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遇到投喂對象前的一點事情
白露看著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三個小時前,大巴車剛上省道的時候,她還覺得窗外的風景特別優美。那一座座被雪花籠罩的山峰,給自幼在南方長大的女孩帶來了一點小小的北方震撼。但現在她看見那一片白茫茫的山脈,只覺得不舒服。窗外飄散的雪花和窗戶風吹得噼啪的響聲更是讓她無比煩躁。
“真是無趣,無趣無趣無趣!”
再好看的風景看久了也會覺得膩,更何況白露本身就是個沒耐心的女孩。一路上飛機轉火車再轉大巴車,她的精力早就消耗殆盡。也不知道她那對奇葩父母怎麼想的,今年突然要回村里過年。這倆人屬於那種想到哪里做到哪里的性格,又都是馬大哈。等白露大學放假,和同學們出去玩了半個月,一直玩到臘月二十八才回家的時候,家里已經空了。老兩口似乎完全忘記了他們還有個女兒,之前和他們說過她要出去玩幾天。
白露好容易聯系上父母,結果得知他們已經跑了兩千里地,從南方跑北方老家的某個不知名的小山村里了。用他們的說法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那我呢那我呢?我怎麼辦啊?你們走的時候把水電煤氣都停了。現在物業放假,等年後初三才恢復工作。我這一周怎麼過啊?難不成住旅店嗎?”
“簡單啊,你也過來不就行了?我把錢和具體流程給你發過去,你照著做就行了。印象里你好像從來沒回過這里,今年正好回來轉轉。機票待會就給你買上,火車票大巴票你自己根據具體情況做安排,趕著年三十晚上回來就行。”
“啊?不是,等一下別掛電話啊!喂?喂?喂?!!!”
白露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以及一條機票的信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按照家里人的指點,她需要先坐飛機去了河山省的省會,再從省會坐火車到了縣城,最後還要去縣城坐一下午大巴車,才能回村里。好在她的家長別的方面不靠譜,給的操作流程倒是很詳細。甚至還貼心地給她提供了信息:坐哪一班航班,哪一趟火車,找哪一家的黑出租以多少錢的價格坐到汽車站,再買去哪兒的車票。到站以後再找哪家的三輪車,報上哪家名字,送上什麼牌子的香煙,可以打幾折……
白露就這麼被趕著上了趟。好在一路上都算平安,她已經順利地到達了坐大巴這一步,但天氣也開始作祟。大巴車出發的時候天氣還好好的,沒走多久上開始飄雪花。過一會兒飄雪花就成了掉雪花,現在干脆成了雪幕。白露已經能感覺到,車速受到天氣影響,已經慢下來了。前座的一對老夫妻甚至開始討論起能不能趕在九點前回去看春晚的事情了。
“煩死了煩死了少說兩句話行不行啊!”
白露表面上沒什麼反應,心底已經炸了鍋。大巴車里人不是很多,這或許是車上雖然開著熱風,但依舊凍得要命的原因。只是人雖然少,悉悉索索地討論聲卻不絕於耳。仔細看看,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也是,除了自己這種攤上奇葩父母的倒霉蛋,基本不會有年輕人對這荒村野水的破地方感興趣了。
車速越來越慢,白露的心情也越來越差。眼瞅著天快暗了,一幫老頭老太在車上唉聲嘆氣,好不熱鬧。她看了看手機,還是一點信號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那對不靠譜的家長現在在做什麼,大概是包餃子吧。她只希望太陽能多呆會。好歹也是省道,不知道怎麼回事,路上連個燈也沒有,天黑下來總有種鬼故事的感覺。
甭管多不情願,晃晃悠悠的太陽該下山還是得下山。窗外黑漆麻歪的,看得白露有點心慌。什麼鬼打牆鬼陷車的故事開始在腦海里打轉。那幫老頭老太似乎是早有准備,已經打著手電耍開撲克了。白露看了看手機,依舊是沒信號,甚至都快沒電了。她的充電寶早就被榨干了,手機沒電可真沒電了。
“唉,這路上怎麼這麼麻煩?別一會兒車再出了問題。”
仿佛是印證她的想法,大巴車突然發出噶咋一聲,停在了路上。
“咋回事啊?為嘛停車了?”
