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駿堡的解放沒有帶來預想中的好事,這片土地遠非高盧那麼繁榮,拿點不這麼虛無縹緲的話來說,這里沒有完成充分的資本積累,低效的早期工業設施也只占了城市的角落,很難說到底是什麼讓革命成功的。
“或許是烏薩斯真的太落後了,落後到農民不管聽到什麼都肯起義,對他們來說馬克思和聖彼得是沒區別的。”私底下那個屠夫是這麼說的。“從一定程度上,我們的理論能實現或許也是這樣,因為根本沒有成功革命,我們只是用軍隊戰勝了舊沙皇的軍閥,而且有病,因為我們居然試圖對封建社會來實施社會改造而不是壓迫,但好處是——他們真的怕軍隊和權威,那我們的主義是可以用的。”
在真理那里有不同的看法,她堅持認為屠夫的務實是種反動傾向,盡管她並不反對理論需要修正,“我想變化出在科西嘉戰爭的後遺症上,帝烏(即帝政烏薩斯)的社會既充滿了斗爭性又可說自相矛盾,那場戰爭讓一切變得更糟糕,特別是它其實沒有為烏薩斯人贏得任何東西。”說到這里她也忍不住停頓,忍住厭惡感,“也多虧了那個反動派,白軍和權貴在烏薩斯大量減少,千百年的底蘊被他的高盧雄師摧毀,革命因此獲得土壤。”
在偶爾聚集起來的小房間,而非委員會那征用的有紅地毯、漂亮的窗簾和幾噸重的大書架的大宅,風從堵住破口的木頭里滲進來,讓地上結了一層霜,三支椅子對著彼此。
血腥屠夫還是滴水不沾,盯著手里仿佛沒有盡頭的那疊紙,頭微微偏著好借日光審視信息表的每個字,盡管他嘴上嘀咕著什麼,沒有人會想聽清楚他的低語,那是反動派的待遇。
烈士同志閉著眼,就這麼坐在位置上好似雕塑,跟一旁讀書的真理同志不同,他身上沒有任何生者的跡象,如果沒有人看到他不久前還在呼吸,簡直就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傀儡。
時間沒過多久,真理感覺差不多了,也為了讓大家知道,下意識的發出了點聲音,血腥屠夫的眉頭稍微挑高了點,門口就有人敲門,烈士同志一下子睜開眼,三個人一起停下自己在做的事。
真理說了聲,宣傳委員們打開門進來,把傳單和海報挨個發給他們,又把一篇稿子交給烈士同志,退到邊上等他們的消息。
“這版可以用,但有些問題。”真理才看了幾張就放下,反復指了指上面的細節,等宣傳委員靠近了看,她才開口解釋,“這個,我們不需要農民的聯合,我們不該讓海報出現他們,他們是落後、反動而且愚昧的封建主義殘留,要把所有宣傳里的農民去掉或者盡可能淡化它,把它改為農業工人。”她的話讓宣傳委員連連點頭,卻驚動了兩個同志。
“重要的不是什麼工農問題,真理同志。”血腥屠夫伸出手指在空中不知戳著什麼,但他煞有介事的表情確實讓人很難認為他說的無關緊要,“我們的當務之急不是建立一個隔離制度,也不是利用農民迅速工業化,而是實在的把體系盡可能在烏薩斯站穩腳跟,我們可以先提拔一部分人,哪怕需要放寬標准。”他的話里似乎還有更深邃的力量,“等它徹底成了人民的一部分,我們可以確保黨的支配成功,然後來做你的那些,當然,會更加的馬克思,我們不該拋棄農民,我們要解救工人之後保護他們,這就不得不依賴黨、軍隊和官僚的有機結合,要是這出錯了,那就清洗它。”真理被他話里的反動思想熏得有點犯惡心。
烈士同志及時打斷了左傾和右傾的歪風邪氣,“我覺得現在就很好,它已經包括了人民,或許有些不足,但我看應該努力的方向是多動腦多思考。”他在海報上簡單指出了幾點,“我注意到只有烏薩斯地區的人,也幾乎只有男人,這是好事,這說明我們貼近烏薩斯人的內心,但作為黨的宣傳很不好的。上面該多加點多元性,讓外國人和老弱婦孺出現,還要用代表解放的紅太陽彌補空缺的精神部分,他們的臉不該有負面情緒,要一起看向前方,背後要有組織,要有軍隊有黨有黨主席和革命導師,每個人都該是光明、勤勞、勇敢的鐵人。”
——前路茫茫,必須沉靜意志。
——實踐出真知。
——鋼鐵般的我們不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