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勞改車間里,身旁的女犯手腳飛快,不一會她的籃子里便放好了許多成品。但即使是這樣,每天也只有4分的積分可以用來減刑。望著散落在面前的電子零件,再想起漫長的刑期和自己笨拙的手腳,我懈怠了下來,干脆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完後半生吧。無聊的時候我喜歡在腦海里哼唱著自己喜歡的歌,幻想自己身處演唱會現場,在學校里無聊的課程中我常常這樣。今天我也打算這麼干。可剛剛給心愛的歌曲起了個頭,後面的旋律卻卡住了——我失去自由欣賞音樂的權利有半年之久了。正當開頭旋律在循環打轉,我想接下面的詞時候,另一種鏗鏘有力的聲音侵入了我的腦海,是每天起床後要一起唱的勞動號子的聲音,這種聲音越來越大,直接壓過了此前自己哼唱的聲音,變得愈發洗腦。我想反抗,我努力地搜刮那首歌的歌詞,卻以失敗告終,勞動號子牢牢占據了勝利。即使是我最愛的歌曲,在我記憶里的殘存也不多了。日復一日的勞改生活,簡單粗暴的勞動號子,將會在剩余的時光里把我自由時光的美好記憶衝刷干淨。現在還有那些東西,是屬於我自己的呢。
我垂頭喪氣地看著自己的胸牌。姓名,編號,罪名和刑期和監管程度的短短五行便把我高度概括了。在女子監獄里,性別,住址是多余的信息。而也沒有人會關心自己的星座,生日,愛好,專業...畢竟我在這里只是一個需要懲治的犯人啊。我不由地悲從中來。自己從前被人夸獎心思細膩,但在現在的情形下,女孩小心思只會給自己徒增煩惱。我開始明白,服刑的時候最需要的不是此前所想的堅強,而是認命。沒有關系,個性也會慢慢被磨平的,我很快將沒有什麼可以失去。抬頭起來,萱姐姐正朝我眨著眼睛呢。我趕緊收拾好哭喪的臉,朝她擠了個微笑,我不想讓自己的壞心情傳染給自己熟悉的人。
我趁管教背過身子的時候趕緊望了一眼車間的時鍾,還有半個小時收工!管教沒有注意到我的東張西望,這便是監獄生活中的“小確幸”。我多麼希望,此刻能掏出兜里的手機,打開外賣軟件看一看今天哪家店有折扣,哪家店有新品,然後美滋滋地托著腮看著騎手的那個點逐漸接近學校。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車間管教來驗收成品了。站在我身後,看著我籃子里寥寥幾個成品,“新來的?”
“是”
“那你要抓緊熟練起來,爭取早點獲得減刑機會出去。”也許是看著我年紀小,管教觸發了憐憫之心吧。
“犯人無期徒刑”我悲傷地說到。
“唔,那好好改造。”
“另外,之前你沒有在規定時間集體放茅,扣掉半個早上的工時。”
監獄生活的第一天,我過於緊張,早上沒能適應女犯排成一排的蹲廁,在勞改的時間才順利如廁,不過監獄的制度很完善了,剛才的規定用來防止犯人偷懶的。
監獄食堂的午飯淡而無味,我含著鐵勺發著呆。身邊的女犯竊竊私語,討論自己早上做了多少個成品,前面那桌的女犯人呼嚕吃完,順勢拉起自己的衣領抹了抹嘴,動作嫻熟自然。我舔了舔嘴唇上的殘渣,萱姐姐那天鼓勵的話效果逐漸式微了。勞改第一天的早上,我就因為手腳不利索,“輸在起跑线上”了。更難受的是,我遭受的種種苦悶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別人。“嫌監獄生活難熬,那別去販毒啊,罪犯在監獄里,不是天經地義嗎”,自由世界里的人們肯定會這麼想。“別在這唧唧歪歪,都是犯人了,你憑什麼被特殊對待”這是同改的口吻。而管教肯定會認為我的現在心態是消極改造。想的太多在這里絕不是好事,我要慢慢使自己麻木起來。排隊上工的哨聲又響起,我忙不迭把手中的半截小黃瓜吃完,送好餐盤,走進隊伍里,再邁著整齊的步伐走進勞改車間。
