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劍之日月麗天
碧血劍之日月麗天
“我大明立國,其馭北虜西番南島西洋諸夷,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盟,無宋之納歲薄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
“這里物質生產極大豐富,無所不有,糖比歐洲白,布比歐洲精美……人們衣飾華美,風度翩翩,百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禮,談吐文雅……”——利瑪竇《中國札記》
“必使日月之下,皆我大明之土”
楔子
公元20XX年,冬至
深冬的北京已經很冷了,一場大雪襲來,天地間盡是蕭肅之意。凜冽的寒風刮在窗櫺上,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嘯聲。
朱天玄斜倚床頭,無聊的擺弄著電腦,查看書架里追看的幾本小說有沒有更新。
朱天玄是北京某所高校的學生,這天正在起點書評區閒逛,又見到幾個滿遺在那里吹噓滿清皇帝聖明論,不禁怒上心頭,奮筆疾書道:
“明太祖以布衣起兵,驅逐蒙元,百姓之望王師,如春苗盼甘霖;滿清趁中原之亂,入寇華夏,變漢家衣冠,行屠戮暴行,抗清之義師,歷順康雍乾四朝,未曾斷絕。”
“有明一代,言官有面刺之勇,君王懷納諫之心,雖強如永樂,庸如天啟,未有塞言弭謗之行;
反觀滿清,自立國始,大興文字-獄,風骨之士,咸罹屠戮,阿諛奴性,根植民心,舉朝上下,以為奴才為榮。”
“大明立國276年,其馭北虜西番南島西洋諸夷,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盟,無宋之納歲薄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縱英宗被俘,思宗殉國,亦無屈其節。
且神宗時,雖國勢暮弱,亦東敗倭,西卻蒙,南平蠻,東亞諸國,雖崇禎末世,未失朝貢之禮;滿清自道光始,戰必敗,守必失,魚餒肉敗,腥聞四布,藩籬盡撤,邊境日削,及至慈禧時,竟有量中華物力結與國歡心語。”
“大明時,科技重火器之變革,經濟有資本之萌芽,產鐵量為歐洲之和,工業產值占世界十分之六,利瑪竇《中國札記》贊曰‘這里物質生產極大豐富,無所不有,糖比歐洲白,布比歐洲精美……人們衣飾華美,風度翩翩,百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禮,談吐文雅……’;
及滿清時,棄火器,用戈矛,工業產值唯有世界百分之六,見輪船疑用牛拉,欲起檀道濟以御日軍者,竊據要職,比比皆是,英國特使馬戛爾尼曰‘遍地都是驚人的貧困……很多人沒有衣服穿……軍隊象叫花子一樣破破爛爛的……’中國有愚蒙落後之名,皆由滿清。”
“汝言明皇苛庸,民不聊生,康乾盛世,為史之冠,試問有明16帝,有百姓起兵者,有幾君,滿清10帝,無義士揭竿者,可曾有?
明皇驕奢,有何遺跡,圓明頤和,自何處來?內外交困之際,以軍費修宴樂之園者,自古及今,有幾人歟?”
寫完之後,猶自憤憤不平,嘆息道:“可憐天不佑我華夏,五千年上國,毀於建奴之手!”
忽覺身後一陣幽香襲來,沁人心魄,回首望去,卻見一位宮裝麗人,立於身後,那毫無一點瑕疵、超脫塵世之外的美麗,完美的詮釋了傾國傾城這個詞語。她所在之處,無論豪宅陋室,山巔地窟,都已沒了分別,因為她的芳華,已經吸引了人的全部注意力。
麗人見朱天玄痴態,掩口一笑,頓時滿室生春。朱天玄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這是在做夢嗎……”
麗人笑道:“公子豈不聞莊生夢蝶之說?便是生死寂滅,又焉知不是夢醒時分呢。今日妾身不速而至,卻有一事相求。”話音宛轉美妙,動人心魄處,毫不遜於她的容貌。
天玄嘆道:“昔日我讀金庸先生之《天龍八部》,嘗鄙段譽之痴傻。今日見了仙子,才知道面對如此佳人,天下間男子,誰能不甘為驅策呢。仙子但有所命,天玄無不遵從。”
麗人橫了他一眼,嬌嗔道:“公子此說,倒似妾是狐媚禍水一般。近日凡間頗多穿越之文,家姐稱皆為空想臆妄之言,歷史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豈是一二人可變;妾身卻以為成敗之間,相去不遠,雖一士之才,若用之得宜,亦足以扭轉天數。
妾與家姐相執不下,故作賭選一後世之士,送至前朝,且看能否逆天改運。家姐以大神通,依塵世《碧血劍》一書,開辟一小千世界。妾觀公子頗知歷史,又有逆天之願,遂冒昧來訪,不知可願至此界一行?”
天玄聞言大喜,但細細思之,又躊躇道:“此固天玄之所願也。只是明末災害連年,盡多盜匪,崇禎又刻薄多疑,我不通武功,又無顯赫家世,何以立足此界,取信天子?”
麗人笑道:“公子放心。妾與家姐相約,可滿足公子三個合理的要求。”
天玄大喜道:“多謝仙子體諒。我的三個要求是,第一,請教給我冶金火器之術;第二,請賜給我絕世武功;第三,嗯,賜給我一位像您這樣美麗的美女……”
麗人笑靨如故,誰也沒有注意到她輕輕握緊了拳頭,笑道:“公子的要求有些過分了呢,你前兩條過於逆天,最後一條又與穿越立足等毫無關系,若不能給我個好的解釋,就算我同意,家姐也不會同意的。”
天玄笑道:“請聽我解釋,第一條,看似冶金和火器會大大改變歷史進程,實則不然。就以原子彈為例,我雖然知道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知道鈾的鏈式反應和臨界質量,可是沒有提純設備,沒有引信設備,沒有運載工具,不過紙上談兵而已。
所以一個國家的軍事科技,是建立在整個國家科學理論和制造業基礎之上的,先進的理論和方法,只能指引一個方向,路還是要一步步走的,仙子以為然否?”
麗人一皺瓊鼻,輕哼一聲道,“這條算你過關。”
天玄又道:“再說第二條。一人的武功再強,也無法和千軍萬馬相抗衡。昔日西楚霸王,有萬夫不當之勇,也難逃敗死烏江。而且我現在已經過了練武的年紀,在那亂世,只怕出門就被盜匪殺了,豈不是連累仙子賭約失敗,辜負了仙子的一番心意?我要武功,只是為了在那個亂世行走方便,多點保命的機會罷了。”
麗人微蹙黛眉,點頭不語。
天玄偷眼瞧了下她的臉色,壯起膽子道:“至於第三條。自從今日見了仙子,世間美女,於我眼中皆庸脂俗粉矣。從此心中無時無刻,皆念仙子麗影。故此請仙子垂憐,念在我一片真心,為您效勞的份上,就當發點福利吧。”
麗人怔了一瞬,眼波流轉,笑道:“公子所言頗有道理。這樣吧,我不送你以肉身穿越,而是尋一上好家世,助你轉世重生,也方便你更好的融入那個世界。再說不論知識還是武功,還是自己學習修煉的好,哪有不勞而獲的道理。
至於你的三個要求,第一條我可以給你半個時辰查找資料,能記住多少都看你自己的本事。第二條我可以給你一套絕世秘籍,改善你的體質,保證你修煉起來事半功倍。第三條麼,嘻嘻,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不遜於我的絕世大美人的。”
天玄大喜,連連道謝,心中十分興奮,趕緊查看冶金火器的資料,囫圇吞棗的背誦,很快半個時辰過去,也不知道記住了幾分。
麗人一展衣袖,室中出現了一個七彩光圈,揮手道,“公子請,可不要讓我輸給姐姐啊。”
天玄走近光圈,笑道:“多謝仙子信任,我必不負所托。臨別之際,不知仙子可否賜知名諱?”
麗人嫣然一笑,明艷不可方物,“妾本無名,只是生在域外,又常喜逆天,是以三界中大家都叫我域外天魔……”
天玄一愣,未及反應,便見光圈驟然變大,隨後一道金光擊中自己的額頭,腦中似乎多了些東西,接著意識便陷入黑暗了……
天魔一笑,揮一揮衣袖,一團業火飛出,瞬時便燃盡了室中的陳設,轉身也自踏入了光圈,一陣光華閃過,便自回到了域外自在天。
待到消防隊趕到,撲滅火勢,只見室中一片烏黑,好在火勢沒有蔓延。又有學生證言,朱天玄在火災前待在宿舍,並未外出。只是翻來覆去,房中卻沒有尋到遺骨,也沒有焦臭之氣,倒有一股異香,經久不散。
翌日,報紙報道:“北京某高校宿舍發生火災,一人失蹤……學生宿舍應注意防火,禁止使用違章電器……”
外傳
《大明帝國史——卷二十五——高宗本紀》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武神文純仁至孝武皇帝,諱媺娖,思宗次女,母為莊烈皇後周氏。周後夢神女擲明月入懷,遂感有孕。崇禎二年十二月癸丑,生於坤寧宮,巨星經天,異香滿室。”
“高宗容色傾城,風姿絕世。周歲能書,過目不忘。長耽史策,神勇無敵。聖睿天成,廟算無漏,臨機果決,人莫能測。”
“方高宗之生也,明積數朝之弊,閹豎橫行,朝無錚臣。內則天災連綿,流寇為禍;外有建奴侵凌,數犯京師。華夏神器,危殆極矣。
而高宗以一女子之身,修德政,立法度,舉賢興能,治器械,勒甲兵,所向披靡,威德加於四海。……雖曰中興,實同開創。
勘亂辟疆,較秦皇、漢武而多武功;致治之美,邁唐宗、宋祖而無慚德。千載可稱,一人而已!”
第一章 重生值危邦
大明崇禎二年,十二月,癸丑
這一年大明發生了不少大事。
驛站制度被廢除,地方財政支出減少的同時,也有不少驛卒失去了工作,其中一個人的名字,將困擾這個帝國十多年,他就是李自成。
同時,在大明西南部歷時近十年之久的奢安之亂被平定,大明的主要敵人就只剩下了東北的建奴。
還是這一年,薊遼總督袁崇煥擅自斬殺了東江總兵毛文龍,滿清在去除了後顧之憂後,悍然千里奔襲,借道蒙古入關,兵鋒直抵京師。
這是大明自土木堡之變後頭一次京師被圍。
在這次事變中,總兵趙率教、滿桂、孫祖壽等戰死,京畿百姓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
崇禎下兵部尚書王洽、薊遼總督袁崇煥入獄,罷免了輔臣錢龍錫。清兵四處剽掠,京師一夕數驚……
乾清宮中,崇禎皇帝坐在龍椅之上,批閱著案上的奏折。
殿外朔風呼嘯,大殿內的燭光也搖曳不定,一陣寒風吹過,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身旁侍立的司禮監太監王承恩上前道:“皇上,該加件衣服了。”
崇禎聞言,將手中的奏折重重往案上一拍,怒道:“朕有廣殿細檐,可知百姓茅屋柴舍苦苦抗寒?朕有錦衣玉食,可知百姓家無余糧度日維艱?”
“去年京師地震,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陝西大旱,多少百姓忍飢挨餓?今年建奴入寇,京畿百姓,多受荼毒,朕為天子,不能保境安民……來人,打開殿門,朕要與百姓同甘苦!”
眾內侍拜伏於地,只是頓首。
王承恩是崇禎帝在信邸時的舊臣,素受親信,大著膽子上前進諫道:“陛下愛民之心,天地同感。只是這大明天下,須臾離不開陛下。請陛下珍重龍體啊!”
說罷,跪在崇禎帝腳下,磕頭不已,不一會額頭便見血跡。
崇禎看著這個照顧自己多年的老太監鮮血塗額,眼眶也潤濕了,說道:“起來吧,承恩。”
王承恩聞言,磕了個頭,站起身來,侍立一旁。
崇禎看著這個心腹,嘆道:“朕自踐祚以來,戰戰兢兢,唯恐有失德悖行。所幸祖宗保佑,群臣用命,才除了魏閹大逆。如今國庫空虛,更有建奴窺視中原,偏又災害不斷。朕自當躬行節儉,修德省身啊。”
言語間,忽見天際間一顆巨星滑過,有太監急報曰:“陛下萬喜!皇後娘娘誕下一位公主。”
崇禎聞言大喜,急急前往坤寧宮探視周皇後母女。
周皇後與崇禎帝相愛甚篤,信邸時曾誕下一女,不幸夭折,今年二月才誕下皇長子朱慈烺,後來夜夢明月入懷,遂復有孕。周後將此奇夢告知於帝,帝亦奇之。
另有一樁奇處,自從懷了這個孩子,周後的飯量大增,整日嫌餓,吃下去幾個人的飯量,身材倒與尋常孕婦無異。且那孩子在腹中安穩異常,也不亂動亂踢,周後幾乎以為出了毛病,所幸尋得太醫診斷倒也無礙。
算著十月之期將至,周後這幾日只覺腹中隱隱作痛,便知臨盆在即。這夜見室內霞光流動,異香撲鼻,須臾誕下一位公主。
只見這位小公主肌膚紅潤,眉目如畫,雖是嬰兒,神態間已有幾分魅惑之意,十足是個美人胚子。
這位公主便是朱天玄轉世了。
那日他被天魔送入輪回圈,待到恢復神智,卻發現自己變成了周後腹中的胎兒,也不知幾個月大小,感覺身體已大致成形,只是不辨日夜地被困在子-宮之中。所幸神魂未傷,記憶猶在。
天玄細細回憶,發現多的那些記憶,乃是一本玄奧莫測的武功秘籍,共有一十八卷,內功、刀法、身法等俱在其中,不禁松了口氣,心道那魔女總算沒有騙自己。
他趁著自己一口先天真氣未失,便從頭練起。也不知是魔女改善了自己的體質,還是因為嬰兒之身先天真氣未失,短短數月之間,便達到了第三層境界,體內先天真氣如溫泉溪流,貫穿各大經脈。
只是隨著身體長成,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不過倒也沒有在意,只是每日勤練武功,復習心中冶金火器的知識。
這日將內息運轉三十六周天,欣喜的感到自己的內息又大了幾分,閒來無事,便通讀了一遍秘籍。
讀到後面,發現居然有姹女心經,天魔媚術等功法,再想想這一十八卷,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明白了那魔女傳給自己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天魔策》。
天玄不禁嘆道,這魔女真是神通廣大,居然硬將黃系的功法移到金系的世界,好在都是武俠世界,沒有發生衝突。等等,這天魔策不是陰癸派的鎮派神功嗎,我一個男人,為什麼練得這麼順利……
朱天玄急忙運起真氣,感受自己的身體,果不其然,自己被變成了一個女嬰,只是幼體初成,以臍帶完成代謝,無須便溺,加上前時身體成長不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
朱天玄一明白此節,頓時大怒,心中詛咒謾罵天魔不已,居然毀約坑人,也太沒有人品,不,魔品了。(天魔在殿中感應到怨念,掩嘴一笑,教你色迷迷的打我的注意,這下也沒騙你啊,答應給你的美女已經到貨了,沒有三包,拒不退換,嘻嘻)
天玄在腹中不辨日夜,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日,只覺一股股壓力連綿不絕,將自己向外推出,只是卡在一個狹窄的出口,進退不能,便知周後臨盆之期已到。好在周後已經生過兩胎,盆骨已開,加上天玄內功有成,自己用力配合,輕輕松松便誕了出來。
天玄乍一出生,只間屋內紅燭明亮,一位嬌弱的美女,正是二八年華,雖然產後虛弱,不減雍容華美之態,飽含愛意的望著自己。侍女將自己抱給那位美女,恭敬道:“恭喜皇後娘娘,是位公主。”
天玄聞言,便知天魔將自己托生為坤興公主了。
本來她(此後天玄即為坤興,故用女稱)來到此界時滿懷激情,正打算以博愛之心,將那坤興、青青、何鐵手,還有秦淮八艷,關外的大玉兒等都納入後宮。
如今自己卻被天魔擺了一道,想起歷史上坤興十六歲就國破家亡,被父親斬落一臂,自己也險些慘遭李自成賊軍和滿清韃虜的侮辱,真是紅顏薄命啊。
周後見孩子只是望著自己,不哭不叫,也有些驚疑,抱過孩子,用手指去摸她的嘴唇。
天玄見一只白膩光滑的玉指按到自己唇上,忍不住張開嘴巴,舔了一下,只覺溫香滑膩,回味無窮。周後見孩子吮吸自己手指,只道餓了,便抱至胸前喂奶。
天玄見了那宛如倒扣玉碗般的椒乳,一時呆了,卻見白膩頂端的一點櫻紅,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進入了自己的口中,不禁下意識的一吸,只覺一股甘甜,由口及胃。
周後看她吃的香甜,不禁笑道:“乖女兒,母後疼你。”
這時,外間傳來“皇上駕到”之聲,隨著門外一股寒風吹入,一個身著明黃色龍袍的人走了進來。
天玄打量著自己這一世的父親,歷史上頗有爭議的一位末代皇帝。他勤於政事,厲行節約,不愛財貨,不近聲色,同時也急於求成,猜忌多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崇禎很愛自己的親人。
只見他也不過是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還沒有穿越前的自己大。長的頗為俊美,只是眉間似有隱憂,身體也有些單薄。身上所穿的龍袍也有些舊了,不顯眼處還打著補丁。
他走上前來,寵溺的握住周後的手,“辛苦愛妃了”,接著便從皇後手中接過了女嬰。
他一見便愛上了自己的女兒,端詳了片刻,逗弄道,“她剛生下便如此可愛,長大後一定比愛妃還美呢。閨名便叫媺娖,媺者美也,娖者綽也,長大後就像你母後一樣美麗莊重,喜歡父皇給你取的名字嗎,小媺娖?”(此後文中即以媺娖稱主人公)
媺娖心中嘆息,崇禎夫婦若生在明朝中葉,也能在史書上得個明君賢後的褒獎,可憐接手的是個爛攤子,內有天災,外有建奴,二人竭盡全力,十六年後卻身死國滅,更讓滿清占了便宜,使得千年上國,任人魚肉。既然自己到了這里,必要逆轉大勢,改變這一切。
崇禎夫婦哪知她小腦瓜里轉了這麼多念頭,見她不哭不鬧,只道嬰兒嗜睡,安排宮女悉心照料不提。
外傳:
《世界未解之謎》
“在這個宇宙中,有很多人類的科學還無法解釋的現象。就以玄學來說,從古至今,有很多例子。
在中國的歷史上,有正史記載的預言、預兆類事件,比較著名的,就有西周幽王即位時的三川崩、春秋時晉景公的不食新麥還有大明帝國聖宗朱媺娖出生時的種種奇異現象。
就算我們可以把預言以及天文和地理的現象都歸於巧合。那麼我們該如何解釋一個孩子一歲就可以讀書寫字,三歲就可以解說晦澀難明的兵書戰策呢?
因此,在人類現有的科學之外,一定還有許多未知的東西。我們不應該武斷的就把那些神秘現象歸於迷信。”
第二章 有女初長成
時間一晃已是崇禎十一年,媺娖也已經十歲了。
這九年來,她勤修天魔策,已是練到了第十七層,奇經八脈俱通,先天真氣如大河怒江,在體內奔涌流動,循環不息。若論修為,已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唯一欠缺的,便是實戰經驗罷了。
而且這天魔功,還有一樁異處,便是不知不覺地改變著修煉者的體質。
媺娖年方十歲,已是出落得身材玲瓏有致,與十四五歲的少女無異。及腰的烏黑長發,晶瑩白膩的肌膚,絕麗的容顏,起伏的曲线,全身上下竟是完美的沒有一處瑕疵。而且生具異香,空幽甜美,動人心魄。從這點上講,天魔倒也沒有騙人,媺娖如今,確實是一位不亞於天魔的絕世佳人呢。
這日清晨,媺娖剛剛起床,只著了一襲月白宮裙,赤著一雙玉足,坐在榻上,正在顧影自憐。妝台上的這面玻璃鏡,在她原來的時空雖是到處可見,這里卻是千金難尋。乃是歐洲教士攜來,地方官轉呈上來的貢品。她央求父皇多日,崇禎自己儉省,對子女卻是慈愛,便賜給了她。
只見鏡中美女,黛眉如煙,明眸善睞,瓊鼻皓齒,眼波流轉處,令人迷醉。媺娖心道如此佳色,若能有一宵之歡,真是死也無憾,可惜如今卻是只能看不能吃,成了別人推倒的對象。
正在自憐自戀,忽聞宮女報道“皇後娘娘駕到”,方待起身相迎,卻見周後已經走了進來,徑直坐到了她的榻上。
媺娖恃著寵愛,只是微微起身,卻依偎在周後身側,螓首倚在了周後的香肩之上,嬌聲問道:“母後這麼早來找娖兒,有什麼事情嗎?”
周後也不嫌她舉止逾禮,伸手環住她的纖腰,手指輕輕把玩她的長發,嘆道:“朝廷內憂外患,天災連綿,流寇作亂,外面還有建奴窺視中原。這幾年你父皇殫精竭慮,宵衣旰食。多賴祖宗保佑,將士用命,流寇之亂已經大致平息。可是建奴又興兵來犯,長城已破了。你父皇昨日得報後通宵未睡,勸他休息也不聽。他素來最為疼你,你去勸勸他吧。”
媺娖聞言大驚,問道:“建奴已入長城?”她記起今年的這次入寇非同小可,盧象升,孫承宗兩位足以匡扶社稷的大才,都歿於此役。也不知建奴到了何處,若是有一支偏師,洗掠了高陽,那麼致仕在家的孫承宗大學士……
她想到此處,不禁心下焦慮,道,“孩兒這便去找父皇商議。”也不帶隨身侍女,施展輕功便奔了出去,只見一朵白雲裊裊而去,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乾清宮中,崇禎正在撿起一本本軍報,只見盡是兵敗傳警的消息,心中郁郁,卻也無處發泄。
忽見一團白影闖入大殿,不到一息便越過了二十多米的距離,直飄到自己御案之前,便知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到了。只因這大明宮禁之中,有如此身手,又如此肆無忌憚的,唯有這位長平公主了。
崇禎定睛一看,只見女兒長發披肩,未施簪珥,身上只穿了一件宮裙,赤著一雙雪白柔嫩的玉足,裙裾飄動間幽香襲人,身上的絲衣輕薄,輕輕貼在體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他一時間也被媺娖容光所懾,愣了一刻,伸手拉過女兒,讓她屈腿坐到了榻上,打趣道:“見了娖兒,才知道素面朝天,誠非虛言呢。只是父皇一直有個疑問,娖兒你不分冬夏寒暑,總是素衣赤足,我知你內功有成,不畏寒暑,只是路上多有瓦塊石礫,你光腳行走,不怕劃傷嗎,父皇看著都替你心疼呢。”說著,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媺娖纖秀動人的玉足,只覺皮膚如嬰兒般光滑柔膩,竟無一處硬繭。
媺娖被崇禎這樣撫摸雙足,不禁臉紅心跳,低頭含羞,身體也變得僵硬了,晶瑩可愛的腳趾蜷曲收縮著,嬌聲道:“父皇,孩兒所習功法,重在溝通天地,之所以素衣赤足而行,是為了溝通坤地靈氣,吻合神女法相呢。”
凝了下神,抬頭又問道:“孩兒聽聞建奴已經破口,兵鋒直指京畿,不知確否?”
崇禎神色凝重,站起身來,在大殿中踱步道:“昨日來報,建奴越嶺而來,薊遼總督兵部侍郎吳阿衡戰死。朕擬宣召宣大總督盧象升與祖大壽入援。”
卻說如此軍國大事,崇禎為何肯與十歲女童商議?
皆因媺娖出生時頗多異象,後來欽天監奏稱,公主上應天象,主征戰殺伐事,必可輔佐聖君,中興大明。
媺娖一歲能言,不愛花鳥脂粉,專喜研讀兵書史冊,有過目不忘之才。三歲時便將孫子兵法十三篇,背誦如流,更能結合歷史戰例,詳加闡述。
崇禎嘗與周後戲語道,“吾家媺娖,頗知兵法,勝過不少朝臣,可用之為將。”媺娖拜謝道:“君無戲言。願效唐之平陽,為陛下平定四海。必讓日月所照之下,皆為我大明之土。”
崇禎奇之,便問道:“若以你為將,你有何方略章程?”媺娖再拜,取來紙筆,詳細寫下了練兵的方略。分軍制,募兵,軍紀,器械,練兵五章。洋洋灑灑,不下千言。崇禎讀後,覺得字字珠璣,深得兵法三昧。
從此之後,崇禎每有兵事,常與媺娖商議。而媺娖侃侃而談,所言必中。而她所大力舉薦的人,如盧象升和孫傳庭,都是不世出的名將,在剿匪抗清中都立下了汗馬功勞。漸漸地,崇禎已經習慣倚重女兒的軍事眼光了。
媺娖又求得旨意,以貼身宮女費月貞、陶紅英為首,選拔了三百天資聰穎的少女,親自教授武功和沙場戰陣之術,組建了自己的貼身親衛,名曰凰羽衛。
這些少女習練武功都有小成,身負長刀短銃,部勒嚴明,進退有度,深得孫子兵法“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四如之妙。
崇禎九年七月,滿清兵入昌平。媺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說服崇禎同意自己出城。
她親自拜訪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要來了清兵洗掠的活動范圍以及京城周邊的詳細地圖。出城之後,媺娖專挑韃子的小隊下手,人多則避,人少則誅,務求一擊得手,絕不拖泥帶水。短短一個多月,未損一人而斬首近千。
清軍統帥阿濟格發現小隊被襲,踏勘現場,只有清兵的無頭屍體,一個明軍的屍體都沒有。在大罵明人卑鄙、不敢正面作戰之余,心中也自驚疑。頂著烈日親自率大隊人馬找了數日,人黑瘦了一圈,卻連凰羽衛的影子都沒見到,只得下令不得以小隊外出了事。
自薩爾滸之戰以來,如此大捷,從未有過。滿清兵退,媺娖入城之日,崇禎帝率百官郊迎,告於太廟,加封媺娖為“坤興公主”(通常公主要在及笄時才可得到封號)。群臣雖然不信一群少女能建此殊勛,但韃子人頭在那里,也不得不信。
此戰之後,長平公主與凰羽衛的威名,響徹中原。
外傳
《大明帝國軍事史概要》
“在中華帝國綿延悠遠的歷史上,出現過無數的名將和勁旅。不得不說,戰火是淬煉鋼鐵之師的最好工具。……有一支傳奇的軍隊,她的強大,超越了曾經威震歐亞的蒙古怯薛軍。……尤為傳奇的是,她是一支從將軍到士兵,全部由美麗的少女組成的軍隊。……”
“這只軍隊是由傳奇女皇明高宗朱媺娖一手創立的。她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支明確樹立特種作戰思想的軍隊。……士兵都接受了特殊的皇家體能訓練方法,使得一個個纖弱嬌小的少女,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和敏捷。……”
“這支軍隊也是中國第一支近代軍隊。……十分重視紀律和配合。……當她的士兵們集合在一起時,就是一個完美精密的戰爭機器。……”
“女皇陛下十分重視部隊的武器建設。這支部隊裝備了當時世界上最為先進的武器和護甲,是大明帝國領先世界的科技實力的體現。最初的標准裝備是明刀一柄,軟甲一副,短槍一支,彈藥一百發。隨著後來戰爭科技的進步,裝備也不斷改進……”
“明刀的設計思路是在中國唐刀的造型基礎上,參考日本刀對唐刀的發展,加厚了刀脊,從而避免了鋒利有余,韌性不足的缺點。……斬金斷鐵……說明大明當時的冶金技術遙遙領先於其他各國。”
“我們驚奇的發現,小小一件軟甲,蘊含著現代力學和幾何學的知識。流线型的凸起,可以最大的緩解衝擊力,避免受到傷害……”
“當時各國,對於火槍能否取代弓箭,大多還抱有質疑態度。火槍的射程和裝填擊發時間,是制約火槍應用的主要瓶頸。……明軍火槍的有效殺傷距離,已經達到150米左右,與強弓相當……用燧石擊發代替了火繩,使得射擊速度大大提高。而采用彈藥包預先稱量裝好火藥,更是節約了大量的時間。……使得火槍的射速,真正接近了弓箭。……而火槍手的連續作戰能力,則是弓箭手望塵莫及的。”
第三章 廟算思御敵
媺娖聽了崇禎的安排,便問道:“不知父皇打算用誰為主將,總督各路援軍?”崇禎答道:“朕打算讓盧象升總督各路援軍。”
媺娖嬌軀一顫,果然歷史還是按著原本的軌跡前進啊。只是既然我來到了這個時空,就不會讓中華民族再次沉淪。
她坐正身體,正色道:“孩兒清晨來到這里,其實是因為母後擔憂父皇操勞過甚,想讓孩兒勸您去休息。但是孩兒知道,父皇身上背負著社稷之重,軍情如火,若不能安排好此事,不要說父皇,便是孩兒也睡不著。孩兒想請父皇召兵部尚書楊大人進見,今日必要拿出個萬無一失的方略才好。”
崇禎點點頭,讓殿口的小太監去傳召楊嗣昌,走過來坐回榻上,伸手摸了摸媺娖的頭,嘆息道:“朕自即位以來,未敢有片刻懈怠。可是滿朝上下,盡是屍位素餐之徒,一個個黨爭有術,治國無方。民生凋敝,國庫干涸,他們貪汙腐敗如故。家資億萬,等到賊軍建奴一到,統統都送給了賊寇。他們怎麼就這麼蠢呢!朝中文武,不是泥古不化,就是隨波逐流。如今能知朕者,只有嗣昌和娖兒你了。可惜,你若是個男子……”
媺娖心道,其實我本來是個男子的。她望著崇禎的臉,只見他鬢邊已有不少白發,眼中滿是紅絲,算過來他還不到三十歲呢。父女相對而視,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對自己的關愛。崇禎熬了一夜,終是有些困了,於是斜靠著龍榻,睡了過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殿外太監報道:“兵部尚書楊嗣昌求見。”崇禎起身整理了下衣冠,道:“宣。”
一個中年書生走了進來。只見他身材高大,風度翩翩,神采飛揚,頗有幾分名士風范,這便是兵部尚書楊嗣昌,一位同樣在歷史上很有爭議的人物。
他提出的四正六隅之策,差一點便絞殺了各路流寇;他認為大明若亡則必亡於流寇,被歷史驗證了正確性;他增餉增兵,在加強國家軍事力量的同時也將更多百姓逼上了造反的道路。但不管怎麼說,他是崇禎一朝大臣中難得的干才。
嗣昌進殿,與崇禎和媺娖見禮後,說道:“陛下召臣,必是為了建奴入關一事。為今之計,當召盧象升與祖大壽入援,同時遣人與建奴議和,須知滅奴必先滅寇啊。”
媺娖長身而立,上前一步道:“坤興的看法倒與楊大人有些不同。如今大勢,流寇為腹心之患,建奴為肘腋之疾。唯有先除流寇,於民休息,恢復三十年以來國家所失元氣,然後選將治兵,方能與建奴戰於遼東。滅奴必先滅寇之言,確實是至理。但是楊大人可曾想過,建奴奴酋皇太極,亦頗狡猾。他難道不知道大明一但掃除內患,以全國戰一隅,滿洲滅亡,指日可待嗎?
就看他入關侵略的時機,每次都選擇我們剿匪即將成功之時,使得我們的滅寇總是功虧一簣。所以他的議和誠意,很難說呢。此議和難行者一;
再者建奴不事生產,全憑劫掠為生。他們越過蒙古,千里奔襲,若不剽掠,回去只怕這個冬天都過不去了。可謂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既然入關,就絕不會兩手空空的罷兵回去。此議和難行者二;
即便簽下和約,如今寧錦防线和關寧鐵騎,依舊不可裁撤。宣大一线,長城還需修葺,總不能讓建奴鐵騎,把京畿當成他們家後花園吧。因此就算議和成功,建奴方面花費的糧餉,仍舊沒有減少。此議和不可行者三。
我知楊大人欲效大漢御匈奴之故事,只是匈奴所求,不過財帛美女,建奴所圖,卻是社稷江山。還請父皇和楊大人熟思之。”
崇禎和楊嗣昌聽後,齊齊動容。以前朝臣反對議和,都是搬出名教綱常的陳詞濫調,全然不通實務。而媺娖今日的議和三不可,卻是針砭時弊,切中要害。
楊嗣昌問道:“如今內寇外奴,交相呼應,朝廷之師疲於奔命。公主既然同意滅奴必先滅寇,又說議和不可,那麼可有妙策以解今日之局?”
媺娖笑曰:“坤興思索多日,倒有一些淺見,還請父皇和楊大人指正。兵法雲,不恃敵之不攻,恃己之不可攻。想要消滅建奴難,御之於國門之外卻易。
建奴之所以敢千里奔襲,剽掠京師,只因為薊遼總督所用非人罷了。不然的話,只要我嚴守長城一线,長城一旦有警,便出兵襲取其後。到時建奴千里襲遠,進退兩難,豈有不敗之理?皇太極頗知兵法,如無把握,哪敢如此冒險。
昔日孫承宗大學士督師遼東時,正值王化貞新敗,關外之地盡失。他督師期間,修築寧遠-錦州一线,練就關寧鐵騎,期間縱有小勝小敗,卻不礙大局。哪像如今這樣,年年有警,建奴數次越關呢。
坤興保薦孫承宗大學士督師薊遼,再選一水師良將駐軍皮島,建奴若有異動,則雄關拒其前,偏師襲其後,必可保御奴無憂。然後專心剿滅流寇,正是楊大人四正六隅之策用武之時。”
楊嗣昌擊節嘆道:“不恃敵之不攻,恃己之不可攻。賢哉斯言。公主妙計,令下官茅塞頓開,這確是御奴滅寇的根本之計。若以公主之計,一年滅寇,四年修養,五年平遼,十年而致天下太平。”
媺娖與嗣昌相視一笑,頗有英雄相惜之意。
崇禎聞言,開懷笑道:“蒼天不薄,賜卿與娖兒於我。就依娖兒之言,起復孫先生督師薊遼。對於建奴的這次入寇,你們可有妙策?”
媺娖黛眉微蹙,略作思考,道:“建奴入關,只為剽掠。敵軍遠道而來,必無大型攻城器械。為今之計,只有嚴守各路城池,集中兵力,深溝高壘,讓百姓盡量遷入城中避難。堅壁清野,於水源草谷中下毒。再移師收復長城關口,切斷敵軍後路。待建奴退兵時銜尾追擊,必可大獲全勝。”
崇禎嘆道:“只是苦了京畿百姓。只願用了娖兒之策,此後百姓再不受建奴剽掠之苦。”
媺娖又提醒道:“孫承宗大學士如今致仕在家,高陽乃是小城,只怕難當建奴一擊。還請父皇下旨,讓他速速前往山海關就職,以策萬全。”崇禎點頭允了。計議已定,嗣昌和媺娖見崇禎頗有倦色,各自告辭。
媺娖回到寧壽宮,揮退隨侍宮女,斜倚在床上,閉目思索自己的安排可有疏漏之處。忽然唇邊微微一笑,側過了身軀,裝作睡著的樣子。
只見殿內走進了兩個少女,盈盈十三四歲年紀,甚是美貌。一個身著素白色宮裙,端莊秀麗,仿佛冰山美人;一個身著鵝黃色宮裙,俏皮嫵媚,很是精靈可愛。
素衣少女見媺娖和衣而臥,便立在了殿門,待她醒來。黃衫少女卻向素衣少女做個手勢,躡手躡腳,悄悄向媺娖靠近。素衣女子見她作怪,也不作聲,只是美眸流轉,含著幾許嗔怪,幾許寵溺。
黃衫少女摸到媺娖床邊,慢慢向她腰側伸手,欲要呵癢。才到一半,手腕便被媺娖反手捉住,伸手一帶,便不由自主地跌入了媺娖懷中。媺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伸臂將她牢牢鎖在懷中,另一只手高高揚起,落在她豐盈柔軟的臀上,掌聲清脆,若和韻節。
素衣少女不動神色,上前參拜道:“月貞拜見公主。”只是眼角的一縷笑意,出賣了它的主人。黃衫女子掙扎扭動了幾下,轉過頭來,杏眼中罩起一層水霧,撅著小嘴道:“公主,你又欺負紅英。”
媺娖意猶未盡,又捏了一把紅英的挺翹臀部,只覺滑膩溫軟,手感十分美妙,笑道:“誰叫你不老實。”紅英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委屈道:“紅英只是看公主沒蓋被子,擔心公主受涼罷了。公主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紅英……人家好傷心啊。”
媺娖笑道:“我只是檢查檢查你的武功進展而已。看來你內功最近頗有進境,只是招式生疏,還需努力呢。”紅英和月貞睜大妙目,對媺娖的眼光佩服不已。
媺娖看著她們崇拜的眼光,得意洋洋,笑道:“月貞你近前來,讓我也看看你的武功進境如何。”月貞依言走近,被媺娖拉著坐到身邊,環住了她的纖腰。
媺娖嚴肅地看了她倆一眼,鄭重說道:“剛才我打紅英屁股時,發現她的屁股很有彈性,身材也越來越好了,這說明她的內功很有進步啊……”說著,趁月貞發呆的功夫,伸手捏了捏她胸前的那對柔軟山丘,只覺堪堪一握,彈性十足,笑道:“月貞你的功夫也有進步哦。”
月貞羞窘不已,伸手按住媺娖作怪的魔掌,卻也不敢硬來,雪白的臉頰變得緋紅,眼中似有珠淚晶瑩。紅英卻是膽大,使勁又在媺娖懷中扭了扭,笑道:“公主殿下的功夫才是真的好呢,莫說男人,便是女子,又有幾人能夠抵擋公主殿下的魅力呢。”
媺娖將她撲倒在床上,伸手在她身上亂捏,笑罵:“你這丫頭,居然敢調笑本宮,來人,將這丫頭拉出去剝光衣服痛打三十大板。”紅英笑著將月貞扯倒,擋在身前,叫道:“月貞姐姐救命啊。”三女笑鬧,滾做一團。
第四章 廷上起紛爭
媺娖與二女笑鬧完畢,拉著她們坐在床邊,肅容道:“你們可知建奴破關一事?”二女齊齊點頭。
紅英道:“我與月貞姐姐也是今日聽聞此事。據錦衣衛探來的消息說,建奴此次兵分兩路,右路兵以睿親王多爾袞為統帥,貝勒豪格、阿巴泰為副,左路兵以貝勒岳托為統帥,貝勒杜度為副,兩路軍分別從牆子嶺和青山關破口而入,如今合兵一處,從盧溝橋直趨良鄉而來。”
媺娖微微點頭,又問道:“凰羽衛如今准備的如何?”月貞在旁邊答道:“聽聞建奴破關,姐妹們都磨刀礪劍,就等著公主一聲令下,好去殺奴報國。”
媺娖頷首道:“上次建奴吃了我們好大一個虧,我料這次必定有所防備。多爾袞此人狡猾狠辣,比阿濟格要難對付多了,你們切切不可大意。”
“月貞你性格沉穩冷靜,這次由你去統帥凰羽衛襲擾建奴小隊,一定要多加哨探,沒有必殺把握,不要出手,一擊之後,立即遠遁。知道了嗎?”
月貞站起身來,莊嚴行禮道:“謹遵公主鈞令。”
紅英嘟著嘴道:“公主,那人家呢?”
媺娖笑道:“我怎麼會忘了我家紅英呢?孫承宗學士如今致仕在家,而高陽正在建奴行軍路线之上。我擔心他有所不測,國家就少了一位棟梁。”
“我今日剛向父皇討得任命孫學士為薊遼總督的旨意。紅英你機警多智,我命你去保護孫學士上任,一定要火速出發,以防不測。這件事事關大明國運,不容有失,你可能夠做到?”
紅英收起嬉頑神色,起身正色道:“紅英必不負所托。”
兩人領命而去。
十月初四日,崇禎在武英殿召見文武大臣和總督盧象升,媺娖也第一次列席朝會。
媺娖穿了一件素白紗衣,赤著玉足,立在崇禎帝身後。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盧象升本人。盧象升年齡不到四十歲,皮膚白皙,倒像是一個文弱書生。
殿上其他大臣,見了媺娖的裝束,俱是側目,低頭私語不止,有上次參加郊迎儀式的,知道是坤興公主,便告訴他人。更有不少心性不堅者,為媺娖容色所懾,只覺公主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動人心魄,忍不住偷眼打量不止。
盧象升也打量著素衣赤足、風姿絕世的媺娖,既驚奇媺娖如此年輕美貌又有善戰威名,又覺得媺娖著裝太不得體。
崇禎見了盧象升,直接問道:“建奴兵薄城下,卿有何御敵方略?”
盧象升答道:“如今建奴入關,威脅之處太多。先帝陵寢,京師重地,京畿諸郡,都在威脅之下。若是我軍分兵防御,怕被各個擊破;若是屯兵一處,就怕其他各處有失。唯有主動進攻,才能擊退建奴。”
楊嗣昌道:“盧公報國之心,令人敬佩。只是宣大兵只有不足二萬,建奴足有十萬之眾。以寡敵眾,以弱擊強,恐非取勝之道。若是兵敗,局勢就不可收拾了。”
“臣與坤興公主計議,為今當收攏百姓,據城而守,堅壁清野。敵軍遠道而來,並無攻城器械。待敵軍頓軍城下時,我再派小隊襲擾,更遣軍斷其後路。必可大破奴軍。”
盧象升聞言,覺得大有道理,沉吟不語。
這時邊上閃出詹事府少詹士黃道周,上前慷慨奏道:“臣以為楊嗣昌所言,絕不可行。治國之道,以孝為先,以義為本。如果據城而守,若是建奴毀壞先皇陵寢,該當如何處置?為人子者,若棄祖宗陵墓於不顧,則為不孝。且所謂堅壁清野者,必使百姓家園盡毀。為人君者,不能牧守其民,敵未至先自殘毒其民,則為不義。楊嗣昌進此毒計,實欲陷陛下於不孝不義之地。”
又指著楊嗣昌罵道:“汝奪情入閣,不為父居喪,是為不孝;與一稚齡女子設謀,誤國害民,是為不智。如此不孝不智之徒,有何面目居此廟堂之上?”
嗣昌漲紅了臉,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黃道周素來以文章風節聞名天下,本人不貪財,不怕死,專愛批鱗捋須,犯言直諫,九死不迥。惹上此人,極是頭疼。
媺娖聽他“稚齡女子之言”,實是暗諷自己,於是上前一步,說道:“稚齡便如何?女子又如何?黃先生博聞強識,可曾聽說甘羅十二為相,平陽公主亦是名將。便以本朝而論,也有鎮東將軍秦良玉。本宮雖不才,也知舉薦賢才,殺敵報國。盧象升、孫傳庭兩位督師,皆本宮所薦;前年建奴犯闕,本宮領兵出戰,也曾斬殺東虜千余。黃先生侃侃而言,卻不知為富國強兵,有何貢獻?”
黃道周氣得喉中嘶嘶作響,手指媺娖,欲要斥罵,又覺對方貴為公主,自己身為臣子,卻需守禮而行,況且對方一介少女,卻又牙尖嘴利,自己與之爭辯,勝固無益,敗則貽羞,一時猶豫不決。
媺娖乘勝追擊,又道:“你方才說本宮與楊尚書之策誤國害民。我且問你,若是貿然出兵接戰,不幸兵敗,那時又當如何區處?到時晉冀魯豫,俱成建奴放馬馳騁之地。祖宗陵寢,百姓家園便能保住了嗎?”
轉首對盧象升道:“盧督師深知兵法,當知建奴千里襲遠,全憑一股銳氣,卻是利在速戰。只要我軍深溝高壘,堅壁清野,敵軍糧草耗盡,掠無所得,必定軍心浮動。到時截斷後路,在長城一些與之作戰。在那高關峻嶺之中,建奴騎兵無用武之地,我軍火器弓弩,正是顯威之時啊。”
盧象升聽了意動,贊同道:“公主所言,正合兵法。”
旁邊卻跳出禮部侍郎王鐸,說道:“臣聞天子之職莫大於禮,禮教綱常,為國之本。公主於朝堂之上,議論朝政,批評大臣,牝雞司晨,非國之福。且公主當修婦德,正婦容,謹婦言,以為天下女子之表。今公主衣裳薄寡,披發赤足,幾近於褻。請公主自省,毋有輕薄放浪之行。”
王鐸極擅書法,與董其昌齊名,有“南董北王”之稱,在士林中名望甚隆。有他帶頭之後,一時朝堂之上,紛擾如集市。清流言官紛紛上前,言道楊嗣昌不孝,坤興公主失禮。黃道周更道,孝義禮教,乃是立國的根本。如楊嗣昌和媺娖所言,都是只重一時的利益。重利輕義,果然是小人女子的見識。一干大臣,紛紛贊同。崇禎帝亦是無奈,只是看著這些大臣們吵嚷,待到大家吵累了,宣布散朝。
散朝以後,崇禎帝又單獨召來嗣昌、象升和媺娖,在御書房商議戰守之策。四人計議一番,決定聽取媺娖之策,堅壁清野,先守後攻。讓盧象升率兵駐昌平,防守京師與帝陵。待祖大壽率關寧軍入援後,監視襲擾清軍,與盧象升部互為猗角。賜象升天子劍,總督各路援軍。媺娖請率凰羽衛與象升同行,帝亦許之。
媺娖返回宮中,安排侍女傳遞消息,通知月貞紅英與自己在昌平會齊,自已看著宮女們收拾衣物,准備出征。
到了晚上,媺娖准備沐浴就寢。待到侍女們備好熱水,便寬衣解帶,踏入了浴池之中。帶頭宮女上前問道:“公主,可需奴婢們伺候沐浴?”媺娖懶洋洋的坐在池邊,背靠池壁,抬起玉腿,輕擊了一下水面,濺起幾朵浪花,也不回頭,說道:“不必了,你們都退下吧。”
侍女等施禮而退,輕輕關上了殿門。
媺娖運起先天真氣,進入內循環狀態,索性閉上雙眼,滑入水中,享受著被熱水包容的感覺。她一動不動,以皮膚為媒介,以精神為指引,體會著身畔水波的振動,心中進入了一種空靈玄妙的境界。
以她的身體為中心,她的感覺不斷延伸,從水池到大殿,再到殿外百丈方圓,從大地到天空,里面的一動一靜、一草一木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體內的天魔功自發的運轉起來,隱隱有突破大圓滿境界的跡象。
過了片刻,媺娖失望的站了起來,她達到十七層已經有三年多了,但那第十八層的大圓滿境界始終就像隔著一層薄膜,朦朦朧朧,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但始終可望而不可即。
媺娖站在池中,輕低螓首,審視著自己赤裸的嬌軀。隨著天魔訣的日益深厚,自己的身體也發育得越來越完美了。白膩的皮膚晶瑩溫軟,如緞的秀發直垂腰際。挺拔的椒乳,纖細的腰肢,修長的玉腿,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瑕疵。下腹雪白光潔,一抹嫣紅,若隱若現。雖說是自己的身體,媺娖每次檢查時,仍然是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媺娖看著自己胸前的一對倒扣玉碗,忍不住伸出手掌,輕輕撫摸。不知怎地,身體里竟似有暖流經過,仿佛與池中的熱水融為了一體。媺娖漸漸沉醉在那股奇妙的感覺中,只覺得皮膚越來越敏感,手指滑過時,便如有電流流過一般,酥酥麻麻,欲罷還休。
熱水蒸騰而起,雲霧繚繞之中,隱約有一道嬌柔清澈的聲音婉轉起伏。不知何時,媺娖的大腦終於變得一片空白,只覺似乎又像當初穿越一樣,靈魂離體而去,便倚在池壁不動了。
片刻後,媺娖回過神來。只覺手指上和大腿間濡滑一片,不由得霞飛雙頰,羞窘不已。匆匆沐浴完畢,便穿好衣服,回宮就寢去了。
第五章 將士同一心
第二天,媺娖准備妥帖,就與盧象升大軍同行。出行時,崇禎賜銀萬兩,犒賞三軍,又命兵部尚書楊嗣昌前來送行。大軍往昌平而去。
媺娖觀盧象升所部,行伍嚴整,戈利甲明,行軍途中哨探四布,沒有因為離敵尚遠而喪失警惕性。不由贊許道:“天雄軍威名,果非虛致。”
盧象升謙虛道:“若論精銳,公主的凰羽衛才是天下第一強兵。以三百人斬殺千余韃虜,這等武勇,誰能及之?”
媺娖微微搖頭,說道:“那不過是我避實擊虛而已。若是在平原上正面與一千韃虜作戰,我的凰羽衛縱然能勝,也定然死傷慘重。”盧象升點頭不語。
大軍行至昌平,方才立下營寨,又有太監奉崇禎帝之命,送來內帑銀三萬兩,兵器、戰馬若干。盧象升送走欽使,對媺娖感激嘆息道:“陛下天恩高厚,為人臣者,敢不盡心竭力,繼之以死!”轉身道:“傳令,召集全軍。”
在廣場之上,媺娖和盧象升站在剛搭就的高台之上,看著台下的三軍。十月份的北京,天氣已是頗冷,秋風吹得大旗獵獵作響。台下兩萬大軍,肅穆而立,寂靜中殺氣噴薄而起,與天時相合,愈發激烈。
盧象升走到台中,道:“建奴凶殘,數犯我疆。象升蒙天子不棄,統屬三軍。今日與諸將士相約,自象升始,有臨戰而退一步者,必斬之。將退斬將,兵退斬兵。若象升退,則人人可斬某之首級!有進無退,唯死而已!不退建奴,誓不收兵!”
象升引媺娖走至台中,將天子劍鄭重交與媺娖,道:“請公主殿下率軍法官隨於陣後,有後退者,皆以天子劍斬之。”
媺娖輕輕搖了搖頭道:“督師以我為女子而輕我耶?諸位為我大明天下,拋頭顱、灑熱血,百死而不悔。本宮忝為朱氏子孫,焉有臨陣而居後之理?本宮今日在此言之,臨陣時,我必居於陣前,若我後退,人人可斬。”三軍聞言,心中皆是感奮。
象升喚輜重官取來內帑賞銀,當眾發放,勉勵道:“此天子內帑之銀,汝其毋負天子之恩。”又取來兵器、馬匹,選各營精銳敢死之士,一一發放。媺娖站在象升身後,不時勉勵將士。
眾將士見媺娖貴為公主,卻願意與士兵們一起衝鋒在前,都是敬慕。又見媺娖素衣赤足,不染塵垢,秀美絕倫,多以為天女謫凡。
檢閱完畢,回到帥帳,盧象升對媺娖苦笑道:“公主卻是為難老臣。戰陣之上,多有不測。公主若是出個閃失,老臣百死莫贖了。”
媺娖笑道:“督師還是小瞧於我。你大小百余戰,為了激勵士氣,一向不避鋒矢,衝鋒在前。我卻為何不能與將士同死生?再說若論武功,我可是遠在督師之上哦。”
說著,伸手把盧象升練功用的百斤大刀拈了起來,單手揮灑,行有余力。只是一個弱質纖纖的絕色少女單手舞著把大刀,看上去甚是詭異。
象升道:“我見公主赤足翩然而行,不沾塵土,便知公主輕功絕世。不料內力也是如此了得。公主年紀輕輕,武學修為就到了如此境界,假以時日,只怕天下第一就非公主莫屬了。”
媺娖笑道:“昔日莊子論劍,有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之分。
天子之劍,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衛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桀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武功天下第一,也不過是庶人劍罷了。”象升嘆服。
過了數日,費月貞和陶紅英率領凰羽衛來與媺娖會合。媺娖先問紅英道:“護送孫學士上任一事,可有波折?”紅英答道:“若非公主明見,我大明只怕要折一棟梁了。我等護送孫學士剛到山海關,便聽錦衣衛來報,高陽已被韃子攻陷,滿城數千人,除了年輕女子被掠作軍妓,從老至幼,無一活口……”
媺娖聞言,既感慶幸,又不禁嘆息。孫承宗大學士已經是七十六歲高齡,為國操勞一生,卻落得個全族被害的結果。這一筆筆血債,必向建奴討回。
月貞上前,跪倒在地道:“月貞奉公主令諭,襲擾建奴小隊。只是這次奴酋多爾袞極是狡猾,出來擄掠的小隊都在千人以上,而且各隊之間相隔極近,一隊被攻,各隊呼應。月貞無能,這次出戰卻沒殺幾個韃虜,請公主責罰。”
媺娖扶起月貞,安慰道:“這不怪你。多爾袞此人狡猾殘忍,我所固知。上次我們讓建奴吃了好大一個苦頭,這次有所防備,也是正常。你能審時度勢,沒有貿然進攻,凰羽衛毫無損失,就是一功。”
媺娖對二女道:“我們去找盧督師,看他有什麼計較。”
媺娖帶著二女來到象升帥帳,命小校入內通傳。象升急忙出帳相迎,眾人見禮完畢,便入帳分賓主而坐,媺娖與象升對坐,二女侍立媺娖身後。
媺娖直言問道:“如今建奴已快到通州,不知督師有何計較?”盧象升道:“老臣方才得到消息。關寧鐵騎四萬援軍已到,正駐在通州。建奴一路南下,未遇抵抗,正是將驕兵惰。我軍若去夜襲,必可大有斬獲。”
媺娖撫掌贊嘆,笑道:“不要說建奴,便是我也想不到我軍敢去進攻建奴大營呢。督師這著,確實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月貞和紅英聞言,紛紛請戰。
媺娖笑道:“不要說你倆,我也想要打這頭陣。自薩爾滸之戰以來,我大明軍士,畏建奴如虎。督師可是第一個敢在正面與建奴主力野戰的呢。如此青史留名的好事,怎能少了我呢?”
盧象升心下感動,知道媺娖頑笑。建奴野戰之強,確是當世之冠,正面進攻,實在是件十分危險的任務。他堅持不允,欲要自己招募敢死之士。
媺娖笑道:“你要招募敢死之士,怎麼我送上門你卻不要啊。實在是這一戰關系我軍士氣。若是勝了,從此東虜滿萬不可敵之說便被打破,若是敗了,只怕以後再無敢戰之師。此戰實是可勝不可敗。你倉促募些敢死之士,未經配合訓練,哪有我凰羽衛厲害。為了我大明社稷,此戰本宮當仁不讓。”
象升聞言,嘆息不已,起身道:“公主殿下報國之心,天地同感。請受象升一拜。”說著便拜了下去,媺娖連忙扶住。兩人又商量如何聯絡關寧軍,如何分兵進攻,如何約定信號,如何制造混亂等等,只為明日一戰。
第二日,盧象升召集全軍,告知自己打算分兵四路,夜襲清兵。兵將聽了都是驚疑,面有懼色。實在是因為自萬歷四十七年薩爾滸兵敗以來,二十多年間,明軍與清軍正面野戰,從來沒有勝過。明兵都道滿清如同妖魔一般,“滿萬不可敵”。
總兵虎大威、楊國柱等上前相勸,要盧督師改變主意。盧象升大怒,請出天子劍,曉諭全軍,道;“今次我軍夜襲建奴,各將士務須拼死一戰。自本官始,刀必見血!人必帶傷!馬必喘汗!違令者斬!”眾將士皆凜然聽令。
媺娖見他們只是懾於軍令,心中對建奴仍是恐懼萬分,於是召集凰羽衛,讓三百女衛站在自己身後,對三軍說道:“你們想必都聽過凰羽衛的故事吧。兩年前建奴入侵,我三百女衛,斬殺建奴千人,自身無一傷亡。那建奴也不過是普通人類,只是深山野人,不通文化,偏要留個豬尾巴罷了。槍矢彈丸,照樣輕易取了他們性命。看看你們面前的這隊嬌弱女郎,難道你們堂堂七尺男兒,反倒不如女子不成?”
天雄軍兩萬將士看著媺娖身後的三百女衛,個個都是嬌弱美艷的少女,不由得心中都想,看這些美女,一個個都是嬌嬌怯怯,估計自己手指一推就倒了,她們都殺了那許多韃子兵。難道自己還當真不如一個弱女子不成。有些聰明的就想到,自己這些年,跟隨盧督師剿匪平亂,也是身經百戰。那些被自己輕松剿滅的流寇,以前也是追著官軍砍的狠角色呢。估計不是韃子凶狠,只是以前的官軍太垃圾了。
盧象升和媺娖看明軍士氣已經激起,相視一笑,便安排三軍埋鍋造飯,等到吃飽喝足,便盡起大軍,殺氣騰騰地向清兵營寨行去了。
第六章 月夜入清營
盧象升和媺娖率大軍向清軍通州大營而行。
月貞和紅英率領凰羽衛在前開路,一路上清兵的哨探都被她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斬殺。待到傍晚,大軍逼近清軍大營,多爾袞和岳托都不知道明軍已至。
盧象升以手加額,道:“多虧了公主的凰羽衛。此天佑大明,助我成功也。”指揮四路大軍,埋伏已定,就等關寧軍一到,一起殺入。
一會兒信使返回,盧象升和媺娖聽了信使帶來的消息,都是義憤填膺。象升用拳頭狠狠地捶著身畔的大樹,邊捶邊罵道,“閹賊誤國”,樹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拳印。媺娖也捏緊了拳頭,憤憤不已。
原來關寧軍接到盧象升軍令,總兵祖大壽便要領軍出發。
這時監軍太監高起潛出言阻攔,對信使說道:“盧象升號稱名將,卻不通兵法。某家只聽說有雪夜下蔡州,卻沒想到盧督師要玩月夜偷襲,不知月光皎潔之下如何偷襲?且我大軍相距甚遠,過去以後人困馬疲,如何作戰?出奇兵宜少不宜多,盧象升全軍出擊,兵分四路,一旦泄密,該如何處理?”一番冷嘲熱諷,攔住祖大壽不許出兵。
祖大壽本來就不想出戰,被高起潛一攔,趁機作壁上觀。
片刻後,象升和媺娖冷靜下來。媺娖問道:“為今之計,戰則以寡敵眾,殊無勝算;退則士氣喪盡,軍無戰心。督師以為該如何決斷?”
象升思索半晌,決然道:“戰!若是就此退兵,那麼從此之後,士兵見奴而潰,縱有大軍,也無濟於事了。只是公主還是率凰羽衛,在此設伏,為我軍斷後吧。”
媺娖笑道:“督師莫要誆我。若是大軍真敗,區區三百人,濟得何事?為今只有破釜沉舟,不成功則成仁了。本宮與凰羽衛,自當為三軍前驅。”象升向媺娖深施一禮,自去調整軍隊布置去了。
待到凌晨,媺娖和月貞、紅英各率一百凰羽衛,潛入敵營。所幸建奴二十年以來,從未有人打過他們軍營的主意,防衛十分松懈。媺娖率人尋到建奴的馬廄和糧倉,多撒火藥,一起舉火。頓時大營火光衝天,戰馬嘶鳴,亂成一團。外面天雄軍看到大營火起,知道凰羽衛得手,一起殺入。
清軍從未被人襲過營寨,夜夢中迷迷糊糊醒來,盔甲兵器也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聽得大營亂成一團,喊殺聲此起彼伏。許多清兵不及披甲,拎著武器出來尋找敵人。
清軍此次南來,大多劫掠了不少漢人女子,留在帳中供自己享用。這時大營一亂,這些女子四處奔逃,看上去比清兵人數還要多。凰羽衛混雜其中,乘機大殺特殺,每人攜帶的短銃和一百發彈藥,此時正是用武之時。離得又近,敵人又沒穿盔甲,在這近距離中,火槍真是例不虛發、槍槍奪命。
此時清兵大營中心已被凰羽衛攪了個一塌糊塗,無數清兵至死也不知道敵人到底藏在哪里。
盧象升率領天雄軍從營外四面攻入,直向營中殺去。清軍也是悍勇,也不管穿沒穿衣服盔甲,有的拎著武器,有的空著雙手,一個個前仆後繼,就這麼向天雄軍撲去。
若論清軍的個人戰力,確實是在天雄軍之上。只是在這混戰之中,最講究戰陣配合。象升在出發前便曉諭各將,帶領親兵精銳,見到有清兵將領企圖收攏軍隊,維持秩序的,務必優先擊殺。此時清軍大營已亂,人各為戰,又哪是天雄軍的對手。往往一刀劈出,身上便被戳了好幾個窟窿。若從高空看去,明軍將士俱著赤甲,仿佛浪潮一般,淹沒一切擋在面前的障礙。
這場大戰從凌晨打到黎明,建奴和明軍俱是拼死搏殺,天雄軍初始時趁著清兵大亂,極占上風,一路殺死清軍無數,連破數個營寨。只是清軍人數是明軍的數倍,越往中心,清軍越是密集。隨著越來越多的清軍集合起來,列陣而戰,雙方的戰线逐漸膠著。
幸好清軍先受大挫,士氣低迷,又在營中步戰,失去了騎兵衝擊的優勢,戰力減了一半。而天雄軍從上到下,舍生忘死,加上夜襲大勝,士氣極高,又素來以步戰見長,因此雖然人數上少於清軍,到是在壓著對方打。
盧象升看著清軍逐漸收攏部隊,調整陣型,心中十分憂慮,若是對方剿滅了凰羽衛,從營中騰出手來,列陣殺出,只怕自己就要大敗。又擔心媺娖的安危,不知三百凰羽衛,在敵軍數萬大軍絞殺之下,能夠逃出幾人。
卻說三百凰羽衛,已是三人一組,混在四散奔逃的女奴中,分散開來。眾女牢記媺娖吩咐,見有組織清軍恢復秩序的頭目,便開槍射殺,更在大營之中,四處點火,制造混亂。
媺娖襲營得手之後,便孤身一人,悄悄向建奴中軍潛入。一路上見有敵軍頭目,便順手除去。
她深知建奴雖然後世腐敗墮落,不堪一擊,可是在這明末時代,卻是當世一等一的精兵。
清軍有十萬之眾,除去蒙古軍,真正建奴也有四五萬人,而天雄軍只有兩萬,若是打成持久戰,時間一長,天雄軍卻不是對手。為今之計,唯有擒賊擒王,刺殺九酋多爾袞,才是轉敗為勝的唯一出路。
此時天色變亮,清軍逐漸恢復秩序。
媺娖在中軍四處探尋,只是她不識滿語,也不知道多爾袞到底藏在什麼地方,心下焦急,只是往清軍大營最中心跑去。只見越往中心,清軍越是密集整齊。
媺娖心想那多爾袞頗知兵法,深夜遇襲,必定留在大營中心穩定秩序,看來他一定在營中建奴最多處。
為了不引敵軍注意,她扔掉了長刀,只在懷中藏著短銃彈丸,以臂掩面,向里亂跑。清軍見她衣裳單薄,手無寸鐵,赤著雙足跑動,只道是哪個將軍的女奴逃了出來,也不以為意。
媺娖往里跑了一會,發現在遠處一個大帳之前,站著一群衣甲華美之人。那為首之人,身穿金甲,身材高瘦,似乎正在訓斥面前的將領。
媺娖心中一凜,知道這人多半便是九酋多爾袞,悄悄向那群人靠近。卻見那人一轉頭,看到了自己,臉上不加掩飾地露出了猥褻的笑容,張口對身邊人說了什麼,便有幾個武士大聲呼喊,向自己奔來。
媺娖見自己被發現,正在猶豫是不是施展武功,衝上去擊殺那群清將。只是相距頗遠,只怕打草驚蛇。又見那幾個向自己衝來的武士,並未拔刀放箭,心中一動,索性裝作不懂武功的平常女子,拔足而跑,卻好像扭到了腳踝,委頓在地。
只見幾個武士飛奔過來,見媺娖摔倒在地,便停了下來。一個為首的人說了幾句滿語,便上來兩個武士,一個抓住媺娖的手臂,一個抓住媺娖的小腿,將媺娖抬了起來。
媺娖收斂內力,故意顫栗哭泣,任他們施為。那幾個人見媺娖美若天仙,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疑有他。有人想要上前動手動腳,卻被那為首之人制止了。幾人抓住媺娖,果然便向那個奴酋行去。
那奴酋正是睿親王多爾袞。他半夜正在摟著兩個寵姬睡覺,忽聞帳外殺聲動天,爬起來一看,只見大營之中火光衝天,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多爾袞卻不驚慌,召來自己的親兵包衣,讓他們傳令給其他各將,各自集合軍隊,謹守營寨。他不慌不忙的等著女奴給自己穿好盔甲,握著自己的戰刀,站在大帳之外,便看著軍士集結起來,搜索敵人,收攏馬匹,撲滅大火。
待到天明,各將便前來匯報損失,等他將令。方才挨他訓斥的,正是輔國公瑪瞻。瑪瞻的大營立在外圍,正對著盧象升一路,損失十分慘重,大軍已是十停中去了八九停。
多爾袞想起清軍還從未受過如此損失,這下自己帶隊,遭此大敗,回京之後,免不了重責。正自郁郁,轉頭一望,卻發現了一個美女,光看體態,就已是絕色傾城,只道是誰前幾日俘獲的女奴跑了出來,只是如此美女,也不知道獻給自己,卻藏著自己受用,真真可惡。他素來好色,便讓身邊奴才去捉了過來。
媺娖被幾個人抬了過來,那兩個韃子也不懂憐香惜玉,將媺娖帶到多爾袞面前數米處,便往地上一扔,自去繳令。媺娖此刻還不確定對方是誰,便依舊裝作纖纖弱質,一手撐地,一手環胸,眼神兒畏畏怯怯的,打量著多爾袞。
眾清將見媺娖雖是披頭散發,委頓在地,身上沾著塵土,可是絲毫不減麗色,絕色的容顏,曼妙的身材,正如天上仙子,謫落塵間。一雙纖秀可愛的裸足,更是挑逗著人們心底最深處的欲望。一時數十雙包含欲念的眼光,在媺娖身上掃來掃去。但這些人都知道是睿王看上的女子,只敢看看,卻不敢打其他主意。
第七章 血戰破奴兵
媺娖跌坐地上,低聲啜泣,卻是暗暗運功,只待發難。
這時有漢軍都統王世選,向九酋稟報道:“啟稟睿親王……”多爾袞一邊聽著稟報,一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媺娖的嬌軀,心下已經在想著一會怎麼寵幸這個絕色佳人,只是既是別人先擄的,只怕處女之身已經被破,真是好生可惜。
忽見一霎之間,媺娖氣勢一變,已是由任由宰割的小女奴,變成了不可直視的修羅魔女。
多爾袞常年征戰,對危險極是敏感,一瞬間,便覺全身毛發都乍了起來,低頭矮身,便將王世選拉到了面前當做肉盾。只聽得一聲槍響,便覺肩頭一痛。身邊衛士大喊大叫,都向媺娖撲來。
媺娖適才聽的漢語“睿親王”三字,更不遲疑,從懷中掏出短銃,便向多爾袞射去。只是多爾袞反應甚是敏捷,躲開了胸口要害,只是擊中肩頭。
媺娖一擊不中,知道沒有時間再清膛裝彈,玉手一捏一揚,短銃便成了幾塊鐵片,如勁弩強矢般向多爾袞飛去,發出淒厲的破空之聲。
多爾袞強忍肩頭疼痛,伸手揪住王世選,便如持盾一般,擋在自己身前。王世選中了鐵片,便如被重錘擊中一般,只聽得咔嚓嚓一聲聲巨響,鮮血狂噴,身體便如軟泥一般癱了下來,脊柱肋骨已盡寸寸斷裂了。
多爾袞手臂劇痛,也不知斷了沒有,被王世選的屍體一衝,壓倒在地.
