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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稍縱即逝(同人)

   南極,本該是一個寂靜的冰雪世界,卻在此開展了一場決定世界走向的殘酷戰爭。

  

   士兵在衝向碉堡的途中倒下,坦克炮管怒吼著擊碎鎖定的目標,飛機化作熾熱的火球墜落,無數的部隊如雪花般消逝。炮火連天,血流成渠。在這個瘋狂的戰場上,每一個人都不能幸免。

  

   “Yuri is master!”

  

   戰斗,誘敵,獻身,這就是10101號妹妹能為姐姐做的一切。

  

   “Hail to the great Yuri!”

  

   死亡不算什麼,只要能為尤里……

  

   “空中堡壘接近了!”

  

   盟軍的悖論引擎正步步逼近,從突然出現的坦克撕開了陣地的防御。戰斗越發激烈,10101也在努力尋找適合她的機會。忽然,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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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她是什麼時候倒下的呢,完全不記得了。她只知道自己現在是躺著的,全身酸痛,根本不想動。超能力的運用很不順暢,只是稍微試了一下她就感覺疼痛難忍,如非必要不會再隨意使用了。就一塊薄布蓋在身上,厚重的衣服跑哪里去了?

  

   “■■■?”

  

   她聽到了男人的聲音,但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她認為自己可能被捕獲了。那麼,她只能積蓄力量,殺一個算一個,為姐姐鋪平道路!

  

   “■■■?”

  

   他又說了一句話,但她還是聽不懂。她稍加思索,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一下,因為那可能是被心控的蘇聯男人在說話。是的,到處都在說英語,不喜歡說英語的或許只有蘇聯部隊了吧?想到這里,她決定先不發動超能力,而是見機行事。

  

   “Shit,■■■。”

  

   那個男人說了句粗口,然後又跟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她慢慢地睜開雙眼,疑惑地看著破爛的天花板,好奇自己現在在哪里。她用手努力撐起身體,正好看到那個男人就在她面前,站著。男人一副東亞人的面孔,穿著平民似的普通衣服。南極沒有平民,她現在究竟在哪里?

  

   她咬著牙抵抗身體的酸痛,花費了很大力氣才坐起來,露出身材瘦削,青一塊紫一塊的上半身。就在這時,纏著胸部的白布忽然掉了下來,讓她的上半身一覽無遺。

  

   “■!”

  

   男人立即扭過頭。她很疑惑,這家伙居然不敢看她身上的傷口,他還是個男人麼?然後,她鄙夷地笑了一下。這樣也好,說明他是那種沒什麼膽量的家伙,容易利用。

  

   “喂,這里是哪里,你又是誰?”

  

  

  

   齊利大吃一驚,沒想到這明顯是東亞臉的女人居然在說英語。幸好他英語還行,聽懂了,趕緊說:“這里是伊拉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國人。”

  

   話音剛落,他就從手指的縫隙里看到她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考什麼。沒錯,他用手擋眼,只留下一點縫隙看人。這掩耳盜鈴似的動作並不是沒有效果,至少那女人把布弄起來遮住身體了。

  

   其實,她只是覺得有點冷才把布拉起來遮身體而已。

  

   “好吧,我叫天秤,我現在想知道這里的情況。”

  

   天秤,這是她的名字,也是她姐姐的名字。作為最終兵器天秤的復制人,她理所當然地擁有同樣的名字,也擁有一個與其他復制人區分的獨立編號,10101。她的存在只為與本體協作,像她一樣用超能力戰斗,為她作出任何犧牲。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了解戰場信息,准備戰斗。

  

   聽到她自報姓名,齊利愣了一下,放下手慢慢地說:“你的名字真特別。這里……這里是一個廢棄村莊,我要步行前往巴格達尋求幫助。”

  

   用英語憋出這麼長一段話真是要了齊利的老命了。雖然他感覺有些地方不太對,但意思應該都傳達到了,大概不會造成誤會。

  

   他扭頭看了看角落里蒙塵的AK,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是他自保的本錢,但也只有一個滿彈匣和幾顆散裝子彈。他立即停止了莫名的回想,趕緊看向床上的美人,忘記之前的痛苦抉擇。

  

   天秤長得還不錯,就是看起來太年輕了點。說真的,齊利覺得在這里看到這麼年輕的東亞人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看著她竟有一種身處夢境的感覺。灰色的雙眼冷漠而頹喪,頭發又呈現出病態的白,這樣子真是引人憐愛。

  

   “伊拉克……”

  

   天秤默念著伊拉克,卻無法想起這個國家到底在哪里!她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吊墜,10101深深地刻在鐵牌上。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問:“你聽說過厄普西隆嗎?”

  

   雖然天秤挺養眼,但她說的話總是怪怪的,就像是摔壞了腦袋一樣。齊利覺得她可能真摔到腦袋了,畢竟早上發現她時,柔軟的身體上到處都是淤青。他想了想,回答道:“沒有。”

  

   “真的沒有?”

  

   齊利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努力通過這奇怪的發音進行聯想。最後,他放棄了,搖搖頭說:“真的沒有。”

  

   接著,他竟看到她露出了一絲慌張的表情,仿佛這對她來說非常重要似的。他皺了皺眉,這搞不好是她的家人,她找不到了。

  

   “那你聽說過尤里嗎?一個非常偉大的領導人。”

  

   齊利還是搖頭。

  

   “不……這不可能……”

  

   天秤抱著腦袋,身體和床都在顫抖。齊利正想靠過去安慰一下她,卻感到了難以言喻的壓力。是實實在在的壓力,他感覺不太舒服,但還不太影響身體的動作。下一刻,壓力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氣,卻聽到了她的哭泣聲。

  

   “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齊利完全不理解現在的狀況,但他還是坐在床邊嘗試著安慰她。她開始描述各種她“熟悉”的事物,奇怪的描述讓他一頭霧水。

  

   “那些東西我都沒聽說過。蘇聯早已解體,盟軍雖有但形同虛設。厄普西隆?我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反抗組織。”

  

   齊利對天秤的認知感到極度疑惑。她看起來是個年輕人,但認知卻像是二三十年前的,矛盾極了。詭異的身份,過時的認知,搞不好她是從某個專門洗腦的地方跑出來的。仔細想想,她脖子上還掛著個刻有10101字樣的鐵牌呢。齊利不寒而栗,恐怕已有上萬人像她一樣被洗腦,而她只是其中一員。

  

   “這是真的嗎?”

  

   “真的,我沒有騙人。”

  

   面對這純真而呆滯的面容,齊利完全沒有欺騙的欲望。他不想打破她的幻想,但順著她的思路走他更學不來。她沉默地低著頭,沒有再說話,安靜地躺回去。他倒是挺高興,因為她的奇思妙想也太多了,能保持沉默對大家都好。

  

  

  

   “稍微吃點東西吧,嗯?”