“別吵吵,車熄火還打不著了。”
“咋熄火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別鬧騰,我看看這破車又鬧啥脾氣。”
司機說著披上一件厚棉襖,打開車門下車檢查去了。冷風從車門吹進來。白露只感覺一股涼意從脖頸鑽進了秋衣,身體不住地打了個哆嗦。西北風的威力果然不是蓋的。
把身上的白色羽絨服裹得更緊一些,但因為車座靠前,涼風一直吹她,凍得她十分不舒服。縮在棉襖里,白露看見幾個老頭裹著大棉襖跑到車外面。聽他們說是出去透口氣活動活動筋骨,車里憋得慌。
白露也憋得慌,但車外實在是太冷了,冷得她不想動彈。聽著外面那幾個老頭放肆地嚎叫,白露只希望他們別把狼招來了。
就這麼耗了半個多小時,出去透氣的老頭都換了一批,幾個老太也呆不住,跑出去透氣了。聽見窗外司機的罵聲,白露就知道司機還沒把破大巴的壞脾氣安撫下去。她已經讓冷風吹麻木了,索性也下車去透透氣。
她裹上圍巾,戴上棉帽和耳罩,又把手套套好。結果剛走下車,就被夾雜著雪花的狂風嗆了一下。咳嗽一陣後,才慢慢緩過勁來。車外的大風比車里面狠多了,白露呆了幾秒鍾就受不了准備回車上。
就在這時,她聽見一聲尖叫,車邊的一個人影滑倒了。善良的白露第一時間走過去,一把扶起了那個穿著藍色厚棉襖的家伙。把人扶起來之後,她才擔心起對方不會訛自己吧。
“謝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聲音的主人聽起來像個年輕人。白露這才注意到,她扶起來的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孩。
車上還有這麼年輕的小女孩嗎?白露想了想,記憶里似乎沒有這個女孩的痕跡。不過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連信號都沒有的地方,肯定不會有人居住。再說,白露知道自己也沒太仔細地觀察車上,或許是不小心遺漏這家伙了。
“我好餓…姐姐,能給我點吃的嗎?我餓得有點站不穩了。”
女孩柔弱的聲音打斷了白露的思緒,白鷺想起自己車上的書包里還有三根火腿和兩包餅干。想來也是坐車坐久了,還沒准備吃的。按照女孩這樣,上車前多半也沒吃東西,等著回家吃年夜飯。結果車耗在路上了,她只能挨餓。
“那一起上車吧,我包里還有點吃的。這兒風雪太大,容易吃得胃疼。”白露沒有注意到,她拉女孩起身的時候,女孩的聲音還充滿元氣。而向她討要食物的時候,女孩的聲音又變得無比虛弱。
“我就不上車了…”女孩說著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車里太悶,你能把吃的拿下來嗎?我就在這里吃了。”
“在這里吃?”白露看著漫天的雪花,感受著狂風的推背感,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就這里啦,我喜歡。”女孩露出一個笑容,又抓著白露的手撒嬌道,“拜托啦拜托啦!”
“隨你便啦。”白露吃不住這一套,回到車上,背著書包又走出車門。雪花敲在臉上,有點涼有點疼。她後悔自己沒再帶個口罩,護住自己的臉頰。
“這天氣還在外面吃東西,也不知道你咋想的。”
白露從書包里掏出餅干和火腿腸,有些無奈地看著那個奇怪的女孩。女孩笑嘻嘻地接過食物,對她連著說了三個謝謝。那個女孩是餓壞了,不到兩分鍾就把餅干和火腿吃得一干二淨,然後又眼巴巴地看著白露。
“沒了。真沒了。不信你看。”白露把書包拉開,露出里面的物品。雖然她有點可憐這個看起來似乎好幾天沒吃飯的女孩,但她確實沒有食物了。
“我先上車了,實在是受不了這天氣。”
白露說著要回車上,但她又被女孩拉住了。
“謝謝你,你真的是個好人。我叫蜜芽,能問一下你的名字是什麼嗎?”
白露已經有點煩了,這女孩自己不想待車里就算了,怎麼還老是弄得她不能上車。她耐著性子,對女孩說道:“我叫白露。白露的白,白露的露。很高興認識你以及沒別的事情我就要上車休息了畢竟外面天氣實在太冷了我再呆著會感冒的感冒會降低免疫力免疫力降低會感冒最後形成惡性循環明白嗎?”
“明白明白。那白露咱們就先去沒有暴風雪的地方細談吧。”
沒等白露理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她就感覺身子一震。等回過神來,發現周圍的環境全變了。她現在在一間小小的房間里。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窗外一片漆黑,看不見外面的風景。房間里不怎麼暖和。白露把手塞進口袋,脖子朝羽絨服里縮了縮,穿著黑色厚絲襪和白色長靴的雙腿在地上跺了跺。
“呦呵,白露小姐!”
蜜芽的聲音從白露身後傳來。白露回頭,看見一個漂浮的,會說人話的幽靈正朝她笑。於是,白露做出了每個見到鬼的女孩都會做出的事情。
“啊!!!!”
扔東西。
躲在桌子下面。
神神叨叨地念著奇怪的咒語。
……
1.錯誤的投喂示范
“冷靜下啦了?”漂浮的蜜芽在白露身邊轉來轉去,笑嘻嘻地和她開玩笑。白露已經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坐在椅子上。只是身體還在顫抖。畢竟活見鬼對她精神的衝擊有點大。
“看你冷靜的差不多了,那我來講講我的故事吧。”蜜芽說著飄到白露身邊,給她變出了一杯茶水。
“哦。”
白露的神經還沒緩過來,呆呆地應了一聲。蜜芽便開始講述她那悲慘的只有十五年的人生。
蜜芽是個私生女。她的生母在醫院的廁所生下她之後,就把她丟到醫院門口逃之夭夭。一位老大夫收養了她。那個老大夫只有一個兒子,還想要個女兒。
老大夫給女孩起了蜜芽這個名字。一家人對蜜芽都視若己出,蜜芽幸福地長到五歲。五歲之後,蜜芽的生活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老大夫的妻子生重病,需要到首都去做手術,手術費要幾千塊。小村子的赤腳大夫哪里能湊出這麼多錢?他只能去找醫院院長借錢。
醫院院長新娶的老婆同意給錢,但他得把蜜芽過繼給院長。因為院長的前妻有三個孩子,這個新娶的老婆只和院長生了兩個,卻怎麼也生不出第三個。想處處壓前妻一頭的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就這樣,迫於無奈之下,蜜芽成了院長家的一員。
