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胡師妹露出鮮少在人前展現的亮麗笑容,雙手和我緊握著。看了不遠處長江聯龍游幫的方向一眼,少筠拍拍兩人的背:「你們先去占位子,不用替我留位子了,玉釵姐要去坐那兒。」
走過寒天青的身旁,少筠在黑榜排名第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我是少筠,項不群的女兒。他已經死了,我來代替他的位子。」刁奇隨即在簿子上劃了一筆。探頭看了少筠一眼,『刀狂』呂向遺笑道:「好有趣的女娃兒,不過這位子不
是那麼好坐喔!」
頷首一禮,少筠柔聲道:「多謝前輩提醒,玉釵知道。如果沒有信心,怎敢來坐這兒呢?」「哦!原來你不是不懂規矩嘛。這下越來越有趣了,等會兒不曉得那姓畢的小子會不會來?如果他也來了,那場面鐵定會更有趣。」呂向遺饒富興味地道。
此時入口處傳出一片騷動,人群圍成了個半圓形,讓出中間空地,場中四人分成兩邊對峙著。左側其中一人,身上背著把黑色大弓,奇怪的是並沒有帶著箭,正和對方的其中一人對罵著。另一人就顯得沉穩多了,僅以目光注視著對方,不過他眼中的敵意也是不少。右側其中一人,取下背後三截短棒,組合成一把長槍,氣衝衝地就要和對方開打。另一人則是注視著莊內方向,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正在向嚴無後報平安的胡師妹。
「飛哥!大伯要你回去。哥哥你也是,一句話也不留就偷偷離家這麼久,害人家忙死了。」唐碧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拉著趙飛和唐譽的手就往回走。「小碧等等……」趙飛回過頭來瞪著那背著黑色大弓的男子道:「少爺我是四川天府門的趙飛,臭小子有膽的就留下名字!」「留就留!以為我怕你不成?東海海狼島總管葉洋就是我!沒膽子的就快回去吧!」葉洋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趙飛氣急敗壞就要動手,卻被唐碧硬拖著手臂,不情願地道:「臭小子給我記
著!」葉洋可不想就此罷口:「啊?你剛剛說你叫甚麼名字?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就把他給忘掉了耶!」
「你們怎麼會來這兒?」我也發現了兩人,驚訝問道。「阿良他說要來找……喔!?干嘛打我?我們不是要來找我們的仇家嗎?」葉良以為他又要逞口舌之快,先給了他一拐子,沒想到葉洋說的卻是正經的事:「等會兒還你一下就是了。」葉洋撫著腰躲到我背後咕噥道:「誰不知道你心里其實想找的是……」「哈!你們還是這麼有趣。你們怎麼會惹上那兩個人的?你們知道他們是誰嗎?」我領著
兩人走向自己的位子。
葉洋啐道:「管他是誰!打不過大不了逃就是了。」「你們先去坐,我得去那兒。」葉良輕拍右腕,走向少筠之旁黑榜排名第九的位子。
「小子,你是不是姓葉?」呂向遺再度探頭問道。撩起右袖,『狼牙』散發著危險的氣味,葉良道:「『海狼』葉良,先父葉若郎。」刁奇聞言又在簿子上更改了一筆。「那頭凶狼也死了嗎?我還期待他會再來挑戰我哩!」呂向遺失望道。看了看坐在右首的兩人,呂向遺道:「我贏不了你的劍,你也破不了我的刀,再跟你打也沒甚麼意思。至於嚴老鬼嘛……嘿!我看還是算了。唉……這下子今年又要無
聊囉。」
「呂兄,等會兒咱們再來過兩招,您意下如何?」呂向遺正愁沒機會和人動手:「哈!你這只老鳳凰怎麼有空來呀!跟你來的那兩個是誰?」老李拱手道:「呂兄應知我是在京城任職的吧?請恕我不能透露。」瞇眼瞧了一下站在不遠處的一男一女,呂向遺哼了一聲道:「凌家的人,對吧?除了凌家人之外,也沒有別人使得動你這只九尾鳳了。」老李低聲陪笑道:「還請呂兄勿要張揚。」再哼一聲,呂向遺道:「你的功夫最好沒有退步,不然老子等會兒打起來要是不過癮的話,我可就不保證這張嘴會乖乖閉上喔!」微瞇的雙眼閃過江湖人特有的傲氣,老李在黑榜第五之位坐了下來:「當然不敢教呂兄失望。」