  

   “好。”

  

   天秤的回答非常簡潔。當然,齊利也沒什麼吃的,只有一些難以下咽的壓縮餅干。他坐在一旁閉上眼睛嚼餅干,不由得想起在角落里發現她的時刻。

  

   天蒙蒙亮,齊利一出門就看到了窩在對面牆角的女人。他抹抹眼,確定這不是幻覺,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她看著很年輕,但厚實毛帽下的卻是一頭白發。她還穿得很怪異,厚重的打扮完全不符合這里的氣候。他蹲下細看,她嘴角有血,臉上有擦傷,肯定是受傷了。齊利猶豫了一下,把粗糙的手指探到染血的鼻孔下,正好被一絲熱氣噴到了。

  

   她還活著!

  

   齊利決定把她背回去。只是,他沒背過人,把她弄背上花了很長時間。幸好距離不遠,要不這肯定會把他累壞。他努力克制肌肉的顫抖,盡可能輕地把她安置在床上。

  

   “呼……”

  

   他不擅長體力活,這真的很累。他疲憊地坐在木椅上,用力平復呼吸。他盯著隨意躺在床上的女人,腦海中突然迸發出驚人的想法。

  

   要不要幫她把衣服脫了呢?

  

   他這麼想是有原因的,因為她穿得那麼臃腫,就像是要去南極一樣。這里沒那麼冷也不可能有那麼冷,像他現在就只穿著件長袖而已。而且,他有必要看看她有沒有致命傷,確保她不會突然變成冰涼的屍體。想好了他就立即動手,卸靴子,摘帽子,脫衣服。

  

   摘下帽子,潔白如雪的長發便全部散落在厚重的大衣上。閉著眼卻眉頭緊鎖的樣子仿佛帶著濃濃的憂愁,不知有什麼事重要到即使她在沉睡也要憂慮。她看著確實很年輕,可他不理解她為什麼會有一頭如此自然的白發。她從某種程度上有鶴發童顏的感覺,或許她只是在追求所謂的時髦吧。這模樣挺好看的,但齊利還是口是心非地搖搖頭,就像是在堅持自己的想法一樣。

  

   大衣很好解開,跟他見過的沒什麼巨大的區別。不過,一解開衣扣,他就看到了掛在她脖子上的小鐵牌,上面寫著10101。他沒管這個,繼續解扣,卻被衣服下的東西驚到了。大衣下面什麼也沒穿,乳房只是用布纏起來而已。

  

   “這算什麼啊……”

  

   齊利輕聲嘀咕,完全不理解如此隨意的衣著。他懶得管那麼多,小心地把大衣弄出來就完事了。好消息是她身上沒有嚴重的傷口,只有輕微的擦傷或淤青。他沒有藥物,要是她傷得太嚴重,他恐怕還得把她扔出去。

  

   至於下面,那里也是隨便纏起來的。

  

   在這之後,齊利把布蓋上,自己就坐一旁休息,直到天秤醒來。經過這麼一段回憶後,餅干也全部吃下去了。他便盯著她,希望她能說些他不知道的事。

  

   “我吃飽了。”

  

   天秤把他給的那一小塊吃了,只喝了一點水。齊利懶得管她是不是真的飽了,只要他飽了就行。然後,她重新躺了下去,給自己蓋上了布。見此,他走出去,試圖在廢棄的村莊里尋找有用的物資。現在他沒事干,天也還沒黑,再翻一次也好。

  

   為了安全起見,他把AK帶上了。

  

   廢棄的村莊真的沒什麼東西,上次連一顆AK的子彈都沒找到。齊利的AK和子彈都是從別人手里搶來的,為此他差點死在槍口下。但是,為了生存,他必須冒險,而且他成功了。他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持槍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你死我活的血腥戰斗。這種事情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不想再來一次了。

  

   齊利一邊留意周圍的環境一邊尋找被隱藏的物品。雖然他覺得這種破地方不會有什麼東西,但他還是很認真地在找。

  

   他發現了兩枚硬幣。

  

   聊勝於無,但這就是他的所有收獲了。天徹底黑下來,齊利沒法再搜索。他把彈匣卸了塞身上,躺到另一張髒兮兮的床上准備休息。

  

   無論她明天行不行,他都要出發。

  

  

  

   在這種環境下,想好好休息幾乎不可能。睡一會就醒來,睡一會又醒來,一點也不安穩。這種日子已經過了好幾天了,齊利真的很希望這樣的糟糕生活能快點結束。他瞥了一眼天秤,閉上眼睛翻個身繼續睡。

  

   他不知道的是,天秤根本沒睡著。

  

   天黑沒多久,她就分析那個齊利說過的話。一開始,她懷疑那個男人在說謊,但她沒有讀心的能力,也沒有力量去威脅他講真話。稍加思索後,她又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原因很簡單,她沒有利用價值。她是劣化的,想借助她的身體還原真正的天秤簡直是天方夜譚。再說了,以這種方式相處,誰利用誰還說不定呢。

  

   沒有戰斗,她的思考越來越深入。她從未如此單純地思考過,被賦予的知識漸漸變得清晰,思維也變得活躍。她開始根據所知的一切進行聯想,放飛自我地思考著。

  

   她回到了過去?不,蘇聯已經瓦解。她到達了未來?不,厄普西隆從未出現。反復思索後,她竟然得出了一個非常荒謬的結論,那就是她身處另一個世界中。

  

   真的很荒謬,竭盡全力的思考竟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可是,她又無法否認,因為她沒有推翻結論的理由。現在已經沒什麼好想的了,她卻興奮得難以入眠,甚至感覺身體的疼痛都消失了。她想了很多很多,終於想累了,睡著了。

  

   早晨,齊利疲憊地起身,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天秤,打開門出去呼吸新鮮空氣。他一出去,天秤就睜開了雙眼,慢慢地坐了起來。其實她已經醒了好一會了,只是沒起身而已。興奮勁還沒完全過去,她沒睡多久就醒了。

  

   其實,在正常情況下,她是不會有機會睡覺的,只要上了戰場她就不會有機會回來。現在沒有戰斗,她能像姐姐那樣休息,這真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而且,在這里,她恐怕再也不需要戰斗了。

  

   “噢,你醒了?我要離開這里了,你要跟我一起走還是自己待著?”

  

   齊利的英語比昨天流暢多了,練習確實是有效果的。他耐心地看著天秤,直到她平靜地回答:“你自己走吧,我有我自己的地方要去。”

  

   回答意料之中,齊利很高興。少一個人也不是什麼壞事,他不怕戰斗,他怕照顧不了她。

  

   “好吧,再見。”

  

   齊利把打包好的東西拿起,順便背走放在角落的AK。天秤一眼就認出那是槍,但她依然平靜地坐在床上,默默地看著他關門離去。

  

   如果不需要戰斗的話,不如在這里……

  

   天秤閉上雙眼,重新躺了下去。下一刻,她便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槍聲。盡管她只在戰場上待了一小段時間,但她已經能夠分辨這種危險的聲音了。接著,門被粗暴地推開了,竟是齊利!

