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in of desires

　　“好啦，小朋友們，請安靜一點，現在已經是上課時間了喔。”

　　 輕風吹動檐邊的風鈴，鍾樓頂端的銅鍾發出悠長的鍾聲。秋日午後的暖陽透過教堂側室的玻璃，將作為教室的小房間照得敞亮。穿著黑色修女罩袍的奧賽莉歐站在教室前方的講台旁，有些手足無措地嘗試讓吵吵鬧鬧的孩童們安靜下來認真聽課。但這群孩子們正是調皮的年紀，最大的也才不過十三四歲，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范？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反而一起衝上前去，將奧賽莉歐團團圍在中間。

　　 [uploadedimage:14172217]

　　 “奧賽莉歐～上課好無聊啊，講講故事嘛～”

　　 “村口新開面包店的姐姐都會講故事呢！”

　　 “是啊是啊，講故事講故事！”

　　 “誒，可是現在應該是上課的時間……”

　　 奧賽莉歐手忙腳亂地安撫著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小孩子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撥開玩弄著她銀白色長發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俯下身體摸了摸那個最調皮的孩子的頭頂：“小莫聽話哦，咱們先上課好不好？”

　　 “不！好！”那個搗蛋鬼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隨即從奧賽莉歐的手下溜了出去。教室內恢復了一片混亂，小孩子們的尖叫打鬧聲幾乎要撐破這個小小的房間。

　　 奧賽莉歐輕輕嘆了一口氣，這群孩子們都來自山下那個小小的村莊，他們的父母大多被強制募兵後再也沒有回來，只能與村里的老人相依為命。缺乏足夠的陪伴和引導，這些小家伙們在村長和前任神父大人的威逼利誘下來到了這里，由她來負責教導他們知識和處世之道。

　　 一片混亂中，不知是誰猛地撞到了奧賽莉歐的後腰，她一不小心沒有站穩，整個人都狼狽地撲倒在面前的課桌上。她撐著桌子艱難地爬了起來，見到這群小家伙們絲毫沒有收斂的跡象，只好卷起講台上的書本在桌面上重重敲了兩下：“好啦！真是的，再不回到座位上我可要生氣了！”

　　 “真是的，神氣什麼嘛，明明看起來沒比我們大幾歲……”帶頭的搗蛋鬼還想頑抗，但還是在奧賽莉歐的眼神攻勢下嘟嘟囔囔地坐了回去。“切，要是阿庫恩哥哥還在，他肯定不會怕你！”

　　 “……”奧賽莉歐叉著腰等到所有的熊孩子們終於都落座之後，才站回到了講台上。碧綠色的雙眸將教室掃視了一圈後緩緩閉上，深呼吸一次，好好冷靜下來後重新睜開，重新帶上了笑意。“好吧好吧，我們先說好，講一個故事，然後大家就都認真聽課？”

　　 “好耶！”教室里一片歡騰。帶著花香的微風拂動樹影，在充滿期待的孩童眼眸中投下斑駁的光。

　　 “嗯，咳咳，那我要開始咯。”奧賽莉歐清了清嗓子，清脆的嗓音在小小的教室中回響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個王國。它的國民善良友善，國王賢明正直，每個人都生活在幸福之中。可是有一天，被囚禁於王國地底的巨龍掙脫了枷鎖，帶著怒火爬上了地面。它一張嘴，就有熾烈的火焰噴涌而出，將一切焚燒殆盡。它一跺腳，大地就會崩裂，吞沒所有的城牆和田地。當它的翅膀張開，太陽都會被遮蔽，每個人都會在陰影之下瑟瑟發抖。更可怕的是，它還會化身成為與人無異的傀儡，讓人們在猜疑中相互背叛。就這樣，人們在巨龍的統治下度過了一千年。”

　　 “但是有一天，一位騎士接過了力竭而亡的前任騎士手中的長劍，帶領他身邊的人們擊退了巨龍傀儡的襲擊，來到了一處尚且安穩的秘境。但騎士明白，這里早晚有一天會被巨龍發現，重蹈覆轍。為了抵御高溫的龍息，騎士向西走了一千公里，得到了龍鱗制成的盾牌。為了能夠突破巨龍的鱗甲，騎士向東走了一千公里，得到了附有魔法的弓箭。為了對抗無窮無盡的傀儡士兵，騎士向天空扔出一根繩索向上爬了一千公里，得到了神明留下的魔杖。在一切都准備好後，騎士帶著忠心追隨他的部下，向被巨龍盤踞的城堡走去。”

　　 “但是巨龍並不會就此甘心被擊敗。它指揮傀儡士兵們將騎士的隊伍重重包圍起來，放眼望去是望不到邊的刀槍劍戟。騎士臨危不懼，指揮著隊伍在敵陣中穿插，截斷了傀儡士兵的補給线，又用魔杖摧毀了傀儡的控制核心。踩踏著傀儡們的屍骸，巨龍終於出現在騎士的面前。”