院長家里階級森嚴。最高位的是院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是那個新娶的女人。再往下是女人的大兒子,他備受寵愛,家里所有的資源都向他傾斜,具有吃飯優先挑選食物的權力。最低階級就是女人的二兒子和收養的蜜芽。他們只能吃大兒子的剩飯。
雖然老大夫一家會偷偷接濟蜜芽,但蜜芽的生活還是很悲慘。她十五歲那年,老大夫一家在坐三輪的時候出了車禍,連老帶小全部離開了這個世界。親戚們幫著處理了後事,給他們辦了葬禮。
蜜芽離家出走了。她偷了10塊錢,買了一張不知道去哪的火車票。下車之後,在陌生縣城身無分文的女孩四處亂走了幾天,走到了汽車站。她買不起票,就想著沿省道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個好去處。然後,她在省道上走了三天,餓死了。
她的靈魂去了地府,地府發現她還有70年陽壽未盡。一查她的生平,發現出了問題。正常來說,她不應該在那餓死。有個該給她送飯的人遲到了。於是,地府給了她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重新投胎,地府會安排一個更好的家庭;另一個選擇是等待一位有緣人,在有緣人的幫助下,通過地府模擬器模擬當時的情景,提前給她吃上飯,讓她活著走完國道。蜜芽的選擇自然不用說。
“等等等等,地府模擬器和有緣人是什麼鬼啊?這幾個詞語是可以放在一個語境的嗎?”白露有點理不清情況。那個有緣人看起來就是她這個心底善良還耳根子軟的冤大頭,但“地府模擬器模擬情景”這話還是有點超綱。
“簡單來說,就是把你傳送到我剛到縣城的時候,也就是我餓死前一星期。你需要想辦法讓我吃上飯。你可以多次嘗試,直到你成功讓我吃上飯。等你成功之後,地府模擬系統會用這份資料覆蓋之前的資料。我就可以復活了。”
“哦,大概明白了。”白露點了點頭,捋順了思維。就是穿越回過去讓一個小女孩吃飯嘛,多大點事。甚至還有無限次機會,可以一直sl。白撿的功德嘛,不要白不要。以後看地獄笑話就能放肆大笑了。
“不過,地府那邊有這麼幾個要求。”蜜芽看白露有點興奮,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有些嚴肅地說道。
“第一,你必須帶你的書包進模擬器。因為你在進入模擬器的之前,可以在模擬器上幻化出一些物品。進入模擬器後,幻化的物品會出現在你的書包里。”
“第二,幻化的物品必須符合那段時間以及那段空間。簡單的來說,你不能帶著智能手機進模擬器,因為那個時代沒有智能手機。你也不能帶著原子彈進那個時代,因為一個小縣城百分之一萬不會出現這玩意。”
“第三,你不能幻化任何陽間政府出品的東西。比如身份證,比如鈔票。這些東西都是有編號的,陰間不可以越權。”
“第四,你不能和模擬器里的人提起模擬器外的事情,不可以讓模擬器里的我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同時還要盡量避免干擾他人的命運。一旦世界线修正不當,會引發很嚴重的後果。”
“第五,我不能跟著你進模擬器,因為同一段時空里不能出現兩個相同的靈魂。如果我進去,那個時空就會出現兩個蜜芽的靈魂。模擬器會隨機刪除一個蜜芽,引發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換句話說,你面對的是15歲的我,不是現在這個我。”
“如果我們提供的模擬資料出現了以上問題,地府會打回來讓我們重做。”
白露點點頭,大概明白了。總之,就是個送飯的小任務,能有什麼麻煩。
“那就開始了。一個送飯的事情,應該很簡單的。爭取一遍過。”蜜芽也覺得這件事不會有什麼大麻煩。
於是白露帶著一書包的餅干火腿礦泉水,穿越到那個時代。她此時的位置是火車站,而那位據說七天後就會餓死的蜜芽就站在她面前。這任務實在是太簡單了,不是嗎?白露笑嘻嘻地走到那個滿臉茫然的蜜芽身邊,把一書包好吃的都塞給她。眼看著任務就要完成,蜜芽突然把東西都扔到地上,鑽到人群里不見蹤影。
“喂,等一下!”
想不明白蜜芽為什麼跑,白露連忙撿起那堆食物,朝蜜芽逃跑的方向追去。火車站人擠人,白露跑動不便,跟丟了。看著火車站里的茫茫人海,白露有點頭疼。自己貌似是太熱情把人嚇到了。也是,她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僅僅15歲,飽受精神摧殘的女孩。突然這麼熱情肯定是會把人嚇跑的。正當她有些頭疼要去哪里找蜜芽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身影又在人群里閃了一下。
“讓一下,對不起,不好意思……”
白露連忙從人堆里擠過去。不管怎麼樣,她得先找見人,再說接下來的事情。白露一面觀望一面追人,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路人。
“看著點啊!”那個路人的朋友有些生氣地對白露說道。
“對不起,我還有事……”白露隨口敷衍一句,就要離開這里去找蜜芽。沒想到那個路人的朋友一把拽住她,非常不滿地說道:“急什麼啊,先把人扶起來道歉!”
白露見這人不好惹,只能先把人扶起來,又道了歉才匆匆忙忙地跑向蜜芽出現過的方向。希望蜜芽還沒跑遠。只是她想多了,那一檔子爛事耽誤了時間,導致她又跟丟了。現在,她的位置在火車站的出口,蜜芽肯定出了火車站,再想找到她可麻煩了。
“你是找人嗎?”路邊,一個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婦女突然和白露搭話。急著找人的白露沒有細想這人為什麼湊上來搭話,直接了當地說道:“我找我妹妹,比我矮一點,留長發,穿著藍色棉襖,黑色褲子。她剛才朝這邊跑了,你有看見嗎?”
“哦……好像是去那邊了。”女人說著指向一個方向,“正好我家也在那附近,那的人我都認識。要不跟我一起去問問?”
“好啊,麻煩了。”白露感激地說道。
“不麻煩不麻煩……”女人笑呵呵地回應道。她看白露的眼神,就和看一只小肥羊一樣。
…………
白露跟著女人,跑進一條小巷。巷子里的人說看見蜜芽跑到別的地方了,兩人又朝那里跑去。就這麼連著幾次,她們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
“呼…蜜芽怎麼跑這里來了?”白露喘著氣,看著四周的環境,突然覺得有點問題。這地方看起來髒兮兮的,人也沒幾個,還都凶神惡煞的。蜜芽真的會往這地方跑?