  

   “快跟我走,那些人的戰斗可能會波及到這里!”

  

   槍聲越來越密集,想必是一場激烈的戰斗。天秤套上破爛的衣服,穿上粗糙的長褲,卻被難在了綁鞋帶上。齊利不敢相信她不會綁鞋帶,但現在不是嘲笑的時候。他迅速為她綁好,抓著她的手就走。

  

   牽手的一瞬間,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宛如電流流過全身。她從來就沒牽過手,陌生的感覺讓她無所適從。其實她大可甩開他的手留,但是來自他的溫度卻讓她舍不得甩開。於是,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跟著他一起離開了小屋。

  

   齊利沒時間感覺力道的變化,雖然她一直都沒使出多大的力氣。他小心地觀察環境,留意是否有人向他靠近。他的AK一直都藏在背上蓋好,拿著槍到處跑只能是游戲里才能做的事情。對他來說,能避免戰斗就避免,不能避免就找機會打個措手不及。

  

   “來這里。”

  

   齊利把天秤拉進了一道小巷,從狹窄的小巷里緩慢前行。這是離開這個村莊最隱蔽的小巷,出口是一道破敗的木門。兩邊都是高牆,沒有任何分岔路,基本上不必擔心會有人從兩邊跳進來。

  

   槍聲爆炸聲時停時續,偶爾夾雜著火炮爆炸的巨響。那些人打那麼久也真是非常罕見,就連磚塊都震掉了幾塊。槍聲沒停肯定不能出去,就算是停了也不能立即出去。總之,這會是一個非常難熬的事情。

  

   “就這樣坐著休息吧。”

  

   齊利的聲音很輕,天秤幾乎沒聽清,卻還是跟著他坐下來了。她是感覺身體沒什麼問題,可像這樣走了一圈後居然累了。本來她還想強撐一下,正好他要休息,那就順水推舟一起坐下。

  

   齊利從包里翻出包得嚴嚴實實的水瓶,擰開往蓋子里倒了一些水遞給天秤。她很清楚水的重要性,把嘴唇貼著瓶蓋,干淨利落地喝完。她始終一言不發他已經習慣了,他也不能強行要求人家說話,萬一說些搞不懂的玩意就很尷尬了。

  

   兩人就這樣尷尬地坐在一起,傾聽偶爾響起的冰冷槍聲。兩人的身上散發著或輕或重的味道。齊利的衣褲有明顯的磨損,但還算完整,沒有穿洞。天秤的衣服則是破破爛爛的,還很不合身。看著這糟糕的穿著,齊利覺得他不該扔下那件破舊大衣,至少晚上能當被子用。

  

   何時才能回去呢?根據經驗,要在槍聲完全結束十幾分鍾後才行,這樣那些人就大致上離開了。太久了也不行,會有人來這里清理現場,甚至是派出部隊在附近搜索。而且,凡事都有例外,他不敢保證他的判斷就一定是准確的。

  

   好一會沒有聽到槍聲,齊利決定再等等就回去拿上大衣。在此之前,他要跟她稍微溝通一下。

  

   “我准備回去把那件大衣帶上,你就在這等我不要走動。”

  

   天秤點點頭,無聲地答應了。

  

   其實那件大衣並不重,但它沒什麼存在感,所以他忘了。還好那間小屋不算太遠,他能很快拿回來。

  

   齊利一邊責罵自己的健忘,一邊走出小巷觀察四周。他放輕腳步,盡量往結實的地面上走,小心翼翼地回到小屋。小屋里的東西依然保持原樣,大衣也隨意地塞在角落。齊利抓起大衣就走,原路返回找到了天秤。

  

   “呼,我們走吧。”

  

   “好。”

  

   齊利走到盡頭,輕輕地打開木門,來到了村莊的外圍。想去巴格達只要沿著公路走就好了,不過為了安全必須與公路保持一些距離。這里正好是離公路較遠的一邊,地勢較高,確認公路的狀況非常方便。於是,他們一邊走一邊調整方向,一步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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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躲避戰火浪費了不少時間,再加上天秤體弱無力,這一天並沒有走多遠。夜幕降臨,兩人被迫在野外露宿。

  

   其實下個小村落就在幾百米遠的坡上,但天黑看不清路,不得不慎重地停止前進。齊利隱約能看到小村落的光,稀疏而黯淡,遠遠落後於時代。他聯想到五光十色的家鄉,頓時更有斗志了。不過這沒什麼用,因為他現在更應該休息。他利用入夜之時收集的枯枝在巨大的岩石旁造起了一個火堆,給他們帶來溫暖與光芒。

  

   “噢噢噢……”

  

   火堆的溫暖讓齊利舒服得呻吟起來,枯枝都噼噼啪啪地打著節拍。晚上溫度降得很猛,在野外露宿是相當危險的。他冒著危險回去拿大衣正是有這樣的考量,而且他們立即就用上了。

  

   “我們得靠在一起睡,這樣大衣就能更好地保暖。”

  

   如果是平時,齊利絕對不會厚著臉皮說出這種話,現在這麼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在他覺得天秤應該會考慮考慮的時候,她竟干脆利落地說:“好,沒問題。”

  

   她回答得如此干脆,齊利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愣了幾秒,他才說:“那你想睡覺的時候告訴我,我們再靠在一起。”

  

   “不,現在就靠在一起。”

  

   既然她這麼要求,那齊利當然會照做。他挪挪屁股靠了過去,一起蓋上了大衣。接著,天秤開口問:“你是准備回去你的國家嗎?”

  

   “對。只要我到了巴格達,我就能乘坐飛機回去。”

  

   齊利盯著火堆,露出了一絲笑容。天秤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顯然是很高興。出於好奇,她問:“那中國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呢?”

  

   她對中國的印象幾乎是空白的,她不需要關於中國的知識。面對這個近乎一無所知的國度,她的內心萌生出深深的好奇。支持齊利前行的理由似乎只有中國,難道那是一個完美的國家嗎?

  

   齊利醞釀了一會,認真地答道:“嗯,是一個很和平的國家,人們只需要好好工作,不需要擔憂戰爭。因為和平,絕大部分的人都沒見過真槍,也不需要槍。”

  

   “真的嗎?”