這時媺娖身邊韃子眾將和九酋護衛,已經盡數撲上。輔國公瑪瞻離得最近,不及拔刀,張開雙手,便向媺娖撲來。
媺娖的天魔訣運轉到極致,身上罡氣流轉,紗衣都被彈得離體數分。她的動作仍是優雅秀美,便如舞蹈一般,不帶半分煙火之氣。可是舉手投足之間,卻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媺娖左手在地上一撐,身體便輕盈地飄起,右手在瑪瞻胸口輕輕印了一掌,順手從他腰間抽出了腰刀。瑪瞻一個虎背熊腰的猛將,被媺娖的素手輕輕一掌,卻立時口噴鮮血,軟倒在地,眼看是不活了。刀光閃動,媺娖身邊三尺之內,已經倒下了十幾個清將,或被斷頸,或被腰斬,死狀殘酷無比。
媺娖素衣赤足,立於血泊之上,眼波流轉,媚態橫生,身邊散落了一地的建奴軀體,別有一番艷麗風韻。
媺娖見這片刻間,多爾袞身邊又涌上不少衛士,心道莫要被他跑了,運足十成功力,手中鋼刀脫手擲出,直向多爾袞飛去。卻有幾個衛士舍生撲上,擋在多爾袞身前。那刀連串數人,終是停在了多爾袞身前。只這一瞬,多爾袞又連滾帶爬,向後挪了數尺。
媺娖身邊的韃子見她神勇,知道不敵,只是不斷充當肉盾,向媺娖撲來,擋在她與多爾袞之間。短短數丈間隔,已是堆滿了屍體,媺娖幾乎每一步都是踩著身體,向多爾袞殺去。只是這些韃子們前仆後繼,殺不勝殺,多爾袞卻是越離越遠。遠處的白甲也已經陸續反應過來,彎弓搭箭,向媺娖射來。
媺娖心下焦慮,索性撤去護體真氣,運足十二成功力,雙掌施展劈空掌力,向多爾袞擊去。這一掌擊出,二人間的空間似乎都發生了扭曲,二十多名擋在其間的白甲精銳,盡皆斃命。多爾袞口吐鮮血,被這些人壓在最底下,不知生死。
媺娖不及查看多爾袞生死,背上一痛,已是中了三刀四矢。所幸她日夜苦修天魔訣,身體久經先天真氣淬煉,傷口並不嚴重。她知再拖下去敵軍重重圍困上來,自己就是武功通玄,也難免隕落此地,便有了撤退之心。
她作勢向多爾袞撲去,那些武士都慌忙攔在壓著多爾袞的屍堆前面,眾白甲紛紛放箭封鎖阻攔。卻見媺娖玉足輕點,倒飛而出,數息間便殺入了清軍陣中。
媺娖知道這些白甲兵俱是建奴百戰精銳,一個個悍不畏死,極是難纏。她避開這些白甲,殺入了清軍陣中。沒了白甲強弓的威脅,在這三尺之內混戰,媺娖卻是輕松多了。
媺娖看准機會,從清軍的間隙中殺出,施展輕功,便躲入了軍帳之中。之後到處放火,借著軍帳遮蔽,忽東忽西,向外突圍。
建奴中軍的將領大部分都死於媺娖之手,多爾袞重傷被埋,不知生死,全憑悍勇作戰。外圍的清軍無人指揮,只是口口相傳,說道睿親王被一個漢人女子刺殺,生死不知。
媺娖施展輕功,繞了幾個圈子,待到衝到外圍,混入女奴群中,里面的清軍不見媺娖,頓時亂成一團,有要保護多爾袞的,有要救助自家將領的,有要追殺媺娖的,吵吵嚷嚷,不成陣型。
媺娖逃到外間,尋到一個懂得滿語的女奴,問了九酋多爾袞已死的說法,便在軍營之中,運足內力,四處叫嚷。有凰羽衛其它女兵聽到媺娖聲音,便逐漸向她靠攏。
媺娖全營繞遍,紅英和月貞等都陸續匯合。檢點人數,發現三百人全部到齊,並無傷損。要說受傷,倒是媺娖自己的傷最為嚴重。原來其它人都牢記媺娖的吩咐,躲在女奴群中,趁韃子不備,下暗刀,放冷槍,還真沒有被抓住的,也算一個奇跡。
媺娖見凰羽衛集合完畢,便繞到盧象升主攻方向,殺了出去。清軍見一隊女子向營外奔出,還道女奴結隊逃亡,只派出了幾個人阻攔,准備等她們過來殺幾個就都老實了。哪料到這隊女子剛到陣後,一陣排槍,頓時打死了數十清兵。
這邊清軍正是右路軍多爾袞麾下,適才將領剛剛穩住陣线,去多爾袞處候令,卻被媺娖所殺。這時被凰羽衛從後夾擊,有要迎擊的,有要固守的,頓時陣型就亂了。
凰羽衛一邊往外進軍,一邊施展三段擊之術,火槍釋放不停,一分鍾下來,便收割了千余條性命。最可怕的就是站在第一排的媺娖,她也不用火槍,找了幾壺弓箭,掰去箭杆,把箭頭當暗器發射出去,殺傷力絲毫不比弓箭差,兩手輪流,一把就是十幾個建奴斃命。
外圍盧象升見建奴陣型松動,立時調兵遣將,加緊攻擊。建奴雖是勇悍,這時無人指揮,如同一盤散沙,又聽凰羽衛叫道九酋多爾袞已死,只道中軍已被攻破,敵軍才從背後殺來,頓時軍心大亂。兩軍前後夾擊,清軍大潰。媺娖見凰羽衛兵少,便也不硬攔,只是注意擊殺清軍頭目和悍勇死戰者。天雄軍從後掩殺,殺傷極重。
象升見了媺娖,未及敘禮,媺娖便告知他多爾袞被刺,生死不知。象升便命全軍分為左右兩路,高呼多爾袞已死,援助其他各路明軍,一起夾擊清軍。
清軍聽得口號,又見中軍大火、將領失蹤,兵無戰心,蒙古軍和漢軍旗,率先崩潰,八旗各部被敗軍一衝,也紛紛潰退。象升集合各路明軍,從後掩殺。
清軍左路軍統帥岳托在後營鏖戰良久,被潰軍衝散陣型,又見到多爾袞身受重傷,不省人事,只得撤出大營,向北退卻數十里,沿路收攏潰軍不提。
卻說明軍大勝,象升和媺娖不帶親兵,兩人在營中巡視,看著軍士們整理大營。只見遍地都是兩軍將士的屍骸,原本黑色的土地,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褐色。營中將士,人人帶傷,武器盔甲,也都殘缺損壞。
未幾行軍書記來報,經過查點,此戰清軍陳屍六萬,其中有一萬皆是凰羽衛所殺,兩萬為天雄軍擊殺,另有三萬是潰敗時滿蒙漢軍自相踐踏砍殺而死。這六萬戰績中,以蒙漢仆從居多。而天雄軍死傷亦是慘重,兩萬天雄軍只剩一萬,人人帶傷,能戰者只余八千。
以兩萬明軍夜襲十萬清軍,斬首六萬,實在是二十年以來的第一大勝。清兵“滿萬不可敵”的謠言,終於戳穿。可恨高起潛閹豎誤國,不然有四萬關寧鐵騎從後掩殺,戰果又豈止於此。
兩人回到帳中,商議下一步行止。媺娖道:“如今我軍只有八千能戰之士,敵軍雖受大挫,仍有四萬,敵強我弱之勢,依舊未改。敵軍吃此大虧,必定嚴密防范,再想行此計,已是不能。若是平原野戰,我軍八千步卒,卻不是建奴四萬騎兵的對手。但建奴新敗,必定也不敢攻我大寨。如今建奴糧草輜重喪失殆盡,必定四處劫掠。若能率關寧軍剿殺建奴小隊,與天雄軍互為猗角,將建奴封死在營內,我料建奴不過十日,必定大潰。到時必可一舉而下。”
象升聞言,皺眉道:“公主所言極是。只是那監軍太監高起潛,不聽軍令,把持關寧軍。只怕公主之計,不能施行。”
媺娖黛眉微蹙,說道:“為今只有我親自回京,請父皇罷免高起潛,將關寧軍調撥督師指揮。”
只因高起潛與曹化淳兩個太監一向交好,兩人一個監軍薊遼,一個提督東廠,權傾朝野,又都深得崇禎信任。媺娖要說服崇禎罷黜高太監,殊無把握。計議已定,象升寫了告捷的表章,便由媺娖回京時一並帶回。
第八章 凱旋歸京門
次日清晨,媺娖便召來月貞和紅英,去找盧象升,商量下一步的行止。
這次攻破清軍大營,計點收獲,卻救下了漢人女子數萬人。這些女子都是清軍一路擄掠而來,充作女奴而用。如今家園親人盡被韃子所害,身體又被韃子玷汙,卻是走投無路。
此外,清軍營中陳屍數萬,若不及時收拾,只怕爆發瘟疫,也是麻煩。
後來媺娖出了一策,便是棄了這營寨,將韃子頭顱盡數斬下,由這些女子帶了隨自己和凰羽衛回京,然後將這里多布引火之物,索性付之一炬。
象升點頭稱是,便命部下去安排了。
及至晌午,諸軍開拔,臨行前一把大火,濃煙直上天際,焦臭數里可聞。
盧象升嘆道:“建奴二十年來,擄掠殺傷我大明百姓,以百萬計。自遼東至關寧,自宣大至京畿,殺人放火,場景酷烈,遠甚於此。今日能聚奴屍而焚之,不亦快乎!”
媺娖道:“今日方知岳武穆詞雲,‘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若無如此切身體會,哪有如此好詞!願督師擅自珍重,坤興還待與督師恢復漢家故地,來日在白山黑水也放這一把火呢。”
兩人相視大笑,揮手作別。
崇禎十一年十月二十日,媺娖和凰羽衛,帶著五萬多的難女和六萬清兵頭顱,抵達北京外城。
媺娖抵達城外之時,北京城內外百姓,空巷來觀。
媺娖便在德勝門外,將那六萬韃子的頭顱堆了起來,做成京觀。
京城百姓這些年飽受建奴之苦,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對韃子恨不能寢皮食肉,這時個個踴躍上前。有的家近的便去拿來鐵杴等工具,幫忙壘土。不少百姓都是爭搶著上去踐踏,以泄仇恨。
媺娖吩咐月貞紅英帶著凰羽衛和難女門先去找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幫忙安置,自己帶了盧象升奏折進宮面聖。
自崇禎御宇以來,他宵衣旰食,夙夜憂勞。太祖朱元璋定下的每日視朝的祖制,罕有人能夠堅持,到了萬歷後期,整年不上朝也是常事。崇禎卻恢復了每日朝會的制度,十一年如一日,縱然有恙也不廢弛。
這日正在朝會,聽到小黃門報道“坤興公主求見”,不知天雄軍勝負如何,便急忙召入。崇禎待媺娖行禮完畢,便急忙問道:“坤興,你自前线來,不知我軍勝負如何?”
媺娖嫣然一笑,向值殿太監遞上盧象升奏折,答道:“多賴陛下洪福,盧督師奇謀,三軍將士用命。我軍夜襲建奴大營,激戰一日夜,大獲全勝,斬首六萬。”
此言一出,滿朝上下,盡皆呆了。崇禎心中激動,顫抖著手指接過奏章,展開觀看。
盧象升在奏折中據實而述,謙抑自己的奇謀,備言將士血戰之功,更力推媺娖為此戰第一功臣,言她“不計生死,深入敵營,於萬軍中重創九酋,身被三刀四矢,血染素衣。敵軍大亂,形如散沙,我軍乃得因勢逆擊,致有全功……”崇禎未想到能有如此大勝,心情激蕩,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殿下大臣,議論紛紛,多以為象升虛詞謊報,欲以邀功。
媺娖聽了他們聲音,惱怒轉頭道:“六萬奴首就在德勝門外,已然築成京觀,列位大人有不信者,可自去觀看。我軍將士舍生亡死,血戰竟日,自盧督師以降,未有不帶創者。兩萬大軍,戰死一萬,重傷兩千。凡能起身揮戈者,皆搏殺不止,乃有此功。再有敢侮我將士者,莫道坤興無禮!”
她一雙美目森然掃過,眾臣與她目光相對,都覺凜然,不由低下頭去,不再出聲。
崇禎將奏折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心中大悅,覺得從即位以來,除了誅殺魏忠賢那次,再沒有過如此快樂。降旨盧象升加兵部尚書銜、加太子太傅,凰羽衛指揮使費月貞、陶紅英升提督同知,其他將士俱依本職各升三級。又要為媺娖增封湯沐邑,媺娖固辭,自薦為京營總督。崇禎許之。
這時大家都急著回去消化這個消息,崇禎也想著下朝找來楊嗣昌一起聽媺娖詳細講述此戰過程,於是便宣布散朝。
媺娖想起此行的主要任務,才准備向崇禎報告高起潛按兵不動、貽誤戰機,卻見崇禎將她拉到身側,憐愛的摸了摸她的秀發,嘆道:“娖兒,此戰卻是多虧你了。只是你以後一定要善自珍重,不要再如此冒險。朕知你武功通玄,可是兵凶戰危,若是有個閃失,卻該如何是好?”
媺娖把嘴里的話咽了回去,只是拉著崇禎手臂,倚在崇禎肩上,享受這難得的父女天倫之樂。過了片刻,崇禎道:“你去看看你母後吧。自你出征之後,她茶飯不思,每日擔心你的安危。你這番受傷,還不知道她要心疼成什麼樣子呢。”媺娖依言告退,便向坤寧宮走去。
到了坤寧宮,方及通報,便見周後紅著眼圈,衝了出來,握住媺娖手臂,責怪道:“娖兒,你這次隨軍出征,卻是瞞得我好苦。若非你父皇提及,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和盧象升一起去了。”
媺娖慚愧笑道:“娖兒不是怕母後擔心嘛。再說前年那次,娖兒只帶了三百女衛與建奴周旋,照樣安然無恙。這次有盧象升大軍保護,又有什麼危險呢。”
周後嗔怒道:“你還騙我。我方才聽宮女奏報,說你和盧象升夜襲清營,你自己潛入營中,刺殺九酋,身被數創,可有此事?”
媺娖心道,不知哪個嘴快的傳消息這麼快,也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卻讓母後擔心。
周後看她目光閃爍,支吾不答,便拉著她走到自己臥室,指著大床道:“上去脫了衣服。”媺娖聞言一愣,不知所措。
周後見她不動,說道:“快點脫了衣服,讓母後看看你受了多少傷。”說著便去解她衣服。媺娖無奈,只得趴到床上,褪下衣裳。只見光滑白膩的玉背上,縱橫分布著幾條血痕,別有一番淒艷之美。
周後也不說話,只用手指輕輕撫摸著媺娖背上的傷痕。媺娖趴在床上,只覺得一只溫軟光滑的手指,在自己的傷痕附近撫摸,甚是麻癢。忽覺幾滴水珠落在後背之上,回頭看去,卻見周後美目含霧,珠淚輕垂,滴在了自己背上。
媺娖急忙起身,不及穿衣,輕輕抱住了周後,頭枕在她的香肩上,說道:“娖兒不孝,讓母後擔心了。”
周後伸手摟住了媺娖纖腰,往自己懷里緊了緊,哽咽道:“母後知道你舍生忘死,都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只是母後只有你一個女兒,你身上受創,母後都疼在心里。母後有心不讓你參與軍事,又怕耽誤了國家大事,做了大明的罪人……”
媺娖連忙安慰,說道以後自己一定注意安全,絕不讓母後擔心雲雲。周後心知媺娖只是在安慰自己,也不說破,只是暗自神傷。
過了片刻,周後扶起媺娖赤裸的嬌軀,上下審視一番,惋惜說道:“娖兒你才十歲,就已經出落得國色天香了。母後所見的美女,還沒有能及得上你七八分的。也不知道你長成之後,會是怎樣的顛倒眾生。只是這背上的傷痕……”
周後知道,越是絕色美女,越是在意自己的容貌。媺娖原本完美無瑕的身上,多了這幾條傷痕,現在歲數小還不在意,大了恐怕就要痛惜了。
媺娖亦解其意,嫣然笑道:“母後不必擔心。娖兒的武功,自有洗髓煉體之效。這些傷痕,過幾日都會平復,絕不會留下傷疤的。你瞧,那幾個箭傷已經不見了……”
周後一聽,心想若是如此,那麼媺娖當時所受的傷豈不還要嚴重得多,心念一動,想起宮中那件物事,暗自下定了主意。
媺娖留在周後寢宮,母女倆備述離別之情。媺娖又被周後逼著詳細講了一遍襲營的經過。周後聽到高起潛作梗導致此戰未竟全功,不由嘆道:“你父皇剛即位時,因為逆閹之亂,本來是極為痛恨太監干政的。只是後來發現這些文臣都不肯實心辦事,才又啟用了這些奴才。那高起潛素來得你父皇信重,你要撤他,恐怕不容易啊。”
媺娖問道:“若是母後你幫我說項呢?”周後苦笑道:“你父皇最忌外戚干政。有個翰林與你外祖家結親,您父皇都貶斥了那個翰林,責罵我家不該內外交通。我從來都不敢干涉政事呢。”
媺娖聞言,心中郁悶,想道,父皇你既然知道外戚的壞處,怎麼就忘了宦官干政危害更大。有明一代,朝政大半都壞在宦官手里。王振、汪直、劉瑾、魏忠賢,都曾權傾一時。便是幾年後,李闖進攻北京,也是曹化淳獻了城池。可嘆父皇沒有識人之明,還把這些太監當做忠臣。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有太監來坤寧宮宣旨,原來崇禎帝已經召了兵部尚書楊嗣昌,在乾清宮商議下一步的策略,特地召媺娖去一起商量。媺娖告辭周後,便向乾清宮而去。
第九章 公主掌禁軍
媺娖才到殿門口,就聽到里面崇禎興奮地道:“快命盧象升乘勢進擊,速速剿滅建奴。”
媺娖移步進殿,卻見殿內除了崇禎和楊嗣昌外,還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太監。那太監便是手握重權、執掌東廠的曹化淳。媺娖對他一向厭惡,只是崇禎對他極是信任,動他不得,平素見了都是面上虛與委蛇罷了。
媺娖與崇禎、嗣昌見禮完畢,曹化淳便笑呵呵的趨上前來,行禮說道:“恭喜坤興公主殿下立此大功。殿下如今可是第一個執掌京營兵馬的大明公主呢。”
媺娖側身虛扶,說道:“這都是祖宗庇佑,將士用命,坤興不敢居功。坤興討得那個職位,也只是為我大明盡一份心力。如今內寇外奴兵戈不止,京營十萬兵馬,徒費糧餉,能戰者不及數千。坤興卻要好生整頓,讓京營不負天下第一精銳之名。”崇禎和嗣昌聽了,都贊嘆叫好。
媺娖肅容向崇禎說道:“兒臣此來,卻是要有要事稟報父皇。關寧監軍高起潛,不聽軍令,貽誤軍機,導致我軍夜襲未能克竟全功。請父皇罷免高起潛,將關寧軍交由盧督師指揮。必可一舉擊破建奴,再建奇功。”崇禎和嗣昌沉吟未答。
曹化淳出言抗辯道:“公主所言不妥。大軍在外,設中官為監軍,乃是祖制。”
媺娖反駁道:“你所言祖制,不過是成祖時留下的慣例罷了。太祖時置鐵牌於宮門,上書‘內臣不得預政事,違者斬。’你怎不提?”
曹化淳面色大變,跪倒在地,對著崇禎不住磕頭道:“公主此言,要逼殺老奴了。老奴只是想為皇上分憂啊……”
崇禎扶起曹化淳,道:“廠臣不必如此。”又對媺娖道:“娖兒,你這話卻過了。若依著太祖的祖制,你如今參與軍事,擔任官職,又該怎麼說?軍中不設監軍,卻是不可。朕下旨讓高起潛好好與盧象升配合,也就是了。”媺娖語塞。
曹化淳又在旁邊說道:“公主年紀幼小,不知道人心險惡。那武臣掌著大軍,跋扈自專。若是不設監軍,萬一有人作亂犯上,又該如何?盧象升剛剛擊敗建奴,聲望正隆,若是把天雄軍和關寧軍都歸他一人指揮,再撤了監軍,到時難保不有那居心叵測之徒,效那黃袍加身的故事……”
媺娖聞言一凜,知道事已不可為。自古帝王最忌權臣獨掌兵權,崇禎帝一向猜忌多疑,曹化淳以這誅心之語加於盧象升,他若是再請求撤去監軍,崇禎就該疑他有謀逆之意了,只怕殺身之禍,立時就到。
媺娖心緒不佳,心不在焉地聽著崇禎和楊嗣昌興奮地討論如何安排進擊,如何克日擊敗建奴,甚至議到了如今流寇之患大致平息,建奴也不堪一擊,將來集合孫傳庭和洪承疇,分兵三路,進剿遼東,一舉收復失地,實現中興大業,只是唯唯諾諾,也不發表意見。
崇禎只道她一路勞頓,體貼的叫她回去休息。
媺娖走出殿外,看著紫禁城上空灰茫茫的天地,覺得胸中煩郁,只想大喊大叫,以做發泄。她只道自己已經成功地改變了歷史,到頭來卻發現歷史還是在往原來的軌道上行進。
崇禎帝雖然對她疼愛信任有加,但剛愎自用,卻聽不進她的建言。難道眼睜睜看著高起潛按兵不動,克扣盧象升的軍糧,逼得他在巨鹿向清軍做自殺式的一擊?再看著大好河山,淪於膻腥,自己去做那亡國妾婦,任人宰割?
媺娖胸中激蕩,在殿外佇立片刻,眼神卻由迷茫憤懣轉為清明堅定,她握緊了拳頭,大步向宮外走去。
媺娖出宮之後,直奔凰羽衛駐地。到了營門,早有人通報月貞紅英來迎。二女本想祝賀媺娖執掌京營,見她一臉凝重,便安靜的隨侍身後。
媺娖問道:“那些難女如何安排了?”月貞答道:“她們人數頗多,凰羽衛這里地方不夠,安置不下。還好後來聽聞公主得封京營總督,便把她們帶到京營先住下了,又安排了一百凰羽衛為她們護衛,以防其他。”
媺娖頷首,又問道:“你們方才去京營,見那里營務如何?”月貞嘆道:“簡直慘不忍睹。京營里面已經和集市仿佛,盡是老弱市井之人。”
媺娖輕蹙黛眉,道:“我知道京營敗壞,只是沒想到竟至如此程度。紅英,你派凰羽衛持我手令,通知京營諸將,明日辰時三刻在校場檢閱三軍,遲到者軍法處置。”紅英接令,帶了十數個女衛去了。
次日一早,媺娖帶了凰羽衛,就在京營校場,立起總督大旗,等待軍將集合。
此刻已是秋冬之交,天氣甚冷,寒風吹得大旗獵獵作響。媺娖一襲薄衫,赤裸玉足,立於點將台正中,身後月貞紅英侍立兩側,三百凰羽衛持刀負銃,站在校場四周。
眾人衣裳皆是隨風飄動,只有媺娖衣裾下垂,靜止不動。細細看去,媺娖身邊的空間似乎也有些扭曲。原來是她運轉天魔訣,真氣外放,影響了身邊的空氣流動,導致光线發生折射的結果。
隨著時間過去,校場中人逐漸多了起來。那些兵士進場時多是嘻嘻哈哈,進來後東跑西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更有些市井流氓,見了校場周邊值守的凰羽衛姑娘美貌,靠近了出言調戲。那些兵痞見媺娖雍容華美,仿佛天女臨塵,倒也不敢褻瀆,都躲到校場四周,空出了媺娖面前的一大片空地。
只有神機營一個副將,下屬的七千軍隊部勒嚴謹,秩序井然,整整齊齊地立在校場一側。媺娖注意到這支與眾不同的隊伍,便打量了那副將幾眼。
那副將身材高大,兩眼中精光四射,手上肌肉盤根虬結,一看便是外家武學的高手。他卻是識貨,正在注意媺娖身邊空間的異常,見到媺娖看向自己,急忙垂下目光,躬身肅立,以示恭敬。
辰時三刻將到,卻見幾個宦官將領,各自領著七八千人的隊伍,慌慌張張的涌入校場,亂糟糟的鬧成一團,好半天才把隊伍橫不成行,豎不成列地安頓到一起。媺娖也不說話,只是冷眼看著他們施為。時辰一到,即命凰羽衛封鎖營門,開始校閱。
媺娖運起內力,說道:“本宮坤興,奉聖上諭旨,執掌京營兵馬。方今內寇外奴,兵戈不止。京營本為天下精銳之冠,自當整軍修武,以備國家之用。今日校閱三軍,賞功罰過,以飭軍紀。”聲音如清泉擊玉,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在場每一人的耳中。
媺娖環視左右眾將,道:“京營五軍、神樞、神機三大營,當共有兵十萬,朝廷兵餉,亦按此辦理。今日我看你等所轄部眾,卻不足五萬,是何緣故?”眾將唯唯。
有人大起膽子道:“公主有所不知,自神宗以來,物價飛漲,原來養兩人的餉,如今只養的一人。”媺娖冷笑道:“原來如此。你等平日可曾操演?”眾將都答俱按時操演的。
媺娖命月貞喚來一隊兵士,就問道:“這是誰人屬下?”有神機營大將曹克勤答道:“這是末將部下。”
媺娖即從隊中挑的數人,讓他們說出對方的名字。這些人都是被雇來頂替騙餉的市井流氓,只知道記得自己要冒充的名字,哪曉得同袍叫甚?
媺娖又問道:“你等既不識同袍之名,可知軍中上司名姓,各司何職?”這些人都不能答。
媺娖又問道:“你等在營中或為步兵,或為騎卒,可能背出軍律和訓練之法?”這些人還是不能答。
曹克勤在一旁面如豬肝,汗流浹背。
媺娖大怒道:“汝等不識袍澤,不知長官,不曉軍律,必是建奴奸細,混入我大營之中。來人,將這些奸細速速拿下,交由錦衣衛駱指揮使好生審訊。”旁邊凰羽衛應了,便上前拿人。
這些人頓時紛紛跪下,磕頭如搗蒜,求饒道:“公主殿下饒命。我等都是左近良民,只是被人雇來,讓我等唱名時充數,絕不是建奴細作,請公主殿下饒命啊。”
媺娖回頭微微一笑,問道:“曹將軍,這些人所說,可是屬實?”曹克勤見事情敗露,索性大方承認。
旁邊有神機營監軍太監王德化向眾人使個眼色,頓時眾將和宦官們都涌到媺娖身前,紛紛為曹克勤說情,只有那個副將冷眼站在角落觀看。
媺娖也不理會,舉步向前,袍袖微拂,一股大力涌出,在她前面的人都不由踉蹌跌向兩旁。
媺娖走到台邊,對下面道:“再有冒充的,都速速卸下盔甲兵器,退出大營,戀棧不去的,一會查明,都交錦衣衛查辦。”那些人一聽此言,紛紛拋下盔甲兵器,前推後搡的朝營外跑了,唯恐跑得慢了被抓到錦衣衛去。
場地上頓時一空,只見兵器盔甲拋了一地。校場上如今只剩下媺娖的三百凰羽衛,那副將的七千精兵,再就是這些將領太監的家丁親信,倒也有三四千人。
第十章 一朝清蠹蟲
媺娖看了這空蕩蕩的校場,不由氣急而笑,心中悲哀。
京營自明太祖立國,本來號稱天下第一精銳。按編制有十二萬人,每年耗餉以百萬計。可憐崇禎朝逼得百姓賣兒鬻女、鋌而走險的軍費,原來都進了這幫貪官的口袋。媺娖盛怒之下,心中已是動了殺機。
這幫將領和宦官不知坤興已是動了殺心,他們見場上一空,坤興公主默然不語,還道坤興公主亂了手腳,不知如何下台。
便有監軍王德化上前道:“公主殿下,如今這吃空餉一事,已是司空見慣,若是以此拿人,只怕眾將不服。再者,他們這些家丁親信,可都是實打實的精銳,若是引起嘩變,殿下您也不好收拾啊。”
媺娖聽他語帶威脅,心中更怒,只是面上卻淺淺一笑,一霎間風情萬種,這些人看了媺娖笑靨,都不禁目眩神迷。這卻是媺娖心情激蕩,天魔訣所帶的魅惑之力外泄的結果。
媺娖問道:“以王公公之見,這冒餉之事就這麼算了?可是本宮奉父皇之命執掌京營,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大營變空營,豈不有負聖恩?”
王德化還道媺娖已被說動,笑道:“只要公主殿下不追究,這京營之弊由來已久,誰也怪不到殿下頭上。到時這些將領,也必定感激涕零。”
媺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環視諸將道:“你等都與王公公一個意思?”這些將領和宦官們七嘴八舌的都表示贊同,勸說媺娖不要對聖上提起,一切沿襲舊制就好。
媺娖聽他們一一都發表完意見,勃然作色,責罵道:“爾等貪汙軍餉,不但不思悔改,還企圖勸誘本宮一起欺君罔上,真是罪大惡極!速速認罪伏法,交出貪汙銀兩,本宮還可網開一面,饒爾等一條性命。若是怙惡不悛,錦衣衛詔獄,便是你們的去處!”
曹克勤見媺娖定要究治,索性撕破臉皮,大笑道:“公主莫要以錦衣衛來嚇曹某,東廠曹公公,乃是曹某的本家伯父,錦衣衛誰敢動某?”
媺娖冷笑道:“原來是仗了曹化淳這奴才的勢,才敢如此狂妄。別人怕他,本宮又豈會怕一家奴?來人,將這廝拿下。”紅英聽了,帶了兩個凰羽衛就要上前拿人。
曹克勤見媺娖真要拿他,跋扈勁兒一犯,拔出刀來,叫道:“誰敢拿我?”那些將領宦官都站到曹克勤身邊,紛紛拔刀,意在威脅。他們的家丁也都衝到台下,鼓噪不已。遠處的凰羽衛看情況有變,也向點將台靠近,雙方劍拔弩張,便如敵對一般。
王德化站在那群人中,猶自交喚:“公主三思啊,要是釀成兵變,這些丘八們不識禮儀,傷了公主的千金之體就不好了。”
媺娖微微一笑,移步向曹克勤走去,道:“本宮拿你,你敢拒捕,罪加一等。”那些將領也不敢當真去砍公主,都退到曹克勤身後。
媺娖從紅英手里接過鎖鏈,便向克勤脖子上慢慢套去。曹克勤膽子也是大極,低頭一避,揮刀就向媺娖臂上斬去。
媺娖就等著他動手反抗,好坐實他兵變犯上的罪名,見他動手,就算擊殺他,也不會落下口實了。若說武功,他又豈是媺娖的對手。只見他才舉起刀,那鐵鏈末端便像一條活了的靈蛇一般,驀然抬頭,在他胸口咬了一口。曹克勤頓時口噴鮮血,向後跌去,眼見是不活了。
曹克勤的親兵隊長知道曹克勤乃是東廠提督曹化淳的親侄兒,一向視如己出。這下被媺娖擊殺,自己回去也不免一死,不如索性煽動大家兵變,趁亂擊殺了公主,到時曹公公一定可以幫自己改姓換名,再找個差事干。
那親兵隊長對親信說道:“曹將軍被殺,我等回去也不免一死,不如殺了公主,去投曹公公。”又對其他人說:“公主今日定是想將我等盡數誅滅,不如反了吧。”說著便向台上殺去。
凰羽衛見家丁作亂,立時排成三段擊陣勢,一輪排槍便射了出去。那時火槍都是滑膛槍,彈道不穩定,便有不少子彈,打入了其他家丁隊中。那些人道坤興公主真要趕盡殺絕,於是便與曹部一起,向台上和凰羽衛殺去。
這時台上眾將見此變故,俱是駭得呆了。他們都知道縱兵攻擊公主,乃是殺頭滅族的罪名。有的便向台下亂叫,喝止自己的家丁;有的便跪在地下求饒,言道部下作亂不管自己的事;有的索性拔刀,心想殺了公主逃出營去,種種亂象,不一而足。
媺娖正想著如何除去這幫國家的蠹蟲,見此機會,趁機出手。只見她一襲白衣,在人群中穿梭而過,舉手投足間,收割著一條條性命。不過數息之間,滿地一片屍首,那些宦官和將領已被媺娖盡數殺了。
台下那些叛軍,見媺娖瞬息間便殺了近百個將校太監,素衣赤足,立在屍堆血泊之中,恍若修羅魔女,素白的紗衣之上竟是一滴血都未沾上,都嚇得心膽俱裂,回頭向營門逃去。只是他們這麼些人,哪能從凰羽衛手里奪回營門。不過一盞茶時分,就盡數倒在了凰羽衛槍下。
媺娖這時回轉身來,向那個副將走去。方才他和他的七千大軍一直站在校場一側,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媺娖走到他的身前,嫣然一笑,問道:“不知將軍高姓大名?”那副將連忙施禮到:“標下周遇吉,拜見公主殿下。”
媺娖笑道:“我觀將軍部下,堪稱精銳,尤其將軍不虛言冒餉,部下足額七千人,更是難得。只是方才叛軍作亂,將軍作壁上觀,似是對坤興安危,毫不在意呢。”
周遇吉單膝跪地道:“末將不敢。公主神功蓋世,麾下凰羽衛更是天下聞名的精銳。那些只會冒餉舞弊的無能蠹蟲,又豈能傷得了公主?”媺娖伸手虛扶,周遇吉抱拳為禮,站起身來,兩人相視而笑。
這時大營之中,一片狼藉,僅剩下媺娖的凰羽衛和周遇吉的七千神機營。媺娖便傳下軍令,升周遇吉為神機營大將,麾下將校各升一級,並囑咐他募足兩萬兵士,好生訓練。周遇吉感激媺娖知遇之恩,謝恩告退,自去募兵訓練去了。
媺娖尋思如今京營空虛,一時也召不滿這許多兵馬,便喚來月貞和紅英商量道:“我意從那些難女中選拔兵士,充實京營,擴充凰羽衛,你們倆覺得如何。”
紅英拍掌笑道:“公主真是好主意呢。那些難女如今都無家可歸,又都對建奴恨之入骨,好好訓練,一定是一支精銳之師呢。”月貞道:“只是男女體力有異。那些難女大部分都已經過了及笄之年,修煉武學也難有成,恐怕不是建奴的對手。”
媺娖微微一笑,道:“若要靠著長刀大戟,與建奴白兵的話,不要說這些弱質女流,就是成年男子,也不一定是建奴的對手。畢竟建奴從小生於深山老林,習慣了打獵捕殺,冷兵器作戰,確實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銳。但我凰羽衛除了武學以外,火器也是克敵制勝的法寶。若是給這些女子配發長槍大炮,以三段擊列陣而戰,便是建奴也討不到好處呢。”二女一起稱是。
媺娖便命紅英從難女中選拔資質好的少女,將凰羽衛擴充到三千人。命月貞從難女中招募兩萬人組建神樞營,習練火器之術。其余難女編入器械局,負責制造火器。二女領命而去。
媺娖離開大營,徑去錦衣衛尋駱養性。
駱養性聽聞坤興公主求見,不敢怠慢,急忙出來行禮道:“參加殿下。殿下有事命凰羽衛知會下官即可,怎敢勞殿下玉趾枉顧?”
媺娖道:“駱提督不必多禮。坤興此來,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便把那些將領宦官冒領軍餉,事泄叛亂的事講了一遍。
駱養性聞言大駭,道:“這些人居然敢聚兵攻擊公主,真是不怕抄家滅族了。”
媺娖笑道:“坤興此來,一是想請駱都督與坤興一起去查抄這些叛將的家產,這些人冒餉多年,家中一定贓款甚多,如今國庫空虛,陛下能得這筆款子充實國庫,一定極為歡喜;二是想請駱都督與坤興一起上奏曹克勤帶頭叛亂一事,那曹化淳執掌東廠,素來專橫跋扈,錦衣衛也多受其打壓,此次他侄子犯下如此大罪,看他如何收場。”
駱養性聞言大喜,調集人手和媺娖一起去了。
媺娖將這些叛將和家丁一網打盡,他們的親屬還在家中安坐,卻不知道已是大禍臨頭。駱養性派出錦衣衛去查抄其他人家,自己和媺娖直入曹克勤宅中。
曹克勤雖是二品武官,因是曹化淳愛侄,家中卻是富麗堂皇,比之皇宮大內,也要勝出幾籌。查抄家產,各類珠寶金銀,價值在一百萬兩白銀以上。更有不少官員的拜帖書信,都是求他向伯父曹化淳美言提拔。媺娖和駱養性見了大喜,就等明日進宮搬倒曹太監。
當夜各路錦衣衛回報查抄結果,共計抄得白銀五百余萬兩,珠寶黃金等價值三百余萬兩。媺娖和駱養性商議,京營和錦衣衛各自留下一百萬兩作為軍費使用,其余款項都上交國庫。
第十一章 羽衣贈天女
次日清晨,媺娖和駱養性帶了大批錦衣衛,抬著收繳來的金銀珠寶,去面見崇禎。路上百官見了這些箱子,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都指指點點,甚是好奇。入殿見過崇禎,媺娖便與駱養性,一起遞上了奏折。
崇禎看了奏折,大怒道:“速喚曹化淳來。”猶自憤憤不已,道:“朕素知貪贓之弊,不意竟至於此。如此下去,生民如何得蘇,財用如何得足?”
他對媺娖和駱養性道:“朕以前命科道巡查弊奸,但彼等囿於面情,深負朕望。以後有貪贓舞弊事,錦衣衛與凰羽衛皆可自專刑訊。”駱養性聞言大喜,拜伏謝恩。
一會兒曹化淳趕到,崇禎將奏折擲到他的面前,罵道:“你侄子做的好事!”
曹化淳撿起奏折,看了幾句,頓時兩股戰栗,未及讀完,就免冠跪地,連連磕頭道:“老奴不知那廝如此喪心病狂,做下如此悖逆之事。”又對媺娖磕頭道:“那廝冒犯公主,實是罪該萬死。”
大殿的金磚被他磕得“咚咚”直響,不一會就磕得頭破血流,鮮血直流到地磚之上。
崇禎看他滿頭鮮血,心生憐意。這時司禮監王之心、鄧希詔等聞訊趕到,紛紛為曹化淳說情。
崇禎對曹化淳責罵道:“那兵變之事,與你固無干系。但你侄子貪汙軍餉,收受賄賂,那些給他投拜帖的,還不都是想要攀附於你?你從信邸就跟著朕,難道不知朕最忌內外勾結麼?”
曹化淳只是磕頭不語。那幾個太監都為他緩頰,說曹化淳素來忠心耿耿,絕沒有勾結外臣。崇禎余怒未息,下詔奪去曹化淳東廠提督一職,發往御馬監效力。
崇禎又留下媺娖,說道:“前日兵部奏報,建奴移師南下,沿路洗掠。盧象升處置失宜,以致州縣殘破。朕欲派人代替盧象升督師天雄軍,你看如何?”
媺娖急忙勸阻道:“娖兒以為臨陣易將乃是兵家大忌。且朝中並無知兵之人,到時兵將不習,萬一有挫,必致大敗。再者盧象升所部俱是步卒,建奴多是騎兵,平原之上又豈能追的上?不如派人督促關寧軍與盧象升一起合擊建奴,方有勝算。”崇禎沉吟不決。
媺娖知道他是怕盧象升兵權過盛,尾大不掉,也不多勸,只是請求自己率領凰羽衛去支援盧象升,崇禎允了。
媺娖出得殿來,輕輕嘆了口氣,前去坤寧宮辭別周後。
周後見到媺娖,十分高興,拉著媺娖的手,母女倆並肩坐在床邊,問她京營那邊情況如何?媺娖挑著緊要的事情說了。
周後微一凝思,便笑道:“娖兒,我料那些人本無反意,必是你恨他們冒領軍餉,敗壞營務。想要收拾他們又忌憚朝中勛貴仕宦干涉,才設計迫反他們,再以平亂為名當場格殺的。”
媺娖微微一笑,道:“娖兒就知道瞞不過母後。不過這次能趁機打擊曹化淳的勢力,倒是意外之喜。”
周後蹙眉道:“你莫要小瞧了曹太監。此人口蜜腹劍,極善隱忍。你殺了他親侄,又奪了他東廠提督之位,他必定恨你入骨,設法報復於你的。”媺娖點頭稱是。
母女倆聊了一會,媺娖小心說道:“娖兒此來,卻是要赴盧督師營中贊襄軍務,特來向母後辭行的。”
周後手指一緊,嘆道:“我就知道你遲早要再上戰場。我也不攔你,只是你卻要多加珍重。”起身從衣櫃中取出一件薄如蟬翼的素白羽衣,遞給媺娖道:“來換上這件羽衣試試。”
媺娖依言接過,卸下衣物,換上了這件羽衣,只覺得觸體冰涼,非絲非布,問道:“母後,這件羽衣怎麼穿上去冷冰冰的?”
周後笑道:“這件羽衣,是冰蠶絲和白金絲混合織成,穿上以後刀槍不入,箭矢難傷,乃是成祖時得到的異寶。因它乃是女裝,宮禁之中不起兵戈,一向也就沒人穿它。如今看來,卻是為娖兒量身打造的呢。”
媺娖在周後面前,轉身抬臂,問道:“母後,娖兒穿這件羽衣好看嗎?”周後笑道:“娖兒穿了這件羽衣,真像天女臨塵一般,連母後都要動心了。”媺娖坐到周後身邊,抱住她的手臂搖晃,嬌嗔不依。
周後伸手摟住媺娖纖腰,憐愛地看著媺娖的羞態,目光卻逐漸變得空靈悠遠,回憶道:“母後三個孩子之中,就你最為早慧。從小別的孩子都在嬉戲玩鬧,你卻整日讀書練武,憂心國事。你與你父皇一樣,這些年都沒有過什麼快樂,都是一心想著中興大明。”語聲哽咽,眼圈已是紅了。
媺娖連忙安慰道:“娖兒也是想早日安定天下。如今流寇之亂漸平,只要這次擊破建奴,當時就可常伴母後身邊,一起賞花踏春,共享太平之樂了。”周後將她摟到懷中,輕輕撫摸她的長發,說道:“但願如你所言。”
媺娖辭別周後,回到京營駐地,吩咐月貞和紅英好生練兵,自己帶了一百凰羽衛,就去真定與盧象升會合。
一路南行,只見所過殘破,不少村莊都只剩殘垣斷壁。媺娖等加緊趕路,沿途經過涿州、定興諸州縣,只見城池竟成死城,殘破的城門,破損的城牆,提醒著這里剛剛發生過一場戰爭。
進城一看,只見街道上到處都是東一堆、西一堆的屍體,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和焦臭味。更加令人發指的是,沿著街邊門戶,無數的赤裸女屍雙手手腕被長釘釘在門板之上,下身血跡未干,顯是被清兵凌辱致死……眾女看得目眥盡裂,媺娖握緊拳頭,咬牙說道:“坤興今日指天為誓,必向建奴討還血債,十倍償之!”
崇禎十一年十一月初八,媺娖率一百凰羽衛抵達真定天雄軍大營。真定乃是北邊雄城,厚實的城牆上天雄軍甲士往來巡邏,城中隱隱傳來軍士操練的喊殺之聲。城門值守的軍士認得坤興公主,急忙開城迎接。
進城之後,只見街道上的百姓雖是大敵當前,卻並無懼色。與天雄軍將士相處極是融洽。媺娖到了盧象升帥府,也不待他相迎,疾步趨入議事廳。
盧象升與一干將士,正在圍著案上地圖商議軍情,見媺娖入廳,紛紛行禮。
媺娖走到案前,問道:“建奴現在何處?”盧象升答道:“建奴自上次大敗之後,繞過京師,分兵三路,沿淶水、新城、定興南下,沿路洗掠直隸各州縣。如今轉道向東,正往濟南而去。”
媺娖問道:“關寧軍現在何處?”象升嘆道:“關寧軍現在保定。”
媺娖會意。保定卻是在京師和真定之間,高起潛畏懼清軍,就率關寧軍躲在盧象升駐地之後。
象升又道:“建奴卻是欺我天雄軍都是步卒,故意分兵洗掠,若是我軍追擊一路,立刻揮師遠揚。我連發信使,要關寧軍出擊建奴分隊,高起潛總是不理。以致周邊州縣,盡被韃虜攻破,城中百姓,俱被屠戮,府庫糧草也被付之一炬。如今我軍糧草也是極難接濟,當真可慮。”
媺娖想起歷史上高起潛的所作所為,急忙問道:“高太監是否扣下了天雄軍的糧草?”
象升嘆道:“正是。那高起潛托詞說建奴襲擊運糧隊伍,自建奴南下以來,再未送過一粒糧食。真定本來還有不少存糧,只是最近周邊難民紛紛涌入,只怕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媺娖默然。
如今天雄軍的形勢似安實危,雖然駐守真定,清軍不敢來攻,但是周邊州縣盡毀,關寧軍又躲在保定作壁上觀,已是一支孤軍。
若是清軍不斷洗掠州縣,驅趕難民,一則真定糧食不足,久必生亂;二則崇禎性格急躁,必定下旨催促天雄軍出戰,到時在平原之上,步兵卻不是騎兵的對手。清兵只需帶著天雄軍在外面繞幾天,等到士兵疲憊,糧草耗盡時再進攻,必定大獲全勝。媺娖和盧象升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一時卻想不到好的辦法。
過了一個月,清軍連續襲破易州、雄縣、安肅諸城。真定城中,涌入的難民有十數萬之眾,府庫存糧告罄,只有不足十日之用。
高起潛率領關寧軍駐兵保定,畏敵不戰,而且扣下了天雄軍的冬衣糧餉。北風徹骨,天雄軍將士們單衣戍守城牆,都是凍得瑟瑟發抖。真定百姓紛紛捐出衣被,助將士御寒。
當時兵禍天災連綿,百姓窮苦,有人問道:“汝等獻衣被與兵士,不顧自家妻子凍綏麼?”有百姓答道:“非天雄軍,我等闔家俱死於建奴之手,到時性命不存,衣被何用?”
高起潛躲在保定,卻無恥地上奏彈劾盧象升按兵不動,坐視劫掠。一時朝議洶洶,有道盧象升挾奴自重、有不臣之心者,有道盧象升畏敵怯戰、沽名欺眾者,不一而足。崇禎遂下詔申飭盧象升坐視清軍劫掠,殘破城邑,奪去太子太傅一職,限克日進擊清軍,不得有誤。
第十二章 九酋思佳人
巨鹿,亦名钜鹿,屬順德府,乃是昔日項羽破釜沉舟,擊破章邯的故地。這里平原一望無際,最利騎兵衝殺。
此刻清軍大營卻是設在此地。這次清軍立寨卻頗嚴謹,鹿角柵欄修的很是齊整,一隊隊清兵騎馬在營外縱橫巡邏,方圓數十里內凡有靠近者皆被射殺。
營內多爾袞正在大帳中休養。他上次吃了媺娖一槍一掌,那槍傷倒也罷了,那一掌雖是有數十位白甲替他擋在身前,卻還是有一縷天魔真氣進入了他的身體。
這一個半月下來,他的槍傷已是基本痊愈,但那縷真氣卻盤踞在他胸口,只要用力稍巨,就覺胸口筋脈疼痛不已。他喚來手下的武林高手,卻沒一人能認出這是何門何派的功夫。無論中原武者還是蒙藏異人,都道此傷無解。
過了數日,那勁氣竟是進入筋脈,游走全身。不但用不得力,便連說話聲音稍大,也感胸悶肺疼。每到子夜一刻,全身筋脈更是痛癢齊發。饒是多爾袞意志堅韌,也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多爾袞十五歲時便從皇太極征戰蒙古察哈爾部,得了“墨爾根代青”的綽號,此後歷次戰事,每戰臨前,原是一個不畏虎豹的猛士,如今淪落至此,心中卻是恨極了媺娖,這些日子,連做夢都是想著怎樣捉來媺娖為奴,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日他正在帳中看書,卻見貝勒杜度興奮地掀開帳簾走了進來,手里還牽著一個女奴。
那女子衣裳半裸,露出肩背上大片的雪白肌膚,青絲半垂,掩住了半邊臉蛋,容貌頗是秀美。
杜度笑道:“王叔,多虧你的妙計。如今盧象升坐困真定,我這次去易州,卻是得了不少奴隸財帛。這個女奴倒是長的不錯,侄兒還沒享用,特地送給王叔夜里暖床。”多爾袞抬頭掃了一眼,點了點頭,喚來手下將她帶走。
杜度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不禁泄氣道:“那坤興公主便如此美貌麼?王叔如今竟似所有的女人都看不上眼了?”
多爾袞聽到坤興公主四字,攥緊了拳頭,眼中忽地射出野獸般嗜血的光芒。只是甫一動氣,便忍不住撫胸咳嗽。杜度眼露同情之色,卻知道剝奪一個女真勇士的力量對他是多大的痛苦。
多爾袞咳了一陣,咬牙恨恨說道:“不意崇禎這個昏君,生的一個女兒,卻有如此武功才智。不過盧象升已是墜入了我的觳中,他如今兵微將寡,軍中無糧,若是待在真定城中還可苟活幾日。只是過幾日崇禎的聖旨一到,嘿嘿,本王就帶著四萬鐵騎在這里等著他……”
杜度睜大雙眼,打斷多爾袞的話,問道:“王叔怎知道盧象升過幾日就要被崇禎逼著出戰?再者關寧軍萬一也被崇禎逼著和盧象升一起出戰,我們要吃下他們只怕也不容易啊。”
多爾袞微微一笑道:“漢人之中也有不少可愛之人。那崇禎帝身邊的太監曹化淳和高起潛,都願意幫本王除去盧象升和坤興那個賤人呢。昨日剛剛收到曹化淳的來信,崇禎已經下旨逼迫盧象升克日出戰。那高起潛也保證絕對不發一兵一卒出戰。嘿嘿,他們可真是我大清的好朋友啊。”
杜度疑惑問道:“那兩人為何如此賣力幫我大清?漢人素來多詐,王叔卻不要被他們騙了。”
多爾袞笑道:“我已派人查的清清楚楚。那兩人確與坤興有著深仇大恨。曹化淳的侄子被坤興所殺,東廠提督的位子也毀在坤興手里。坤興還幫著盧象升想要搬倒高起潛。那崇禎帝頗是疼愛這個女兒,而今坤興正在盧象升軍中,這兩人便想借我大清之手除去坤興和那盧象升。那高起潛還停了盧象升的糧草冬衣,現在他的一萬天雄軍正在大冷天凍得瑟瑟發抖呢。”
杜度大喜,狂笑道:“所以王叔選了這樣一個好地方和盧象升決戰,到時看他的一萬吃不飽穿不暖的疲敝步兵怎麼和我大清的四萬鐵騎斗。嘿嘿,到那時候,擒了坤興,還請王叔玩過之後也讓小侄嘗嘗這大明公主的滋味。”
多爾袞露齒一笑,宛如嗜血的野獸,說道:“那是自然。抓了坤興那賤人,本王要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候定要將她發為營妓,剝光衣服釘在盛京大門之上,讓大清勇士都嘗嘗這金枝玉葉的滋味。”甫一說完,又是一陣猛咳。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初八,盧象升接到聖旨,要他克日出擊,不得推諉。
此時天雄軍糧草已盡,軍士大部分還穿著單衣,全憑百姓接濟。盧象升彈劾高起潛的奏折,俱被司禮監王之心壓下。
曹化淳雖說被貶官,但仍然是東廠的實際指揮者。他指揮東廠秘諜,在京師四處散布謠言,說盧象升畏敵怯戰,挾奴自重,有不臣之心。朝野輿論,俱不利於盧象升。
盧象升性格忠直剛正,受此屈辱,便有一死以證清白之心。他接了催促出戰的聖旨,便下令召集全軍,准備出發。媺娖也召集凰羽衛,與盧象升一起前往校場集合。
盧象升在點將台上,見將士們大部分只著單衣,在寒風中戰栗顫抖,卻一個個握緊刀槍,明知此戰九死一生,卻不離不棄,追隨自己。
他心中感嘆,下令道:“父子同在軍中者,父歸。兄弟同在軍中者,兄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卻見將士無人退隊。
有兵士大起膽子叫道:“督師與公主千金之體,尚且蹈死不悔。我等豈可離督師而去,到時縱然苟且偷生,又有何面目見故鄉父老?”
盧象升聞言,感動嘆息不已,面向北方,望闕行禮,而後對將士下拜道:“我與諸位同受國恩,今日只患不得死,不患不得生!”
這時有不少真定父老前來送行。有幾個長者勸盧象升道:“朝廷內憂外患已經有十年之久了,督師內平群寇,外敗建奴,實在是大明的棟梁。如今奸臣在內,孤忠見嫉。縱然三軍歸心,但是孤軍無援,衣食匱乏,貿然出師,實在是萬死不顧一生之計啊。”
“請盧公聽從我等的愚計,移軍廣順、保定,召集義師。三郡子弟都感激仰慕盧公,都認為昔日若沒有盧公,我等都死於流賊;今日若沒有盧公,我等都死於建奴。只要盧公振臂一呼,大家同心戮力,裹糧從者何止十萬。”
盧象升泣告父老道:“象升深感父老的高義。象升自投筆從戎以來,大小上百戰未曾有敗。但是今日,只有疲卒五千,建奴強橫,聖上又被群閹蒙蔽,我軍孤立無援,食盡力窮,旦夕死矣,象升實在是不願再連累父老鄉親與我同死了。”
真定軍民聞言,俱是感動。不少百姓從家中取出過冬的糧食、棗子,送與天雄軍。
象升又對媺娖行禮道:“多謝公主殿下數年來維護信重。如今國家多難,聖上雖有勵精圖治之心,但求治之心過切,又被朝中佞幸閹豎蒙蔽。公主殿下英武果決,請珍重千金貴體,善加輔佐君王。請公主殿下回返京師,就說象升不能擊滅建奴,深負陛下厚恩,今日只有一死以報大明了。”
媺娖搖頭道:“坤興此刻若是臨陣脫逃,如何對得起天雄軍將士?”
象升大急,道:“公主若與象升同往,徒死何益?”
媺娖反問道:“督師既知此去徒死無益,又為何還要出戰?且天雄軍若歿,京畿左右再無一支能戰之師。到時候自濟南至宣大,兩千里國土,數百萬百姓,都要被建奴肆意踐踏了。便是今日為天雄軍獻衣獻食的真定父老,又有幾人能夠保全?”
象升聞言,黯然道:“公主所言,象升亦知。只是聖命如此,如之奈何?”
媺娖微微一笑,道:“坤興倒有一個主意。請督師假我天子劍,三日後再率師往攻巨鹿。坤興必為督師討得那四萬關寧軍來。”
象升嘆道:“只怕公主縱然親自前往,那高起潛還是拒不聽命。”媺娖笑道:“不管成與不成,總要一試。”
盧象升轉念一想,這樣就算不成功,至少可以讓坤興公主留在關寧軍,不與自己同死了,便點頭應了。
盧象升鄭重請來天子劍,看著手中這把劍,心中五味俱全。
他自出仕以來,不到四十歲,就已經督師數省,官居一品,他感念崇禎的信任和媺娖的知遇,立志要掃平流寇建奴,匡扶社稷。
只是沒想到如今卻孤忠見嫉,落到如此境遇。回想昔日岳武穆,也是自己這個年紀,只不過他收到的是回兵的旨意,自己是進兵的而已。自己寧遠戰死沙場,也不願意受人陷害,死於牢獄之中。
盧象升回過神來,將天子劍雙手奉給媺娖。
媺娖接過天子劍,叮囑道:“督師記得,三日後進兵時,請在軍中立起‘大明坤興公主京營總督朱’的旗號,切切不可出錯!”
盧象升詫異問道:“這是為何?”
媺娖道:“九酋上次被刺後,必欲得我而甘心。他見我旗號,必定想著如何一舉全殲我軍,不會防備關寧軍進擊。到時我率關寧軍猝然殺入,方有勝算。”
盧象升聽她說的如此篤定,好像有十成把握搬來援兵,心下也升起一絲希望,便答應了。
第十三章 奪軍殺閹豎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初九,保定關寧軍大營,夜。
高起潛正和關寧軍一眾將領在監軍府中欣賞樂舞,忽見廳門被重重推開,一隊白衣女子走了進來。
為首的女子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素白羽衣,曼妙的身體隱隱若現,赤著一雙纖細秀美的玉足,魅惑至極的容貌中卻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雍容氣質,便如天女臨塵一般。
眾人見了她的絕世容光,都自慚形穢,紛紛低下頭來,堂上的歌女也都停了歌舞,退到大廳兩側。
高起潛嚇得酒意褪盡,急忙起身迎接道:“恭迎坤興公主殿下。”他在宮中卻是見過坤興的。眾將聽是坤興公主駕到,紛紛起身相迎,只是東倒西歪,撞翻了不少案幾杯碟。
媺娖走到廳中站定,環顧左右,怒道:“建奴入侵,數十萬百姓家破人亡,億兆百姓節衣縮食,供養爾等。爾等不能殺奴報國,保境安民,卻在這里花天酒地,還有良心否?”關寧眾將聽了,不少人臉上都有羞色。
媺娖上前數步,走到高起潛面前,問道:“這幾個月天雄軍的糧餉衣裝何在?”高起潛才待狡辯,張開嘴卻驚覺胸口如壓了數十斤沙袋一般,無法吐氣出聲。
原來媺娖暗運天魔訣,勁力壓迫之下,高起潛呼吸艱難,無法出聲。眾將看他嘴唇張合,不出一言,只道是心中有愧,訥訥無語。
媺娖又問道:“韃虜四處洗掠,你可曾發一兵一卒出擊韃虜,救助百姓?”旁邊不少關寧軍將領聽了,都是低頭慚愧。
媺娖取出天子劍,指著高起潛道:“你克扣糧餉,貽誤軍機,坐視劫掠,違抗軍令。今日本宮若是繞了你,如何對得起京畿被建奴害的家破人亡的數十萬百姓,如何對得起與建奴生死相搏的數萬將士!”言罷手起劍落,高起潛一顆頭顱骨碌碌地滾到地上。
眾將都是飽經殺場、見慣生死之人,但看著媺娖一個天女般的絕色美人言語間揮劍殺人,面不改色,都是驚駭。有明一代,還沒有那個將領敢殺建軍太監,這等行為已是跡同謀反,但是坤興又是公主之尊,殺個家奴似乎也說得過去,一時眾將都是駭得呆了。
媺娖轉身環顧諸將,目光所及之處,關寧諸將都是低頭退避,不敢對視。媺娖手舉天子劍,凜然道:“本宮奉盧督師將令,令關寧軍明日辰時出發,前往巨鹿,有敢違令者,斬!”關寧諸將才見媺娖親手斬了監軍太監高起潛,頓時人人凜遵,哪敢說個不字。
媺娖見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樣子,便溫言撫慰道:“本宮此來,只誅高起潛一人。只要爾等盡心王事,本宮自不會處罰爾等。天已遲了,各位還是回去整頓兵馬,准備明日出征吧。”眾將聽了此言,如蒙大赦,都匆匆行禮退下,出了監軍府才交頭接耳,各自離去。
次日清晨,媺娖就在校場點將台相候。關寧諸將倒也不敢怠慢,早早的集結軍隊,等待媺娖檢閱後出發。
關寧軍不愧是大明傾盡國力打造的一支勁旅,只見甲堅兵利,人雄馬壯,進退之間極有法度,確實當時大明的第一強兵。
媺娖站在台上,朗聲說道:“本宮今日見了關寧鐵騎,才知名不虛傳,果然是大明第一勁旅呢。”關寧軍上下聽了媺娖此言,都微有得色。
媺娖話聲一轉,又道:“只是爾等徒夸勁旅,見了建奴來犯,卻只敢躲在城內,如那縮頭烏龜一般,真是令人好生失望。”
關寧軍中有受不得激的,便叫道:“那是監軍太監高起潛下令不許出戰,我等有什麼辦法。”
媺娖遂道:“如今高起潛畏敵怯戰,已被本宮明正典刑。今日本宮率爾等前往巨鹿,與天雄軍合擊建奴。若有臨敵退避者,無論官職大小,必斬之!我今與汝等相約,臨戰時自本宮始,有轉身後退者,人人皆可殺之!”關寧軍皆單膝屈地,行禮道:“謹遵公主殿下鈞令!”