“呼哧呼哧……”女人氣喘吁吁地從白露身後跑來,“你……你倒是能跑……”
“這是哪兒?我咋感覺她不會往這跑?”
白露後退一步,有點警惕地看著女人。女人見她提問,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呼哧……我還以為你直到最後都反應不過來呢……”
白露聽了這句話感覺不妙,她還沒做反應,一塊厚抹布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口鼻。抹布上傳來的嗆人味道嚇到了白露,她慌亂地用雙手拍打襲擊者,穿著白色長靴的一條腿狠狠地踩向襲擊者的腳尖。後面的襲擊者慘叫一聲,松開了白露。白露重心不穩,摔倒在地。幾個人衝到她身邊,按住她的腦袋和四肢,又把毛巾捂在她的口鼻處。白露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無助地吸著抹布上的麻醉藥。沒過一會,她就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翻起白眼暈了過去。
……
2.投喂之前需要取得投喂對象的信任
白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還是模模糊糊的。她的四肢還很沉重,只好又躺了一會。等四肢不再麻木,她才扶著腦袋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醒了?”
一個漂浮的鬼魂飄到她身旁,語氣里充滿了笑意:“見識到人販子的手段啦?”
“嗯。”
白露的心情很差。原本以為是簡單送個飯,結果人跟丟了不說,還被人販子迷暈了。最糟心的是,自己還讓那女人騙了一路,簡直是給人販子發紅包。這事情怎麼想怎麼丟人。
“你知道我為什麼看見你拿著一堆吃的就跑了吧?把你當人販子了。”蜜芽在白露身邊晃晃悠悠地解釋起來,“那年份治安不好,老多拐賣婦女兒童的貨色了。你也提高點警惕,別人家說啥就信啥。”
“好的。”白露嘆了口氣,朝蜜芽提問,“那我該怎麼取得你的信任,讓你放心的吃我的東西而不是把我當人販子一看見我就跑?”
“嗯……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做出一副能在這個地方遇見我的驚訝感,然後說你是大夫朋友家女兒,問我要去哪。我肯定不告訴你,因為我自己也不清楚。然後你再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肯定會說沒什麼。這個時候你就可以把食物塞給我了,說買多了,分給我點。我肯定會相信你的。”
“還挺麻煩。”白露吐槽一句,“那就再來吧。我這次肯定完成任務。”
“加油加油,我的未來就交付於你了!有緣人!”
於是白露又一次背著滿滿一書包的食物,來到了火車站。她依舊被傳送到蜜芽的身旁,接下來,就是表演的時候了。
“蜜芽?”白露先丟出一個疑問句,吸引旁邊蜜芽的注意力。
旁邊的女孩怯生生地看向白露。她滿臉都是疑惑,似乎是好奇這個人有沒有叫錯名字。
“真的是你啊,蜜芽!好久不見!你怎麼跑這邊了?”白露再丟出一個感嘆句,用來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你是?”蜜芽看著眼前陌生漂亮的大姐姐,記憶里卻並沒有這一號人。
“我是白…黑露啊!大夫家朋友的女兒!小時候我們一起玩過!”白露接著丟出一堆感嘆句,用以打消蜜芽的疑心。
“黑露?”蜜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完全沒印象啊。可這個漂亮姐姐
“不說了,你怎麼跑這邊了?是一個人嗎?有去處嗎?”白露又丟了一串疑問句,進一步拉近雙方距離。
“沒有…姐姐你有嗎?”蜜芽感覺這個漂亮姐姐應該是個熟人,但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就暫且順著她的話說了。
“呃…我暫時也沒有……”白露做出一副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就是打算來這邊打工。我聽說這里准備新開煤礦,先過來轉轉。”
“是這樣啊…不過我現在只想流浪,恐怕不能和姐姐一起。”蜜芽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未來,她現在只想四處走動,探索這個枯燥無味的世界。
“是嗎?那你很快就要走了啊……要一起吃個飯嗎?”白露說出了此行的第一個目標:先把已經餓了兩天的蜜芽喂飽。
“不了不了,我不餓……”蜜芽嘴上這麼說,咕嚕嚕的肚子早就暴露了她的身體狀況。
“好了,我這次帶了老多吃的,還有泡面。你肯定喜歡。”白露順勢摸了摸蜜芽的腦袋。她感覺到肢體接觸的一瞬間,蜜芽在發抖。
“謝…謝謝……”蜜芽低下了頭。白露看見她似乎是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怎麼回事,白露感覺有點心疼。她伸手拉住蜜芽的手,蜜芽沒有反抗,反倒是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走吧,找個有開水的地方。”
“嗯。”
兩人坐在街頭,一人抱著一桶泡面。蜜芽餓了兩天,早就餓紅了眼。西里呼嚕就消滅了泡面。
“我的火腿給你吧,胃不太舒服吃不了這個。”
白露說著把自己泡面里的火腿叉到蜜芽桶里,蜜芽看了看她,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你之後要去流浪吧,我包里還有不少吃的,都給你吧。”白露一面吃著泡面一面說道。
“不了不了。我已經吃了你一頓飯,不能再拿你東西了。”蜜芽慌忙拒絕。
“跟我客氣什麼?咱倆誰跟誰啊?好朋友啊,一張床上滾過的呢。就點吃的,不是啥大禮。”
“可是…”
“讓你收著你就收著,別這有的沒的。怎麼?看不起我,不想要?”白露見蜜芽又開始磨蹭,干脆放了過年送禮大招:看不起我。
這句話下來,蜜芽不再說什麼,默默地端起空泡面桶開始發呆。過了一會,她又拿起租來的暖水壺,給白露的一次性杯子里到了一杯水。
“姐,喝點水吧,口不干嗎?”