  

   “是的。而且到處都有好吃好喝好玩的東西,不像這里除了槍什麼都沒有。”

  

   “嗯……”

  

   天秤應了一聲,便沒再說其他話了。但齊利覺得這麼快結束對話不行,便主動地說:“所以我一定要回去,這就是我前進的唯一動力。”

  

   遺憾的是,天秤又沉默下去了,盯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什麼。齊利也沒有繼續說話,抬頭盯著星空發呆。盡管倚靠在岩石上的兩人各懷心事,但他們還是很快就睡著了。火堆仍在盡職盡責地燃燒,溫暖著他們疲憊的身心。

  

  

  

   吵醒他們的是撕破寂夜的槍聲。齊利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起身,甚至把大衣都扯掉了。火堆早已熄滅,甚至連火星都看不到,應該過了好幾個小時了。齊利小聲地嘀咕著:“去哪兒都有槍戰,有完沒完。”

  

   齊利站起來扒著岩石,確定槍聲是從小村落那邊傳來的。槍聲像爆豆子一樣噼里啪啦,房屋被亂七八糟的燈照亮。幸好他們不在那里,否則八成會死。為以防萬一,他給槍上了膛,情況不對就能立即反擊。他時刻留意發展,困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被吵醒的天秤揉揉眼,但把手放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把手磕石頭上了。

  

   “嗚……”

  

   齊利聽到了她的叫聲,低頭一看就看到她在捂手。

  

   “你還好嗎?”

  

   “我很好,只是撞了一下而已。”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他就不過多安慰了。看著看著,槍聲漸漸停息,應該是結束了。他松了一口氣,慢慢地坐下來休息,順便給自己倒點水喝。

  

   “要喝水嗎?”

  

   “好的。”

  

   齊利倒好水,把瓶蓋遞到天秤臉前,正好跟她的手輕輕相觸。

  

   “啊,你的手好冷。”

  

   齊利的手也有點冷,但沒她那種冰涼的感覺。

  

   “沒事,我很好。”

  

   就在齊利覺得她在逞強的時候,他感覺周圍好像變亮了,甚至隱約聽到了汽車的聲音。他冷汗直冒,頭探出岩石一看,竟看到一台車開著大燈朝他們的方向駛來!想都不用想,他們絕對是剛才制造殺戮的那幫人。齊利趕緊把遞回的蓋子蓋回去,緊張地對著天秤說:“快起來,有人來了,我們可能要躲開他們。”

  

   不過,他敢肯定,那些人肯定不會直接開過來。這里岩石有點多,能兩人一起倚靠的大型岩石不只一個,撞上了可了不得。齊利看著岩石的影子,准備根據影子的方向調整自己的位置,一直躲在影子下面就行了。

  

   粗獷的引擎聲越來越嘹亮了,影子開始位移。就在這時,引擎咆哮,影子亂晃。下一刻,金屬撞擊地面的巨響與玻璃碎裂的清脆聲一同傳來,他們竟然翻車了!

  

   齊利在心里用力地罵著這群蠢貨。這群人全死了就算了,要還有活口就麻煩了。走吧一大半是開闊地,同伙來了會很容易被發現。不走吧待在原地,鬼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晃過來。

  

   這是前所未有的困境,沒有一個選擇是安全的。

  

   “不要動。”

  

   齊利貼著天秤的耳朵說完,伏下身子,悄悄探頭看看情況。車燈往照一邊去了,他這邊黑乎乎的不容易被發現。這是輛皮卡,整個翻過來了,到處都是玻璃碎片。當然,還有慘叫聲。

  

   還有人活著!

  

   齊利想太多了,人類是很脆弱,但翻個車就能全部死掉真的很需要技術。車內的乘員確實死了一兩個,剩下的都被車壓著,一時半會死不了。嗷嗷的慘叫聲真是折磨人,他都想拿槍一個個打死。可理智不允許他這麼做,槍聲在寂靜的深夜是最響亮的信號,開槍搞不好就暴露了。只要有哪怕一個人來增援,他的情況都會相當危險。

  

   活著的都被壓著,還離他們倆十幾米遠,其實這已經夠幸運的了。傷者的同伴過來只會想辦法把他們救出,再拿走能拿的物資。齊利縮回岩石後面,要做的只有等待,也只有等待。

  

   忽然,他聞到了汽油的氣味,油箱一定破了。

  

   齊利很想學電影里的男人帥氣地把漂亮的金屬打火機點著火扔進爆炸物里,轉身離開,轟!遺憾的是,他沒有這樣的打火機,更不知道汽油漏在哪里。他倒是踹了一腳熄滅的火堆,踹出了幾粒火星。

  

   居然沒完全熄滅?

  

   齊利頓時有了想法,但他沒法去做,因為他又看到了岩石的影子,又聽到了引擎聲。另一台車從同一個方向過來,八成是他們的同伙。

  

   “真想把火扔車里燒他們。”

  

   本來齊利想用中文埋怨,但他陰差陽錯地說成了英文。不過,他說話的聲音很小,就像自言自語的嘀咕,天秤應該聽不到。

  

   大概吧。

  

   齊利又探了探頭,確定那台車筆直地往這里開來後,趕緊把頭縮了回來。他吐出肺里的濁氣,望著手里的槍發呆。忽然,他聽到了劇烈燃燒的轟鳴聲,然後是亮如白晝的火光。車燒起來了,燒得很厲害。會不會爆炸很難說,反正那些人是肯定沒救了。荒山野嶺的,哪來的消防設備?

  

   齊利只瞥了一眼就坐下來,隱約聽到天秤在喘氣。他扭頭看到她在顫抖,覺得她有些慌張,便輕聲安慰她說:“是在害怕嗎?沒事,保持安靜就行了。”

  

   她搖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那台車還是來了,下來了人查看情況,卻被突然變得凶猛的火勢嚇到了。盡管那幾個人不斷哀嚎,懇求同伴的求助,但同伴卻救不了他們。

  

   “噠噠噠!”

  

   數聲槍響過後,他們迅速離去,卻再也沒有人哀嚎了。看著皮卡漸漸駛離,齊利松了一口氣。他抓起天秤的手,借著火光去遠一點的岩石邊休息。天秤的臉色被火光掩蓋,他完全沒有發現變化,蓋上大衣後就疲憊地睡著了。

  

   天秤也睡著了,但她的睡眠一點也不安穩,因為她做了夢。

  

   飛機,坦克,士兵……

  

   炮火,鮮血……

  

   空中堡壘……

  

   她還是什麼也沒能做到。

  

  

  

   齊利難受地醒來了。沒辦法,在這種環境下根本沒法好好睡。他小心地把大衣都蓋天秤身上,起身活動活動身體,保持肌肉的靈活。

  

   太陽不太高,大概是早上八九點的樣子,還早。天秤正閉眼睡覺,眉頭卻緊鎖著,仿佛是在做什麼令人憂愁的夢。齊利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弄醒她,先去車輛殘骸那里撿漏。

  

   屍體都燒焦了,難聞的味道揮之不去。幸好齊利換了位置休息,否則這味道怎麼能讓人安心入眠。他捏著鼻子盡量不管那些屍體,專心而仔細地搜索物品。地上散落著一些子彈,甚至還有完整的AK彈匣。他撿起來認真比對,確實是AK的子彈。他趕緊把它們收好,多一顆子彈意味著多一分保障。忽然,他看見前面的石頭下有一抹亮眼的綠色,靠近一看,竟然是一瓶未開封的一升裝蒸餾水!看著這上面滿滿的英文,好像還是外國進口的,應該夠安全。

  