羅師弟皺眉看著戴上了一付普通女子容貌面具的柳書雅,越看越覺得那面具實在很礙眼,恨不得一把將它撕爛,因為這樣他才能看到她的如花玉容。想起老李的解釋「綽影閣的手下在外不能以真面貌示人」既然不能強迫她不戴面具,羅師弟只好暫時忍耐,將視线轉移到會場周遭。「甚麼黑榜嘛!有夠無聊的!回頭扣老李三個月薪水,以資懲戒……」無意中看到角落兩名正在低聲談笑的女子,羅師弟的心情才稍微好轉「哇!滿漂亮的嘛!不過……還是差了我的雅兒一點。」嘴角微揚,
輕挑地一笑。
隨著拜劍山莊之主『天劍』刁奇的一聲令下,有志晉身黑榜的武林高手們展開一場場的戰斗,黑榜之會已經正式開始。向著坐在前方不遠處的葉良和少筠眨了眨眼,只以『星燄』應戰的我以黑馬之姿輕松取得第十九之位,其實她的武功早已不只於此,只因為排名第十八的是……「『血雨風生』常師兄挑戰『刀狂』。」伴隨著一陣鐵鏈在青石地面上拖行的聲響,這句話和這個人同時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身白衣,右臂上綁著一方黑巾,常師兄終於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冰冷的視线巡回,在我和胡師妹所在的角落緩了一緩,眼中閃過一絲不舍,卻不再停留,
凝神注視著神情已漸漸變得嚴肅的『刀狂』呂向遺。「小子,你搞錯對象了吧?」呂向遺沉聲道。常師兄冷冷地看著一旁沉默的寒天青,冷眼中忽然露出一種無法抑制的、比刀鋒寒芒更可怕的憤怒之色,彷彿催眠自己似的道:「你比他們都還要更強……不是嗎?如果我能勝過你,那我也就可以勝過他們了……不是嗎?」
呂向遺皺起了眉頭:「話是這樣沒錯,好吧!反正我也好久沒和人動手了……」輕輕一躍站上青石台:「我真的滿喜歡你這小子,所以我再問你一次……刀狂的刀一出就是絕不留情,你真的要我拔刀嗎?」常師兄仰天閉目雙手交叉,宛如自身
體內抽出血液似的,一把暗紅色的奇異長刃,詭異莫名地出現在他的手中:「當然我是認真的……」右手一揮,『無道天罪』纏繞在腳踝的鐐銬上,再一揮,千錘百煉而成的鐐銬瞬間碎裂成一堆奇形怪狀的廢鐵:「我想這輩子,我還沒有幾次像現在一樣這麼認真的……」
暗紅色冰冷的刃口流動著一種眩目而又邪惡的光采,象是一條擁有致命毒牙的毒蛇,正陰險而沉靜地等待著獵物,卻又是那麼柔弱而溫馴地順從著常師兄,『無道天罪』突兀地融合了兩種極端,靜靜地在眾人面前展現它獨特的風姿。「好刀!
你為它取了甚麼名字?」呂向遺的神情就象是嗜酒之人發現了一壺陳年好酒,而且已經聞到了陣陣撲鼻的醉人酒香,心癢難熬。
「天罪……『無道天罪』。」不見常師兄有何動作,原本絲綢般的柔曲刀鋒倏地繃得筆直,宣告著它早已蓄勢待發。
「有膽識!不過太魯莽。三招,只要你能撐過我的三招,就算你勝了呂某人。」呂向遺左手握住背後刀鞘,輕輕一抖,『不破刃』有如活了過來一般發出“錚”的一聲吟音,自鞘中跳了出來,靈巧地落在呂向遺平舉的右手上。當呂向遺握刀在手的一刻,一股灼熱的刀氣頓時以『不破刃』為中心散發,無形有質地暗潮般向四
方涌去,以常師兄首當其衝,逼得他不得不運氣相抗。常師兄心頭不由自主地直冒寒意,雙方的武功相差實在太多,而且是幾乎不能相比的遙遠差距「我……贏得了嗎?」『無道天罪』的刀尖開始極小幅度的抖顫,氣勢的比較上,常師兄明顯地遜色不少。
「害怕嗎?正常的,那表示你對自己的能力十分了解,收刀吧!趁著我還沒開始認真……」這話自呂向遺的口中說出,沒有任何人能說他傲慢托大,因為他確實有著和天下第一刀名實相符的實力。常師兄倏地轉身,低首走向青石台邊,口中念念有詞,但誰也聽不清楚。「雲……已經……雨……又能如何……」一旁觀戰的小
夜注視著常師兄的唇喃喃道,忽然大聲尖叫:「雨!不要!」就在我的叫聲之中,常師兄早已轉身,出刀!