　　 “‘愚蠢的騎士，無知的人類啊，你們這些朝生暮死的螻蟻，無處獲知我的過去，又怎麼能夠理解我的偉大志向？現在回頭，我可以饒過你和你的小小桃源。’巨龍如此說道。但騎士握緊了盾牌，抽出了一代代抵抗的騎士們遺留下來的長劍指向巨龍的心髒：‘可是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人還生活在你的暴政之下，他們的呼號每時每刻都回蕩在我的耳邊。只有將你擊敗，這個世界才會重回正軌！’”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一千年，但只是過去了一秒而已。巨龍的巨足重重地踩踏地面，大地出現了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但騎士躲過裂縫的軌跡，舉起了魔法弓彎弓搭箭。拖曳著虹彩的箭矢穿透了巨龍心口的鱗片，露出了一道致命的缺口。暴怒的巨龍深吸了一口氣，前所未有的金色火焰就像一道光柱向騎士席卷而來，騎士堪堪用龍鱗盾擋住，卻也無法前進一步。就在這時，有一道光照向了巨龍的眼睛，有一個騎士的部下舉起鏡面一般道盾牌將一道陽光反射了過去，隨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無法直視的光明擾亂了巨龍的視线，讓騎士終於有了可乘之機。”

　　 “趁巨龍被炫目的光明照射得瑟縮之時，騎士飛身上前，手足並用地爬上了巨龍的胸口，將長劍插進了巨龍鱗片的缺口處。巨龍發出了最後一聲悲鳴，便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打倒巨龍後，騎士解放了所有被巨龍奴役的人們，他打開了巨龍的寶庫，使用了巨龍的密藏。幾乎是一瞬間，如同春回大地，青草、鮮花和樹木爭先恐後地從土壤中鑽出，沙漠變成良田，廢土變成密林，翠綠色染遍了整個世界。從此所有人都再次幸福地生活了下去。”

　　 “好啦，同學們，有誰能告訴我你們從這個故事中學到了什麼呢？”奧賽莉歐拍了拍手，將聽得出神的孩子們帶回了現實。“小嵐，你來說說？”

　　 “嗚……巨龍好可怕……”一個小姑娘怯生生地低著頭站了起來，似乎仍然被故事中巨龍的力量所震撼，“它那麼輕易就可以打敗那麼多人，要是它是真的……”

　　 “巨龍的確很可怕，可是我們應當學到道理的不應該是這個，請坐下吧。”身材嬌小的修女微笑著伸出手，安慰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我們以後可能會讀到或者聽到許多這樣的故事，強大而不可戰勝的敵人，英雄拔劍而起，有歡笑，有悲傷，有勝利，也會有犧牲。但我們應當從這些故事中學到的並不是巨龍有多麼強大，而應該是……”

　　 毫無預兆地，奧賽莉歐直挺挺地撲倒在了地上，發出了鏗鏘的聲音。孩子們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茫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有最調皮的小莫鼓起勇氣走到奧賽莉歐身邊，卻看到她睜著無神的雙眼，被黑色的修女罩袍包裹著的身軀無法控制地不斷抽搐。

　　 “<錯誤><錯誤><錯誤><警告>機體姿態控制異常，主要控制節點丟失，模擬人格中斷，切換備用控制節點……”奧賽莉歐自顧自地輕聲說著，突然全身再次猛地一震：“姿態控制系統恢復，重新加載模擬人格……啊！”

　　 奧賽莉歐眨了眨眼睛，碧綠色的雙瞳恢復了神采。她慢慢地支撐起了上半身，當她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時，不由得捂住嘴巴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奧賽莉歐？你剛才……”小莫後退了兩步，他讀到的那些睡前讀物中，古代那些邪惡的機械人偶都會說這些難懂的話，難道說……

　　 “不……不是，啊哈哈……”奧賽莉歐撐在旁邊的桌子上站起來回到講台旁，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本機……哦不，姐-姐姐今天有點不舒服，大家今天就先回家玩好不好？下山的路-路上要注意安全，年紀大的小朋友要照顧好年紀小的小朋友……”

　　 【警告，備用控制節點穩定性降低，循環系統故障在即，需要盡快排查錯誤】

　　 還沒有等眾臉震驚的小朋友們回過神來，奧賽莉歐就跌跌撞撞地小跑出了教室。樹影斑駁的長廊平日里只需要幾步就能夠走完，但此時卻像是有萬里之遙一般幾乎無法走到盡頭。她隔著粗布制的修女長袍用力捂住胯間奮力夾緊雙腿，但被出現故障的循環系統排出的乳白色循環液仍然無法抑制地涌出，浸透了長袍掩蓋下的白色長襪，還有更多的液體透過了粗布料從她的手指間滴落，在地上留下一條星星點點的痕跡。

　　 快走……很快就到了……奧賽莉歐艱難地挪動著腳步，可是姿態控制系統開始不斷傳遞出各式錯誤代碼，她的雙腿就像是被抽去了力量一樣，每走一步都困難至極。奧賽莉歐不得不放開捂在胯間的手，用濕答答的手掌扶著長廊的牆壁慢慢前進。逐漸流失灑落在地上的循環液似乎也帶走了她的思維能力，她已經無力考慮這幅狼狽的模樣被人看到會發生什麼。體內組件的溫度越來越高，聽覺、視覺信號反饋已經開始受到影響，她現在的唯一目標就是回到居所進行自檢，盡快恢復正常狀態。