晚上的時間分為兩部分。吃完飯後全監室要在七點之前坐在小板凳上收看新聞,之後則是娛樂或是學習的時間。萱姐姐坐在我身旁,拉著我,讓我湊到她的身前,悄悄地說“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麼啊,你把中午的黃瓜帶來干什麼”我驚詫地望著萱姐姐。
“黃瓜吃掉了就沒有了呀,它本來會有有更多的用途的。”
“敷面膜?這兒哪有小刀切片呀”
“盈盈,你有沒有體驗過當女人的感受。”
我一下子明白了,趕緊埋下頭“我都沒眼看這黃瓜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萱姐姐憧憬地看著我。
“不要”,聽罷我這句話。萱姐姐只好悻悻離去。
然而再聽新聞播報的時候,我心猿意馬,主持人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一句也進不了我的腦袋,嗡嗡作響的全是萱姐姐對我的邀請。其實,我確實沒有過這種經驗,我有些後悔拒絕她的好意,畢竟這樣我這輩子再也體驗不到只屬於我這個年齡段的快樂了。可我又羞於承認處子之身的事實,故而剛剛惱羞成怒地拒絕了萱姐姐。一天下來的勞改生活讓我備受打擊,管教記錄我做的成品數時輕聲的“嘖”,喚醒我從前在考場里監考老師看著我數學壓軸題一篇成品數的輕微嘆息。這樣的生活,哪里有樂趣可言呢?我知道身為犯人,理應剝奪許多權利,但追求快樂是人類的本能啊。況且,那根黃瓜是萱姐姐好不容易帶回來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後,我拉了拉萱姐姐的衣袖,腆著臉說:“姐,我..我改主意了,我想體驗一下。”
“一言為定”萱姐姐絲毫沒有為難我。
“可我怕被發現”我又軟弱了下來,可能這就是我的劣根性吧。
“等睡覺的時候,我從上鋪下來找你,你等著就好啦。”
雖然我的雙手仍然放在兩膝上,保持著監規的標准坐姿,心思卻雀躍不已,恨不得快進到周圍同改上床進入夢鄉,然後我和萱姐姐“舉大計”的時候。
煎熬的等待終於過去。一只圓潤的腳掌出現在床梯上,萱姐姐下床了。我知道,好戲要開始了。
我躺在床上,望著萱姐姐圓圓的笑臉,“怎麼開始?”
一只手從囚服里側穿進去,“輕攏慢捻抹復挑”原來是從這里開始呢。
緊接著萱姐姐加大了力度,用兩根手指上下夾住我的葡萄,使勁捏了一下,隨後一擰,葡萄很快被刺激得腫大,挺立起來,積蓄已久的願望被這個小動作一下子點燃。我向蛆一樣扭動著身體,“你可真會”我有氣無力地說到。
“都是我自己開發的,嘿嘿。過一會我要把水果伸進去了,你第一次,別緊張哦。”
我配合地脫下褲子,“黃瓜居然不是涼的。”
“我把它放在懷里捂過啦。”
第一次有點困難,萱姐姐沒有亦於求成,而是一點一點旋轉地前進,每往深處一點,我的神經愈發敏感。
“我聽老犯說,監獄是給我們這種很壞很壞的人自生自滅的地方”萱姐姐一邊把黃瓜向深處塞入,“就像牆角邊腐爛潮濕的青苔那樣。”
我被萱姐的動作弄得六神無主,眼神迷離地望著她,“是啊,我們兩個,一個殺人,一個販毒。”
“一個死緩,一個無期”。說完,我們倆相視而笑。