媺娖又道:“你等都是遼人,臨戰時好好想想,你的親友家園,是如何毀在建奴手上的。再看看如今百姓如此窮苦,卻竭盡所有供養你等,就指望你們能夠殺退建奴,保家衛國。你們若有一分良知血性,就該知道殺奴報國!”關寧軍上下聽了,都是悚然動容。
媺娖命凰羽衛居於大軍後衛,吩咐如有敢後退逃跑者,一律射殺,自己一馬當先,率著四萬關寧鐵騎,直往巨鹿而去。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十一,巨鹿,清軍大營。
多爾袞在帥帳中按刀而坐,岳托、豪格、阿濟格、阿巴泰等分踞左右。多爾袞環視帳下諸將,心中甚慰。這些將領都是身經百戰,威震四方的名將,如今卻匯聚一堂。待今日擊破天雄軍,河北之地,將任由女真鐵騎縱橫。以我大清之赫赫兵威,總有一日,大明的億兆子民,都是我女真勇士的奴隸呢。念方及此,多爾袞胸口大痛,似有一個白衣赤足的絕美少女在眼前閃現……
這時一個女真偵騎入帳報道,“啟稟睿王爺,盧象升今日一早,盡起天雄軍,向巨鹿殺來。”岳托拍案大叫道:“來得好!這里就是他的死地。”旁邊杜度笑道:“南朝主昏臣奸,難得有個會打仗的,卻巴巴地趕他來送死。看來我大清果然是上承天命呢。待會那頭陣卻是我的,你們卻不許搶。”
多爾袞眼睛直視那哨探,問道:“坤興那賤人的旗號,可在軍中?”哨探答道:“奴才看到那天雄軍中,確有大明坤興公主京營總督朱的旗號。”岳托笑道:“看來今日睿王可以一雪仇恨了。待會大家動手時都記得些,可要給睿王抓個活的才好。”帳中眾將面帶褻笑,紛紛應了。
盧象升這日一早,便召集天雄軍出征,直往巨鹿而去。有部將問道,為何不再等等坤興公主?象升答道:“我答應坤興公主去請關寧援軍,不過是不願公主與我同死而已。”
象升出營之前,回身向闕而拜,賦詞半闕:“搔首問天摩巨闕,平生有恨何時雪?天柱孤危疑欲折!空有舌,悲來獨灑憂時血。”留侯張良曾曰:“今以三寸舌為帝者師,封萬戶,為列侯,此布衣之極,於良足矣。”而今象升自嘆空有此舌,隱然有回天乏力之意。
大軍方行至蒿水橋,便見四面塵煙大起,蹄聲如雷,大地為之震顫。鐵騎在平原之上衝擊而來的威勢,確非尋常。好在天雄軍久經戰陣,倒也自有一套以步御騎的法子。只見天雄軍將士不慌不忙,各隊交錯,立時布了一個圓陣,外圍設置拒馬長槍,火銃隊、弓弩隊依次就位,就待敵軍接近。
清軍鐵騎轉瞬而至,便如一股潮水撲來一般,只是撞到天雄軍的軍陣,就像潮水遇堅堤,立時為之一挫。只見天雄軍火銃弓弩齊放,清軍前排便如割麥一般,瞬時倒下一片。
清兵也是悍勇,後面的只是猛催坐騎,拼力向前。平原之上,數百米的距離瞬息即至。
明軍陣前的拒馬俱長三丈有余,立在地上,寒光閃閃,正是一片槍林景象。清軍的坐騎見了拒馬林,都不肯向前,卻被背上的騎士狠踢猛鞭,終是直直的撞了上去。前排的騎士都是連人帶馬被刺個透穿,只是後排清兵不斷涌上,硬生生用血肉屍體堆出一條通路來。天雄軍將士也是奮勇殺上,兩軍絞在一起血戰。
這場大戰自午至夜,兩軍將士俱是舍生忘死,拼力搏殺。天雄軍軍陣外圍的土地已成血澤,盡是兩軍的屍體與鮮血。只是清兵畢竟人多,又是騎兵,在平原上大占優勢,天雄軍漸漸落入下風。
兩軍激戰至夜,多爾袞見天色已黑,明軍被自己緊緊圍在垓心,便下令暫且收兵停戰,在四面豎起營寨,只等明日一鼓作氣,擊破天雄軍,拿下盧象升和媺娖。
這時距戰場不遠之處,卻藏著媺娖和關寧四萬鐵騎。媺娖率關寧軍趕到戰場時已是未時,此時天雄軍已露敗象,關寧軍見韃子悍勇,都有畏懼之意。
媺娖召集關寧諸將道:“今日之戰,關乎社稷。本宮立誓在此,待會衝殺時,本宮必為第一人,汝等皆需奮力跟進,待擊破敵軍,本宮不吝封爵之賞;若有臨陣出逃與畏戰不前者,本宮必上告父皇,族誅之!進則有封侯之賞,退必貽族誅之刑,爾其勉之!”眾將凜然聽命。
媺娖將大軍分為四路,自領中軍,命總兵祖寬、吳三桂、曹變蛟各領一萬騎兵,待中軍舉火為號,一起殺入。務必先擊蒙漢清兵,先亂敵營,再從後掩殺。眾將領命而去。
媺娖令關寧軍銜枚下馬而行,凰羽衛在前探路。清軍自恃將天雄軍重重圍困,外圍竟是毫不設防,關寧軍輕而易舉的來到了清軍營外。
媺娖令眾人多備引火之物,一聲令下,放出煙花信號,當先衝入營去。吳三桂等見了信號,也是一起殺入。清軍的防衛都對著天雄軍而設,不料外面有人進攻,一時大亂。有幾個反應過來組織反抗的,被關寧軍鐵騎從外面蓄勢殺入,統統做了刀下之鬼,屍身都被踩得稀爛。一時清軍大營中,火光衝天,殺聲鼎沸。
第十四章 鐵騎踏胡塵
多爾袞正在營中休息,聽到營外大亂,還以為盧象升趁夜突圍,心想自己早就叫他們多防備盧象升再來夜襲,這些奴才卻玩忽職守,看來須得殺幾個人好生整治一番軍紀了。
多爾袞起身出帳,只見火光衝天,卻是從外營而來。他心下疑惑,知道這支敵軍必是關寧軍,只是那高起潛不是躲在保定的麼,怎會來援盧象升?莫非他以為自己和盧象升會拼個兩敗俱傷,他好來撿個便宜?多爾袞不及多想,便召集親軍,沿路收攏軍隊,列隊向外迎擊。
媺娖一騎當千,率領關寧軍直向營中殺入。她索性拔了一根清軍的大旗,用火點燃,揮舞開來便像一朵火雲一般,真是擋者披靡。
清軍見她衝在最前,身上又只穿了件薄如蟬翼的羽衣,欺她未著重甲,紛紛放箭,只見媺娖只是略略側頭,避開射向頭部的勁箭,那些箭枝射到媺娖身上卻被羽衣擋住,紛紛墜落。清兵不知媺娖羽衣玄妙,見她箭矢不入,所向無敵,人又長的嬌美絕倫,便有迷信的當她是天女下凡,不可以人力敵之。
關寧軍眾將記得將令,也是緊緊跟在媺娖身後,沿路砍殺放火,這支鐵騎便如一根楔子一般,深深地釘入了清營內部。
關寧軍趁著清營混亂,鐵騎往來碾壓衝殺,清兵也是悍不畏死地撲上來廝殺,但是以步御騎究是困難,地上倒下的大部分都是清兵。關寧軍從成軍以來還是頭一次殺的如此爽快,兵士憶起自己毀於建奴之手的親友袍澤、家園土地,今日難得有如此機會,都是賣力殺奴。
多爾袞方才聚集起數千兵馬,便見一股鐵騎洪流向自己衝來,為首的那個白衣赤足的倩影,卻是自己化作了灰也識得的。
媺娖遠遠地看見多爾袞,當即率軍向他殺去,只要擊破九酋,今夜自然大勝。多爾袞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他身邊都是正白旗的精銳,若論戰力還要勝過媺娖的關寧軍一籌,自是揮軍殺上。
兩只精兵相撞,結果卻是出乎多爾袞的意料之外,只見明軍以媺娖為首,擺出的鋒矢陣卻是深深切入清兵陣中,將清軍陣型一切兩半,媺娖所帶的騎隊更是徑直朝著自己殺來。
只見媺娖將那數丈長,手臂寬的大旗揮舞起來,便如揮動一個巨大的鐵杖一般,方圓數丈之內的清兵卻是碰著即死,挨著就亡,造就了一個死亡空間,便是清軍中的百戰白甲,也絲毫不能阻止媺娖的步伐。
多爾袞見媺娖如同阿修羅女王一般,不畏箭矢,縱橫衝擊,所過之處血肉橫飛,也不由得心中畏懼。眼見她離自己越來越近,身邊親信也都勸他快走,終是忍不住撥轉馬頭,徑向岳托營中逃去。
媺娖見多爾袞逃跑,便下令眾將士一起高呼:“九酋敗了!”清兵回頭望見多爾袞後撤,頓時軍心動搖,正白旗精兵尚能繼續苦戰,附近的有些蒙古兵和漢兵卻開始向營外逃跑。媺娖下令關寧軍留下一部驅趕敗兵衝亂清軍軍陣,自率精銳銜尾追殺多爾袞。
那邊岳托才與祖寬戰得正酣,岳托所部的鑲紅旗精銳已是漸漸挽回頹勢,卻聽得明軍高呼追殺多爾袞而來,祖寬所部見了,都是精神大振,砍向建奴的刀立時便重了幾分。
岳托吩咐杜度指揮這邊的戰事,自領了鑲紅旗精銳,去接應多爾袞。只見多爾袞面色蠟黃,伏在馬背上倉惶逃竄,身後不遠處緊跟著媺娖的追兵,後面跑的較慢的清兵都被媺娖等斬落馬下。
岳托乃是禮親王代善長子,素來勇猛善戰,頗知兵法。他見媺娖驅兵追擊多爾袞,更是借勢攪亂清軍軍勢,知道若不能擊敗媺娖,今日清兵必是大敗。岳托此時到是頗為冷靜,他也不急著出擊,只是勒兵立下軍陣,放入多爾袞敗軍,隨即關閉缺口,兵士高舉長弓,就等媺娖等上前。
媺娖率著關寧軍追至,方到岳托陣前,就遭遇了一輪箭雨,有百十個關寧軍騎士要害中箭,頓時跌下馬來,關寧軍軍勢頓時一滯。
媺娖見岳托陣勢嚴謹,心中一凜,但此時只有揮師前進,擊破岳托與多爾袞這一條路。她轉頭對身後將士道:“破奴殺敵,有進無退。本宮自為前驅,汝等隨我而進,有畏戰退縮者,斬!”言罷,一馬當先衝了出去,關寧軍士見坤興公主親為前驅,也都奮力跟上。
岳托見媺娖衝在最前,既欽佩她的武勇,又覺得她身為一軍主帥,不顧安危衝殺在前,也算不得名將。右手揮下,只道這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就要死於亂箭之中,倒有些惋惜之意。只是眼見十數枝勁箭射在媺娖身上,卻毫發無傷,不由一愣。
這時媺娖策馬前驅,又近了數丈。岳托倒也果斷,當即下令道:“擲矛,放箭射那女子的馬!”媺娖見數十百只長矛重箭向自己的坐騎射來,索性騰空躍起,甫一落地,便施展輕功向岳托衝去。只見一團白影,瞬息間就到了岳托陣前,速度之快,竟似較之奔馬亦有過之。
岳托部下的鑲紅旗精兵反應也是迅捷,幾十個白甲紛紛搭弓上箭,向媺娖身邊方圓數丈射去,封鎖了她的所有前進路线。只是媺娖此番卻不畏箭矢,只要不被射中面門手腳,別處自有羽衣遮擋。
那些白甲見弓箭無效,立時棄弓拔刀,肩並肩組成圓陣,圍攏在岳托身前,將他護在中心。媺娖衝到陣前,見這些白甲揮刀砍來,輕輕一笑,也不格擋,只是騰身而起,玉足點在這些白甲的頭盔之上,踩著這些人的頭頂直向岳托奔去。那白膩嬌嫩的腳趾輕輕一點,便有一個清兵顱骨碎裂而亡。只見一道白影在清軍頭頂飄過,隨即留下一地七竅流血的清兵屍體。
岳托本是鎮定的站在陣中,此刻眼看媺娖刀砍不到,箭射不傷,眨眼間便要衝到自己身前,一時卻也有些慌了,便想學那睿王多爾袞,轉身逃跑。只是他的軍陣太過嚴密,便是轉身逃跑,一時半會也走不出幾步。
眼見媺娖已到身前,岳托卻也不甘就戮,拔刀向媺娖斬去。媺娖凌空撲下,纖手一引一帶,便奪過了岳托手中之刀,反手一揮,便見血光迸裂。岳托身邊的親信建奴看得目眥俱裂,俱是拔刀合身撲上,欲與媺娖同歸於盡。
媺娖笑靨如花,舉手投足間身邊便落了一地殘肢,玉足一點,騰身飛起數丈,手里牽著岳托的首級,躍到一頂營帳之上,在高處喝到:“岳托已死,爾等還不早降?”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方圓數百丈內每個人的耳中。
關寧軍一見媺娖入萬軍之中,輕松取下敵酋首級,士氣大振,都是拼力猛攻。那邊多爾袞和杜度方才會合到一起,逆擊祖寬所部,見了此幕,不禁心沮氣喪。
杜度轉頭對多爾袞說道:“此女之勇,雖信布難及,直如鬼神一般,如之奈何?”多爾袞嘆道:“罷了,今日便撤兵罷,此女掌了關寧軍,卻是我大清的大敵。此女不除,我大清只怕再無寧日了。”兩人相對嘆息,整軍後撤,沿路會和阿巴泰、阿濟格諸部,棄營向外殺出。
盧象升正在天雄軍大營查看傷者,撫慰士卒,只待明日誓死一戰,捐軀報國,忽然見到清軍大營火起,傳來喊殺之聲,不禁大喜過望,知道是媺娖調來了關寧軍。天雄軍上下雖是抱著必死之心,但在絕境中見到希望,也是激動不已。
盧象升連忙召集天雄軍能戰之士,向外殺出,與關寧軍一起夾擊清兵。只是與清兵戰不多時,就見清兵紛紛棄營撤退,毫不費力地與媺娖合兵一處。
象升見了媺娖,大喜拜謝道:“若非公主殿下,我天雄軍一萬將士,今日盡歿於此矣。”
媺娖扶起盧象升,說道:“此坤興份內之事。戰陣之上,未及敘禮,來日再與督師詳述。我觀韃子已有退意,還是銜尾追殺,莫要讓韃子輕松退去的好。”
象升聞言更是敬重坤興,答道:“公主所言極是。象升願率天雄軍為公主前驅,追殺建奴。”
坤興微笑道:“督師與天雄軍血戰竟日,又多是步兵,還是在此清理清營,剿殺殘敵吧。追敵之事,自當有坤興與關寧軍擔當。”象升知道媺娖所言確是實情,也不矯情,辭別媺娖,自去安排天雄軍了。
媺娖才待率關寧軍繼續追擊,卻見此時關寧軍已是三五成群,化整為零地散到清營中了。原來清兵營中多有此來劫掠的財帛女子,此時倉促撤退,多數不及攜帶,都遺落在大營之中。關寧軍素來軍紀不佳,方才作戰時懾於媺娖軍令,此時見大勢已定,便急著去搜刮財物了。
媺娖回頭一望,只有自己身邊的數百人沒敢跑掉,但也游目四顧,顯是琢磨著如何去和同伴一起清理清營了。就連方才不遠處一起迎戰岳托的祖寬,雖然自己沒去,但身邊稀稀拉拉只有數十人,手下親信家丁都加入了洗掠的隊伍。媺娖無奈長嘆,也只能明天再追清兵了。
第十五章 神勇摧敵膽
媺娖下令召集關寧諸將,自己在祖寬等的簇擁下,向多爾袞的大帳走去。多爾袞逃的匆忙,大帳內的東西都未及攜走。祖寬等人派兵先看住了此處,以防亂兵劫掠,此刻媺娖歸來,這里自然就成了媺娖暫時的居所。
媺娖進帳,只見多爾袞居所內除了盔甲兵器,還有幾本書冊,拾起一看,乃是《左傳》、《三國志》等史冊。媺娖心中一凜,看來此人昔日果斷入關,奠定偽清兩百六十年基業,確有過人之處。
媺娖佇立案前,片刻之後,關寧軍諸將陸續到期。祖寬、吳三桂、曹變蛟諸將見面,都是面帶喜色,低聲笑語,畢竟是二十年來關寧軍頭一次野戰殺敗清兵,都很是興奮。
媺娖轉過身來,目光掃過眾將,眾將莫敢仰視,紛紛正襟肅立。若以他們尋常時的性子,見了媺娖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薄衫赤足、風情萬種地站在面前,早都撲上去了。只是一則那時君權神授之說深入人心,媺娖天演貴胄,貴為公主,眾將不敢造次;二則見識了媺娖殺將奪軍,神勇無敵的場景,都是心中敬畏。
媺娖先是褒獎道:“今日擊破建奴,關寧軍功不可沒。坤興自會將諸位的功績上達天聽,還望諸位今後戮力王事,再建奇功。”眾將紛紛遜謝,都道公主才是首功。
媺娖又告誡道:“只是各位對這軍紀上,還需多加重視。適才敵軍方退,兵士便四散劫掠,且不說未能及時追擊,若是敵軍反身殺回,豈不要大敗一場?”眾將唯唯應了。
媺娖又道:“建奴連遭重挫,必定撤軍回遼。本宮將行文長城各關,扼住建奴北歸之路。我軍從後追擊,必可全殲建奴於關內,當可為我北疆求得數年太平。”眾將領命告退,各自回營安排追擊事項。
媺娖軍議結束之後,便斜坐榻上,取過一本書來看。讀不數行,卻聽得帳外有女子啜泣之聲。
媺娖起身出帳,前去查看。只見一個漢家女子,背影苗條,青絲如瀑,衣裳破碎,正蜷縮在角落里掩面哭泣,顯是多爾袞此次掠來的女奴。
媺娖走到她的身前,彎腰相扶。那女子正低頭垂泣,忽然聞到一縷淡雅清甜的幽香,抬頭一看,卻見到一位素衣赤足的佳人,向自己伸出手來。
她適才見到眾將向媺娖行禮,知道是坤興公主殿下,連忙屈膝行禮道:“民女拜見公主殿下。”媺娖伸手輕輕將她扶了起來,引她入帳,溫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何處人氏,家中可有親人?”那女子答道:“民女毛東珠,杭州人氏……”
媺娖乍聞此言,心中一震,連忙問道:“東江總兵毛文龍是你什麼人?”毛東珠抽噎答道:“正是家父。”
媺娖問她何以至此,毛東珠邊哭邊說,總算弄明白了她的遭遇。
原來毛文龍被袁崇煥殺死之後,她與哥哥毛承祿在北京無人照應,家境漸漸敗露,後來孔有德和耿仲明、尚可喜起兵作亂時,她哥哥毛承祿一時糊塗,去投靠孔有德眾人。
後來孔有德兵敗投清,她哥哥不願投清,在亂軍中被殺。她孤苦無依,沒什麼收入,只好遷居城外,全憑東江余部接濟。這些年東江諸將或戰死沙場,或投降滿清,她只好自己幫人做點短工為生。
前些天所住的莊子卻被杜度洗掠,杜度見她生得美貌,將她送給了多爾袞為奴。多爾袞遇刺之後,性情越發殘暴,對掠到的漢女都是殘忍蹂躪,稍有抗拒違逆的,就交給士兵們玩弄至死,她這些天忍辱偷生,受盡了驚嚇。
媺娖看她衣裳殘破,露出的雪白肌膚上東一道鮮紅鞭痕、西一塊淤青指印,心生憐惜,伸手輕輕解去她的衣衫,手指撫摸她的傷痕,運起天魔訣為她活血化瘀,治療傷勢。
東珠初時見媺娖解去自己的衣裳,伸手撫摸自己的身體,不禁又羞又怕,戰栗不已。後來發覺媺娖嬌嫩柔軟的手指所及之處,自己的傷口微微發熱,疼痛也大為減輕,才知媺娖是為自己療傷。
她這些日子飽受折磨,現在見媺娖貴為公主,卻如此溫柔地對待自己,再回想自己所受的屈辱,一時間悲喜交集,跪倒在地,抱住媺娖的雙腿,低頭放聲大哭。
媺娖伸手將她拉起,扶她坐到榻上,伸出手指拂去她臉上的淚痕,嘆息道:“昔日毛總兵以數百人出鎮東江,創下好大局面,以金州、旅順為基地,時刻襲擾建奴腹地,使其不敢深入我境。可恨袁崇煥大言欺眾,更矯詔擅殺毛帥,至有今日建奴犯闕之事。本宮惜不能早生數年以救毛帥,真憾事也。”
東珠嗚咽道:“民女替家父謝過公主殿下相知之恩。可憐家父為大明鞠躬盡瘁,卻死於小人之手。如今東珠不孝,不能守節就義,身體已被九酋所汙,死後也沒面目去見家父了……”
媺娖扶正她的俏臉,注視她的眼睛,說道:“我卻不以為你失身建奴,是你的過錯。你本是我大明百姓,理應在我大明治下安居樂業。朝廷大軍不能牧守其民,以致你被建奴所擄,反要怪你未能一死守節,焉有是理?你為毛帥之女,當知令尊之志。何不與本宮一起殺奴報國?來日恢復遼東,殺盡建奴,再到東江告於令尊靈前,才是大孝啊。”
東珠聞言心中一震,再想想以往聽到的關於這位傳奇公主的事跡,起身下拜道:“多謝公主殿下點醒東珠。若公主不嫌東珠駑鈍,請收歸凰羽衛麾下。東珠必盡心殺奴,不辱家父之名。”
媺娖含笑應了,拉她坐在身邊,問她這些年的經歷。交談之中發現,毛東珠自小仰慕父親,讀了不少兵書,往來的任務也都是東江諸將,都軍事頗為熟悉,尤其對海戰之法頗有見地。媺娖暗暗留意,便起了讓她去招攬遼東水師余部的意思。
次日清晨,媺娖在校場校閱三軍。昨夜計點收獲,清軍白日與天雄軍激戰,死者有三千余人,晚間撤退的早,只死了兩千多人。天雄軍激戰半日,戰死者有五千人,余者人人帶傷,卻是大失元氣。盧象升自宣大來援時的兩萬天雄軍,血灑京畿,如今只有寥寥不足五千人。關寧軍昨夜與清兵交戰,死傷約有兩千之數。
本來這兩支軍隊的名義最高指揮是盧象升,但關寧軍素來驕橫,此次軍議以關寧軍為主,盧象升便順水推舟,將媺娖推到了主帥位置上,兩支軍隊隨著媺娖連敗建奴,對媺娖倒也服氣。媺娖見天雄軍傷亡慘重,便留下盧象升率師收攏難民,回師京師報捷,自己領了關寧軍追擊清兵。
多爾袞行不多久,聽探馬報道媺娖率關寧軍追來,便找來杜度、阿濟格、阿巴泰商議是戰是撤。
阿濟格素來勇悍,昔日崇禎二年入侵內地,在遵化城外陣斬趙率教,一向力主伐明。他並未見過媺娖之勇,被多爾袞等裹挾退兵,正自不滿,遂攘臂直前道:“你等何其膽怯!那關寧軍在我眼中便如土雞瓦狗一般,坤興再勇,不過一女子,便將你們嚇成這樣。我大清勇士,難道能像喪家之狗一般,夾著尾巴逃跑麼。不如回師一戰,擊破關寧軍,到時中原之地,還不是任由我軍馳騁?”多爾袞聽了此言,不好再說,便安排回身接戰。
當日中午,兩軍在野外遭遇。媺娖見對方蓄勢欲發,便自領前軍迎上。片刻後兩軍接上,都是騎兵,自是毫無花哨的衝陣對決。
清軍那邊乃是阿濟格親自領軍前驅,正好迎上媺娖。媺娖帶著一百凰羽衛殺入敵陣,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遠處望見阿濟格貝勒大旗,直衝著他殺去。
阿濟格不知媺娖厲害,他自負勇力,領著身邊白甲親衛,也對著媺娖的公主總督旗殺去。只是兩支精兵才一交兵,他就明白了多爾袞等人的苦衷。他的白甲精兵在媺娖和凰羽衛面前,真真成了土雞瓦狗,片刻之間,便被媺娖殺的七零八落。
阿濟格見勢不妙,轉身便逃,卻被凰羽衛一輪齊射,連人帶馬,射落塵埃。所幸雙方離得還遠,那時火槍殺傷距離不過一百五十步,阿濟格全身重甲,雖說中了十幾槍,但也只是皮肉之傷,回去將養個半月也就差不多了。他胯下駿馬卻未著甲,中了十幾槍後已是死的不能再死。阿濟格吃此大虧,連大旗也不要了,被部下簇擁著直向陣後逃去。
媺娖擊敗阿濟格所部後,縱橫馳突,專向清軍統領處衝殺,一路斬將刈旗,威不可當。清軍將領有敢不逃的,都只有一個死字。這樣衝殺了不到一個時辰,只見清軍眾將,一見媺娖的大旗靠近,都是紛紛麾師退避。關寧軍隨在媺娖之後,興奮大呼:“韃子敗了,韃子敗了!”
清軍此來,除了自己的女真八旗,還有不少蒙古兵和漢軍旗人。這些人見自阿濟格以下,清軍將旗紛紛後撤,都道女真當真大敗。多爾袞見大軍士氣以挫,再戰無益,遣阿巴泰和杜度領精兵射住陣腳,自己接應阿濟格所部,一起後撤。
媺娖見關寧軍廝殺半日,人馬疲憊,看看天色將晚,也不為己甚,只是收攏軍隊,綴在清軍後面,只待明日再行追擊。
第十六章 威名動北京
從次日起,媺娖便率關寧軍牢牢躡在清兵身後。
多爾袞為防媺娖追擊,特地精選了數千善射之士,為大軍殿後。若是關寧軍衝上,就以“蒙古歹”射法退敵。
所謂“蒙古歹”射法,就是在策馬逃跑時,向身後射箭,這樣後面的追兵正迎上前面射來的箭,前面的人卻是向前逃,正避過追擊者的箭,逃來逃去便成了逃跑者獲勝,反倒是追擊者折損大半,昔年蒙古鐵騎遠征西域,便是以這方法拖垮了不少敵手。
媺娖見他使出這招,便自率凰羽衛作為前驅,用火槍擊殺敵軍。凰羽衛眾女武功都有小成,前面清兵射來的箭都被輕易格飛,火槍射速又快,清兵不及躲閃就被射下馬來。
這樣一追一逃行了三日,多爾袞軍中有不少擄掠來的財物女子,行軍速度提不上去,被媺娖牢牢躡著,每日射殺個千余人,卻是忍耐不住了。
他招來清軍眾將,計議道:“如今大軍被坤興緊緊綴著,不能得脫。以這般行軍速度,若是明軍封鎖長城關牆,我軍豈不要全軍覆沒於關內?”阿濟格等人都吃了坤興的苦頭,不敢與戰,都是默然。
多爾袞道:“如今若要脫身,只有一法。棄了掠來的女子,收攏漢軍旗的馬匹,留漢軍殿後,我們一人雙馬,加緊前行。”清兵眾將雖覺不舍,但想了半天,也別無良策,都只得忍痛從了。
次日一早,媺娖率軍追擊,卻見清軍營寨處留下不少兵士女子,正往營外亂竄。
媺娖大奇,率軍謹慎入營,卻見幾個漢軍頭目,前來納降。他們昨日被多爾袞留下殿後,自知是被拋棄,幾人商議一番,索性便來投降。
媺娖查問了多爾袞的去向,便命關寧軍收繳了這幾千漢軍的兵器,先集中到校場安置。又命凰羽衛收攏那些女子,計點人數,約有三萬余人,便安排身邊的一百凰羽衛護送她們到京營去找月貞和紅英去了。
媺娖來到校場,只見那些投降的漢軍被關寧軍集中在一起,都在等待自己的安排。
媺娖站到台前,命關寧軍將他們分為數十個小隊,每隊百人,然後問道:“你等都是漢人,卻從了建奴,一起來入關燒殺擄掠。今日被建奴拋棄,走投無路,才來投降。若是不問好歹,就盡數赦免你等,卻如何對得起天理國法?現在你等都向身邊的關寧軍將士交代你何時投降建奴,之前可曾與建奴作戰,此後可曾殺傷我大明兵士百姓。”
這些人見勢不妙,都矢口否認自己曾經害過大明將士百姓。
媺娖微微冷笑,又道:“既然爾等抵賴狡辯,就休怪本宮行非常之法了。此刻你等十人一隊,互相指認,本宮每隊只留兩個為禍少的。”
有些降軍以前殺人多的,便鼓噪煽動要反,只是他們的武器俱被收走,赤手空拳,哪能反抗。關寧軍一見有鬧事的,立即亂刀斫下。剩下的降軍為了活命,都是互相攀咬詈罵。
這些人能被建奴選來參加入關劫掠的肥差,都是從奴多年的老漢奸,此刻互相指認,手頭都是染了多條性命。旁邊關寧軍將士聽了,都是恨不得盡數殺了。這些漢奸彼此仇視,吵罵之間便動起手來。
媺娖欣賞了一會鬧劇,板起俏臉,冷然道:“盡數殺了。”關寧軍將士正自聽得憤慨,聞了此令,都是踴躍向前,手起刀落。片刻間,數千清兵漢軍盡被處決。
關寧軍諸將見媺娖盡誅漢軍降軍,有些不以為然。祖寬上前小心說道:“殿下,殺俘不祥啊。”媺娖回頭道:“這些漢軍手里都沾滿了我大明將士和百姓的鮮血,若是不殺,如何對得起那些犧牲的將士百姓?再者,若是投降就能既往不咎,那麼以後恐怕賊寇叛軍都會越來越多了。”祖寬等默然不語。
處理完畢,已是過了半日。下午媺娖再率軍去追時,卻與多爾袞越來越遠。數日之後,邊城傳來軍報,多爾袞等人兼程趕路,攻下青山口,已是逃入蒙古境內了。媺娖隨安排關寧軍回返薊遼,到孫承宗大學士處復命,自己會合了盧象升回京報捷。
朝中接到軍報,卻是引起軒然大波。一則是盧象升與媺娖此次重挫建奴,先後斬殺禮親王之子貝勒岳托、輔國公瑪瞻,斬首六萬,建奴倉惶遁出邊城,所掠百姓亦被救下,實在是從未有過的大勝;二則是媺娖持盧象升尚方劍斬殺監軍太監,此事可大可小,小不過殺一家奴,大則有欺君之嫌。曹化淳、王之心之流,兔死狐悲,尤為憂懼。如今媺娖掌管京營兵馬,日後哪天再來個清君側,自已也不免和高起潛一個下場。
京中百姓卻不管這麼多,這些年韃子肆虐,百姓多有親戚朋友受害,再加上朝廷為了平奴加的遼餉,逼得百姓喘不過氣來。這些年聽夠了喪師失地的消息,這次聽得王師大勝,都是歡呼慶賀,直把媺娖和盧象升當做岳武穆一般。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媺娖與盧象升攜親兵近衛入京報捷,崇禎帝率文武百官親自在大明門迎接,行獻俘之禮。
京師百姓萬人空巷來觀,從南門到大明門的沿途被無數百姓擠得滿滿當當,不少路邊房屋的圍牆和屋頂上也站了人。不論士農工商、男女老幼,都興奮地跑來圍觀這些大破建奴的勇士。
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不少衙役兵士都站在道旁維持秩序,今日來圍觀的百姓實在太多,萬一有個擁擠、踩踏之類的,驚了聖駕可是無法交待。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
遠方傳來激昂的歌聲,兼具男兒的渾厚和女兒的柔美,城門附近的人群頓時喧嚷起來,都向前方擠去,前面的衙役好一番喝止,才穩住了人群,他們自己也向門外望去,期待著得勝王師的歸來。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無人,漢道昌,陛下之壽三千霜。但歌大風雲飛揚,安得猛士守四方。胡無人,漢道昌。”
隨著歌聲漸近,天雄軍和凰羽衛戰士的隊伍也進入了人們的眼簾。盧象升和媺娖並肩走在陣前,身後各自跟隨著三百天雄軍和凰羽衛。六百將士排成六列縱隊,步伐整齊如一,身上帶著百戰精銳的煞氣,雖是寥寥六百人,卻有著不下於千軍萬馬的嚴整肅殺之意。
原本嘈雜的人群,見了這支隊伍,漸漸安靜下來。百姓們都懷著敬畏的眼光,看著這支銳氣逼人的隊伍。
盧象升身著緋色官袍,身後的天雄軍將士也是一身紅甲。媺娖仍然穿著周後送給她的白金羽衣,身後的凰羽衛也是銀甲裝扮。一紅一白的兩支隊伍,並列而行。
相比於質朴的天雄軍,美麗的凰羽衛顯然吸引了更多的視线。她們都是方當韶齡的美女,一個個肩負長刀,腰系短銃,銀色的軟甲緊緊束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這種混合了嫵媚和英武的美麗,震撼了圍觀的人群。就連許多來欣賞王師的青年女子,也被凰羽衛英姿傾倒,不少少女都幻想著自己也能加入到這支隊伍中。
大明門城樓之上,崇禎帝和文武百官等待著將士們的獻禮。
崇禎帝此時的心情有些復雜,他既欣喜於此次戰役的大勝,總算一舒了自薩爾滸以來,歷萬歷、天啟、崇禎三朝的郁氣,看到了中興大明的希望;同時對盧象升和媺娖殺高奪軍的行為也頗不滿,媺娖這一手效法了信陵君魏無忌,他可不覺得自己是嫉賢妒能的魏安釐王。不過多年來他和媺娖父女之情甚篤,因此他便將這筆賬算到了盧象升頭上。
“胡無人,漢道昌,陛下之壽三千霜。但歌大風雲飛揚,安得猛士守四方。胡無人,漢道昌。”媺娖嬌美清麗的聲线傳入耳中,喚醒了沉思的崇禎。
崇禎向下看去,只見媺娖素衣赤足,在闕下向自己行禮。陽光照在白金羽衣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映照著媺娖超越塵世的風姿。
崇禎聽著媺娖飽含孺慕愛意的“陛下之壽三千霜”,看著她天女臨塵般的絕世容光,想起她這些日子里以女兒之身出生入死,身先士卒,為社稷立下如此大功,心中憐愛之意大盛。
侍立在他身後的王之心和曹化淳卻是另一番想法了。前一陣曹化淳被媺娖整的灰頭土臉,後來好不容易和滿清搭上线,想借清兵之手除去媺娖。結果沒想到媺娖竟然殺了高起潛,還打敗了清兵。
如今太監中唯一一個手握重兵的高起潛被殺,媺娖卻手握京營,擊敗清軍,聲望如日中天。媺娖又素來和太監們不和,太監們的形勢真是岌岌可危。
“一定要把媺娖調到京外。”王之心和曹化淳對視一眼,都下定了決心。
第十七章 功過孰能定
這時天雄軍和凰羽衛在大明門下開始獻俘之禮。
每走過一隊戰士,便從旁邊的禁軍手里接過預先交上來的建奴首級、旗幟,擲到大明門下。每當士兵扔下斬獲的時候,便有監督的禁軍高聲重復,從內而外,一聲聲直傳到外城,成為千萬圍觀百姓一起的歡呼。
從普通的斬首和繳旗,直到輔國公瑪瞻和揚武大將軍貝勒岳托首級,以及共計六萬一千七百六十三的斬首。城內外將士和百姓一起重復這個數字,大家山呼萬歲。
崇禎帝親自在城樓上撫慰將士,再率領百官,獻捷太廟,這一套儀式才算完成。
圍觀了這一場浩大的獻俘之禮,京城的酒店茶肆頓時生意爆滿,聚攏了不少百姓討論官軍大勝的捷報。
有那說書唱曲的,編了“盧督師月夜襲通州,美公主奪軍破建奴”的劇本傳唱,倒也拿了不少賞錢。有些迷信的,更傳說盧督師是武曲星下凡,坤興公主是九天玄女臨塵了。天雄軍將士一入酒樓,更是如眾星捧月般被熱情的百姓們團團圍住,搶著敬酒會鈔,只是要他們多講講王師殺奴的故事。
凰羽衛的姑娘們在京城逛街時也經常被街上的少女婦人們圍住,那些店鋪的老板們也都把她們注意的東西使勁塞給她們,就是不肯要錢,害的她們出門都不敢穿凰羽衛的軍服了。
盧象升在獻俘禮畢之後便回到了城中居所,媺娖則直奔坤寧宮而去。一進宮門,只見除了周後,田貴妃與袁貴妃也都在,只得一一見禮。兩位貴妃不敢怠慢,紛紛起身遜讓。
田妃笑道:“今日我與妹妹前來,只是想見見公主的風采。公主連敗清兵,破軍斬將,真是為我們女兒家掙了好大一口氣呢。便是商之婦好、唐之平陽,也不如公主的赫赫武功啊。”媺娖遜謝不已。
田妃等聊了幾句,便告辭道:“公主與皇後娘娘多日未見,必有體己話要說。我們就不在此打擾了。還請公主今後得閒時常來坐坐。”媺娖點頭客套幾句,將她們送出了坤寧宮。
轉身回來,周後卻是伸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仔細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問道:“我聽人說你這次與清兵交戰,親為前驅,於萬軍中斬下敵將首級,可有受傷?”
媺娖笑著揮了下衣袖,道:“娖兒可要多謝母後賜給我的這件羽衣呢。穿了它上陣,除了床弩大炮,天下間再沒有什麼能傷到娖兒啦。”
周後聞言也是欣喜,又告誡道:“善泳者溺。娖兒你武功雖高,卻也不可大意,以後在戰陣上還是小心為是。”媺娖點頭應了。
母女倆聊了一會別後經歷,周後笑道:“你連日征戰,衣不解體,一定辛苦極了,母後適才已派宮女為你備好浴室,今夜你就宿在母後這里。”媺娖微笑謝道:“還是母後疼我。”
媺娖和周後來到浴室,媺娖解衣入浴,卻見周後也脫下衣裳,走了進來。周後今年也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本就是千挑萬選的絕色美人,這些年保養得宜,看上去就如媺娖的姐姐一般。
媺娖看她赤裸的身體白膩炫目,曼妙的身材極富成熟風韻,一時看得呆了,竟挪不開目光來。
周後見媺娖盯著自己的身體,目光灼灼,卻不以為意。又見媺娖雖然連日征戰沙場,多日未沐,身體卻仍是光潔如玉,幽香襲人。
她忍不住起了玩笑之心,上前伸指輕戳了一下媺娖胸口,笑道:“傻丫頭,你盯著母後看來看去,可是在羨慕母後的身材麼?你現在的身材可是不比母後差呢。”
媺娖伸手抱住周後手臂,嬌嗔不依道:“母後,你欺負娖兒……”心中卻是暗自警醒,適才自己看周後,已經不是女兒看母親,而是男子看女子了。
兩女笑鬧一番,周後記起媺娖上次背上的傷痕,仔細檢視撫摸,只見背上膚白勝雪,光滑細膩,哪有半點受傷的痕跡。
周後欣喜笑道,帶著一絲羨慕:“娖兒你的功法真是神奇,如此體質,真是羨慕死世間的女子了。”
媺娖回身笑道:“母後若是願意的話,娖兒願意傾囊相授。母後現在就這般美,再練此功,只怕到時候父皇要夜夜宿在坤寧宮了,只是父皇身體不好,還請母後不要索取過度才是……”
周後不禁心動,伸手摟住媺娖細腰,在她嫩滑的屁股上輕拍了幾下,笑罵:“你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一個處子說出這些話來,也不害羞,看來母後該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媺娖伸手在周後腰間呵癢,周後一笑,手便松了,媺娖趁機逃出魔掌,周後大呼追趕,二女在浴池追逐笑鬧不已。
當夜,媺娖就與周後同塌而眠,宿在坤寧宮中。兩女縮在被中,對面而臥。
周後伸手撫摸媺娖臉頰,嘆息道:“歲月如梭,你出生時的場景仿佛還在昨日,卻已經長成一個千嬌百媚的大姑娘了。也不知將來誰能這般有福氣娶你為妻……”
媺娖心中大震,伸手握住周後皓腕,注視周後道:“娖兒不會嫁人的。”周後笑道:“傻丫頭,盡說傻話。你一個女孩子家,不嫁人難道要出家不成?”
媺娖肅容道:“娖兒已經嫁人了。娖兒所嫁的,是這大明的江山社稷。一女不二夫,娖兒不會再嫁別人了。”周後聽了她此言,看她不像說笑,一時愣了。
媺娖也覺此言太震撼了些,又笑道:“娖兒才這麼小,母後就嫌棄娖兒,想把娖兒趕出門去了麼?”周後遂笑道:“母後怎麼舍得……”就把話題撇開,但周後心中卻牢牢記住了媺娖的驚人之語。
兩人聊了一會,就熄燈就寢。媺娖蜷縮身體,躲到了周後懷中,牢牢的摟住了她的腰肢,便如小鳥依人一般。周後抱著女兒溫軟的玉體,還要忍受她夜間扭動身體時胸口傳來的麻癢,不禁暗自嗔怪她睡姿不雅,但看女兒對自己這般依戀,也感欣慰,過了片刻,也自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媺娖起床後就揀著天魔策中美容塑體、延年益壽的功法,教給了周後。周後也極聰穎,聽她講了幾遍,就將內容牢牢記住。她本是個絕色佳人,愛美之心尤甚,得了此法以後十分欣喜,便自習練去了。媺娖辭別周後,便去參加朝會,了解此戰的封賞。
她到了殿外,就見楊嗣昌和盧象升已經到了,兩人正在攀談。三人見禮完畢,楊嗣昌就埋怨她道:“公主殿下,你奪軍就奪軍好了,為何要殺了建軍太監高起潛。那些清流言官本就對你不滿,這次可算抓住了你的把柄。”
盧象升在一旁自責道:“公主若非為了我天雄軍將士,也不會行此下策。一會朝會我自會稟明皇上,此事公主乃是奉我之命,若有罪責,象升一力承當。”
媺娖道:“盧公休出此言。天雄軍乃是為我大明社稷百姓而戰,將士們蹈死不悔,是坤興虧欠天雄軍,而非天雄軍虧欠坤興。再者高起潛是我一力誅殺,與盧公何干?”盧象升嘆息搖頭,心里卻打定主意要攬下此事。
片刻後早朝開始,眾臣入殿。今日朝會的主題就是討論此次建奴犯闕戰役的賞罰。
先有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楊嗣昌出列奏道:“自萬歷年間薩爾滸之戰以來,建奴猖獗不能制,有‘女真滿萬不能敵’之語。今次建奴犯闕,足有十萬。而坤興公主與宣大總督盧象升率師與建奴先戰於通州,再戰於巨鹿,兩戰而陣斬奴酋貝勒岳托、輔國公瑪瞻。斬首六萬,此誠二十年以來未有之大功也,臣以為當重賞以酬功。”
時有內閣學士魏藻德,此人素來斂財成性。前幾日收了王之心和曹化淳的厚禮,囑他今日必要追究媺娖和盧象升擅殺監軍之罪,至少也要將他們調出京城。
他上次見媺娖處理京營貪官時斬盡殺絕,毫不留情,又與錦衣衛都督駱養性私交甚厚,生怕她什麼時候找到自己頭上。此番得此機會,自是沒口子的應了曹化淳等的囑托。
他先不自己上陣,而是安排了手下打頭陣。這時閃出翰林院庶吉士周鍾,上前奏道:“臣聞治國之道,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何謂禮?紀綱是也;何謂分?尊卑是也;何謂名?職爵是也。貴以臨賤,賤以承貴。上之使下,如心腹之使手足;下之事上,如手足之衛心腹。然後能上下相保而國家治安。”
“今坤興公主與宣大總督盧象升,擅殺監軍太監。是壞名分而違紀綱矣。且監軍者,天子之使臣也。擅殺欽使,乃欺君重罪。臣以為二人功實不足以掩罪,伏祈陛下聖裁。”
崇禎聽了兩人之言,不禁皺眉不決。他倒不覺得殺個監軍太監是多大罪,畢竟象升和媺娖大破清軍,使他可以獻俘太廟,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大功。只是盧象升手握兵權,如今威望又隆,若是聽話也還罷了,卻又擅殺監軍的劣跡,讓他不放心再讓盧象升掌握兵權,想到這里,他不禁很是猶豫。
第十八章 賞罰須聖命
媺娖一見周鍾出列,便皺起了眉頭。她對此人有些印象,卻是此人在日後李自成進京後搶先投效,肉麻吹捧李自成,寫的文章足以惡心死人。
她見這人出來跟自己作對,便上前道:“你口口聲聲紀綱名分,尊卑貴賤。我且問你,本宮忝為大明公主,京營總督,高起潛不過一太監家奴,官不過四品監軍,本宮與彼,孰貴孰賤?且彼不聽軍令,怯敵畏戰,貽誤軍機,本宮以天子劍斬之,何處違背紀綱?”周鍾不能言。
此時朝堂眾臣,多曾經歷過魏忠賢之亂,對太監素無好感。聽說媺娖和盧象升殺了監軍太監,心里都是暗暗稱快。兵部右侍郎王家彥、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華等紛紛出列,奏稱坤興公主與盧督師斬殺高起潛雖略顯莽撞,但不違軍法。兩人功勛卓著,應予重賞。嘉定伯周奎、新樂侯劉文炳等勛貴也都附和。
兵部左侍郎張縉彥素與曹化淳交好,也得了他的囑托,此刻見勢不妙,出來說道:“臣以為盧象升與坤興公主不宜留鎮京畿,他們今日敢殺監軍,來日安知不敢做那不忍言之事?”
盧象升一聽此言,直欲指自己有不臣之心,心中憂憤,免冠下拜道:“臣蒙陛下不棄,奪情委任(盧象升在年前喪父,本應回家守孝,崇禎下旨奪情,委任他繼續總督宣大)。今清兵已退,臣駑鈍不堪使用,請陛下許臣回鄉居喪盡孝。”
崇禎聞言皺眉,心道,你這番話說的仿佛朕是過河拆橋一般。又見不少朝臣出來支持盧象升,奏稱若不重賞盧象升,恐失天下望,以後誰還肯盡心王事?崇禎既怕不賞盧象升會傷將士之心,損自己聲望,又確實忌憚盧象升手握兵權,駐師京畿,一時猶豫不決。
這時大學士魏藻德出班奏道:“臣以為如今清兵已退,宣大之地已不需駐過多兵馬。兩廣總督熊文燦升任湖廣、河南總理後,海寇與佛郎機人又有不穩跡象。臣以為可升盧總督為南京兵部尚書,請坤興公主出鎮南京五軍都督府大都督,兩位精誠合作,必可確保我大明財賦之地的安全。”
崇禎聞言意動。那南京兵部尚書聽起來好聽,其實一般都是養老的虛職。再者盧象升若是出任兵部,就不能再統率手下的天雄軍,等若解除了他的兵權。而且他內心深處,也隱隱對媺娖有些嫉妒。
這次建奴入關,被媺娖效法信陵君竊符救趙,殺高起潛奪關寧軍,打的元氣大傷,卻顯得自己用人不明了。若是讓媺娖繼續執掌京營,到時候掃滅了建奴,未來青史之上,只會夸他有個好女兒,不會稱贊他自己的文治武功,說不定會被人當魏安釐王看待。
如今流寇之亂漸平,張獻忠向熊文燦投降,李自成被孫傳庭打得只剩十八人落荒而逃,只要將媺娖調到南方休息一段時間,自己用孫傳庭和洪承疇平了遼東,那麼未來青史之上,自己一定會被稱為中興明君的……
魏藻德察言觀色,看崇禎似有允意,連忙趁熱打鐵道:“臣以為祖制南京五軍都督府大都督必以勛貴出任,坤興公主殿下知兵善戰,更托體社稷。如今北方平靖,沿海尚有海匪為禍,唯有公主殿下坐鎮南京都督府,真是大都督的不二人選。且都督府有統兵之責,而無調兵之權。以盧公出任南京兵部尚書,必可與公主配合默契,合作無間。”
五軍都督府分領在京除親軍指揮使司外的各衛所和在外各都司衛所。凡軍官選拔、部隊訓練、器械調度,皆出自五軍都督府。前身原是大都督府,太祖朱元璋嫌大都督權力過大,便改為五軍都督府。通常只在有戰事時,由天子選一世爵勛貴出任大都督,軍還即卸任。
而魏德藻之意是說媺娖作為公主,既是勛貴,又不會謀反,完全符合大都督的條件。此外,五軍都督府有統兵權,調兵卻需要通過兵部,盧象升出任兵部尚書後,兩人既是合作,也是互相制衡,正符合文武相制的規則。
朝中眾臣聽了魏德藻的建議,都是沉思。明眼人都看出這是明升實降,看似盧象升得了兵部尚書,媺娖更是得了大都督之職。
但大家都知道,南京是安排人退休前過渡的不二去處,現在更是風平浪靜,一點戰事都沒有。鄭芝龍歸順之後,在泉州大修府邸,顯是光宗耀祖之意,自無反叛之心。
兩人被打發到南京,顯然是被淡出朝堂了。但是媺娖身為帝女,也還罷了。盧象升兵權過大,又有擅殺監軍的“劣跡”,如此安排,也不失為保全功臣之法。
嘉定伯周奎覺得自己外孫女這些年出生入死,甚是辛苦,這下撈個大都督的職位,到江南之地修養修養也不錯,是以一干勛貴倒也支持。
朝中清流既不反對,勛貴外戚又都支持,曹化淳一黨也算如願將媺娖和盧象升遠遠打發到外地,朝中眾臣難得地統一了意見。
崇禎帝順水推舟,便下旨將宣大總督盧象升為南京兵部尚書,加太子太傅銜;加封坤興公主為南京五軍都督府大都督,督師南直隸及閩浙兩廣諸軍事。其實是他把媺娖打發到南京,自己心里對女兒有些愧疚,就加封了五省督師作為補償,還可以進一步鉗制盧象升,畢竟還是自家女兒的忠誠最可靠。
聖旨下來,大家各懷心思,一致贊同。盧象升是已經心灰意冷,就打算去南京養老了。媺娖也覺得北方暫無兵事,去江南振興經濟、發展海貿,也不失為富國強兵的好方法。清流,閹黨,勛貴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散朝之後,崇禎留下了媺娖,父女倆去乾清宮單獨交談。媺娖不知崇禎的心思,對他的聖旨很是滿意,嬌笑著謝道:“多謝父皇看重。若說女將軍,本朝已有了左都督鎮東將軍四川總兵秦良玉秦將軍。但這大都督加五省督師一職,娖兒可是從古到今第一個女子獲此殊榮呢。”
崇禎看著女兒的歡喜笑靨,心中暗自慚愧,問道:“娖兒你此去可還有什麼需要,只要父皇能滿足的,一定都答應你。”媺娖側頭凝思,魅惑的氣質中加了一層凝重風姿,崇禎帝一時也不禁心動,連忙轉頭寧神,不敢多看。
媺娖並未注意到崇禎的動作,想了一會,說道:“父皇,娖兒想去東南整理軍務,只是擔心威望不足,想帶凰羽衛、天雄軍和新練神樞軍隨娖兒一起南下……”
崇禎笑道:“凰羽衛本就是你親衛,自然隨你安排。神樞軍都是一些救回的女奴,留在這里朕也不知如何處置。只是朕有一事說在前面,那天雄軍可以給你,但卻不許交給盧象升,否則朕寧肯解散。”
媺娖撅起小嘴,道:“父皇,盧象升與娖兒共事很久,他確是一個忠君愛國之人……”崇禎嘆道:“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他如今威望極高,又有兵權的話,焉知沒有黃袍加身之事?”媺娖默然。
崇禎看媺娖有些怏怏不樂,取過天子劍,輕輕撫摸,道:“朕自即位以來,好不容易收拾了魏閹。本想與群臣共創治世,中興大明。可是朝中大臣,除了迂腐無能之輩,就是貪贓枉法之徒,很多還既是迂腐無能之輩,又是貪贓枉法之徒。朕實在不知道該用誰為好。
你所舉薦的盧象升、孫傳庭,如今都是手掌精兵,若是有變,朝中誰能制得了他們?朕派太監監軍,也是迫不得已啊。
娖兒你果決善戰,可惜卻是個女子,不然……你此去南京,只怕那些文臣武將未必聽話。父皇賜你天子劍,三品以上官員你可停職彈劾,三品以下官員你可先斬後奏。怎麼樣,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媺娖接過天子劍,笑逐顏開,摟著崇禎的手臂連連道謝。崇禎手臂被媺娖摟在懷中,觸碰到她胸前的柔軟,不禁心旌動搖,連忙不著痕跡的抽出手臂,笑道:“娖兒此去江南,待回來時也就該嫁人了,也不知誰有福氣娶得娖兒呢。”
媺娖笑道:“昔日霍驃騎有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不滅建州,娖兒是不會嫁人的。”崇禎笑道:“看來朕這兩年要抓緊平了建奴,不然誤了娖兒的韶齡,豈不罪過?”父女言笑晏晏,盡歡而散。
媺娖回返坤寧宮,跟周後說了朝會經歷。周後嘆道:“你這一去南京,我們母女要見面可就難了。”媺娖連忙安慰道,自己會常來北京看望父皇母後。
周後與崇禎夫妻多年,相知甚深,卻是隱隱察覺到他把女兒派到南京的真意,但也不好向媺娖說明,只是叮囑她去南京小心注意。媺娖一一應了。周後又不放心,親自執筆給南京守備魏國公徐文爵寫下懿旨,交給媺娖以備萬一。媺娖不好拂了母後的一片心意,含笑收下。
第十九章 帝子下金陵
崇禎十二年二月初一,媺娖率凰羽衛、神樞營、天雄軍南下金陵。
四月,媺娖率軍到達金陵,入駐南直隸京營。發求賢令,不問出身,但求賢士,應征者絡繹不絕,不乏江湖俠士、從戎士子。數日後約見錦衣衛南鎮撫司指揮使馮可宗。
隨後頒下大都督令,派遣費月貞與陶紅英各率一千凰羽衛和五千神樞軍,清查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廣西各衛所,裁汰老弱,補足精壯。罷黜衛指揮四十三人,江南震動。
同月,媺娖購得原魏國公府,改為公主別府,率凰羽衛挖地三尺,得到建文寶藏,價值約有七千萬兩白銀,另有徐達所遺之《武穆遺書》。
五月,媺娖下令大幅提升五省兵士餉銀,兵士皆願為公主殿下效死。
新創軍械司,位同都司,司內工匠皆授軍職。軍械司司長孫璧君,為前登萊知府孫元化幼女。家學淵源,精通彈道、火藥、火器之學。媺娖將前世所查知識悉以告之。
孫璧君驚以為神授,乃集四方巧匠,潛心研究,頗得火器冶金之妙。先後研發出燧發火槍及各式戰艦火炮。
是月,武夷派施琅,陳永華,莆田少林劉國軒,昆侖派馮錫范,國子監監生鄭森來投。
六月,媺娖訪得前水師名將李華梅,建皇家海軍司,請華梅為海軍司司長。下設三大艦隊,司令為毛東珠,施琅,鄭森。華梅舊部,前東江水師將士紛紛來投。
媺娖設金陵制造局、松江造船廠,皆由軍械司管轄。媺娖要求他們生產采用機械流水作業,務必保證武器零件標准化。將士皆稱便。
七月,媺娖改南京京營為天雄、神機、神樞三軍。天雄軍統領為陳永華,神機軍統領為劉國軒,神樞軍統領為費月貞。其中,神樞軍為女兵。
三支軍隊皆為三三軍制,每軍三萬人,轄三師,旅、團、營、果、隊、伍次之。每軍戰兵皆分長槍兵、火槍兵、炮兵三種。
長槍兵持三米長槍,身穿板甲鋼盔,所習槍陣格殺之術乃是結合武穆遺書所載陣戰之學、近代槍陣以及天魔策中槍法技巧所創。火槍兵持前裝滑膛燧發火槍,射程可達150步,采用定量藥包和顆粒火藥,射速為每分鍾5-8發,采用三段擊戰術。
炮兵的標准配置則是6磅炮、12磅炮和榴彈炮,彈藥則分為實心彈、開花彈和鏈彈,炮身上還加了輔助瞄准工具。
輔兵則包括輜重兵,工程兵和醫護兵,其中醫護兵都是女性。
同月,擴凰羽衛為三千人,統領為陶紅英。
八月,設情報司,位同都司,以馮錫范為司長。主軍情刺探及監督不法事,無軍務決斷權。凡五省衛所及天雄、神樞、神機三軍,自果與百戶以上,皆有情報司輔佐。五省軍紀為之肅然。
九月,整軍之事既成,媺娖乃拜會南京諸勛貴,宴請魏國公徐文爵、英國公張世澤、龍虎游擊鄭芝龍之弟鄭鴻奎以下數十人。席間賓主盡歡。
宴畢,媺娖稱欲成立大明皇家理事會,出資五百萬兩白銀,占股50%,理事會主營香皂、銀鏡、紡織、瓷器、茶葉貿易。一月後,龍虎游擊將軍鄭芝龍派其弟鄭鴻奎拜會媺娖,參股30%,魏國公徐文爵與英國公張世澤各參股5%,後有15家勛貴陸續參股。
理事會主要以日本—江南—東南亞為商業航线。理事會事業蒸蒸日上,月入數十萬兩白銀。
……
同年二月,洪承疇、孫傳庭於潼關南原再度大破李自成軍,李自成以十八騎遁。張獻忠去年降於熊文燦後,在谷城招兵買馬,囤積器械,本來蠢蠢欲動,聽聞官軍大捷,又安分了下來。羅汝才兵犯四川,四川總兵秦良玉於漢中大破賊兵,羅汝才一路敗逃,遁入陝西。中原流賊幾乎一清。朝野皆以為中興大明,指日可待。
三月,多爾袞殘部逃回遼東。出師時滿蒙漢共計十萬大軍,歸去時不足四萬。折損代善之子貝勒岳托,輔國公瑪瞻以下宿將數十人,所掠人口盡被奪回,清廷大震。
多爾袞、阿濟格、阿巴泰等人自縛請罪,皇太極詳細查問此戰情形,嘆道:“明有坤興、盧象升等人,未易圖也。”僅予削爵之罰,令多爾袞等戴罪立功。
而大明薊遼督師孫承宗履任後,整頓部伍,修城設堡,山海關—寧遠—錦州一线固若金湯,清兵不敢來犯。清兵此番大敗,元氣大傷,多有清兵治下漢官輸誠反正者。
四月,崇禎調洪承疇為宣大總督,孫傳庭為河北、山東總督,意在流寇之亂漸息,欲用兵於遼東。洪承疇奉詔就任。
孫傳庭抗旨道:“秦兵不可遷,今日賊寇雖然勢弱,但賊首未除。若遷秦兵與河北山東,賊勢必大熾。且秦兵家眷蓄積皆在陝西,若背井離鄉,強遷至東,則兵無戰心,非嘩即逃,是驅兵從賊,天下安危之機在此。”崇禎不允,連連下詔催促就職。
孫傳庭乃上疏推辭,稱患有耳聾一個半月,不能就職,乞求退休。朝中大臣都道孫傳庭托疾非真,實有割據之意。崇禎派遣錦衣衛前往陝西核查,駱養性知道孫傳庭與坤興公主交好,叮囑部下設法周全,錦衣衛奏報孫傳庭系真聾非假。崇禎將信將疑,有太監曹化淳送上東廠奏報,彈劾駱養性勾結孫傳庭欺瞞君上。
崇禎大怒,下旨道:“孫傳庭托疾規避,顯屬欺罔,有旨責令錦衣衛按命,乃攜同奏報……內外官好生徇藐。孫傳庭革去本兼諸職,令東廠解京究問。駱養性統率無方,部下徇私舞弊,貶去南京鎮撫司效力。”孫傳庭進京即被下獄,駱養性遷為南京鎮撫司指揮使,媺娖知他是為幫自己而受過,親自迎接撫慰,請他主管皇家理事會工作。
六月,畿內、山東、河南、陝西旱蝗。崇禎令洪承疇總領秦兵,練軍經武,准備復遼之戰。加征遼餉,百姓苦之。
……
谷城,張獻忠居所。室內擺開了宴席,張獻忠居於主座,部下環坐左右兩側,在他的右手不遠處,坐著一個高大威猛,衣著朴素的大漢,卻與客廳中繁華奢貴的氣氛格格不入。
廳中一隊歌女曳曳起舞,身上只著五色上衣,短小輕薄,只是遮住了胸腹之處,舞動間妙體時隱時現。她們大都是張獻忠掠來的大家女子,被強迫著作出如此羞恥的行徑,因為她們深知,一旦忤逆了那個殘暴的家伙,將有無法想象的悲慘遭遇。
張獻忠目露褻光,欣賞著面前的舞蹈,笑道:“李兄何不隨我而降,還風塵仆仆地奔走作甚?”原來那個大漢就是李自成。他兵敗南原,只遁出一十八騎,輾轉逃到了谷城。李自成聽了張獻忠的話,笑道:“張兄當真會做個田舍翁嗎?”兩人相視大笑。宴罷,張獻忠資助了李自成一批武器人馬,看他絕塵而去。
……
盛京,崇政殿。殿中燈燭輝煌,皇太極坐在御座之中,多爾袞、阿巴泰、阿濟格眾人俱在,皇太極身邊侍立著一個華服女子,二十四五歲年紀,端莊華美,令人一見而生親近之意。
皇太極皺眉說道:“照你等說來,那盧象升不足為懼,真正可慮的乃是坤興公主?”阿濟格回稟道:“正是。若非那坤興,巨鹿一戰,盧象升早被我們圍殺了。坤興那女人,簡直不似人類,便是書中的呂布關羽,也沒有她可怕呢。”
多爾袞聽及坤興之名,胸口傷勢發作,咬牙強忍,面上青筋綻放,汗珠撲簌簌地流下。皇太極關切問道:“十四弟,你怎麼了?”多爾袞咬牙道:“那女人掌力古怪,我中了一掌,掌傷至今未愈,也沒人能識得她是什麼武功。”
皇太極身後的麗人道:“皇上,臣妾幼時蒙異人傳授,頗知武功,願為睿王一試。”皇太極含笑應了。那麗人上前伸指握住多爾袞手腕,臉色大變,驚道:“天魔訣?”皇太極驚訝問道:“愛妃,你識得睿王之傷?”
麗人答道:“臣妾幼時,曾經救下一位尼姑。她說臣妾天賦異稟,便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臣妾。臣妾這一門有個死對頭,所習功法便是天魔訣。所幸睿王受傷不重,若經臣妾救治,武功當可恢復舊觀。”
多爾袞大喜過望,他只道這傷無人能治,自己要被折磨一輩子,聽了此言,真有再世為人之感。皇太極也為他的十四弟高興,遂安排那麗人每日為他療傷。
幾人又商議如何對付明朝,只是孫承宗坐鎮薊遼,洪承疇總督宣大,內里還有坤興公主作梗,不論南下錦州,還是西征宣大,似乎都要碰壁。
多爾袞忽然抬頭道:“臣弟此去,卻和南朝東廠太監曹化淳結識。他與坤興有仇,倒願為我大清除去此女。只是那崇禎帝頗愛這個女兒,曹化淳有心無力。”
皇太極道:“曹化淳這條线不可放過。縱然除不去坤興,能除掉孫承宗和洪承疇也好,到時坤興縱然神勇,獨力豈能回天?你安排人多備禮物,務必拉攏好曹化淳。”多爾袞領命。
第二十章 秦淮花月夜
崇禎十二年八月十六,秦淮河。
南京城是天下第一大城,乃太祖當年開國建都之地,千門萬戶,五方輻輳,朱雀橋畔簫鼓,烏衣巷口綺羅,雖逢亂世,卻是不減昔年繁華。
自去年坤興公主出鎮五軍都督府大都督之後,南方五省軍紀肅然,盜匪不興。
軍械司和皇家理事會又大興工商海貿,招募了不少百姓去廠里做工,給的薪水更是優厚。一則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有了出路;二則因為做工收入頗高,地主便不敢盤剝過甚,不然手下招不到雇工農戶。
江南本是魚米之鄉,物產庶足。海貿商業大興之後,百姓安居樂業,收入既高,消費激情也是熱漲,真真是一派盛世繁華氣象。
秦淮風月,本就是南京的一大盛景,今日更是畫舫雲集,絲竹不絕。
原來今天卻是金陵名妓一年一度的選花盛會,要評出花國狀元。
更有傳聞說那巾幗女雄、聖上愛女、大都督坤興公主殿下要來觀禮,秦淮八艷中柳如是、陳圓圓、董小宛也前來參選。
如此盛況,南直隸省內的好事之徒,都趨之若鶩。
甫一入夜,只見河上處處笙歌,點點宮燈,說不盡的繁華景象、旖旎風光。
只見水面上二十余花舫緩緩來去,舫上掛滿了紗帳宮燈。成百艘游船穿梭般來去,載著尋芳豪客,好事子弟。各人指指點點,品評各艘花舫裝置的精粗優劣。忽聽鑼鼓響起,各船絲竹齊息。一個個煙花流星射入空際,燦爛照耀,然後嗤的一聲,落入河中。
起先放的是些“永慶昇平”、“國泰民安”、“天子萬年”等歌功頌德的吉祥煙火,接著來的則是“群芳爭艷”、“簇簇鶯花”等風流名目了。
煙花放畢,絲竹又起,忽然各艘花舫不約而同的拉起窗帷,每艘舫中都坐著一個靚裝姑娘。河上岸邊,彩聲雷動。這時柳如是、陳圓圓、董小宛船至,這三艘花舫俱是匠心獨運,窮極巧思。
第一艘畫舫上全是柳樹柳葉,樹葉疏密有致,綠意盎然,舫中美女身著素色衣裙,身邊環境一襯,更顯得淡雅出塵,那便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柳如是了。
第二艘畫舫扎成采蓮船模樣,花舫四周都是荷花燈,紅蓮白藕,荷葉田田,舫中美女更是做采蓮女打扮,只著青衫短襦,露出雪白的手臂小腿,赤足而立,容顏嬌媚已極,那便是“前生合是采蓮人,門前一片橫塘水”的陳圓圓了。
第三艘舫裝成廣寒宮模樣,舫旁用紙絹扎起蟾蜍玉兔,桂華吳剛,四周花燈皆用新月形的玻璃宮燈,燈光映照,如夢如幻,仿佛星辰,舫中董小宛以玉石琉璃做成珠串,圍在胸腹腿臂之處,仿照上古衣飾,扮作月里嫦娥。
忽聽得鶯聲嚦嚦,船上美女都彈琴做歌,歌聲纏綿婉轉,曲中風暖花香,令人不飲自醉。頃刻之間,纏頭紛擲,各妓花舫上采品堆積,尤以柳如是、陳圓圓、董小宛船上為多。
時近子夜,選花會會首起始檢點采品,這有如金榜唱名一般,不但眾女焦急,湖上游客也都甚是關心。
遠處停著一艘巨大畫舫,船側有十二位凰羽衛值守。那些凰羽衛姑娘雖然美貌,但負刀持銃,英氣逼人,眾人都不敢多看。船艙中正坐著媺娖和南京城中的一干名士。
選花會會首為江左名士吳偉業、錢謙益,列席者中有復社四公子方以智、陳貞慧、冒辟疆與侯方域,大都督幕府中的黃宗羲、顧炎武和王夫之眾人。
眾人飲酒賞花,只有顧炎武板著個臉不苟言笑。冒辟疆笑道:“寧人兄為何如此?”顧炎武轉身正對媺娖道:“臣以為公主殿下來此風月場所,實與清名有損。且觀今日選花,靡費無數,‘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此其謂也。”一時滿座尷尬停杯。
媺娖正襟危坐,笑道:“坤興有聞,‘國有錚臣不亡其國’,多謝寧人兄直諫。坤興今日來此,確有些孟浪。好在有諸君見證,坤興並無失禮放蕩之行。至於選花靡費一事,坤興倒有不同見解。
如今天下財富,大半都在世家勛貴之手,坤興縱然禁止此事,百姓也無錢花用。到是今日讓他們炫富比闊,這煙花絲帛,畫舫宮燈,都是工匠小民所制。一場花費,倒可讓百姓得些好處。總勝過把錢都存在富家銀窖的好。”
黃宗羲、顧炎武和王夫之等人都是眼中一亮,低頭沉思。錢謙益和吳偉業兩人檢點采品,說道:“現在采品以柳如是姑娘最多。”媺娖玩笑道:“我聞牧齋先生早與如是姑娘交好,可不要徇私舞弊啊。”眾人都是起哄。
外面有侍衛報了結果,立刻有人為陳圓圓和董小宛追加采品,支持柳如是的人也不甘示弱,繼續加碼。
片刻之後,錢謙益清點完采品,派遣侍衛宣布道:“檢點采品已畢,狀元陳圓圓,榜眼柳如是,探花董小宛。”河上彩聲四起。
陳圓圓三女將船駛近,登上畫舫前來拜謝會首。近看三女,只見陳圓圓嬌媚,柳如是淡雅,董小宛可愛,俱是人間絕色。
三女見過艙中眾人,便向會首致謝。如此盛會,自然要聯詩和詞以為紀念。這艙中俱是一時文豪,此時佳人當前,自是文思泉涌,精彩紛呈。柳如是和董小宛更是坐到錢謙益和冒辟疆身邊,斟酒添墨,旖旎纏綿。
媺娖見眾人因著自己在場,都不敢逾禮,索性推說酒醉,喚了凰羽衛眾女,告辭而去。
媺娖率眾女沿河而行,河中笛歌處處,槳聲輕柔,燈影朦朧,似乎風中水里都有脂粉香氣。
行不多久,卻見陳圓圓的畫舫逆流而上,與自己並排而行。陳圓圓俏生生地立在船頭,嬌聲笑道:“公主殿下若不嫌棄,請來賤妾舫上一坐。”
凰羽衛眾女素來與媺娖親近無忌,便有人笑道:“殿下,那陳姑娘看來迷上你了哩。”媺娖也好奇陳圓圓找自己何事,吩咐眾女先回大都督府,玉足輕點,便上了陳圓圓的畫舫。
陳圓圓見媺娖上船時船身微微一沉,毫不震動,拍掌贊道:“公主殿下好武功。”媺娖大奇,仔細留意她的動作,感應不到她有內力,問道:“陳姑娘也懂武功?”