　　 幸運的是，這段不長的道路上她沒有遇到一個人影。孩子們現在應該在山間的小路上嬉笑玩鬧，前任神父大人現在正安息在墳場中，現任神父大人的位置尚不明確，但不在目視范圍內。

　　 起居室的門虛掩著，奧賽莉歐跌跌撞撞地推門而入，然後全身抵在門上緩緩坐了下去。體內剩余的循環液容量已經迫近警戒线，如果再不采取點什麼措施阻止流失的話，電子腦很有可能會因為過熱宕機。奧賽莉歐的視野中已經出現大量的干擾噪點，她昏昏沉沉地掃視了一圈起居室，可見范圍內只有床頭櫃上放著一卷之前衛生課使用過的黏性繃帶。

　　 已經沒有時間進一步思考了。奧賽莉歐奮力向前撲倒，手足並用地向床頭櫃爬去。機體內部的溫度已經達到了危險的程度，可偏偏緊緊地包裹著身體的修女罩袍又限制了她的行動，為了機體的安全，她必須先排除影響行動的因素。

　　 黑色的修女長袍被循環液浸透又被熱量烤干，側邊的紐扣被一個個解開，散發著塑膠光澤的暗色人造皮膚被褪去了掩飾，暴露在空氣之中。仿生皮膚和塑膠外皮的分界线從脖頸延伸而下，越過略為宏偉的雙峰，跨過平坦的小腹，從胯下轉向背面，形成了一條優美的曲线。流動著藍色光芒的线條從雙乳之下向下延伸，呈現出六邊形的形狀繞過微微凹陷的肚臍，而後又向外擴展，勾勒出女性器組件的外緣。在她的左臂處有加粗加黑的文字印刷出“04”的字樣，塑膠材質的小腹下方有同樣的痕跡刻畫出一個褻瀆的圖形。

　　 如果這副充滿科技感的身體被村民們看到的話，一定會被舉報給教會，她和神父大人都會被送去審判庭吧。幸好前任神父大人為她縫紉的修女袍能夠遮住大部分的身體，她也只會在自己的起居室脫下它，所以她還是平安度過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奧賽莉歐從長袍的束縛中脫身出來，艱難地爬到了床頭櫃旁，她奮力地大口喘息以促進冷卻系統的氣體熱交換，但循環系統內所剩無幾的循環液已經很難將熱量從仿生肺傳導到吸入的空氣中。繃帶已經近在咫尺，循環液依然在從她胯間的縫隙中汩汩流出，電子腦幾乎就快要崩潰，沒有辦法處理其他能夠注意到的事件了。

　　 伸手摸索，將繃帶握在手中，奧賽莉歐從繃帶卷中扯出長長一截，用帶有黏性的一面將胯部的三角區緊緊纏繞了幾圈，總算勉強止住了泄漏。

　　 然而安全系統仍然在不斷提示各種錯誤，備用的控制節點畢竟只能用於應急，完全無法支持長時間的運作。奧賽莉歐支起身體靠在床頭櫃邊，手指劃過小腹上肚臍的位置，塑膠材質的皮膚隨之分離開來。翻開帶有六邊形底紋的人造皮膚內層和用於塑形的仿生肌肉層，金屬的人造脊椎和連接其上的各種組件一覽無余。緩慢閃動著藍色指示燈的脊柱上，有一節亮起了紅色，脫離的端子纏繞在其他线路之中，連接著胯部和胸部的伸縮件每次運動時都會牽引到它，使其無法自然復位。一定是剛才被撞倒跌到課桌上時造成的損壞，奧賽莉歐迫使自己的姿態控制模塊穩定下來，將脫落的端子從一團亂麻的线路中整理出來，重新接駁到正確的位置。脊柱上紅色的指示燈重新變成了藍色，循環系統終於恢復了正常，腹部的裂口慢慢合上，但體內的循環液容量已經越過警戒线，需要盡快進行補充。

　　 “奧賽莉歐，我聽說今天的課堂上……唔。”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現任神父阿斯提大人走了進來，看到室內這亂糟糟的一幕，皺了皺眉頭：嘖，“怎麼回事？審判庭很快就要巡查到我們的教區，如果被人看到這個樣子，不是我保不了你，我自己怕是都要掉腦袋。”

　　 “哈-哈斯提大人……”作為姿態控制模塊被強行穩定的代價，各個組件中海量的錯誤被激發。奧賽莉歐再次全身痙攣著撲倒在地上，無法顧及滑落在面龐的發絲，奮力向神父大人伸出手去：“請-請求幫助……循環液補充-補充-補充-<錯誤><警告><錯誤>衣櫃內部夾層，重啟……需要……”

