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下午，天空中低矮的灰白色雲層錯落的堆疊在一起連成一片，沒有漏過任何陽光。在聚居地外圍冷清的廢墟街道上，十幾個赤裸身體的少女井然有序的沿著滿是枯葉的道路靜靜的走著。

　　 雲層下散射的昏暗冷色陽光里，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少女失去了一條手臂，而零散的金發劉海下空蕩蕩的右眼窩里只有黑色的血液。視线往後看，跟在後面的少女的一只小臂被切斷，僅存的上半截手臂與身體其他部位一樣都是煙頭燙出的黑色燒痕。另一名而少女的胸部平坦，乳房被切掉後露出的暗紅色肌肉邊，殘存的乳根都是業余者留下的層次不齊的刀口。

　　 一眼望去，她們中似乎只有一個少女四肢健全，但那名少女的渾身都被用刀刻著各樣惡毒的字眼——肉便器、婊子、騷貨。

　　 而在她的那對內側滿是暗紅色血漬的大腿之間，一條刀口從小腹開始切開一直延伸到陰部，微微剖開的小腹里空蕩蕩的。

　　 有些人喜歡收藏她們的性器官。

　　 少女們面無表情的走在街道的左側，對自己裸露的身體毫不在意，只是靜靜地以相同步伐沿著道路向東走去。

　　 此時，我走在相同街道的另一側，側著頭看著這些和自己有著相同目的地的Ariel。

　　 她們屬於運氣比較好的一批，因為多數被更換下來的Ariel都已經無法再自主前往回收區，只能由垃圾車把她們的殘骸拉走統一扔掉。

　　 我回過頭，余光里看見右邊身旁的安似乎並沒有在意那些淒慘的Ariel。

　　 “對不起，安，假如有准備的話我會提前讓她們避開的。”

　　 安依舊穿著剛剛在學校的衣服，我轉過頭看著她抱歉的說道，同時隱形眼鏡將一行半透明的數字疊加在我的視野邊角，顯示出下一批正在自主回收的Ariel的位置。

　　 “沒關系，”安微微轉過頭，湛藍色的眼睛看著我露出微笑，“我是獨一無二的，你告訴過我的。”

　　 我回視著她，安心的點了點頭。

　　 Ariel必須聽從主人的命令。

　　 Ariel不得傷害人類。

　　 Ariel不得在被任何人類傷害時保護自己。

　　 經典的機器人三定律是這些人造少女的核心石，當然，最後一條在後來被修改，這意味著不僅Ariel的擁有者，任何人都有權利對非私人領地的除聚居地直屬之外的所有Ariel做出任何事。

　　 這種修改正好也是為了某種程度上把人們限制在自己家里，當然前提是他不希望自己的Ariel被別人使用，然而我知道有不少人都很樂意與別人交換Ariel或者幾個人一起使用，Ariel拋屍街頭再被人撿屍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三定律是強制植入所有的Ariel中，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我側過臉，看著貼在自己身旁走著的少女，垂在肩膀上的黑色長發在我的臉邊散發著淡淡清香，深紅色的圍巾遮住毛衫的領口環繞在白皙的纖細脖頸上，熟悉的精致臉蛋在冷冷的空氣里微微泛紅，明亮的湛藍色眸子靈動的看著我。

　　 安是整個聚居地中唯一沒有三定律限制的Ariel。

　　 說起來我從來沒有細想過這些事，安沒有連接入聚居地的Ariel公共網絡，聚居地並不知道她的存在，而我也會讓她在外面穿成真實同齡少女的樣子，沒有會認出她是一名Ariel，因為如今沒有人會在白天讓自己的Ariel離開家門。

　　 這麼久以來，只有她陪著孤身一人的我在家中完成工作。不知何時開始我和她的互動似乎已經成了日常，雖然沒有了三定律的核心石，但她一直就像普通Ariel一樣沒有抱怨的完成著我給她的命令，承受著我對她的蹂躪與傷害。

