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獻地圖移禍涼並(一)
漢武王二年(公元347年),洛陽
噼嚦啪啦的爆竹聲從長街的盡頭處傳來,一時把歡呼聲和笑聲都壓了下去。空氣中彌漫著爆燒竹節的氣味,但是並不難聞,反而在嚴冬的天氣里帶來一股讓人舒服的暖意。
戰爭的陰雲已經遠離漢國而去。北疆的代國、西涼的張家、巴蜀的成漢,都沒有進犯疆土的可能。虎牢關長達一年的對峙,與其說是戰斗,不如說是雙方達成默契的新兵訓練場。
自從晉末亂世以來,這是司隸百姓度過的第一個安詳的新年。沒有戰火的威脅、沒有胡人的欺壓、沒有苛政的盤剝。“家有余糧”,滿足百姓這個最簡單的渴望後,漢國也得到了百姓最忠心的支持。
石虎耗費民力修葺的洛陽宮,已經成為了漢王諸葛雅的宮城。諸葛雅攻陷洛陽時,洛陽宮的修建尚未完成。但諸葛雅已經嫌它過於奢華,遣散了民夫,只保留了現有建築。
雍州之戰後,漢國戰略重心東移,諸葛雅對現有軍政布局也進行了調整。
夏侯昭率虎豹騎歸鎮長安。虎豹騎連番大捷之後,士兵和馬匹都需要休整,對歷次戰役也需要總結改進。同時,諸葛雅准備將虎豹騎擴編至一萬人。
王琰和王玲冰依舊留守長安,治理雍州政務。
建節將軍鄧羌在雍州之戰和虎牢城守中表現不凡,擢升北地郡守。
李鴻和鍾烈鎮守虎牢關逾一年,移鎮洛陽。
諸葛雅和張佩親自鎮守虎牢。
夕陽西下,長街漸漸沉寂。只有洛陽太守府中還有燈光閃耀。
“將何以為威?何以為明,何以為禁止而令行?”
“將以誅大為威,以賞小為明,以罰審為禁止而令行。故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而萬人悅者賞之。殺貴大,賞貴小。殺其當路貴重之臣,是刑上極也;賞及牛豎、馬洗廄養之徒,是賞下通也。刑上極、賞下通,是將威之所行也。”
燈光之中,傳來了李鴻對鍾烈的教學之聲。
“多謝丞相大人!授業之恩,末將不敢忘懷!”
“不必謝我。你是軍中大將,能有好學之心,乃是國家之幸。只要秉持忠貞之心,常懷報國之念,效忠陛下即可。”
鍾烈恭敬稱是,又感慨道:“陛下對臣子體恤之心,令我感激莫名。新春之際,以萬乘至尊駐守虎牢,與將士同甘共苦。軍中將士,惟願殺敵拓土,以報陛下!”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了悠揚的笛聲。笛聲清越激昂,隱隱有金鐵之音。
“什麼人?”鍾烈長身而起。
穿著紅色皮甲的士兵持刀舉盾,守衛在太守府門口。如雪的利刃從紅色盾牆中伸出,帶著森寒的殺意。
一個唇邊淺笑眉上輕愁的白衣青年,手撫玉笛,踏音而至。青年一身白衣如雪,眉宇間的從容貴氣,只要看了第一眼,就不會懷疑他世家子弟的高貴身份。
李鴻和鍾烈走出太守府後,停下了腳步。如此清越的笛音,令人心馳神往,不忍打斷。
笛聲越發激昂,聞者心潮澎湃,恨不得橫刀立馬,突陣衝殺......
一曲奏罷,余音裊裊。來人優雅行禮道:“晉安西將軍桓溫門下桓遠之,見過李丞相、鍾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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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關
諸葛雅挽著張佩的手,肩並肩在城牆上巡視。諸葛雅的弓箭威力,比她的絕色容顏更讓人銘心刻骨。三百米內,沒有任何一個敵軍敢於靠近虎牢關的城牆。
諸葛雅用指甲輕輕撓了撓張佩的指尖。麻癢的感覺透過手指,直傳到心里。張佩扭過頭,不滿地白了諸葛雅一眼。諸葛雅若無其事,捏了捏她的手掌,繼續向前走去。
如是三番之後,張佩被調戲地全身都有些熱了。她按捺不住,迅速打量了一眼周圍的動靜之後,猛地撲上來吻住了諸葛雅的櫻唇。柔軟的香舌叩開了諸葛雅的牙關,在她的口腔中俏皮地攪動著。
“嗚......”
良久之後,張佩才戀戀不舍地松口。看到諸葛雅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上都染上了一層緋紅,張佩得意洋洋地貼到她的耳邊,輕輕吹著熱氣,膩聲道:“雅姐姐,你現在的樣子好漂亮,佩兒很想吃掉你呢。”
諸葛雅捏了捏張佩的腰肢,低聲道:“不要調皮,士兵們在看著我們呢。”
張佩摟住諸葛雅的腰,鼻尖在她的項頸和酥胸上蹭來蹭去:“看到就看到嘛,佩兒才不在意呢。而且,剛才是雅姐姐先挑逗佩兒的喲。”
諸葛雅無奈地投降:“好好好,是我不對......我們還是繼續巡視吧。”
張佩黏在諸葛雅身上,不依不饒:“不行哦,佩兒已經被挑逗得起反應了呢,佩兒現在就要吃掉雅姐姐,就在這里......”