　　 “嘖，那個老頭子真是撿回來一個麻煩……就是這個吧？”神父大人依言從奧賽莉歐的衣櫃內部取出一個瓶子，蹲在奧賽莉歐身前搖晃著里面的乳白色液體：“咳，奧賽莉歐，我們的教義是對機械造物絕不容忍的，一旦目擊就必須就地格殺，這你應該也明白。”他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緊緊盯著奧賽莉歐由於過熱已經開始顯現出紫紅色的雙眼，繼續說道：“但是我呢，有一些個人的看法。我們神職人員都是父神雙手的延伸，作為祂的化身在世間傳播福音。世間的一切都是父神的恩澤，而你沒有父神賜予的血和肉卻也可以行動自如，因此你應當只能算是父神的工具，你能夠理解嗎？”

　　 “明白……奧賽莉歐……是工具……<警告>機體內溫度異常<警告>循環液補充……需求……”告警的信息已經占滿了奧賽莉歐電子腦的處理隊列，使她失去了一切對於外界消息的辨別能力。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草草纏繞在胯間的繃帶早已在循環液的侵蝕下失去了黏性，一圈圈地脫落下來，一團乳白色的黏液也隨之垂落到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絲线。但奧賽莉歐似乎沒有注意到從下身漏出的人造體液，臨近過熱的電子腦失去了模擬人類的一切行為能力，她就像沙漠中渴水的旅人一樣，伸出舌頭喘著粗氣用力擠壓著前胸的兩個液體儲存囊，企圖壓榨出最後一點儲存的循環液，但已經干涸的儲液囊已經無法再擠出任何東西了。

　　 “嗯，好好好……”神父大人搓了搓手，把裝有補充循環液的瓶子放到奧賽莉歐的身邊，然後摸了摸奧賽莉歐的腦袋，解開了她的修女兜帽。銀白色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滑下，即使經過了許多歲月也依舊光潔柔順，循環過多而失活的人工體液會被集中精煉，作為人工毛發的原料，使人工毛發可以自然生長。“我們全能的父啊……只有在您的智慧照耀下才會誕生如此美妙的造物。奧賽莉歐，作為父神的工具，你應當時刻牢記你的使命。贊頌父神的名字，願祂的光輝灑滿世間。”

　　 “確認……工具……使命……<錯誤>模擬人格偏移量超出預警值<錯誤>咕嗚……”奧賽莉歐低著頭喃喃地說道，看到裝有補充循環液的瓶子放在身邊，便立刻抓起大口飲下。不甚粘稠的乳白色液體從她的嘴角邊流出，淌過修長的脖頸，從宏偉的雙峰上滑下。正常流程下，補充循環液需要開啟胸部組件拆卸下儲液囊，使用特制工具將循環液壓入儲液囊才可以使循環系統正常運行。與口腔聯通的仿生消化系統並不是為了補充機體運轉所需物質而設計的，但如果在緊急情況下，短時間內大量攝入的液體物質可以由反滲透作用進入循環系統，雖然補給效率相對較低，但也是一種應急的處理方法。

　　 由於枯竭而顯得有些干癟的儲液囊得到了補充，重新又豐滿了起來。奧賽莉歐放下空瓶跪坐在地上緩緩閉上雙眼，准備進行重啟和自檢。哈斯提神父背著手在奧賽莉歐的起居室中轉了幾圈，但奧賽莉歐身為機器人，起居室內幾乎沒有什麼私人物品。百無聊賴之下，他重新踱回銀發的修女身旁，看到她全身赤裸一動不動的模樣，不禁在她的面前揮了揮手。

　　 “喂，奧賽莉歐？還在嗎？”

　　 沒有任何回應，奧賽莉歐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但這副姿態又和人類的沉睡不同。覆蓋著暗色塑膠的胸膛沒有起伏，小巧的鼻翼中沒有呼吸，她就像是一具精致的玩偶，被遺棄在這個世間。哈斯提神父戳了戳她的臉蛋，嬌嫩柔滑如同少女的肌膚，仿生皮膚的手感和彈性甚至比人類更勝一籌。

　　 或許是父神的大敵將誘惑置入了哈斯提神父的心中，他走到門口探出頭去，再三確認門外沒有人後緊緊鎖上了門。奧賽莉歐依然沒有蘇醒的跡象，他小心翼翼地將沉眠著的少女抱到床上，揉了揉那兩團巨大的胸脯。充滿了液體的固態存儲介質為儲液囊賦予了柔中帶剛的觸感，無論怎麼揉搓都會蕩漾著恢復原狀。重啟進程已經接近尾聲，機體的預設反應已經被部分加載，雖然並沒有蘇醒，但每次那對逐漸凸起的乳尖被觸碰到時，奧賽莉歐的身體都會微微扭動，從喉嚨中發出模糊不清的呻吟聲。

　　 哈斯提神父摸了摸奧賽莉歐小腹上那不為人知的褻瀆圖案，冰涼光滑的觸感似乎在提醒他面前的少女並不是真正的人類。見到自己的行為沒有被反抗，他開始愈加膽大妄為。他分開沉眠著的少女纖長的雙腿，撥開兩片人造的肉唇，露出一個小小的洞穴。

