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顏界遙遠的另一邊,玉盤峰峰巔的妖月宮正殿,一副巨大的羊皮地圖懸浮在正殿高堂。
地圖前的高大冷厲身影,將手中木棍往那羊皮地圖中心的忘情島一點,黑色唇膏塗抹的嘴唇微微一抿,那英氣姣好的面容,露出犀利嚴肅的神情。
“考慮到那妖女有天成媚骨,化神境以下抵擋不了她那媚術,我不敗軍派出十名精銳,你妖月宗派出十二名精銳,咱們共計二十四人前往天香海解救師父,七師妹可有異議?”
“領兵作戰師姐的是強項,師妹就不多嘴了。本次你我雙方勢力聯手,師妹我出人出力便好,剩下全仰仗師姐統一指揮調度。”
夕顏坐在堂下,懶洋洋靠在玉椅上,右手墊在她那巨大豐碩的胸脯下面幫著減負,左手捏了個煙斗慢悠悠送入香艷性感的朱唇中吸了一口,又慢慢悠悠吐了出來,煙圈裊繞空中飄散,煙霧中隱約能看見那煙嘴處,留了一抹醉人的泛香紅印。
“五師姐那性子,你是知道的,這些年不見,我瞧她似乎變得更瘋癲了些。”
台上的露雨踩著高筒皮靴,收起小木棍一步步走下堂來,皮靴高跟在玉石地板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足跟音。
眉頭微凝,面帶一絲愁容,露雨哀傷一嘆,“治好傷勢,完全恢復功力,很耽擱了一些時間,我擔心師父被五師姐那些變態法子折騰下去,搞不好會元神崩潰精神錯亂不可,想著今夜便啟程趕往天香海,師妹覺著如何?”
夕顏在一旁把手上敲了敲煙斗,眉頭一蹙纖細玉手捂住額頭,“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就不能正常一點愛護師父,呵護師父嗎?”
露雨一聽冷笑道,“好像你也沒資格說這個吧!要不是你把五師姐給招惹出來,哪里會搞出這麼多事端!”
夕顏頭一揚胸部一挺,氣鼓鼓說道,“還不是因為你要把師父變女人!不然我怎麼會請那妖女出來助陣。”
“師父變成女人有什麼不好!不但能恢復修為,咱們這些師姐妹也不會爭執!”露雨兀自爭辯道。
“你少來!明明你是因為你那變態癖好的作祟,還擺出一副為了師父,為了大家的丑陋嘴臉,真是惡心死了!”夕顏那涼高跟重重一踏,踏得青磚碎裂,指著露雨鼻子嬌叱。
“行了行了,咱們就這事吵多少次了,再吵下去師父非得被五師姐玩死不可!”露雨撇嘴揮揮手,主動退了一步,“不變女人就不變女人,反正搶回來之後春夏師父歸我,秋冬師父歸你,不允許對師父做太過分的事,禁止身體改造和類似勾情繞的毒藥,可以了吧!”
“成。”夕顏得了好處,便放過這茬,爽快應下。
換作以前,她實力完全被露雨壓制,根本沒法跟露雨有平起平坐聯手的可能。
結果嫵姬一出面,給露雨上了暗勁,導致露雨不得不低聲下氣來求夕顏聯手消除暗勁,一起去拯救師父,許下了平分師父所有權的好處。
這條件讓夕顏十分心動,便立刻拋棄嫵姬,轉而跟露雨聯手,渾然無視她打傷自己搶走師父的仇恨。
有道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夕顏深曉其中道理,只要能讓分得師父寵愛陪伴,她才不在乎當兩面三刀的牆頭草。
況且嫵姬奪了師父之後,也沒見得給分她一點好處,不像露雨,從自己手邊奪走師父之後,會捎來師父的手信,還安排專人送回自己的手下,相較之下夕顏覺得露雨更懂點人情世故些,也更願意跟她合作對付嫵姬。
兩人商量完全部作戰細節,各自帶著十來名精銳踏空而起,御風履雲一路往南方趕去。
她們這一波人,最低都是化神境界以上,都掌握了御風飛馳的法門,從位處紅顏界中州玉盤峰出發,趕到紅顏界最南邊的南國天香海,花了不到五日功夫。
等進入天香海地界,露雨臉色一沉示意打了個手勢,眾人見狀靈氣防御全開,按照預先設置的戰術,結了二十四橋明月陣法,互為倚仗緩緩開入嫵姬的地界。
露雨一手擎著長槍,全神貫注搜尋天香海屏障結界所在,打算趁嫵姬反應過來前,靠蠻力使出霸道無雙的三記破龍槍,迅速貫穿結界殺進去。
可一路往忘情島方向御風飛馳,眾人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御敵結界存在的痕跡,疑雲緩緩浮現在露雨和夕顏的眉頭。
位處陰陽陣眼的兩人相視一眼,夕顏悄聲問道,“莫不是五師姐沒有設置結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露雨臉色凝重,重重一搖頭,“她那功法,能夠遠程感應暗勁。只要她覺察到你幫我消除了暗勁,肯定知道我們倆聯手,必定會將結界開到最大嚴陣以待。”
“可這是?”夕顏指了指下方平靜安詳的天香海,滿臉疑惑神情,“怎麼瞧著一點防備都沒有,莫不是故意設了陷阱伏擊我們?”