“倒是有點,謝啦。”白露接過紙杯,一口把水喝干,繼續和泡面斗爭。只要吃完這碗面,她就能順理成章的把一半的食物交給蜜芽,任務就算完成了。
蜜芽看白露一口喝光了水,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白露沒有注意到蜜芽的小表情,很快吃完了面。她把暖水壺還回去後,帶著蜜芽走到個偏僻的地方,把書包里一半的食物都裝進一個塑料袋,塞給了蜜芽。
“姐,這個我真不能要!”蜜芽推搡著,
“讓你拿著你就拿……”白露話沒說完,突然感覺一股暈眩感傳來,身子一軟就要摔倒。原本裝在袋子里的東西嘩啦啦掉了一地。好在蜜芽及時扶著她,慢慢跪坐在地上,才沒有摔傷。
“姐,你累了,別說胡話了,先休息吧。”
蜜芽看著眼皮不斷打架,眼珠上下翻滾的白露,聲音有點顫抖。白露現在整個身子都失去了力氣,癱在蜜芽懷里。她的嘴開開合合,還想要說些什麼。
“不用說了,你累了,先睡吧。乖啊,睡吧。別鬧了。”
一滴滴濕乎乎的水珠滴在白露的臉上,緩緩滑進她的嘴里。白露僅存的意識察覺到到一股咸嘶嘶的味道。她強撐著還想說點什麼,但在藥物的作用下,無神的瞳孔晃了晃,翻到了眼瞼里面,露出了一片乳白。腦袋軟在蜜芽的懷里,口水從她的嘴里流出,弄濕了蜜芽的棉衣。
“對不起,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這東西我不能收……”
…………
“所以你能解釋一下你為什麼不肯收我東西還給我下藥?”白露看著眼前蜜芽的靈魂,有點生氣地問道,“哪有這麼搞的?”
“那個,大概是我看你過得很拮據,對我又很好,所以不忍心拿你的東西吧。”蜜芽縮成一團,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應該是看你身上沒錢,連租熱水瓶都是拿倆火腿抵債,不好意思再拿你的東西了……”
“還有,你的安眠藥哪來的?不是餓死在路上嗎?哪來的錢買安眠藥?”
“我離家出走的時候偷的嘛…那女人家是村里醫院院長,有這東西很正常嘛…”蜜芽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都聽不見了。
“總之,這次因為吃了一頓泡面,餓死的時間延遲一天,還算有所收獲。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白露有點不爽地看著蜜芽,干巴巴地說道。
“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我當時沒有遇見給我送飯的人。”蜜芽的聲音有些低沉,“是我自尊心太強,又總想著去流浪,還不肯打工賺錢。”
“你也知道啊。”白露的語氣緩和了一點,“可15歲的你知道嗎?如果她不知道,我又該怎麼樣讓她收下食物?”
“我……我不知道……”蜜芽的聲音有些絕望,“我真的不知道……當時的我到底還有多少小心思?有多少我忘掉的忽視掉的潛意識?我當時…真的想要活下去嗎?”
房間的氣氛陷入沉默。一人一鬼都沒說話,思考著自己的事情。過了一會兒,白露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為什麼不選擇重新投胎,而是在這里等有緣人,改變你此生的命運?”
蜜芽看了看白露,對方眼睛里充滿著關切,甚至有一絲憐憫。這個眼神,和當初的那位一樣。
3.選擇接受投喂的理由
“這是個錯誤,是我們的功德系統出了bug,虧欠了你的人生。按照常規的處理方法,我們會把你應受的福報留在你的來生進行補償。”地府判官看著還有些迷茫的女孩,確定她聽明白自己的話之後,又繼續說道,“地府也會建議你選這條路。但我個人建議,你應該選第二條,通過模擬器改變人生的那條。”
“為什麼?”蜜芽適時地提出了疑問。
“有些人是帶著疑問出生的。”判官說著拿出一份文件,“你的靈魂已經當了4次人類,可每次都只留下一個問題:什麼是家庭。我們給你選了四種不同的家庭,有幸福的家庭,也有破裂的家庭。但你每次臨終後,都會留下這個問題。”
“於是一位地府的研究生把你作為研究對象,在導師的幫助下完成一篇論文。論文的結論是你缺少一個感受家庭的過程。”
“感受家庭的過程?”蜜芽不太明白這些家伙到底想說什麼。
“這是我們的問題。我們要麼給你安排一個很好的家庭,你一輩子都很幸福。要麼給你安排一個很差的家庭,你一輩子都在煎熬。輪回的記憶不能共享,所以你每次都找不到你心中的答案。所以最後,我們決定讓你在美好的家庭呆一陣,糟糕的家庭呆一陣,最後還要回到美好的家庭度過余生。”
“這樣的操作很復雜,需要考慮很多人的緣分,功德以及香火。想要創造一個合適的環境並不容易。但我們還是成功了。在一系列的協調之下,我們給你創造了合適的機緣。你只要能活著走出省道,到達那個村莊。你就可以獲得你的答案。”
“只是中間出了問題,你餓死在路上了。這個機緣也就於你無用了。如果你選擇投胎,我們還需要很多時間去創造一份新的機緣。而且不一定會保證這次的質量。你很可能得不到你歷經四個輪回所探尋的答案。”
“我明白了。大概。能給我一些時間思考嗎?”
“當然,地府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你可以想到你下定決心為止。”
4.強制投喂的嘗試
“所以你為了那份來之不易的機緣,選擇了這條路嗎?”白露思考著蜜芽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麼,“按照那位判官的話,你只要活著到達村莊就可以了嗎?”