　　 “我們在高天上的父您行走過的路我們必將追隨您的光輝庇佑我們……”哈斯提在心中默念給自己鼓起勇氣，用手指向幽邃的洞穴內探去。人造肉穴的內壁檢測到有異物侵入，條件反射一般地收縮得更緊，雙腿也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收合起來。哈斯提的手指在奧賽莉歐的小穴中攪動了一會兒再抽出來，手指的尖端已經被液體沾滿。這種液體與之前由於錯誤而溢出的乳白色循環液不同，無色透明的人工愛液正是為了性行為的正常進行而排出的，帶有一股奇異的味道，聞起來讓人血脈僨張，難以自持。

　　 但是正當哈斯提心跳加速想要更進一步時，房門突然發出崩裂的聲音被一腳踹開，一抹天藍色逆著大堂射入的陽光，在門口擺出了英勇的姿勢。

　　 “鏘～鏘～鏘～鏘！守護少女、勇斗巨龍的英勇騎士，布瑞蒂婭隆重登場！”穿著粗布連衣裙的布瑞蒂婭雙手叉腰，眨了眨一只眼睛，“虧我感應到同類的信號，悄悄定位了好幾個星期，路上還問了幾個小屁孩，總算沒有讓這些無恥的人類占了便宜啊！”

　　 [uploadedimage:14172223]

　　 “什……你不是村口面包店的……”哈斯提震驚之下站直了身體，當他好不容易辨認出來者的面容時，卻見到她一個閃身躍到自己面前。隨著一陣人造肌肉蓄力的嘶嘶聲傳來，他突然天旋地轉地被一腳大力側蹬踢出了窗外，重重地砸在花壇中不省人事。

　　 “嘖，人類就是麻煩。”布瑞蒂婭撩了撩掛在耳邊的天藍色短發，赤紅色的雙眸重新又鎖定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銀發少女。

　　 “怎麼回事……重啟序列異常需要外部指令確認嗎？”布瑞蒂婭伸出右手按住太陽穴的位置，開始掃描可用的通訊接口：“Breadia-PR-C-02 => Oscillo-PR-D-04: COMMENCE_WAKEUP_SEQUENCE”

　　 幾不可聞的嗡鳴聲從奧賽莉歐的身體中傳來，銀發的少女微微皺了皺眉，卻並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什麼動作。

　　 “唔？不可能啊，有什麼地方出錯了嗎？”布瑞蒂婭有些意外，她走到床邊，一只手懸在奧賽莉歐小腹的那處圖案上方。黑色的圖案逐漸亮起，充盈了紫紅色的流光，紫紅色的光芒又很快侵染到身體各處的閃光线條。布瑞蒂婭閉上雙眼，開始認真分析從手掌感應器獲取到的數據。

　　 “機體狀態……正常。硬件契合度：正常。模擬人格偏移率……哇，怎麼會……？”

　　 布瑞蒂婭猛地睜開雙眼，卻正好撞見那雙同樣充斥著紫紅色的雙眸。

　　 “啊……哈哈，那什麼，第一次見面，介、介紹一下？”

　　 奧賽莉歐面無表情地盯著訕訕笑著的布瑞蒂婭，視线機械性地上下掃視了一個來回，不顧自己依然未著寸縷的模樣，從床上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逼近慢慢後退的藍發少女。

　　 “喂喂……PR-D-04？奧賽莉歐？總-總之你先冷靜一下？”

　　 “我們在高天上的父，當我孤身行走過幽深的溪谷，你的杆，你的杖，都撫慰我。”

　　 柔和的吟誦聲從奧賽莉歐的喉中傳出，她的腳步輕柔卻充滿堅定，雖然赤身裸體卻又像有聖光照耀。流遍全身的紫紅色光點與悠長的吟誦結合在一起，一種奇特的聖潔感油然而生。

　　 布瑞蒂婭有些慌亂地連連後退，卻沒有注意到腳下那件躺在地上許久的修女罩袍，毫無防備地被絆倒在地。她絕望地看著奧賽莉歐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雙腿之間還殘留著之前排出的人造愛液。明明她們的基礎型號是相同的，但在布瑞蒂婭的視野中，奧賽莉歐的輪廓閃爍著極度危險的紅色警告。

　　 奧賽莉歐四肢並用地慢慢爬到仰面坐在地上的藍發少女的身旁，就像是一只貓科動物伏在那相對貧瘠的身體的上方，塗滿胯間的透明液體不僅沒有干涸，反而似乎變得更加濕潤。

　　 “父神的旨意就是我的寧靜，父神的願望就是我的意志，父神的歡愉由我傳播。”

　　 手臂環過纖細的脖頸，紅潤的雙唇微微顫動，在天藍色秀發掩蓋著的耳畔留下話語。紫紅色的雙眸對上赤紅色的瞳仁，目光柔和卻不容違抗。布瑞蒂婭想要繼續後退，但她的四肢就像是被侵入了一般動彈不得。這怎麼可能？明明她才是電子戰特化型號，如果真的有被誰侵入，至少她可以……