舍棄所有誘敵虛招,常師兄將『』全力集中在前衝的速度上,『無道天罪』隨著他右手奇異的招式,彎彎曲曲地幻出九道暗紅刀光,一式九變,同時自九個不同方位出擊。呂向遺的神情似是好整以暇,贊賞道:「好招!」說罷跨前一步,龐大的氣勢隨著這一步而狂飆,『不破刃』破空迎上。“當”!兩刀交擊,常師兄緊咬著牙悶哼一聲,連人帶刀被呂向遺這毫無花巧的一招掃得跌坐地上,臉上
血色盡失,蒼白得嚇人。
呂向遺將『不破刃』扛在肩上,並沒有乘勢追擊,微笑道:「『血雨風生』果然了得,小小年紀居然能創出如此前所未有的特異招式,假以時日必定能傲笑江湖。」左手撐地,常師兄掙扎著站了起來,顫聲道:「我從來不希罕……笑傲江湖……下一招……」踉蹌地走到青石台邊,湛藍的雙眼注視著正倉皇躲避他眼神的少筠,常師兄蒼白的臉上一反常態的充滿笑意:「項大夫,你的第一個病人又要來麻煩你了……」幽幽一嘆,少筠不解地大聲道:「現在的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為什麼還硬要死撐著呢!?」
「幫個忙……解開你的禁制吧!約定的時間已經來臨了……我已經不需要再被
抑制了……」常師兄搖搖晃晃地輕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說甚麼,但是我反對!你已經受了這麼重的傷了還想再上場,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再讓你和人動手!」背對著說話之人,常師兄冷聲答道:「不知火我,一年前我就已經清楚的和你講過了,我不想再說一次,你最好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我不是個柔弱的女孩,但是此刻卻也不免心傷,強自鎮定道:「至少,你轉過身來看我一眼……」
沒有再和我對話:「項大夫,麻煩你了!」常師兄的語氣有些異樣的低沉,好像是為了隱藏甚麼而裝出來的滿不在乎。「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她又沒有做錯
甚麼!」又是另一個令常師兄心神為之一震的聲音。『無道天罪』重重地在胡師妹身前的地上留下一道刻痕,常師兄早已壓制不住心中翻騰的情感,低垂著頭低聲道:「你們不要管我,不要再對我好了……以後你們就會知道那是不值得的……」再抬頭時,凌亂的瀏海又再次遮蔽了他的眼睛,誰也沒有發現他額前的發梢不知何時已經微微濕潤了。
一咬牙,少筠取下銀針,飛快地在常師兄身上輕點「不要死……不要死在我面前!我不想霜霜、我為你悲傷……更不想為了你而讓我自己傷心。」一掌推得
常師兄跌回場上,少筠怒罵道:「想找死你就去死吧!」常師兄慢慢爬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道天罪』橫在胸前,忽然左手一拳打在自己的胸膛,「哇!」的一聲將已被少筠聚集的瘀血全數吐在手中長刃之上。沾滿了暗沉的血色,『無道天罪』的奇異鋒芒似乎又變得更詭異、更具邪氣:「前輩……我有句話想要告訴你,可是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常師兄謙恭說道。
「說吧!」呂向遺著實希望常師兄能出言求和,這怪小子實在怪得很合他的胃口。將『無道天罪』纏繞在腰際,常師兄道:「前輩……下一招……你他媽給我認
真一點!」一聲尖嘯,『血雨風生』再次前掠出手!『』瞬間縮短了兩人距離,常師兄忽地矮身蹲下,繼而旋身躍起,暗紅色的長刃旋風般撕裂周圍空氣,帶起一陣刺耳風切聲,連人帶刀撞向『刀狂』懷中!呂向遺雙目亮起異采,大喝一聲:「好!」『不破刃』迅急前挑,不斷變化,准確無比地封死『無道天罪』隨著常師兄的速度而不斷變化無可捉摸的一招。
“嗆”雙刀瞬間交擊無數次,卻只發出一聲輕響。第二招瞬間已經使過,常師兄單膝跪地,殷紅鮮血不住自右肩沿著撐在地上的右手流到地上,『無道天罪』卻落在身後數尺之遙。呂向遺冷聲道:「站起來!還有一招!」聲中殺氣驟盛。全場
人都認為呂向遺完美的封死了常師兄的招術,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刀狂』為何動了殺機「阿譽,怎麼回事?老家伙怎麼會突然發飆?」趙飛低聲問道。「不知道。」唐譽干淨利落地回答。看了身旁兩人一眼,『邪影槍』趙立原出言提醒道:「袖子。」趙飛喃喃自語道:「袖子?啊!?」這才發現呂向遺的右手衣袖上多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
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常師兄右手不自然地低垂著,半邊身子已經全是血跡。拾起『無道天罪』常師兄眼中已經沒有半點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