諸葛雅一只手抱緊張佩,另一只手伸進了她的鎧甲:“真的起反應了嗎?讓雅姐姐檢查一下......嗯,是真的很想要了呢......”
兩個少女鬧成了一團。周圍的士兵們默契地散開,臉部朝外。
過了一會兒,兩個少女才繼續挽著手巡視城牆。只是她們還帶著輕微的喘息,精致的面孔上也保存著誘人的媚態。
“咦,有騎士過來?”
諸葛雅晝夜不息地吸納著大地能量,身體五感已經達到了極其敏銳的程度。隔著老遠,就可以清楚地感知和判斷騎兵接近帶來的大地顫動。
“丞相,鍾將軍,你們怎麼來了?這位是......”
白衣青年優雅地上前行禮道:“外臣桓遠之,參見漢王陛下!奉晉安西將軍桓溫之命,與陛下申好結盟。”
諸葛雅微笑道:“不必多禮。”
桓遠之又向張佩行禮道:“遠之久仰張將軍武名,近日有幸相識,不勝歡喜。”張佩回禮致意。
諸葛雅注意到,桓遠之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沒有對威名權勢的敬畏,沒有對絕色容顏的迷亂,只有尊敬和欣賞,她心中對桓遠之的評價,立刻提高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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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關,城守府
“安西將軍是晉國的柱石,諸葛雅久聞其名,可惜未能一見。今天見到桓先生,由此就可以推斷桓安西的風采。”
桓遠之答道:“多謝漢王贊譽!中原百姓,苦於胡禍已經很久了。桓將軍和遠之在荊襄時,聽到漢王捷報,心中也極是振奮。”
“遠之此番前來,是奉安西將軍之命,與漢王殿下結盟修好。晉漢都是華夏之後,應當戮力同心,驅除胡虜,還九州一個朗朗乾坤!”
桓遠之從懷中取出一卷地圖,雙手呈上:“謹以司隸、雍州、涼州、並州地圖為賀!”
諸葛雅聞言動容。在這個時代,山川地形測算極其困難,除非王朝大一統時,才有充裕的時間、人力、物力完成。因此劉邦入咸陽,蕭何先取地圖;劉備入西川,也是在得到張松獻圖之後。桓溫這禮,確實夠重。
李鴻在旁邊笑道:“安西將軍好一招驅虎吞狼之計。我漢國得了涼州地圖,涼王張重華必定寢不安枕。漢涼交惡,安西將軍便可以從容取巴蜀了。是不是?”
桓遠之坦然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漢王若能吞並涼州,則後顧無憂。我大晉若能吞並巴蜀,則可全據長江天險。”
“然後大漢兵出河北,大晉兵出青徐。驅除胡虜之後,兩國各盡其能,再決勝負。天下,終究是有德有能者居之!”
李鴻擊掌大笑道:“桓遠之先生的真誠,只有昔日蜀漢鄧芝可以相比!”
桓遠之答道:“多謝李丞相贊譽!但是遠之真正的志向,是與劉並州(劉琨)、祖豫州(祖逖)一樣,秣馬厲兵,殄滅胡虜,光復故土!”
諸葛雅見他目光清澈、語出至誠,對他多了幾分欣賞,道:“既然如此,請為我回復安西將軍,我大漢願與晉國結盟。”
結盟之事議定,大廳之中氣氛立刻活躍起來。諸葛雅和李鴻並不好酒,只是輕飲淺酌。張佩喝得有些快了,像一只溫馴的貓咪一樣,醉倒在了諸葛雅懷中。後來只有鍾烈和桓遠之,還在大樽大樽地拼酒。
到最後,鍾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端起酒樽道:“桓先生,你是這麼多年來,我見過的最能喝的人!”說完,他一飲而盡,卻有三分之一的酒都灑在了身上,隨即緩緩躺倒在地。
桓遠之也有些醉了,忽然拿起玉笛,吹了起來。笛聲悲烈豪壯,帶著慷慨赴死、踏破山河的壯志雄心。
李鴻輕輕擊案,和拍唱道:
“雪洗虜塵靜,
擊楫誓中流。
邊城胡骨猶在,
火鳳耀雍州。
莫道中夏陸沉,
且看新漢-風景,
策馬掛吳鈎。”
一曲奏罷,桓遠之突然將手中玉笛一折兩斷:“大丈夫當橫刀立馬,豈可沉溺聲色!光復中夏之前,遠之不再吹笛!”他對諸葛雅長施一禮,踏著月光徑自離去。
“率性瀟灑,果然是名士風范。”李鴻望著桓遠之的背影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