   在這之後,齊利沒再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這里不宜久留,該走了。他回到天秤身邊,坐下來戳戳她的肩膀,試圖把她弄醒。

  

   “啊!呼……呼……”

  

   齊利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竟然在做噩夢。她緩緩抬起頭,灰色的眼眸里盡是驚恐。

  

   “你還好吧?我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吃點東西喝點水繼續前進吧。”

  

   吃的還是壓縮餅干,但他們倆都習慣了。天秤還是吃得很少,多給一些都不要。女孩子嘛,吃得不多很正常。她小口小口啃餅干的樣子就像倉鼠一樣,真的很可愛。也只有在這時,她會表現得像女孩子一些。

  

   齊利今天特別有耐心,輕輕地吹起了口哨。可能是因為吹得太糟糕,天秤立即就吃完了,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們走吧。”

  

   天秤語氣的冰冷緩和了些,但齊利沒聽出來。他只是非常迅速地起身,再彎腰扶她起來。

  

   “嘿,大衣你披著吧,我的包完全放不下了。”

  

   其實大衣本來就放不下,一半塞里面一半掛外面,看起來非常滑稽。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她自己披著防寒,順便遮擋那頭超級顯眼的白發。

  

   接著,兩人又沉默地上路了,就像昨天一樣。

  

   齊利打算繞過那個村落,他也這麼做了。反正該有的都有了,只要繼續前進就行了。

  

   “你不過去找找有什麼需要的嗎?”

  

   天秤的主動讓齊利有些驚訝,但他還是嚴肅地說:“不了,我不想太冒險,我們的東西已經夠用了。”

  

   他們沿著公路的方向繼續前進,一路上沒遇見什麼事。這是個好事,只可惜天秤太容易疲憊了,總是需要休息。

  

   “吃點東西吧?”

  

   “不,沒用的。”

  

   拒絕的結果是,齊利給她倒了點水。天秤愣了一下,接過水,忽然覺得自己渴了。這時,一只粗糙的手掌輕輕地按在她的腦門上,馬上就拿開了。

  

   “■■■■……”

  

   齊利的嘀咕天秤完全沒聽懂,像是聽到了一種語言。她疑惑地問:“你在說什麼?”

  

   “不……沒什麼……”

  

   確實沒什麼,腦門溫度很正常,沒有發燒。自從她醒來後吃的都是壓縮餅干,對身體恢復沒有益處。所以,她的疲憊大概只是因為她比較虛弱吧。

  

   天秤沒繼續追問,把水喝了繼續休息。齊利確認周圍安全以後也坐下來,閉上雙眼曬太陽。雖然一路上已經曬得夠多了,但在這里,只有太陽有同樣熟悉的溫暖。

  

   “能多說點關於中國的東西嗎?”

  

   天秤難得主動問起問題,齊利當然要抓住機會多說幾句。首先,他要知道她想聽什麼,反問道:“噢,好啊,你想知道什麼?”

  

   這居然難倒了天秤,她覺得什麼都可以就沒有細想,誰知道齊利居然會這麼說。就在她想說“隨便”的時候,她找到了最想聽的東西,期待地說:“我想知道你在那里的生活。”

  

   “嗯……”

  

   齊利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說:“那可比這里好多了。我可以乘坐交通工具去任何地方,只要坐上去就會自己動,也不需要很長時間。那里環境也不像這里荒蕪,城市里有高樓大廈,鄉村里有嫩草綠樹。到處都是人,熱鬧又繁榮。”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地自然。天秤聽著他繪聲繪色的描述,就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些景象。她經常會問這問那,問那些沒見過的,甚至沒聽說過的東西。

  

   “那些樓一層有兩個我這麼高,有上百層!”

  

   “橋梁沒有什麼維修小屋啦,再說小屋怎麼夠用……”

  

   “地鐵就是建造在地下的鐵路,速度非常快……”

  

   天秤托著腦袋聽得津津有味,灰色的眼眸興奮得要發光。

  

   “起來吧,我們邊走邊說。”

  

   齊利向天秤伸出手,她毫不猶豫地握住。兩人默契地發力,她立即就站起來了。他們互拍對方身上的塵土,帶好東西繼續前進。

  

   “水和食物從來不缺,各種美食多到一輩子都吃不膩。”

  

   天秤能聽出他沒有說謊,他確實吃過很多好東西。盡管她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味道,但直覺告訴她怎麼都比壓縮餅干好。

  

   “平時總有很多事做,一點都不會感覺無聊。”

  

   齊利說了一種又一種,完全沒重樣。周圍的貧瘠荒蕪激發了天秤的向往,她也想跟著他離開這里,親眼見證他口中的美好世界。

  

   又到了晚上,又是在野外露宿,又燃起了一堆火。這次在山洞里,至少能遮風擋雨。齊利繼續講述他的故事,忽然埋頭往背包里找東西。

  

   “找到了……看,這就是手機。”

  

   齊利把裹著的布一層層解開,露出了手機的真容。這是一台看起來十分破舊的手機,屏幕碎了一半,側面到處都是磕碰出的坑。看著這殘破的樣子,天秤都不敢相信它能擁有他宣稱的功能。

  

   “可惜手機摔壞了打不了電話,要不然也不用這樣走了。”

  

   齊利感嘆完,手機也啟動好了。點擊播放,悠揚的旋律開始在山洞里回響。

  

   “■■■■,■■■■……”

  

   “啊,我完全聽不懂,是中文嗎?”

  

   盡管如此,她還是很喜歡音樂的旋律。這首歌有一種很特別的韻味,柔和的旋律中隱藏著一絲悲傷,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沒錯是中文,這是我最喜歡聽的中文歌之一。”

  

   “■■■,■■■■■■……”

  

   齊利用手托著手機放在雙腿之間,靠著岩壁閉上雙眼享受。剩下的路已經沒多少了,手機電量也還算充足,拿出手機奢侈地聽聽歌當然沒什麼問題。

  

   “那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呢?”

  

   齊利低頭沉思,過了好一會才說:“啊,它的意思有點復雜,容易變冷的……”

  

   “算了,這樣粗暴的翻譯太無禮了,我想好該怎麼完美表述意思的時候再告訴你吧。”

  

   齊利把音樂切到後台,打開相冊讓天秤看看過去拍的照片。

  

   “我可沒有說謊,我那里就是這麼好的地方。”

  

   碎裂的屏幕中,映出的是無法想象的美好世界。他真的沒有說謊,天秤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在這個貧瘠而冷漠的地方,不可能建造出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不可能綻放出五彩繽紛的花朵,不可能展現出發自真心的笑容。如果能親眼看到這一切……

  

   “我也可以去那里看看嗎?”