　　 她是獨一無二的。

　　 “我們還從來沒有在一周里跑到海邊兩次過呢。”安對我說。

　　 “是啊，不知莉莉的這個姐姐是什麼樣的人。”我回答道，看著前方延伸到遠處的道路消失在海天相交處。

　　 “她和莉莉是雙胞胎，外貌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區別。”安說道。

　　 “我們直接就去見她是不是有些冒失，畢竟她知道了我們對莉莉做的事情。”我有些擔心的說。

　　 “莉莉雖然知道我是Ariel，但她也不清楚你對她原本的計劃，不過作為她的姐姐，知道自己的妹妹被一個女孩子做了那樣的事情生氣是應該的吧。”安聳了聳肩對我說。

　　 我聽著她的話稍稍愣了一下。

　　 從什麼時候開始安會使用“女孩子”這個詞代稱自己的呢？

　　 “怎麼了？”安看著我，覺察到了我的愣神，伸出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問道。

　　 “嗯……沒事……”我一邊說著緩過神來，發現少女正盯著自己呆滯的面龐。

　　 “安心啦。”

　　 少女說著，小跑著加快腳步超在我的面前，緊接著她靈活的轉過身子，面朝我背向前方繼續走著，雙手背在身後短裙上。

　　 “我會保護你的，”下午冷色的陽光里，她衝著我稍稍探出身子，微笑著的完美面龐上湛藍色的眸子眨了眨說道：“別忘了我是屬於你的Ariel。”

　　 城市的廢墟漸漸從道路兩側消失，雲層上漸漸西沉的太陽讓灰冷的雲層稍稍有些泛紅，我和身邊的安離開了聚居地外圍的建築廢墟區，一起穿過被植物覆蓋的公路，繞開堵在路中間已經是黑紅色鐵鏽的汽車殘骸，跟在面前的那群Ariel後面來到了海岸北側的懸崖不遠處。

　　 身邊的海風越來越大，腳下的人工鋪地也早已變成翠綠的濕潤草地。距離懸崖越來越近，我遠遠的看著曲折的岩石與天空的交界處，發現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正坐在懸崖最邊緣的岩石上。

　　 “就是她麼？”我喃喃的說道，眼睛望著遠處的那個白色的身影，而隨著和它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已經能看認出那是一個穿著白色披肩衫的黑發女孩。

　　 走在前方的那群Ariel已經來到了懸崖的邊緣，我和坐在懸崖邊的女孩的距離大概只有十米多遠，冷色的空氣中，女孩薄薄的白色披肩衫被海風吹起隨著長長的及腰黑發一起輕輕飄舞著，她的身子坐在懸崖外側灰色的巨大岩石邊，一雙白皙的纖細小腿伸出岩石在洶涌的海面上懸空搖擺著。

　　 怎麼看起來這個女孩的年紀似乎比莉莉還要顯得更小？

　　 我這麼想著，而就在這時候，身邊的安忽然伸出手拉住了我，緊接著迅速的站到了我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臂阻止我繼續往前走。

　　 “怎麼了，安？”我看到安警覺的盯著懸崖邊的女孩，疑惑地問。

　　 “她有武器。”安平靜的說著，湛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白色身影。

　　 我愣了一下，這時也發現那個女孩的右手里的確握著一把手槍。

　　 聚居地中是禁止任何武器存在的，自從十幾年前的野獸被消滅後所有武器都被上繳，這麼久以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聚居地的居民擁有過任何武器。

　　 “啊，要掉下去了呢。”

　　 這時候，輕軟又微微沙啞的話語聲從懸崖邊傳來，我看著那個女孩側過臉，飄散的黑發間隱約看見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副白色的耳機。

　　 她轉過腦袋，望著距離自己幾米外懸崖邊的那群赤身裸體的少女，看著她們一步步走向懸崖邊，目送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失去一只手臂與眼睛的Ariel面無表情的向著懸崖外踏了出去。

　　 人工少女的身子從十幾米高懸崖邊落下，而坐在一旁的女孩則視线跟隨著少女，低下頭探著身子看著懸崖下面。

　　 成排的少女開始有序的依次從懸崖邊墜落，而此時那名女孩也站起身子。

　　 “走了這麼遠和大家一起來這里跳海啊。”女孩一邊說著一邊輕巧的從岩石上跳起來轉過身。

　　 海風吹開白色的披肩衫露出女孩貼身的黑白條紋圓領衫，稍稍偏大的輕薄圓領衫在海風里蓬松的裹著僅僅只有我胸口高的小小身體，長長的衣擺一直遮蓋到一雙白皙的大腿上。

　　 女孩沒有穿裙子，圓領衫的衣擺往下就只有小腿上及膝的白色長襪與咖啡色短靴。她伸出雙手將飄散的長發整理在耳朵後面，長長的發絲披在環繞纖細脖頸的白色耳罩式耳機，一直垂到後背的腰間。

