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或許明天你會改變主意吧。”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想著，窗外月色渺渺。
楊錦是個沒什麼事業的男人，卻令人羨慕。
作為一個富二代，他從未像父母一樣流血流汗，只是拿著家里的錢在成都買了幾十棟房，之後的人生便躺著欣賞不斷上漲的資產。
正所謂出身大於實力，選擇大於努力。
可現在床上的他仍然愁眉不展，眼睛木木地望著洗手間里面，一個女人正在用力地漱口。
楊錦回想著剛剛陽具在女人嘴里一跳一跳的感覺，每一股精液都那麼炙熱滾燙。
然而女人的臉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扶住“機關槍”，自殺般扣下了扳機。
等到子彈射盡，便直接去洗手間吐掉了。
漱口的水流聲仍在傳來，楊錦愈加煩躁，真的有這麼髒嗎？
李倩儀是個沒什麼事業的女人，也令人羨慕。
曾經是因為她膚白貌美，身材豐滿。
現在卻因為她是楊錦的老婆。
夫婦二人經濟自由，想干什麼就干什麼。
要不是去年意外流產，現在孩子應該快出生了。
可這樣的生活，李倩儀卻只覺苦澀，像是嘴里精液的味道，即便怎麼漱口，仿佛都無法衝掉。
她細細地看向鏡中的自己：鵝蛋臉、柳葉眉，胸部依然堅挺、皮膚依然白皙、長發依然濃密……盡管容顏不改，身材依舊，她分明看見，年輕時那股眉宇間的英氣早已在富貴清閒的生活中消失殆盡。
唉……這又能怎麼辦呢？
難道時光可以倒流？
李倩儀沒有答案，只得機器般繼續漱口，直到楊錦的吼聲從床上傳來。
李遠文是個有事業的男人，曾經也是大學里的風雲人物。
可惜缺少一個優越的家境，學生時代的光輝事跡也只能給他帶來一個還不錯的打工機會。
好在自助者天助之，經歷職業初期的低谷，李遠文業績越做越好，馬上就要從一個普通的投資經理升職成主管了。
在這春風得意之時，李遠文又和公司新來的小美女打得火熱。
雲銷雨霽，抱著懷里的女人，看著她臉上微紅的高潮余韻，李遠文有些痴了。
可隨即便開始迷惘，心里深藏的那道倩影又不合時宜地浮現腦海。
楊蓉是個事業剛開始的女人，在國外留學，還讀了碩士。
卻又葉落歸根回到成都，當了個小審計，讓很多看好她的親人朋友大跌眼鏡。
但楊蓉自己不在乎，依舊我行我素。
入職不久就看上了文質彬彬的投資經理，直接來了出女追男的戲碼。
雖然口頭上說著是國外學來的約會文化，不喜歡就隨時分開。
可眼前這個男人真是說不出地合適：有趣而不輕浮，穩重而不迂腐。
美中不足就是性愛天賦差了點，射一次要不應期好幾個小時才能再來。
但既然遇上對的人，暢快一次還不夠嗎？
楊蓉已經認真考慮和眼前的人發展正式關系，可她很快便失望了。
“對不起，我還沒有這個打算。”
李遠文心里猶猶豫豫，然而臉上神色不變。他知道，這種時候心軟就會給對方希望，反而傷得更深。
“我以為你也很喜歡我……”
被拒絕的楊蓉十分委屈，臉也冷了下來：
“你剛才在我身上可挺動情的……”
“你不是說這叫約會嗎？不談責任的。而且我是投資經理你是審計，咱倆去哪談見光的戀愛？”
楊蓉終於被李遠文的直白傷害，不再說話。
男人穿好衣服，走出門去，心里倒也酸溜溜的。
其實小姑娘很有魅力，可惜自己還是忘不掉那道倩影。
“你在蓬萊宮緩緩心情、好好休息吧，我去朝陽殿湊合一晚。”
這是李遠文家里的特色。
臥室門上貼著“蓬萊宮”，客廳貼著“朝陽殿”，廁所貼著“華清池”，其實就是個一室一廳一衛的小公寓。
大部分人見了一定會罵神經病，可楊蓉第一次來的時候卻覺得有趣至極，只是現在根本笑不出來。
……
而此時此刻，成都另一個更大更豪華的房子里，一對男女也僵持著。
