二十五年前……
一排排低矮雜錯的民房拼湊成的巷道內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线,紅藍交錯的警燈映照出每一張凝重的面孔。
公安局長與對面的軍裝男人有力卻短促的握手。
“張連長,這次的抓捕任務相當棘手,還得需要咱們的武警戰士配合才行啊!”
“放心,老孔,這些都是我們最精銳的兵。”
張連長說話的同時閃開身,露出身後一排表情堅毅的武警戰士,站在第一位的就是年輕時的韓城。
“好好好。”
孔局長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懸著的心也稍微放低了一些。
“張連長情況緊急,廢話就不多說了,我給你介紹一下現場的情況吧,我們一直追查的毒販張大根以及其妻子現在就躲藏在屋子里。”
“他們手里有人質?”
“應該沒有。”
“那還等什麼,強攻啊!?”
孔局長苦澀一笑。
“雖然沒有人質可張大根的父親生前是礦工,家里藏著數量不明的烈性炸藥!”
“炸藥?!”
聽到這個字眼就連張連長都被嚇了一跳,環視著周圍密集且破敗的民房,沉吟半晌又分析了一下地形才給出了最終方案。
“張大根家只有前面一個出口,我先讓我們的戰士布控在門前封鎖巷道,你們公安的同志一邊疏散群眾一邊加強心里攻勢,至少穩定住局面,等疏散工作完成犯罪份子要還是負隅頑抗的話咱們就強攻!”
孔局長點點頭,這也算是目前最妥善的方案了,他們原本是准備蹲守在張大根家門口等他們夫妻出門時在實施抓捕,可不知怎麼就被張大根給識破了。
這也不是韓城第一次執行如此棘手的任務了,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他時常就要和這些最瘋狂的犯罪分子打交道。
在巷道的一角,韓城在掩體的遮擋下以跪姿持槍,眼神堅毅的透過准星瞄准前方,只要犯罪份子出現他將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將其射殺,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擊斃犯罪分子,只不過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次擊殺將徹底改變他的人生。
隨著時間推移,最繁瑣的疏散工作也已經完成,心里專家的嗓子也快喊啞了,張大根不僅沒有投降的意思,還喪心病狂的往外投擲雷管,好在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眼看這種局面之下孔局長和張連長已經開始研究強攻的方案了。
院子內的張大根也意識到自己的末日要到了,不甘心被抓的他徹底泯滅了人性,陷入了瘋狂。
他將一排排的雷管綁在了自己妻子的身上。
“大根,投降吧,咱們還有孩子呐…”
女人看著身邊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撕心裂肺的慟哭,但這依舊沒能喚醒張大根的一絲人性。
“媽的,投降?去你媽的臭婆娘,你也叛變了是吧,媽的,一會你就給我往出跑,炸死他們,你要是敢不聽話我就掐死他!”
說著話張大根還作勢扼住了孩子細細的脖頸。
“別,大根,我去,你放過孩子吧。”
女人最後一次撫摸了自己的孩子。
“去你媽的,別廢話了,咱們下輩子再做夫妻吧,你給我衝出去。”
張大根說著貌似浪漫的誓言卻毫不猶豫的點燃了妻子身上的引线。
門外眾人還在商討強攻的方案時門卻突然打開,一個年輕女人淒厲的哭嚎著衝向了布控的武警戰士。
“開槍,她身上有炸藥!”
張連長雄獅一般怒吼。
與女人直线相對的韓城收到指令後沉穩氣息手指搭上扳機,就在扣動的前一刻,他和女人那絕望的視线對在了一起。
“照顧好我的孩子!”
這是女人臨死前喊出的最後一句話,韓城只遲疑了零點幾秒,隨後扣下扳機雙發速射,一槍擊中女人的眉心,一槍打穿了她的心窩,可等手指離開扳機後卻瘋狂的抽搐。
“轟!”
巨大的聲響炸穿了人的耳膜,洶涌的氣浪掀翻了女人身邊十幾米內的所有人,韓城也被蕩出去好幾米的距離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耳邊全是尖銳的蜂鳴,視线也被血色染紅。
大腦里卻全都是女人那絕望的眼神,以及那句明顯不是對自己說的話。
“照顧好我的孩子……”
記憶瞬間回到了六歲的時候,自己的母親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而自己就跪在她的身邊,母親臨死前的後一個動作是撫摸自己的臉,最後一句話就是對著身邊的人說。
“照顧好我的孩子……”
韓城忽然意識到那狀若癲狂的女人是一名犯罪分子,但同時也是一名深愛著自己孩子的母親,而自己剛剛射殺了一位母親。
意識都已模糊,可剛剛扣動扳機的手指還在癲癇一般的抽搐,這一刻韓城堅定的心破碎了,此生他再也無法端槍。
張大根本想借著爆炸的混亂獨自逃走,不過被公安干警和其余的武警戰士當場抓獲,當眾人發現房子里還有一個嬰兒時,孔局長怒火衝天質問偵查員為什麼沒發現這麼重要的情況,好在嬰兒沒受到什麼傷害。
幾個月後張大根受審,韓城作為現場目擊證人主動出庭作證,也就是在法庭上兩人有了一次深深的對視。
法庭上無恥的張大根把所有的罪行全都推到了自己妻子的身上,還說她是主動出去同歸於盡的,死無對證之下硬生生把主犯的身份洗脫,最後只落得個死緩的判決。
回到部隊的韓城出現了及其嚴重的心里障礙,心理醫生多次干預治療也無濟於事,擺在韓城面前的只剩下兩條路,一是轉為文職,二就是退伍。
韓城最終不顧領導的挽留毅然選擇了後者,退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孔局長打聽到了那個嬰兒的下落,也還是在孔局長的幫助下在福利院里收養了那個孩子,而那個孩子就是韓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