陳圓圓毫不見外,上前貼近媺娖,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嫌棄的話,叫賤妾沅兒就好了。”媺娖見她離自己只有數寸,吐氣如蘭,一時倒有些手足無措。
陳圓圓見媺娖拘謹,嫣然一笑,伸手挽住了媺娖的手臂,很自然地將高聳酥胸貼到媺娖臂上,笑道:“沅兒聽說公主殿下曾於萬軍中斬下清將首級,沒想到卻如此害羞呢。”
媺娖定了定神,笑道:“聽沅兒此言,似是以為我是多麼凶神惡煞的丑婦了?”
陳圓圓格格嬌笑,將媺娖拉入了船艙坐在荷葉席上,自己跪坐在媺娖身側,笑道:“公主殿下不要生氣哦,其實沅兒本來真是那樣想的。今日一見殿下本人,可是大出沅兒意外。沅兒也算自負美貌了,沒想到卻被公主比了下去。若是公主這次也來選花的話,那狀元可是非殿下莫屬呢。”
隨即又伸了下舌頭,笑道:“沅兒可沒有將公主比作青樓女子的意思,請公主不要生氣。”媺娖無語。
陳圓圓一雙星眸骨溜溜亂轉,在媺娖臉上觀察了一會,似是看她有沒有生氣,隨即又去打量媺娖的裸足。
媺娖見她看的無禮,又郁悶上船以來一直被她占著上風,索性拋開拘束,任性而為,伸手先抓住了她的裸足,只覺觸手溫膩光滑,柔若無骨。陳圓圓一聲輕叫,想要收回腳去,卻哪里掙的脫。
媺娖搬回一局,得意洋洋,握著她的纖秀腳掌,不時伸指輕搔腳心,問道:“沅兒叫我來,莫非是來賞月?”
陳圓圓忍著腳心不時傳來的麻癢,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框中珠淚盈盈,泫然道:“沅兒只是仰慕公主殿下的功績,今日又為殿下的風姿傾倒,才冒昧請殿下來沅兒畫舫一聚,沒想到殿下卻如此欺負沅兒。”
媺娖見她哀怨神情,也不禁心中一動,竟覺身體微微發熱。
媺娖自從天魔訣修至一十七以來,心性極是堅定,今日見了陳圓圓後卻是心旌搖動,舉止失措,此時更是情欲漸起。心知情況不對,暗自警醒戒備。只是這陳圓圓分明不會武功,如何會有如此強大的精神魅惑之力,卻是想不透徹。
陳圓圓察覺媺娖手掌溫度升高,心中暗自得意,伸手輕觸媺娖腳掌,慢慢撫摸,撒嬌道:“沅兒也要摸摸殿下的玉足。”
媺娖只覺自己腳掌被她摸得發熱,身體都有隱隱酥軟麻癢之意,又聽陳圓圓驚訝贊道:“沅兒看殿下赤足而行,沒想到殿下腳上的皮膚依然如此光滑細膩,不知殿下怎樣保養的呢。”一邊贊嘆,手指一邊向媺娖小腿滑去。
第二十一章 得悉聖門情
媺娖反手一抓,便按住了陳圓圓那只作怪的手掌,手中勁力一吐,便封住了她手臂的穴道。陳圓圓一聲驚叫:“天魔訣?”卻帶著濃濃喜悅之意。
媺娖沒料到她居然識得天魔訣,伸手解開她的穴道,問道:“你居然識得天魔訣?”陳圓圓滿臉興奮,盈盈下拜道:“拜見聖女。”隨即恭敬稟上。
原來本朝太祖出身明教,對江湖勢力頗為忌憚。而魔門和靜齋歷來牽涉廟堂,更是本朝大忌。成祖以後,不遺余力打壓兩派。兩百年來,兩派俱已式微。
魔門前任陰後與靜齋之主兩人中了東廠卞莊刺虎之計,兩派決斗到兩敗俱傷時被廠衛神機營包圍,只有陰後和靜齋之主逃出。
陰後回來之後自知大限將近,將天魔秘典交給自己一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保管,叫她尋人延續魔門傳承。沒想到大批廠衛高手循跡而至,一場激戰,陰後引開追兵後戰死,老仆身受重傷,裝死逃生。
只是後來發現天魔秘典盡被血跡汙染,只有末篇的姹女心經能夠辨識。那老仆盡心尋找,幾經輾轉,選中陳圓圓繼承魔門法統。這就是陳圓圓為什麼深得魅惑之要而不通武功的原因。
陳圓圓只聽那老仆描述過前代聖女的形象和天魔訣的特質,見媺娖素衣赤足,便心下起疑,特來試探。
媺娖聽完就里,不禁驚愕,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也有魔門靜齋,看來這里比自己想象的要復雜得多啊。她扶起陳圓圓,問道:“你可知靜齋中人的下落?”陳圓圓答道:“沅兒聽說靜齋之主曾在蒙古大漠出現,後來便沒有消息了。”
媺娖點頭,隨即又問道:“如今聖門還有幾人?”陳圓圓黯然答道:“只有沅兒一人了。”隨即又興奮道:“沒想到公主殿下居然是本門聖女,看來本門中興,指日可待了。殿下能於萬軍中斬將刈旗,想必天魔訣已經大成了?”
媺娖微微搖頭,嘆道:“那第十八重的大圓滿之境豈是那麼容易達到。我在十七重已經快五年了,卻始終無法突破啊。”又伸手捏了一把陳圓圓的臉頰,笑道:“你的姹女心經練得不錯啊,剛才連我都差點著了你的道了。”
陳圓圓一挺酥胸,只見胸口一抹白膩,上下起伏,驕傲道:“那是。這天下間,還沒有哪個人能夠抵擋沅兒的魅力。”
媺娖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噗嗤一下,掩嘴笑道:“你似乎還是處子?”
陳圓圓睜大眼睛,佩服道:“我聽人說,有人能輕易看出女子是否破過身,沒想到公主殿下卻深諳此術,什麼時候也教教沅兒吧。”
媺娖笑道:“我可不會沒有那個本事。我只是看你姹女心經已經到了相當火候,卻身無內力,便知你是處子。”陳圓圓微一凝神,便知媺娖所指,不由大羞,伸手輕輕捶打媺娖香肩。
原來那姹女心法乃是雙修之術。若是男女陰陽和合,身懷此術的女子自可吸收男子內力,在體內循環後再予返還。雖然內力總量會有算減少,但若經姹女心經洗練,內力的精純度卻會大大提高。因此這倒是一門互惠互利的功法。陳圓圓既然精通此術,若真被人破瓜,體內多少會有一些內力,媺娖便借此開了她個玩笑。
兩女分屬同門,親近之意又加了一層。陳圓圓如小鳥依人般將身體貼在媺娖腰側,抬頭望著媺娖,柔聲道:“公主殿下,求您幫沅兒贖身吧,沅兒如今也算您的屬下,您總不能忍心看沅兒在火坑中掙扎吧。”
媺娖故意搖頭,蹙眉道:“如今你是花國狀元,不知道多少達官才子想要一親芳澤,我若是贖你出來,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咒罵呢。不妥,不妥。”
陳圓圓知道媺娖頑笑,故意裝出一副哀怨自傷的樣子道:“如是姐姐和小宛妹妹都得了如意郎君,眼看就要相夫教子去了。可憐沅兒一片芳心都系在殿下身上,殿下卻如此薄情狠心……嗚嗚嗚……”一邊說著,一邊雙手掩目,做拭淚狀。
兩女玩笑一番,媺娖遂收了圓圓做貼身侍女,將天魔策教給了她。只是陳圓圓今年已有十七歲,此時練功卻是晚了點,若無奇遇,只怕是難有大成了。
過不幾日,南京城便爆出大新聞,新任花國三甲盡被贖身。柳如是和董小宛也還罷了,風月場中大家都知道她們和錢謙益、冒辟疆的關系。只是坤興公主憐惜陳圓圓才貌,將她贖做侍女,卻是出乎眾人意料。自有不少男子懊悔沒有及時下手,不少女子嫉妒陳圓圓好命,暫且不提。
這時北方諸省數月大旱,北直隸、陝西、山西、河南、山東諸省蝗災大作,加上遼餉苛重,民大飢,至於人相食。朝廷精兵猛將盡集於長城—薊遼一线,與滿洲對峙,中原兵力空虛。
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眾人蠢蠢欲動。張獻忠屯兵谷城,懾於四川秦良玉,襄陽左良玉,南直坤興公主威名,尚不敢舉事。李自成和羅汝才躲在陝西,見孫傳庭下獄,秦軍東調,此時已是招兵買馬,糾合四方亡命之徒,就待秋間朝廷收稅之事,一起舉兵。
這時南方五省,卻是一派興旺跡象。
大都督府轄下,文有黃宗羲、顧炎武、王夫之眾賢監督民政,理事會駱養性、沈廷揚發展海貿、開辟財源,軍情司馮錫范肅貪懲奸,凰羽衛陶紅英武力震懾,五省官員都是努力勸耕勸桑、興辦實業、修治水利,豪門達官也不敢犯法做奸;
武有費月貞、劉國軒、陳永華編練陸軍,剿滅五省內盜匪流寇,李華梅、施琅、毛東珠、鄭森統帶海軍,與福建鄭家合作,牢牢控制東亞海域,軍械司孫璧君更是不負厚望,媺娖麾下將士器械之精,甲於天下。
起初江南豪族尚有些驕橫慣了的,干那欺男霸女的壞事,媺娖到了之後,錦衣衛與軍情司秘諜四出,鼓勵百姓上告。凡有官員勾結枉法的,立被錦衣衛鎖拿治罪。一時江南吏治,為之一清。大都督秉公執法之名,傳遍五省。
那些豪族不服,有人攛唆楚王之子當街殺人,想看媺娖的笑話。沒想到媺娖帶了三百凰羽衛甲士,持了天子劍上門拿人。楚王閉門自守,媺娖當街數落楚王府自目無欽差、欺君罔上到欺奪民田,橫行不法大小一十三罪,麾軍攻府,片刻間將楚王府侍衛殺了個一干二淨。楚王愛子被拉出來當街斬殺,楚王也被送至宗人府圈禁。
江南眾藩王勛貴還想聯合鬧事,沒想到夜里都收到了凰羽衛和軍情司的威嚇信,家中聘來的高手護院也盡被斬殺。眾人見了媺娖的鐵血手段,都嚇得老老實實,安分做人。
媺娖又從大都督府中撥出銀兩,給官員加發養廉金。明朝官員俸祿極低,幾至不能維生。養廉金卻可以保證他們廉潔自持也可體面生活。眾官拿著媺娖發的銀子,又害怕錦衣衛和軍情司的手段,自然都老實辦公,恭敬奉命。
到了年底,媺娖又讓黃宗羲眾人考核各官績效,能者上,庸者下,更發下大把的績效獎金。賞罰之下,眾官都是熱情高漲,積極辦公,不少人落了個青天大老爺的名頭,名利雙收。因此媺娖雖說只掌著大都督府,但江南五省,不論文武,都是凜然聽命。
北京崇禎也聽一些大臣稟報過媺娖所為。只是他一來信愛女兒,心里有偏幫之心,二來自媺娖到任之後,江南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與其他各省流賊四起形成鮮明對比,三來媺娖坐鎮江南後,當年上交賦稅五百萬兩白銀,而之前全國的歲入也不過四百萬,江南歲入還不到兩百萬,大大緩解了國庫的危機。
因此,他對媺娖在江南所為,心底反倒是暗暗支持,若非顧忌朝中大臣的阻力,簡直想把媺娖調到北京也來這麼一手了。
……
大都督府的運轉已經走上正軌,平日事務自有黃宗羲和費月貞眾人處置,媺娖此時倒頗有些垂拱而治的感覺。
近日來她都在府中教陳圓圓習練天魔訣,陳圓圓雖是天資聰穎,但體內經脈已經長成,進境倒是不大。這天陳圓圓練功完畢,見自己內息依舊只有一絲半縷,也不禁郁郁。
媺娖遂安慰她道:“你不必擔心。據我所知,這世上還有數門神妙的功法,都可助你成為一代高手的。”圓圓聞言,頓時笑逐顏開,拉住媺娖的手臂連連追問。
媺娖逗了她一會,看她快要急了,才告訴她道:“據我所知的,就有少林易筋經,逍遙北冥神功,九陰九陽兩本真經,都可造就絕世高手。”
圓圓頓時垮下臉道:“沅兒也曾聽說過這些神功。除了那易筋經在少林外,別的卻到哪里去尋啊?”
媺娖笑道:“我確知道幾處遺跡,有可能有這些神功收藏。”圓圓連忙追問,媺娖不慌不忙,豎起手指,講出了幾段武林的秘辛。
第二十二章 江上見寇蹤
媺娖講完之後,陳圓圓蹙眉問道:“如此說來,天山縹緲峰處或有北冥神功,峨眉和終南山下藏有九陰真經,而九陽真經埋在昆侖山中?”
媺娖笑道:“正是。這些遺跡中,最有把握的是終南山下古墓的九陰殘篇和縹緲峰處的逍遙遺藏,我正打算遍訪江湖各派,收攏這些名門大派為我所用,到時便可順便查訪。”
陳圓圓拍手笑道:“好啊,到時公主一定要帶上沅兒啊。”
媺娖伸指輕捏了下她的鼻尖,笑道:“那是自然,你可是我的貼身侍女啊,不帶你,路上誰為我端茶遞水,鋪床疊被?”
陳圓圓抱著媺娖手臂,在自己胸前使勁蹭了蹭,嬌羞說道:“便是公主讓人家做個暖床丫鬟,沅兒也心甘情願呢。”
媺娖見她又來調戲自己,伸手到她腰間呵癢,圓圓縮成一團,嬌笑求饒。
過了幾日,忽有軍情司秘諜來報,稱有幾個外省來的武林人士,攜帶大筆黃金,拜訪江南綠林勢力,形跡十分可疑,為首的人一身商賈打扮,似是華山派的銅筆鐵算盤黃真。
媺娖看了奏報,知道華山派與闖賊糾葛甚多,必是黃真得了李自成之命,跑來江南勾結綠林群盜,企圖作亂。
想起前些天錦衣衛傳來的消息,北方諸省大旱,民不聊生,加上中原兵力空虛,看來闖賊不久就要舉事了。
自己屢次建議父皇釋放孫傳庭,對建奴先取守勢,與民休息,待中原元氣恢復,南方諸軍練成,再揮師北伐。可惜崇禎卻是不聽,總想著先滅建奴,再減賦稅,眼看著百姓都快被逼到流寇一邊去了。
媺娖喚來陶紅英,寫下手諭,告訴她自己要去遍訪江湖各派,查勘天下形勢。叮囑她和黃宗羲、費月貞等人留守五省,各司其職。若有大事不能決斷,由眾人商議投票而行。
南方五省此時民富兵強,紅英倒也不擔心日常事務,只是覺得中原各省兵荒馬亂,擔心媺娖安全,要她帶上自己和三百凰羽衛精英同行。
媺娖笑道:“我此去是微服私訪,又不是領軍出征,帶上軍隊作什麼,只帶圓圓一人侍候我起居就可以了。再說,憑我的武功,天下之大,也沒有幾個對手,若真遇到大隊賊兵,我自會事先趨避,若是人多,反而麻煩。”紅英拗不過她,只得應了。
媺娖怕她去通知顧炎武等前來阻撓,和圓圓收拾了些金銀衣物,便即出發。紅英果然去找月貞和顧炎武前來勸阻,等到眾人回來,卻見兩人早已出府,俱是無奈。好在眾人知道媺娖神功,倒也並不擔心,交談幾句,就各自回去辦公去了。
媺娖和圓圓出府之後,都很興奮。圓圓從小在青樓長大,固然生活在高牆樓閣之中。媺娖也是長在深宮,除了領軍出戰,也沒有出來游玩的機會。
兩女方當韶齡,難得享受這自由出行的樂趣,圓圓已是把軍情置之腦後,好在媺娖記得他們遲早要去浙江衢州石梁派,拉著圓圓一路往南而行。
沿途只見城市繁華熱鬧,百姓安居樂業。
只是媺娖和圓圓兩個俱是舉世罕見的絕色美女,兩人結伴而行,身邊又沒有護衛保鏢,不免令人驚奇。尤其媺娖還是素衣赤足的打扮,更是吸引著路人的眼光。
兩人所到之處,往往引人空巷來觀,更是誘發了不少家庭矛盾。好在媺娖就任以來,南方治安甚好,兩女倒也沒有遇到歹人,最多有些登徒子上前搭訕,被媺娖森然一望,也都自慚形穢地退下了。
行到浙江,媺娖在北方坐慣了車馬,便想試試水鄉舟船的感覺。兩女雇了艘大船,向船老大說明是去衢州。那船老大被二女容光所攝,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只是唯唯諾諾。兩女嫌船上食物粗鄙,去岸上買了些精致點心瓜果,便上船吩咐出發。
船老大正要拔篙開航,忽然碼頭上匆匆奔來一個少年,叫道:“船老大,我有急事要去衢州,請你行個方便,多搭我一人。”聲音清脆悅耳。
船老大卻是猶豫道:“這船已被兩位小姐包下……”媺娖和圓圓在艙內聽到聲音,出來查看。
只見這人十八九歲年紀,穿一件石青色長衫,頭頂青巾上鑲著塊白玉,衣履精雅,背負包裹,皮色白膩,一張臉白里透紅,俊秀異常。
媺娖微一打量,便知她是女扮男裝,且身負武功。心中一動,心道莫非遇上了溫青青?
溫青青見到兩女,也是一愣。她素來自負美貌,此刻卻被二女容光所攝。只見媺娖和圓圓一個秀美脫俗,如同天女臨塵,一個嬌媚可人,仿佛妲己重生,不要說自己現在男裝打扮,便是換上女裝,精心雕飾,也比她們差得遠了,心中不禁有嫉妒自慚之意。
媺娖和圓圓相視一笑,都看出她是女子。媺娖便吩咐船老大,請她上船。溫青青一踏上船,那船便微微一沉,似有兩百多斤重物壓上一般。
媺娖微微一笑,知道這下不會錯了。溫青青顯然已經把闖賊軍餉偷到了手。船老大見她上了船,便即起航。
溫青青走進中艙,與媺娖、圓圓見禮,自稱姓溫名青,因得知母親病重,是以趕著回去探望。
正說到這里,忽然兩艘小船運櫓如飛,從坐船兩旁搶了過去。溫青青眼睛盯著小船,直望著兩船轉了一個彎,被前面的山崖擋住,這才不看。
過不多時,又是兩艘小船搶過船旁。一艘小船船頭站著一名大漢,望著大船狠狠的瞪了幾眼。溫青青秀眉一豎,滿臉怒色。媺娖不動聲色,卻知道這是龍游幫的哨探到了。
當天夜里,媺娖和圓圓在艙中和衣相擁而臥,圓圓像只小貓一般,直縮到媺娖懷里,睡得甚是沉穩。
媺娖睡夢中忽聽遠處隱隱有唿哨之聲,天魔訣運轉,立時醒了過來,知道好戲就要登場,連忙叫醒圓圓,告訴她有水寇到來。
圓圓初始有些驚惶,但想起媺娖的赫赫威名,頓時鎮定下來,眼中全是好奇之意,央求媺娖帶她見識一番。
媺娖正中下懷,便帶她起來,只是叮囑她站在艙口,隨時留意環境,不要在混戰中受傷。
兩女站到艙口,只把艙門推個小縫向外張望,溫青青內力遜媺娖甚遠,此時仍未聽到遠處動靜。但她本就警惕,見二女起身,取出一柄長劍,出艙來到甲板。
只聽得對面小船搖近,船頭上一個粗暴的聲音喝道:“姓溫的,你講不講江湖義氣?”
溫青青叱道:“講又怎樣,不講又怎樣?”
那人叫道:“我們辛辛苦苦的從九江一路跟蹤下來,你倒好,半路里殺出來吃橫梁子!”
溫青青喝道:“天下的財天下人發得,難道這金子是你的?”
那人道:“快把兩千兩金子拿出來,大家平分了。咱們雙方各得一千兩,就算便宜你。”
溫青青叫道:“呸,你想麼?”
小船上兩名大漢怒道:“沙大哥,何必跟這橫蠻的東西多費口舌!他不要一千兩金子,那麼一個子兒也不給他。”手執兵刃,向大船上縱來。
這時船老大也已驚醒,探頭張望,見四艘小船上火把點得晃亮,船頭上站滿了人,個個手執兵刃,登時嚇得不住發抖,連忙縮到艙底,暗念:“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忽地想起那兩位姑娘國色天香,人又溫柔大方,給了自己不少船資,這下只怕要被強人擄去做壓寨夫人了,不由可惜。想到現在大都督府剿匪不遺余力,尋思今日若能脫險,一定要去附近衛所舉報,把那兩位姑娘救出火坑。
陳圓圓聽到“兩千兩黃金”、“九江跟下來”諸語,瞪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輕掩櫻唇,低聲向媺娖問道:“莫非這女子身上帶的便是闖賊軍餉?不是說闖賊為首的是那華山派的黃真麼,我看她武功一般,怎能從黃真手里奪到這筆錢?”
媺娖也自納罕,只是見到圓圓嬌態,忍不住調笑道:“奪金又何必依靠武功,說不定黃真是中了她的美人計呢。再說這點錢有什麼好奪來奪去的,沅兒那天選花的時候,可是一夜就賺了這麼多呢。”
陳圓圓做出羞惱之態,眼眶兒紅了,低頭做黯然狀,嗚咽說道:“公主殿下可是嫌棄沅兒出身風塵麼。沅兒都已經脫籍了,公主還不忘舊事……可憐沅兒未曾失身,就被公主這樣厭棄。嗚嗚嗚,沅兒還是尋間古刹,青燈黃卷,了此殘生。但願來生能生在好人家,再來服侍公主。”
媺娖伸指輕撫她的臉頰,與她深情對望道:“沅兒,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我可從來沒有嫌棄過你啊。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一片心意嗎?”
這些日子圓圓有空就來勾引媺娖一番,只是媺娖對她的姹女心經漸有抗性,卻不大容易被魅惑了。兩女在艙內嬉笑玩鬧,絲毫不把外面的水寇看在眼里。
第二十三章 微服察民情
兩女在艙內嬉鬧,外面卻已交上手了。
龍游幫兩人方才跳上船頭,只見溫青青身子一偏,左足飛起,撲通一聲,就將左邊一人踢下了江去,跟著右手長劍斬落,來人舉刀一擋,哪知她長劍忽地斜轉,避過了刀鋒,順勢削落,只聽得喀擦一聲響,那人連肩帶刀,都被削了下來,跌在船頭,暈死了過去。
溫青青冷笑一聲,叫道:“沙老大,別讓這些膿包來現世啦。”對面那大漢哼了一聲,道:“去抬老李回來。”小船上兩人空手縱將過來,溫青青只是冷笑,並不理會,讓兩人將右膀被削之人抬了回去,不久跌在江中那人也濕淋淋的爬上小船。
沙老大叫道:“我們龍游幫和你石梁派素來河水不犯井水。我們當家的衝著你五祖面子,不來跟你為難,可別當我們是好惹的。”
溫青青道:“你別向我賣好,打不過,想軟求麼?”
沙老大怒道:“你到底按不按江湖上的規矩辦事?”
溫青冷笑道:“我愛怎樣就怎樣,偏有這許多廢話?”
沙老大道:“咱們話說在先,我們龍游幫已盡到了禮數,跟你好說好話,只盼雙方不傷了和氣。你五祖可不能再說我們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溫青青笑道:“憑你這點玩藝兒,就能欺得了我麼?”
沙老大大聲呼喝,手握一柄潑風大環刀,躍上船來,十多名大漢跟著紛紛躍過,站在他身後。
沙老大一抱拳,說道:“你石梁派武功號稱獨步江南,今日姓沙的領教閣下高招!”
溫青青哼了一聲道:“是你一人和我打呢,還是你們大伙兒齊上?”
圓圓聽得此語,卻在艙內笑道:“這石梁派名不見經傳,也好意思吹噓自己武功獨步江南,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公主殿下,不如你去教訓教訓他們,也好叫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媺娖笑道:“石梁派的武功稀松平常,但他們有一套合擊之術,倒有幾分巧妙。”圓圓見媺娖對各派武技了如指掌,心下欽服。
外面沙老大怒道:“你也太瞧不起人啦!你船上還有甚麼朋友請他出來作個見證,別讓江湖上朋友說姓沙的不要臉。”他掉頭對著艙口,說道:“叫艙里的朋友出來吧!”
媺娖聞言,對圓圓笑道:“你留在艙內,不許出來。”圓圓知道自己武功低微,不好拖累媺娖,乖巧應了。媺娖推開艙門,走上船頭。
媺娖甫一出艙,周圍龍游幫眾都是眼前一亮,沒想到走出來這麼一個絕色美女。
沙老大見了媺娖素衣赤足,仿佛天女般的風姿,心中生出仰慕之意,只覺得自己站在此間,仿佛是對媺娖的一種褻瀆。
他也是老江湖,心知對方必是極難對付的高手,連忙約束手下,不得無禮。自己躬身行禮道:“龍游幫沙大,我與那姓溫的有些過節,不意驚擾了姑娘休息,真是罪過。”
媺娖微笑道:“不知者不怪。”
沙老大行禮道:“姑娘如此風采,令師必是武林中知名的前輩,今日冒犯,來日敝幫自當負荊請罪。”
溫青青見沙老大對媺娖又是謝罪,又是套交情,不由得很不耐煩,冷笑道:“你定要出丑,可莫怪我手辣,進招。”刷刷兩劍,分刺對方左肩右膀。沙老大身材魁梧,身法卻頗為靈動,一柄潑風刀施展開來,狠砍狠殺,招招狠毒。溫青劍走輕靈,盤旋來去,長劍青光閃爍,已把對方全身裹住。
媺娖看兩人拆了數招,已知溫青青武功遠在沙老大之上。
沙老大刀沉力勁,看來倒是十分威猛,但刀法失之呆滯。溫青青以巧降力,時候稍長,沙老大額頭見汗,呼吸漸粗,身法已不如初戰時的矯捷。
刀光劍彩中只聽得溫青青一聲呼叱,沙老大腿上中劍。他臉色大變,縱出三步,右手一揚,三枚透骨釘打了過來。溫青青揚劍打飛兩枚,另一枚側身避過。她打飛的兩枚透骨釘中,有一枚突向媺娖當胸飛去。
溫青青驚呼一聲,心想這一次要錯傷旁人。她雖然有些隱隱嫉妒媺娖,但也不忍心媺娖傷在釘下。哪知媺娖伸出左手,只用兩只纖纖蔥指,便輕輕巧巧的將那枚透骨釘拈住了。
沙老大帶來的大漢中多人手執火把,將船頭照得明晃晃地有如白晝,這一手功夫頓時將全場鎮住了。
沙老大一擊不中,提起潑風刀又是一輪猛砍。溫青出劍再戰。拆了數招,沙老大右膀中劍,嗆啷啷一響,潑風刀跌落船板。溫青青搶上一步,揮劍要將他右腿砍下。媺娖見沙老大對自己執禮甚恭,便擲出那枚透骨釘,力道剛到好處,將青青長劍蕩開。
沙老大知道不是對手,跳出戰圈,道:“今日是沙某栽了。到時自有本幫幫主來找貴派五老領教。”又對媺娖下拜道:“多謝姑娘相救之恩。”媺娖微笑。沙老大退回船上,龍游幫眾人紛紛搖船離去,退得一干二淨。
青青卻是不滿,質問媺娖道:“你為何要救那沙老大?”媺娖笑道:“你一個姑娘家,出手就是殘人肢體,以後還能嫁得出去嗎?”
青青一聲驚呼,沒想到自己已被看破,怒道:“要你管。以後你再幫我敵人,休怪我不客氣。”她知道自己功夫跟媺娖差距極遠,後面那句威脅不免軟綿綿的。
媺娖毫不在意,輕輕一笑,轉身回艙。圓圓見了剛才激斗,遠不如平日大都督府高手切磋來的有趣,深感無聊,早就睡了。溫青青恨恨看了一眼媺娖背影,也自回去睡覺。
船老大見了剛才這一幕,更是把媺娖奉若天人,出來清洗船板,拔錨揚帆,連夜開船。
次日下午船到衢州,船老大硬是不肯收媺娖船錢,媺娖也不與他糾纏,拉了圓圓下船後,取出一錠白銀,伸手一擲,便落到了船老大面前桌上,船老大抬頭看去,見媺娖已是去的遠了。心中感激,將元寶珍重收起。
溫青青不知怎地,心下不悅,從包裹中取出一只十兩重的銀元寶來,擲給船老大,道:“給你。”突然躍起,縱上岸去。船老大一次得了兩只元寶,驚喜交集,回去傳誦媺娖天女之名,越傳越玄,暫且不提。
媺娖和圓圓在城內游玩數日,就往石梁派溫家而行。二女來到鎮上,迎面遇見一個農婦,問道:“大嫂,請問這里姓溫的住在哪里?”
那農婦見二女容色脫俗,心生好感,問道:“兩位小姐與那溫家是什麼關系?”
媺娖道:“溫家欠了我們家一筆款子,我們去衢州親戚家,路過這里,便來催款。”
那農婦信以為真,便對兩女道:“只怕小姐家中那筆錢是要不回來啦。兩位小姐還是回城的好。”媺娖和圓圓驚奇發問,那農婦便詳細講了溫家如何欺凌鄉民,仗勢橫行的劣跡。
陳圓圓問道:“你們為何不去衙門首告?自從公主殿下出鎮江南以來,錦衣衛嚴查官員徇私枉法之事,難道這里的衙門還敢和溫家狼狽為奸不成?”
那農婦嘆息答道:“原先那個偏袒溫家的狗官已被罷職,如今新任的衢州知縣老爺倒是個清官。那溫家也老實了許多,不敢直接作惡。前些日子還被迫降了些田租,退了些強占的土地。本來大家也都慶幸老天看眼,溫家轉了性。可是沒想到前幾天程家老漢欠他家的租子交不上,溫家就搶了程老漢的閨女抵債……”
媺娖聽到此處,問道:“如此惡行,已然違背大明律,程家家人可曾上告?”
那農婦瞧了一眼四周,見左右再無他人,便道:“程家確是去到衙門告了,知縣老爺倒也公正,將那閨女救還,判溫家免去程家欠債,還給老程賠了數十兩白銀,最後還把溫家的惡奴打了三十大板,枷號三天。程家歡天喜地,鄉親們也都解氣。哪想到第二天程家全家都被滅門,程家閨女更是被赤條條地吊死在大門上……”
圓圓氣道:“這定是那溫家所為。難道衙門就不管嗎?”媺娖嘆道:“只怕衙門也來查了,但是沒有證據。”
那農婦一拍大腿道:“果然就和這位小姐說的一樣。現在鄉親們都知道那溫家就是活脫脫的土匪,大家都躲得遠遠的。所以小姐你們不要去惹溫家了,這要是進了溫家,被害了都沒人知道啊。”媺娖笑道:“多謝大嫂提醒,我們這就回去。”
兩女辭別農婦,向衢州城中而行。圓圓在路上憤憤不平道:“這溫家壞成這樣,不如殿下去調來駐軍,讓溫家也嘗嘗滅門的滋味。”
媺娖笑道:“你道溫家在石梁家業這麼大,縣城里就沒點眼线嗎?再說他們做下此案,這幾日必定對衙門嚴加提防。只怕大軍還在路上,溫家就已經跑的一干二淨了。”
圓圓道:“難道就讓他們橫行不法不成?”媺娖笑道:“要滅門何須軍隊,本宮一人足矣。”
第二十四章 談笑滅一門
兩女回返衢州,尋了一家干淨客棧住下。第二日一早,媺娖吩咐陳圓圓客棧等候,自己單身一人去滅石梁溫家。圓圓惱恨自己武功低微,不但幫不上媺娖,還要累她分心照顧,暗自下定決心要好好修煉武功。
卻說溫家大廳之中,今日卻迎來了一批神秘的客人。
溫氏五老坐成一排,對面坐著一個文士、一個商賈,身後侍立著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溫氏五老依次為大哥溫方達、二哥溫方義、老三溫方山、老四溫方施、老五溫方悟。
對面所坐的文士乃是李自成手下第一謀士牛金星。李自成深深忌憚盧象升的天雄軍和坤興公主的凰羽衛。這次派他南下聯絡江南綠林舉事,就是為了將坤興和盧象升牽制在江南,好方便他在陝西和河南起兵。
那商賈是華山派“神劍仙猿”穆人清的大弟子銅筆鐵算盤黃真,身後少男少女是他的徒弟崔希敏和安小慧。那穆人清號稱天下第一高手,卻一直支持李自成,因而華山門下多在闖營效力。
牛金星和黃真一行進入江南以來,卻是大受震撼。沿途所見,都是百姓安居樂業的太平景象,與北方眾省遍地餓殍甚至人相食的景象相比,真是一在天堂、一在地獄。
黃真也是俠義心腸,見了南方盛世,不禁猶豫,心想當真鼓動南方綠林作亂,豈不是禍害了這些百姓的太平生活。
牛金星卻是暗暗畏懼,他不止留意了沿途民生,還關注吏治軍備。眼見南方吏治清明,兵強馬壯,卻是闖王成事的大敵。
兩人一路行來,卻發現南方綠林已經大部分被天雄、神樞、神機三軍剿滅,名門正派更是紛紛派出子弟到大都督府效力。
眾人在南方找了許久,勉強拜訪了幾家門派,都畏懼大都督府軍威,不敢造次,一行竟是毫無進展。
後來在浙江境內,黃真發現龍游幫尾隨在後,牛金星欣喜異常,派他去和龍游幫主動接觸,自己帶著黃金,卻被溫青青半路截下。眾人循跡追至,終於來到了石梁派。
溫方達拱手道:“久仰闖王和華山穆老前輩威名,不知各位到此,有何貴干?”
牛金星笑道:“如今主昏臣奸,民不聊生。闖王應天而生,乃是破舊革新的明主。牛某奉闖王所命,前來江南聯絡各位豪傑,共圖大業。只是牛某不才,卻被貴派的一位兄弟將闖王的軍餉劫了去……”
溫方達道:“各位是來要金子的了?看在闖王和穆老前輩面子上,自當奉還。”
牛金星笑道:“溫老誤會了。牛某來江南,就是為了聯絡各方豪傑,這些金子就是闖王對各路豪傑的一份心意。今日得見五老,牛某不勝歡喜。還請五老助我聯絡江南豪傑,一起反抗暴明,這些錢,就當做五老的聯絡經費吧。”
溫方達猶豫道:“多謝闖王看重,只是……”
這時門外報道:“方岩呂七先生、龍游幫榮幫主到。”只見廳外走進十幾個人,為首的乃是呂七和榮彩。
兩人見了溫氏五老和牛金星眾人,都是一怔。溫方達道:“呂七先生,榮幫主,溫某為你引見,這位是闖王座下第一謀士牛金星先生,這位是華山派‘神劍仙猿’穆老前輩的大弟子銅筆鐵算盤黃真黃大俠。”兩邊人士互相見禮。
龍游幫榮彩道:“我與呂七先生到此,卻是因為五位老爺子好福氣,生得一位武功既高、計謀又強的孫小姐。我們龍游幫跟了幾百里路程,費了不少心血的金子,卻被她從中間截了去,還傷了沙老大,大家在江湖上混飯吃……”
溫方達聽他說到這里,便住口不往下說了,知他意在錢財而非為了報仇,便道:“黃金都在這里,只是卻是闖王的軍餉,我已答應還給這位牛軍師了。”
牛金星聽到這里,哈哈一笑,道:“闖王派牛某到此,正是為了聯絡江南豪傑共舉義旗。今日難得諸位都在,何不趁此良機歃血為盟,約期起事?這些金子,就作為諸位起兵的軍餉吧。”
這幾人雖都是綠林巨寇,但卻都畏懼大都督府兵威,知道自己小打小鬧的做點沒本生意還行,真要起兵造反,卻絕不是大都督府那曾擊破十萬建奴的精兵對手。眾人憑牛金星說的天花亂墜,只是含糊支吾。此時李自成聲勢尚弱,幾年間敗多勝少,眾人卻不看好於他。
眾人正在廳中扯皮,卻聽得遠處一聲長笑,一個悅耳的聲音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接著院子里傳來一聲巨響,似是鐵錘撞門一般。
眾人一起搶出觀看,卻見溫家老宅的兩扇朱門落在院中,門口站著一位素衣赤足的絕色美女,長發披肩,直垂腰際,雙手負在背後,容色固是盡態極妍,又透著聖潔出塵氣質,令人不敢逼視。正是媺娖到了。
這里面黃真的修為最高,最先擺脫媺娖的精神影響。他仔細觀察,卻見這位女子的修為不在自己師父之下,頓時大駭,取出銅筆鐵算盤,暗自戒備,只是心中疑惑,這女子看上去不過十幾歲年紀,怎會有如此修為?
溫方達卻沒有黃真的眼力,他見媺娖年紀輕輕,千嬌百媚,又空著雙手,怎能把自家大門撞成那樣。便開口問道:“姑娘來我溫家有何貴干?方才可曾見到別人?”媺娖笑道:“好叫你等做個明白鬼,本宮坤興,今日特來為我大明除賊。”
眾人將信將疑,只有黃真知道媺娖是個絕頂高手,正與傳言相符。這時溫家大院里涌出不少子弟,都對媺娖指指點點。
其中有一人叫溫南揚,前日滅殺程老漢全家,奸殺程家閨女的大案就是此人做下。他見媺娖貌美,一時色迷心竅,走上前來,想要動手動腳。
媺娖又豈容他的髒手碰到自己身子,在三米外長袖一拂,劈空掌力發出,溫南揚就如被攻城錘當胸擊中一般,只聽得咔嚓一聲巨響,向後跌飛數米,落地時已成了軟綿綿的一團,原來全身骨骼已經盡數斷了。
院中眾人見了溫南揚慘狀,對媺娖身份再無懷疑。
牛金星又喜又懼,喜的是今日媺娖明言除賊,在場眾人只有死心塌地跟闖王一起反了;憂的是媺娖神功無敵,只怕眾人都要死在媺娖之手。他躲到人群後面,高呼一聲:“官逼民反,大家一起上,殺了她!”溫氏子弟和龍游幫眾便有十數人一起撲上。
媺娖微微一笑,揚手撒出一把銅錢。媺娖素來好潔,卻不喜近戰殺戮,免得弄一身血汙。來時她就做了准備,到店里兌換了十幾貫銅錢,作為暗器使用。這時隨手擲出,銅錢發出淒厲銳嘯,便如勁弩破空一般。迎面頓時倒下了一片屍體。
院中眾人見情況不對,發一聲喊,便要四散奔逃。媺娖施展輕功,繞院而行,一把把銅錢擲出,收割著生命。場中溫氏子弟死的最快,接著是龍游幫榮彩和呂七先生。溫方達五兄弟功力較深,多支撐了幾息,也都先後倒地。
不過片刻,場上就只剩了黃真一行四人。溫氏五老縱橫江南,以一套五行陣法擊敗過金蛇郎君,也算是一方豪傑,今日不及布陣,便死在了媺娖手下。
媺娖在院中也不停留,施展輕功便向溫家內宅奔去,沿途見人就是幾枚銅錢。隨著各間房屋查探完畢,除了內宅的婦孺,溫家上下四百余人,已被媺娖誅戮殆盡。
牛金星在院中見了如此殺戮場景,嚇得身若篩糠,抖個不停。他見媺娖去了後院殺人,牽住黃真的衣袖道;“我們趁她不在,快逃吧。”黃真搖頭苦笑道:“你也見了她的輕功,我們能逃幾里?”牛金星面如死灰,放開黃真衣袖,站在院中等死。
過不片刻,只見一道白影,從後院一閃而至。媺娖站到黃真面前數丈處,笑道:“四位為何不逃?”黃真道:“公主若要殺我等,適才只需多擲幾把銅錢即可。若不殺我等,我等又何必要逃?”
媺娖撫掌笑道:“久仰黃先生銅筆鐵算盤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沒想到黃先生不光帳算的好,口齒也這般伶俐。”
接著轉頭對牛金星道:“本宮卻是聽過你的名字。你身為朝廷舉人,卻不思精忠報國,居然投靠闖賊。朝廷士子投靠闖賊的,你是第一個。難道你這些年的四書五經,忠孝節義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牛金星站在一旁,訥訥不能言。
媺娖又道:“本宮念你曾給闖賊進言,要他少殺人,少劫掠,也算有些天良,今日饒你一命。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回去好生想想,闖賊殘忍嗜殺,部下盡是流寇,軍紀敗壞,徒知殺掠,不過流寇而已,自古以來,可有流寇能得天下的?”
牛金星見媺娖不殺他,連忙施禮告退,出門後頭也不回,飛也似地逃了。
第二十五章 縱橫論治平
院中只剩下媺娖和華山派三人。
媺娖輕嘆一聲,幽幽道:“華山也是名門正派。貴派創派祖師廣寧真人郝大通,師從五絕之首王重陽王真人,昔日也是抗金反蒙的義士。貴派還曾出過劍聖風清揚前輩,以一柄劍縱橫大江南北,也不知斬殺了多少綠林巨寇。可惜如今卻與闖賊合流,與賊寇為伍,敗壞了華山派三百余年的清名。”
黃真還未答話,身後崔希敏搶出,叫道:“什麼賊寇不賊寇的。闖王部下,本來都是良民。都是朝廷橫征暴斂,逼得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唱道:“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一雙眼睛斜睨媺娖,甚是無禮。
媺娖知道他是個粗人,也不生氣,對著黃真道:“黃先生也與令徒一般想法?”黃真道:“小徒雖然蠢笨,但他所說,正是百姓心中所想。如今田賦苛重,民不聊生,闖王不征賦稅,百姓自然擁戴。”
媺娖微微一笑,道:“坤興有一事不解,還請黃先生解惑。李闖若是不征賦稅,他麾下文武俸祿,軍餉器械,卻從哪里來?”
黃真一愣,道:“闖王攻破城池,自然有官府庫藏。再者抄了那些官員富戶的家,也可得到不少軍資。”
媺娖笑道:“原來如此,說白了還不是劫掠所得。不知諸位可曾想過,今日他破一城洗掠一城,尚可自足。若是讓他得了天下,用完了我大明從百姓手中收來的賦稅,之後又該如何?”黃真心頭一震,沉吟不語。
崔希敏不服,說道:“到時候闖王得了天下,也就不用這許多軍隊。到時候沒有官府,沒有地主。大家歡歡喜喜種田,收成都歸自己所有。”
媺娖笑道:“你道闖王身邊眾人,打下天下之後當真能拋棄權位,回家種田嗎?只怕照樣要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未必比你們今天打倒的貪官汙吏強到哪去。
再說,就算你們解散官府,回家種田。那請問如今建奴猖獗,圖謀我漢家河山,若是沒有軍隊,拿什麼去抵御?河南,山陝旱災連綿,拿什麼去賑濟災民,興修水利?平日有歹人欺凌鄉里,殺人搶劫,百姓有鄰里紛爭,找誰去公正裁決?
編練軍隊要錢,賑災治河要錢,修橋鋪路要錢,文武俸祿要錢,李自成不收賦稅,難道錢會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崔希敏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媺娖轉身對黃真道:“諸位與坤興份屬敵對,本宮今日所言,各位也未必信服。本宮只是痛惜華山百年清譽,不想讓這樣一個名門正派,淪為綠林寇匪。請黃先生回報令師,就言三月之後,本宮要親自上華山向他討教,還請不要失約。”
黃真還在思索媺娖方才所說,越想越有道理,這時聽得媺娖要去華山找穆人清討教,卻是大驚。他見媺娖武功通玄,不在自己師父之下,對方身為公主,麾下不知道有多少廠衛高手,華山怕是有滅門之危。
黃真心中暗暗憂慮,尋思要早點回去報信,集齊門中高手,商議是戰是逃。他連忙施禮告退,帶著弟子直奔華山而去。
媺娖看著黃真等人走遠,回首笑道:“出來吧。”溫青青扶著一個容貌像她姐姐的美貌婦人,從牆後走出。
那美貌婦人聽了適才媺娖和眾人的對話,襝衽為禮道:“民女溫儀,見過公主殿下。”溫青青叫道:“你為何如此殘忍,滅我溫家滿門?”溫儀伸手拉住青青,在她臂上一捏,道:“青青,不可對殿下無禮。”轉身賠罪道:“小女不懂事,冒犯殿下,還請殿下贖罪。”
媺娖笑道:“溫家作惡多端,天理難容。你說我殘忍,我可沒有你們溫家厲害,連無辜婦孺都不放過。”溫青青語塞。
溫儀嘆道:“民女早知溫家遲早會遭報應。民女死不足惜,只是我這女兒並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還請殿下饒我女兒性命。”
媺娖側頭道:“是嗎,不知道闖賊的軍餉怎麼到了她的手里,還有上次船上相斗,我看令愛也不像沒殺過人的樣子呢。”
青青聽了媺娖此語,一時大小姐脾氣上來,怒道:“不錯,我是殺過人、越過貨,你還不動手殺了我?”旁邊溫儀大驚,連忙拉住她道:“你怎敢冒犯公主殿下?”連連向媺娖告罪。
媺娖笑道:“你們也不必如此。方才我既沒有動手,此刻也不會殺你們。溫儀,我知你素來心性善良,以後卻需好好教育你這個女兒,不要讓她違法亂紀才是。”溫儀大喜,連連道謝。
媺娖也不多言,轉身飄然而去,恍若仙子,只在出門時輕笑道:“溫儀,你若想尋金蛇郎君的消息,到華山派找一個叫袁承志的人即可。”溫儀聞言,全身一震,抬頭欲問端倪,卻見媺娖早已去得遠了。
溫儀面色變得蒼白,而後又滿臉暈紅,苦苦等了十八年的消息一朝得聞,心情激蕩,牢牢握住女兒的手,說不出話來。溫青青扶著母親覓地坐下。
溫儀顫聲道:“她怎地知道你父親的消息?”溫青青扁嘴說道:“那女人手下有錦衣衛和無數江湖高手效命,消息靈通些,也沒什麼出奇。”溫儀乍聞金蛇郎君消息,驚喜交集,過了好半晌才平復心情,自是心急前往華山,溫青青也想去見父親。兩女收拾了些衣物,便即出發。
溫家剩余婦孺,剛才聽得外面響動,有出來查看的,見了那遍地橫屍的慘象,都嚇得縮到房里,瑟瑟發抖。過了一兩個時辰,有膽子大的出來察看,卻見媺娖早已走了。
這些人遭此大變,也沒人再敢在溫家長住,將溫家細軟財物瓜分干淨,都是三五成群,各自投奔親友去了。
外面鄉民見了溫家樹倒猢猻散的景象,都是驚疑。後來有十幾個膽子大的靠近察看,才知道溫家上下已經遭了天誅。頓時歡喜傳告,引得鄉民們都來觀看。大家見了溫家情形,都是歡呼雀躍,稱贊蒼天看眼,也有老成的吩咐不要亂動現場,報告官府來踏勘。
衢州縣聽得溫家被滅門,心里也是暗暗稱快,衙差仵作見了眾人都被銅錢穿體而死,知道是武林高手所為,都道溫家惡貫滿盈,致有此報。只是溫氏五老素來號稱江南獨步,卻不知道哪里來的高手竟能將他們輕描淡寫地全部殺死。
有那經驗豐富的老捕頭,識得龍游幫和呂七先生,便索性報了個黑幫火並,兩敗俱傷的結果,最後竟就此結案。後來只有鄉間教育子弟時提到此事,都說為人不可欺心妄為,天地之間善惡遲早有報。
媺娖回到客棧,卻見圓圓坐在床上盤膝運功。媺娖起了玩笑之心,收斂氣息,悄悄地躲到她的身後。
圓圓將內力在體內運轉三十六周天,只覺內力總算稍稍壯大了一些,長吐一口氣,方待起身,卻覺眼前一黑,被一條枕巾蓋住,隨即雙手被擒到身後,身體也被搬倒。
她張口欲叫,卻被臉朝下牢牢按到了枕頭上,一時呼吸都覺窘迫,哪能叫出聲來。接著腰上一松,腰帶已被解下,跟著雙手雙足被以四馬攢蹄之式,綁到了一起。
她心下焦急,用力扭動身體,卻覺來人手勁極大,自己被壓制的死死地,動彈不得。只覺得胸前一涼,衣襟已被拉開,接著肚兜也被扯了下來。
她一時萬念俱灰,眼角流下兩行清淚,不再掙扎。來人似是看她屈服,壓著她後頸的手松了松,讓她喘了口氣,另一只手去撕扯她的褻裙。
圓圓吸了口氣,心念一動,叫道:“公主不要鬧了,沅兒已經知道是你了……”來人聞言,動作一停,接著繼續動了起來。
圓圓道:“公主,你忘了自己身上的香味了嗎?”此言一出,眼上枕巾已被拉下,回轉頭來,正是媺娖頑皮的笑靨。
圓圓一扭身子,道:“公主還不給沅兒解開?”媺娖笑著給圓圓解開了束縛,見她衣襟敞開,褻裙半褪,胸前柔軟山丘渾圓白膩,美得炫目。
陳圓圓喘了幾口氣,忽地撲上來一口咬在媺娖肩上,卻被媺娖羽衣所阻,更引動媺娖護體真氣,震得牙床隱隱作痛。圓圓咬人未遂,更是氣苦,又羞又惱,使勁捶打媺娖。
媺娖知道自己理虧,卸去護體真氣,摟住圓圓細腰,任她捶打出氣。圓圓打了幾下,看媺娖雪白的肌膚上被自己打出了幾塊淤青,隔著羽衣隱隱可見,頓時心軟,只是低頭啼哭。
媺娖沒想到她這麼生氣,連忙道歉道:“沅兒不要生氣啦,我只是看你練功的樣子煞是可愛,想和你開個玩笑……”
陳圓圓又忍不住捶打了媺娖幾下,只是用力極輕,便如按摩一般,哭道:“有你這麼玩笑的麼,我還以為遇到了采花賊呢……你是不是覺得沅兒出身風塵,是個不把名節放在心上,人盡可夫的賤女人,所以才這般欺負?”媺娖連連道歉安慰。
第二十六章 武當訪玄士
其實早幾年時,圓圓在青樓中,耳濡目染,盡是風月之事。平素所受的訓練,屈辱之處,又遠過於適才媺娖所為。按說她本該不以為意,曲意逢迎才是。沒想到她的反應卻這麼大。
只因圓圓自小孤苦,雖生就絕色,卻淪為賤籍。這些年來,不得不以色事人,委曲求全。她本以為隨著年歲漸長,終究免不了在那火坑里遭罪。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成為某個達官貴人的妾室。到時候庭院深深,也難免為正妻欺凌。
但卻沒想到,坤興公主便如撥開霧霾的陽光,照亮了她的人生。從幼時到現在,能夠真心待她好的,唯有公主殿下一人。而公主殿下的文韜武略、品貌性情,無不讓圓圓深深仰慕。
“妾本絲蘿,願托喬木。”不知不覺間,圓圓的一縷情絲,已經牢牢拴在了公主殿下的身上。但她深知兩人不但身份有天壤之別,而女子相戀,更是悖逆倫常。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她便趕緊壓到心底。
“我能做公主殿下的侍女,一輩子侍奉殿下,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正是因為心底藏著對媺娖的相思情意,圓圓才分外敏感。方才反應那麼大,與其說是因為媺娖的輕薄舉止,不如說是觸動了圓圓心底的自怨自傷。
媺娖見玩笑開過了頭,連連道歉,賭咒發誓地說自己絕無輕賤圓圓之意。
圓圓這會兒已經平復了心緒,垂著頭,柔聲道:“公主殿下,是沅兒不好,方才因為別的事心情不佳,這才冒犯了殿下。沅兒知道,公主殿下待我是極好的,從來沒有嫌棄過我的出身……其實公主殿下願意與沅兒親近,沅兒心里是極歡喜的……”
媺娖見她眼角猶有淚痕,連忙伸指幫她拭去。經過剛才一番掙扎嬉鬧,圓圓玉容暈紅,嬌喘細細,身上衣衫凌亂,麗色生春,便是平常女子,在此情景,也要平增十分誘惑。更何況陳圓圓堪稱當世第一美女?
這世間原本就沒有幾人能夠抵擋她的魅力,這些天圓圓精修天魔訣,雖然內力尚淺,但姹女心經更見精純。看著她羅衫半解的嬌媚情態,媺娖不禁身體發熱,忍不住向她櫻唇吻去。
圓圓被媺娖一吻,頓時意亂情迷,腦間一片空白。一時粉臉漲紅,嬌羞不已,心也慌作一團,只是任由媺娖施為。
媺娖見她不曾推拒,大起膽子,伸手摟住她的纖腰,另一只手便去解她衣裙。圓圓自從與媺娖相識以來,兩女形影不離,天天在一起嬉笑玩鬧,肌膚相親也是常有。只是今日圓圓卻覺得媺娖和以往的玩鬧有些不同,在害羞之余,心底竟隱隱有一絲期待之意。
不知何時,媺娖的羽衣已被解下,正在香汗微涌、心神迷醉之際,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痙攣,接著一股液體泊泊流出。
圓圓忽覺觸手溫熱,似有液體流出。收回手指一看,卻見指上血跡宛然。她吃一大驚,情欲頓消,扶起身上的媺娖道:“公主,你怎麼啦?”
媺娖這時只覺得腹中絞痛,溫熱的液體不斷流出,抬起身來一看,只見床單衣物上一片暗紅,一時也是呆了。
兩女對望一陣,還是圓圓有經驗,一拍腦門道:“沅兒卻是糊塗了。看公主的樣子,這是你的第一次吧……”
媺娖還沒反應過來,喃喃應道:“第一次?”
圓圓抿嘴笑道:“平日習慣了公主發號施令,威震四方的樣子,卻忘了公主今年才只十二歲呢。沅兒當年也是十二歲時來的初潮……”
媺娖這才明白了身上發生的情況。只是初潮倒也罷了,卻發生在這種時候,還被圓圓看到,一時羞窘不已。
陳圓圓是過來人,倒也明白媺娖此時的感受。她扶起媺娖,解下媺娖身上的褻衣,扶她坐到凳子上,打開包袱尋到一些布條,為媺娖墊在身下。媺娖此時便如一個木偶娃娃一般,由著圓圓擺弄。
圓圓又伶俐地收拾起方才被血跡沾染的床單衣物,准備一會漿洗。她拾起媺娖的白金羽衣,卻見血珠隨衣流下,毫不沾染,不禁嘖嘖稱奇。轉頭見媺娖光著身子,乖乖坐在凳上,一動不動,不禁心下暗笑。
她走上前去,將羽衣為媺娖披上,柔聲道:“公主,腹中還疼嗎?”媺娖暈紅滿臉,微微點了點頭。圓圓笑道:“公主這是第一次,以後就習慣了。只是公主經期切記不可過於勞累,更不能沾涼水,不然可是會落下病根的……”
媺娖想起以後每月都有這麼一次,頓時心情跌至谷底。那時東方女子褻衣就如短裙一般,那布條全憑兩腿夾緊,走路都感艱難,更不要說騰挪跳躍。再說布條的吸水性又差,過不了多久就要更換。
這經期的幾日真是哪里也去不了,難怪叫例假呢。媺娖心想一定要尋個方法解決這個問題,後來居然真被她別辟蹊徑,用武學的方法解決了這一困擾女子多年的難題,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媺娖這幾日初潮來臨,只得老老實實地待在客棧休息。好在陳圓圓隨侍身邊,幫她送飯洗衣,教她如何處置應對。
只是原來陳圓圓被她外表和武功迷惑,一直忽視了她的年齡。此事之後,卻是擺出一副姐姐的樣子。媺娖這幾日害羞氣短,也就由得她拿大了。
數日之後,兩女啟程,徑往四川而行。媺娖惦記峨眉的倚天劍和可能存在的九陰真經,還想順便拜訪一下巾幗女帥秦良玉將軍。
兩女沿江而上,只見出了江南五省之後,沿途民生逐漸凋敝。路上盜匪也是甚多,可惜媺娖這幾日心情欠佳,遇上了都是一把銅錢撒去。不多久湖廣綠林道上傳遍了兩女的形象,都道有兩個絕色佳人結伴而行,那個素衣赤足的美女尤其辣手,長得仿佛天女,殺人直如修羅,眾人奉上“修羅天女”的外號,倒也貼切。
不日行至湖北,此時張獻忠就在谷城詐降,媺娖念起圓圓武功未成,兩人要是遇上大隊匪兵,自己自然不懼,圓圓卻難脫身。只好繞過襄樊一帶,徑去武當山拜訪。
武當派創派祖師張三豐真人,乃是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創下的太極拳劍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實是內家的絕頂武學。武當派素來與少林、丐幫鼎足而立,乃是名門正派的泰斗。
大明自太祖朱元璋以來,歷代君王都對武當派禮敬有加。掌門人雲雁道人聽聞坤興公主來訪,不敢怠慢,率領紫霄宮一眾弟子出來迎接。
行到山門,只見媺娖和圓圓正在山門等候。媺娖和雲雁互一對視,就知對方妙悟玄功,武功精深。媺娖心中暗贊,武當派歷代掌門都是深知謙衝守虛之道,雖然武功絕頂,但從不出來賣弄,看這雲雁道長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兩人親切敘禮,雲雁道人將媺娖二女迎到大廳,分賓主坐定。雲雁笑道:“公主殿下大駕光臨,敝派蓬蓽生輝。”媺娖微笑道:“貴派武學通玄,急公好義,乃是中原武林泰斗,坤興素來仰慕。今日得見,幸何如之。”雲雁道人連連遜謝。
媺娖對雲雁道:“方今國事艱危,天災連綿,外有建奴,內有流寇,坤興立志匡扶社稷,救民水火。還請道長相助坤興一臂之力。”
雲雁肅然道:“公主大破建奴,平治江南,為國為民,大義凜然,貧道好生敬佩,敢不從命?”
媺娖起身深施一禮道:“多謝道長深明大義,坤興在此謝過。”雲雁慌忙起身避讓,還禮道:“敝派都是山野武夫,只要公主用得上,自當效命。”
媺娖笑道:“道長過謙了。坤興想請貴派門下在外時幫坤興順手除些貪官汙吏、巨寇流賊,就已經感謝不盡了,若是有意功名,坤興部下軍情司、陸海兩軍都是歡迎之至。”
雲雁一聽如此簡單,笑道:”除暴安良,乃是我俠義道的本分,至於參軍一事,只要我派弟子願意,貧道自不會阻攔。”兩人交談甚歡。
談完正事,媺娖又對雲雁道:“坤興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道長勿怪。”雲雁笑道:“公主但講無妨。”
媺娖笑道:“久仰武當太極拳劍之名,坤興心中好奇,想與道長切磋一番。”雲雁笑道:“公主客氣了。其實天下高手難尋,適才貧道見到公主,也有此意,只是擔心冒昧罷了。”兩人一起大笑。
媺娖和雲雁來到演武場,各自取了一柄木劍。只因媺娖乃是公主,兩人男女有別,切磋拳腳卻不方便。若用鋼劍,雲雁心有顧忌,也不公平,因此兩人以木劍過招。
只見兩人方一下場,氣質頓變。雲雁道人微微一笑,身子緩緩右轉,左手持劍向上提起,劍身橫於胸前,左右雙掌掌心相對,如抱圓球,木劍未出,已然蓄勢無窮,果然是劍法宗師的風范。
媺娖素衣赤足,右手握劍,劍尖垂地。身邊空間似有向內坍塌之意,白金羽衣緊貼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雪白纖足所踏地表,竟是微微隆起。精致絕麗的面孔上,隱隱有光華流轉,在無限的嬌艷魅惑中透出莊嚴聖潔之意,兩種對立的氣質合二為一,仿佛天女臨塵,令人一見而生敬慕之心,不敢褻瀆。
第二十七章 妙悟成聖功
雲雁道人功力精深,卻是不為媺娖氣質所動,橫劍為禮道:“公主殿下,請。”媺娖笑道:“道長客氣了。”玉足輕點,上前兩步。
雲雁道人見她看似簡單的兩步,卻蘊含著玄妙的奧理,手中木劍雖然未出,卻有一股詭異氣機,牢牢鎖定自己。
雲雁左手出劍,在身前劃了兩個圓圈,只見劍勁連綿,護住全身,竟無半分空隙,媺娖贊道:“好劍法!這就是享譽武林的太極劍了吧。”雲雁笑道:“正要請公主殿下指點。”
媺娖記起太極劍中心就是破綻,但她不欲占此便宜,存心試試自己武功,揮劍中宮直進,打算以力破巧。
雲雁左手木劍橫過,畫個半圓,平搭在媺娖的劍脊之上,勁力傳出,媺娖劍勢登時一沉。
媺娖贊道:“好劍法!”抖腕翻劍,木劍繼續直刺。
適才雙劍相交,雲雁便知媺娖內力怪異,仿佛黑洞一般,吸收別人的勁力,他使了卸字訣,才將媺娖木劍格開。這時見媺娖木劍又至,閃身避過,用木劍在媺娖劍上畫了一個圓圈。
媺娖天魔訣最善感知身邊氣場,只覺對方這一畫圈,自己的劍勢竟似有些凝滯,不由輕咦一聲,施展天魔訣吸收劍周圍的真氣,卻覺毫無效果。
雲雁道人劍招未曾使老,已然圈轉。在空中畫圈不已,大圈小圈,正圈斜圈。媺娖劍勢如風,直擊中宮,雙劍再交,兩人都感手臂一陣酸麻。
兩人交手數十招,已經知道彼此武功特點。媺娖勝在內力精純,天魔力場詭異難測;雲雁強在劍法高超,太極劍術以柔克剛。兩人若是當真相斗,沒有數千招絕難分出勝負。
雲雁道人收劍後躍,笑道:“公主殿下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修為,真是愧殺貧道了。”媺娖笑道:“道長客氣了,太極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坤興還想請道長多多指點呢。”兩人敬佩彼此修為氣度,都起惺惺相惜之意。
兩人比劍完畢,媺娖虛心執禮,向雲雁道人討教劍術。適才雲雁揮劍畫圈,並非因為內力,卻使得她的劍勢凝滯,令她好生困惑。雲雁見公主不恥下問,也是好生敬重。
媺娖問及太極劍的束縛效果,雲雁答道:“公主果然慧眼如炬。常人若遇我太極劍術,在數百招內絕難察覺異狀,待到感到劍勢滯澀時,已是不可挽回。這是我太極劍最擅久戰,且能以弱敵強的根本所在。”
媺娖又問道:“道長以劍畫圈,能使我劍勢凝滯,坤興細細感應,卻非內力氣場作用,真是好生疑惑?”雲雁贊嘆笑道:“公主此言,正中關鍵。太極劍的要訣就是意在劍先,用意不用力啊。”媺娖似有所悟。
雲雁又道:“道家有精、氣、神之說。貧道觀公主天賦異稟,絕世姿容,乃是元陰之體,這就是精元強固了。公主內力精純,武功卓絕,這就是氣元強盛了。公主顧盼間氣質出塵,奪人心魄,這就是神元之效了。意既是神……”
媺娖聽到這句,眼中神光四射,起身向雲雁行禮道:“多謝道長指點,坤興茅塞頓開。”
雲雁遜謝道:“殿下客氣了。貧道看殿下內力已到先天至境,距離那返璞歸真的巔峰境界只是咫尺之遙,若論修為,卻是勝過貧道。只是殿下平日心中所想,都是國家大事,卻少了對這天道自然的體會啊。”
媺娖重生以來,一直都是靠著前世的記憶摸索練功,大內之中,也沒有誰來指導與她。她平日所讀,也都是兵書政策,對道家的自然之道,卻是一知半解。雲雁道人所言,對她大有啟發。
回想當年的絕世高手,也都是需要心境的頓悟突破。媺娖謝過雲雁的指點,便提出想在武當多住幾日。雲雁知道她心有所悟,正是武學突破的契機,也為她感到歡喜,自是欣然答應,安排門下收拾淨室,供二女起居。
當天夜里,媺娖看著圓圓睡下,自己獨自出屋,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已然來到了武當主峰天柱峰頂。
此時正值月朔,天上群星閃爍。
媺娖走到山巔崖邊,停下腳步,抱膝而坐,思考著如何突破至境。
想起昔日婠婠突破天魔訣十八層,是借了徐子陵長生訣真氣之助,金老提到其他的巔峰高手時,也常提到陰陽交匯之說。再想起道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莫非是指由先天的“一”,演化為陰、陽的“二”,再化生萬物?