“是的。我親自和他確認過。我問他,只要到了村莊就可以解決我的問題嗎?不用再做別的事情了嗎?”蜜芽點了點頭,“他說我能注意到這點很不錯,希望我…善加利用?他不肯把這件事點透,說這是有緣人的工作。”
“這麼重要的事你不早說。”白露有點無奈,這判官明顯是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考方式,蜜芽愣是沒跟自己說。
“可你也沒問……”蜜芽弱弱地頂了一句。嗯,絲毫沒有說服力。
“按照判官的說法,你只要能活著到達村莊自然會遇到機緣。所以,我們不必拘泥於如何讓你吃飽了活著走到村莊,可以采取更多靈活的方式。”白露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直覺告訴她這里面有什麼門道。
“比如想辦法讓你撿到足夠去汽車站買大巴票的錢,比如想辦法帶你去村莊之類的。但這些方法都有個難點:需要取得你的信任,並讓你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好意。但如果…嘿嘿,我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白露微笑著看向蜜芽,那眼神看得蜜芽有點發毛。
“如果我直接把你綁架,裝在箱子里運到村莊,就可以規避這個問題了。按照判官的說法,村莊里有你的機緣,可以理解為那里會有一個可以讓你取得信任的人。而我,也就是有緣人的用處,就是想辦法讓你們見面。”
“這…”蜜芽一時間有點懵。她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這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甚至可能是判官提倡的方式。只是她一直都把思維重心放在第二個問題上,沒往這里想。
“所以,這次把時間往後調一調,找一個你跑到人少的地方的時間段。我過去直接動手,把你迷暈裝進帶過去的行李箱,然後用帶的方便面和路邊商販換點錢,買一張回村的票。到了地方直接把你放下就完事了。”
“嗯,明白了。”蜜芽笑著看向白露,“15歲的那個我就拜托你了。”
……
白露又一次踏入了模擬器。這次傳送的地方不是火車站,而是一條空蕩蕩的小巷。蜜芽就在她旁邊,正看著牆上亂七八糟的塗鴉發呆。簡直沒有比這再好的偷襲機會了。
白露摸出自己帶來的麻醉針,白露悄無聲息地走到蜜芽身後,白露舉起麻醉針,白露瞄准她的脖子,白露狠狠扎下去……完了,白露沒扎到,白露的胳膊被蜜芽握住了,白露的肚子挨了蜜芽一拳,白露身子一軟跪在地上,白露的手也軟了,麻醉針掉在地上,白露的脖子被扎了麻醉針,白露眼睜睜地看著蜜芽跑了……
“喂,不要…跑……”
白露勉強從地上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追了幾步,就力不從心跪在地上。她雙手撐地,努力撐起眼皮,可瞳孔已經不受控制開始上下翻滾。受藥物影響,她的身軀開始晃動,撐在地上的雙臂也在發軟。白露滿眼的不甘與羞愧,漸漸地變成了呆滯。很快,藥物麻痹了她的意識。白露的雙眼翻白,身子癱軟側倒在地上,沉沉地睡過去了。她特地弄了起效最快的麻醉藥,結果還沒在蜜芽身上實驗,自己先享受了一把。
5.是萬無一失的強制投喂?
“哈哈哈哈!”
“不許笑!”
“哈哈哈哈!!”
“不許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說!不!許!笑!”
“對不起我不笑了哈哈哈哈……”
“你存心找茬是吧!”
“對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我竟然這麼厲害哈哈哈哈……餓三天都能反殺麻醉藥綁匪的哈哈哈哈……”
“你閉嘴!再笑我罷工了!”
“好的好的……哈…還有…機會…h…別放棄…”
“你明明在笑!在心里面笑!我不干了!你再笑我哭給看!”
房間里,一個小小的鬼魂扭曲成一團不斷抖動。鬼魂旁邊的漂亮女孩則是滿臉通紅瞪著那個鬼魂,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的。
等她們平復了情緒,開始做下一次嘗試。
“首先,襲擊時的麻醉藥物不用針劑,改用捂的。因為是冬天,你穿得還挺厚,我只能扎你脖子,襲擊面小……”
“而且偶然性大,容易被反殺!”蜜芽笑呵呵地接了一句。白露瞪了她一眼,沒和她計較。
“而使用毛巾的話,就是純粹體力的對拼。你已經餓了三天,耐力爆發力肯定都沒我高。捂暈的難度相對小點。把你捂暈之後,我再給你打一針,防止你路中間醒來。剩下買票坐車什麼的還是老樣子。”
“聽起來萬無一失,我是肯定插翅難逃咯。”蜜芽笑嘻嘻地看著白露,“加油,努力把我綁走哦!”
……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兩個人,一切似乎都是同樣的。但白露知道,這次襲擊會使用不同的手段。她拿出已經沾滿迷藥的手帕,悄悄走到蜜芽身後,突然襲擊,捂住了她的口鼻。蜜芽反應劇烈,用指甲去抓白露的手。但白露戴著皮手套,這點小騷擾對她一點效果也沒有。
沒用多長時間,虛弱的蜜芽就發出一陣無助地悶叫,失去意識倒在白露懷里。白露翻開她的眼皮,發現眼眶里全是眼白,一點眼珠的痕跡都看不到,陷入昏迷之後,又給蜜芽打了一陣鎮定劑。隨後,可憐的女孩被裝進了行李箱。白露拉著行李箱,走出了巷子。她准備去找個超市,把身上那堆方便面賣掉換點錢。
“丫頭,你識字嗎?”
剛走出小巷子,一個老頭攔住了白露。白露不知道他想干啥,但還是點點頭。
“那個,俺不識字,能不能幫著念一下信?”