  

   預料之外的問題讓齊利愣住了。這確實是個難題,想把天秤隨隨便便帶回國大概是不可能的吧。所以,他猶豫了一下才說:“可以的啊,我很歡迎你去我家鄉那里看看。”

  

   過了一會,他把手機關了,用布重新包好放在背包的角落。

  

   “很抱歉,但我要節約手機的電量,或許它能在某刻派上用場。”

  

   “嗯。”

  

   大概是因為相處久了,齊利覺得天秤的語氣變得越來越正常。這樣挺好的,這才像是一起前進的伴侶。齊利抱著樂觀的心態睡去,天秤則抱著對美好世界的期待入睡,兩人親密地偎依在一起。

  

   [newpage]

  

   第二天一早,他們繼續前進。剩余的路程本該一天走完,但他們卻只走了不足三分之一。天秤比前一天更易疲憊,走走停停,經常需要休息。

  

   “我想我不太適合長途跋涉。”

  

   “噢,也對啊!”

  

   仔細想想,人家就是個女孩子,天天這樣前進可是很傷腳的。而且,她的臉色還是很差,也應該多休息。想明白這一點後,齊利干脆扶著天秤進不遠處的山洞里休息,獨自收集枯枝准備晚上的篝火。

  

   “今天就這樣吧,剩下的路明天再走好了。”

  

   沒過多久,下雨了。齊利從外面跑進來,抖抖身上的水,笑嘻嘻地說:“好像停下來休息也不是壞事,下雨太不適合走路了。”

  

   齊利擠在天秤身邊,從背包里拿出手機放歌。

  

   “我們繼續聽歌吧,這次換點別的歌。”

  

   看到天秤眯著眼一副想睡覺的樣子,齊利故意把聲音調小些,換上了輕松的純音樂。很快,他就聽到了相當平穩的呼吸聲,她睡著了。他把音樂停掉,在相冊里翻找熟悉的身影。

  

   “媽,我要回來了。”

  

   這句話,他只有嘴型在動,沒有說出聲。然後,他就看著外面的雨,聽著雨水嘀嗒敲打地面,無聊地發著呆。

  

   直到天秤醒來,他還在望著外面發呆,但雨已經停了。

  

   “嗯……”

  

   聽到天秤的聲音,齊利立即脫離發呆狀態,扭頭來興奮地說:“醒了?”

  

   天秤聽出了他的興奮,卻無法理解他為何這麼興奮。她正常地說:“嗯,我餓了。”

  

   “好,我給你拿吃的。”

  

   齊利迅速而小心地把剩余的壓縮餅干拿出來。剩下的壓縮餅干已經所剩無幾了,只夠今晚的,明天就要餓著肚子前進了。他沒有多想,扳下一塊給天秤,從自己的那份中留下一半,明天早上平分著吃。

  

   “還有剩的嗎?”

  

   齊利把剩下的壓縮餅干放好,平靜地說:“嗯,夠明天早餐的。”

  

   他並不知道天秤已經知道了他的小伎倆,哪怕他已經把扳斷餅干的聲音壓到最小了。他沒有說謊,他只是沒把事實全部說出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涌上心頭,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因為他的舉動,似乎獲得了某種與戰斗無關的特別感悟。

  

   “吃吧,別擔心明天,一定會沒問題的。”

  

   天秤被齊利的話拉回現實,默默地啃起壓縮餅干。齊利咬著壓縮餅干,拿出手機給天秤放歌聽。

  

   “可以聽……昨天那首歌嗎?那首容易冷……你最喜歡的那首歌。”

  

   齊利感覺天秤變得好奇怪,他居然聽出了害羞的味道。當然,覺得奇怪的也包括她自己。

  

   只是對他做個要求,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呢?

  

   “好啊!”

  

   齊利沒管太多,列表一翻找到那首歌,立即開始播放。在熟悉的音樂聲中,他淡然地吃完餅干,整理枯枝准備生火。天秤默默地看著,忽然拿起一根枯枝伸到齊利面前,輕聲說:“我來幫你吧!”

  

   齊利真的感覺她變了。不過,這是一件好事,她願意打開心扉與他交流實在是太好了。他把火機放到枯枝末端,“咔”一聲打火,很快就點著了。天秤小心翼翼地把火伸向堆好的枯枝,輕松地燒起了一個火堆。齊利驚訝不已,興奮地贊揚道:“喔,干得漂亮,一次就搞定了!”

  

   天秤沒有說話,但她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手機的相冊有很多相片,昨天只是給她展示了一部分而已。今天下午,他花了點時間屏蔽少兒不宜的圖片,把她應該會感興趣的圖片全都整理出來。現在,在這無事可做的夜里,瀏覽相冊會是一件很適合度過漫漫長夜的事情。

  

   “這些是我的朋友,我當時正與他們一起參加運動。那天天氣很熱,但我們還是玩得很開心。”

  

   “這里是家鄉的小河,水淺又清澈,我偶爾會在那里游泳。”

  

   “這是我在……點燃一種像炸藥的東西,但比炸藥弱得多,噼噼啪啪的很有意思。新年的時候我就會點燃它們,慶祝自己到了新的一年。”

  

   “這個是一點五千克的火雞腿,我一個人搞定。我真佩服我當時居然能吃下它。”

  

   齊利看圖說話,笑著把過去做過的各種事情一件件說出來。天秤聽得很津津有味,甚至會跟著他一起笑。雖然這個世界不算完美,但她仍能在某處找到和平與寧靜。如果能在那里……

  

   突然,天秤發現新一張圖片動了起來。一名女孩子穿著特別的白色服飾在草地上漫步,潔白的衣服在風中飄舞,衣袖飄飄的樣子特別好看。她看得目不轉睛,齊利便主動地介紹說:“這是中國的傳統服飾,我也是最近才感興趣,就把視頻保存下來了。”

  

   “這就是視頻?好神奇。”

  

   天秤說話的時候依然盯著視頻,仿佛它有著超能力一般吸引著她。這時,她終於明白了,被戰斗所抑制的本能正在蘇醒。她們是無情的戰爭機器,是不需要感情的,但是與齊利的和諧相處讓她重新擁有了情感。戰斗並非是她的一切,她可以為了姐姐犧牲,也可以遵循自己的本能,活下去。

  

   想著想著,天秤哭了。齊利不知所措,只好簡單地安慰她說:“你還好吧?是想到什麼傷心事了嗎?”

  

   “不,我只是激動得流淚而已。我可以像她一樣穿上這麼漂亮的衣服嗎?”

  

   天秤抬頭,兩人對視。齊利下定決心,握緊拳頭誠懇地說:“當然可以,我會想辦法把你帶回去的!”