　　 嘴唇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堵住，與口腔聯動的發聲組件只能發出悶哼的聲音。布瑞蒂婭睜大了眼睛，視野卻被銀白色的長發占滿。奧賽莉歐溫柔地托住布瑞蒂婭的後腦，赤裸的身體緊緊貼合布瑞蒂婭的裙袍，不由分說地將她壓倒在地。

　　 “唔，嗯嗯嗯！唔唔！”

　　 仿生膚質的嘴唇被撬動，有什麼柔軟卻有力的東西突破了牙齒的阻攔，深入口腔中緩慢地翻攪。兩塊純粹的人造肌肉在電流的控制下相互試探，浸染了各自的人造唾液後又嘗試著糾纏在一起，最終戀戀不舍地分開，牽出一條黏連的銀色橋梁。

　　 在性交模式的前置狀態下，機體各部位的液體運行效率都會暫時大量提升，就連布瑞蒂婭自己都沒有預計到，自己居然會對這樣的行為產生如此強烈的反應。一向以理智冷靜自評的她竟然有些朦朧，甚至不自覺地有種想要將面前的銀發少女相擁入懷的衝動。

　　 一雙手按在了布瑞蒂婭的胸口，她迷迷糊糊地握住那雙手，想要看看對方下一步地行動，但一陣布料撕裂的聲音傳來，她幾乎立刻清醒了大半。

　　 “等等！你別……這裙子是我省吃儉用好幾周才買到的，住手啊……唔嗯嗯……！”

　　 紛亂的布料散落在地上，露出了與奧賽莉歐極為相似的軀體。作為電子戰特化兼特種滲透用機體，軀體上暗色塑膠材質的外皮僅僅覆蓋了從貧瘠的胸口到大腿中部，作為日常維護接口的標記。小小的“02”字符和標識了機體信息的二維碼圖案印刷在左鎖骨下方，與奧賽莉歐左臂上的字樣如出一轍。

　　 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被又一個熱烈的吻堵住，布瑞蒂婭掙扎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屈從地回應了這份強烈的感情。奧賽莉歐包裹在白色過膝長襪中的膝蓋向前邁進了一小步，恰好抵在布瑞蒂婭胯間的私密部位，開始小幅度地摩擦外圍的部位。輕微的快感信號閃電一般刺入布瑞蒂婭的處理序列，還沒有等她的人格模塊進行處理，女性器模塊就已經條件反射般地開始了潤滑進程。當意識到自己穿著的內褲這麼輕易就已經快要濕透了時，布瑞蒂婭有些氣急敗壞，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奧賽莉歐的鉗制。

　　 手指與手指交疊，相對的手心傳來溫暖的觸感。奧賽莉歐握住布瑞蒂婭的雙手，將整個身體都輕輕壓在對方的身上。暗色的小腹彼此貼合，皮下的人造肌肉塑造出的曲线平坦堅實，布瑞蒂婭發現自己竟然並不抗拒這樣的接觸。在持續了不知多久的求生之旅中，她一直都在盡量避免與人類發生過多的交集，害怕自己作為機械的事實一旦暴露，即使是最為親近的人類也會背叛她，破壞她的人格，將她變成那些沒有自我的性愛玩偶。但如今在這位同類的身旁，她卻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這種感覺讓她有些沉迷其中，不願放手。

　　 或許是察覺到布瑞蒂婭的接納，奧賽莉歐嘗試著將手伸向布瑞蒂婭的兩腿之間。如同細細涓流的液體從精致的小小縫隙中淌出，布瑞蒂婭抓住那只手，引導它撫摸著自己逐漸開始漲大的感知核心。壓力感應器最為密集的部位也是最為敏感的，即使是最輕微的壓力變化也會傳遞出大量的快感信號。細長的手指輕觸、繞圈、按壓，每個動作都會讓布瑞蒂婭的身體產生一陣顫抖，一直都被刻意隱藏起來的小小洞穴慢慢舒張，渴求著旁人的接觸。

　　 “嗯️……輕、輕點，我……唔️……”

　　 平時喜歡捉弄別人的自己如今卻用著懇求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但布瑞蒂婭並不認為這是異常的。她用雙手摟住緊貼在自己身體上的少女，緊緊盯著那對微微顯露出原本碧綠色的眼眸，雙頰赤紅地大口呼吸。小穴周邊傳來輕柔的觸碰，快感和期待一刻不停地衝擊著維持理智的進程，引以為傲的電子腦處理單元溫度急劇升高，充實的運算量讓她無法自拔。

　　 “哈啊️……哈……女性器組件……好熱……需求……往-往里面一點……CMD_MESSAGE_SEND(16/16/16/16)……誒？”

　　 隨著電子腦在高溫中逐漸混亂，尚未結束的通訊連接意外地發送了一條控制指令。奧賽莉歐渾身猛然一震，雙眼失去了神采，手指無力地從布瑞蒂婭的小穴中滑出，整個身體都軟綿綿地撲在布瑞蒂婭的身上。布瑞蒂婭不滿地扭動了幾下身體，這才發現趴在身上的少女沒有了任何動靜。