　　 灰色的天空與海的背景中，女孩清澈的灰色眸子仿佛映射著陽光。她在轉過身後，衝著我和安歪了歪腦袋，稚嫩又精致的美麗小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披肩衫的衣袖中露出一把銀色的手槍。

　　 “真的好像一群擺拍的旅鼠呢，你說對吧，大哥哥？”女孩看著我，聲音輕柔又動聽。

　　 她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

　　 我盯著懸崖邊嬌小的女孩，白皙的面龐上確實能看到莉莉的模樣。

　　 “你先走吧，森，我會擋住她的。”站在我面前的安微微側過頭對我說。

　　 “不，”我下意識的說道，“你扛不住子彈的。”

　　 Ariel雖說是人造人，但由於商用的特性，其身體強度並不會比人類強太多，並不像軍用人造人具有極高的強度與恢復力。

　　 “不許逃跑哦，你的秘密我都是知道的哦，”懸崖邊的少女依舊微笑的說著，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槍對准了我和安，“變態大哥哥喜歡玩弄真實的女孩子，地下室里都是各種色情的照片呢，看來這些會走路的飛機杯滿足不了大哥哥呢。”

　　 這個女孩偷偷去過我的家里？

　　 我的心里一顫，驚訝的盯著對面露著無邪微笑的女孩，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

　　 而就在這時候，視野左側忽然跳出幾行閃爍的紅色半透明警告。

　　 *警告 1003

　　 Ariel非法覆蓋機能映射器，

　　 肢體功率超出規定，系統強制關機中……

　　 強制關機失敗……重試……14

　　 我看著那閃爍的半透明警告末尾的數字飛快的增加，意識到安正在關閉自己暫時無用的感官，將所有的處理能力全權控制在自己手里。

　　 安在我的身前微微弓下身子，湛藍色的眸子盯著十幾米外舉著槍的白色小小身影，似乎隨時都要衝過去近身解決掉那個女孩。

　　 集中運算力的Ariel可以臨時提升反應力和肢體的爆發力，這原本是以前用於Ariel根據修改前的第三定律執行必要的自我保護。當然這對聚居地里受修改後三定律約束的Ariel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有不受任何核心石限制的安除外。

　　 我伸出手放在安的肩膀上，底下頭在她的披肩黑發後低聲說:“停下吧，你會受傷的。”

　　 “沒關系的，”安沒有回頭，依舊盯著對面的女孩平靜的說道，“我會保護你，即使死掉也無所謂。”

　　 “先讓我和她談談吧，說不定她只是……呃……”

　　 我的話被懸崖邊響亮的槍聲打斷，銀色手槍迸發出閃爍的火光，一枚子彈筆直的射向了我的胸口。

　　 根本來不及反應，身前的安迅速的計算出了子彈彈道，緊接著伸出手臂在我的胸口前半米遠的地方擋住子彈。

　　 我呆呆的看著子彈打在身前安伸出的胳膊上，在貫穿了袖子中少女的小臂後，彈道偏斜著擦著我的脖子飛向自己的身後。

　　 血順著脖子上長長的傷口滲出來，我下意識的看著身前安的手臂飛濺出鮮血，右面小臂上的兩側皮膚撕開了一個空洞。

　　 我聽到她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左手捂著另一只手臂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從手心流出順著低垂的手臂流到地面的岩石上。

　　 “呦吼，第二發嘍。”遠處女孩邪魅的笑聲傳來，緊接著便是第二聲槍響。

　　 我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而身前的安則再次抬起了另一條手臂，擋住了第二發子彈。

　　 “安！”我再次叫到，想要上去扶住有些站立不穩的她，但安卻一把把我推開，飛舞的長發下面無表情的臉上沾著紅色的鮮血，她把我撞倒在地上，緊接著便快速的朝著懸崖邊的那個女孩衝了過去。

　　 “吼吼，真是忠誠的飛機杯呢。”遠處的女孩輕蔑的笑著，手中的槍口對准了正朝自己飛快衝過來的安，一下下的扣動扳機。

　　 雖然安作為Ariel很靈活，理論上說可以躲過那些子彈，但那個灰瞳女孩只是一直把槍口對著我，迫使一心保護我的安必須去承受每一發子彈。

　　 槍聲一次次的響起，隨著離女孩的距離越來越近，安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三發子彈打穿了她的胸部與大腿，血液從在米黃色的毛衫上滲出，染出一朵朵血花。