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要由後天至先天,大概就是由陰陽合二為一的過程罷。只是自己體內的內力本就是先天真氣,又如何實現陰陽互濟、合二為一呢?
她聯想前世的知識,物質是由原子核和核外電子組成,二者也是一正一負,電子繞核而行,天上的星系,也是行星繞恒星而轉,小到原子,大到天體,兩者的運行規律如此類似,至大與至小之間的這種聯系,其本質又是什麼呢?一時間思緒紛亂,不知時間流逝。
圓圓次日起床,不見了媺娖身影,不由得有些著急。後來問過山上弟子,說媺娖往天柱峰而去,便和雲雁道人循跡找去,在山頂上發現了媺娖的身影。
雲雁見媺娖靜靜坐在地上,蹙眉凝思,身上勁氣流轉,就知就里,對圓圓笑道:“公主殿下正在閉關突破,我們還是不要打擾的好。”吩咐幾個弟子在四周巡視警戒,以防萬一。圓圓終是不放心,便在旁邊守候。
媺娖自夜至晝,自晝及夜,在山巔已是坐了一整天。身上天魔訣運轉,身邊三丈之內勁氣流動,竟是開辟出一個纖塵不染的空地來。媺娖抱膝坐在正中,一動不動。圓圓一直守候在側,妙目注視著媺娖。
次日清晨,旭日東升,金色的陽光灑遍雲海。媺娖長身而起,大笑道:“一可生二,二可復一。天道順逆,唯力而已。”身上氣質一變,由魅惑至聖潔,自雍容而出塵,各種氣質交替變換,周圍眾人都是攝心奪魄,呆呆仰望。如是變幻者九次,媺娖的氣質終於固定下來。
原本她的氣質就是兼具魅惑聖潔,望之猶如天女臨塵,眾人都是見而自慚,不敢逼視。現在到了返璞歸真的至境,不需刻意運轉功力,氣質自然流露。眾人見了她之後,自然而然就被她天女美態吸引,周圍的環境和自身的意識都被忽略,全部心神都被集中到媺娖身上。
卻說媺娖苦心參悟,窮極奧理。想到宇宙誕生,也是由一奇點,爆炸而生萬物。這也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體現。但這些變化,若有足夠能量,也是可逆的。便如正負粒子對撞,只要有足夠能量驅動,也可湮滅歸一。而先天化陰陽,陰陽合先天,也是一正一逆。那些成就先天的高手,正是內力深厚,才能融合陰陽,臻於至境。
媺娖以往對先天真氣的理解有誤,以為只是更為凝練精純,卻是只知現象,不明本質了。先天真氣乃是道中之一,自可化為陰陽,及至萬法。只是她一直用天魔訣的方法運轉真氣,自然就表現為天魔訣的特性。
想明白此節,媺娖豁然開朗,她的內力本屬先天,只是境界未到,此時一朝得道,返本還源,將真氣嘗試著進行調節,化為陰陽,分合交變,按照天魔策十八層的方法運轉。初時尚感滯澀,後來卻是內力自動流轉,生生不息,只覺身心酣暢,快美難言,天魔聖功,已是大成了。
媺娖從突破的喜悅中醒來,環顧左右,卻見眾人都被她的精神魅惑懾服,不禁嫣然一笑,如花開月明。眾人身體一震,才回過神來,紛紛見禮。
圓圓輕提裙角,跑到媺娖身側,帶著欣喜期盼的眼神問道:“殿下,莫非聖功已經大成了?”媺娖點頭微笑道:“沅兒不是一直想要成為高手嗎?我已經有辦法提升你的功力了。”圓圓驚喜不已。
眾人下山,卻見雲雁道人已在紫霄宮相候。他見了媺娖風姿,也是驚艷,過了一霎回過神來,向媺娖行禮笑道:“恭喜殿下,敝派三百年來,除了祖師張真人,還沒有哪位能到先天至境。今日能見到公主神功大成,真是貧道的機緣。”
媺娖還禮笑道:“還要多謝道長啟發。”雲雁道人也是只差一步突破的人物,他只從前代典籍中見過對祖師神功的描述,今日當面見了絕頂高手突破的過程,對他來日衝擊至境卻有著極大地好處。
媺娖帶著圓圓回到居所,靜下心來,仔細體會此刻身體的不同之處。只覺得精神的感知范圍大大加寬,原本遠處的鳥語蟬鳴有些模糊不清的,都清晰可聞,方圓數丈之內的空間變化,更是被自己牢牢把握。
此刻若再與雲雁斗劍,必可輕易戰而勝之。一則他剛見面的一刹那會受自己的精神魅惑影響,以自己的出手速度,足以一擊而殺;二則是方圓數丈之內,盡受自己掌控,他的出劍方位力度,都可輕易感知,招數破綻俱可辨識,到時避實擊虛,自無不勝。
想來獨孤求敗也是達到了先天至境,自然可以輕易發覺敵手的破綻,只是他實戰經驗廣博,更是將各種武學的破綻整理歸納,才創出了名動天下的獨孤九劍。傳人只要按照他歸納的方法,自可破盡天下武學。但若是遇到無招勝有招的先天高手,就不免落敗了。
第二十八章 新得倚天劍
回到居所之後,媺娖看圓圓一雙美眸飽含期盼,一臉討好地望著自己,等著提升功力的方法,不由笑道:“我也不知道這法子成是不成,不過想來是可以的。只是你確定自己真的要試嗎?”
圓圓拉住媺娖的手,輕輕搖晃道:“公主殿下,你不要吊沅兒的胃口了,快點說嘛。”媺娖將嘴唇貼到圓圓耳邊,微笑著說了那個方法,只見圓圓滿臉暈紅,雙手捂住了臉嬌羞不已。
媺娖說完了以後,問道:“沅兒你確定要試嗎?”圓圓想了一會,一則想要提升自己的武功,以後便可時刻陪伴在公主身側,不致淪為累贅;二則在心底深處,其實十分願意與公主親近,她臉熱心跳,眼波流轉,帶著三分喜悅,七分嬌羞,點頭應了。
只見媺娖得意的一聲歡呼,出去鎖緊了房門,拉下窗簾,和圓圓一起躺在床上。兩女解下衣裙、交纏雙腿、相擁而坐,一起運氣用功。
原來媺娖想起圓圓所練的姹女心經,乃是合修法門。只要將陽屬性真氣送入圓圓體內,她施展功法,在體內運轉一周天後就會轉化為更為精純的陽屬性真氣返還,同時在她體內留下一部分真氣,化為天魔訣的陰屬性內力,乃是取的陽極生陰的法門。
媺娖心想自己的先天真氣乃是本源真氣,自己可以將它轉化為陽性內力送入圓圓體內助她轉化,一來可以提高圓圓實力,二來也可鍛煉自己使用真氣的技巧。
唯一難處在於自己和圓圓都是女兒之身,如何傳遞真氣。好在媺娖也知道姹女心經,此時聖功大成,一法通萬法通,稍一思索,就想到了解決辦法。
她自己逆用姹女心經,與圓圓雙股交疊,兩女真氣都從會陰穴出入,在彼此身上轉化傳遞。一個時辰下來,兩女真氣運轉三十六周天,圓圓固是內力大進,媺娖也對真氣轉化更為熟悉。
只是兩女運功時肌膚相親,耳鬢廝磨,內中旖旎纏綿處,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媺娖惦記華山之行,不敢多耽,向雲雁道人辭行。雲雁知她事忙,也不強留,雙方殷勤道別。
媺娖和圓圓直往峨眉行去。
峨眉派乃是昔年義守襄陽的郭靖大俠愛女郭襄所創。郭襄家學淵源,身兼東邪、北丐兩家所長,後來又得聞九陽真經奧義,所創的峨眉派雖都是女子,但巾幗豪氣不讓須眉,歷來潔身自好,乃是西南武林正派領袖。
媺娖和圓圓兼程而行。此時四川有左都督、鎮東將軍、四川總兵秦良玉鎮守,連破賊寇,川內仍是太平。媺娖途中和圓圓練功嬉鬧,倒也其樂融融。
途中還有一樁插曲。卻說圓圓這些日子和媺娖勤練姹女心經,既是興奮地看著自己武功一日千里,又總覺得媺娖想的這個辦法不懷好意,乃是借機欺負自己。雖然心底也很喜歡這樣與公主親近,但總是有些不甘心,想要找個機會討回些便宜。
直到數日後,她記起媺娖天癸將至,見媺娖毫無准備,不禁暗暗得意,就等著看媺娖的笑話。誰知左等右等,卻是毫無反應,卻是好生納罕。
後來實在忍耐不住好奇,去問媺娖,才知道媺娖聖功大成,待到月信將至,索性用功震落腹腔里的壞死薄膜,再以內力療傷修復,原本要淋漓幾日的經血,卻是片刻間就排個干淨。
此事本是極為凶險,若有差池,很可能引發血崩,輕則終生不育,重則有性命之危。只是媺娖功力精微,才能掌控自如。圓圓聞言極是艷羨,但她功力不到,卻是不敢效仿。
二女行到山下,拾級而上。途中有峨眉巡山弟子見了,驚訝二女美麗,上前相詢,聽聞乃是坤興公主來訪,不敢怠慢,一邊施禮,一邊通報掌門。
峨眉掌門曉靜師太聽了弟子通報,連忙親自出迎。峨眉眾女見了媺娖素衣赤足,和圓圓在山道間漫步而行的仙姿美態,都是目眩神迷,深深傾倒於這絕美景象。
曉靜師太武功最高,率先醒來。她見了媺娖修為,不禁暗暗心驚,心知媺娖並無任何刻意動作,僅憑精神魅惑就已俘獲了眾人,若是出手攻擊,只怕大半人都要甘心引頸就戮。就連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幾眼媺娖的仙姿。
媺娖和曉靜見禮完畢,相互客套一番。媺娖不好說自己前來就是圖謀峨眉的倚天劍,只是談些風土人情,沿途見聞。
兩人漸漸聊到川蜀形勢,曉靜卻是頗有眼光,嘆道:“四川雖是天府之地,怕也難逃兵災啊。”
媺娖問道:“秦良玉將軍能征善戰,麾下白杆兵更是天下精銳,師太何出此言?”曉靜答道:“秦將軍雖然善戰,但她獨力一人,卻應付不了這許多流寇。如今她與羅汝才在漢中交戰,若是張獻忠從谷城來犯,只怕難以抵擋。”
媺娖大奇,此時張獻忠名義上還是歸降朝廷,曉靜竟能料定張獻忠必反,這份眼光,卻勝過大多數宰輔大臣了。
曉靜又嘆道:“張獻忠素來殘暴不仁,他所過州縣,除了年輕女子被掠作軍妓,還可苟活一時,其余男子老幼,罕有幸存。前幾年他進犯川東,所過屠城。貧尼當時正好路過,那種慘烈景象,卻是貧尼平生僅見。他現在坐鎮谷城,也是時常派部下假扮盜匪,外出燒殺劫掠,便是貧尼派中,也有一些弟子受他所害呢。”
媺娖聞言嘆息道:“坤興也曾上書父皇,請他留意張賊。可恨湖廣總督熊文燦收了張賊的賄賂,極力為他掩蓋。張賊近日招兵買馬,只怕不日就要作亂了。”
曉靜憂形於色,道:“張賊一旦作亂,必定來攻四川。到時候萬一來攻敝派,只怕峨眉三百年傳承,要斷於貧尼之手了。還有敝派這許多年輕弟子,一旦落入張賊手中,只怕生不如死啊。”
媺娖仔細回憶,似乎峨眉派到了清初就已式微,難道真的是歿於此役?她也不忍讓這個百年名門,毀於流賊之手,於是對曉靜道:“坤興不才,執掌大都督府和南直五省,師太何不率貴派弟子到江南暫避?待到朝廷剿滅流寇,再回峨眉,也可保得貴派薪火傳承和上下平安。”
曉靜大喜,謝道:“多謝公主殿下高義,曉靜代峨眉上下,謝過公主。”媺娖連忙遜謝,寫下一紙手諭,要陶紅英妥善安置峨眉上下,不可怠慢。曉靜接過手諭,感動道謝不已。
曉靜師太及峨眉上下似是被張獻忠嚇得怕了,得了媺娖手諭,立時開始准備搬家。媺娖和圓圓剛到峨眉,就看著她們整理典籍細軟,打包收拾。
住了幾日,曉靜帶了一行峨眉弟子和媺娖圓圓道別,取過一個沉重劍匣,交給媺娖,說道:“公主殿下枉駕光顧,敝派卻急著避禍,實在是失禮怠慢。公主對敝派大恩,敝派無以為報。曉靜見公主殿下武功通玄,敝派有一把寶劍,在武林中頗有名氣,正所謂寶劍贈烈士,正與公主殿下相配,還請笑納。”
媺娖打開劍匣一看,只見一柄寶劍,長約四尺,通體烏黑,知道便是無堅不摧的倚天劍。
她心下歡喜,謙讓道:“倚天名劍,乃是貴派鎮派之寶,坤興卻是受之有愧啊。”
曉月笑道:“昔日敝派祖師之母黃幫主將神雕大俠楊過所持玄鐵重劍一分為二,鑄為屠龍刀和倚天劍兩把神兵,希望後人能夠手持神兵,驅除韃虜,恢復漢家河山。後來屠龍刀被明教張無忌教主所得,倚天劍卻為敝派所有。可惜一把神兵,徒然束之高閣。如今建奴猖狂,公主殿下執掌大軍,連破建奴,此劍為公主所用,才不負昔日黃幫主的本意啊。”
媺娖聞言,鄭重行禮道:“坤興必不讓寶劍蒙塵,當以建奴頸血,洗寶劍青鋒。”
辭別峨眉眾女,媺娖和圓圓回到山下客棧,仔細欣賞這把寶劍。只見劍長四尺三分,重六十四斤,通體烏黑,隱隱透出紅光。
媺娖記起此劍最初中間乃是空心,用來藏那九陰真經,而且曾與屠龍刀互斫,應該有斷痕。但是翻來覆去,也沒有找到斷痕,伸指輕彈,似乎也是實心,不由奇怪。
原來昔日倚天劍斷後,周芷若雖然辭了峨眉掌門,但記起師門厚恩,終不忍鎮派寶劍毀在自己手中。她游歷天下,遍訪能工巧匠,搜集珍奇礦石,終於回爐重煉了這把寶劍,因此斷口空心自然都找不到了。
圓圓見媺娖反復撫摸把玩這把劍,也忍不住好奇,伸手一握,卻險些掉到地上砸了自己的腳趾,勉強提起來,卻沒法使用。這還是她這些日子和媺娖天天修煉的結果,要是幾天前,她拿都拿不起來。
媺娖看她拿得艱辛,抿嘴一笑,伸手接過了這把寶劍,信手揮舞,卻覺恰到好處。她本來就走的是以力破巧的道路,現在得了這把寶劍,更是如虎添翼。
如今媺娖天魔訣大成,身穿寶衣,不畏箭矢,手執神劍,無堅不摧,便是萬軍之中,除非被重炮擊中,否則也是縱橫無敵了。
第二十九章 漢中會女雄
自四川入陝西,卻需經過漢中。此時駐守漢中的,正是大明第一個女總兵秦良玉將軍。
自四川入陝西,卻需經過漢中。此時駐守漢中的,正是大明第一個女總兵秦良玉將軍。
秦良玉以女子之身,率領三千白杆兵,先後參與平定楊應龍之亂、奢安之亂,立下了赫赫功勛,遼東血戰渾河,更是號稱遼左第一血戰。
後來滿清於崇禎三年兵犯北京,秦良玉千里入援,與孫承宗大學士合作,奪回灤州、永平、遷安、遵化四城,大敗四大貝勒之一的阿敏。
北京圍解之後,崇禎帝大加感慨,特意在北京平台召見秦良玉,優詔褒美,賞賜彩幣羊酒,並賦詩四首以彰其功:
“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里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蜀錦征袍自裁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露宿風餐誓不辭,飲將鮮血代胭脂。凱歌馬上清平曲,不是昭君出塞時。”
“憑將箕帚掃胡虜,一派歡聲動地呼。試看他年麟閣上,丹青先畫美人圖。”
後來流賊作亂,秦良玉鎮守四川,連敗羅汝才、張獻忠諸寇,被朝廷倚為西南屏障。媺娖素慕其名,此番路過,自然要親自拜訪。
到了良玉營外,只見行伍森嚴,警戒嚴密,將士都身披重甲,手執長槍。
遠遠就有巡哨兵士,見媺娖和圓圓二女接近兵營,跑上來查問。媺娖讓他們稟報秦總兵,就說坤興公主求見。
這些兵士雖然對坤興畢恭畢敬,但沒有秦良玉軍令,卻也不敢把媺娖引入軍營。若論心志堅定、軍紀嚴明,秦良玉的白杆兵,確是不凡。
未幾,見秦良玉頂盔貫甲,前來迎接。
秦良玉此時已經年逾六旬,雖然滿頭銀絲,眼角布滿皺紋,但依然精神奕奕。她上前行禮道:“四川總兵秦良玉,參見大都督。”她在軍中,卻是稱呼媺娖的軍職。
媺娖連忙上前扶起,說道:“秦將軍不必多禮。”秦良玉只覺臂上傳來一股溫潤勁力將自己托起,雖然力量不大,但卻讓人興不起一絲抵御之心。
媺娖這些日子和圓圓每天練功,卻是對真氣掌控更加熟練,各種屬性的真氣隨意轉化,對於先天至境的體悟也是與日俱深。
在媺娖打量秦良玉的同時,秦良玉也在暗暗觀察媺娖。她雖在川中,卻也聽過關於媺娖的種種傳聞。今日一見,卻見媺娖無論風姿武功,都是名不虛傳,也是暗暗心折。
秦良玉和媺娖攜手入營,圓圓隨侍身後。到帥帳中分賓主坐定,媺娖先施禮道:“秦將軍滿門忠烈,捐軀國事,請受坤興一拜。”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秦良玉從丈夫到兄弟子侄,多年來為朝廷奔走征戰,大多數都壯烈殉國。
秦良玉連忙避讓,慨然道:“公主過獎了。秦家世受國恩,如今國家有難,自當挺身而出。妾以女子之身,得蒙三代君王信重,委以封疆,敢不盡心竭力,繼之以死?”
媺娖知道她此言非虛,史上崇禎殉國後,她以七旬高齡,率軍退守石柱,先後與張獻忠、滿清血戰到底,未曾屈服。
媺娖莊重說道:“秦將軍精忠報國之心,不讓昔日岳王。坤興他日必在京都立碑,紀念為國流血的志士。”秦良玉聽媺娖語出至誠,也不禁感動。
兩人都是心懷國事,坐到一起自然要談論軍務。
秦良玉雖然前不久連敗羅汝才,但對朝廷平寇形勢並不看好。她的兵力都被羅汝才牽制到漢中一帶,就怕張獻忠自荊襄向渝州進犯,到時候被兩支賊軍前後夾擊,形勢就岌岌可危了。
媺娖聽了,直言崇禎帝不該把洪承疇調走,孫傳庭下獄,導致中原空虛。秦良玉畢竟不敢直言君主之過,只是嘆息。
隨後媺娖言及自己要入陝一行,秦良玉大驚,連忙勸阻。此時李自成和羅汝才都在陝西,她擔心沿路盜匪勢大,媺娖和圓圓兩個孤身女子,極是危險。
媺娖笑道:“秦將軍不必擔心。坤興還巴不得遇到這兩個賊首,也好為國家除害。”隨即直言相告,言及自己的武功已達先天至境,又有神兵寶衣。
秦良玉也知道絕頂高手的厲害,便不再勸,只是吩咐部下准備了些干糧食物,送給二女。媺娖知道陝西境內兵荒馬亂,極難住店打尖,欣然收下。
兩女一入陝西,頓時感覺進了人間地獄一般。
一路行來,見百姓人人衣服襤褸,餓得面黃飢瘦,不少鄉民都在山間挖掘樹根而食。行出百余里後,竟見飢民在煮了餓死的死屍來吃。
路上不少飢民見了二女,都是眼發綠光,竟想殺人食屍。本來媺娖聖功大成之後,鮮有人能夠抵御她時刻釋放的自然魅惑,但此時這些飢民都已經餓的只剩下本能,見了她就像野獸見了食物一般。
媺娖心下惻然,這陝西百姓淪落至此,既因為天災連綿,兵連禍結,而崇禎不恤民力,征收遼餉也是重要因素。天災、滿清、流寇、賦稅連環作用,卻把中原推上了一個惡性循環。她和圓圓不忍多看,只是施展輕功,挑著官道大路而行。
卻說黃真師徒自江南趕回華山,向穆人清稟報了媺娖的挑戰約會。此時袁承志尚在山上學武,木桑道人也在華山盤桓。
穆人清聽了黃真對媺娖武功的描述,神情凝重,沉吟不語。
木桑聽聞媺娖乃是以銅錢傷人,他精通輕功暗器,不禁技癢:“沒想到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娃娃,倒有如此武功,老道也想和她切磋一番呢。”
袁承志這七年間勤修武功,深得穆人清和木桑兩人真傳,比之二師兄“神拳無敵”歸辛樹尚遜一籌,但已和黃真旗鼓相當。他深恨崇禎殺他父親袁崇煥,此時聽聞崇禎之女要上山挑戰,不禁躍躍欲試。
穆人清轉眼一看,知道袁承志心思,鄭重告誡道:“我聽你黃師兄所言,此女武功決不在為師之下。你雖天資聰穎,但功力尚淺,卻不是她的對手。再者,此女曾力挫建奴,有功於我漢家河山。殺你父親的乃是崇禎,你卻不該遷怒於她。”袁承志唯唯應了。
穆人清笑道:“我這些年也久聞那坤興公主一騎破千軍的威名,此番正好領教。”黃真卻是擔心師父年事已高,下來吩咐弟子們去聯絡二師弟歸辛樹夫婦。
過了一個多月,“神拳無敵”歸辛樹夫婦領著“沒影子”梅劍和、“五丁手”劉培生、“飛天魔女”孫仲君等六名弟子到了。黃真的大弟子“八面威風”馮難敵領著八名師弟、兩個兒子隨後抵達。
眾人相互敘禮。華山眾弟子初始見袁承志年紀輕輕,卻須叫他師叔,都感不忿,後來見了他與黃真、歸辛樹切磋武藝,竟似不遑多讓,才都嘆服。
這日歸辛樹門下梅劍和、劉培生、孫仲君等人正和黃真門下馮難敵等人在山上閒聊,談到媺娖,梅劍和笑道:“量那公主便從娘胎里開始練功,也不過十幾年的功力,何必如此如臨大敵?”
劉培生卻道:“梅師兄不可小瞧了坤興公主。她能在千軍中斬將刈旗,這份修為實在是可怕。若說年紀,袁師叔也是年紀輕輕,武功不也是遠非我等能望其項背的嗎?”
話剛說完,卻見對面諸人都是眼神發直,直直地望向自己身後,方一轉頭,卻見兩位絕色佳人,正向自己走來。
為首的女子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雪白羽衣,背上掛著造型典雅的古劍,長發披肩直垂腰際,赤著一雙白膩纖秀的玉足,絕麗的容顏,完美的體態,正如天女臨塵一般,令人目奪神迷。身後的那位美女也是國色天香,嬌媚動人之處,別有一番風情。
華山眾人見了,皆為二女絕色榮光所懾,心道:“天下竟有這等美貌的女子!”正是媺娖和圓圓到了。
二女行至眾人面前,媺娖微笑道:“各位想必是華山門下,請去通報貴派祖師穆人清,就說坤興公主來訪。”聲音如清泉擊玉,清脆悅耳。
媺娖在說話中暗暗用了天魔音,眾人都是一凜,從魅惑狀態中醒來。梅劍和在眾人中輕功最好,轉頭就去請穆人清等人了。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穆人清笑聲道:“公主殿下駕臨華山,敝派真是榮幸啊。”媺娖笑道:“穆先生既稱坤興為公主,看來還知道自己是大明的子民,為何卻去相助賊寇?”
卻見一個儒裝老者和一個老道當先走來,身後簇擁著黃真和一對農夫農婦,還有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正是穆人清、木桑、黃真、歸辛樹夫婦和袁承志到了。
眾人見了媺娖和圓圓的絕麗姿容,都是驚艷。穆人清和木桑功力最高,不過一霎,率先回神。其次是歸辛樹和黃真、袁承志。歸二娘功力最低,醒轉最遲。媺娖若是趁此機會突襲,定可重創華山諸人。只是她藝高膽大,欲要堂堂正正的擊敗穆人清,只是微笑看著眾人逐漸擺脫自己的精神魅惑。
第三十章 華山敗人清
眾人中了媺娖一招精神魅惑,都是凜然。
木桑道人聽了媺娖和穆人清對答,笑道:“公主殿下好犀利的舌鋒啊。”
媺娖對木桑道人心中頗有幾分好感,笑道:“坤興只是據實而言,前輩莫非就是‘千變萬劫’木桑道長?”
木桑奇道:“公主也曾聽聞老道之名?”
媺娖笑道:“道長暗器輕功雙絕,坤興素來欽佩的。”
木桑搖頭道:“老道的外號乃是因為棋藝天下無雙,跟武功決計沾不上邊,萬萬不可混為一談。”
媺娖微微一笑,轉頭對穆人清道:“華山百年名門,為何與賊寇混在一起?”
穆人清答道:“公主既來陝西,當知民生疾苦。如今中原天災連綿,崇禎帝反而加派遼餉,百姓都沒了活路。闖王不征糧餉,體恤百姓,乃是真命之主,所興乃是義兵,公主稱闖王為流寇,未免不當。”
媺娖笑道:“華山掌門歷來以儒武雙絕聞名,穆先生也是飽讀詩書。坤興上次就曾問過貴徒黃先生一個問題,今日還請穆先生解惑。一國政府,當真能夠不征賦稅嗎?保境安民,整理軍備,賑濟災民,興修水利,修橋鋪路,司法行政,官員俸祿,哪個不要錢?”此言一出,眾人都是沉思。
穆人清想了一會,答道:“闖王立國之後,自然也要征收賦稅。只是他出生貧寒,知道百姓的疾苦,不會像你父親崇禎一樣橫征暴斂。”
媺娖笑道:“如此說來,現在說的什麼‘迎闖王,不納糧’要麼就是騙人的口號,要麼就是李自成壓根就沒想過以後如何治國,果然是流寇本色呢。”華山門下都為闖王效力,不禁臉紅。
穆人清反駁道:“昔日暴秦無道,漢高祖劉邦不也是起身田畝,取而代之?闖王英明神武,將來也會是一代明君的。”
媺娖笑道:“闖賊英明神武?坤興可沒看出來。也不知道誰被曹文詔將軍和洪承疇、盧象升、孫傳庭諸位總督打得抱頭鼠竄呢。”
穆人清道:“昔日暴秦雖強,不也被漢高祖取而代之了麼。闖王深得民心,一定可以取得天下的。”
媺娖道:“穆先生此言差矣。暴秦無道,橫征暴斂所得修那驪山墓、阿房宮,都是君王自己驕奢。大明的稅賦,全是用作軍費,與建奴和流寇作戰,我父皇可有半分揮霍浪費之處?”
眾人回想媺娖所言,俱是實情,不免氣勢一沮,黃真更在心中隱隱想到,李自成起兵反明,只怕也是逼得朝廷增加軍費,民不聊生的原因之一呢。
媺娖又道:“再說那李自成,又豈能和漢高祖相提並論?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漢高祖身邊,蕭何、張良、韓信、曹參、樊噲、陳平、周勃眾人,皆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俊傑。李自成身邊,劉宗敏殘暴好殺,牛金星貪財好色,這樣的人卻被他倚為干城,也能稱是開國明君?
去年李自成被孫傳庭督師圍在南原,與部下劉宗敏等殺盡妻子家眷,突圍而出。這些人連自己的妻兒都能狠心殺害,指望他們善待百姓,是何異於緣木求魚?華山派門規有不得濫殺無辜之條,闖賊所過州縣,多有屠戮劫掠之事,貴派弟子雖未參與,但相助闖賊破城,即是相助闖賊殘殺無辜百姓。”
穆人清聽了媺娖這一番言語,一時思緒萬千,他每次見李自成時,李自成都作出禮賢下士的樣子,沒想到還有這等事,心中自問道:“難道我當真錯了麼?”回頭問眾弟子道:“坤興公主說闖王屠城劫掠和殺妻兒之事,是真是假?”
有黃真弟子馮難敵道:“殺妻兒一事,我等未曾親眼所見,但闖王當時兵敗,只和部下十八騎突圍,卻是事實。至於屠城之事嗎,闖王部下良莠不齊,有些時候也是在所難免,有些官軍破城時不也一樣。”
媺娖在一旁冷笑道:“原來有些官軍屠過城,你們便也屠的理所應當了,好一個吊民伐罪的李闖王!只是不知我大明洪承疇、盧象升、孫傳庭三位督師所部和我南直五軍都督府麾下,可有擾民之事?”
穆人清心灰意懶,長嘆道:“罷了。公主所言不錯,闖王確非明主。如今朝廷,義軍都是一般貨色,你們以後想輔佐闖王也好,想輔佐朝廷也罷,我都不管了。只是牢牢記住,誰敢殺戮無辜,違背門規,為師必取他性命。”眾弟子都凜然應了。
穆人清轉身對媺娖道:“公主殿下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武功見識,真令老朽汗顏。還請殿下今後善待百姓。今日老朽卻是不敢與公主較技了。”言罷,轉身自回房間去了。
木桑在一旁笑道:“公主幾句話就把老穆說的大敗,輕巧得了這天下第一的名頭。老道卻有些心癢,想見見公主神技,還請賜教。”
媺娖笑道:“天下間奇人異士不計其數,坤興安敢自居第一?久仰道長大名,還請賜教。”
眾人知道木桑修為與師父穆人清在伯仲之間,此刻見他和媺娖較技,都是興奮觀戰。
木桑取出棋盤棋子,笑著對媺娖道:“老道平生最喜下棋,便用精鐵鑄了這棋盤棋子作為兵器,倒叫殿下見笑了。”
媺娖從背後取出倚天劍,橫劍當胸,道:“坤興此劍,名喚倚天,斬金斷玉,無堅不摧,還請道長小心。”
眾人都曾聽聞此劍威名,不由聳然動容。
媺娖笑道:“請道長先出招。”木桑也不客氣,取出七枚棋子,用了“滿天花雨”的手法,分上中下三路打來。
媺娖倚天劍指出,內力運轉,天魔訣本來就有吸收真氣的效果,和倚天劍的玄鐵磁性配合,輕輕巧巧就收了木桑的暗器。接著長劍中宮直進,直刺木桑丹田,去勢如電,凌厲無雙。
木桑不敢格擋,閃身退避,忽覺一股寒氣,直指咽喉。此時也顧不上風度儀表,連忙滾地躲閃,才算避過了這一劍。
誰知方才起身站定,只覺後頸微涼,心知不妙,連忙斜飛躍起,閃避來劍。方才跳到空中,卻見媺娖如影隨形,倚天劍封死了自己下落的空間。
木桑心知無法避開這雷霆一擊,索性不加反抗。卻見媺娖立在原地,收劍回胸,笑道:“道長好輕功。”
木桑知道媺娖手下留情,不禁心中感激,直言道:“殿下好厲害的劍法,老道卻不是殿下對手。”
適才媺娖與木桑交手數招,快如閃電,黃真等人心中都想著若是媺娖如此攻向自己,自己可能抵擋。
眾人思忖再三,都覺得自己的應對還不如木桑道長,估計第二劍就難逃一死了。想到這里,都是驚駭,此時看向媺娖,都是滿含驚懼,心想她小小年紀怎會有如此凌厲武功?
媺娖舌戰擊敗穆人清,比劍勝過木桑,環視眾人,笑道:“坤興今日得睹華山風采,不勝歡喜。諸位若能來我大都督府屈就,坤興必倒履相迎。若是再在闖賊手下,來日疆場再見,就休怪坤興無情了。”
這時旁邊跳出袁承志,他對崇禎殺他父親耿耿余懷,出言譏諷道:“崇禎帝亂殺忠臣,誰還敢給他賣命啊。”
媺娖笑道:“這位想必是袁公子吧。你說我父皇亂殺大臣,但我卻不覺得殺你父親有什麼不對呢。”
袁承志大怒道:“我父親獨守遼東,為國殺敵,冤屈而死,你竟敢侮他清名?”
媺娖肅容道:“昔日父皇召你父親,問了三個問題,‘一、爾何故擅殺節帥毛文龍。二、清兵為何能夠長驅直入,破關犯闕。三、爾何故放箭射傷宣大總督滿桂。’你父親都不能回答。
毛文龍鎮守東江,時時襲擾建奴後路,才保證建奴不會大舉進犯中原,且貴為一品武官,手持天子劍。你父親矯詔擅殺持節大將,這是其一。
你父親夸口說五年平遼,到任後要餉要械,朝廷都盡力滿足,逼得百姓活不下去的遼餉,都歸你父親使用。到任一年後,卻讓建奴突破長城,直犯北京,難辭瀆職之罪,這是其二。
滿桂將軍英勇善戰,只是脾氣耿直,你父親排擠與他,甚至同室操戈,放箭射傷滿桂,這是其三。
有此三大罪,如何不該殺?”袁承志一時語塞。
旁邊歸二娘見媺娖先說退師父,又擊敗木桑道長,還把小師弟的父親貶得一無是處,心想我華山上下豈能任你欺凌?
她自知武功不是媺娖對手,出言譏諷道:“你方才說闖王擅殺無辜,你自己也有個‘修羅天女’的外號,湖廣綠林道不知多少好漢死在你的手下,卻在這里說別人。”
媺娖凜然道:“你所謂的這些湖廣綠林好漢,見我和沅兒美貌,就來侵犯。若我們不會武功,此時恐怕生不如死了。我所殺之人,俱有取死之道,反倒是你和令徒飛天魔女孫仲君,這些年倒是殺了不少無辜婦孺呢。”
第三十一章 縹緲訪秘藏
孫仲君聽媺娖出言指摘自己,甚是惱怒,說道:“你一個女子,打扮的如此妖冶放蕩,像你這樣的妖女,惹人侵犯,才是活該。”
方才說完,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閃過,接著臉上一痛,已是熱辣辣地挨了一道耳光。
只見媺娖笑吟吟地道:“當真妙語。我打扮的妖冶,那些人想要侵犯我就是我活該。那你武功又差又如此放肆,想來我打你殺你,也是應該了。”
孫仲君大怒,想要撲上來動手,卻被身邊歸二娘拉住。
這時木桑道人解勸道:“仲君,公主殿下眉鎖腰直、頸細背挺,顯是守身如玉的處女,你說她妖冶放蕩,卻是不對。”又對媺娖道:“公主殿下的裝扮,卻是太過輕薄了些,的確是容易誘人犯罪。”
媺娖笑道:“坤興倒有一點淺見。大家行事,自當遵循法理。禮法道德,終究是要克己復禮,不要去侵害別人。坤興愛穿成什麼樣子,是坤興自己的事,又不曾妨害別人,誰要是對坤興有非禮之心,敢付諸行動,這是他自己違背法律,侵害他人,自當依律處罰。”眾人聽了坤興這番話,都是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媺娖看華山之會目的已然達到,華山派已經不再偏幫闖賊,便辭別眾人,和圓圓飄然下山。
此事過後,黃真記起他在江南看到的繁華景象,帶了弟子去投大都督府,後來被軍情司收用,安排到理事會工作。
他本來就是商人出身,在理事會是如魚得水,同時也身負軍情司使命,監督官員廉政工作,他俠義自律,倒也立下了不少功勞。
袁承志則在山中練功,數日後溫青青母女趕到,他帶二女找到金蛇郎君夏雪宜埋骨之處,溫青青母女就在華山結廬而居。
袁承志和溫青青一起修煉金蛇秘籍,日久情生,儼然成為一對恩愛情侶。後來袁承志惦記崇禎的殺父之仇,和溫青青取了金蛇劍,糾合山宗余部去投李闖,創立“金蛇營”,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兩女下了華山,媺娖想起靈鷲宮秘藏,帶了圓圓向西而行。
不日行至天山腳下,尋了村民打問縹緲峰靈鷲宮所在,都說不知。
兩女連問數人,有一個老者答道:“我們祖祖輩輩住在此地,卻沒有聽說過姑娘所問的地方。不過在天山南麓,有一處常年被雲霧籠罩,地勢極險,大家上山樵采,都避開那里,或許就是姑娘所說的縹緲峰吧。”媺娖聞言大喜,請他將自己引到山下,自己和圓圓攀山而上。
縹緲峰號稱有十八處天險,果然名不虛傳。圓圓雖然和媺娖每日練功,但畢竟時日尚淺,行到斷魂崖、失足岩、百丈澗諸處天險,卻是心虛膽怯,不敢前行。媺娖索性將她攔腰抱起,橫放胸前,自己施展輕功上峰。
圓圓見兩邊樹木飛速後退,左右盡是懸崖峭壁,嚇得將頭伏在媺娖香肩上,閉上雙眼不敢再看。媺娖佳人在懷,溫香在抱,不免意亂情迷,其中旖旎之處,就只有媺娖自知了。
行到接天橋天險,圓圓在媺娖懷中,發覺她停下了腳步,連忙探頭查看。只見兩片峭壁相距幾達五丈,下面是深不可測的山澗,峭壁之間只靠一條鐵索橋相連。那條鐵鏈鏽跡斑斑,看上去已經飽經數百年滄桑,仿佛風一吹就會折斷。
圓圓顫聲問道:“公主,我們怎麼過去啊?”媺娖若是自己一人,自然好辦,但抱著圓圓,要是鐵鏈一斷卻有危險。但要是扔下圓圓,卻也不妥。她不甘心半途而廢,眼珠一轉,想了一個主意。
媺娖放下圓圓,拔出倚天劍,斬下附近山崖上的樹藤纏繞捆綁,做成一條堅固的藤繩。她將藤繩一段綁在橋上,施展輕功踏鏈而過,仿佛足不點地一般。行到對岸,再將藤繩牢牢系好,就在此處搭起了一條堅固的藤橋。隨後返回來端,抱起圓圓,踩著繩橋越過了此處天險。
媺娖抱著圓圓向山後奔去,走過一條石弄堂也似的窄道,順著小徑向峰頂快步而行,越走越高,身周白霧越濃,不到一個時辰,便已到了縹緲峰絕頂。
雲霧之中,放眼都是松樹,地下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大道,每塊青石都是長約八尺,寬約三尺,甚是整齊。
這青石大道約有二里來長,石道盡處,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聳立,堡門左右各有一頭石雕的猛鷲,高達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駿非凡,堡門半掩,想來就是傳說中的靈鷲宮了。
媺娖放下圓圓,二女手拉著手向內行去,只見房間之內的陳設大都腐爛朽壞,顯然已經有數百年沒人居住了。
媺娖拉著圓圓找到花園所在,拔出倚天劍對著幾座假山一陣亂砍。以媺娖的功力,加上倚天劍的鋒銳,不時便把園中假山化作了一地碎石,只見一座假山背後現出一道洞口。
圓圓見媺娖輕易發現了密室入口,不禁鼓掌歡呼,兩女一起入洞。
媺娖手提倚天劍,當先開路。圓圓在後面舉著一個夜光寶珠,為媺娖照明。
那地道曲曲折折,盤旋向下,有時豁然開朗,現出一個巨大的石窟,可見地道是依著山腹中天然的洞窟而開成。
行了二里有余才到盡頭,只見正面一座石門,想必門內就是逍遙秘藏。
圓圓一聲歡呼,伸手就去推門,媺娖心生感應,不及提醒,伸手將圓圓拉到懷中,轉身向後。只見那門被圓圓輕輕一碰,就自動開啟,里面射出了十幾只勁弩,擊到媺娖背上,卻被寶衣彈落。
圓圓駭得面無血色,聲帶哭腔,追問道:“公主殿下,有沒有受傷?”媺娖微微一笑,道:“我沒事。”
圓圓哽咽道:“都怪我不好,觸動了機關……公主殿下,你為什麼要這樣救我,若是里面出來的是什麼別的厲害機關……沅兒只是個卑賤的青樓女子,殿下卻是千金之軀,怎能……”
媺娖伸手按住了圓圓櫻唇,責怪道:“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再說,我身穿寶衣,挨幾箭又沒有事,自然要替你攔下了。”圓圓心下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媺娖將圓圓護到身後,橫劍當胸,小心進門。這次倒沒有什麼機關。走進石室,只見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上面刻滿了各種圖案文字。
媺娖環視四壁,見一些壁畫上刻著橫臥的裸女畫像,全身一絲不掛,面貌極是美艷。
她走過去仔細查看,卻見圖案下面配有文字,第一行赫然寫著“北冥神功”。
這些裸女畫像,或立或臥,或現前胸,或見後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輕嗔薄怒,神情各異。一共有三十六幅圖像,每幅像上均有顏色細线,注明穴道部位及練功法訣。
向後看去,只見“凌波微步”,“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小無相功”,“天山六陽掌”,“逍遙折梅手”,“生死符”種種神功,赫然在目。
原來虛竹繼承逍遙派掌門後,又娶了西夏銀川公主為妻。他為了不讓逍遙絕學失傳,請來義弟段譽和王語嫣夫婦。
眾人合力,復原了北冥神功的行功路线,其余各項武功,眾人都是分別傳承。銀川公主更是學的一手精妙壁畫,就把這些逍遙派神功都刻繪在石壁之上。
只是此地絕密,虛竹和銀川兩人卻無子女,百年之後,逍遙傳承就此斷絕,誰也不知道天山山腹之中,還隱藏著這些驚天動地的絕學。
媺娖此時聖功大成,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先天至境。
凌波微步、天山六陽掌、逍遙折梅手和生死符等武功都是屬於內力的應用法門,只需回去之後勤加習練,自是不難掌握。北冥神功百川歸海、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長生不老、小無相功模擬萬法,這幾門內功的特性對媺娖也是大有啟發。
她見圓圓一人在旁邊等的氣悶,就記下心法,帶了圓圓下山,回到客棧中再仔細推敲。
回到客棧,媺娖開始閉關思考如何改進姹女心經。
現在每次她和圓圓修煉時都需將先天真氣轉為陽屬性真氣,既麻煩又浪費,今天看了北冥神功和小無相功,卻是大有啟發。
媺娖冥思苦想,終於設法結合小無相功特點,改良了姹女心經,使得兩女修煉時直接用媺娖的先天真氣即可。
她將功法改良完畢,自己先試著運轉了一會,確認沒有問題,就喚來圓圓一起試驗。圓圓極是聰穎,聽媺娖講了幾遍,就已學會。
兩女解衣上床,嘗試心法,圓圓固然是發現經過媺娖的先天真氣洗髓伐體後內力大進,媺娖也欣喜發現先天真氣經圓圓提純中和後更為精純。
兩女食髓知味,修煉激情高漲,有空就一起合練心法。只是兩女不知的是,姹女心經作為合修之術,還能讓修煉者彼此相親相愛,現在被媺娖改用先天真氣催動,更增效果,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第三十二章 稅賦苦生民
媺娖見圓圓功力尚淺,其他幾項神功都還不能修煉。只是那凌波微步乃是輕功,對內力並無過高要求。行走時施展凌波微步,還可提升內力,起到修煉打坐的效果。
媺娖嫌室內狹窄,將圓圓帶到天山腳下一處湖邊,將這套步法教給了她。圓圓便在湖邊試演,初始尚有些滯澀,後來越走越是純熟。
媺娖想要欣賞圓圓美態,軟磨硬泡地央她脫了鞋襪,在湖邊水淺處施展凌波微步。圓圓挨不過媺娖死纏,嬌羞應了。
媺娖見圓圓仿佛空谷精靈,在湖面凌波而舞的絕世風姿,一時不由得痴了。圓圓在媺娖沉醉於自己美貌,心下也是暗暗歡喜。
她輕移蓮步,到岸上拉起媺娖,要她和自己一起在水中起舞。只見湖上兩個絕色天女,凌波微步,翩躚起舞,恍惚間如在夢幻仙境一般。
正如曹子建《洛神賦》所雲:“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媺娖和圓圓在天山腳下待了數日後,商議下一步行止。媺娖想起有快兩年沒有回過京城,有些想念崇禎和周後,便想去京城一行,圓圓自無不可,兩女就往京師而去。
方出潼關,就聽說李自成再度舉兵,新任陝西總督傅宗龍率師圍之。李自成連戰受挫,率兵從武關遁入河南。
此時河南大旱,斛米萬錢,李自成坐收飢民十萬。遂從南陽出,連下宜陽、永寧、偃師諸城,戕永安王朱采輕,殺知縣唐啟泰、武大烈,知縣徐日泰罵賊死。
李自成所部劉宗敏眾人殘忍好殺,所過燒殺擄掠,民皆保塢壁自守。
有前兵部尚書李精白之子李岩,本是舉人,因得罪縣官富室,被誣入獄。有一位女俠仰慕李岩為人,率領災民攻破牢獄,救了他出來。那女俠愛穿紅衣,眾人叫她為紅娘子。李岩被逼無奈,如此境地之下,已非造反不可,便和紅娘子結成夫婦,投入李闖軍中。
李岩向李自成進言道:“取天下以人心為本,請勿殺人,收天下心。”李自成從之,屠戮為減。
又有卜者宋獻策來投,送上讖語道:“十八字,主神器。”李自成大悅。
李岩散所掠財物給沿途飢民,飢民都大呼“李公子活我”,李自成軍勢大振,從者日眾。
媺娖和圓圓避過沿途流匪,加緊趕路,終於抵達京師。她的形象過於引人注目,才進城門,就被百姓認出。
百姓都還記得媺娖前年大破建奴的功績,這兩年朝廷勞師糜餉,卻是毫無建樹,大家心里都有怨氣,此時見媺娖歸來,還以為朝廷要讓她前去平遼,都是歡呼雀躍。
眼看就要發展成萬人圍觀,媺娖果斷全力運轉天魔訣精神魅惑,伸手抱起陳圓圓竄上房頂,奪路而逃,總算及時奔進了皇宮。她帶著圓圓直奔寧壽宮,沿途太監宮女見了坤興公主歸來,都感驚訝。
媺娖回到寧壽宮,卻見寢宮因為無人居住,崇禎帝為了節省內宮費用,已將寢宮封閉。媺娖無奈,只好帶了陳圓圓折回外公嘉定伯周奎府中,讓他幫忙安置。周奎見外孫女突然返京,也是驚喜,兩人寒暄幾句,媺娖就去宮中見周後了。
周後正在坤寧宮外教宮女們使用紡車紡紗,忽見媺娖素衣赤足,翩然而至,不由揉了揉眼,以為出現幻覺。
數息之後,就聞一陣淡雅清香撲來,一個柔嫩溫軟的嬌軀,撲到了自己懷中。只聽媺娖在耳邊嬌聲道:“母後,娖兒好想你啊。”
周後輕拍了拍媺娖玉背,伸手握住她的香肩,將她扶到自己面前端詳,哽咽笑道:“好、好,我家娖兒長得更加顛倒眾生了。”
媺娖俏臉一紅,撒嬌道:“母後怎麼一見面就取笑娖兒。”
周後笑道:“母後說的是實話啊,母後當年姿容最艷之時,也遠遠及不上娖兒的美貌呢。”母女倆兩年未見,自是暢敘別情。
媺娖與周後聊了一會,問道:“適才見母後似是在教宮人紡紗?”周後道:“今年北方諸省大旱,天災連綿,民生疾苦。你父皇為了號召群臣力行節約,連續裁減宮用,自己一餐只吃幾個素菜,連肉都不怎麼舍得吃了。母後教導宮女們紡紗,也是為了支持你父皇啊。”
媺娖聞言嘆道:“父皇的節儉,堪稱空前絕後了。只是節流不如開源啊。”
周後又問道:“聽說你到江南後大興工商,財賦充足,去年你父皇收到漕運,也很是歡喜呢。”
媺娖點頭道:“我朝稅賦,全賴農稅,便是昔日神宗有張居正變法,極盛時年入也不過四百萬兩白銀。娖兒查兩宋舊制,乃是以商稅為主,即便是趙構南渡之後,偏安半壁,歲入也有七千萬兩白銀。富宋之名,絕非虛傳。娖兒到江南之後,就是參考兩宋稅制。”
母女倆正在交談,忽有太監來傳旨。原來崇禎和眾臣正在討論闖賊大熾之事,聽聞媺娖回京,就召她一起商議。
媺娖奉召入殿,與眾臣見禮。兵部尚書楊嗣昌直言問道:“殿下此來,歷經川陝中原各地,不知賊勢如何?”
媺娖道:“闖賊之兵,皆是飢民。若論戰力,實不足懼。可慮者在於北方諸省大旱,遍地飢民,若不能善加賑濟,只到處都是闖賊兵源,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媺娖詳細描述了她自陝西、河南、山西一路所見飢民的慘狀,殿上眾人都是動容。
媺娖進諫道:“近年來北方天災連綿,百姓苦於田賦。坤興以為當豁免北方田賦,則百姓自然不會從賊,流寇彈指可滅。至於遼餉所需銀兩,可由江南商稅提供。”此言方出,立遭群臣反對。
大學士周廷儒道:“公主殿下所言不妥。田賦乃是祖制,不可變動。再者國家賦稅都有江南商稅提供,那麼一旦江南有變,豈不是社稷傾覆?公主雖然忠貞不二,但誰能保證日後的江南總督沒有二心?”眾臣紛紛附和,都說賦稅大事,乃是百年大計,不可因為一時之利,動搖萬年之基。
媺娖建議可以暫時施行一段時間,等到天災過去,流寇之亂平息,再恢復祖制。這些大臣都是七嘴八舌,抵死反對。
媺娖心中恨得咬牙切齒,眼看流寇之禍愈演愈烈,社稷都有傾覆之危,這幫人卻在談什麼百年大計。其實他們都是為了自己利益,若是豁免田賦,他們的手下官員少了收稅的機會,自然沒有辦法盤剝百姓。
對於這幫貪官汙吏,國家的行政方式越復雜,他們就越有撈錢的機會,所以張居正當年搞一條鞭法,目的就是簡化行政。若是朝廷宣布免收田稅,這幫官員除了俸祿,就沒什麼撈錢的機會了。
再者,這些朝廷重臣都是大地主。明朝正稅不算重,但各種攤派、徭役、加賦卻讓百姓難以維持生計。而官員們都有免稅免役的特權,自可借機廣納投充,兼並土地。若是免了田稅,就沒有那麼容易擴張田產了。
明代行政體制的特點,在於內閣權力極大。君王的旨意要經過內閣票擬通過,才能正式施行。沒有內閣副署的旨意,只能稱中旨。而明代士大夫極具風骨,對於君王向來是面折廷爭,對於中旨,一向是恕不奉命的。
因此即使崇禎帝支持媺娖的方案,沒有內閣同意,照樣不具效力。
媺娖之所以在江南一帆風順,全靠的是鐵血手段加銀彈攻勢,若是走正規方式,若干年也批不下來的。
崇禎帝聽了媺娖的方案,本來頗為意動。這些年朝廷的財政收入遠遠趕不上軍費支出,幸虧去年媺娖出鎮江南,上交了五百萬兩白銀的漕運,才緩解了財政危機。有了這筆錢,他對北方諸省那一百多萬的田賦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若是仔細計算,每年花在剿匪上的錢差不多也有這個數字,還有逐年上漲的趨勢。至於田賦所得,則是逐漸下滑。眼看收上來的錢還不夠剿匪用了。只是他向來習慣征求內閣大臣的意見再做決定,很少乾綱獨斷,此番見滿朝大臣都是堅決反對,不禁心里打起來退堂鼓。
眾臣們吵嚷良久,個個都是引經據典,闡述媺娖方案對江山社稷可能造成的危害,直吵到下朝為止。回去之後,這些大臣猶自不放心,又連上了幾天奏折,直到媺娖離京,此事作罷,這才為止。
第三十三章 驚聞松錦變
廷議結束之後,媺娖和崇禎單獨留在殿中。
媺娖看崇禎才剛過三十,鬢邊就已經有了幾莖白發,心中也不禁感傷。崇禎見女兒注視自己華發、真情流露的樣子,也是感動,抬起手欲要撫摸媺娖臉頰,方到中途,卻又想起女兒已經長大、男女有別,便縮回手來。
媺娖見他動作,知他心中所想,伸手握住崇禎手腕,輕輕將他的手掌拉到自己臉側,笑道:“父皇這般避忌女兒,難道是不喜歡娖兒了嗎?”
崇禎伸手輕輕撫摸女兒臉龐,只覺觸手溫軟柔滑,嘆道:“你一個女兒家,本應該踏春賞花,享受閨閣之樂,卻為了家國社稷,奔走四方,都是父皇之過啊。”
媺娖搖頭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娖兒身為天家子女,更應該以身許國。”眼神略過,卻注意到崇禎龍袍下的衣服似有縫補痕跡。
崇禎看媺娖注意到自己衣袖補丁,縮回手來掩飾。
媺娖問道:“我聽母後說父皇裁減宮中用度,更是茹素戒葷,今天又見到父皇穿著縫補舊衣,難道國庫當真窘迫至此嗎?”
崇禎道:“如今國運衰頹,民生凋敝。只是朝中勛貴官員,仍是奢糜宴樂。朕自當躬行節儉,以為天下表率。”
崇禎不僅減膳撤樂,服浣濯舊衣,還下令除了重大祭祀慶典可以使用金銀器皿,平日一律使用錫木瓷器。可惜內外文武諸臣仍是置若罔聞,依舊紙醉金迷、一擲千金。
媺娖正與崇禎聊著江南之事,崇禎對媺娖仿行宋制、開辟財源的策略也是十分關注。忽然有錦衣衛八百里加急奏報至,稱薊遼督師、大學士孫承宗遇刺身亡。同時滿清以多爾袞為帥,杜度、阿濟格、阿巴泰、豪格為輔,還有漢軍降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各部,共計一十二萬大軍,進攻錦州,史稱“松錦之戰”。
朝中大臣們朝會方才結束,就又被召了回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孫承宗督師遇刺,顯然是滿清所為。大家商議一番,很快就得出方案,派宣大總督洪承疇入援,共轄王朴、楊國柱、唐通、白廣恩、曹變蛟、馬科、王廷臣、吳三桂八鎮總兵,步騎十三萬,援錦州解圍。媺娖關心戰局,匆匆和崇禎、周後道別,帶了圓圓直奔山海關而去。
媺娖和圓圓兼程趕路,在洪承疇之前抵達了山海關薊遼總督府。此時薊遼諸鎮人心惶惶,大家公推吳三桂暫時主持防務,他與媺娖相識,連忙請入。媺娖問他孫督師被刺情形,他找來當日現場目擊的兵士,向媺娖詳細描述。
原來孫承宗那日出府巡視,卻見一個道士和一個和尚正在廝打,他們見了孫承宗轎子,吵著要上前鳴冤。孫承宗不疑有他,喚他們進前答話,不料兩人猝起發難,孫承宗被害。後來兵士雖然想要圍殺兩人,但兩人武功極高,格殺了不少兵士,遁出城去。
數日後洪承疇趕到,與媺娖相見。兩人都是素來聽聞對方威名,見面後均覺對方談吐不凡,相互欽佩。媺娖和洪承疇討論戰局,都覺得明軍與清兵兵力相當,但部屬混亂,戰力參差不齊,遠不是清兵的對手。只有憑借堅城利炮,以守為攻,才是良策。
崇禎十四年二月,洪承疇待八鎮大軍會齊,率大軍移鎮寧遠,與錦州遙遙相望,互為犄角。此時錦州由關寧名將祖大壽鎮守。
祖大壽極擅守城,清軍先以大炮猛攻,但卻不及明軍火炮犀利,沒多久幾門大炮都被明軍擊毀。
多爾袞仍不死心,派兵士在城牆附近挖掘地道,企圖以火藥炸塌城牆。祖大壽派人監聽城牆處動靜,聽有挖掘之聲,就設法引水灌溉,地道盡皆被水淹沒塌陷。
清軍無計可施,只好變強攻為圍困。鄭親王濟爾哈朗親率四萬余騎離錦州城只有六里地安營扎寨,在錦州城外“每面立八營,營深壕,沿壕築垛口,兩旗之間,復浚長壕,近城設置卒哨探”。兩軍戰局陷入僵持。
媺娖見清軍久圍不退,心下焦慮。忽地想起清軍既然能派人刺殺孫督師,擾亂戰局,自己也可去刺殺敵方首腦,作為報復。
只是多爾袞自從吃了上次的大虧以後,現在立營極是嚴謹,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躲在數萬大軍之中,卻是極難行刺。媺娖心想索性去盛京刺殺皇太極,到時看多爾袞退不退兵。
媺娖找來圓圓,向她說了自己計劃。圓圓卻是駭得俏臉雪白,勸阻道:“那韃子皇帝能派人行刺孫督師,可見手下高手甚多。而且他既然成功刺殺了孫督師,自己又怎會不注意防范刺客呢?再說公主殿下行刺過多爾袞,對方知道殿下武功卓絕,必然有防范之法。”
媺娖笑道:“雖說如此,但我現在聖功大成,又有神劍寶衣。除非被重炮床弩擊中,否則絕不會受傷。皇宮又不像軍營,我縱然刺殺不成,脫身總是沒有問題的。”圓圓說不過媺娖,又氣又急,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媺娖見圓圓哭泣,連忙將她摟到懷中,柔聲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但是現在清軍勢大,每日間我軍都有無數戰士死傷。況且大軍相持日久,朝廷財政也是難以支撐。你也見了北方各省飢民的慘狀。
若是我能刺殺皇太極,清軍必退,到時我軍從後掩殺,必獲大勝。既可保住無數忠心將士的性命,又可減少百姓身上的負擔。我身為皇室公主,受百姓奉養,有此機會,又怎能不試?”
圓圓哭道:“我不管這許多國家大事。沅兒只要公主殿下安安全全……”
她自從與媺娖相識以來,兩女形影相伴,親密無間。媺娖的風姿氣度,深深吸引著她。後來兩女每日修煉姹女心經,身心相合。在不知不覺間,一縷情絲,已是牢牢系在媺娖身上。
只是平日里思及此事,圓圓總覺得女子相戀,有悖倫常,兩人身份更是天壤之別,因此將這念頭深埋心底。今日擔心媺娖一去不回,才發現自己已是情根深種,難以割舍了。
媺娖輕拍圓圓玉背,連連勸慰,說自己一定注意安全,絕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圓圓哭了一會,見媺娖執意要去,只好罷了。媺娖考慮她武功未成,此行危險,要她留在寧遠,聽候自己佳音。
圓圓知道自己跟著媺娖只會成為拖累,委屈應了,只是凝視媺娖,哽咽道:“公主殿下,你能刺到韃子皇帝固然是好,要是刺不到一定要及時撤退啊……”說著,眼淚又垂了下來。
媺娖見她楚楚可憐的媚態,心中一蕩,吻上她的臉頰,伸出舌頭輕巧地舔去了圓圓臉上淚珠。
圓圓大羞,氣道:“沅兒都急成了這樣,殿下還只顧著胡鬧……”媺娖笑道:“怎麼是胡鬧啊?沅兒難道到今天還不懂我心意嗎?”
陳圓圓聽了媺娖表白,沒想到媺娖與自己一樣彼此愛戀。她以往與媺娖親近,以為媺娖只是和自己嬉鬧,沒想到媺娖竟也對自己有意,一時驚喜交集。只是她與媺娖平日常常玩笑,也不知道媺娖所言是真是假,只是用一雙美目望著媺娖。
媺娖看她眼神中混雜驚喜、嬌羞、期盼的女兒情態,心中大動,伸手緊了緊她的纖腰,將她牢牢貼到自己胸前,妙目流波,凝視圓圓雙目,正色說道:“我知道此言驚世駭俗,只是實在是我的肺腑之言。沅兒,你可願意與我相守一生,不離不棄?”