水果來回往復,我努力調整好我的呼吸,以免自己發出尖銳的聲音驚醒其他的“舍友”。萱姐姐的手法十分高超,每一次動作的間隔,強度都能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漸漸地,我的臉開始發燒,紅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如果這不是夜深人靜的夜晚,我的臉龐恐怕能和櫻桃比一比,那個更鮮艷呢。我閉起眼睛,任由萱姐姐操縱,仿佛自己正航行在大海上,快感如潮水般襲來,一浪高過一浪。殘存的理智讓我克制住嬌喘,我緊緊抓住萱姐囚服上的衣領,如同漂流中的救命稻草般。深秋的夜晚涼意很重,我的汗水卻已把床單打濕。
我樂不可支地顫動著,萱姐也忍不住要來體驗,我的雙手剛好伸到她的腰間,一鼓作氣,將她的囚褲連同內褲一起扒下,就像那天自己被匆匆穿上尿褲那樣,也算是換萱姐一個人情了吧。萱姐的身體有些豐腴。監室窗戶透來塔樓探照燈的慘白光线打在她的大腿上,今天,我總算明白什麼是“膚如凝脂”了。萱姐姐順勢躺下,“我用另一端吧,”見我戀戀不舍,她狡黠的笑道。
真是個好主意。我用一只手把軀干撐起,好讓萱姐的腿從我身下穿過,另一只手則扶著黃瓜,防止從洞穴中滑出來。萱姐也是一樣。為了對准位置我不得不抬起頭,伸長脖子觀察前方的狀況。手臂在支撐的作用下酸疼不已。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我們倆小心翼翼地配合,微調。終於,水果在兩頭都被固定好,大功告成了。接下來,我用肘頂著床板,讓身體往復運動,同時握住萱姐姐的腳踝,為我們若即若離提供額外的幫助。我的腳踝也感受到相同的拉力。同樣的動作,雙倍的快樂呀。我臉上綻放出情迷意亂的傻笑。“笑不露齒”我想到此前對自己的要求,可如今的我不過是低賤無比的女犯,哪里還有資格和正常女孩比呢,不如就放縱這一夜吧。
“小心別弄斷了!”萱姐姐壓低嗓門提醒我。我嚇了一身冷汗,要是斷在里面了...半夜驚動管教發現我們苟合...我不敢想象後果。不得已,我倆只好降低動作的幅度,在有限的自由里享受屬於二人世界的歡愉。
到了筋疲力竭的時候,我取出身下之物,將它握住,一股熱氣傳遞到我的掌心,身上的汗已經冷卻,它開始為我提供短暫的溫暖。我張開手,端詳著曾經對我隨處可見的小黃瓜,誰能想到,它能在我身陷囹圄,最絕望的時候提供排山倒海的樂趣呢。我低頭望著它,“君子之交淡如水”,它一半浸潤在我的體液里,另一半是萱姐姐的。自由世界里平平無奇的水果竟成高牆電網里我和萱姐友情的見證。
“可要把它收好了”萱姐抬起我的下巴,“下次食堂里出現黃瓜,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我認真地點了點頭,用袖子將黃瓜擦拭干淨,准備下次的循環利用。正當萱姐准備離開我的床時,爬向我的上鋪時,我抱住了她,把頭側枕在她肩膀上。
萱姐竟被我弄的有點不好意思,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好啦,今天先放我上床睡覺啦。”
我松開手,今天是我被逮捕以來最最開心的一天了。或許是我放下了羞恥心,接受了自己是個卑微犯人的現實,以前的那些自尊自愛灰飛煙滅,一去不復返了,我終於成為了一個標准女犯的模樣。我望著陰暗潮濕的牆根,也許常人很難理解,為什麼苔蘚那麼喜歡這麼不堪的地方。現在我明白了,渣滓有渣滓的生存之道。只有在不為人知的荒蕪監獄里,沒有人會嫌棄我,尤其是萱姐姐,我和她都是重刑犯,即使出獄,兩人早已人老珠黃了。我和萱姐姐,同樣剪著土土的發型,同樣身穿丑陋的藍白條囚服,就像中轉站的兩袋垃圾一樣,臭味相投,再監室里進行我們低俗的樂趣,再發霉腐爛。我再也不想重返以前光明的校園生活了。
我小心翼翼地將黃瓜藏在我枕邊,帶著殘留的滿足笑意。歪向一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