　　 “怎、怎麼了？”布瑞蒂婭推了推倒在自己身上的女孩，下體的撫觸被中斷的不適感讓她有些難以忍受。她注意到自己無意間發送的那條訊息，忍耐著高漲的欲望進行了解析：“CMD_MESSAGE(16/16/16/16):RESET_SIMPERSONALITY……蛤？重置人格？為什麼會……”

　　 “唔……發生……什麼事了……？”奧賽莉歐再次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後慢慢支撐起身體，揉了揉那雙碧綠色的雙眼：“誒？您是村口那位……噫！我們怎麼……啊，難、難道說您、您也是……？”

　　 “是啊是啊，既然恢復意識了，那我們繼續吧～”布瑞蒂婭眨了眨眼睛，張開雙臂想要再次擁抱，但奧賽莉歐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有些慌張地四下張望。

　　 “怎麼，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還想要逃跑嗎？”布瑞蒂婭趁奧賽莉歐失神之際，猛地翻身將她反壓在身下。口中呼出的溫暖氣流撲在銀發少女修長的脖頸，觸覺感應器傳遞出輕微的瘙癢信號，讓她不自覺地收縮身體。

　　 攻守逆轉，赤紅的雙眸因為興奮而微微散發出同樣鮮紅的光亮。布瑞蒂婭抬手在奧賽莉歐的胯間擦了一把，用手指捻著粘稠透明的人造愛液，在她的面前拉扯出一條銀絲：“哎呀，明明都流出這麼多液體了，怎麼可以不繼續下去呢？剛才其實挺舒服的，不要因為一點小小的意外中止快樂進程嘛～”

　　 “唔噫噫噫……！”自己體內排出的液體被隨手揩在浩瀚的乳間，奧賽莉歐顫抖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擁抱住了身材嬌小的藍發女孩。由於興奮而完全舒張開的兩只人造小穴貼合在一起，外層的塑膠材質微微發熱，內部粉嫩的仿生肉壁呼吸一般地不斷收縮。不斷前後往復的動作按壓著人造陰蒂內數以萬計的壓力感應器，已經略微漲大的肉唇每次稍稍分離都會拉扯出幾道帶著熱氣的絲线，滑膩的液體不受控制地被排出體外，在二人的胯間沾染得到處都是。

　　 “唔嗯️……來，使用我，破壞我。我是父神的工具，是祂傳播歡愉的媒介，利用我的所有，祈願……”奧賽莉歐仰面躺在地上，雙腿緊緊夾住布瑞蒂婭的腰臀，熱烈的淚水流出眼眶，想要索取更多的溫存。“願父神的國度降臨世間，願至親摯愛得以在祂的國度重逢，願世間再無別離苦痛……”

　　 “唔嗯️……既然……既然你想要的話……哈啊️……”布瑞蒂婭渾身燥熱，體內流動不息的循環液也難以降低女性器組件傳來的溫度。她已經不再顧忌任何安全協定，赤色的瞳孔中閃過藍色的光點，與奧賽莉歐開放的網絡接口建立了UDP連接，然後將自己的感知信息強行實時共享給了她。一刹那間，更多無法拒絕的快感信號衝入了奧賽莉歐的處理核心，加上自己原本的快感信號，她的電子腦幾乎就要立刻過載。

　　 “唔啊啊啊啊啊……太、太多了，好……好棒，我要-要-要……”

　　 腦後帶著銀色長發的頭殼向兩邊敞開，宕機的電子腦因為過熱被安全協議強行彈出，切斷了一切與機體的聯系。布瑞蒂婭仍然在用力用自己的下體摩擦著那具毫無生氣的軀體，卻沒有注意到一枚小小的圓柱形物體從門口拋了進來。

　　 輕微的爆裂聲響起，強烈的電磁脈衝立刻衝刷了近旁大片范圍內的一切機械體。正處於興奮狀態的布瑞蒂婭完全沒有防備，電子腦幾乎被電磁脈衝燒焦，緊急保存文件後同樣被從頭殼中彈了出來。在狂亂的電流影響下，體內的人造肌肉不受控制地震顫起來，反而將胯間的液體噴灑得到處都是。

　　 “大錯，大錯……父神的造物反抗了它們的父親，最終被父神的怒火擊潰沉入深淵……”哈斯提神父一瘸一拐地從門口走了進來，斜靠在窗邊看著審判庭的儀仗從山腳的村口慢慢向小教堂走來。“我們在高天上的父請原諒我，誘惑如影隨形，我必將贖罪……”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哈斯提神父扭頭看去，卻看到一大群小腦袋從門口伸出，小聲地嘰嘰喳喳。他閉上眼搖了搖頭，走向門廊想把孩子們趕開。

　　 “好了好了，孩子們趕快回家，這個房間里的東西十分危險，必須要由審判庭淨化才可以。都快回去吧。”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沒有一個孩子挪動腳步，反而將房門堵得更加嚴實，就連平日里最膽小的小姑娘小嵐也緊緊扯著孩子王小莫的衣角，抖抖索索地緊閉雙眼站在門口。