圓圓聞言,只覺幸福從天而降,一時喘不過氣來,歡喜點頭之後,滿臉嬌羞,嚶嚀一聲,將頭埋在媺娖胸口。
過了一會,圓圓抬起頭來,擔憂問道:“圓圓一介侍女,情願常伴公主身側。只是殿下以後卻要嫁人的啊?”媺娖笑道:“我若不想嫁人,誰能相強?”圓圓想起才與媺娖相約白首,就要彼此分別,心中愁苦,只是強顏歡笑。
當夜媺娖與圓圓修煉姹女心經完畢,方欲就寢,卻見圓圓全身緋紅滾燙,閉著雙眼,一臉嬌羞,堅定地抱住自己,送上櫻唇。媺娖自是來者不拒,欣喜品嘗。不料圓圓今夜極是大膽主動,拉著媺娖的手在自己嬌軀上下游動。媺娖被她勾的火起,合身撲上,兩女疊股纏頸,抱成一團。
媺娖只覺得一只柔滑香舌沿著自己香肩鎖骨一路向下,接著自己的雙腿被兩只纖細溫熱的玉手撥開。
媺娖身體一顫,方欲推拒,就覺似有無數細微電流透體而入,身體軟軟的使不上力氣,像是融化成了一汪春水。在這愉悅的煎熬中,就像海洋上的一葉輕舟一般,不斷地被拋上甩下,時而潛游萬里積蓄力量,時而遨游長空心神迷醉,直到被一波前所未及的洪流推到了最高峰。
兩女俱是滿身香汗,迷失在這生平未有的幻夢中。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悠悠回過神來,但見燭影飛舞之中,雪白無瑕的完美軀體下,多了一朵嬌艷的鮮紅。
第三十四章 盛京刺奴酋
次日清晨,媺娖悠悠醒轉,眸光盈盈,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圓圓。圓圓被她看得心虛,討好地媚笑著道:“公主殿下,沅兒也是一時沒有把持住自己嘛。你看,沅兒也把自己的清白之軀交給你了。”媺娖也不說話,只是盯著圓圓。
圓圓又做出一副任君處置的樣子道:“沅兒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壞了殿下貞操,實在是百死莫贖。殿下要殺要剮,沅兒都甘心領罪,絕無怨言。”
媺娖伸指勾住圓圓精巧的下巴,說道:“記住你說的話哦,以後憑我處置。”圓圓乖巧點頭,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的滿臉飛紅。媺娖見圓圓嬌羞媚態,才欲湊近親吻,不料牽動下身創口,不禁蹙眉。
圓圓見了媺娖疼痛不能起身的樣子,想起自己昨夜動作,不禁又是害羞,又是得意,還有著幾分犯罪的愧疚和興奮。她自己也是剛剛破瓜,掙扎著忍痛要起身服侍媺娖。
媺娖伸手按住了她,默運天魔訣中療傷篇,以至境的入微真氣操縱,修復敏感處的傷口。片刻後疼痛盡去,起身梳洗,行動自如。圓圓看的目瞪口呆,掙扎著想要起床,卻是疼痛難忍。
媺娖看著她秀眉微蹙,美目含淚的樣子,忍不住心生憐惜,坐到床邊,伸指按到她股間,為她輕輕按摩療傷。
圓圓本來有些害羞,但看到床上的斑駁血跡,想起昨夜繾綣纏綿,便放開胸懷,任媺娖施為了。片刻後媺娖收功起身,圓圓輕輕起身,驚覺創口只剩微微隱痛,卻是不影響行動了。
媺娖起身梳洗完畢,吃了些早餐,收拾衣物盤纏,拿起倚天劍就要出發。圓圓沒想到媺娖昨日破瓜,今日就要出行,伸手拽住媺娖衣角,不想讓她走。
媺娖無奈,捧住圓圓臉頰,說道:“昨天說的好好的,今天怎麼又不想讓我走啦。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安全的。你在這里乖乖等我回來。”圓圓松開手指,哽咽說道:“殿下,沅兒等你歸來。”媺娖微笑,伸頭在她櫻唇上輕輕一吻,轉身飄然而去。
媺娖出了寧遠,直往盛京而行,一路之上,但見焦土殘垣,野犬食屍,盡是清兵燒殺劫掠的遺跡。
行到盛京,媺娖知道自己的形象太過引人注目,擔心打草驚蛇,索性等到天黑,施展輕功翻越城牆進城。
進城之後,心想城中最高的建築必是皇宮,便徑直向中心而行。片刻之後到了近處,果是宮牆。她此刻聖功大成,數十丈之內皆能感應,發覺宮內守衛極是嚴密,不禁頭疼。繞了宮牆轉了一圈,發現有一處防衛相對薄弱,媺娖大喜,連忙從那里潛入皇宮。
進宮之後,媺娖憑著超卓的五識,避過了一隊又一隊的侍衛。只是建奴皇宮甚大,卻不知道皇太極藏在何處。
她在宮中挑著侍衛巡邏的孔隙查看,忽的心生感應,察覺到一處的侍衛人數足有百人,心道此處必有重要人物,便悄悄向那里靠近。
行到近處,卻見乃是一座大殿,殿外匾額上寫著“崇政殿”三字,旁邊有行彎彎曲曲的滿文。周圍里三層外三層,布置了百余個侍衛,里面更有四個氣息悠長的高手。
媺娖繞殿巡視,發現大殿周圍防御極其嚴密。她不甘心無功而返,繞到殿側,拔出倚天劍,全力運轉天魔魅惑,施展凌波微步向前衝去。
殿旁侍衛驚見一個素衣赤足的美女從花叢中閃出,都被媺娖天女美態迷惑,竟忘了阻攔示警。媺娖的身法何等之快,在這數息之間,就衝到了殿側,揮劍一斬,在牆壁上開了一個大洞,飛身而入。
皇太極坐在案前批閱奏章,最近松錦戰事膠著,明清兩軍大戰沒有,小戰不斷,都是互有勝負。他身邊侍立著四個高手,衛護他的安全。
為首的乃是一個高高瘦瘦的藏僧,頂門下凹,顯是密宗武功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名叫班達西,是密宗大輪寺第一高手,一身龍象波若功,已是到了第十層境界,不在昔日金輪法王之下。他聽聞大清皇帝皇太極禮賢下士,招納江湖豪傑,便前來投靠,得了“護國法師”的頭銜。
第二人乃是一個身穿黃袍的和尚,年紀極老,尖頭削耳,臉上都是皺紋,腰上掛著血紅的彎刀,乃是西藏青教血刀門第二代掌教,眾人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法號,只是稱他“血刀老祖”。
第三人乃是一個中年道人,眉清目秀,臉如冠玉,右手執著一柄拂塵,正是鐵劍門木桑道人師弟玉真子。
最後的乃是一個身穿粉紅色紗衣的女郎。只見她鳳眼含春,長眉入鬢,嘴角含著笑意,約莫二十二三歲年紀,甚是美貌。她赤著雙足,每個足踝與手臂上各套著兩枚黃金圓環。膚色白膩異常,遠遠望去,脂光如玉,頭上長發垂肩,也以金環束住。正是五毒教教主何鐵手。
這幾人中武功以班達西居首,其他三人也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皇太極對四人極是尊敬禮遇,更許下了不少好處,不外是清兵進關後如何封爵賜地,相助傳教之類。
四人正在皇太極身邊衛護,忽的心生警兆,只聽得一聲巨響,只見殿側開了一個大洞,一個女子飄然而入。
眾人方欲撲上,卻見那個女子眼波流轉,巧笑倩兮,薄如蟬翼的素白羽衣勾勒出曼妙體態,難掩衣下風光,纖細秀美的赤裸玉足白膩炫目,更是動人心魄,整個大殿因為她的存在,變得仿佛仙境夢幻一般。眾人都是屏氣凝神,生怕破壞了這完美景象。
皇太極心神被媺娖仙姿所攝,只是看到那個美女手持長劍微笑著向自己走來,真是美人如玉劍如虹,竟是興不起半分抵擋之意,接著胸口一痛,眼前一黑,一代梟雄,就此斃於媺娖劍下。
眾人都被媺娖的天魔魅惑之術所攝,眼睜睜地看著她拔劍擊殺了皇太極。
班達西在眾人中功力最深,在這霎那間已經擺脫了媺娖的精神影響,施展密宗破邪音,一聲巨叱,拔出一把降魔杵,向媺娖攻去。眾人心神一凜,各持兵器,一起加入戰團。
媺娖見皇太極已死,目標已經完成,心下歡喜,倚天劍直指殿門,施展凌波微步向外衝去。眾人見媺娖這一劍劍勢凌厲,威不可當,都是紛紛避讓。
班達西自恃功力深厚,揮杵阻攔。只聽“當”的一聲巨響,殿中巨燭都是一暗,塵土撲簌簌而下。班達西手臂巨震,只覺一股凌厲劍氣撲面而來,連忙滾地躲閃,起身看時,卻見手中精鋼打造的降魔杵已是變成了一地碎片。
媺娖催動劍勢,人劍合一,向殿外衝去。何鐵手等人知道厲害,不敢正面阻攔。有些侍衛死士,拼死相擋,卻見倚天劍在媺娖的催動下無堅不摧,劍勢毫不停滯,一路摧枯拉朽般而去,只留下滿地血肉死屍和破碎兵器。
接著殿門一聲巨響,四分五裂向外砸去,媺娖已是衝出了大殿。班達西和何鐵手四人面面相覷,都是心中驚懼,心想:“這女子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神功!”
媺娖衝出殿外,只見清宮鼎沸,無數侍衛都向這里涌來。媺娖心知若是長久纏斗,到時敵人調來駐軍,火槍勁弩擊來,卻是麻煩,索性翻牆越殿,就往高處而行。清宮侍衛中雖有些高手,但不及媺娖輕功,越落越遠。
清宮有些侍衛統領叫嚷道:“放箭!放箭!”清宮侍衛多習弓馬騎射,都是彎弓搭箭,向媺娖射去。媺娖身上有羽衣防護,只是避開頭臉要害,其它地方箭矢都被彈開。沒多久衝出宮牆,到了外面街上。
這時清宮大亂,盛京守將更是封閉城門,不少清兵都是自發到宮城外捉拿刺客。
媺娖見外面街上火把林立,不少士兵圍向宮城,知道不宜纏斗,只是施展輕功,飛檐走壁而行。這些普通軍士,哪里能夠阻攔。
片刻後媺娖奔到城牆,隨手抓了一個清兵作為墊腳石,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後面追兵亂哄哄追至,卻見一道白影已是遠遠去了,待到清兵或找繩索縋牆而下,或從城門繞路追擊時,哪里還有媺娖蹤影。
卻說班達西四人在殿中對著皇太極屍體而立,各自沉思。
過了片刻,班達西先道:“今日我們四人護衛皇上,卻讓對方在我們眼皮下面刺殺成功,不報此辱,貧僧郁恨難消,各位可有誰願意和貧僧一起追擊?”
血刀老祖笑道:“那女子輕功如此了得,國師現在才說追擊,不嫌遲了嗎?”
班達西搖頭道:“那女子如此年輕美貌,又有如此武功,必是大明的坤興公主。若要找她,直接去江南大都督府即可。”
血刀老祖和玉真子本就畏懼媺娖武功,一聽要去江南對方地盤,都是推脫搖頭。何鐵手目光流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不答話。
班達西見眾人都不想去,自覺勢單力薄,更忌憚媺娖手中倚天劍鋒芒,索性帶了弟子回西藏苦修,尋找寶刀利刃,欲與媺娖再決高下。
第三十五章 佳人醉香風
班達西離去之後,剩下三人對視一眼,各自轉身出殿。
血刀老祖和玉真子都是好色之徒,今日見了媺娖風姿,那天女臨塵的形象在腦中揮之不去,但他們自知武功和媺娖差的太遠,不敢造次,只是各自回到寓所摟著美貌侍女去泄欲。
何鐵手回到住處之後,對著一幫手下吩咐了幾句,眾人凜然受命,先行離去。卻見何鐵手折回殿中,從懷中取出一只金盒,放出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那蝴蝶繞著大殿飛了幾圈,就向殿外飛去。何鐵手面露笑意,跟在蝴蝶之後出殿,直往城外而去。
清廷中宗室大將都隨多爾袞前往松錦一线,猝逢此變,竟是無人主持大局,亂成一團,吵吵嚷嚷直到天明。
第二天這些留守的宗室大臣們還在爭執,卻見一個宮裝麗人,懷抱一個小小嬰兒,翩然而至。這位麗人全身都是聖潔出塵之意,眾人見她到來,都是漸漸安靜下來。
那宮裝麗人輕言慢語,請來了范文程、多鐸等幾個文武眾臣,說了一番言語,眾人都是點頭凜遵,各自回府安排去了。
那麗人站在殿外,隨口發號施令,卻是將諸事安排的井井有條。待到眾人退去,她才跪到皇太極屍體身邊,哀痛哭泣,片刻之後,卻起身出殿,一臉鎮定堅毅,卻沒有絲毫方才的柔弱神態了。
媺娖出城以後,疾行百余里,見身後並無追兵,尋了一處山洞休息。
睡夢中忽生警覺,起身睜眼,但聞異香撲鼻。媺娖情知有異,閉住呼吸,拔劍向洞外衝去。才到洞口,竟覺腳底一軟,內息有些不繼。
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媺娖聖功大成以來,全身真氣運轉不休,從無內力枯竭之事。她知道自己必是適才夢中吸入了毒氣,心思一轉,想起能有如此本事暗算自己的,只有一人。
媺娖放眼望去,卻見一女站在百米之外上風處,手執異香,看著淡淡香霧向自己飄來。那女子一身粉紅紗裙,赤足如雪,笑靨如花,正是五毒教主何鐵手。
媺娖拔劍向何鐵手衝去,她卻小心謹慎,不與媺娖動手,只是向後退避,一面丟出各種煙霧暗器。
媺娖情知不妙,轉身便跑,才走出數十丈,就覺手上一軟,倚天劍已是墜地。她知道毒性發作,索性摔倒在地,裝作內力盡失,卻將殘余內力盡數留在右臂,想誘何鐵手上前,一舉擊殺。
何鐵手卻是狡猾,只是站在遠處觀望,伸手整理鬢邊長發,臂上金環相擊,錚錚有聲。她嬌聲媚笑道:“殿下不要再裝啦,以你的武功,此時應該還有一搏之力,想騙姐姐上當嗎?”聲音嬌媚溫柔,動人心魄。
片刻之後,媺娖頹然跌坐在地,一身內力已是盡數失去,只有丹田之處,尚有一絲內力,但一出丹田,即刻消融。
媺娖自重生以來,從未有過武功盡失的經歷,此時只覺四肢無力,就如尋常柔弱少女一般,她衣裳單薄,此時正是四月春暮,涼風吹來,不禁戰栗。
何鐵手計算媺娖毒發時間,見她確實武功盡失,才笑吟吟地走上前來,蹲到她面前道:“公主殿下國色天香,現在這副嬌弱可憐的樣子,姐姐看了都不禁動心呢。”
媺娖此時心亂如麻,也不知自己落到這毒娃手中會是什麼結果,強自鎮定,問道:“本宮一時不察,落到你的手中,自是無話可說。不知你要如何處置本宮?”
何鐵手伸手摸了摸媺娖臉頰,收回手指嗅了嗅,笑道:“公主殿下好甜美的體香,若非如此,姐姐卻也找不到你呢。”媺娖聞言恍然,終於明白何鐵手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了。
何鐵手伸手去拿倚天劍,第一下竟是拿之不動,好容易撿了起來,卻是不能使用。
她嘖嘖稱奇,伸手到媺娖身上捏了幾把,笑道:“看不出殿下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居然有如此武功造詣,也不知道是怎麼修煉的。殿下,你說姐姐要是把你交給睿親王多爾袞怎麼樣?他可是許下了賞格,能把你活捉給他的,賞金萬兩,封萬戶侯呢。”
媺娖聞言,嚇得俏臉雪白,她知道多爾袞恨自己入骨,一旦落入多爾袞手中,必定生不如死。
媺娖連忙道:“何教主,你我素無怨仇,為何如此逼迫長平?你若肯將我送回江南,我給你黃金十萬兩,封列侯,食邑十萬戶如何?”
何鐵手掩嘴輕笑,搖頭道:“不好。殿下這次大意,才落到姐姐手中。若是到了江南,殿下恢復武功,姐姐只怕萬戶侯做不到,淪為階下囚倒很有可能。還是去找睿親王的好。”媺娖大急,又是害怕,又是後悔,不禁眼眶微紅,流下淚來。
何鐵手看了媺娖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情態,也不禁心中一蕩,伸指替她拂去了臉上淚痕,嬌聲笑道:“姐姐騙你哩,看把你嚇成這樣。你這般可愛的美人,姐姐怎麼舍得把你送給多爾袞去蹂躪呢?”
媺娖心下稍定,漸漸止住哭泣,疑惑問道:“何教主既然不是為了建奴,那又為何要與長平為難呢?”
何鐵手伸手捏著媺娖下巴,輕輕撫摸媺娖臉頰,嬌笑道:“姐姐昨夜見了你以後,對你一見鍾情,想要擄你回去做教主夫人呢。”媺娖知她是在胡扯,但聽到她暫無加害之意,倒也心下稍安。
何鐵手擒了媺娖之後,帶著她一路南下,繞開各處城池,向中原而行。媺娖問她要帶自己去哪里,何鐵手總是調笑胡鬧,不與她好好說話。
路上兩女風餐露宿,何鐵手武功超卓,自是無妨,媺娖如今失了武功,不免舉步維艱,尤其是她的一雙嬌嫩裸足,在地上走不了幾步就疼痛難忍。
好在何鐵手倒能體諒媺娖艱辛,給她找了坐騎代步,遇有險阻就將她背負而行,一路上真像姐姐照顧妹妹一般,媺娖倒也沒吃什麼苦頭,只是想起圓圓在寧遠必定擔心憂慮,但也無法可想。
不日二女進關,何鐵手帶了媺娖直向泰山而行。
途中見有不少勁裝結束之人絡繹不絕,都是向泰山而去,肥瘦高矮,各色各樣的人都有,神色舉止,顯得大都是綠林幫派成員。
這些人見了何鐵手和媺娖兩個素衣赤足的美人結伴而行,不免好奇打量,有那好色無德的,便湊上來搭訕。媺娖失了武功後沒了精神震懾,只剩下嬌柔麗質,楚楚可憐,更易引人垂涎。只是沒想到身邊何鐵手取出黑鐵和黃金兩支長鈎一晃,便嚇得眾人落荒而逃,再不敢靠近兩女身邊百丈之地。
五月初五清晨,兩女到達泰山石經谷。
谷中一片平廣,數畝石場,光潔異常,相傳是古代高僧講經之所。山石上刻有八分書金剛經,字大如斗,筆力雄勁。
廣場中四處坐滿了各路豪傑,何鐵手頗識武林掌故,給媺娖一一講解。這天有江淮金龍幫焦公禮等人;有北直隸青竹幫程青竹等人;有山東群盜沙天廣、褚紅柳、譚文理等人;有河南南陽清涼寺下院方丈十力大師、海外七十二島盟主鄭起雲等人;有淮南飛虎峪寨主聶天風、贛北鄱陽幫幫主梁銀龍等人,此外尚有無數江湖好漢,武林名家。
媺娖好奇詢問為何會有這麼多武林人士齊聚此地,何鐵手笑而不答。
陰陽扇沙天廣是山東當地的地主,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各位前輩大哥賞臉,來到敝省,兄弟招待不周,請多多包涵。”說著團團作了一個四方揖。群豪齊聲謙謝。
沙天廣又道:“這些年天下大亂,老百姓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只是咱們綠林豪傑,還常常自相殘殺,讓那官府撿了便宜。今日北直隸、山東、河南、湖廣、江西各路豪傑盡在此地,大伙兒便推舉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傑出來,由他領頭,大伙兒齊奉號令,那時相互之間固然不會殘殺爭斗,連官府也不敢輕易搜剿。”
青竹幫幫主程青竹道:“群龍無首,決不能成大事。推舉盟主,兄弟是一力贊成的。只是這位盟主必須智勇雙全,有仁有義,方能服眾。”
眾人交頭接耳,紛紛議論,都覺盟主應該推舉,以便號令一致,好使散處各地、互不統屬的英雄豪傑聯成一起。只是群雄向來各霸一方,誰也不肯服誰,別要為了爭做盟主,反而毆殺一場,那就弄巧成拙了。
沙天廣待眾人議論了一會,高聲說道:“各位如無異議,現下就來推舉如何?不管是誰當盟主,兄弟必定追隨到底,決無異言。”
有人叫道:“河間府蓋孟嘗孟老爺子!”有人叫道:“青竹幫程幫主!”有人叫道:“陰陽扇沙寨主!”有人叫道:“海外七十二島鄭盟主!”有人叫道:“金龍幫焦幫主!”各省豪傑都叫出本省高手,一時亂成一團。
第三十六章 鐵手奪盟主
何鐵手忽地運足內力,大叫道:“五仙教何教主!”她的武功在眾人中足可算的一流,這一聲嬌呼清清楚楚地送入了眾人耳中。大家忌憚何鐵手毒功,全場頓時一靜。
何鐵手站起身來,襝衽為禮道:“今日見到這許多英雄豪傑,小妹深感榮幸。所謂內舉不避親,小妹自覺武功德望,都還當得這盟主一職,就冒昧自薦了。”語聲嬌媚,動人心魄。
有清涼寺下院方丈十力大師皺眉說道:“大家選這盟主,當以德望為先。何教主武功雖強,但這德望……”言下之意,是說何鐵手德望不足。
何鐵手笑道:“德望高低,誰能說的清楚?真要選德望高的,不如大家去到曲阜大成先聖孔夫子的文廟之中,恭請孔聖人的後代當這盟主算了。咱們武林之人,自當以武功高下決盟主歸屬。”
本來這些綠林豪傑,大家平日做的都是些打家劫舍的勾當,說到德望都是欠奉,聽了何鐵手這一番言語,都是轟然叫好。
沙天廣和程青竹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比武決勝乃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法。
沙天廣一亮陰陽扇,說道:“何教主所言有理。大家就以武功高低定盟主。不知哪一位英雄想要上場比試?”
他忌憚何鐵手武功,卻想讓別人消耗她的內力,到後面自己再去撿便宜。這幾個幫主都是老奸巨猾,沒人願意先上。
這時閃出山東八寨中黃石坡寨主秦棟。
他生性好色,見何鐵手容貌嬌媚,雙足如雪,言笑之間尤其動人心魄,不禁骨頭也酥了。他武功低微,卻看不出何鐵手的厲害,故意賣弄輕功,從人群中陡然躍起,輕飄飄的落在何鐵手面前。方欲答話,卻見眼前金光一閃,不及閃避,身上中了一鈎。何鐵手鈎上劇毒見血封喉,秦棟當場斃命。
山東群盜見何鐵手出手狠辣,一起鼓噪。
何鐵手嬌聲說道:“比武競技,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殺傷也是難免。小妹若是敗在各位手下,若是有什麼傷損,也只好怪自己學藝不精,哪能責怪旁人呢。”
眾人一想頗有道理,便有人附和道:“何教主說的極是。刀劍無眼,生死自當各安天命。”
有江淮黑石崗巨寇沈剛手持鋼杖,出來挑戰。他乃是少林派棄徒,一身瘋魔杖法頗有火候。
媺娖見此人武功頗高,何鐵手若想戰勝卻需一番功夫。她武功雖失,眼力卻在,感念何鐵手這些日子對自己的照顧,提醒道:“此人武功一味剛猛,你只需施展輕功與他游斗,必可使他露出破綻。”
何鐵手伸手捏了捏媺娖臉頰,嬌笑道:“殿下居然開始關心姐姐了,姐姐好感動啊。”俯身在媺娖耳邊道:“乖乖在這里等姐姐回來。”言罷在媺娖耳垂上吹了口氣。
媺娖只覺耳上溫熱麻癢,不禁滿臉暈紅,側身躲避。何鐵手輕笑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挺身出戰。
兩人動手,何鐵手依了媺娖所言,施展輕功繞著沈剛游斗,只見一道黑氣、一片黃光將沈剛團團圍住,沒幾時尋得一個空隙,鐵鈎一揮,沈剛背上中刺,撲地而死。
這時眾人見何鐵手連敗兩人,手上金鐵蜈鈎見血封喉,都是膽怯,一時竟沒人敢上去挑戰。
何鐵手笑吟吟地道:“莫非大家都覺得小妹理當做這盟主嗎?”千柳莊莊主褚紅柳挺身出戰道:“褚某不才,領教何教主高招。”何鐵手嬌滴滴的道:“褚莊主賜教,小妹榮幸之至。”
褚紅柳取出兩只判官筆,走到何鐵手面前。
何鐵手右手叉在腰間,身子微晃,腰肢款擺,似乎軟綿綿地站立不定,嬌聲笑道:“敝派有一門暗器功夫,叫做……”褚紅柳聽她嬌聲軟語的說著話,也不見她身轉手揚,突然間眼前金光閃動,不及閃避,數十枚暗器打在胸口,立時斃命。眾人才聽到何鐵手繼續說完:“含沙射影。”
沙天廣和程青竹相視苦笑,知道不是何鐵手對手,上去只是徒然送命。
沙天廣問道:“可還有人向何教主挑戰?”連問三聲,都是無人答話。
何鐵手站在場中,身著粉色紗裙,赤裸一雙玉足,山風吹動衫裙,似乎連她嬌柔的身子也吹得搖搖晃晃,但周圍來自三山五岳、四面八方的數千英雄好漢,竟無一人敢再上前挑戰。
沙天廣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便依大會事先議定,請何教主出任盟主。”
何鐵手向四方襝衽為禮,嬌聲笑道:“承蒙大家不棄,小妹出任盟主後必定不偏不倚,秉公處斷。”喚來各幫首領,眾人商定了各省的勢力范圍,約定不得跨省作案,搶別人的生意。
大家看何鐵手處事井井有條,不偏不倚,也都心服。眾人歃血宣誓,決不背盟。當晚群雄席地歡宴,斗酒轟飲,喧鬧歡笑之聲,布滿峰谷。
眾人來向何鐵手敬酒,看媺娖身無武功,躲在何鐵手身後,有好奇的便加詢問。何鐵手推說是自己妹子,隨自己出來游玩,大家看兩女衣著類似,信以為真,也不再問。
次日一早,何鐵手帶了媺娖上路,直向西南行去。
媺娖好奇問她為何要搶這個綠林盟主來做,何鐵手又是顧左右而言他。媺娖氣悶,扭過了頭,再不和何鐵手說話。她現在也知道何鐵手不會傷害自己,舉動就大膽了許多。
何鐵手見媺娖不理她,又感無聊,湊過來又是調戲,又是恐嚇,就想逗媺娖陪自己聊天。媺娖閉上雙眼,憑她上下其手,花言巧語,做出一副置之度外的樣子,就不說話。
當夜歇在客棧,何鐵手又來逗弄媺娖。媺娖現在下定決心,任她所為,只是不理睬她。
何鐵手見媺娖閉目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便趴到她的身側,一邊伸手在她身上四處亂摸亂捏,一邊湊到她耳邊絮絮叨叨胡言亂語。媺娖忍著身上的異樣,一動不動。
何鐵手折騰了半晌,起身恐嚇道:“公主,你再裝死,就休怪姐姐不客氣了。”卻見媺娖毫無反應。
何鐵手嬌笑道:“公主殿下好骨氣!你再不說話,我就剝光你的衣服,把你掛到城外示眾,看你還能不能這樣裝死。”媺娖猜她只是虛言恫嚇,不予理睬。忽覺身上一涼,何鐵手竟然真的解下了自己衣服。媺娖強自鎮定,閉目不語。
何鐵手伸手在媺娖玉體上輕輕撫摸,贊嘆道:“殿下好漂亮的身體,姐姐真是又喜歡又嫉妒呢。”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管,嬌聲笑道:“殿下再不睜眼,可要後悔的喲。”媺娖當她又在騙人,只是不理。
過了數息,媺娖忽覺似有一個冰涼粗糙的生物爬到了自己腿上,正在緩慢游走,頓時全身戰栗,連忙起身查看。只聽室內傳出了一聲尖叫,聲透重牆,悠遠不息。
原來何鐵手見各種方法無效,居然取出了裝金蛇的金管,將金蛇放到媺娖腿間。媺娖睜眼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她自幼就害怕蛇蟲,這時看到那條小金蛇在自己大腿間攀爬,嚇得一聲尖叫,險些暈去。欲要夾緊雙腿,卻怕驚動金蛇,引它咬人。沒奈何嚇得一動不動,雙手抓住床單,將床單都攥破了。
何鐵手見這招奏效,得意地跪坐一旁,嬌笑看戲,還在一旁嚇唬媺娖道:“公主殿下不要亂動哦,小金已經餓了很久了。”
媺娖嚇得冷汗直冒,雙眼盯緊那只金蛇,哀求何鐵手道:“何教主,坤興知錯了,你快把那條蛇收起來吧。”
何鐵手趁火打劫,故意裝模作樣地蹙眉思考片刻,笑道:“要姐姐收回小金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姐姐幾個條件。”
媺娖見那條金蛇在自己腿間爬來爬去,甚至還吐信舔了一下自己,哪還有功夫和她討價還價,連忙說道:“不管什麼條件我都應了,請你快點把蛇拿開啊。”話音中已是帶了哭腔。
何鐵手見嚇得媺娖已經夠了,笑道:“殿下記住今天說的話啊。只要不聽話,姐姐就要放出小金來咬你。”
言罷,從懷中取出金管,手里掏出些藥粉,唿哨一聲。那金蛇從媺娖身上蜿蜿蜒蜒地游開,攀到何鐵手臂上,伸嘴吃了藥粉,狀甚滿足,蛇頭晃了幾下,爬進金管去休息了。
媺娖見那條蛇被何鐵手收起,才大聲松了口氣,只覺渾身僵硬,出了一聲冷汗,連動也不能動了,兩腿間一片濡濕,竟是被嚇得失禁了。
何鐵手取笑媺娖道:“公主殿下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尿床呢。”
她見媺娖心有余悸,俏臉慘白,知道她被嚇得不輕。出門喚店小二送來一桶熱水,拿進房內。伸臂從腰間抄起媺娖,將她放入桶中為她擦洗。媺娖手腳依然麻木,軟倒在桶中不能動彈,全靠何鐵手幫忙沐浴。何鐵手在幫她沐浴的同時還不忘逗弄於她,在她身上四處捏捏摸摸,肆意調笑。
第三十七章 雲南訪教址
何鐵手幫媺娖沐浴完畢,幫她擦干淨身體,將她攔腰抱起,平放到了床上,自己斜倚在她身側,居高臨下地望著媺娖,笑道:“殿下可還記得剛才的承諾?”媺娖點頭。
何鐵手豎起手指晃了晃,說道:“首先,殿下以後不要叫我何教主,要叫我何姐姐。”媺娖不敢違逆,只得叫了聲“何姐姐”。
何鐵手聽得眉開眼笑,又道:“第二,姐姐以後有什麼要求,殿下必須無條件遵守。”媺娖翻了翻白眼,心道你干脆說我是你奴隸得了。但是又害怕何鐵手放蛇,只得委屈應了。
何鐵手抓住了媺娖軟肋,得意洋洋,又補充了一句威脅,“只要你敢不聽姐姐的話,姐姐就放小金出來,據說小金可是很喜歡把溫暖潮濕的洞窟當自己家的……”媺娖聞言,一張俏臉又是嚇得慘白。何鐵手起身熄了蠟燭,摟著媺娖睡了。
自從何鐵手祭出金蛇威脅這一招後,媺娖一路上只好委屈求全,對何鐵手百依百順。只是何鐵手似是特別想看媺娖害怕可憐的樣子,總是找著各種機會用蛇嚇唬媺娖。除了這點怪癖以外,平時倒是對媺娖關愛體貼,照顧得無微不至。
何鐵手帶著媺娖一路向西南而行,直往雲南大理的五毒教總壇行去。媺娖以為五毒教總壇處必是到處沼氣煙瘴,漫山遍野藏滿了毒蛇毒蟲,正在害怕,沒想到沿途卻是卻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各種果木遍布山林。
穿過樹林,只覺眼前陡然開闊,現出一個精致的花園山莊來。白石為道,青草為坪,青竹花叢後,露出紅牆綠瓦,看上去竟是一處隱士居所一般。
只聽莊中走出一群人來,高高矮矮,有男有女,分立石道兩旁,每邊八人,共是一十六對,對著何鐵手恭敬行禮道:“恭迎教主!”何鐵手挽著媺娖玉臂,居中直入,眾人尾隨在後,進到莊中。
眾人穿過數進房舍,來到一座殿堂。
殿上居中設了一張大椅,椅上罩了朱紅色的錦披,兩旁各站著四個童子。黑衣童子上殿分站兩旁,每一邊都是分穿紅、黃、藍、白、黑五色錦衣的五名童子。
何鐵手拉著媺娖走到椅前,自己居中坐下,將媺娖扶到自己身側與自己並排而坐,伸手挽住了她的纖腰,將她按倒在自己膝上,輕輕撫摸她的秀發項背。殿後有兩個少女跟著出來,分持羽扇拂塵,站在何鐵手身後。眾人入殿後分立兩側,就如上朝一般。
五毒教左護法潘秀達上前稟道:“啟稟教主,聖典的儀式已經准備好了,就等教主親自開啟。”何鐵手伸手摸了摸媺娖秀發,溫聲說道:“很好,三日後本座帶聖女前去試煉。”潘秀達行禮後退。
何紅藥上前看了媺娖一眼後說道:“教主當真有把握完成試煉嗎?若是不成,我教不止與大明朝廷解下死仇,教主更有隕落之危,還請教主三思。”
何鐵手本是一臉嬌媚笑意,聞言笑容一斂,道:“聖典大事,千年傳承,既有一线生機,本座怎能不試?”何紅藥聞言退下。
媺娖聽著他們對答,雖不甚懂,但也知和自己有關,不禁惴惴。
何鐵手處置了一些教務,帶了媺娖回到自己居室。她的居室一塵不染,收拾的極是干淨。房里錦幃繡被,珠簾軟帳,窗邊桌上放著女子用的梳妝物品,擺設極是精巧。媺娖沒想到何鐵手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倒也有女兒心思。
媺娖想起今日他們之間的對答,攀住何鐵手手臂,問道:“何姐姐,我聽你們說話,說什麼聖典,還說你有隕落之危,能告訴坤興嗎?”
何鐵手看媺娖輕蹙秀眉,星眼含愁的嬌態,不禁心生憐惜,伸手撫摸媺娖臉龐,問道:“姐姐將你從千里之外擄來,還化去了你的功力,你恨姐姐嗎?”媺娖怕她生氣放蛇,搖頭不語。
何鐵手眼睛一轉,已經會意,柔聲說道:“姐姐想聽你說真話。你放心,姐姐發誓不會生氣嚇你的。”
媺娖側頭想了想,說道:“一開始我被你所擒,那時只道你是敵人,心里更多的是害怕自責,倒也不怎麼怪你;後來你帶我來大理,一路上對我體貼照顧,雖然有時候用蛇嚇我,但我知道你不會當真傷害我。這樣說來,除了你放蛇欺負我的時候,我倒真的不恨你呢。”
又嘆息道:“只是不知道我的部下失了我的消息,要擔憂成什麼樣子。”想起圓圓數月間不得自己消息,不知道在寧遠急成什麼樣子,不禁黯然神傷。
何鐵手聽她語氣誠摯,頗為感動,嘆道:“公主殿下真是善良。”又眨眼笑道:“殿下說到部下擔心你的安危,姐姐瞧你的樣子,似乎是擔心情人為你著急呢。”
媺娖被她說中心事,俏臉一紅,輕輕點頭。
何鐵手見她含羞承認,不禁得意,又是好一番取笑,只是心中似有一絲嫉妒酸楚,暗自心驚道:“莫非自己對她動了心?”又自解道:“不會的,不會的。我和她都是女子,怎麼可能?”
忽地想起一事,問道:“殿下還是處女吧?”媺娖大羞,用手捂住臉蛋,搖頭不答。
何鐵手心下生疑,但此事關系試煉成敗,不可輕忽。她極擅藥理,吩咐侍女取來守宮砂,解下媺娖衣物,點臂相試。只見一點朱紅,迅速滲入皮下,片刻之後,無論擦拭洗滌,都不消去,反而愈見鮮艷。
何鐵手大喜,知道守宮砂只對處女有效,總算放下了心事。媺娖疑惑不解,按說她上次與圓圓纏綿,落紅殷殷,記憶猶新,怎地還是處女?她想了想,猜測守宮砂或許陰陽結合才會失效,便將此事拋到了腦後。
第三日一早,何鐵手帶了媺娖沐浴齋戒,兩女同乘一頂軟轎,向附近一處山脈行去。
這三日間何鐵手對媺娖極盡溫柔,親自為她梳洗做飯,端茶送水,就如侍女一般。媺娖情知有異,必是跟聖典有關,但問及此事,何鐵手卻是笑而不答。
為她們負轎的乃是八個教中高手,一路穿山越林,如履平地,兩女坐的極是安穩。五毒教的左右護法潘秀達和岑其斯、錦衣毒丐齊雲璈和何紅藥等緊跟其後,都是一臉肅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眾人來到一處山洞之前。只見洞前密密麻麻的跪坐著數千人,都是身著白衣,衣袖處畫著一團火焰。這些人見兩女來臨,都以首觸地,拜伏洞前。
媺娖一閃念,想起一事,頓時豁然開朗。這些人穿著繡火白衣,顯然都是明教教眾。而五毒教以往乃是日月神教屬下,日月神教的前身不就是明教麼。看來今日的所謂聖典,必定與明教有關。只是具體是什麼情況,媺娖掌握的信息不足,還不能判定。
軟轎停在洞前,何鐵手扶了媺娖下轎。隨行眾人都默然退後,換上白衣,加入到洞前拜伏的人群中。
何鐵手挽了媺娖的手,拉著她向洞內走去,除了二女,再無一人跟隨入洞。
洞內乃是一條曲折的甬道,約有數十米長。行到盡頭,卻是一間石室,室內除了一張石榻,再無它物。何鐵手解下身負的倚天劍,放到榻上,便伸手來解媺娖腰帶。
媺娖一驚,按住了她的手指。何鐵手嬌笑道:“此間只有你我二人,殿下有什麼好害羞的。”說著便將媺娖剝得一絲不掛,隨即坦然解下了自己衣物。兩女赤裎相對,媺娖害羞,伸手掩住了胸口下腹。
何鐵手極是大膽,掩口嬌笑道:“姐姐這些日子里常幫殿下沐浴清洗,殿下的身體,姐姐早就看光了呢,有什麼好遮掩的。”嬌軀亂顫,妙相畢露。
何鐵手笑了一會,從衣服中取出一盒藥膏,拉過媺娖,幫她塗抹,說道:“此處乃是我教聖地,靈蛇山毒龍洞。洞里養著成千成萬條鶴頂毒蛇,這些毒蛇異種異質,咬上了三步斃命,最是厲害不過。進洞之人只要身上有一處蛇藥不抹到,給鶴頂蛇咬上一口,如何得了?因此進洞之人必須脫去衣衫,全身抹上蛇藥……”
媺娖聽到此處,嚇得全身發軟,問道:“里面有成千上萬條蛇?何姐姐,我幫你擦上蛇藥,你自己進去就好……”
何鐵手凝神望了她一陣,眼中憐意大盛,柔聲道:“今日的聖典,卻是不能少了殿下。殿下放心,只要抹好蛇藥,那些毒蛇自會退避三舍,絕不敢靠近殿下的。”媺娖心里怕極,但看何鐵手一臉堅定,知道違拗不過,只好委屈應了,乖乖站好,與何鐵手互相幫忙塗藥。
何鐵手的腰背之處脂光如玉,觸手柔滑溫軟,媺娖幫她塗藥時不禁心中一動。那蛇藥形似某種油脂,兩女都是膚光勝雪的佳人,塗好蛇藥後肌膚被壁上蠟燭一照,更增誘惑。可惜媺娖此時滿心都是記著里面的毒蛇,卻沒有心思欣賞這幅妙景了。
第三十八章 秘洞得傳承
何鐵手拉著媺娖,走到內洞門口,推門入洞。里面空間倒頗開闊,一條石道崎嶇向內,道旁怪石林立,纏繞著無數毒蛇。
媺娖看了成千上萬條毒蛇纏繞爬行的樣子,一聲尖叫,閉上雙眼,軟倒在地,死活不肯走了。
何鐵手知道媺娖害怕,索性將她攔腰抱起,自己施展輕功向前行去。媺娖躺在何鐵手懷中,伸手環住了她的項頸,閉著雙眼,只覺空氣向後流動,身體卻極是平穩。
片刻之後,聽何鐵手柔聲說道:“殿下可以下來了,這里沒有蛇了。”媺娖依言睜眼下地,環顧左右,只見周圍乃是一座空闊的石廳,廳中立著八根巨柱,暗合八卦方位。巨柱中心乃是一座祭台,一段階梯將祭台引到台下,自己現在和何鐵手就站在階梯前。
何鐵手挽起媺娖手臂,拉著她拾級而上,走到台前。只見祭台前設著一個石盤,似是為參拜之人所設。盤中刻著一副太極八卦圖,圖案花紋乃是金色,細看似有紅光流傳。石盤之前是一條白玉鋪成的窄道,只容一人通行,盡頭直抵祭台正中。
何鐵手到此止步,跪在了石盤之上,對媺娖道:“殿下請繼續前行,到聖池沐浴。”媺娖依言向前,走到祭台中心,頓時明白了何鐵手的意思。
原來祭台中心乃是一個半球形的水池,池水清澈,池壁似是黃金所鑄,池底是一塊紅色的石盤。正對著水池中心的廳頂上鑲嵌著一個巨大的紅色寶石,隱隱發光。
媺娖心中贊嘆,沒想到五毒教這麼一個小小地方,居然有如此奢華的浴池。媺娖不疑有他,伸足試水,只覺水溫略燙,似是一座溫泉。她走下浴池,自然而然地站到了那塊石盤之上。
方一站定,只見頭頂一束紅光照下,將自己籠罩在正中。媺娖大驚,還沒有想清楚在這個時代,如何能制造如此夢幻的效果,只覺足底石盤忽然變得滾燙,池水也開始升溫。
媺娖雙足被燙的生疼,欲要起足出池,卻驚覺雙足被牢牢地吸在了石盤上,動彈不得。身邊池水竟也變得火紅,更是慢慢上漲,將自己逐漸淹沒。
媺娖大驚呼救,台下的何鐵手卻是毫無動靜。片刻後,媺娖便被池水淹沒,她胸中氣悶,揮手掙扎,只覺得池水漸漸變得粘稠滾燙,自己仿佛被岩漿包覆一般,痛熱難忍。
掙扎了一會,媺娖只覺得肺部仿佛要炸了一般,手足也都失去了力氣,腦中星光電閃,追溯著前生今世的記憶,自憐自艾,沒想到今日死於此地,極度缺氧之下,眼前一黑,已是失去了意識。
何鐵手跪在外面石盤之上,當媺娖一碰池底玉盤,立生感應。她膝下的石盤也將她牢牢吸住,那些金色圖案也開始閃光發熱。一股奇異的能量從她腿上進入,直達四肢百骸。在媺娖受到折磨的時候,她也承受著體內異種能量之苦。
何鐵手聽到里面媺娖的絕望呼救,也是心下暗嘆,想道,以往數代教主都在此間隕落,自己不該抱著一絲僥幸,前來試煉。如今自己固然無幸,卻連累的坤興公主陪自己一起身隕。想起她的嬌憨善良,美麗可愛,不禁暗暗自責。忽又想起今日自己與她同死一處,心底竟似隱隱有一絲羞喜。
片刻之後,那異種真氣在她體內來回衝撞奔流,眼看她就要真氣爆沸而亡,忽見祭台中心一股紅光升起,自己腳下的石盤傳來一股柔和溫潤的能量,自己體內的異種真氣和這股能量一經融合,立刻平靜下來,和自己原本的真氣合為一體。
何鐵手大喜,連忙靜心運功,片刻後收功而起,竟是功力大進,到了後天巔峰之境,先天秘奧,似是一觸可及。她擔心媺娖安危,起身向祭台中心奔去。膝下石台,已是化為灰燼,坍塌碎裂。
何鐵手奔到聖池邊,向下查看。只見媺娖緊閉雙目,倒在聖池之中一動不動,池頂和池底的紅石都已不知去向。
何鐵手跳下聖池,跪到媺娖身側,將她扶到懷中,手指顫抖著去摸她呼吸。只覺媺娖玉體柔若無骨,竟似呼吸已止,只是身體尚還溫熱。何鐵手心中大慟,此刻媺娖一死,她才體會到媺娖在自己心中所占的分量。
她失魂落魄地抱著媺娖起身向外走去,腦海中閃過的都是與媺娖相視以來的一幕幕場景。媺娖在清宮刺殺皇太極時的一劍風情;媺娖聽到自己要把她送給多爾袞時的哀懇可憐;媺娖在英雄大會上指點自己時的關心情意;媺娖被自己用金蛇欺負時的驚嚇無助;媺娖在自己房中說不恨自己時的嬌羞善良……
何鐵手心中絞痛,腦海一片空白,只是抱著媺娖踉蹌而行,也不知過了多久,已是到了毒龍洞的更衣之處。
她將媺娖放到石榻之上,只見媺娖靜靜地躺在榻上,仿佛睡著了一般,只是秀眉輕蹙,面上還留著試煉時的痛苦。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媺娖的赤裸嬌軀,只覺得觸手滑膩柔軟,身體還帶著試煉池的熱意。
何鐵手俯身趴下,一邊流淚哭泣,一邊親吻媺娖身體,從額頭到櫻唇,從項頸到胸腹,一路向下,到了媺娖小腹下部,忽地一怔。只見媺娖臍下三寸之處,多了一個栩栩如生的業火印記。媺娖的身子本是光潔如玉,此時上方多了一個紋身,便如雪里紅梅一般,引人注目。
何鐵手對媺娖的身體記憶極其深刻,知道試煉前並無此紋,伸指摸去,卻覺觸手滾燙,直如火烙。她心下狂喜,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心中怦然道:“莫非公主殿下沒有死?”畢竟此前歷代試煉者都是灰飛煙滅,也沒有人知道成功後的樣子。
此念一起,立時不可遏制。何鐵手守在媺娖身邊,星眸含淚,一眨不眨地盯著媺娖身體。如是過了三個時辰,媺娖仍未醒轉,但體溫卻是越來越高。
何鐵手大喜,知道媺娖未死,只是體溫如此高法,只怕現在不死一會也被燒死了。那石榻沒多久就被媺娖體溫烤的滾燙,何鐵手焦急無奈,索性合身撲上,用自己的體溫去給媺娖降溫。片刻後媺娖體溫漸漸下降,卻又逐漸變冷,直如寒冰,何鐵手大急,只是緊緊抱住媺娖。這樣冷熱交變九次,媺娖的體溫終於趨於正常,不再變化。
媺娖在意識陷入黑暗之後,不知過了多久,只覺意識中仿佛一團火光炸裂,大量信息向腦中涌來,現出無數景象。似是在無邊星河之中飛躍,既有宇宙深處的絕對零度,無盡黑暗;也有天體演化時的聚變高溫,星光炸裂。
也不知過了多久,竟是看到了域外天魔的魅影,只見她微笑揮手,一團火焰向自己直射而來,不及閃避,被那團火焰直直射到丹田要害。
媺娖大驚,只覺丹田內的先天真氣仿佛火山噴發、岩漿沸騰一般,從丹田處噴薄而出,沿著周身經脈快速穿行,遍及四肢百骸。本來她中了何鐵手化功毒,內力遇毒即化,此刻體內內力融了一絲天魔業火,將化功毒燒的一干二淨,隨後在體內高速流轉,生生不息。
媺娖只覺聖功盡復,功力更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尤其是丹田氣海中融入了天魔業火,此後卻是內力所到,百毒消融了。
何鐵手抱著媺娖嬌軀,忽覺身下嬌娃氣勢一變,又體會到了昔日盛京時的那副威壓。何鐵手大喜,抬頭望去,只見媺娖一對美目似笑非笑,正在望著自己。只見媺娖身上寶光流轉,雖是身無寸縷,不掩聖潔出塵氣質。
媺娖武功既復,自是心中大定,頗有聖功在手、天下我有的自信。她原本氣憤何鐵手騙她試煉,險些送了性命,但醒來見到何鐵手抱著自己哭泣的樣子,又覺心軟。想起之前她還用蛇欺負自己,害的自己如此丟人,便起了報復之心。只見媺娖玉指輕點,何鐵手武功本就不及媺娖,此時離得又近,不及躲閃,就被封住了全身穴道。
媺娖將何鐵手從身上扶起,輕輕放到榻上,起身穿上羽衣,拾起倚天劍,笑著對何鐵手問道:“姐姐把小妹騙的好苦,適才小妹差點就沒了性命,不知姐姐如何補償啊?”
何鐵手想起適才驚險,也是心有余悸,囁囁道:“是姐姐的不是。姐姐知道錯了,但憑殿下處置。”
媺娖笑道:“妹子有一套武功,稱作生死符,想請姐姐指教一番。”伸手暗運聖功,凝氣化水,凝水化冰,在掌中做出了一枚薄薄的冰片,晶瑩剔透,甚是美麗。
何鐵手不知生死符的厲害,看著媺娖做冰,不明所以。只見媺娖玉指輕彈,自己酥胸一涼,那枚冰片射入了自己那高聳山丘的峰頂。
何鐵手方自嬌笑道:“妹子是用冰片來凍姐姐嗎,姐姐卻不怕冷呢……”忽覺胸口傳來陣陣麻癢,又是針刺般的疼痛,直如萬蟻咬嚙一般,連五髒六腑也似發起癢,這煎熬之苦竟是遠勝方才的試煉之痛了。
何鐵手原本是個極要強的女子,便是刀斧相加,也不示弱。但在這生死符之下,卻忍不住慘叫出聲。
第三十九章 聖火繼光明
何鐵手中了媺娖一枚生死符後,胸口又癢又痛,忍不住大聲慘叫。若非全身動彈不得,只怕早就滿地翻滾,把自己胸口抓的一片稀爛了。
她呻吟求饒道:“殿下,姐姐知道擄你來參加試煉,害得你險些喪命,是姐姐不對,姐姐罪該萬死。請你看在姐姐一路上照顧你的份上,你一掌打殺了姐姐,給姐姐個痛快吧……”說到後面幾個字,竟是難受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媺娖看著她宛轉呻吟,全身大汗的樣子,不禁心軟,伸手幫她解了生死符,給她解開了穴道。
何鐵手經了這一番折磨,全身酸軟,委頓在榻上,過了半晌才爬起身來。她不及穿衣,裸身跪在媺娖腳下,嬌聲道:“殿下既然通過了聖池試煉,就是我明教光明聖女,此後但有所命,我明教上下,必定誓死遵從。”接著又媚笑道:“姐姐自知冒犯了殿下,無論殿下怎樣處罰,我都心甘情願呢。”
她和媺娖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已經知道媺娖心軟善良,所以故作此言。媺娖瞪了她一眼,說道:“你先給我說說試煉和明教的事。”何鐵手故意裝模作樣地下拜道:“遵聖女令諭。”接著道上了一段秘辛。
明教源出波斯,本名光明神教。教主稱為光明聖女,須由聖處女擔任。明教傳至中土之後,曾有神跡出現,留下神諭,要歷任教主尋找真正的光明聖女。神諭中還留下了一副畫像,正是媺娖的模樣。
五毒教靈蛇山毒龍洞所藏,就是光明聖女的試煉之地。因此歷任五毒教教主還擔負著尋找和陪同聖女試煉的責任。前代有幾任教主尋到了和媺娖容貌相似之人,但試煉時都落得業火焚身,形神俱滅的下場。何鐵手在盛京一見媺娖,就知道無論相貌神韻,媺娖都與神諭所示一般無二。但她沒有把握勸說媺娖參加試煉,所以索性將媺娖毒倒後擒來試煉了。
只是明教在本朝被朝廷打壓,更名為日月神教,後來歷經東方不敗和任我行之亂,神教四分五裂,剩下的數千教眾都在試煉之地隱居,就是來時洞前的那些人。
媺娖一聽,便知這所謂的試煉必是天魔搞的鬼。她伸手拉起何鐵手,問道:“我昏迷了有多久了?”
何鐵手臉紅答道:“殿下昏迷時,我光顧著救助殿下了,也不知道時間。”
媺娖看她眼眶紅腫,知道她所言非虛,心下感動,柔聲道:“姐姐,小妹方才不該用生死符折磨你,你不會生小妹的氣罷?”
何鐵手聞言大喜,伸手拉住媺娖道:“殿下真的原諒姐姐啦?”媺娖笑著點了點頭,只是想起一事,鄭重問道:“你方才說我是光明聖女,那你一定會聽我的命令了?”
何鐵手笑道:“那是自然。聖女有命,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媺娖道:“我也不要你赴湯蹈火。只是你以後身上不許藏毒蛇蟲豸,我最討厭蟲子了。”
何鐵手聞言不禁掩嘴嬌笑,想起了媺娖以前被自己嚇得可憐兮兮的樣子,含笑應命。
媺娖看到她還赤裸著身體,說道:“你快點穿上衣服罷。”何鐵手故意緊緊拉住媺娖手臂,將身體貼上來,媚笑道:“姐姐的身體好看嗎?”媺娖被她調戲得臉紅心跳,何鐵手見媺娖動心,甚是得意,笑著穿上了衣服。
兩女攜手出洞,卻見洞外星光閃爍,已是午夜。眾人在外面燃起幾堆大火,正在圍坐。見到二女出來,知道試煉成功,都是歡呼。
何鐵手朗聲說道:“明尊保佑,今日聖女通過試煉,我明教有主,中興可期,來日自當遍撒光明,使人間盡成樂土!”轉身對媺娖盈盈下拜道:“參見聖女!”谷中數千人一起下拜道:“參見聖女!”
媺娖襝衽為禮道:“承蒙諸位不棄,坤興忝任聖女一職。惟願與諸位同心協力,令光明普照大地,使我大明百姓,再無戰亂飢寒之憂!”
眾人都曾聽說媺娖領軍抗清的義名,此時欽慕她風姿武功,都覺她能通過試煉,真是明教之福。有些心思深遠的,就想坤興公主乃是陛下愛女,如今又執掌東南五省,有她出任聖女,本教布道發展,必可事半功倍。
媺娖揮劍起舞,高聲歌道:“熊熊聖火,焚我殘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唯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眾人見了媺娖素衣赤足,月下起舞,恍若天女的風姿,都被她吸引感染,一起唱道:“熊熊聖火,焚我殘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歌聲飄揚,聖火燭照,徹夜不息。
次日清晨,媺娖見眾人等了一晝夜,便吩咐大家回去休息,次日再行安排。眾人感念媺娖細心體貼,都是稱謝告退。媺娖拉了何鐵手回到五毒教,問她這半年多來的中原形勢。何鐵手不敢怠慢,連忙稟上。
清廷皇太極遇刺後,莊妃處置國事,果決英明,群臣欽服。清廷立莊妃所生的皇子福臨為帝,尊莊妃為孝莊皇太後。
洪承疇見清廷皇帝遇刺,軍心不穩,率軍向松山出擊,清軍戰敗,兵退六十里。大玉兒召集國中大臣,曉以利害,乃悉發國中兵,自己親自出戰,凡滿蒙漢各族年十五以上,一律隨軍出征。
大玉兒帥援軍與多爾袞會齊後,清軍足有二十余萬大軍,將洪承疇圍在松山,切斷了他與錦州、寧遠的聯系。
洪承疇率師出擊,明清兩軍列陣大戰,接戰數月,殺傷相當,未分勝負。但因久戰糧竭,遂安排各軍次日突圍後撤。
當夜,總兵王朴率軍遁逃,明軍大亂。洪承疇等人突圍未成,退守松山城;總兵吳三桂、王朴等逃入杏山;總兵馬科、李輔明等奔入塔山;監軍張若麒、馬紹愉等由海上乘漁舟逃回寧遠;其余的殘兵敗將,奔向海邊,前有大海,後有追兵,明軍赴海死者,不可勝計。
次日,洪承疇組織突圍總兵曹變蛟率所部秦兵當陣逆擊,一度殺至多爾袞面前,多爾袞大怒,斬殺侍衛親兵數百人。
數日後,洪承疇大軍糧竭,有松山副將夏承德遣人密約降清,清軍進城,洪承疇被俘(後被大玉兒說降),曹變蛟戰死。多爾袞乘勢進逼錦州,祖大壽出降。至此,松錦之戰,以清勝明敗告終。
此戰,明軍損失大軍十五萬,除寧遠外,遼東全境陷落,從此,明朝在關外,已無可戰之力。
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眾人見明廷主力盡沒於關外,不約而同,一起舉兵。李自成轉戰河南,連破州府,聚兵二十萬,威震中原。張獻忠自谷城反,於羅猴山大敗左良玉,剽掠湖廣,兵進四川。羅汝才響應張獻忠,夾攻四川,被四川總兵秦良玉大敗於夔州,遂引兵與張獻忠會合。湖廣、陝西、河南諸省糜爛。
崇禎帝恨湖廣、河南總理熊文燦勾結張獻忠,隱瞞反跡,下詔拿捕回京,論罪棄市。起任兵部右侍郎傅宗龍為陝西總督。大學士兵部尚書楊嗣昌督師討賊,總督河南、陝西、湖廣、四川軍務。
楊嗣昌在襄陽誓師,進討張獻忠。張獻忠走巫山,陷瀘州。
陝西總督傅宗龍與李自成戰於新蔡,先勝後敗,傅宗龍被俘。李自成率軍進攻項城,欲讓傅宗龍詐開城門,傅宗龍佯應之,及至城下,高聲呼道:“我是秦督傅宗龍,不幸墮入賊手,左右皆賊,毋為所給!”
李自成大怒,抽刀擊宗龍,宗龍中腦立撲,尚厲聲罵賊,被李自成劓鼻削耳,慘死城下。李自成揮師攻城,連屠項城、商水、扶溝三縣。之後兵破南陽,唐王全家被殺。隨即連下洧川、許州,長葛、鄢陵諸縣,朝野震動。
媺娖沒想到半年之間,國事敗壞如此。抓起倚天劍,閃身就要出門。何鐵手拽住媺娖衣帶,做出一副怨婦模樣道:“殿下不要姐姐了嗎?姐姐好傷心啊。”
媺娖沒有心思與她玩笑,頓足急道:“我都急成這樣了,你還在嬉鬧。不行,我要趕緊趕回大都督府,主持軍務。”何鐵手笑道:“沒有姐姐帶路,殿下真的能從這深山老林中走出去嗎?”媺娖聞言一愣。
何鐵手笑道:“殿下不要著急。姐姐明日安排好那些教眾,吩咐他們自己來南京投效都督府,就和殿下一起兼程先行如何?”媺娖想了想,點頭允了。吩咐她派人去寧遠通知陳圓圓直接去南京見自己。
何鐵手驚聞媺娖的小情人居然是個女子,矯舌不下,但轉念一想,卻是芳心竊喜,一雙美目骨溜溜地打量著媺娖背影,露出了獵物捕食時的光芒。媺娖心生感應,回頭一看,卻見何鐵手挺了挺飽滿的酥胸,媚笑眨眼。媺娖搖了搖頭,轉身出門。
第四十章 伊人歸江寧
南京大都督府別院
媺娖才進大門,就見圓圓滿臉淚痕,撲入懷中。圓圓哭道:“殿下,你一去不歸,可知道圓圓是多麼擔心你嗎?”媺娖連忙輕拍她的玉背,柔聲安慰。媺娖看她玉容消瘦,顯是憂傷過度所致,不禁憐惜感動。
旁邊圍上來費月貞、陶紅英眾女,或婉言埋怨,或直言相責,都說媺娖千金貴體,不該效那刺客之行。媺娖自知理虧,連連認錯。
過了一會,媺娖喚來身後的何鐵手,介紹給眾女相識。眾女知道就是她將媺娖擄去,不免都是隱有敵意。幸虧媺娖隱去了試煉一節,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效果。何鐵手此時卻是裝出一副可憐認罪的模樣,言語間曲意奉承,眾女見她對媺娖並無歹意,以後大家都是同僚,也就原諒了她。
媺娖回到府中,召集部眾,商討軍政事務。
如今江南民富兵強,政通人和。三大艦隊縱橫東亞水域,朝鮮——日本——中國的海貿盡在大都督府掌控之中。
尤其是日本富產金銀,幕府又下了鎖國令,只有大明的商船獲准通行。理事會和海軍司自是財源滾滾,日進斗金,大都督府的月財政收入已經將近五百萬兩白銀。
前些時候第三艦隊提督鄭森還率師收回了澳門。只是荷蘭人不甘心東亞市場盡被大明獨占,屯兵台灣,蠢蠢欲動。
媺娖遂下令陳永華率天雄軍進迫湖廣,劉國軒率神機軍威懾河南,毛東珠的第一艦隊巡弋遼東——朝鮮——日本一线,施琅的第二艦隊巡視長江兩淮沿岸,自己帶了陶紅英的凰羽衛和鄭森的第三艦隊先發制人,攻取台灣,穩固後方。費月貞率神樞軍留鎮五省,協助大都督幕府、軍情司和錦衣衛處理日常事務。眾人凜然遵命。
何鐵手要求帶她和明教殘部一起出征,媺娖想起她精擅毒術,在圍城時必有奇效,點頭允了。大都督府上下開始為征台之戰做准備。
……
四川重慶
大學士楊嗣昌和四川總兵秦良玉站在營外巡視,只見張獻忠和羅汝才聯軍十萬,依山而立,滿山遍野皆是賊營,聲勢甚壯。
楊嗣昌未經戰陣,看了之後不禁有些膽怯,問秦良玉道:“賊勢如此之大,不如退守成都?”