“沒問題。”
熱心的白露接過老頭手里的紙,開始念上面的話。信上的字亂糟糟的,她辨認起來很費勁。而且信紙上還有股怪味,弄得她很不舒服。
“…今年過年暫不回家…有…有…工作…”
白露的聲音越來越小,語句也斷斷續續的,信紙上的字也越來越模糊。可她完全沒注意到身體的異常,還在念上面的話。沒過多久,她感覺手一軟,信紙從手上飛了出去。
“對不起……”
白露還想幫著撿回信紙,可已經被迷藥侵蝕的身體一軟,跪倒在地。她迷茫的眼睛晃了晃,又一次翻起白眼,失去了意識。老頭看著躺在地上昏睡的女孩,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直到昏迷,這個可憐的孩子都沒發現他做的手腳。
6.是萬無一失的強制投喂!
“這算啥?人販子黑吃黑?”白露有些崩潰地說道,“那時候治安這麼差的?”
“不然就你那兩下子,能悄無聲息地綁走我啊。”蜜芽有些無奈,“總之,下一次別理那老頭就是了。”
“不光老頭,我下次誰也不理。主動上來搭話的沒一個善茬。”想起第一次遇到的人販子,白露氣呼呼地揮著拳頭,“遲早有一天,這幫混帳東西都得進局子。”
……
於是,白露又一次來到小巷子。順利放倒蜜芽,把她裝進自己的行李箱之後,拖著箱子匆匆離開。路上有幾個人想和她搭話,都被她無視掉了。把方便面換了錢,買好車票之後,白露沒有立刻上車,而是等到馬上發車的時候才上車。這樣可以在最後時間把行李箱放進大巴的儲存間里,免得行李箱放太早讓手腳不干淨的人摸走。
後面的事情就很順利了。大巴車走了大半天,終於到了站點。白露把行李箱拿下來,用身上最後一點錢和別人一起租了個三輪,安全地到達村莊。天色已經發暗,但村莊里十分熱鬧。鞭炮聲祝福聲嬉鬧聲不絕於耳。
“好久沒見過這副光景了。”白露看著周圍的人都是以家庭為單位,同玩耍共放炮,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也不知道那倆不靠譜的會不會擔心我。”
白露搖搖頭,把這些亂糟糟的情感暫時擱置。按照判官的說法,只要把人送到村子里就行。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只需要找個不顯眼的地方把昏睡的蜜芽放出來,後面的事情就都好說了……吧?
總之,要是不行就再回檔。反正大方向是正確的,細節上也沒必要太講究。白露這麼想著,走到一處沒人的牆根,把昏睡的蜜芽放出來,輕輕合上她沒閉牢的眼睛,又擦了擦她的口水,讓她的睡相文雅一點。昏睡的蜜芽發出一陣不舒服的呻吟聲,還咂咂嘴,顯得更加令人憐愛。
“好了好了,再堅持一下。我就先走了,祝你平安。不平安我還能幫你改一下。就這樣了,再見。”
對著昏睡的蜜芽說完這些,白露閉上眼睛,離開了模擬器。印象里,這還是她第一次清醒地離開呢。
“情況怎麼樣?”
白露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漂浮的鬼魂問道。
鬼魂還在轉悠,似乎在接收什麼訊息。過了一會兒,她對白露說道:“完美。我被一戶好人家撿到,之後的生活就步入正軌了。按照判官的說法,我已經觸發了屬於我的機緣。接下來,他會用你在模擬器里創造的新文件覆蓋現實,重制我的人生。”
“聽起來很不錯。”白露壓根沒聽懂,但她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不過我們的記憶都會消失。我15歲之後的記憶都會消失,被替換成在縣城里,讓人販子迷暈綁架,之後被村里一戶人家撿到。而你…等你回到現實之後,你會忘掉遇到我之後的所有事情。”
蜜芽的聲音有點低沉,聽起來有些不舍。
“那還有點遺憾呢。畢竟是次很有趣的經歷。”白露嘆了口氣,“就這麼忘了還真有點難過。”
“是啊,特別是我餓了三天都能反殺綁架犯那段,忘掉了真是太遺憾了。”
“你找茬是吧?”
一人一鬼一通鬧騰之後,氣氛又活躍起來。
“還有三分鍾,模擬器數據就會覆蓋現實,那之後我們就都會失憶。”蜜芽看著牆上出現的倒計時,聲音里帶著哭腔。
“你大我15歲,等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估計都認不出你了。”白露看著鬼魂,心里也有些不舍。
“全國這麼大,再次相遇的事恐怕遙遙無期啊。”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嘛。我們是有緣人,肯定會再次遇見的。”
倒計時還剩最後十秒。
“謝謝你,白露。之後多保重。”蜜芽特地把“白露”這個詞咬得很重,似乎是暗示自己不要忘掉。
“你也一樣,蜜芽。”白露也同樣把蜜芽的名字加了重音。
3,2,1……
青光吞噬了房間,把房間里的兩位包裹進去。等光芒消散後,這里連房間的影子都沒有,只剩下一片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地。
7.投喂之後的事情
“醒了!醒了!”