楊錦針對李倩儀漱口的事情糾纏個沒完，可女人一如既往地冷漠怠惰，讓他每一句用力的話都落在了棉花里。
終於還是他自己苦苦哀求起來。
“為什麼你要自暴自棄？孩子沒了可以再要啊。”
“我本來生育就難，上個孩子沒了，下個就看緣分吧。”
“都過去幾個月了？還要看緣分？結婚這麼多年你就從沒主動跟我做過，你是不是本來就嫌棄我！”
楊錦額頭青筋暴起，李倩儀臉上卻只有同情，不知道是對楊錦，還是自己。
“可能我性冷淡吧。你要是不滿意，我們再來一次便是。你讓我干什麼我干什麼，震動棒，口爆，情趣內衣，怎麼都行。”
李倩儀說著便又要脫衣服，楊錦竟委屈地流了幾滴眼淚，又飛快地全部擦干。
心里驀地浮起一個名字，一個他總是不願想起，卻止不住地充斥腦海的名字。
“性冷淡是吧？那我就找個幫手幫你治一治吧。咱們三個人一起來，給你兩倍的刺激，怎麼樣？看看你到時候還冷淡嗎！”
“楊錦你瘋了嗎？”
李倩儀看著眼前這張屈辱卻又凶狠的臉，終於不再平靜。
“呵，倩儀。現成可就有個好人選！一個老同學，為了你現在還留在成都呢……”
這一夜李倩儀跟楊錦分床睡了，正如李遠文和楊蓉也沒有同床共枕。五月的成都已開始冒點熱氣，四個人的被子倒是又沉又涼。
……
最近宋強對李遠文的工作相當滿意，本來只期望他能夠找到優秀的投資項目，並做好後續管理。
沒想到他連募資都能獨立完成，真是出人意料！
看著宋強滿意的深情，李遠文也知道自己升職板上釘釘了。
這項目倒是個好項目，可推進速度有些風險，不知道最後的年收益率會不會高……沒想到許久不聯系的大學舍友楊錦竟然主動來咨詢投資，一下子就把資金補齊了，真是一場及時雨！
兩人相談甚歡，直到銀色的轎車緩緩停下，走出一個西裝革履、儀表堂堂的男人。
“楊老板來啦！這是我的領導，宋總！”
李遠文趕忙迎上去，相互介紹起來。多年不見，楊錦的樣子還是沒怎麼變，果然如傳聞一般養尊處優。
“宋總的大名久仰了。倒是遠文你怎麼這麼客氣，都是同學，叫啥子老板？”
“楊老板，工作是工作。一會喝酒的時候再叫你聲楊哥也不遲啊。”
幾人還是客套著。
李遠文臉上堆著笑，楊錦心里卻明白，兩人之間終歸有道隔閡，曾經學校里他叫對方文哥，對方叫他楊哥，好不親切。
唉，女人啊女人！
好兄弟又如何？
上下鋪又如何？
再也回不去了。
“呦，這不是聖人和大將軍嗎？小玉給你們請安了！”
林玉玲腰肢一扭一扭地走了過來，手里厚厚的合同也沒掩住散發的風情。
她抬眼看到楊錦和身後的李遠文，竟屈了屈膝，嫵媚一笑。
宋強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的秘書搞的哪出。
“玉玲你也在這工作？咱可是好久不見啦！一天見到兩個老同學，我出門沒記得車頂上有喜鵲啊。”
李遠文也衝著林玉玲敷衍一笑，兩人雖同為宋強手下，交情倒是不深。
他接著便向宋強解釋起來，原來大家以前都是中文系的同學，畢業前想搞點大事，一起排演了一部歷史話劇《長恨歌》。
其中富貴相的楊錦自是扮演唐明皇李隆基；系花李倩儀當仁不讓拿到楊玉環的角色；李遠文雖然成績第一，但演戲終歸要看面相，他只好成為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盔甲上身遮住那時還有些瘦削的身材，倒也有幾分堅毅果敢；至於林玉玲，不像前面三人是系里的風雲人物，不過長相難得甜美可人，也拿到楊貴妃的侍女小玉的角色。
“漢皇重色思傾國……楊家有女初長成……”
宋強趕忙秀了一把文學素養：
“楊老板這個相貌確實有帝王氣，倒不知那個楊貴妃的演員樣貌能否配得上了。”
“哈哈，那就是他老婆。”
林玉玲笑著插了句話，李遠文卻面色一緊。楊錦接過合同，林玉玲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隱秘地拋了個媚眼：