  

   “謝謝。”

  

   這是天秤第一次感謝,齊利很驚訝,也很高興她會感謝人。他看著沉迷於手機的天秤,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天晚上,他們格外親密。

  

  

  

   天秤坐在草地上,如願以償地穿上了那套潔白的衣服。衣袖還挺有分量的,稍微抬起就能明顯感覺到。手帶著衣袖往臉上蹭,料子有些冰涼,觸感光滑柔和,比大衣舒服多了。

  

   天秤花了點時間把衣服理好才慢慢站起來。衣服的結構有些復雜,寬大得有些不方便,但這也換來了獨特的美麗。無論從哪個角度她都愛不釋手,興奮得都想跳起來。正好吹起了風,撲到臉上的新鮮空氣讓人心曠神怡。衣衫隨風而動,揮揮手就宛如翩翩起舞。她突然轉身,看著向她伸出手的齊利,毫不猶豫地握住了他的手。兩人向前漫步,走過了斷橋,跨過了草叢,到達了繁華的大道。周圍人來人往,許多人都穿著類似的衣服歡聲笑語,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线。

  

   這就是天秤的夢,非常寧靜,耐人尋味。即使她從夢中醒來,她也難以忘記夢中的美好景象。

  

   “真是太棒了。”

  

   她的聲音細不可聞,站在外面看風景的齊利完全聽不到。她微笑著伸懶腰,舒服得呻吟起來。該走了,他們目的不同,但目的地是一致的。

  

   吃完早餐的兩人立即上路。天秤似乎完全恢復了,看起來很精神,只是臉色還比較蒼白。這樣一來,齊利就更有信心在今天結束這場疲憊的旅途了。在離開之前,齊利找個角落把槍扔了。留著槍也沒有用,還會被人當作恐怖分子,這種事可絕對不能有。子彈倒是留了一點,反正一個巴掌拍不響,留點當作紀念也不錯。

  

   越過山丘,城市的邊緣近在眼前。可以看出城市有著很大的規模,卻因飽受戰火的摧殘而充滿頹廢的氣息。很可惜,這本該是個不錯的城市。

  

   “呼,終於要到了。”

  

   天秤沒有問齊利為什麼他會來到這麼個糟糕的地方,就像她從來沒告訴他她來自何方一樣。這是不能說的秘密,只能永存於心。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待在他身邊,與他一起前往他的家鄉。

  

   行走在無人的荒野中,除了附近公路上的引擎聲,就只有他們腳踏實地的“沙沙”聲。很快,他們靠近了第一棟真正意義上的樓。

  

   “好矮!”

  

   天秤毫不留情地評價道,齊利聽了立即笑出聲。城市的邊緣都是這樣,只有往里走一些才會有高樓大廈。不過,這里的高樓大廈恐怕也只會讓她失望吧。

  

   “是這樣的,這里太偏僻了所以不會建得高。”

  

   天秤把頭藏在帽子里,好像很害羞的樣子,卻在暗中看個不停。她戴著帽子也比他矮半個頭,兩人牽著手的樣子就像是一對兄妹。牽手是為了不讓她走丟,而天秤很配合,還樂在其中。

  

   前面是一處檢查站,不少人和車輛都在排隊檢查。檢查站是無法繞開的,齊利也正好需要找人問問方向。他站在隊伍的最後面,耐心排隊等待檢查。

  

   “小心!”

  

   “嗯?”

  

   天秤忽然用力把齊利往旁邊拽。他先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問她有什麼事,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彎腰的一瞬間,他看到這臨時的檢查站被炸上了天。沙礫石塊滿天飛,有些還落在他腦袋上,痛得要命。在爆炸的聲音從耳畔消散之時,周圍響起了熟悉的槍聲。

  

   “跑!”

  

   齊利大吼,牽著天秤的手就向後跑,趕緊遠離現場。恐慌的尖叫聲包驚天動地,周圍一片狼藉,簡直是末日般的景象。前面有個小巷,可已經有不少人在這里躲避,狹長的小巷里擠滿了人。他正准備拖著天秤繼續跑時,第二次爆炸發生了,就在巷子的另一邊。牆壁在爆炸中轟然倒塌,進入巷子的大部分人都被埋在了下面。

  

   “繼續跑!”

  

   齊利只能跑。這不是游戲,他什麼也做不了。前面就是十字路口,只要轉個彎他們就安全了。但是,他聽到了來自路口的槍聲,也看到有人在倒下。

  

   “該死!”

  

   進退兩難,無處可逃。幸好旁邊的餐廳還開著門,齊利帶著天秤進去找個角落躲著。外面幾乎沒有人站著,現在這情況還敢跑出去那就是活靶子。不過,情況依然不容樂觀,因為他們還是沒有逃離這里。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突然,兩個持槍蒙面男子衝進來,在餐廳里尋找掩體朝外開槍!然而,沒有子彈打進餐廳里,大概是知道這里有很多人,不敢輕舉妄動。雙方就這樣緊張地對峙著,蒙面男子時不時開兩槍來保持存在感。

  

   齊利和天秤躲在推倒的餐桌後面,靠得很近,還盡量把身子壓低。為了不引起注意,他甚至沒把頭探出去桌子看過情況。

  

   “不要亂動,就這樣待著等到事情結束。”

  

   “嗯。”

  

   天秤是這樣答應的,但她並不同意齊利的想法。她可以解決,也必須解決現在的困境,她不想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他人手里!

  

   天秤深吸一口氣,灰色的眼眸瞬間變為赤紅。餐桌外,兩塊鋒利的玻璃片騰空而起,分別劃向那兩名男子的喉嚨!下一刻,玻璃就把他們的喉嚨被劃開巨大的口子,鮮血直流!他們驚恐不已,慌亂中竟扣下了手中的扳機!

  

   “噠!”

  

   天秤意識到她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這並不能將他們立即殺死!那顆子彈正好向天秤這邊飛來,打穿餐桌並在身後的牆上留下一個洞。差一點,差一點就打中他們了!

  

   就在此時,天秤想起了某個晚上齊利的怨言。

  

   “我也不想帶,但為了保護自己我必須帶上。槍很危險的,要是里面堵了,開槍就會爆炸傷到自己。”

  

   天秤露出了激動的笑容,但齊利把她壓在身下沒有看到。她驅使超能力頂住他們槍中的子彈,讓子彈再也打不出來!

  

   “轟!”“轟!”

  

   槍真的爆炸了,天秤甚至感覺到那兩人因此受傷倒地,再也爬不起來。然而,一絲鮮血卻從嘴巴滲出,悄悄地滴在地上。

  

   她只是個復制人,她的能力是高度劣化的。僅僅是十幾米的隔空操控都會讓她感到吃力,更別說強行頂住子彈的衝擊了。在子彈激發的瞬間,她就像是被重錘狠狠地砸在身上,痛得全身顫抖。但她還是做到了,支撐她的是對未來的渴望和對命運的不屈。

  

   “齊利,我們……已經沒事了……”

  

   齊利看著地上的血,心想怎麼可能沒事?他扶著天秤不讓她倒下,小聲地問:“你哪里受傷了,快告訴我。”

  

   天秤只是搖頭,伸手指了指蒙面男子的方向。

  

   齊利這才發現周圍變得喧鬧起來,還聽到了眾人奔跑的聲音。他迅速抬起頭,發現那兩人已倒在血泊中,身旁是炸成了麻花的槍。齊利明白了,剛才的巨響是槍炸膛了。既然結果已經明了,那他們也該離開這里。他雙手滑入天秤身下,用力把她抱起往外走。

  

   “你不用抱我,我很好。”

  

   天秤的語氣相當虛弱,一點都不好。他大喊:“不,你不好,你需要救護車!”