“任何陷阱都有著蛛絲馬跡。”露雨將靈氣探查開到最大,又緩緩收回如雷達般的靈氣探查,緩緩搖頭說道,“可整個天香海,一點陷阱的跡象也沒有……”
夕顏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什麼,喚出玉煙杆捏在左手,右手朝那煙杆頭一點,只見一陣泛著青綠色熒光的煙霧裊繞而起,聽得她口中嬌喝一句,“去!”煙霧便一路順著海風,往忘情島方向飄去。
一根猶如青綠絲线的煙霧,飄到離忘情島約三里的位置,煙霧絲仿佛受到了異常擾動,猛地散亂開來不成型,再也難以繼續前進。
“果然有問題。”夕顏指著忘情島說道,“那兒的靈氣非常紊亂,像是有人在那塊地界施過很厲害的法術。”
“難道那法術,就是五師姐設置的陷阱?”露雨壓低聲音問道。
“不對,那法術不是她手筆,甚至能感覺到,那法術就是為了困住她。”夕顏白嫩微肉的雙指比了劍訣,如同把脈般握住那一絲青綠煙霧閉目潛心感應,“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有五師姐的對頭來過,用了些奇特手法困住五師姐。”
這話一出口,露雨和夕顏兩人臉色都是一驚。
比嫵姬還厲害的對頭,扳著手指都能數出來,整個紅顏界也就四個人,正是其余的那四位師姐,如果說嫵姬也被對付了,毫無疑問,肯定是四位師姐其中一人的手筆。
“若敵人是五師姐的話,我二人聯手尚有一戰之力,可要是師父落入了四位師姐手里,恐怕就難辦了。”夕顏狠狠咬著唇,咬得她那性感的朱唇發白。
“趕緊過去看看情況再說。”露雨心急如焚不想再磨蹭,重重一踏空,如炮彈般射出身子,直直往那忘情島的方向撞去。
等眾人來到忘情島上空,看到下面的景象,都是一驚。
只見整個忘情島上,立了無數個陰森恐怖的棺材,每個棺材四周纏了密密的藤蔓,再從藤蔓上生出妖冶如血的彼岸花。
露雨掏出一根飛鏢,灌注靈氣往一具棺材甩去。
飛鏢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线,宛若活了般凌空來回游走,將一副棺材周身的藤蔓和彼岸花盡數斬斷,再接連切割把那棺材大卸八塊,最後釘在了棺材頂端。
露雨豎起雙指念了個劍訣,低聲一喝,“爆!”
飛鏢猛地炸開,將整個棺材板都被炸成木粉,露出一具枯瘦到幾乎跟骷髏差不多的女人,白色雙眸無神仰望天空,下身滿是褐黃到發黑的汙穢之物,整個人髒臭不堪,與這景色優雅的天香海景形成鮮明對比。
“這不是五師姐那些盲姬侍女麼,怎麼落成這種狼狽境地?”夕顏蹙著柳眉,一臉厭惡嫌棄,捏著鼻子悶聲說道,“咱們離遠點,莫讓那臭味飄來熏了我漂亮衣服。”
露雨心有不忍,接連甩出飛鏢,將那些棺材盡數切割爆開,每一具棺材里都掉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盲姬,都是這般狼狽汙穢模樣。
喚回一枚飛鏢,將棺材上的一朵彼岸花一塊帶回手中,露雨捏在手中細細把玩,若有所思說道,“瞧著有點像是四師姐的彼岸花固有結界。”
“果然呐……”夕顏瞟了眼那彼岸花,心里同樣想到四師姐詩音。
彼岸花是她最喜歡的花,而她使得最趁手的結界,便是自創的彼岸花固有結界。
十次出手,基本有五次都是用這個結界對付敵人,當年七尊大戰時,夕顏和露雨許多好手,都被她的彼岸花結界,逼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瘋子。
“五師姐看樣子好不到哪里去。”露雨望向高塔,只見那塔頂整個房間都是荊棘密布,里面開滿了嬌艷如血的彼岸花,臉上露出同情憐憫之色,“我建議把五師姐救下來,集合我們三人之力,應該能跟四師姐好好談一談。”
“也只能這樣了。”夕顏無奈嘆了口氣。
面對嫵姬,她們還想著動手強搶,可敵人變成了詩音,兩人就沒了底氣。
倒不是三人聯手之下,完全打不過詩音,而是她那些本事太過詭異,沒有一個人知道才智天下無雙的慕容詩音,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若真是聯手傷到了她,以她那機關算盡的狠辣心機,恐怕三人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經過兩輪爭搶,夕顏和露雨都逐漸接受了,“師父無法獨享”這個事實,所以就想著看能不能用“以和為貴”的方式,和詩音好好談一談。