秦良玉道:“不可。張賊沿途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良玉既為朝廷總兵,自有守土安民之責。我軍若退,則置川東數百萬百姓於何地?況且賊兵雖眾,戰力卻差,絕非我白杆兵之敵。”楊嗣昌點頭不語。
次日清晨,只聞鑼鼓震天,殺聲大作,張獻忠和羅汝才起兵攻營。
秦良玉披甲持槍,到營前督戰。卻見張獻忠驅趕了數萬赤身裸體的婦女在前衝營,賊兵持刀負弓,躲在婦女身後。有婦女羞愧不從的,都被賊兵所殺。秦良玉喃喃罵道:“禽獸……禽獸……”
賊兵衝到弓箭射程之內,便紛紛放箭。明軍將士欲要還擊,去發現賊兵用婦女作為肉盾,不免心軟遲疑。秦良玉不忍對這些婦女下手,下令軍士後退,欲以營前戰壕鹿角遲滯敵軍。
只見賊軍驅了那些無辜女子來到營前,以刀矛相刺,逼著她們向戰壕里跳下,眾女嚎哭退避,都被賊軍殺死,只得向前。不久那壕溝中填滿了屍體。明軍大營前的防御工事竟這樣被破。
賊軍衝到營前後,拔刀殺死那些婦女,放火高呼道:“營破了,營破了!”楊嗣昌在營中聽到呼聲,以為當真營破,慌亂之下率領後軍向外逃去。
方出營門,只見一彪鐵騎殺到。這支鐵騎戰力極是強大,轉瞬間就將楊嗣昌身邊護衛殺散。為首的一員小將見到楊嗣昌文官裝束,衣著華美,知道是個大人物,彎弓搭箭,一箭就將楊嗣昌射落馬下。
楊嗣昌身邊親衛見狀大驚,驚呼道:“楊督師已死!”頓時四散而逃。那小將正是人稱“小遲尉”的李定國。他不屑到前營驅趕婦女取勝,便領了麾下鐵騎攻打後營,沒想到卻在這里殺了楊嗣昌。
李定國得知射殺明軍統帥楊嗣昌後,當機立斷,取了楊嗣昌督師大旗,率軍四處衝殺呼喊:“楊嗣昌已死!”明軍大潰,自相踐踏,死亡不計其數。秦良玉軍陣也被衝亂,沒奈何領了部下白杆兵突圍。三千白杆兵,突圍後只剩數十人。秦良玉知道大勢已去,率領殘部回返石柱,以期來日反攻。
張獻忠大獲全勝,趁勢攻取重慶,殺瑞王,破成都,蜀王全家自盡。張獻忠遂自立為大西王,以蜀王府為宮,改元大順,以汪兆麟為左丞相、嚴錫命為右丞相。養子孫可望、艾能奇、劉文秀、李定國為將軍,分道進攻周圍州縣。不日全川淪陷,只有秦良玉據守石柱,賊莫敢犯。又派部下孫可望率軍直逼雲貴,沐王府連戰受挫,向朝廷求援。
張獻忠稱王後,越發倒行逆施,親自寫碑立石,文曰:“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善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後人稱為“七殺碑”。
他創出各種殺人之法,一日不殺人就悶悶不樂。詭稱開科取士,待全川士子到齊後,盡殺之於科場。又命四將軍分屠各府,屠男留女,稱為草殺。又在大殿上引出數獒嗅人,若獒對人吠叫,即牽出殺之,稱為天殺。又創出剝皮之法,受刑者皮未剝盡而死者,殺施刑人。
又擄來數千女子,砍下小腳,做成女足塔,與愛妾飲酒欣賞,嘆息道:“可惜沒有好足做塔尖。”她的愛妾伸出自己小腳,玩笑道:“此足如何?”張獻忠點頭道:“此足可為塔尖。”拔刀斬下了愛妾雙足。
某日晚,他的一幼子經過堂前,張呼喚子未應,即下令殺之。第二天晨起後悔,召集妻妾責問她們昨晚為何不救,又下令將諸妻妾以及殺幼子的刀斧手悉數殺死。
張獻忠為人變態至此,已無人性。川中百姓,多有逃到深山老林避難,以致須發盡白者。
……
河南洛陽
李自成自得李岩為輔後,聲勢大壯,揮師進攻河南洛陽。
洛陽為福王朱常洵封地,其母即鄭貴妃,豪富甲於天下。李自成兵圍洛陽,眾人勸朱常洵散財餉士,朱常洵仍是一副吝嗇模樣,死活不願,一毛不拔。城中守兵的糧餉都被拖欠數月,相率嘩噪,罵道王府金錢山積卻讓士兵們空腹死戰,都不甘心。
李自成進攻時,總兵陳紹禹等上城防御,只見部下士兵都和城下賊兵相互對答,有說有笑。陳紹禹厲聲呵禁,兵士鼓噪道:“敵在城下,還怕總鎮甚麼?”開城放入賊兵。陳紹禹率親兵遁逃。
李自成率兵進城後,直趨福王府,拿住了福王朱常洵與世子朱由崧,府中所有金銀財寶,都為李自成所有。
李自成見到福王父子體肥,對左右笑道:“此父子肥壯,可充庖廚。”眾人都恨福王為富不仁,欺壓百姓,當真將他們父子倆牽入廚中,洗剝臠割,醢作肉糜。
李自成取出王府美酒,置酒大會部下,取出福王父子肉糜兌入酒中,令眾人共飲,笑道:“這便是福祿酒!”眾人一起大笑豪飲。
此戰李自成得到福王府蓄積數百萬,遂用之招兵買馬,聚眾三十萬,威震河洛。
李自成又率兵進攻開封,開封周王朱恭枵素來賢明,深得百姓將士擁戴,聽聞李自成來攻,發府藏五十萬,厚賞將士。李自成圍城數日,死傷無數,遂退兵南下,往襄陽而去。
……
北京
崇禎帝聞知張獻忠擊殺楊嗣昌、稱王四川和李自成擊殺福王、占據河南的消息後,大驚失色,召集群臣商議。
只是自洪承疇兵敗松錦後,明軍主力盡喪,真是無人可用。沒奈何只好從牢中放出孫傳庭,任命他為山西、陝西、河南總督,專辦李自成。
又下詔加封坤興公主督師南直、閩浙、兩廣、湖廣、四川、雲貴九省軍務,專辦張獻忠。
孫傳庭赴陝西履職,編練新軍。只是他多年下獄,原先的秦軍老兵也已死傷殆盡,雖然復出,新軍戰力卻是堪虞。
……
盛京
大玉兒秉政後,以和碩睿親王多爾袞、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共同輔政。濟爾哈朗、阿濟格、阿巴泰趁松錦之勝,率師攻明,毀長城,入薊州,轉至山東,攻破八十八座堅城,掠子女三十七萬,牲畜金銀珠寶各五十多萬。居守山東的魯王城破時全家自盡,清廷實力大振。
多爾袞自受命輔政以來,極是用心,無論大小事情,一律入宮稟報,並且辦理國事,比濟爾哈朗尤為耐勞。又借著昔日受媺娖天魔掌傷的由頭,在大玉兒宮中留宿療傷,難免日久生情。宮內外多有閒言閒語。只是胡風開放,二人毫不理會。
濟爾哈朗自知疏不間親,上疏自稱年老昏聵,辭了輔政親王一職。未幾肅親王豪格被告悖妄,下旨廢為庶人,自此大玉兒和多爾袞兩人,已是消除了所有政敵,獨掌滿清大權。
第四十一章 海戰鹿耳門
崇禎十六年三月,媺娖率凰羽衛三千將士及第三艦隊戰艦二十艘,誓師出海。福建總兵鄭芝龍親率大軍一萬,戰船兩百艘,前來助戰。
媺娖的戰艦都依近代海軍規格制造,奉行大艦巨炮理念,這二十艘戰艦都是排水量近千噸、艦炮超過60門的巨艦。
旗艦“定遠”號排水1500噸,艦載98門大炮,下甲板24門42磅炮,中甲板30門32磅炮,上甲板36門18磅炮,船首和船尾有8門9磅炮,射程超過3000碼,帆具36面,航速達10節,還在艦船的要害部位加裝了鐵皮護甲,乃是大都督府軍械司的得意之作。
當世軍艦之中,只有英國的“海上君王”可與相比。此艦是由英國造船大師彼得佩特於1637年為查理一世所建。據稱其排水量超過1600噸,並裝備有104門火炮。但相信隨著軍械局技術的不斷進展,超越“海上君王”的巨艦指日可待。
鄭芝龍自媺娖接管大都督府軍務以來,一向屈意禮讓。他年事已高,只想光宗耀祖地過他的富貴生活,連家都搬到了泉州陸上。台灣本是他的重要據點,現在落在荷蘭人手中,他也不太在意。
如今他的愛子鄭森得到媺娖的信重提拔,在大都督府身為艦隊提督,鄭家還在媺娖的皇家理事會中占到了不少股份,更使他安心與媺娖合作。這次媺娖出征,他便率軍前來助陣。只是他的艦隊還是原來的小船,數目雖多,在巨艦面前,氣勢上卻是遠遠不如。
鄭芝龍與媺娖會師後,親自到旗艦定遠號拜會。當他盛著小艇來到定遠號船頭時,越發為定遠號的恢弘氣勢所驚,轉頭對其弟鄭鴻逵說道:“素問坤興公主執掌大都督府以來兵馬強壯、器械犀利,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這些戰艦,只怕比荷蘭人的炮艦還要厲害啊。”
鄭鴻逵不以為然道:“大哥此言差矣。昔日荷蘭人的軍艦在我們的縱火船下不也是灰頭土臉,坤興公主三大艦隊加起來戰艦也不過百艘,水師不過萬人,哪是我鄭家戰船千艘,水師十萬的對手。”
鄭鴻奎對大都督府卻是隱有敵意,一則是大都督府的海軍實力已經威脅著鄭家的東亞海上霸主地位,二則是鄭芝龍有意傳位鄭森,到時候他在鄭家的利益不免受損。鄭芝龍也暗暗覺察到弟弟的心思,微笑不語。
到了定遠號指揮室,鄭芝龍不禁為媺娖的風姿傾倒。他久仰媺娖的威名,卻沒想到是這樣一位國色天香的妙齡少女。他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向媺娖行禮道:“福建總兵鄭芝龍,見過公主殿下。”
媺娖笑道:“鄭總兵免禮。坤興久仰鄭將軍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鄭芝龍連連遜謝。兩人客套一番,媺娖喚來了鄭森與他父親相見。鄭芝龍見愛子成材,也是歡喜。眾人見禮既畢,媺娖便讓鄭森取出台灣地圖,宣布了進軍方案,眾人俱是凜然遵命。
台灣本島地形東高西低,人口會聚西部。荷軍的據點台灣城、赤嵌城則位於台南。這里海岸曲折,兩城之間有一個內港,叫做台江。台江西南面有七座山嶼相連,叫做七鯤。每座山嶼相距一里多,彼此毗連環護。
一鯤北面隔海有北线尾小島,其間海面叫大員港。北线尾北側為鹿耳門港。荷蘭人修築的城堡台灣城在台江西側的一鯤,赤嵌城在台江的東側,互為犄角。
荷蘭人在台的總兵力有2800人,有以威因克號為首的戰艦12艘。其中在台灣城及其附近島嶼約有守軍1800人,由總督揆一親自指揮。另在赤嵌城駐軍500人,由荷軍頭目描難實叮率領。至於其他堡壘和港口大約共有500人駐守。
從外海進入台江有兩條航路:一條是大員港,是南航道,在北线尾與一鯤之間;一條是北航道,在北线尾與鹿耳門嶼之間,即“鹿耳門航道”。南航道口寬水深,船容易駛入,但港口有敵艦防守,陸上有重炮瞰制。北航道水淺道窄,只能通過小舟。
四月的台南已是頗為溫暖,台灣總督揆一摟著身邊兩個全身赤裸柔順乖巧的東方女奴,欣賞著總督府花園的芳香美景。
上周他收到情報說有明軍戰船近百艘在大員港外游弋,害的台灣城中的荷蘭議員們緊張了很久,但是揆一卻並不在意。明軍的戰船在他印象中都是接舷戰思路,若是在海上倚多為勝還可以,但想攻打有堅固炮台的港口卻是力有不逮。果然在荷蘭軍港的大炮放了幾炮之後,這些戰船都遠遠地躲到了射程之外。
揆一走到總督府的望樓上,向港外看去,驚奇地發現那些船只都消失了。他們一定是被荷蘭的大炮嚇跑了,這些愚昧的東方人。揆一得意洋洋的想道。
忽然,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衝進來報信道:“總督大人不好了,明軍占領澎湖了。”揆一一驚,手里的望遠鏡掉到地下,鏡片摔得粉碎。
“公主殿下,真是神機妙算,諒那揆一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我軍會使這暗度陳倉之計。”鄭芝龍站在定遠號船頭,欣賞著遠處已是隱約可見的赤嵌城。
媺娖笑道:“這卻要多謝令郎,若非他仔細收集台灣的水文資料,我軍也不知道鹿耳門航道在初一、十六會有大潮,可供軍艦通行啊。”
鄭森以手撫胸,行禮道:“殿下過獎,這本是屬下的份內之事。”
眾人正在談笑,有兵士報道:“前方發現四艘荷蘭軍艦。”
鄭芝龍連忙道:“殿下,請讓下官率縱火船出戰。”媺娖笑道:“多謝鄭將軍美意。此戰還是交給令郎手下的第三艦隊吧。”鄭森歡喜應命,率領五艘戰列艦排成一字縱隊,以定遠號為首,加速前行,不一會就將大隊拋到後面,迎面向荷軍戰艦群駛去。
荷軍戰艦指揮官邁克斯見明軍戰艦排成一线,側舷正對己方炮口,向左側斜插而來,不禁鄙夷地道:“這幫土著,跑來找死。”在他的經驗里,鄭芝龍所部明軍的火炮都裝備在船首和船尾,一般只有幾門,一向都是一擁而上,用鐵爪掛住敵艦搞接舷戰。像這樣以側舷對著己方,簡直就是送上來給自己的大炮做靶子。
邁克斯下令荷蘭艦隊以密集型隊列迎向了明軍一字型縱隊,准備等著明軍艦隊進入射程打算開始一場大屠殺。誰知還有2000碼距離,就迎來了明軍戰列艦的一輪齊射,邁克斯指揮的“赫克托”號作為旗艦,更是得到了重點關照,甲板上一片狼藉,燃燒著熊熊大火,船身水线下更是破了一個大洞,眼看就要沉沒。而“格拉弗蘭”號和“白鷺”號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損。只有通信船“伯瑪麗亞”號躲在右側,沒有受傷。
邁克斯這才知道明軍戰艦的大炮極多射程極遠而且都集中在側舷,只是此刻荷軍戰艦變向也已經來不及了。很快荷軍就迎來了第三艦隊的第二輪齊射。沒多久邁克斯和他艦隊都葬身海底,只有通信船“伯瑪麗亞”號見勢不妙,迅速逃向外海。“鹿耳門海戰”在不到一個時辰中就已結束。
此戰明軍一艦未損,擊沉荷軍三艘戰艦,充分詮釋了大艦巨炮和戰列线戰術在近代海戰中的意義。此戰也被視為近代海軍戰列艦時代拉開序幕的標志性戰役,因而被載入史冊。
赤嵌城里的荷蘭指揮官描難實叮見了明軍的威勢,不禁嚇得渾身發顫,說道:“明軍的戰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現在該怎麼辦?”
赤嵌城的陸軍指揮官多德爾上尉說道:“閣下不必擔心,明軍的戰艦雖然強大,但他們的陸軍卻是些拿著冷兵器的土著,只要我們放幾槍,他們就會四散而逃的。至於明軍的艦隊嘛,閣下可以學習下明軍的縱火船戰術……”描難實叮聞言大喜,立即安排部下去准備小船和火罐去了。
海戰勝利之後,媺娖和鄭芝龍走到甲板上,欣賞著剛才的戰果。
鄭芝龍見到第三艦隊摧枯拉朽般的勝利,心中也是驚嘆。他知道要是剛才是自己和荷軍作戰的話,即使能勝,損失也必慘重。他在敬畏大都督府海軍實力的同時,也不禁暗自慶幸自己的愛子鄭森當年做出的選擇。看來鄭家的未來就要靠森兒了。鄭芝龍心中暗暗想道。
這時,軍艦上忽然傳出了警戒的哨音,他抬頭望去,卻見到數十艘縱火船向己方駛來。鄭芝龍連忙對媺娖進言道:“殿下,此乃縱火船之術,這些小船數量甚多,一旦沾上極其麻煩,我軍還是向後避避吧。”
媺娖微笑搖頭道:“請相信令郎的指揮。”鄭芝龍卻是有些擔心,他當年就曾以縱火船之術大敗荷軍,見到愛子不避不讓,不免擔心愛子不知道縱火船的厲害。
第四十二章 收復台灣城
就在荷軍的數十艘縱火船氣勢洶洶的衝向明軍戰艦時,鄭森不慌不忙,安排五艘戰列艦擺成了交叉隊型迎戰。
當荷軍距離明軍3000米時,就迎來了42磅和32磅加農炮的第一輪洗禮。荷軍十幾艘小船被擊中,船上的火藥被引燃,便如在海上點起十幾個火炬一般。
荷軍加速衝過火網,沒多久又迎來了第二輪齊射。這次齊射由於離得更近,明軍的射擊更加精准,再加上十八磅和九磅炮的加入,導致明軍的火網更加密集。那些小船上本來就帶了不少易燃之物,在明軍霰彈攻擊下,大多都被引燃爆炸。
只有寥寥幾艘小船接近了明軍軍艦,但迎接他們的卻是整齊的排槍。只有一艘火船的殘骸撞到了經遠號,但經遠號水线上的鐵皮護甲卻斷絕了荷軍的最後一絲僥幸。鄭森更是下令射殺了所有落水的荷軍水手。
赤嵌城上的荷蘭軍士見了這一幕,都切齒咒罵明軍野蠻殘暴,卻沒有人敢再來海上送死了。
鄭芝龍心中卻是五味交集。剛才的這場戰斗既顯示愛子的指揮技巧,也展現了朝廷海軍的猙獰爪牙。
他見了這場戰斗之後,不由得假象了自己的鄭家水師和第三艦隊的交戰過程。顯然不論是接舷戰還是縱火船,都會在靠近第三艦隊戰列艦前被送入海底。他心中不由升起了英雄遲暮之意,看來自己是該回鄉養老了,所幸森兒深得公主信重,未來的鄭家還是交給森兒吧。
這時戰艦忽地一停,耳邊傳來了媺娖的聲音:“鄭將軍,我軍該登陸了。”鄭芝龍回過神來,抱拳道:“殿下,登陸後請讓末將打這頭陣。”媺娖看他語氣誠摯,便欣然應允。
明軍大隊在禾寮港登陸。鄭森依照媺娖軍令,指揮第三艦隊為陸軍提供艦炮壓制。媺娖帶了陳圓圓、何鐵手和陶紅英率三千凰羽衛登陸,同時鄭芝龍浩浩蕩蕩的一萬大軍也上岸安營扎寨。
期間荷軍發炮阻擊,卻吃了第三艦隊幾輪齊射,所有近海的炮台都被打啞。
當地百姓鄉民這些年深受荷蘭人欺壓,簞食壺漿,前來迎接王師。媺娖派鄭森率領第三艦隊進入台江徹底切斷赤嵌城與台灣城的聯系,鄭芝龍率本部將士進攻赤嵌城。
赤嵌城中描難實叮見識了第三艦隊的火力之後立即派人向台灣城的總督揆一求救,這時有兵士報告說明軍開始出營,有攻城跡象,連忙派人去找貝德爾上尉商議對策。
片刻之後,兵士回報說貝德爾上尉率領了400火槍兵出城迎戰。描難實叮聞言大驚,他現在深深敬畏明軍的火器威力,只想著固守城堡等待台灣城和巴達維亞來的援軍。現在聽到貝德爾冒然出城迎戰,焦急憤怒之下,也只能跑到城頭去觀看戰況了。
貝德爾原本也被明軍戰艦的炮火震懾,但當他看到鄭芝龍的一萬大軍時,白人的自信又回來了。在他看來,這些手持刀盾長矛的步兵,只要來一輪齊射,自然崩潰。他沒有征求描難實叮的同意,便自己帶著城中的400火槍兵出城迎戰,打算給明軍一個當頭痛擊。
鄭芝龍今日見了媺娖海軍威勢,特意搶了這個攻城的任務來,也是存了展示自家軍勢的意思。媺娖帶了凰羽衛跟在後軍觀看。
見到荷軍出擊,鄭芝龍部下上去迎戰,哪知距離荷軍還有100多米,荷軍排槍放出,鄭軍倒下了幾百兵士,其余士兵都是嚇得逃回,
荷軍士兵指手畫腳,極是得意。有部下知道火槍裝彈不易,呼道:“紅毛鬼放了一槍,要上火藥裝鉛子,大伙兒衝啊!”鄭軍衝到半路,荷軍換好了子彈,又是一輪排槍,擊殺了數百人。
鄭軍兩陣下來,死傷五六百人,兵士畏懼荷蘭火槍厲害,都不敢進攻。荷蘭人畢竟人少,也不敢追擊。兩軍竟成僵持之狀。
鄭芝龍看自家數千大軍,被區區四百荷蘭兵嚇住,自覺在媺娖面前丟了人,正要組織敢死隊衝鋒,卻被媺娖攔住。
媺娖笑著對陶紅英說道:“荷蘭人拿了些火繩槍就沾沾自喜,且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大都督府的火器!”紅英歡呼領命,只帶了500凰羽衛上前。
對面荷蘭兵看到明軍換了一隊美女上前,都感詫異。貝德爾笑著對左右說道:“看來大明帝國是想送些美女來慰勞慰勞我們了。”身邊兵士都是大笑。
只見那些美女走到150米處,排成一排,舉起了火槍對著自己。貝德爾靈機一閃,驚叫道:“該死!她們也是火槍兵,射程比我們遠!快臥倒!”話音剛落,遠處一陣槍響,荷蘭陣地上血肉橫飛。看著身邊一地的死傷兵士,貝德爾心膽俱裂,喊道:“撤退!撤退!”剩余的荷蘭士兵也顧不上受傷的伙伴,紛紛轉身拼命的向赤嵌城逃去。
陶紅英適才已經看出了荷蘭火繩槍的射程只有100米,而凰羽衛的滑膛槍則有150米。因此她率領這些姑娘不緊不慢地保持在荷蘭軍身後120米左右處,悠閒地點殺荷蘭軍。這些荷蘭軍在挨了幾輪齊射後紛紛崩潰,貝德爾還率了一些人企圖向凰羽衛發動決死衝擊,但無論是逃是戰,這400荷軍都死在了凰羽衛的槍下。
鄭芝龍在遠處看了這一幕,不禁心中大震。他的一萬大軍在這400荷蘭兵前裹足不前,轉眼間400荷蘭兵又被500凰羽衛輕易射殺。想想大都督府麾下的三軍一衛,如果都是如此實力的話……鄭芝龍不敢多想,只是下令全軍攻城。
此刻赤嵌城頭的描難實叮見到400荷蘭兵全軍覆沒,不禁眼前一黑,暈倒在城頭。凰羽衛和鄭軍輕而易舉的就拿下了這座守衛空虛的城市。期間有一個鄭軍兵士見到一個紅毛鬼夷暈倒城頭,悄悄四邊無人注意,趁機揮刀割下了人頭,拿去換賞。可憐描難實叮不明不白,便死在了小兵之手。
此戰得勝之後,明軍分兵掃清了各堡的殘敵,集中兵力包圍了台灣城。台灣百姓見王師強盛,乘勢起義相助,除了台灣城外,其他各地的荷蘭人都被百姓圍殺。揆一收攏兵力,扼守台灣城,企圖憑借火槍犀利和城堡堅固堅守台灣城等待巴達維亞來的援軍。
台灣城長200多丈,高3丈多,分3層,下層深入地下1丈多,“城垣用糖水調灰壘磚,堅於石”。城四隅向外突出,置炮數十尊。鄭軍攻了幾次,都被城頭密集的炮火壓制,一時只得退了下來。
媺娖下令從戰艦上卸下火炮,在城外築起高台,居高臨下,壓制城內炮火。當地百姓扶老攜幼,紛紛相助。沒幾日炮台築成,台灣城內頓成一片火海。揆一被流彈炸死,余下的荷蘭軍開城逃跑,卻被凰羽衛堵住去路,幾輪齊射後都做了槍下之鬼。
台灣本島既然收復,按照大明的行政劃分,應當由福建省管轄,媺娖便交給鄭芝龍負責台灣防務,自己會合第三艦隊前去迎戰荷蘭援軍。
崇禎十六年六月,荷軍海軍指揮官雅科布率領一支由700人、10艘軍艦組成的艦隊向南中國海進發,他還不知道台灣已經被大明收復,正在焦急的趕往台灣城。
方到台灣海峽,雅克布就見到對面20艘巨艦掛著紅底金龍旗成兩列縱隊向自己駛來。雅克布連忙下令己方艦隊做好戰斗准備。只是此時歐洲軍艦還沒有戰列线戰術的理念,荷蘭軍艦仍是湊成一團。
兩軍甫一交鋒,荷軍立刻就體會到明軍縱隊陣型的好處。明軍的戰艦數量本就是荷軍的2倍,火炮數量更是在荷軍3倍以上,這時成兩列縱隊將荷軍夾在中間,從側舷上肆無忌憚地宣泄著火力。荷軍因為陣型的限制,本就有限的火力得不到充分發揮,沒多久就敗下陣來,
“厄克”號當即沉沒,其他幾艘軍艦也被重創。
隨著戰局的推進,荷軍的劣勢越來越明顯,已經是幾艘明軍軍艦圍觀一艘荷軍軍艦了。雅科布見大勢已去,只好降旗投降。明軍帶著俘獲的5艘荷蘭軍艦駛回了台灣。
此戰明軍只有“經遠”號1艘軍艦受損較為嚴重,戰後更是趁勢攻占了荷蘭人在硫球群島的基地。琉球王本就是大明的藩屬,見到明軍來救,歡喜歸附。
至此荷蘭人在亞洲地區的主力艦隊盡失,東亞海域徹底成為了大明大都督府海軍司的後花園。
消息傳回巴達維亞,荷蘭當局驚恐萬分。此時巴達維亞兵力空虛,荷軍生怕明軍會趁勢攻來,決定封鎖海域,加緊修築炮台,以防萬一。
好在數月之後明軍派人輾轉傳來善意,要求荷蘭人保障華商在東南亞的正當貿易安全,作為交換,大都督府也許可荷蘭商人在東亞的正當貿易,巴達維亞總督聞訊後欣喜奉命不提。
自此,大明的海軍實力深深震懾了荷蘭當局,荷蘭逐漸開始調整亞洲戰略,謀求與大明的互利合作。
第四十三章 苦戰鏖襄陽
在媺娖征戰台灣的同時,中原大地上也迎來了一支膽敢挑戰大都督府威嚴的隊伍。
李自成北攻開封失利,聽聞長平公主率凰羽衛遠征台灣,遂南下湖廣,企圖攻取襄陽。他忌憚大都督府盧象升天雄軍的厲害,派出使者聯絡張獻忠和羅汝才,約定三家一起合兵進攻,城破後平分財帛女子。
三人一拍即合,張獻忠派部下李定國率師5萬,羅汝才更是親自率軍10萬,與李自成的20萬大軍會合,詐稱百萬,浩浩蕩蕩直往襄陽而來。
襄陽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昔日南宋呂文煥與郭靖據此一城,力抗蒙古大軍三十余年,實在是城高池深,固若金湯。
如今陳永華奉命率領天雄軍駐守此地,更是在城牆上擺上了數十門大炮。三萬天雄軍將士手持長槍火銃,晝夜輪班巡邏,端的是甲堅兵利、行伍嚴整。
襄陽百姓原本聽說有百萬流賊來犯,都是慌得六神無主,出門見了天雄軍軍容,總算稍稍寬了些心。
這日陳永華正在城頭巡視,忽見遠處一騎奔到城頭,飛身下馬,查過腰牌後進了城門,直往自己處行來,便知是哨探到了。那哨探向陳永華行過軍禮,便報上了賊軍情況。
上次左良玉兵敗後,一直躲在南陽。這次三賊會兵,李自成大軍從洛陽直下襄陽,南陽正在途中。左良玉不敢交戰,向南撤退,沒想到路上卻遇到了李定國,一場大敗之後,向西突出重圍,行不多遠,一頭撞到了羅汝才手下。
此刻左良玉兵困馬乏,無力再戰,想要向羅汝才投降,羅汝才卻怕他詐降,假意相許,到了面前卻喚出一隊親兵將左良玉斬成了肉醬。羅汝才擊殺左良玉,揮師向前,沒多久就和李自成、李定國相會,三支大軍浩浩蕩蕩,直往襄陽殺來。
數日後聯軍抵達襄陽,連營七百里,將襄陽團團圍住。城內將士百姓看到外面滿山遍野都是賊兵,不免心驚膽戰。只是眾人聽聞四川淪陷後張獻忠屠城慘狀,倒也沒有投降之心。陳永華又派出官兵宣講開封城萬眾一心擊退李自成之事,城中人心總算稍定。
李自成大軍到齊,聽聞守城的乃是陳永華而非盧象升,不禁大笑道:“長平公主派這無名小卒統帶天雄軍,看來是大明的氣數盡了。”當即下令攻城。
只見數萬賊軍大聲呐喊,手持鐵鍬繩索,一起涌上。原來李自成攻城別具特色,不用雲梯撞車,而是讓士兵用鐵鍬挖掘城牆,鑿取磚石,挖出幾個大洞後填上火藥炸城,極是厲害。
只是這些兵士衝到半路,距離襄陽城還有1000多米,就迎來了天雄軍的第一輪炮擊。從天而降的霹靂釋放出無數奪命的鐵片,明軍的開花彈一輪就奪去了兩三百人的性命。但是闖軍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數百人在這數萬人的潮水中不過一朵浪花而已。
這些由飢民組成的隊伍只是木訥地看了下爆炸處的煙塵,就在督戰軍官的催促下繼續向前衝去。1000米的距離不過幾分鍾就到,期間闖軍又挨了十幾輪炮擊,但這些士兵卻表現出了驚人的膽魄,或許在飢餓和殺戮的長年刺激下他們早已經漠視生死了吧。
眼見這些闖軍衝到了城下,陳永華不慌不忙,鎮定自若的揮刀下劈,命令道:“以三段擊,開火!”只聽得城牆上連綿不斷地響起了槍聲,距城150米以內的地方上血流成河,積屍成牆,成為了一條死线。
闖兵雖然悍不畏死,但這樣上千兵士一排排地倒下,卻也摧垮了他們的心理界线。也不知誰先發了一聲喊,闖兵頓時如流水一般,向後退去。只是在逃跑時不免自相踐踏,又多留下不少屍體。闖軍的第一輪進攻,在不到半個時辰間就已結束,只是在城下留下了五六千具屍體。
李自成在遠處看著眼前這慘烈的一幕不禁目瞪口呆。這些年他征戰四方,身經百戰,一場戰陣死個幾萬人也都見的多了,但像天雄軍這樣割草般收割性命的殺戮方式卻從未見過。他的部下雖多,但卻經不起如此速度的消耗。李自成恨恨的揮了下馬鞭,下令收軍回營。
襄陽百姓見天雄軍如此輕易地就挫敗了賊軍的攻勢,不禁歡呼雀躍。當地士紳更是在城內擺下慶功宴,邀請陳永華前去赴宴。陳永華以賊兵未退,不可大意,尚需安排布防為由,推脫了宴會,自去安排將士巡邏布防。天雄軍經此大勝,士氣大漲,眾人都是摩拳擦掌,等待李自成的再次進攻。
次日一早,李自成果然又來攻城。這次他拼湊了1萬刀盾兵,想用此抵擋火槍。陳永華放這些兵士來到城下,下令開槍,在這十幾米的射程上,火槍居高臨下,又豈是那些木盾可以阻擋?眼見得那些兵士又是一排排的倒下,敗退就在眼前。
李自成看的目眥盡裂,下令道:“傳孤將令,大軍壓上,有敢後退者,斬!”他命手下劉宗敏,劉芳亮,郝搖旗,高一功眾將督率本部精銳作為監軍,押著那些飢民衝鋒。見有遲疑後退的,頓時刀矛齊下。那些飢民見進也是死,退也是死,只好拼命向前。只是他們縱然衝到襄陽城下,沒有雲梯等攻城器械,也只是待在城下等死。
李自成的掘牆戰術用在那些小縣城還可以,襄陽這種磚石結構的堅固城牆,一時半會哪能掘得動。眼見得城下積屍無數,闖軍卻是毫無進展。
李自成正在焦躁,身邊一個文士上前湊到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麼。李自成眼睛一亮,派出幾個心腹向劉宗敏等人傳令去了,同時幾個信使向李定國和羅汝才營內奔去。
那獻策的文士正是牛金星。他見襄陽城火器犀利,急切難下,便向李自成獻上兩策。一是圍三缺一,三家各自負責一側城牆,空出一門不攻,既可以瓦解守軍斗志,又可以借機消耗另外兩家的實力;二是填屍做梯,讓兵士以死屍為盾,遮擋槍彈,到城下積屍成梯,便可一擁而上。
李自成依計而行,襄陽守軍壓力果然大增。那時候火槍穿透力和准確度都不夠,闖軍以屍為盾,漸漸逼近城下,那些飢民在身後闖軍的逼迫下,將親友同鄉的屍體堆在城下,為闖軍登城提供階梯。稍有遲疑退避,後面就是一槍刺來。這些百姓只得苦苦掙命,期望城上的槍彈不要落到自己頭上。可憐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官匪相爭,死的最多的卻是無辜平民。
眼見得城下屍如山積,漸與牆齊,闖軍已有不少兵士躍上城頭,與天雄軍將士開始近戰,陳永華果斷下令道:“火槍手退後,長槍兵布槍陣上前。”
這時就看出天雄軍平時訓練的素質。只見後排長槍兵排成數排,整齊向前,在隊列中留出幾條通道。火槍手後撤時井然有序,不亂不擠,排成無數列縱隊從陣中通道撤退。待到火槍手退盡,長槍兵陣型一緊,便填住了陣中空隙。
只見一排長槍板甲的鋼鐵洪流,整齊劃一,舉步向前。那些先登上城的闖軍兵士都是百戰勁卒,見了天雄軍變陣的整齊迅速,都看的目瞪口呆,知道遇上了從未見過的強敵。
天雄軍這一套陣法,本是為了對抗清軍鐵騎而設。雖然大都督府軍械司對火槍不斷改良,現在的射程已經達到150米,熟練槍手的射速能到一分鍾6發,但是在平原之上,一旦遇到清兵大隊鐵騎,仍是麻煩。150米的距離,對於清兵只是數秒即到,即使用三段擊戰術,也只能擊落前幾排的清軍。
為了平原野戰克制清兵鐵騎,必須用長槍兵作為輔助。這些長槍兵都是手持3米長槍,身著鐵盔板甲。平日苦練配合殺敵和准確突刺的戰技。臨戰時排在火槍兵之後布成槍陣,待到火槍兵完成齊射後退入陣內,由長槍兵肉搏制勝。只是沒想到今日守城作戰,倒讓闖軍先見識了這一殺陣。
只見對面一排鐵甲槍兵平舉長槍,跨步向前,正午的陽光照到鐵甲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3米長槍組成的槍林,直直地向闖軍城頭上的兵士逼迫而來。
這些闖兵都是百戰老卒,有幾人拋下手上的屍盾,揮刀衝上,才到陣前就被幾支長槍一起刺透。
有人舉起屍盾作為遮擋,但也只是頂住了幾支長槍,當他准備拔刀突擊時,右側數支長槍一起刺到,輕易地突破了他的皮甲,深深的穿透到他的內腑要害。
有人突發奇想,想要滾地而進,去砍長槍兵的腿腳,但在地上就被扎成了血葫蘆。
面對如此殺陣,闖軍將士都後悔自己沒有帶來長槍,以至於只能被動挨打。他們在天雄軍槍陣的逼迫下不斷後退,硬是被生生從城頭逼退。
第四十四章 孰敢爭鋒芒
李自成見大軍已經攻上城頭,卻被天雄軍從城頭逼下,不由大怒,拔刀縱馬,就要親自上前。
身邊牛金星和宋獻策將他死死拉住,勸諫道:“闖王,敵軍火器厲害,不可上前啊。”李自成揮刀斫地,憤憤道:“難道就這麼功虧一簣不成?”
牛金星勸道:“襄陽城高池深,敵軍火器犀利,我軍糧餉不繼,久必生變啊。闖王何必執著於此城,不如讓城別走,北上中原吧。”
李自成猶豫許久,咬牙道:“先生所言有理。但孤總是不甘心。且讓孤再攻一次,若不能下,就此撤退。”他下令精選營中百戰老兵,發給長槍巨盾,做一次決死衝鋒。
此刻闖軍已被趕下城頭。陳永華看了闖軍精選銳卒,持槍上前,不由笑道:“闖賊無知,以為換上長槍就能叫槍陣了嗎。”下令長槍兵沿著闖軍鋪設的屍梯下城,背靠城牆,列陣而戰,火槍兵在牆頭擺好隊形,蓄勢待發。
闖軍精銳頂著炮擊衝到天雄軍陣前,卻發現雖然自己手里也換了長槍,但形勢卻一點也沒改變。頭頂有著對方火槍兵連綿不絕的火力壓制,稍一抬頭就難免中彈;對方身上的板甲極其堅韌光滑,就算刺中了槍尖也被滑開;己方都是各自為戰,對方卻是配合默契。
闖軍往往一槍刺出的同時,不是被火槍點名,就是身上被長槍開了幾個血洞。這些老兵作戰雖是悍不畏死,但這樣必死的戰陣卻沒人願意去衝,戰了半晌之後,也不知是誰發一聲喊,頓時一起後退,逃到了明軍火槍射程之外。
李自成看到闖軍敗退,默默無語。旁邊眾將一起解勸,都說兒郎們已經盡力,只是天雄軍太過難纏,就像刺蝟一般,無處下嘴。一幫人正在七嘴八舌的咒罵天雄軍,忽見後軍大亂,無數士兵和家眷高呼道:“明軍來啦,大家快逃啊。”
眾人大驚,一時還沒想清楚明軍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卻見敗兵已經衝至。方才幾番攻城,闖軍精銳都在前軍,這時後營已亂,眾將竟是無法收拾局面。
李自成和眾將連喊帶叫,揮刀斬殺了不少敗兵,方才約束了些部眾,卻見後方煙塵大起,一彪鐵騎衝殺而至,身邊的部眾頓時一哄而散。眾將無奈,只得擁了李自成一起逃命。
此時賊眾大亂,四面八方潰散而逃,途中自相踐踏,死傷不計其數。
李自成領兵向北而逃,才到漢江橋梁之上,卻見數萬明軍,身穿鐵甲,手持長槍,排成一道鋼鐵城牆,擋在退路之上,背後立著數排火槍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己方,就等自己衝上前去。
前排闖軍知道明軍槍陣厲害,不肯前進,後排擁擠上來,不免自相砍殺,一起落江。後續闖軍不知前面情況,只是一味涌上。眼見得漢水漸漸變成赤色,江面上漂浮著無數屍體。
李自成極是果決,見到這里後路被堵,當即棄橋他走,沿著漢水南岸收攏敗兵,所幸一路倒是再沒遇到明軍。
李自成和眾將狂奔半日一夜,堪堪逃到隨州,一看身邊部眾,只剩下不到萬人,不由長嘆道:“孤一時不察,遂成豎子之名。”眾將一起勸解。
李自成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便下令突襲隨州。隨州守備沈至緒出兵迎戰,卻不是闖軍精銳對手,沈至緒戰死,隨州守軍逃回城中,閉城自守。李自成便在城外扎下營寨,准備來日攻城。
誰知夜里凌晨時分,營中忽然大亂,有數十支騎兵隊伍往來衝殺,四處放火。為首的乃是一員女將,披發赤足,高聲叫道:“長平公主率大都督府精兵到了!”闖軍此刻都被大都督府四個字嚇破了膽,聽聞此言,不敢迎戰,紛紛四散逃跑。
其實那女子乃是隨州守備沈至緒之女,名叫沈雲英,她心傷父親戰死,涕泣入營,召集隨州殘部,選了數百敢死之士,假托長平公主之名夜襲闖營,果然一戰成功。之後她為報父仇,便去襄陽從軍,那些死士欽慕她的智勇,都隨她一起往襄陽而去。
李自成和眾將四散逃出,在營外十數里外方才集合,只剩下數百人,也不敢回頭查看,索性一路北逃,直逃到河南境內方休。自此之後,闖軍一聞大都督府四字,都是心驚膽戰,再也不敢南顧了。
卻說襄陽城頭陳永華見闖軍大潰,驚喜交集,卻不知是哪路援軍來到。只見遠處一路騎兵殺到,約有萬數,俱是身著板甲,手持馬刀火槍,往來衝殺。陳永華一見這支騎兵裝備,便知是大都督府麾下,只是不知是何時所建。
那只鐵騎衝垮闖軍軍陣後,驅趕敗兵向羅汝才大營殺去,汝才見勢不妙,帶了貼身親衛拍馬就逃,倒是李定國麾軍迎戰。只是敗兵實在太多,李定國部下都被衝成數十數百人的一團,各自為戰。
陳永華果斷集結城中天雄軍,留下炮兵和少量火槍兵守城,帶了2萬大軍開城殺出,里應外合,夾擊李定國所部。
李定國本已逃出包圍,看到部眾被圍,不肯獨自逃生,轉身殺回,被陳永華率部圍在垓心。他武功雖高,卻不是大都督府槍陣的對手,一陣排槍響過,身中數彈,跌下馬來,被一隊長槍兵擒住。
李定國身上甲胄甚厚,所中數槍都是皮外傷,並未傷在要害。他被擒後也不多言,只是要求速死。陳永華惜他人才,吩咐部下將他押入大牢,等候處置。
這時扼守漢江的大都督府援軍也已來到襄陽城下,三支部隊會師。那支援軍卻是陳永華熟識的,乃是大都督府三軍一衛中的神機軍,統帥正是劉國軒。
兩人見面,自是歡喜寒暄。劉國軒拉過那支騎兵的統帥,向陳永華介紹道:“陳兄,這位乃是大都督府新編光明騎的統領甘輝甘將軍。”
陳永華和甘輝兩人相互見禮。陳永華詫異問道:“劉兄不是駐守鳳陽的嗎,怎地來到此間?”劉國軒笑著向陳永華解釋了自己和甘輝來援的情況。
大都督府當接到李自成糾合張獻忠、羅汝才合攻湖廣的消息後,留守的費月貞召集都督府眾人,一起商議如何迎敵。此時媺娖領軍南征台灣,無法及時聯絡,眾人都覺得如此軍政大事,不敢自專。
費月貞拍案而起,責道:“公主殿下出征前將基業委托我等,對我等是何等信重。如今流賊大至,湖廣岌岌可危。眾位卻瞻前顧後,不肯盡心,這豈是為臣之道?”眾人大慚,遂拋去心中顧慮,合力謀劃。
此時明教教眾自天下各處來歸,費月貞見他們武功都有相當根底,便搜集戰馬,整編了一支1萬人的騎兵,叫做光明騎,便由甘輝負責統帶。
此時江南的機動兵力只剩下費月貞的神樞軍、劉國軒的神機軍和甘輝的光明騎。費月貞的神樞軍不敢輕動,便只有調動劉國軒的神機軍和甘輝的光明騎前來援助襄陽。
兩人在新野會師後,一路南下。賊軍未曾想到會有援軍來到,根本沒有在後路布防,因此被光明騎一衝即潰。
三人獲此大勝,自是歡欣鼓舞。襄陽百姓聽聞百萬賊軍來攻,這些天都是擔驚受怕,今日見到王師得勝,大家的親人財產都得到保全,自然是欣喜若狂。大軍入城時,無數百姓夾道歡呼迎接。
此戰大都督府以7萬兵力,擊破賊寇35萬大軍,賊軍在襄陽城下積屍無數,漢水幾乎為之斷流。經此一役,大都督府威名震懾大江南北,再無一支勢力膽敢挑戰大都督府威嚴。
崇禎十六年八月,媺娖回返南京。接到襄陽大戰的情報和崇禎任命自己督師九省的聖旨後,遂帶凰羽衛趕赴襄陽,安排入川作戰。下令陳永華、劉國軒、甘輝三人攻取荊州、岳陽、長沙諸州縣後,劉國軒駐守湖廣,甘輝回鎮鳳陽,陳永華部進逼重慶,為進攻四川做好准備。
張獻忠自襄陽兵敗,就每日惶惶不安,聽到大都督府攻略湖廣諸州郡,兵迫重慶,知道是要對自己用兵。他這2年養尊處優,已經沒有了昔日征戰四方的氣魄,只是命令孫可望從雲南回師,與艾能奇、劉文秀一起據守重慶。
只是孫可望在雲南擊破了沐王府後,只想著割據一方,卻不打算再到重慶給張獻忠賣命。因而他推說雲南戰事未決,土司作亂,無法抽出兵力。
張獻忠接到孫可望回信,不免大發雷霆,又殺了不少無辜百姓出氣。而四川一帶的百姓早就受夠了這位殘忍暴虐的“大西王”,聽聞王師來伐,紛紛扶老攜幼,從邊境上向湖廣地區潛逃。
靠近湖廣地區的四川當地縉紳也是拉起了不少民團,擊殺張獻忠派去的零散駐軍。四川總兵秦良玉將軍聽聞大都督府入川討逆,不顧六十高齡,更是親率3000白杆兵,前來重慶與王師會合。
川東形勢一片大好,艾能奇和劉文秀只能困守重慶,坐以待斃。
第四十五章 西賊終覆滅
崇禎十六年十月,媺娖率凰羽衛抵達重慶。此時重慶城外除了大都督府3萬將士和3千白杆兵外,還匯集了數十支縉紳團練,加起來也有三四萬人。
她與陳永華、秦良玉相互見禮後,陳永華向媺娖引見了李定國。
李定國被俘後本來誓死不降,沒想到他的部下帶來消息說張獻忠懷疑他投降明軍,將他全家老小殺的一干二淨,連他的舊部都要斬草除根。李定國痛哭泣血,遂投誠大都督府,誓要報此大仇。
明軍一路進軍如此順利,也跟張獻忠自毀棟梁、人人自危有關。
次日一早,媺娖揮師攻城。此來攻川,因為蜀道艱險,只運來了一些8磅炮,但也足夠完成冷兵器時代的攻城任務了。
媺娖先讓天雄軍的長槍兵行進到對方的弓弩射程邊緣,讓火槍手對城頭實施連綿壓制,然後推出大炮,對准重慶城門一陣猛轟。木制的包鐵城門在炮彈的打擊下四分五裂向後倒去,天雄軍將士一聲歡呼,列陣入城。
城中的賊兵一度打算用巷戰的方法挽回戰局,但在明軍槍陣火器的打擊下,沒多久就全軍崩潰。艾能奇和劉文秀見大勢已去,率領殘軍逃回成都。
張獻忠見兩人丟了重慶,只帶了數千殘軍逃回成都,不由大怒,便要下令將這兩人斬首。所幸殿上文武一起勸阻,大家眼見孫可望自立,李定國降敵,若是再殺了這兩位,那麼大西就沒有一個可戰之將了。
張獻忠半晌也自醒悟,將兩人狠狠責罵一番,仍令他們統帥部隊。只是如今重慶一失,成都已是無險可守。川中各州府見大西大勢已去,士紳百姓紛紛揭竿而起,擊殺大西兵士,向大都督府輸誠。整個大西王朝瞬間就陷入了風雨飄搖之中。
數日後,明軍收復綿竹。眼見成都的最後一層屏障也已失去,大西君臣上下也不免要思考下何去何從。
面對來勢洶洶的天雄軍,若是幾年前的張獻忠,一定毫不猶豫,拉起人馬就逃。可是這兩年他已經習慣了荒婬奢侈的生活,卻不想再去吃苦,便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死守成都。
張獻忠下令用磚石砌死了成都的城門,同時為了防止城內百姓勾結明軍,又下令屠城,只留下年輕少女作為營妓。他又疑心部下背叛,連殺了不少文武官員,直到再也沒人敢去見他。
此時張獻忠精神已經不太正常,整日據坐大殿,指揮兵士肆意殺戮女子為樂。這些大西軍士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趁機在臨死前發泄最後的瘋狂。成都城內到處都是兵士成群結伙,燒殺擄掠,有時兩伙兵士相遇,便互相廝殺。一時成都城又變成了煉獄一般。
當媺娖率領大軍來到成都城下時,只見城中煙火不絕,城頭空空蕩蕩,連個守城的大西軍都沒有,不由愕然。派出部隊去打城門,卻發現城門已被砌死。
媺娖喚來兵士,安排用火藥炸門。只聽一聲巨響,城口煙霧彌漫。片刻後煙霧散去,卻發現城門雖然開了一個大洞,但進出仍是不便。明軍又炸了好幾次,方才炸出一條可容大軍進入的通道,整軍進城。
大軍進入成都,卻被眼前景象震撼。成都本是一個人口數十萬的大城,如今卻是只剩一地殘垣斷壁,道路上盡是屍體殘骸。不遠處幾個大西軍正在凌辱一個女子,見了明軍進城,發一聲喊,一起逃走。
媺娖看了成都慘狀,大怒下令,讓天雄軍封鎖各處城門,分成若干小隊清理街道,見到大西軍,格殺勿論。明軍將士看了眼前景象,都是義憤填膺,聽了媺娖將令,紛紛大聲應諾,揮軍剿寇。
那些大西軍不敢與明軍交戰,都是紛紛逃竄。只是各處道路都被封鎖,明軍拉網搜索,逐漸壓縮空間,將那些大西軍逼到一處。不論那些人是悍然反抗,還是跪地求饒,都是一輪排槍送上。
這些大西軍或許有一些本是飢民,不得已而造反,但進入大西軍之後,整日燒殺擄掠,卻把心底深處的一絲良知拋得一干二淨。這些人也不知屠過多少城池,今日終於被天雄軍屠到自己頭上,正所謂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媺娖安排部下去清理大西余孽,自己帶了凰羽衛向昔日的蜀王府、今日的大西宮走去,眾將緊隨其後。沿途見有零星賊眾,便有凰羽衛將士上前絞殺。媺娖毫不停頓,直往王府而去。
到了門前,卻見一隊賊兵發一聲喊,四散奔逃。媺娖也不理會,交給凰羽衛和天雄軍清剿,自己隔空一揮,一股大力涌到,便將王府大門向兩側推開。媺娖停步數息,感知里面並無埋伏,舉步向前,直往府中心而去。
沿路穿廊過閣,只見畫棟雕欄,假山花樹之間,卻散布著無數赤裸的年輕女屍,不少屍體肢體殘缺,死前顯是受過極慘折磨。媺娖壓抑心中怒氣,用心查探周圍,感知到遠處花園處有一人停留,便向那里行去。
眾人走進花園,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只見張獻忠渾身浴血,滿地都是女屍,屍體的雙足都被斬下,堆成了一座假山,張獻忠手持長刀,站在山前狂笑。
眾人都是武功高強,執掌一方的豪傑,見了如此詭異的情景,卻是不免毛骨悚然。陳圓圓站在媺娖身邊,心中害怕,便伸手挽住媺娖手臂,縮到了她的身後。
張獻忠聽到人聲,轉身回頭,看到眾人進來。他見到媺娖素衣赤足的天女仙姿,頓時呆愣片刻,隨即大聲呼道:“來人,快給朕斬下那女子的雙足,作為山尖。”
何鐵手聞言噗嗤一笑,笑著對媺娖道:“殿下,沒想到居然有人舍得斬下你的小腳呢。”
媺娖輕蹙黛眉,拔出倚天劍,冷然道:“張獻忠,你禍亂天下,因你而死的百姓不下百萬。今日本宮替天行道,要為百姓報仇。”
張獻忠聞言,仰天狂笑道:“朕乃真命天子,奉天命殺人。天生萬物養於人,人無一物回於天,殺!殺!殺!殺!殺!殺!殺!”揮舞長刀,就向媺娖撲來。
媺娖一挑眉角,正要上前,旁邊閃出李定國道:“末將與張賊有滅門血仇,請殿下讓末將出手。”
媺娖收足笑道:“李將軍請。”
李定國躬身行了一禮,轉身拔刀,向張獻忠迎去。兩人身形交錯,只聽張獻忠一聲痛呼,長刀落地,右手已被李定國斬落。他極是凶悍,受此重創,仍是揮拳向李定國撲去。李定國長刀一揮,張獻忠滾落地上,卻是自己也嘗了嘗斷足的味道。此刻他一手兩足俱斷,饒是他悍勇過人,也痛得在地上打滾。
李定國跨步上前,對他道:“你殺我全家一十七口,我本想斬你一十七刀。看在你我君臣一場的份上,那剩下的十四刀就免了,給你個痛快的吧。”長刀揮出,一顆頭顱飛上半空。一代禍亂天下的巨寇,就此殞命。
張獻忠既死,其余大西余孽只剩下孫可望一部盤踞雲南。
媺娖任命陳永華為四川總督,令他率天雄軍鎮守四川,防御陝西流寇。升原四川總兵秦良玉為雲貴總督,請她率軍剿滅孫可望,秦良玉慨然奉命。任命劉國軒為湖廣總督,率神機軍鎮守湖廣,防御中原李自成和羅汝才部。升甘輝為靖東將軍,領江西總兵。升李定國為安西將軍,令其收攏余部,回南直整編。
消息傳回兩京,朝野震動。
江南半壁士紳百姓原本擔心百萬流賊來犯,如今三賊兩逃一死,江南可以安享承平之樂,固是歡欣鼓舞,為大都督府賀。
北京朝野上下更是將此戰當做是大明中興的征兆。畢竟此戰消滅了流匪主力,更是擊殺了縱橫多年的巨寇張獻忠。因此在崇禎十七年的春節來臨之際,京師上下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倒都過了一個好年。
可惜似乎上天不想讓大明輕松度過此關。
崇禎十七年春,中原大旱,李自成與羅汝才聚眾數十萬。這次他們不敢再打大都督府坤興公主治下的主意,便合軍再攻開封。
崇禎下令陝西總督孫傳庭出師救援。孫傳庭幾次上疏解釋道:“兵新募,不堪用。”但心急如焚的崇禎帝不加理會,只是逼迫孫傳庭盡快救援開封。
孫傳庭知道以新募之兵對陣流賊數十萬之眾,乃是必敗之局,不由得頓足嘆息:“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豈能再度對獄吏乎!”他寧願戰死疆場,也不想再次因為抗旨去受牢獄之災了。
他借鑒襄陽之戰明軍大勝的經驗,為了增強明軍的火力和防守能力,特地趕制了三千輛載有火銃的“火車”,這種“火車”行進時可抵御騎兵的衝擊,駐扎時則可環陣拱衛。
李自成得知孫傳庭率5萬秦軍出關赴豫,遂整軍前去截擊,中原大戰,一觸即發。
第四十六章 火並羅汝才
崇禎十七年五月,開封城外
李自成帶著數百騎兵,看著遠處的森嚴壁壘,不禁嘆了口氣。對面就是大明陝西總督孫傳庭的秦軍大寨。
說到孫傳庭,那可是李自成的老對手了。當他還是高迎祥高闖王手下的一員闖將時,就與孫傳庭屢屢交鋒,只是從沒討到過什麼便宜。
這次對方率領新練秦軍救援開封,自己部下的劉宗敏、李過等大將連吃敗仗,若非新來的這位金蛇王袁承志率兵相助,自己只怕已經敗回了洛陽。
這位金蛇王部下雖然不多,卻全是以一當十的精銳,若論戰力,還在孫傳庭的秦軍之上。只是孫傳庭所部帶了大量火車,如今據守營寨,闖軍若要強攻,傷亡必重。
他與開封城互為掎角之勢,那開封城本就難以攻打,現在有了援軍,更是上下一心固守城池。那羅汝才沒有耐心,現在吵著要走。他要是一走,帶走一半兵馬,自己攻城的難度就更大了。想到這里,他皺著眉頭,又嘆了口氣。
身邊一個英氣勃勃的男子走上一步,問道:“闖王是否是為孫傳庭秦軍之事煩憂?”只見那男子腰掛一柄金色的長劍,劍尖分叉如同蛇形,身後跟著一個美女,正含情脈脈地望著他的臉龐。正是袁承志與溫青青。
袁承志與溫青青下山後,會合了山宗余部,起了個名字叫“金蛇營”,徑直來投闖王。山宗部下孫仲壽等當年也是關寧軍的猛將,與闖王手下的烏合之眾相比,正是不可同年而語。李自成對他更是尊敬有加,倚為干城,彼此皆以兄弟相稱。
李自成不好說羅汝才之事,笑道:“袁兄弟真知我心意。不知袁兄弟可有破敵之法?”
袁承志點頭道:“小弟正有一法要稟報闖王。孫傳庭如今困守此處,糧草火藥無法補充。我軍有大軍30萬,可分為數隊日夜佯攻,行那疲兵之計。他若置之不理,就派騎兵襲營放火。若是防守嚴密,就以強弓硬弩和他對耗。不過數日,孫傳庭必敗。”
李自成大喜笑道:“多虧了兄弟妙計。待我們擊敗孫傳庭,取了大明天下,為兄與兄弟共享榮華富貴。”
袁承志抱拳道:“多謝闖王美意。小弟只想找那崇禎報殺父之仇。功成之後,自當歸隱山林,方才不違華山祖訓。”李自成點點頭,拍了下袁承志肩膀,自去安排諸軍輪流襲營。
自從闖軍用了此計,孫傳庭果然壓力大增。他無論兵力輜重,都遠少於闖軍,這樣耗下去,乃是必敗之局。他極是果斷,安排士兵悄悄卸下火車上的火銃,每人准備好彈藥糧草,准備突圍。
當夜,闖軍正在按例騷擾,忽見秦軍大開營門,一起殺出。那些騷擾的小隊猝不及防,當即敗退。孫傳庭更不停留,大軍分兵四路,直撲闖軍營寨間隙處。
黑夜之中,闖軍多是百姓組成,猝然遇襲,不免慌亂奔走呼叫,更增秦軍聲勢。待到李自成安排精銳老卒,四處收斂部眾,擾攘一夜時,孫傳庭已是逃到開封城里去了。
天明之後,李自成檢點損失,發現死傷了數萬兵士。其中被秦軍所殺的只有數千人,剩下的全是夜間自相踐踏砍殺而死。
李自成正在郁悶,忽見帳簾被猛地撩起,羅汝才闊步走了進來。他方進大帳,就吵繞著說道:“這開封城也太難打了。老子在城下耗了這麼多天,一點便宜沒撈著,還死了這麼多兵士。自成老弟,不如我們換個別的城打吧。”
李自成大急,若是不攻開封,待到孫傳庭緩過氣來,只怕河南就沒有闖軍的立足之地了。他拉著羅汝才好話說盡,羅汝才就是不聽,最後還提出要散伙各打各的。
李自成勸他不動,心里已是暗暗起了殺機。他沉吟半晌,對羅汝才道:“兄弟方才細細想了想,羅大哥所說的換城再攻很有道理。只是兄弟們圍城日久,辛苦這麼多日毫無所得就退兵,只怕不肯甘心。不如今夜取出營中所藏美女酒肉,大宴全軍,讓兄弟們享受一場,明日退兵如何?”羅汝才不疑有他,欣然應允。
當夜闖軍大宴士卒。李自成和羅汝才等軍中大將,自是聚在一起,人人案邊陪著兩個擄掠而來的美女勸酒侍候,眾人觥籌交錯,言笑無忌。
酒過三巡,李自成舉起酒杯,遙敬羅汝才道:“兄弟向羅大哥再進一言。如今兄弟們雖說縱橫中原,但南方坤興公主大都督府極是厲害,前幾日老張就是落在她的手里,兵敗身死。待她回軍南京,必定北上討伐我等。
為今只有趁她兵在四川,擊破孫傳庭,占領開封,直趨北京,殺了崇禎。崇禎一死,天下必然大亂,南方各地藩王必定起兵稱帝,坤興公主一介女身,無法稱帝,必然焦頭爛額。到時候就是我輩的機會了。還請羅大哥多多思量。”
羅汝才舉杯相迎,聽完這番話,想了一會兒,笑道:“老羅是個粗人,不懂得這些爭天下的道道。我也不管那麼多,就算到時候坤興公主來打我,我領了人往山溝里一鑽,坤興公主能把我怎麼樣。”
李自成聽罷,不動聲色,和羅汝才連飲三杯,舉杯向地上一摔,只聽一聲脆響,瓷杯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眾人不明所以,方才向李自成看去,卻聽得席上一人叫道:“羅汝才,你這鼠目寸光的懦夫!”揮手一揚,數枚鐵蒺藜如硬弩般射出。羅汝才不及閃避,當場斃命。正是袁承志出手。
羅汝才部下眾將見此大變,一時都駭得呆了。片刻之後有幾個人反應過來,拔刀向袁承志殺去,卻被他和身邊溫青青輕易斬殺。
這時外面涌出闖軍大隊兵士,手持強弓硬弩,將羅汝才部眾將團團圍住。羅部眾將不敢強項,紛紛拋下兵刃。
李自成分開兵士,走到前面,說道:“我今日殺了羅兄弟,知道大家必定要罵我不仁不義。但李某問心無愧。我今日所為,都是為了兄弟們的前途著想。開封之戰,成則大家一起去北京殺了崇禎坐龍庭,退則死無葬身之地。還請大家好好想想。”眾將唯唯稱是。當夜,李自成派部下接管了羅汝才全軍。
之後數日,李自成率軍將開封團團圍住,四面攻打。只是開封城防堅固,且周王素來賢明,極得民心,又有孫傳庭相助。闖軍圍城數日,毫無進展。李自成聽聞坤興公主回到南直隸後秣馬厲兵,似有北伐跡象,不由大急。
這時有帳下策士宋獻策獻計道:“昔日秦滅魏,圍攻大梁,數月不下。王賁引黃河、鴻溝之水灌城,城破魏滅。今日開封未必有當年堅固,今日黃河則遠勝於當年水勢。闖王何不以水計灌城,必可一戰而下。”李自成聞言大喜,遂安排部下移營高地,修改河道。
崇禎十七年六月,李自成掘開黃河堤壩,水淹開封。“河伯震怒,水聲遠聞”。九開封守軍兩營兵抱土塞門,“水從隙入,勢不可扼”。“是日,南門先壞,北門衝開,至夜,曹門、東門相繼淪沒。一夜水聲如數萬鍾齊鳴”。次日黎明,“滿城俱成河漢”,只存鍾、鼓兩樓及周府紫金城屋脊、相國寺頂、延慶觀、土街等高阜處。
水沒開封時,孫傳庭正在巡城,逃過一劫。城上尚有兵卒數千滯留。孫傳庭安排部下及時搜集船只,運送糧草、軍餉,厚賞士卒,命令兵卒恪盡職守,打算憑城而守。
數日後,農民軍也造得舟船木筏,數千人登上西城,兩軍在城牆上交戰兩日。官軍火器大多失靈,只得拼死肉搏。闖軍金蛇營袁承志當先殺上,明軍無人能敵,各段城牆陸續失守。
孫傳庭見事不可為,當夜督率20余只大船,率軍從北門直入城內,到紫金城上尋到周王。周王見到孫傳庭,兩人看著外面情形,不由抱頭痛哭。孫傳庭將周王及眷屬請上大船,北渡而去。
李自成本擬率軍追殺二人,但他倉促自造的木筏不及孫傳庭大船堅固迅捷,孫傳庭將那些派去攔截的木筏撞得七零八落,揚長而去。李自成無奈,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帶著周王向河北逃去。
開封大水過了半月方才退盡。闖軍進城時,只見千年名城,盡是沼澤泥濘。城中建築大多塌陷,地上盡是泡得浮腫的屍體。城中三十萬百姓,只有少數家在城牆、高塔處者幸存。城中糧草器械俱被河水衝走損毀。闖軍遍尋府庫,毫無所得。未過數日,城中瘟疫大作,闖軍只得退出開封。
此次水淹開封,城中無辜百姓溺死者,不下二十萬人。一座千古雄城,化為鬼域。黃河堤防既壞,自此年年泛濫,周邊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直到坤興公主揮師北伐,收復中原後派人整修河堤,方才脫離苦海。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第四十七章 殉國周遇吉
開封城城破之後,闖軍不少將領都覺得白白辛苦一場,財帛女子毫無所得,不免向李自成抱怨。李自成召集眾將,說道:“我等攻取江山,就和攻打城池一個道理。若不付出傷亡,哪有破城後的痛快。打開封就是打大明這座城池的城門。城門一破,就可長驅直入了。”眾將拜伏。
孫傳庭和周王逃回京師後,朝野大震。李自成攻破開封,意味著北直隸到河南的道路已經暢通,京師已經是毫無掩蔽的暴露在流賊的兵鋒之下。朝中大臣震恐之下,不思退敵之策,反而紛紛攻訐孫傳庭喪師禍國之罪。崇禎驚怒之下,不及慎思,將孫傳庭再度投入天牢。
這時朝議洶洶,商議退兵之策。嘉定伯周奎等建議召坤興公主率師勤王,崇禎意動,但卻怕遠水難解近渴。錦衣衛指揮田弘遇建議召吳三桂率關寧軍入衛,但崇禎擔心滿清趁虛而入,猶豫未決。
數日後,李自成連破濮陽、邯鄲各府,前鋒已入北直隸。朝中大臣吵嚷多日,也未拿出辦法。有京營總兵周遇吉上書請戰,崇禎大喜,加封蕩寇將軍,親自率百官在正陽門送行,敬酒推轂,以壯行色。周遇吉感念天子厚恩,發誓必蕩平闖賊,誓死報國。
周遇吉率軍才到保定,聽聞闖軍分兵三路,李岩所部左路軍已經攻陷太原,大同總兵姜瓖及宣府總兵王承允投降;劉宗敏所部右路軍已破濟南,山東淪陷;李自成自統中軍,以袁承志所部金蛇營為先鋒,直逼保定而來。周遇吉見闖軍勢大,不敢野戰,扼守保定,修葺城防,等待敵軍來攻。
過了數日,只見漫山遍野,盡是闖軍旗幟,如洪水般向保定涌來。周遇吉所部都是他多年苦練的精兵,倒也並不畏懼。闖軍試探性地攻了次城,被周遇吉所部一輪炮石勁弩射了回去。
次日一早,卻見城下來了一個明軍將領裝束之人,不帶武器,到城下叫道:“敢請稟上周總兵,故人唐通求見。”城上兵士不敢自專,派人去向周遇吉稟報。
片刻之後,城上放下一個吊籃,將唐通接上城。兩個兵士一左一右,檢查了唐通身上並未私藏兵器,將他引入了總兵府。
唐通進府之後,見周遇吉背向大門,面壁而立。他上前行禮道:“周兄別來無恙?小弟唐通拜見。”周遇吉轉過身來,並不答話。
唐通又道:“周兄難道忘了昔日與小弟一起在京營的同僚情誼?”
原來唐通與周遇吉都曾在京營擔任軍職,那時兩人年紀職位相當,平日常在一起,私誼甚篤。後來唐通遷任外地,輾轉擔任河南衛指揮使,後來降了李自成。此番李自成見保定難攻,他就請命來說降周遇吉,以為進身之階。
周遇吉手按腰刀,厲聲道:“汝既記得京營舊事,當知自己身為朝廷命官,為何從賊,令家族蒙羞?”
唐通說道:“周兄豈不聞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闖王雄踞中原,擁兵百萬,手下謀臣如雲,猛將入雨,實在是真命之主。周兄何必為明廷殉死?”
周遇吉斥道:“我守朝廷厚恩,怎能隨你叛逆?你為朝廷命官,不思殺敵報國,反為闖賊做說客,尚知忠義廉恥否?”言罷,喊道:“來人,將此叛將拿下,如敢反抗,格殺勿論。”
唐通見周遇吉翻臉不認人,待要反抗,可惜手無寸鐵,被兵士們亂刀斫下,沒幾時重創倒地。他自知無幸,在血泊中翻滾怒罵道:“周遇吉,來日闖王破城,看你全家老小一起來與唐某作伴!”
周遇吉上前兩步,冷冷地看著他道:“周某為國捐軀,死得其所。汝這不忠不義的叛賊,也敢與某相提並論?”拔出腰刀斫下,唐通的頭顱骨碌碌滾下。
周遇吉下令道:“將這叛賊的頭顱掛到城牆上示眾,屍體拿去喂狗!”衛士們躬身答是,將唐通屍體拖出。
李自成在外面看到唐通首級,不由大怒,罵道:“這廝辱我太甚!”即命大軍攻城。只見闖軍軍士如潮水般涌來,仿佛要將保定城淹沒一般。
闖軍衝至城下,頓時分作幾隊,有的負責挖掘城牆,有的負責射箭壓制,配合倒是嚴密。城上明軍報以顏色,一邊用火銃弓弩和城下對射,一邊用檑木炮石向城下砸去。兩軍戰作一團。
闖軍人數極眾,冒死前衝,還是有不少人衝到了城下。這些人掏出鐵杴斧頭,就開始在牆上打孔鑽洞。城上明軍被闖軍箭手壓制,抬不起頭來。城下闖軍挖好洞後,就有後續部隊接上,向洞中填充火藥,准備爆破城牆。明軍將領見了都很焦急,卻也無法可想。
半晌之後,闖軍埋好火藥,點燃引信,向後撤出二三十步,就等城破時一起殺入。城牆上明軍也都退後,准備城破後廝殺巷戰。過了數息,只聽一聲巨響,如山崩地裂,城牆上煙霧彌漫,不能視物。眾人耳朵都是震得嗡嗡作響,只是似乎聽到城外闖軍大聲叫嚷,卻也聽不清楚。
明軍都道此番休矣,握緊手中兵器,准備死戰。等了片刻,煙霧漸散,卻見城牆依然完好。眾人奔上城頭一看,卻見附近闖軍兵士死傷遍地,都在向後退卻。
原來保定乃是京畿雄城,城牆極是堅固,芯部乃是磚石,外層系用土夯。闖軍只在外層挖了些空洞,填下火藥點燃,爆炸時未能傷及城牆根本,反倒是外層的土石碎磚四射,殺傷了不少闖軍。闖軍經此大挫,士氣大沮,紛紛向後退卻。
李自成見強攻失利,便派人到城下高叫道:“城中明軍百姓聽著。闖王有令,若是此刻投降,官員各有封賞,百姓性命財產皆可保全。若是負隅頑抗,城破之日,必定雞犬不留!”那使者方才叫了幾聲,卻被一支勁弩從咽喉射入,倒地而亡。
李自成大怒,欲要強攻。這時旁邊有大將李過獻策,驅趕周邊百姓衝城,敗壞城中士氣。李自成大喜,就吩咐他安排此事。
周遇吉見闖軍撤下,知他必有詭計,吩咐兵士輪流巡守,不可掉以輕心。
次日一早,只見闖軍驅趕了數萬百姓,前來挖掘城牆。這些百姓都是當地居民,與城中百姓大多沾親帶故。一時城內外哭聲動天,周遇吉無奈,卻不忍心下令放箭,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闖軍驅趕難民挖城。保定雖然城池牢固,但也經不起如此消耗,周遇吉冥思苦想,卻是想出了一個對策。
周遇吉搜集城中強弩火銃,安排兵士埋伏在城門兩側,自領大軍開城出戰。城外闖軍未料明軍竟敢出擊,倉促接戰,被周遇吉殺得大敗。周遇吉往來馳突,驅散百姓身後的闖軍,接引百姓入城。
李自成見狀大喜,督率袁承志、李過等將,向周遇吉殺去。周遇吉與闖軍前鋒戰不數合,佯敗入城。闖軍前隊躡在明軍身後,追入關中。
這時只聽得一聲號炮,兩側無數火槍弩箭射來,闖軍前鋒紛紛墜馬。闖軍大將李過衝在最前,身中數槍,倒地而亡。明軍兩側伏兵殺出,周遇吉回師掩擊,大殺一陣。闖軍情知中計,不免忙亂,前推後搡,進退兩難,片刻之間已是傷亡了數千人。
袁承志在後軍看到闖軍遇伏,不退反進,率領手下金蛇營衝上。他部下金蛇營是由袁崇煥關寧余部組成,戰力非比尋常,與明軍在城門處絞殺,漸漸占據優勢,開始控制住城門。
周遇吉見勢不妙,親自帶領親兵家丁,迎戰金蛇營。一把大刀被他揮舞得呼呼生風,左劈右砍,一路勇不可擋。明軍隨在他身後殺上,一時士氣都是一振。
袁承志見到周遇吉衝擊闖軍軍陣,拔出金蛇劍,拍馬迎敵。周遇吉見袁承志向自己直衝而來,舉刀當頭劈下。袁承志揮劍一擋,大刀的刀頭應手而落,隨即揮劍向周遇吉斬去。
周遇吉倉促之下,只得跳下戰馬躲避,同時將手中斷刀向袁承志擲去。袁承志揮劍格開斷刀,左手一揚,幾枚金蛇錐飛出,周遇吉不及閃避,倒地身亡。
周遇吉一死,明軍頓時大亂。袁承志率軍左右衝殺,除了周遇吉的親兵感念將軍厚恩,舍死相報,其他各軍都開始潰散。隨著闖軍控制城門,源源不斷的涌入城池,明軍敗勢已是不可逆轉。
李自成見保定城破,策馬長驅進城,笑著對袁承志道:“袁兄弟果然神勇,此番破城,全賴兄弟之力。”袁承志微笑遜謝。袁承志見明軍向城外潰散,自引金蛇營前去追殺,李自成帶了部下親兵,往總督府行去。
沿途行去,只見道路上盡是明軍丟棄的兵器盔甲。行到府門,只見大門緊鎖,周圍空蕩蕩毫無人影。李自成下令撞門,部下奉令而去,空出了身邊的一片空地。
士兵們方才上去撞了兩下門,卻見院牆上忽地站起一隊婦女,亂箭向李自成射去。李自成猝然遇襲,揮鞭格飛數箭,忽地一聲痛呼,墜下馬來。親衛們紛紛涌上,各舉木盾,擋住了箭枝。
第四十八章 崇禎死社稷
李自成從地上爬起身來,只見一支箭插在他的左眼上,鮮血淋漓而下。李自成極是悍勇,拔下箭枝,挺立地上,由部下為他包扎傷口。他一聲不響,待到傷口包好,拔刀前指道:“將此城屠的雞犬不留!”部下大聲奉諾,各自分工,有的攻府,有點去各處傳令。
原來放箭射瞎李自成一目的乃是周遇吉夫人劉氏。她也是將門虎女,聽聞丈夫殉國,便召集自己訓練的女兵,埋伏在院牆後,打算射殺一些闖軍報仇,沒想到居然射傷了李自成。
闖軍尋來幾個屋梁撞門,卻發現府門已被堵死,急切間無法攻破。劉氏帶著女兵,居高臨下地放箭,倒是射傷了不少闖軍兵士。李自成在後面看的大怒,下令放火燒府。周遇吉闔門歿於此役。
李自成燒了總督府後,還不解氣,下令兵士屠城報復。闖軍攻城受了好大一個挫折,此時趁機發泄,保定一城,頓成地獄,到處都是老幼婦孺慘叫呼號之聲。這場屠城持續了數日,整個保定,除了逃出城去的百姓,城內竟是嬰幼不遺。
此戰下來,闖軍李自成重傷,大將李過陣亡,兵士死傷逾萬人。李自成召集眾將商議道:“北京京營有大軍二十萬,若是都跟周遇吉一樣,怎麼得了?況且山海關還有關寧軍十萬,數日內就可回援北京。不如回返洛陽,再做打算。”眾將猶豫未決,只是勸他留駐數日,看看東西兩路軍進展如何,再做打算。
數日後,李岩和劉宗敏傳來捷報,山西和山東兩省盡數攻占。李自成大喜。沒兩天更有宣大監軍太監杜勛親自投效。他不僅自己投降李自成,還帶來了京營監軍王之心和東廠廠公曹化淳的密信。李自成看後大喜,長驅北上,京師大震。
左都御史李邦華,大學士蔣德琅,與少詹事項煜,倡議遷都,崇禎有旨謂:“國君死社稷,朕知死守,不知他往”等語。一面下詔令寧遠總兵吳三桂與坤興公主率兵勤王,一面令太監杜之秩監軍居庸關。
李自成兵至居庸關,監軍太監杜之秩首議迎降,巡撫朱之馮登城誓眾,無一應命,乃南向叩頭,縊死城樓下,太監杜之秩開關納賊。闖軍遂陷昌平,焚十二陵。
崇禎看到軍報說闖軍兵迫京師、祖宗陵寢被焚,閱一行,嘆一聲,待到瞧完軍報,下淚不止。各大臣亦面面相覷,不發一言。崇禎顧語工部尚書范景文道:“這都是朕的過失,卿可為朕擬詔罪己便了。”言罷,掩面入內。
范景文等領旨出朝,當日擬定罪己詔,呈入內廷,即時頒發出來。詔中言辭懇切,檢討自己施政之過,希望得到臣民諒解,號召臣民恢復河山。只是此時闖軍薄城,京城內人心惶惶,又有誰會關注此詔,誰能力挽狂瀾呢?