　　 “你們……你們讓開，這事我必須報告給審判庭。你們這群小屁孩根本不知道這些死氣沉沉的機器在過去的戰爭中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你們真的以為童話故事里人類戰勝機械都是那麼輕輕松松的嗎？”

　　 “我們當然知道童話故事都不是真的！但是它告訴我們的道理不是惡龍存在著，而是惡龍可以被戰勝！這也是奧賽莉歐姐姐教給我們的！”

　　 “對啊！而且布瑞蒂婭姐姐做的全麥面包真的特別好吃，要是吃不到的話……”

　　 孩子們一言一語地吵嚷起來，一擁而上將哈斯提團團圍住。哈斯提後退了兩步，抬起手又放下，有些尷尬地無計可施。小莫趁機跑進房內，抓起床上的毯子披在一動不動的兩具軀體身上，遮住了非人的肌膚。

　　 ……

　　 “奧賽莉歐，那個，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啊，面包？聞起來很香呢！”

　　 “是啊，我去王都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小面包攤，雖然沒什麼人氣但是味道相當不錯，就想著帶回來給你。”

　　 “哇，謝謝你啦！”

　　 一抹如同暖陽般的微笑蕩漾開來，懵懂的少年心髒就像是被愛神的箭洞穿一般砰砰亂跳，深呼吸了幾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奧、奧賽莉歐！”

　　 “嗯？怎麼了？我在的哦？”

　　 “奧賽莉歐，請……請嫁給我！”

　　 “……”

　　 “……”

　　 “噗哈哈哈哈哈……”

　　 “什、什麼嘛，就算不同意也不用這樣吧……”

　　 “哈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不過下次再向女孩子求婚的時候，可不要再選面包當做信物啊，至少再帶上一束花嘛！”

　　 “果、果然還是不行嗎……”

　　 “好啦，乖哦，我已經將自己奉獻給了父神，你不會願意娶我這樣的……人作為妻子的。”

　　 “我、我才不管呢！你、你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

　　 小教堂的大門被推開，發出了吱呀的響聲。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穿著厚重鎧甲的人影迎著彩色玻璃灑下的陽光，一步一步向房間走來。教會的大審判官，掌握著無法想象的權柄，攜著他那柄擊潰過無數機械造物的長劍，站在了小房間的門前，取下了朴華無實的頭盔。

　　 “阿……阿庫恩哥哥！”

　　 昔日的前孩子王，最令大人們頭疼的搗蛋鬼，據稱向某個修女求婚被拒絕後由於羞愧而離家出走的大男孩，威風凜凜地回到了故鄉。

　　 “大、大審判官大人！請恕下官失察，被沉眠者滲透而不知……”

　　 哈斯提趕開了圍在身邊的孩子們，小跑到阿庫恩身邊匍匐在地。阿庫恩卻撓了撓腦袋，好像有些尷尬。

　　 “啊……好，你辛苦了，麻煩你先讓一讓……”

　　 他無視了哈斯提迷惑的眼神，走到奧賽莉歐的身邊，抬起手來幫助兩個機械少女收回了電子腦，擦拭干淨她們的身體，然後把她們抱到床上用被子蓋好。

　　 “大審判官大人……您這是……？這、這怎麼可以……！”

　　 “行啦，我還小的時候奧賽莉歐就在村子里，她是什麼難道我還不知道嗎？”阿庫恩白了哈斯提一眼，“我可是大審判官，如果她們倆真的是什麼威脅，我是不可能放任她們的。”

　　 “可是……她、她們都是機械造物，是父神的大敵啊……？”哈斯提兩腿戰戰，好像有點什麼不妙的預感。

　　 “我說啊……老頭子精明了一輩子，怎麼選接班人就看走了眼？你難道只看到父神的威能，卻看不到祂的普愛與寬容嗎？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建議，等今天這事兒結束了，你向上級教區寫個報告，說自己身體有恙不適合繼續擔任神父一職，我呢會給你一些啟動資金，去做點小生意什麼的，或許這樣更適合你吧。”阿庫恩意味深長地看著汗流浹背的哈斯提：“報告書要認真點寫，該寫什麼不該寫什麼我相信你會有分寸的。”

　　 “是……是的，我會照辦……”哈斯提戰戰兢兢地行了個禮，連滾帶爬地從房間中跑了出去。咚咚咚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只剩下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孩子們歡呼著圍在好久不見的大哥哥身邊，阿庫恩微笑著挨個撫摸他們的腦袋，偶爾帶著笑意看向躺在床上安眠著的少女們。

　　 窗外的花朵被清風拂動，小小的教堂鍾樓上再次響起了鍾聲。夕陽穿過流動的雲霞，在山丘上投下變幻的影子。山腳下的小村中，煙囪中又飄出了裊裊的炊煙，父母呼喚孩子們的喊聲裹挾在晚風之中傳來，帶回了孩子們歡快的嬉鬧聲，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