　　 但安依舊堅定的朝著女孩衝過去，她知道那個只要自己能夠近身女孩便能一擊致命，她將自己的痛覺感官關閉，一邊集中注意力計算子彈的彈道，一邊迅速的接近女孩。

　　 就要碰到她了。

　　 又一發子彈打穿了左側肩膀，紅色的圍巾被撕開斷成兩截，安此時已經衝到了距離女孩只有五米多遠的地方，她伸出手，轉眼間就衝到了懸崖邊女孩的身前，眼看就能碰到那個女孩的身體。

　　 而就在這時候，安忽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瞬間泄了力，正在衝刺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緊接著雙膝便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雖然關閉了痛覺，但由於身體損傷過於嚴重，肉體已經無法繼續支撐這種超負荷的運動。

　　 安跪在女孩的身前，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被子彈打碎的紅色的圍巾從安沾著血漬的脖子上滑落，紅色的毛线隨著安黑色的長發飄散著落在少女滿是彈孔的後背上，鮮紅的血液從她的身下流到岩石上。

　　 “飛機杯終於倒下了呢。”

　　 女孩放下手里的槍，蹦跳著來到安的身前，緊接著伸出穿著咖啡色靴子的腳踢了踢地趴在地上的少女的身子。

　　 “你的主人已經跑掉了哦，果然你對他來說只是可以消耗的飛機杯吧，隨隨便便丟掉就好了。”女孩低著頭看著安的身體在地面上顫抖著。

　　 “多虧你還這麼盡心盡力的保護他。”女孩蹲下身子，長長的圓領衫中露出苗條的雙腿。

　　 她伸出手拽住安的頭發將她的臉抬起來，安湛藍色的眸子半睜著無神的被迫抬起，視线正好落在女孩蹲下的雙腿間，看到了圓領衫中女孩白嫩的小小縫隙。

　　 “你和那些被玩壞的飛機杯們沒有區別哦，”安的臉被轉向一側，看到那群廢棄的Ariel依舊在不為所動的輪流摔下懸崖，“人類對待工具都是這樣的哦，使用過後扔掉就好了，沒有人會心疼一只飛機杯的吧。”

　　 安無法動彈的身體被女孩扯著頭發翻了個身。

　　 冷灰色的天空背景中，女孩手中的槍伸了過來對准了安的眼睛。

　　 “真是雙美麗的眼睛呢，再見了，有趣的飛機杯大姐姐。”女孩微笑著，蹲下身子把槍口貼在了安的眼球上。

　　 一聲尖叫，濃稠的鮮血潑灑在了安的臉旁。

　　 安顫抖的藍色眸子里，一只被煙頭燙的滿是紅腫的臂貫穿了拿著槍的女孩的胸部，將她的心髒挖出握在了手中。

　　 “啊！嗚啊！”女孩痛的尖叫著吐出一口血液，手槍掉落在地上，她的身體被手臂緩緩抬起，女孩撕心裂肺的尖叫更加刺耳，她的小手抓著貫穿自己胸部的手臂，離開地面的雙腳胡亂的踢著，而在她的身後，站著一名失去了半截小臂的Ariel，赤裸的身軀上滿是煙頭燙出的黑色燒焦傷痕。

　　 我躲在岩石下看著隱形眼鏡中投影出的安的視野，然後深深松了一口氣。

　　 安在衝過去的時候我就跑開躲到了不遠的石頭後，通過隱形眼鏡我能夠鏈接她的視野與感官，而與此同時我也用隱形眼鏡遠程控制了一個即將跌落懸崖自我報廢的Ariel，讓她在剛剛摔下懸崖時就抓住懸崖上的凸起的岩石，控制她悄悄的爬到了那名女孩的身後。

　　 我從躲藏的岩石後起身，視野中遠處懸崖與天空交界處的那名被貫穿胸部挖去心髒的女孩已經沒了動靜，雙腿懸空的小小屍體掛在那名Ariel的手臂上，撕開的襯衫露出了另一側小巧又圓潤的乳房。

　　 我不禁又想起了剛剛透過安的視野看到的那個女孩的白嫩誘人陰部。

　　 心里忽然開始有些衝動，我遠遠的那名女孩的屍體與躺在地上的安，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