  

   軍人已經進入餐廳,很快就發現了已經躺在地上的蒙面男子。同時,他們還看到一名年輕男子抱著個女孩,用英文大喊需要救護車。

  

   [newpage]

  

   齊利睡醒了。

  

   他坐在病床旁邊休息,手機擺在一旁用借來的充電器充電。由於她太過虛弱,醫院就把她安排在病房里。事到如今,齊利也不急了,回去的手續可以等她稍微恢復一點再辦。

  

   天秤躺在床上,應該還在睡覺。她為他做了那麼多事情,確實該好好休息。齊利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子,忽然聽到床上有動靜,抬頭就發現她已經起來了。

  

   “你還好吧?”

  

   “嗯,床很舒服,我休息得很不錯。”

  

   這樣的回答讓齊利感到安心。接著,他直接地問出了思考已久的問題:“蒙面男子的槍會爆炸是你干的吧?”

  

   天秤點點頭。

  

   “那輛翻了後突然燒起來的車呢?”

  

   她還是在點頭。

  

   在坐上救護車來醫院的時候,他越想越覺得兩枝槍同時炸膛很奇怪。她還未卜先知地宣判了蒙面男子的死亡,可她卻待在原地幾乎沒動過。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有超能力,所以我能做到,就像這樣。”

  

   天秤把枕頭底下的小鐵牌拿出來擺在床邊。接著,她的雙眼竟變為恐怖的赤紅,小鐵牌竟在她的注視中緩緩騰空。齊利驚訝地看著鐵牌,更對她的變化感到震驚。

  

   幾秒後,鐵牌墜落,雙眼的赤紅也漸漸消失。天秤淡然地說:“看起來很厲害是吧?但我只是復制品,是為了投入戰場才被制造出來的,這個鐵牌就是我的編號。”

  

   那鐵牌的編號是10101,齊利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一個會超能力的復制人,這也太恐怖了吧?

  

   “我的壽命很短,大量使用超能力還會縮短壽命。按照我現在的情況,我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的話是那麼地淡定,似乎非常不在意自己的死亡,仿佛死亡是一種溫暖的結局。齊利當然不能接受,激動地說:“我們才剛剛相遇啊,這樣不公平!而且,當時的情況你完全沒必要使用超能力!”

  

   天秤卻搖搖頭,笑著說:“我本該在那個戰場上戰斗至死,但我卻來到了這里。我本來想找個地方安靜等待死亡,但你卻給我看到世界的美好。我非常感謝你,所以那就是我唯一的謝禮。”

  

   齊利有些哽咽,帶著些微哭腔說:“可是,你還沒有親自……”

  

   “沒關系的,齊利,我已經很滿足了。”

  

   過去的這些天她獲得了感情,這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她已經很滿足了。而且,那里的美好,她已經在夢中見到了。

  

   可是,天秤的眼角卻流出了晶瑩的淚水。齊利立即從旁邊拿了張紙巾,幫她擦干這些淚水。

  

   “我可以聽歌嗎?就那首歌。”

  

   齊利立即把手機放在床上,點開播放按鈕,熟悉的音樂立即包圍了激動的天秤。她輕聲跟著哼唱,悅耳的聲音就像小鳥一樣好聽。

  

   “如你默認,生死枯等。”

  

   天秤忽然問:“這首歌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呢?上次你沒有解釋完。”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啊,它叫煙花易冷,就是形容很容易消逝的事物。”

  

   “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天秤卻笑了,輕松地說:“難怪我很喜歡,原來它就是在指我啊。”

  

   可齊利高興不起來,強忍著哭泣的衝動將這首歌聽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早上,天秤被送進了急救室,因為她吐血了。急轉直下的情況讓齊利措手不及,他除了叫醫生什麼也做不了。

  

   現在,他坐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等待醫生的通知。從一開始見面到現在,她的身體狀況確實是每況愈下,齊利根本沒有樂觀的余地。

  

   就在這時,一名醫生從急救室里出來,大聲地問:“請問哪位是天秤的親屬?”

  

   “我是她的朋友,她沒有親屬。”

  

   “好。虛弱只是表象,我們發現她的器官嚴重老化,具體的原因我們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請做好最壞的准備。”

  

   齊利用力地錘了一下牆壁,手痛,心更痛。一切都對上了,器官的老化與身體的虛弱全都因為她是復制人!

  

   醫生離開了,但他的話仍在耳邊回想。齊利想起這些天的相處,他們從互不搭理走到了和善交流,卻要在這里到此為止。他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無助的感覺濃厚得讓人窒息。

  

   “……”

  

   “我很好。”

  

   “我沒事。”

  

   “謝謝。”

  

   齊利再也忍不住了,坐在椅子上小聲地哭泣。

  

  

  

   天秤穿著同樣的美麗服飾與齊利牽著手,在草坪上漫無目的地奔跑。她知道這是夢,但一切都真實得宛如身臨其境。

  

   這樣就夠了。

  

   天秤跑累了,主動松開了手。齊利看著她,不甘地說:“到此為止了嗎?”

  

   她慢慢地躺在草坪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輕聲說:“是啊,到此為止了。”

  

   齊利卻沒有放棄,大喊:“不要走!”

  

   天秤微笑著搖搖頭,緩緩閉上雙眼。從此,她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他再也看不到那對迷人的灰色眼眸。然後,這個虛擬的世界在齊利絕望的呐喊聲中化作了一片虛無。

  

  

  

   “不!”

  

   齊利癱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醫護人員撤走生命維持設備。直到他泣不成聲,他才意識到他還沒准備好迎接死亡。他張開右手,看著那塊小鐵牌,哭得更傷心了。

  

  

  

   “節哀順變吧,人死不能復生。”

  

   面對官員的好意,齊利回復道:“謝謝。我只想把她的骨灰帶回去,那里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這個沒問題,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齊利苦笑著搖搖頭,說:“沒有了,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

  

   “不用謝,這是我們的責任。”

  

   乘坐飛機的齊利很快就回到了家鄉,但他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跑到河邊把骨灰全部灑進了河里。

  

   “我帶你來到這里了!”

  

   然後,他拿出紙巾掩面而泣。從此以後,留在身邊的只剩下刻著10101的小鐵牌,以及艱苦但微甜的回憶。

  

   ————完————

   (以下是天秤復制人的設定,源自於Wiki)

   ————————

   天秤克隆人沒有和本體一樣的癲狂人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無感情的病態。由她們的語音可以看出她們對厄普西隆(尤其是心靈軍團)的忠誠毋庸置疑,甚至隨時可以為之獻身。

   ————————

   我是根據這個設定來發揮想象力寫的文,不得不說,把一個冰冷的戰斗機器培養成活生生的人真是極大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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