“戲里的唐明皇和楊貴妃郎才女貌，畢業後真就結婚了。聽說現在都不用工作。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什麼郎才女貌。現在可是椒房阿監青娥老啦。”
楊錦假裝沒看到林玉玲的殷勤，邊說著邊轉向李遠文的方向。李遠文也只好搭話：
“反正不用上班這事，看來是真的。我們打工人可是天天上窮碧落下黃泉啊，最後項目和客戶，兩處茫茫皆不見！”
眾人哈哈大笑。
楊錦簽完合同，豪爽地說周末要請老同學到家里聚一聚，不能不來。
便和宋強單獨聊項目去了。
李遠文本要跟上，卻被不懷好意的林玉玲拉到一旁。
“遠文，看楊錦不像開玩笑啊。你敢不敢去？”
“吃個飯有什麼敢不敢？花椒辣椒啥的我早就習慣了。”
李遠文語氣不屑，神情卻有一點躲閃。
“少跟我裝。你和李倩儀的事我還不知道嗎。你現在還單著，是不是忘不掉她？”
“五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就別拿來說事了。”
“呦，你張嘴就五年前，記得挺准確啊。”
林玉玲愈發囂張，李遠文無法招架，干脆也拉下了臉，開始反擊。
“倒是你敢見倩儀嗎？你和楊錦上學的時候睡過幾次吧？”
“呵，那時候他倆還沒在一起。我怕什麼！”
林玉玲理直氣壯，語氣卻充滿了嫉妒。
她上學的時候好不容易勾搭上了富二代楊錦，但人家根本沒有和她長期發展的意思，最後還是去追求系花李倩儀。
“嘖嘖，睡都睡了，別人也不要啊……”
李遠文挑了挑眉，嘲諷的力度也隨著嘴角彎上去了。
“你……”
林玉玲遠沒有李遠文的定力，直接被戳中了痛處。
自己相貌身材樣樣不差，到底是哪里不如李倩儀。
為什麼她是系花，人人追捧，自己主動撩楊錦都被拋棄？
她能飾演楊貴妃，天天穿著華麗的古裝搔首弄姿，而自己只是站在一邊的侍女，低頭彎腰，說話聲音都不能大。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玉玲你別介意啊，周末要真去楊錦家，我開車接送你。”
兩人雖是老同學，但李遠文自學校起就對趨炎附勢的林玉玲有些鄙夷，即使進了同家公司，也沒什麼特別的交情。
何況她自打做了宋總的秘書，時不時要偷偷幫宋總“服務”一番，瞞得住別人，卻瞞不了被宋總視為心腹的自己。
他雖不怕林玉玲，但也不好得罪太過，干脆言語放軟，給個台階下了。
“行啊，一言為定。到時候一起去拜訪下聖人和貴妃娘娘。”
林玉玲特意把“貴妃”二字重重讀出，似在強調李倩儀已嫁作人婦。
李遠文也不在意，不再繼續話題，擺擺手便轉身離去了。
可目光掃向遠處，古靈精怪的小楊蓉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還跟楊錦親密地說笑，甚至親昵地打了楊錦兩下。
他倆是什麼關系？
剛聊完楊錦和林玉玲以前的韻事，不得不讓李遠文往那處想，心里泛起絲絲煩躁。
可還沒等上前，看到他的楊蓉卻先走了過來，白了他一眼便離開了，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給。
李遠文還在猶豫該不該追上去，背後楊錦的聲音已經傳來：
“那就說定了，周日晚上七點來我家吃飯，咱們一醉方休！”
“麓湖是高檔社區啊。你們這可真是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啊！”
眾人各懷心事，只有宋強還在熱情附和著，仿佛他對《長恨歌》的知識，永遠都揮霍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