白露的耳邊傳來一陣歡呼聲。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身子好重……好冷……頭好痛……
“你們都散開點,陰氣太重了。人大閨女身子弱,頂不住。”
白露勉勉強強睜開眼睛,勉強辨別出自己是躺在大巴里面。車上有不少老頭老太都用關切的眼神盯著她,說著一些細碎的話。
“把她扶到我後面的座位上,你們都離遠點。太陰了,她受不了。這傻閨女在外面都凍暈了,你們就別添亂了。”
“讓一下讓一下……”
“活人怎麼上的車……”
“行了行了……”
白露感覺自己被人抱起來,腦袋靠在一個人的胸脯上。沉穩的心跳聲讓她有些緊張的思維放松下來。那個人把她放在一張座位上。白露勉強撐著雙眼,從眼縫里辨認出那個人是剛才下去修車的司機。
車似乎是修好了,司機坐到駕駛位上,發動著大巴車繼續前進。虛弱的白露沒撐多久,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又翻了白。她再次失去意識,軟軟地躺在座位上昏睡過去。距離她座位半個車廂的位置,坐著一群老頭老太。他們看見女孩又倒在了座位上,卻只是露出擔憂的表情,而沒有前去照看她。
等白露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她發現車廂里只剩她一個人了。她迷迷糊糊地站起來,茫然地看向窗外。大雪已經停了,只是在地面上留下一層厚厚的雪花。
“半小時前就到站了,可你一直暈著,叫不醒。嘿,那呼嚕聲打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白露回頭,看見那個司機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車。
“你咋想的?那大暴風雪天氣還下車轉悠?凍暈了吧?”
“我看那老頭老太都下去了,我也悶得慌,就想出去透透氣……”白露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結果不知道怎麼就暈過去了……”
“哪有人跑那天里透氣呢。”司機笑了笑,又說道,“現在太晚了,車站里沒攬客的三輪車了。不管你回哪個村都得再跑二里山路,大晚上還下了雪,太危險了。你要是急著回家,就去停車場東邊找白老七,說是郭老四讓你去找他的。那人脾氣不好要價還高你多擔待,也別和他多說話更別討價。你要是不急,汽車站有旅店,住一晚二十塊。你歇一晚明天再去。”
說完這些,司機就讓白露收拾好東西下車,他要鎖車了。白露和司機道謝後,按照司機說的去停車場東邊找那個叫白老七的。因為地上鋪了一層能蓋住她腳掌的雪,走起來頗為費力。白露又剛從昏睡里醒來,行動不便,好幾次都差點滑倒。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停車場東邊,看到一張長椅上坐著一個人。白露走到那人身邊,問他是不是白老七。那人點了點頭,沒說話。白露表明自己的來意,說是郭老四介紹來的,希望他送自己回村。白老七點點頭,說了一句話:“一百,不還價。”
白露同意了。白老七見她爽快,點點頭帶著她走到一間庫房,把自己的三輪車開出來。白露上車後,他就開著車上了山路。曲折的山路已經讓大雪遮蓋,路上還沒有路燈。可白老七開得又快又飄,好幾次都嚇得白露差點跳車。有驚無險的到了村門口後,白露擦了擦腦袋上的冷汗,從三輪車上跳下去。
她付了錢,白老七就開著三輪一溜煙跑沒影子。目送白老七離開後,她走進不怎麼熱鬧的村子。路上冷冷清清的,偶爾有幾個小孩在玩炮仗。白鷺感覺這村里還沒城里熱鬧呢。
終於,她到了家門口。給她開門的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白露總感覺自己見過她,卻又不知道她是誰。
“露露回來了!”女人身後,是她那個不靠譜的老媽。老媽一把把她拽進家門,笑眯眯地對她說道:“你親愛的蜜芽嬸嬸今年也回來了,是不是好久沒見了?看你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了。”
蜜芽嬸嬸……有這個人嗎?
疑問剛剛浮出腦海,一大堆關於“蜜芽嬸嬸”的信息就浮出腦海:按她爸的說法,以前過年的時候,她叔叔白老五在村子里撿到個離家出走的女孩,老白家看人可憐,就收養了那女孩。後來白老五和蜜芽看對眼了,就結婚了。白老五蜜芽結婚那年,白露出生了。
“你是怎麼上山的?這個點沒車了吧?”蜜芽一面幫著把女孩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一面問道,“不是爬上來的吧?”
“有個叫白老七的還在,我是坐他的車上來的。”
“老七?哪個白老七?”蜜芽聽了有些奇怪,她記得白老七兩年前在山上飆車跌死了。
“是別地的白老七吧。”白老三隨口說道。反正村里人的名字都是亂叫,叫白老大白老二的一大堆。
“應該不是七叔。”白露回想那個人的面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不過那家伙也愛飆車,還在沒燈的山路上飆。
“對了,這山路上也沒個燈,不怕出事故嗎?”白露想起這個,又和家里人提問。
“怎麼沒燈啊?明明有燈的。我和你爸就是走夜路上來的。那會兒沒下雪,走起來也方便。那一路上亮堂的。”
白露的老媽敲著白露的腦袋,試圖探測出自己的寶貝女兒腦子里在想什麼。
“讓孩子吃飯吧,忙了大白天了肯定餓了。有什麼事飯後再說。”
蜜芽看著那位不太靠譜母親,無奈地說道。在她的幫助下,白露終於上了餐桌,吃上了熱乎乎的飯菜。只是她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媽,省道上一定會有路燈的吧?”
“那當然了,這都有硬指標的,沒人偷工減料。”
“哦。”
蜜芽無精打采地應付一句,心里卻開始緊張。她記得自己來的時候,省道上是沒有路燈的。自己在第一次從昏迷里醒來時,聽到的是“你們這些人太陰了。”還有看不清面容的白老七,沒有路燈的山道……她似乎經歷了很有趣的一場旅行呢。
“我去拿下手機。”
白露找了個借口離開餐桌,在蜜芽的嘮叨聲里走到衣架邊上,從自己的羽絨服里拿出了錢包。她想看看放在里面大巴票,查一下自己到底坐的哪一輛大巴。
錢包里沒有票,只有一張同等大小的白紙。
(人行人途,鬼走鬼道。如果遇到不小心走錯路的小糊塗蛋,一定要好好對人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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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