在她們來看來,幾個師姐中,詩音算是最理智,最通情達理的一人。
當年七尊大戰打得不可開交,還是她最先跳出來倡議劃分天下,才平息了這場滔天災禍,所以同門師姐妹之間,大家對詩音的印象都還算不錯。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原因,真正讓眾人覺得詩音能處能商量,是因為她對師父比較冷淡無禮,似乎沒那麼喜歡師父,還是個殘缺身子,不認為她會對自己的感情構成威脅,所以眾人對她態度會親近些。
露雨和夕顏尋思好了下一步對策,飛到那高塔房間外凌空而立,見這高塔周圍似乎有一層堅韌的靈膜抵擋外部侵擾,比下面那些棺材更難對付些,顯然不是飛鏢能破開的。
露雨跟夕顏對了個眼神,二十四人依次飛開作時鍾一樣的圓形,同時比出劍指點向那高塔之頂,灌注靈氣徐徐破開氣膜,然後順勢伸入房中,幫著切割焚毀那些荊棘上的彼岸花,待房間盡數清理干淨,露雨和夕顏吩咐手下守在外面,兩人同時飛身而入。
房間里空氣汙濁腐臭,露雨和夕顏皺著眉頭順著看過去,才發現牆角坐了個形容枯槁,宛若難民的乞丐瘋婆,蓬頭垢發抱著肮髒枯腿不停發抖,沙啞的嗓音如瘋了般斷續呢喃。
“我錯了……師姐我真的錯了……我不想再死了……七百一十八遍啊……太痛苦太難受了……求求你啊師姐……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敢這樣對師父了……”
露雨輕聲一嘆除了外套,走上前披在那瘋婆身上,那瘋婆宛若受到了巨大驚險,黝黑手指不斷摳牆嗚嗚哭泣,“不要再殺我了……求求你不要再殺我了……實在不行……給個痛快好不好……求你了……”
看到堂堂紅顏界第一美人,淪落到這種淒涼境地,心中本來還有一股怨氣的露雨,此時盡數消散,伸手摸向嫵姬那頭肮髒凌亂的秀發輕輕撫動,柔聲安慰道,“五師姐,我是露雨,是來救你的,不是來害你的。”
“露……露雨?六師妹?”嫵姬痴痴呆呆難以置信抬頭,用那被玩壞的空洞眼神怔怔盯著露雨,結結巴巴說道,“你不是來破我肚掏我腸,挖我心肺的?”
露雨聽了她這恐怖的話語,臉皮一抽心中暗嘆,“四師姐這結界,也太過狠毒了些,幸好以前沒怎麼得罪過她,若是這結界施加在我身上,恐怕我元神都要被折磨到潰散了。”
“不是幻覺,我們是真的六師妹和七師妹。”露雨讓開身子,朝身後一臉玩味神情的夕顏比劃了一下,柔聲勸慰道,“五師姐你看,老七好端端站在這里,就在你眼前,四師姐的固有結界已經被我們聯手破了,你再也不用受生死之苦的折磨了。”
嫵姬痴呆無神的眼中緩緩涌出淚水,撲到露雨懷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邊哭邊撕心裂肺大喊,“六師妹我對不住你!我對不住你!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你還來救我,我對不住你啊!”
露雨輕拍著懷里的嫵姬,求助眼神回頭看了看夕顏。
夕顏聳肩一嘆,注意到嫵姬靈氣已經虛弱到沒什麼抗藥性,玉指朝哭鬧瘋癲的嫵姬面門一彈。
哭鬧聲逐漸停歇,嫵姬精神漸漸安定下來,眼皮發沉睡去。
露雨抱著她放回床上,順手扯過被子給她蓋上,撇嘴無奈說道,“瞧這樣子,得等她精神恢復些,才能帶她上門找四師姐討要個說法。”
“唉,又得耽擱……”夕顏愀然不快感嘆,“就不能快些見到師父嗎?”
“其實師父落到四師姐手里,倒不需要趕得那麼急,畢竟她那身子沒法跟師父做些什麼。”露雨尋思一陣分析道,“她對師父感情也很一般,想必不會跟我們這樣,做出一些過分的事。”
夕顏倚在窗台眺望遠處一望無際的蔚藍天香海,捻過煙杆輕吐雲霧,一股風情萬種的風塵氣油然而生,低聲呢喃道,“我就不信,一個滿門被屠飽受折磨的少女,遇上一個不畏強權顯貴,拼上命也不要,背著她千里縱馬鏖戰的俊美少年,不會生出一絲情欲。”
朝窗台磕了磕煙灰,夕顏臉上浮現一絲隱憂。
“四師姐胸有城府,心機很深。搞不好啊,她憋了那麼多年,才是最可怕的那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