與此同時,清兵兵入薊州,威脅山海關,吳三桂不敢離開。
闖軍兵迫京師,城外三大營,或降或潰。英國公張世澤飛奔入宮,報知形勢。崇禎即召太監王之心和曹化淳募兵守城,且令勛戚大臣,捐金助餉。太監王之心最富,不肯輸捐,崇禎涕泣而諭,僅獻萬兩白銀,余者或捐千兩、百兩不等。這些太監尚且私下抱怨,在宮牆上寫“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等語。眾大臣更是裝出自己清廉自律的樣子,一毛不拔。
崇禎搜集內帑銀兩與宮中金銀器物,勉強湊足二十萬兩白銀,充作守城軍餉。王之心和曹化淳又將軍餉吞沒,對將士托詞乏餉。所有守陴兵民,每人只給百錢,還要自己造飯。大眾買飯為餐,沒一個不怨苦連天,哪個還肯盡力?
李自成與李岩、劉宗敏會師北京城下,合軍數十萬,將京師圍得水泄不通。李自成在彰儀門外向城上喊話,襄城伯李國楨在城頭回復道:“我入你營為質,你派人與聖上面議。”李自成回答他:“何用為質!”即遣降賊太監杜勛入城。
杜勛入城後,直奔大內,途中遇到王之心和曹化淳,密語多時,言道“我輩富貴自在,何必擔憂?”等。杜勛入宮見帝,轉述李自成議和條款,內容為:割陝西、山西、河南三省,封李自成為大順王,犒賞軍銀百萬兩,以後與大明兄弟相稱。內閣諸臣緘默不語。
崇禎聽了條款大怒,推倒龍椅,罵道:“闖賊狂悖至此。祖宗之土,豈可予賊?”下詔御駕親征,並讓英國公張世澤搜尋勇士,護送太子朱慈烺南下江南,並詔封坤興公主為攝政公主,都督內外諸軍事。群臣聞詔,知道崇禎已有殉國托孤之意。
李自成見談判未果,揮師攻城。王之心一意獻城,令守卒用空炮向外,揮手令賊眾退遠,然後虛發硝煙。只有內監王承恩所守數堵城牆,尚用鉛彈實炮,擊死賊眾數千人。
崇禎待在乾清宮,只聽炮聲隆隆,直入宮牆。他心煩意亂,正在殿陛間徘徊。忽見英國公張世澤渾身浴血,衝入殿中報道:“陛下,臣與部下才護送著太子行到外城,卻見王之心和曹化淳開了彰義門迎賊入都。曹化淳還領了東廠番子劫殺微臣,將太子、永王、定王全部劫去了!”言罷倒地而亡。
崇禎大驚失色,正在猶疑,又有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報道:“曹化淳引了闖賊正在圍攻內城,請陛下快走!”崇禎出殿查看,只見遠方火光燭天。
崇禎帶著王承恩來到坤寧宮,對周後說道:“朕不肖,以致賊寇犯京,社稷傾覆。所幸娖兒尚在江南,來日必可揮師北伐,光復我大明河山。只是朕卻無顏再在世上偷生了……”
周後聽到太子被劫的噩耗,正在傷痛,此時不得不勸慰崇禎道:“陛下不必如此。且忍一時之屈,突圍南下去尋娖兒吧。”
崇禎搖頭道:“朕意已決。”對王承恩吩咐道:“你派人去天牢放了孫傳庭,護送皇後與孫傳庭突圍去天津,坐船南下京都。”又對周後道:“太子既然落入闖賊手中,料必無幸。所幸你腹中有孕,若是生為男子,便可承繼大統,若是女子,就選宗室王子即位吧。”又吩咐手下傳旨給後-宮嬪妃,令她們自盡,勿壞國體。
崇禎和周後相對泣涕,不能抬頭對視。未幾孫傳庭帶到,崇禎親自扶起孫傳庭道:“朕以前錯怪愛卿,悔之晚矣。”孫傳庭跪地頓首,連稱不敢。崇禎提筆寫下詔書,加封周後為皇太後,傳位於周後腹中皇子,加封媺娖為攝政長公主,都督內外軍政。
周後與崇禎伉儷情深,臨別之際,拉著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崇禎大聲責道:“還不快走,欲讓我朱家絕嗣麼!”周後嗚咽不能出聲,和王承恩、孫傳庭一起出宮。
周後等離去之後,崇禎不帶內侍,獨自走上煤山壽皇亭,靜靜地眺望宮城。過了幾個時辰,忽見內城煙火四起,哭聲鼎沸,知道內城已破。他撕下衣裳,咬破手指,寫下血詔道:“朕涼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賊直逼京師,此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毋傷百姓一人。”脫下龍袍冠冕,以發覆面,自經而死。
周後等乘夜從內城逃出,來到外城。此時到處都是闖軍和潰敗的明軍在趁亂劫掠,外城亂成一團。所幸孫傳庭善於指揮,王承恩部下勇悍善戰,一行人挑著空隙到了城門口附近。只是越到城門,闖軍盤查越嚴,周後等憂急不已。
忽然間大風陡起,黃沙蔽天,日色昏暗,雷聲震動,大雨夾著冰雹傾盆而下。城上城下的闖軍都紛紛進入民家躲避冰雹。周後等人以手加額道:“此天不亡我大明也。”趁機逃出京城。
眾人出了京城,專挑僻靜小路,向天津趕去。周後練了媺娖所教天魔訣,身體康健,孫傳庭更是久經軍旅。途中遇到小股亂兵,也被王承恩率大內高手斬殺。眾人兼程趕路,三日後到了天津城外,只見遠處官道之上一片銀甲閃耀,旗幟上繪著白底火鳳,正是凰羽衛到了。
媺娖剿滅張獻忠,回返南京,得報李自成北上開封,連忙派遣甘輝率騎兵從江淮北上,自己帶了凰羽衛和毛東珠的第一艦隊前往天津。甘輝率領光明騎才到淮北,李自成水淹開封,道路盡被黃河阻斷。甘輝無奈,只好駐留當地,救災防汛。
媺娖率領第一艦隊北上,途中遭遇風暴,延誤了數日,到了天津,聽聞闖賊已經水淹開封,擊破保定,正往京師而去。媺娖大急,不知此刻京師是否已經淪陷。她留下毛東珠鎮守天津,自己領了三千凰羽衛西進,卻在路上遇到了周後一行眾人。
周後見了媺娖,痛哭失聲,不能言語。媺娖心底一沉,知道崇禎多半罹難。王承恩趨上前來,詳細稟報了京師情形。媺娖懷著一絲希望,想要出兵京師,卻被大家一起攔住。最後只好回鎮天津,派人打探崇禎下落。
第四十九章 天津滅山宗
李自成氈笠縹衣,乘烏駿馬,入承天門,牛金星、宋獻策、李岩、劉宗敏、袁承志等,騎馬後隨。李自成彎弓指門,笑對眾人道:“我若射中天字,必得一統。”當下張弓搭箭,一箭射去,偏在天字下面插住,不禁愕然。牛金星忙道:“中天字下,當得天下。”自成乃喜。
李自成投弓而入,來到德勝門時,太監王德化率領了三百余名內監伏地迎接,將李自成引入皇極殿。太監曹化淳押了太子、永王、定王來見,李自成大喜。又派人大索帝後下落,發榜懸賞,宣布有獻出者賞金萬兩、官封伯爵,有敢隱匿者誅滅九族。
次日在煤山發現崇禎帝屍體,見帝披發覆面,身著藍袍,跣左足,右朱履,襟中留有遺詔,指血模糊,約略可辨。又有太監密保說周後和王承恩等人逃去天津,李自成遂派麾下大將袁承志率金蛇營前去追殺。
闖軍進城之後,不少外臣殉國。最著名的是大學士范景文,戶部尚書倪元潞,左都御史李邦華,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義渠,太常少卿吳麟征等,或自刎,或自經,或投井亡身,或闔室俱盡。勛戚中有襄城伯李國楨,宣城伯衛時春,惠安伯張慶臻,新城侯王國興,新樂侯劉文炳,駙馬都尉鞏永固,皆同日死難。
與此同時,成國公朱純臣,大學士魏藻德、陳演等,居然投降闖賊,帶領百官入賀,上表勸進。闖軍牛金星、宋獻策等人,也是百般謀劃。牛金星布置文武百官三次勸進,宋獻策則獻上卜辭,說什麼“帝星不明、宜速正位”。復社名士周鍾,寫了一篇勸進表,文中稱贊李自成“比堯、舜而多武功,邁湯、武而無慚德”,辱罵崇禎“獨夫授首,四海歸心”。極得牛金星賞識。李自成遂在武英殿登基稱帝,號大順朝。
闖軍初進城時,尚能維持軍紀,沒過幾日,匪性暴露,肆行淫掠。先令十家一保,如有一家逃亡,十家同斬。賊將各踞巨室,籍沒子女為樂,而士兵充塞巷陌,以搜馬搜銅為名,沿門淫掠。稍違者,兵加其頸。門衛甚嚴,即欲脫免,不可得也。不顧青天白日,恣行淫戲。
李自成麾下大將劉宗敏住入田國丈家,把朱純臣、魏藻德、陳演諸人,拘系起來,極刑拷打,追脅獻金。就連降閹王之心家,也被遣賊查抄。王之心家抄出現銀十五萬,金寶器玩,亦值數十萬。各降臣傾家蕩產,還是未滿賊意,仍用嚴刑拷逼,甚至灼肉折脛,備極慘酷。這些人此時才後悔不該從賊,卻已遲了。
數日後傳來軍報,說袁承志金蛇營與長平公主凰羽衛在天津交鋒,金蛇營大敗,死傷殆盡,袁承志身中數槍,只和溫青青兩人逃回。
原來那日袁承志奉命追擊周後,行到半路,就被凰羽衛探知。媺娖前日得到崇禎殉國的消息,想起父皇對自己的疼愛信重,悲慟不已。不管崇禎治國是否得當,但他卻是一位理想的慈父。自己的行止在當世實可算得上驚世駭俗,但父皇卻一直縱容和支持自己。平日他儉朴自律,對自己卻有求必應。想起此後父女天人永隔,媺娖不禁痛哭泣血。
此刻媺娖聽到闖軍來犯,一腔悲憤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她一面安排天津城內民眾陸續撤向江南,一面布置破敵之計。
袁承志率領金蛇營來到天津城外,卻見城門緊閉,旗幟凌亂,城上也沒有多少兵士值守。袁承志派出兵士圍堵四門,打算攻下天津後大搜全城,尋找周後。
袁承志揮師攻城,卻見城頭守兵只是胡亂向下射了幾箭,便即逃散。金蛇營輕輕松松就控制了城門,開門入城。
闖軍方一進城,就見一隊便裝男女,似要出城。闖軍上前查問,那隊人中卻有幾個武林高手,出手擊殺了不少闖軍,向城中逃去。袁承志接報大喜,以為發現了周後蹤跡,催促闖軍進城,自己更是一馬當先,帶了數百親衛向城中撲去。
待到金蛇營盡數入城,只聽城門處一聲巨響,仿佛天崩地裂。城門附近磚石橫飛,煙霧彌漫,闖軍斷肢碎屍落了一地,便如下了一場血雨一般。
闖軍猝逢大變,還沒反應過來,卻見遠處街道兩側民居涌出大量銀甲女兵,手持火槍,列隊而射。那些火槍射程既遠,射速又快,片刻之間,就將城門處的闖軍殺散。
袁承志在城中聽得巨響,知道中計。他連忙下令各軍保持陣型,撤出城外,行到半路,就遇到敗軍。他問了城門處情形,聽到女兵一語,大驚道:“難道是凰羽衛到了?”身邊兵將聽到凰羽衛一詞,都是心驚膽戰。
此時正是三月,西北風凜冽。城中上風處忽然不斷響起爆炸之聲,大火騰天而起,濃煙滾滾逼來。袁承志見周圍道路已被烈火阻隔,火勢越來越近,來不及收攏所有部隊,帶了身邊余部就向東門衝去。
行到東門,卻見城門處銀甲如林,陣前一位美女素衣赤足,按劍而立,正是長平公主朱媺娖。她這兩天已經將天津居民全部疏散出城,在城中安插伏兵,廣布引火之物。待到袁承志進城,便借助天時施展火計。她料定闖軍只能從東門突圍,便帶了凰羽衛主力在此等候。
袁承志知道火槍厲害,但他麾下多是騎兵,心想若是能一鼓作氣,衝到陣前,就可破了媺娖槍陣。只是第一批衝陣之人不免要死在火槍之下,因此猶豫不決。
媺娖看他駐足不前,微微冷笑,向身後陶紅英吩咐了幾句。紅英點頭奉命,到城外接過一面大旗,對著遠方海面揮舞數次。只聽得海面上似乎傳來悶雷之聲,接著天上一黑,無數炮彈落入闖軍後陣。那些炮彈都是開花彈,闖軍後陣人喊馬嘶,死傷枕藉,頓時大亂。
這卻是毛東珠第一艦隊的功勞。媺娖事先就派人測算好了距離風速,安排毛東珠聽聞城中爆炸聲就到大沽口岸邊待命。她看到陶紅英的旗語,就在算好的位置角度對城內開展炮擊。為了矯正誤差,特意把炮擊距離向城內延伸,防止誤傷友軍。因此大部分炮彈都落到了闖軍後陣。
金蛇營副帥孫仲壽見情況不妙,對袁承志道:“公子不可遲疑。我率親兵在前衝陣,請公子跟在我部身後,一定要殺出重圍。”他對周圍人道:“我等深受袁督師厚恩,今日必要保公子突圍!”山宗余部聽了,都匯聚到他身邊。
袁承志拉住孫仲壽道:“孫叔叔不可如此……”孫仲壽用力一掙,一夾馬腹,帶著山宗余部向前衝去。袁承志在後面連呼,“孫叔叔快回來!”孫仲壽恍如未聞,只是策馬前衝。
媺娖看著闖軍衝到射程之內,一揮右手,下令道:“開火!”只聽身旁連綿不斷地響起槍聲,闖軍前陣盡數倒斃。城門口街道上經過爆炸,落了一地碎石,闖軍騎兵不能加速,此時前軍中槍,又增加了不少障礙。山宗眾人雖然悍不畏死地衝上,但也只是在凰羽衛面前百米處鋪了一地屍體而已。
媺娖看著闖軍橫屍遍地,嘴角噙著一絲嗜血地微笑,心中大感暢快。周圍陳圓圓、何鐵手、陶紅英眾女見了她此刻的表情,都是一寒。但想起媺娖近日的哀毀狀態,倒欣慰她總算可以舒解一二。
袁承志見到山宗覆滅,眼睛通紅,便要自己衝上,卻被溫青青一把拉住,罵道:“你不要命了麼。”袁承志總算清醒過來,嘆道:“現在怎麼辦?”話音未落,又是一陣炮聲響過。
金蛇營適才見到山宗覆滅,已經沒有膽量突圍,此時再挨一輪炮擊,士氣頓時跌至零點。也不知是誰發一聲喊,大家四散奔逃,挑著火勢較小的小巷民居逃去。待到煙霧散盡,袁承志身邊只剩下了不足千人。
媺娖看到闖軍潰散,留下三百人看守城門,自己帶了一千女衛,列陣上前。闖軍被凰羽衛氣勢所攝,紛紛策馬後退。隨著明軍第三輪炮擊一至,街道上頓時散的干干靜靜,連袁承志和溫青青也失去了蹤跡。
媺娖見闖軍化整為零,逃入城中,也不著急。只是吩咐凰羽衛牢牢看守四門,見有可疑人等,格殺勿論。此時風助火勢,天津城內已是化為一片火海。原先在城中放火的明軍也都從四門出城,只是守住城門,看著闖軍殘部在城中掙命。
大火燒了一日方熄。期間有凰羽衛報稱袁承志和溫青青從西城牆跳城逃走,凰羽衛只送了一輪排槍,追之不及,卻是讓他倆逃了。媺娖雖覺惋惜,但也知道這場火勢困不住袁承志這種高手。
媺娖擊敗袁承志,擔心闖軍大隊前來,便吩咐部下加緊從登萊各地搜索海船,將願意南下的百姓盡數轉移到山東兩淮,由甘輝負責安置。自己則在天津附近留守,准備聯絡山海關總兵吳三桂,一起夾擊李自成。
第五十章 吳三桂降清
李自成接到敗報,既驚且怒,待到問明坤興公主只帶了水師和凰羽衛前來,又是大喜。他召集帳下眾將,商議趁著坤興公主人少,率領大軍往攻,一舉消滅這個心腹大患。劉宗敏、牛金星等人都是鼎力支持。
這時李岩卻道:“坤興公主既攜水師前來,我軍大軍若至,自可乘船逃走,到時候不過徒勞一場。如今可慮的乃是吳三桂。他手握四萬關寧鐵騎,又有八萬勇悍善戰的遼民,才是我軍心腹大患。”
劉宗敏冷笑道:“吳三桂四萬兵馬,有個屁用?北京城里崇禎十多萬官兵,遇上了咱們,還不是希哩花啦的一古腦兒都垮了。”
李自成點頭道自成點頭道:“吳三桂小事一樁,不用放在心上。你可派人前去招降。他若投降,那是識好歹的,否則的活,還不是手到擒來?吳三桂難道比孫傳庭、周遇吉還厲害麼?”
李岩無奈,只好退下,自去安排招降吳三桂事宜。李自成終究抵不過擒殺坤興公主的誘惑,派了大將劉宗敏率軍五萬前去攻打。
劉宗敏兵到天津,卻發現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他以為媺娖已經逃走,正在懊惱,忽有探馬來報,說是明軍在海邊背水列陣。劉宗敏大喜,連忙率軍前去。
行到海邊,只見媺娖率了三千凰羽衛,在岸邊列出一個弧形陣,身後停泊著二十艘巨艦。那些巨艦上面露出數十門黑洞洞的炮口,指著岸上。
劉宗敏雖然不知道戰列艦的厲害,但大炮卻是認得的。他一見這許多大炮,就起了畏怯之心。但是眼見坤興公主就在眼前,他卻不甘心空手而歸。他眼珠一轉,吩咐手下一員騎將領了數千鐵騎直對著媺娖衝鋒而去。
這幾千騎兵冒著凰羽衛連綿不停的彈雨,衝到半路,卻發現海灘松軟,馬蹄深陷,根本無法加速。這時前軍減速,後軍衝擊過來,頓時自相踐踏,亂成一團。不到一分鍾,已經死傷過半。後軍見勢不妙,策馬回身,倒是逃回了不少。
媺娖在海灘邊列陣,以身作餌,本想釣劉宗敏上鈎。此時看他只派了數千騎兵試探,知道他已經不會再進攻。她也不甘心就此結局,通過旗語下令海軍開炮,多少也要再留些賊軍下來。
劉宗敏看到前軍失利,已經萌生了退意。這時只見對面巨艦上火光閃動,炮聲震耳,知道不妙,策馬就逃。第一艦隊近千門大炮同時轟鳴,一輪齊射就奪去了闖軍近萬條性命。劉宗敏躲在最後,逃得極快,倒是沒收到什麼傷損。還沒等到明軍第二輪齊射,闖軍已是逃的一干二淨。
媺娖擊退了闖軍,便返回艦上。她這幾天來一直留在天津,就是在等山海關吳三桂的消息,想看他是否還像原來歷史上一樣降清。
吳三桂前些日子接到廷旨,要他率師入援。吳三桂本擬西行,接報稱清國攝政王多爾袞,帶領雄兵十萬,將到寧遠。吳三桂大驚,只好整軍守關。
數日後傳來消息,闖軍已破京師,崇禎帝殉國。未過數日,吳三桂府上先後迎來了兩撥客人。一撥乃是李岩派出的使者,拿了三桂之父吳襄的書信,要他投降闖王,可以保全官職家產。吳三桂猶豫未決,只是敷衍。
緊接著又迎來了清軍的密使。清使一行四人,正是大玉兒、洪承疇、血刀老祖和玉真子。吳三桂一見清使,識得洪承疇,卻是大驚失色,連忙屏退左右,與清使單獨會晤。
洪承疇和他寒暄數句,笑著向他引見了大玉兒。大玉兒進來時帶著面紗,饒是如此,單憑體態也已經勾人心魄。此刻露出真容,室間頓時一亮。吳三桂看的神魂顛倒,半晌說不出話來。
洪承疇微咳一聲,將吳三桂喚回神來。他對著大玉兒深施一禮,向吳三桂道:“這位便是大清孝莊皇太後。”吳三桂聞言大驚,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如何見禮對答。
大玉兒笑道:“將軍不必多禮。哀家今日來此,正是想請將軍為我大清效力。以將軍的才干,做一個小小總兵,卻是委屈了。若能來我大清,自當裂土封王。”
吳三桂聽了大玉兒所言,怦然心動。只是他心中仍受華夷大防影響,想到投降滿清必定遺臭萬年,不禁猶豫不決。
大玉兒知他所想,又勸道:“如今將軍面前只有三條路。第一,投降闖賊。只是闖賊戕害國君,肆行婬掠,不脫流寇本色。將軍若是降賊,必定身敗名裂。”三桂想了想,點頭稱是。
大玉兒又道:“第二條路,便是為明國盡忠。只是現在北方盡為闖賊所得,將軍麾下雖有精兵四萬,但未必是闖賊對手。就算將軍能夠勉強戰勝闖賊,到時候我大清十萬大軍南下,將軍自問能敵否?因此這一條是舍生求名之路。”三桂默然。
大玉兒笑道:“第三條路,便是歸順我大清了。以我大清軍力,與將軍聯手,闖賊不值一提。到時候我大清君臨中原,將軍自有封王之賞。自古成王敗寇,未來青史之上,將軍也是開國名臣,這才是名實兼取之道啊。”
吳三桂聽罷,目光閃爍,顯是意動。洪承疇又在旁邊勸說道:“太後所言,句句至理。大明氣數已盡,我大清乃是天命所歸。太後千金之體,親自來與你剖析前程,這番信重,將軍萬萬不可辜負啊。”
吳三桂想了想,終於拿定了主意。他走到大玉兒面前,下拜道:“微臣愚昧,勞煩太後玉趾親臨,死罪死罪!”
大玉兒微笑著扶起他道:“將軍不必多禮。將軍順應天命,歸順大清,當為我大清掃平流賊,就封將軍為平西王吧。”吳三桂大喜拜謝。
次日一早,吳三桂召集眾將,說明自己誓不降賊,要為君父報仇。關寧眾將並無異議。吳三桂拖出闖軍使者,斬首祭旗,以“大明遼東總兵平西伯”身份,傳檄天下,宣布自己要“興兵剿賊、克復神京”。
消息傳到北京,李自成大怒,御駕親征。他糾集大軍二十萬,以劉宗敏為先鋒,往山海關而去。留下牛金星和李岩鎮守京師,防御坤興公主來襲。
李自成方一出城,城中氣候大變。城內外流言四起,聲稱“吳三桂借來清兵數十萬,將與坤興公主合兵討賊,旦夕且至”雲雲。不少忠於大明的軍民四處串聯,約期殺賊。牛金星派出闖軍四處緝拿巡查,更顯末日氣象。
李自成率軍到了山海關外,與吳三桂大戰數場,各有勝負。吳三桂借機說服部下向滿清借兵。多爾袞提出雙方盟誓為信,並要吳三桂所部剃發,以與闖軍區別。吳三桂欣然同意。
兩軍在一片石激戰一日,吳三桂漸漸落入頹勢。他連連發出信使,向清兵求援。這時忽然狂風大起、塵石飛揚。多爾袞見時機已至,以英親王阿濟格為左翼,豫親王多鐸為右翼,自領中軍,一起殺入。闖軍驚呼,“辮子兵到了!”,頓時大亂。李自成見勢不妙,自己率先逃走,闖軍全线崩潰。
李自成敗回北京後,吳三桂緊追不舍,直薄城下。李自成押出吳襄,要他向吳三桂喊話。吳三桂下令部下放箭,將看押吳襄的闖兵盡數射死。李自成震怒,將吳襄全家三十余口盡數處死。
李自成料知不是清兵和關寧軍對手,收拾擄得的金銀女子,向陝西退卻。他想要將太子和永定二王帶走,卻發現曹化淳劫了他們去投滿清了。
李自成撤離之後,北京城中士紳百姓歡呼雀躍,准備歡迎吳三桂帶太子復國。只是他們在城外等來的不是明軍,卻是薙發胡服的清軍。
多爾袞與吳三桂來到北京城下,卻不許吳三桂入京,要他帶軍去追擊李自成。他還派了英親王阿濟格帶領3萬鐵騎與吳三桂同行,名為協助,實為監視。同時又許下陝西為吳三桂封地。吳三桂只好乖乖奉命。
多爾袞入城後,嚴明軍紀,令部下不得侵擾百姓。又打出“為爾君父報仇”的旗號,為崇禎帝設置靈堂,要臣民們為先帝掛孝哭靈三日,收攏民心。
只是沒過數日,滿清就暴露了入侵的野心。多爾袞發布檄文,稱:“……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主之。……所過州縣能削發歸順開城納款者,即予爵祿,世受富貴;如抗違不遵,大軍一到,盡行屠戮。”
此間,曹化淳向多爾袞送上太子及永定二王,作為進身之階。多爾袞大喜,將三人秘密殺害,栽贓給李自成。曹化淳經此一事,大得多爾袞寵信。
曹化淳前時趁亂從宮中尋得無數重寶,其中有一卷葵花秘笈。他知道在亂世立身終須自身本事,雖然養尊處優多年,倒也能刻苦修煉。平時更是打疊精神,對多爾袞曲意逢迎,將宮內外管理的井井有條。多爾袞對他頗是欣賞,遂讓他繼續執掌內宮。
第五十一章 南北未相安
媺娖在天津駐軍數日,聞得吳三桂降清,多爾袞入主北京的消息後,知道河北之地已經無力挽回,只好下令回師南京。周後聽到太子二王被殺的消息,悲痛欲絕,媺娖連連解勸。好在周後性格堅強,知道自己身懷皇儲,強自振奮。但是想起先帝殉難,皇子無存,只怕江南那些藩王要有別樣心思了。
媺娖行到半路,果然有信使來報,說先帝與太子二王殉國消息傳到江南,南京兵部左侍郎馬士英、浙江按察使何騰蛟、杭州知府阮大铖等人,擁立杭州潞王登基。只是潞王手下無兵,在大都督府表態之前,南方各省官員都不肯受他節制。
媺娖遂明發崇禎遺詔,以攝政長公主身份,和皇太後聯署下詔,追究潞王大逆不臣之罪,令大明官員嚴守本職,尊奉坤興公主節制。詔令一下,南方各地官員凜然遵命。杭州衛指揮使更是親自率軍,將潞王以下盡數捉拿歸案,解送南京。此事過後,江南各地的藩王都老實下來。
崇禎十七年五月,媺娖返回南京。進城時城內文武百姓,俱縞素披孝,在城門處相迎。周後和媺娖俱著素服,並肩直入禁城。隨即傳出懿旨,為先帝哭靈三日。
三日後,在太和殿召開朝會。御座留空,媺娖在御座右側面南負劍而立,以示攝政公主監國權柄尊榮。三品以上文武官員盡數到場。
前些天錦衣衛將江南各藩王盡數請來南京居住,名為奉養,實為軟禁。福王不肯相從,便被錦衣衛以勾結潞王謀逆之罪押解進京。途中推入河中溺斃,對外宣稱落水。經此一番,大家知道了坤興公主的鐵血手段,都乖乖奉命。
隨著鍾聲響起,朝會正式開始。媺娖在展示了崇禎遺詔之後,宣布重組內閣。她任命盧象升為兵部尚書,史可法為吏部尚書,黃宗羲為戶部尚書,錢謙益為禮部尚書,顧炎武為刑部尚書,方以智為工部尚書。
這份名單倒也很好理解。盧象升、史可法、錢謙益三人前朝就是身居要職,黃宗羲、顧炎武和方以智則是在大都督府效命多年,功勛卓著。
接下來劃分大都督府為陸軍、海軍、情報、軍械四部。
陸軍部下轄六大戰區,費月貞為部長,兼任直隸路總督,陳永華為川陝路總督,孫傳庭為閩粵路總督,秦良玉為滇貴路總督,劉國軒為湖廣路總督,甘輝為豫魯路總督。
海軍部部長李華梅,下轄三大艦隊。毛東珠為北海艦隊提督,負責遼東海域;鄭森為東海艦隊提督,負責日本及台灣海域;施琅為南海艦隊提督,負責南亞海域。
情報部下設兩大機構。部長駱養性,兼任錦衣衛指揮使,負責對內情報工作,專辦謀逆貪腐大案;副部長馮錫范,兼任軍情司司長,負責探查敵國情報。
軍械部部長孫璧君,負責武器改進,後勤補給等事宜。
凰羽衛指揮使由陶紅英擔任,作為皇家親衛,負責皇城值守與皇室護衛工作。
新設參議會,參議會會長由王夫之擔任。參議會設為國、省、府三級。地方參議會成員五年一換,由民眾選舉產生。凡年滿十六歲、無犯罪記錄的帝國國民均可參加選舉。地方議會成員擁有向地方政府請願質詢之權。國家議會總人數300人,由地方議會成員選舉產生,但帝國皇帝擁有任免會長的權力。國家參議會可以議論朝政,向內閣乃至皇帝本人遞交請願書。
改革國家稅制。取消遼餉、練餉等加派稅,將田賦恢復到張居正變法時的標准,嚴禁地方官府以任何名義加收稅賦。同時鼓勵海貿工商,將國家的財政依托改變為海關和商稅。
同時宣布廢止宦官制度,宮內盡以凰羽衛女官充任。原本的太監都遷至孝陵守陵,按月發給俸祿,作為養老金。
最後宣布了對潞王謀逆案的處理結果。潞王及馬士英等人盡數處斬,家產抄沒。同時查得逆黨數十人,都是一些昔日閹黨和東林黨余孽。他們對媺娖執政不滿,就四處串聯,想要勾結藩王篡權。媺娖對這些人毫不留情,統統貶為苦力,發往礦井效力,家產抄沒,歸入國庫。
媺娖的詔書下來,明廷眾臣都凜然奉詔,莫敢非議。眼看著潞王福王和數十位大臣的前車之鑒,誰還敢出來鬧事。加上江南各地兵力都被媺娖牢牢掌控,錦衣衛秘諜更是無孔不入,這些官員這幾年也習慣了媺娖的威權,現在都是老實辦公,等著年底的提拔和獎金。
媺娖詔書傳到市井鄉間,卻引起軒然大波。
老百姓前些年都深受加餉之苦,現在聽聞公主殿下減免稅負,大家都是歡喜膜拜。
廢止宦官,更是得到士紳黎庶的熱烈歡迎。大明自建國以來,出過多少個權閹,將朝政禍亂得一塌糊塗。媺娖廢除宦官,得到了朝野輿論的一致好評。
對於參議院一事,士紳百姓大多把它看成是朝廷廣開言路的一項舉措。選舉的結果則是士紳名流基本占據了參議會的所有席位。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參議員大部分在家鄉都還有不錯的口碑,大部分是圖名而來,倒也能為桑梓父老做些好事。
當媺娖在江南收拾殘局,整合力量的同時,多爾袞和大玉兒在北京也做著類似的事情。
數日後,大玉兒和順治帝從盛京啟程,正式入主北京,做了中原皇帝。加封多爾袞為叔父攝政王,賜吳三桂平西王冊印。
滿清在行政上接受了明朝的制度,接納了大批的漢族降官。為了以漢治漢,多爾袞還親自去山東拜祭孔廟,尊孔子為“大成至聖文宣先師”。把四書五經奉為經典,以八股取士,吸引北方士子的效忠。
軍事上多爾袞聽聞李闖西奔入陝,遂授英親王阿濟格為靖遠大將軍,率同吳三桂等,由大同邊外,會諸蒙古兵,入榆林延安,攻略陝西。同時授豫親王多鐸為定國大將軍,率同孔有德、尚可喜等,由河南趨江淮,欲向江南進軍。
消息傳到江南,朝野大震。此時滿清軍威頗盛,江南士庶聽說清兵要來進攻,都嚇得魂飛魄散。不少東林黨和清流大臣都上疏建議朝廷與滿清議和,以黃河為界,割讓河北之地。
媺娖看了這些文書大怒,召集群臣,當殿拔劍斬下御案一角,下令以後有再敢言向滿清屈膝議和者,格殺勿論。同時下令陳永華、甘輝、劉國軒相機進取,先發制人。留下陶紅英輔佐周後,坐鎮南京。自己帶了費月貞神樞軍三萬將士,北上親征。
李自成在陝西的日子卻過得極為艱辛。他一路從北京敗退陝西,阿濟格和吳三桂在後面緊追不舍,時刻不肯放松。他在洛陽等地企圖返身再戰,但卻連連失利。這些闖軍兵士飽掠京師,都想著回到陝西老家享福。李自成見兵無戰意,無奈之下盡棄河南,回返陝西。
李自成奔回潼關之後,見到清軍將領圖賴只領了數百騎兵,就敢追擊自己,不由大怒,率軍出關迎擊。李自成率領數萬大軍,背山列陣,對面則是圖賴所率的正黃旗數百騎兵。
圖賴部下雖然只有寥寥數百人,面對闖軍數萬步兵,卻毫不畏懼。他拔刀高呼,“正黃旗的巴圖魯們,讓漢人見識見識我大清鐵騎的厲害!”隨即一馬當先衝上。後面清軍不甘落後,一起向對面殺去。盡管只有數百人,氣勢上卻壓倒了對面的數萬闖軍。
闖軍的大陣面對這些悍不畏死的對手,也有了一絲松動。幸虧人數上有著巨大優勢,闖軍倒也沒有被對方嚇垮。長槍兵紛紛搶先出列,在地上支起拒馬,迎接清軍的衝擊。
圖賴卻不肯去和拒馬硬碰。他在途中彎弓搭箭,接連射到了幾個闖軍之後,策馬向闖軍陣中薄弱之處衝殺而去。這些清軍騎士騎射搏殺之技都極精通,在不斷衝擊闖軍大陣,擊殺了不少闖軍之後,自身並沒有多少傷損。
闖軍畢竟人多,兩翼陣型不斷向前推進,打算將清軍包圍起來殲滅。就在闖軍合圍前不久,圖賴領著清軍潰圍而出,向東奔逃。李自成不甘心折損這麼多士卒之後還讓敵人安然逃離,下令追擊。
闖軍在追擊的過程中陣型變亂,前隊與後隊逐漸分離。追出數里之後,只聽兩旁山谷間號炮齊響、殺聲大作,兩隊清兵鐵騎從兩側切入闖軍陣型間隙。闖軍遇伏,頓時大亂。圖賴領著清兵返身殺回,闖軍如同雪崩一般,從前到後,依次潰散。
李自成竭力收攏軍隊,無奈兵敗如山倒,無數敗軍裹挾而來,將他擁入潼關。圖賴將闖軍驅入潼關之後,也不攻城,只是在關下耀武揚威,摧折闖軍士氣。半日後清軍主力到來,在關下扎下大寨,與闖軍對峙。
此戰清軍以不到一千騎兵擊敗闖軍五萬大軍,自此之後,闖軍士氣喪盡,不敢再與清兵野戰,只是扼守潼關天險,企圖保有陝西。
第五十二章 江淮戰正酣
潼關自秦代修築完成以來,一直是陝西的屏障。過秦論贊曰:“然後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淵……”李自成退守潼關之後,在關前修堅壁,掘重壕,拒險而守。但是無論怎樣的天險,對於一只喪失了斗志的軍隊而言,與平川並無區別。
阿濟格和吳三桂到達城下之後,先攻城外壕壁。開戰未久,清將穆成格、俄羅塞斯鼓勇先登,清兵繼進,再度大敗闖軍。李自成見勢不妙,遁走西安。
李自成逃回西安之後,潼關守軍士氣低迷。守將馬世堯率兵投降滿清,潼關易手。清軍控制潼關之後,又以反叛為名,斬殺了馬世堯。阿濟格隨即率本部兩白旗精銳向西安挺進。吳三桂則分兵進取榆林。
榆林守將高一功戰死,沿途城市望風而降。李自成見大勢已去,舍棄西安,向商州逃竄。多爾袞見陝西大局已定,留下吳三桂追剿李自成,令阿濟格轉道向東,率軍進取荊襄。
多鐸率軍南下以來,連平河北、河南、山東諸州府,得府十三,州三十一,縣一百七十七。徐州守將李成棟獻城投降。多鐸兵分兩路,自領大軍走宿遷,攻淮安。另一路在清將阿巴泰率領下,走宿州,攻淮南。
崇禎十七年八月,媺娖和費月貞率領三萬神樞軍,與豫魯路總督甘輝在淮安會師。甘輝手中兵力有限,面對咄咄逼人的清軍,只好集中兵力,退守淮安一线。見到媺娖親臨,連連告罪。媺娖知道他的苦衷,安慰了數句,取出地圖,安排接戰事宜。
在通往泗陽縣城外的官道上,一支大軍正在浩蕩前行。為首的乃是三千薙發胡服的騎士,身後則跟隨著五千余人的步兵。前面的騎士個個彪悍嗜血,後面的步卒則是垂頭喪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為首的清將乃是固山貝子、饒餘郡王阿巴泰第三子博洛。他隨多鐸攻略南方,一路作為先鋒,剿滅了不少闖軍和明軍。隨著一次又一次的輕松勝利,他對漢人的戰力越來越藐視。在他眼中,無論是闖軍還是明軍,只要帶著女真勇士一衝鋒,都會乖乖投降的。
跟著博洛身後的乃是明軍降將李成棟。李成棟曾經是李自成舊部,綽號“李訶子”,長期跟隨李自成的部將“翻山鷂”高傑。崇禎八年隨高傑投降大明,積功升徐州總兵。月前清兵南下,高傑在睢州被許定國刺殺,李成棟奉高傑的妻子邢氏投降了清朝,被多鐸發往博洛軍前效力。
博洛正在行軍,忽有探馬來報,說是前面出現了數萬玄甲女兵,攔路列陣。
博洛大奇,叫來李成棟問道:“你們南人怎麼還派女人來打仗?”李成棟想起一個人物,大驚失色,道:“貝勒爺萬萬不可小視,這是大明的攝政公主到了。那位公主所向無敵,極是厲害啊……”
博洛聽到攝政公主,猛的想起前幾年聽聞的軍報和多鐸來前的囑咐。幾年前,睿親王多爾袞、英親王阿濟格、自己的父親阿巴泰這一個個女真的英雄,卻栽在了一個南人公主的手里。甚至連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也死在了她的刺殺中。而豫親王多鐸在自己出征前更是仔細叮囑,要自己小心南人坤興公主。沒想到今天狹路相逢,終於遇到了正主。
博洛雖然久仰坤興公主的威名,但卻從來沒有見識過她的厲害。這些天的勝利也助長了他胸中的驕悍之氣。此刻聽到坤興公主出現,他只是興奮地想著如何擒殺對方,成就自己的榮譽。
兩個時辰之後,兩軍正式遭遇。
清軍的中央是博洛所率的兩白旗精銳。這些騎士腦袋後面都拖著一支辮子,腰中纏著不少血肉模糊的首級,盡顯野人嗜血本性。右翼則是李成棟部下的五千漢軍。這些漢軍盔甲凌亂,陣型不整,顯得亂糟糟的。
明軍則是列下了三個方陣,每陣一萬人,正是神樞軍的三個師。媺娖下令費月貞留在中軍負責指揮,自己則站在中央方陣陣前吸引敵軍。同時她還留了一記後手。
神樞軍的三萬將士都是昔日通州、巨鹿之戰解救的女俘組成。她們都被清軍害的家破人亡,自己也曾慘遭蹂躪,都與清軍有著刻骨深仇。這些年刻苦修煉槍陣火器,就是為了向清軍討回血債。因此她們雖然第一次上陣,卻毫無畏怯之色。
博洛看著對面雖然都是妙齡女子,但是軍陣整齊,士氣高昂,長矛火槍如林而立,知道遇上了勁敵。這些滿洲騎士飽經戰陣,一眼就可看出對手的強弱。但是“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傲氣,激勵他們敢向一切勇者挑戰。殺死強大的對手,才是女真勇士真正的榮譽。
這時明軍軍陣中間分出一條通道,走出了一位絕色美女。這位美女素衣赤足,肩負長劍,氣質兼具聖潔與魅惑。對面的清軍見了,也不由失神。數息後博洛擺脫了對方的精神魅惑,知道那個美女必是大明坤興公主。
媺娖走到陣前,運起真氣笑道:“爾等化外野人,不在長白山中與野獸為伍,跑到我大明疆土上放肆,可是嫌命長了嗎?”她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兩軍將士耳中。
博洛識得漢語,出陣答話道:“你們這些南人,生來就該是我們大清勇士的奴隸。你們這些女子,還是乖乖放下武器,脫下衣服求饒,若是姿色入眼,本將就繞她一條性命。”說罷,他又用滿語重復了一遍,清軍騎士都是婬笑附和。
神樞軍將士勾起心中瘡疤,都是羞憤仇恨,但是她們知道軍紀的重要性,只是握緊了手中兵器,打算一會用敵人的鮮血洗刷昔日的恥辱。
媺娖冷笑道:“大言不慚。昔日本宮擊殺那個皇太極時,就如碾死一支螞蟻一般容易。你們連自己的首領都保不住,也敢自夸勇士?現在本宮就在面前,爾敢報仇否?”
清軍中有知道漢語的,將媺娖這句話翻譯出來,頓時群情激憤,都嚷嚷著要衝上去將那個漢人公主斬為肉醬,為先帝復仇。博洛心下雖怒,卻沒有失去理智。他下令讓漢軍先去進攻,也好探探明軍的底細。
李成棟聽到博洛的將令之後,心中大罵韃子真不是東西,但也不敢違逆,只好驅趕著自己的部下上去送死。這些漢軍都曾聽聞大都督府公主軍的威名,知道上去就是送死,磨磨蹭蹭,你推我搡,慢慢向前挨去。後面清軍看不過眼,派出督戰隊,連砍了不少漢軍。這些人無奈之下,只好向前衝去。
媺娖看到清軍驅趕漢軍衝陣,知道對方是為了試探。她微微一笑,下令沒有自己的命令,不許開槍。直到漢軍衝到陣前五十米處,下令第一排射手開火。只聽一輪清脆的槍聲響過,地上橫七豎八倒了數百具屍體。漢軍發一聲喊,四散奔逃。李成棟知道回去必定被博洛再次趕上來送死,索性落荒而逃。
媺娖只讓第一排射手射出一輪排槍後,就下令停火,只是看著漢軍潰散。博洛在遠方看了交戰過程,在咒罵漢軍廢物之余,也對明軍的火槍射程有了錯誤判斷。他以為明軍的火槍射程只有五十米,心想以女真鐵騎的速度,完全可以在硬挨一輪火槍後衝入敵陣,殺散槍手。此時博洛心中已經在想著擊敗明軍後如何炮制俘虜了。
博洛轉過身,對身後的騎士們說道:“滿洲的巴圖魯們,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們的衝鋒。衝啊!”說罷,一馬當先殺出。
身後的滿洲騎士齊聲應和,拔出戰刀,一起衝出。三千鐵騎衝殺而出,大地也為之震顫,仿佛怒潮般向明軍撲去。
媺娖冷冷地看著他們逼近,到了200米時,大喝:“開火!三段擊!”頓時槍聲連綿不絕響起,清軍前排戰馬將士紛紛落地,隨即被後面的騎士踩為肉泥。
博洛衝在最先,離著明軍還遠,聽到媺娖號令和槍聲,心道:“不好,中了南人的奸計。”一個鐙里藏身,躲到了馬腹下。但他的坐騎卻沒有主人的技術,一聲哀鳴,跌倒在地,將主人壓倒在下。後面的親衛連續中槍,將博洛壓在最下,不知死活。
這些清軍極是悍勇,前仆後繼向前衝去。200米的距離數秒即至,明軍只來得及放出6輪排槍,就見清軍已經殺到陣前。明軍急忙變陣,長矛手上前,火槍手退入陣中。雖然大部分清兵都被長矛刺落,但還是有不少人衝入了陣中。
這些清兵一入陣中,當即拔刀向身邊的明軍砍去。神樞軍將士手持長矛,一時無法收回。她們知道一旦前排紛亂,清軍源源不斷衝入,大陣就會崩潰。因此前排的女兵們將自己的後背完全交托給了後面的戰友,只是肩並肩持槍向前,封死了清軍入陣的道路。盡管有不少女兵被清軍砍倒在地,但左右身後的戰士不斷補上,硬生生的堵住了後續的清兵。
第五十三章 香魂護家國
費月貞在中軍看到戰況緊急,連忙下令左右兩個方陣向前軍合攏,夾擊清軍。這些滿洲騎士不顧左右兩翼射來的致命槍彈,只是拼命策馬前驅,撞向明軍中路的長矛陣,要用血肉之軀填出一條道路來。
片刻之後,三千清兵在付出了近千人的死傷之後,全部撲到了明軍前陣,與明軍絞殺在一起。這時候敵我貼身而戰,火槍手完全喪失了作用,只剩下長矛手利用槍陣和清軍肉搏。
這些清軍都是百戰精銳,盡管下馬步戰,配合卻極默契。不少人在被神樞軍長矛刺穿身體的同時,用雙手抱緊長矛壓在身下,給身邊的戰友提供戰機。而那些已經入陣的清軍更是大砍大殺,企圖衝亂明軍陣勢。
而神樞軍的女兵們也表現出了不遜於對手的決心和意志。面對著強悍的對手,她們嚴格遵循平時訓練的紀律,把自身安危完全置之度外。如果說清軍的配合是靠著無數次殺陣磨礪出的本能,那麼神樞軍的槍陣就是經過嚴密設計的殺戮機器。
兩支當世最強大的精兵碰撞在一起,刹那間無數血花迸現。相比於清軍大喊大叫揮刀搏殺,明軍沉默整齊的陣型有著更大的威懾力,片刻之間,雙方就有數百位勇士倒下。
媺娖站在大陣中央,面前散落著近百具清兵屍體。方才不少清軍都是正對著她衝來,但在媺娖、何鐵手、陳圓圓三位高手的聯擊之下,不過數息,這近百名清兵都被斬殺。媺娖看到兩翼的明軍陷入苦戰,吩咐何鐵手往右,自己和圓圓往左,引著中央明軍前去相助。
清將阿喇加趁著對面神樞軍女兵長矛還未收回,揮刀向對方當頭砍去。兩人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姣好的容貌。面對自己的長刀落下,她的眼中居然沒有恐懼,只有仇恨。
阿喇加此次南征以來,不知道斬殺了多少漢人。那些人在自己的長刀面前,只有跪地等死的本事,從沒有人敢於挺身反抗。沒想到對面的這些女兵,卻有著不遜於滿洲勇士的膽魄。阿喇加遺憾的想著,這些明軍長的跟自己帳中的女奴差不多,為什麼性格差距這麼大呢?他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長刀毫不遲疑地落下。
就在自己的刀鋒即將觸及對方頭頂之時,他突然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敬慕和喜悅?這也成了他在世界上看到的最後一眼,接著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隨著媺娖和何鐵手率領援軍加入戰團,清軍的敗勢已是不可扭轉。這些清兵明知己方已敗,猶自舍生忘死地向明軍撲擊,只想多拉些人墊背。但是隨著明軍人數越來越占優勢,槍陣的威力也逐漸發揮出來。不少地方都是數十個女兵圍著十幾個清兵舉矛攢刺。沒多久,清兵盡數戰死。
這場戰斗不過半個時辰,血腥激烈處,卻不亞於竟日苦戰。神樞軍在盡殲三千敵軍同時,自己也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幸虧神樞軍將士所著板甲極是堅固,護住了胸腹要害,不少傷者都是輕傷,修養數日就可恢復。但還是有一百多位女兵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這時遠方煙塵大作,數千騎兵飛馳而至,為首一員將領,正是李定國。他歸降媺娖之後,收集殘部,約有萬人。媺娖任命他為風虎騎兵師師長,此次御奴衛國,便帶了他一同出征。
今天作戰前,媺娖讓他埋伏在遠處,本想著趁兩軍決戰時殺出,襲擊清軍後路,沒想到清軍決死突擊,片刻間就結束了戰斗。李定國未能與清兵交手,很是遺憾,便帶了部下追剿那些潰散的漢軍,將李成棟的首級帶了回來。
此戰既畢,明軍打掃戰場,卻發現博洛居然未死。他被戰馬壓斷了幾根肋骨,額頭冷汗不斷滴下,卻死活不肯屈膝。明軍將他押到媺娖面前,他破口大罵,只求速死。媺娖冷冷一笑,吩咐何鐵手下毒將他變成白痴,讓李定國派人將他丟到清軍營外。
戰後明軍進攻宿遷,守城的數百漢軍未敢抵抗,開城投降。城中的百姓都以敬畏的眼神,迎接著這支擊敗了韃子鐵騎的軍隊。
媺娖進入城中,留下費月貞處理行政及城防事宜,自己召集士兵,在城中舉行追悼儀式。
城中空地上,整齊地擺放著一百一十三位女烈士的屍體。神樞軍三萬將士,肅然而立,為犧牲的同袍姐妹默哀。媺娖走到每一位烈士的屍骨前,親手為她們蓋上軍旗,躬身為禮。隨後大聲宣讀她們的姓名,記入大都督府殉國烈士名錄,與國同休,永受紀念。
接著媺娖退回陣前,率領三萬將士一起向烈士們行禮致敬。不少女兵受氣氛感染,哀聲啜泣。媺娖低聲做歌,唱道:
“君不見,唐平陽,娘子關前試鋒芒;君不見,冼夫人,絕域輕騎催戰雲!
蛾眉未必遜須眉,豈讓春閨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稍停!
去我明月璫,著我戰時裝,不辭風餐苦,長弓射天狼。昂然含笑赴沙場,銀甲長槍日月光。
且將奴血代胭脂,長白山上劍氣霜。蒼茫大漠樹漢幟,四海之內皆明壤。
紅顏夸功麟閣上,但歌華夏御八荒,胡無人,漢道昌!”
神樞軍上下聽到媺娖歌聲,都被歌中慷慨激昂之意感染,漸漸應聲和唱,到最後三萬將士一起歌唱,歌聲響徹城內。後來這首軍歌被列為凰羽衛和神樞軍的軍歌,伴隨著帝國將士的腳步,傳遍了七洲四洋。
數日後,多鐸得到消息,說前軍在宿遷城外遭遇明軍,全軍覆沒,同時在營外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博洛。多鐸雖然未曾和媺娖交過手,但卻聽兄長多爾袞說過她的厲害之處。此番見到博洛慘狀,憤恨之余,心中也是暗自警惕。
多鐸此時手下有滿蒙騎兵一萬,漢軍旗孔有德、耿仲明所部兩萬人,媺娖手中則有神樞軍三萬,風虎騎一萬,兵力上媺娖略占優勢。多鐸不敢大意,派出信使召回阿巴泰,兩軍在徐州匯合。
阿巴泰回到徐州,見到愛子博洛的慘狀,悲憤不已。多鐸與阿巴泰會師後,清軍已經有兩萬滿蒙鐵騎,三萬漢軍,加上歸附的北方明軍,兵力已達八萬。多鐸見己方兩倍與敵,遂盡起大軍,往攻宿遷。
媺娖聽聞多鐸全師來攻,正中下懷。她派李定國風虎騎出城,讓他聯絡甘輝,襲擾清軍補給,相機恢復徐州,切斷清軍後路。自己帶著神樞軍坐鎮宿遷,就等清軍來攻城。
數日之後,多鐸與阿巴泰領軍到來。此時宿遷城外已經挖了不少縱橫交錯的戰壕,城頭上更是擺放著數十門大炮,黑洞洞的炮口令人望而生畏。清軍這些年在松錦防线可是吃夠了大炮的苦頭,此時見到如此多的火炮,都感棘手。
遇到這種情況,多鐸毫不猶豫地驅趕明軍降兵先去攻城。這些降軍在後面漢軍刀槍的驅趕下,向城牆衝去。才到半路,挨了一輪炮擊後立即退了回來。
後面監軍的清兵大聲咒罵,斬殺了不少帶頭後退的降軍,才逼迫他們再度攻城。這些降軍戰戰兢兢地向前挨去,祈求炮彈不要落到自己頭頂。衝到戰壕前百米之處,卻見壕中跳出數千神樞軍戰士,舉起火槍一輪齊射,頓時放倒了近千降軍。沒過數秒,又是一輪齊射。
這些降軍在見識到火槍的威力之後,轉身後退,遇到前面阻擋自己逃命腳步的,便拔刀砍去。數千降軍在逃命時爆發處的勇氣和瘋狂,即使是清兵的督戰隊也無法阻攔。
這些降軍斬殺了面前一切存在,無論是自己的袍澤還是漢軍旗的督軍,直衝到清軍陣前。這時迎接他們是一輪遮天蔽日的箭雨。這一輪箭雨奪去了近千降軍的生命,也止住了他們奔逃的腳步。
這些降軍呆呆地立在陣前,直到迎來了第二輪箭雨和清軍的鐵騎衝擊,才知道清軍已經打算殺了自己。他們沒有勇氣與清軍作戰,只是四散奔逃,沒多久就被清軍追上去全部殺死。
原來多鐸在後面看到降軍潰退,斬殺督戰隊,遂對左右下令道:“派鑲白旗精銳上前,將這些臨陣退縮的垃圾盡數殺了!”清兵奉命前驅,遠者放箭射殺,近者刀砍馬踏。片刻間就將這些降軍殺的一干二淨。
多鐸的這一手極大地震撼了漢軍旗和剩余的降兵。他見試探明軍虛實的目的已經達到,下令漢軍旗孔有德和耿仲明拖出紅衣大炮,轟擊明軍戰壕和城牆。
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曾在登萊巡撫孫元華手下就職,學了些鑄炮的手藝,後來投降滿清後,幫助清軍鑄造了不少紅衣大炮。自從有了紅衣大炮之後,清軍終於有了攻破明軍堅城的手段。
此番南下,多鐸帶了兩人隨行。他們所鑄的大炮轟開了不少明軍的城池,為清軍立下了汗馬功勞。見到多鐸示意,兩人連忙准備好紅衣大炮,推到陣前,向明軍城頭射去。
第五十四章 火燒博望坡
孔有德和耿仲明指揮著部下擺好大炮,向城牆射去。二十門大炮同時怒吼,聲音驚天動地。眼見有十六顆炮彈擊中了城牆,其余四顆則落到了明軍城前的戰壕上。
然而隨著煙塵散去,清軍驚訝地發現,明軍城牆和戰壕竟是毫發無損。原來媺娖安排當地居民協助明軍制作了無數沙袋,堆在了城牆和戰壕前。清軍的炮彈擊到沙袋上,只是揚起漫天煙塵,卻無法傷到牆體。
緊接著他們就迎來了明軍火炮的還擊。在彈道學和光學瞄准鏡的支持下,明軍的火炮命中率遠遠領先於時代。一輪炮擊過去,清軍的二十門大炮被擊毀了十三門,有幾發炮彈擊中了清兵的火藥包,陣地上頓時燃起大火。
孔有德二人看的心疼不已,這些大炮都是他們這些年辛苦鑄造而成,也是他們在清廷立身的根本,這一下就損失了大半。兩人敦促士兵加緊搶救剩下的幾門大炮,向陣後逃去。沒想到明軍火炮射程既遠,射速又快,這幾門數千斤的大炮沒走多遠,盡被明軍一一擊毀。
多鐸受此重挫,只好收兵回營。他今天總算親自見識了坤興公主的厲害,知道昔日兄長等人敗得不冤。但他不甘心就此退兵,只是派軍將宿遷團團圍住,想等到城中糧竭,逼明軍出城野戰。他堅信就憑明軍的三萬步兵,是絕對抵擋不住兩萬女真勇士的平原衝擊的。
當多鐸在淮北與媺娖激戰時,南陽一帶也是戰雲密布。阿濟格領滿蒙騎兵兩萬,自商洛出武關,兵下荊襄。劉國軒率軍至南陽迎擊,大戰一觸即發。
阿濟格領著大軍正向南陽而去,忽然後隊一陣紛亂的槍聲響起,數百支火箭從樹林中竄出,清軍數十輛大車被火箭射中,頓時燃起熊熊大火。接著一彪騎兵從林中殺出,為首的乃是一員女將。這支騎兵放槍射殺了幾十個清兵之後,縱馬向東北方逃去。
阿濟格性格悍勇少謀,見到後軍被襲,本就窩火,聽說來將還是一個娘們,更是大怒。他命帳下大將圖賴引軍追擊,自率大軍隨後跟進。
這支騎兵都著輕甲,比起清兵一身鐵甲要輕巧很多,馬匹也就跑的快了不少。清軍從後面追擊放箭,總是無法射中,對方不時朝後放槍,又擊落了不少清兵。圖賴看著自己擊敗李自成數萬大軍的勇士們就這樣窩囊地死在明軍槍下,又氣又急,只是率軍緊追。
追出數十里後,到了一處山谷,只見道路狹窄,樹木叢雜。圖賴頓兵不前。片刻後阿濟格率大軍趕到,問他為何止步?圖賴答道山谷狹窄,不利騎兵馳騁,恐有伏兵。
阿濟格正在猶豫是否進兵,只聽一聲炮響,山谷樹林中殺出不少明軍,對著清軍放槍。清軍猝不及防,被射倒了數十人。接著那員女將領兵殺出,一輪排槍響過,清軍又被射殺了近百人。清兵彎弓搭箭還射,卻見明軍騎兵逃入山谷深處,那些步兵也向兩側林中逃去,很快就失去了蹤影。
阿濟格看地大怒,留下葉臣率領三千鑲黃旗精銳留守谷口,自引大軍,以圖賴的正黃旗精銳為先鋒,追入谷中。這時兩側不斷有明軍放槍襲擾,阿濟格分兵下馬步射,壓制兩側林中的明軍火槍手,自引大軍疾追明將。
劉國軒在山頂看到阿濟格進入博望坡腹地,令旗一展,只聽谷口處一陣連綿巨響,地上碎石橫飛。葉臣身邊的親衛將他壓在身下,總算撿回來一條性命。待到他起身查看,只見滿地都是清軍斷肢殘屍,谷口燃起了熊熊大火。
原來明軍事先在谷口埋設了數千斤炸藥,用引线連到林中。見到劉國軒號令,點燃導火索,數千斤炸藥連環爆炸,將谷口清兵炸的七零八落,同時也封死了出谷的道路。劉國軒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埋伏了三千神機營守在谷口兩側。
葉臣掙扎起來,身邊殘軍不過數百人,只見兩側樹林中走出了無數鐵甲戰士,手執長矛火槍,部伍嚴整,緩緩逼來。葉臣拔出腰刀,高呼道:“鑲黃旗的巴圖魯們,隨我跟南人拼了!”這些清兵搖搖晃晃地拔刀衝上,一支槍聲響過,盡數伏屍谷口。
谷中阿濟格聽到谷口爆炸聲,知道不妙,連忙下令停止追擊,准備退出谷口。這時兩側山谷上涌出了數千明軍,對著谷中射出火箭。谷中樹木叢雜,火勢大起。清兵頂著煙火回撤,卻發現谷口道路早被烈火封死。
阿濟格見後無退路,果斷下令兵士沿山坡突圍。這時兩側山坡尚未被大火封斷去路,清軍撕下衣服遮住口鼻,冒火衝殺而上。
沈雲英完成誘敵的任務後,率領部下與劉國軒會和。沈雲英站在山頂看著谷中清兵掙扎衝擊,忍不住感嘆道:“清兵中伏之後不慌不亂,在大火之中仍然能夠保持戰力,不愧是天下第一強兵啊。”劉國軒握住了雲英纖手,笑道:“清軍不過是山林野人,便如野獸一般。野獸雖強,終歸要被獵人捕殺。”雲英臉頰微紅,也不知道是被大火映照,還是因為劉國軒的親昵舉動。
而此刻清軍正是困獸猶斗。他們從下向上攀援過程中,明軍居高臨下,不停地施放火槍火箭。清軍身邊都是煙霧大火,也很難停步和明軍對射,只是一個勁地埋頭向上衝去。盡管身邊不斷有同袍中槍倒下,也絲毫沒有動搖他們的決心。
阿濟格在身邊親衛的保護下向坡頂衝去,沿途親衛為他擋去了不少槍彈。阿濟格眼看著這些隨他征戰多年的勇士倒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目眥盡裂。當他衝到坡頂時,環視身邊,只剩下了不足百人。遠處坡頂之上,也有一些衝出火圈的清兵,大都是十幾個人一群,總共加起來也不到兩千人。
清軍對面,則是近萬鐵甲軍列成的槍陣,長槍如林,鐵甲耀目,後面還有無數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清軍。阿濟格知道大勢已去,但他不甘心如此屈辱地死去,叫罵道:“明軍將領何在,可敢出來答話?”
劉國軒從陣後拉著沈雲英走出來,對著阿濟格笑道:“大明湖廣總督劉國軒在此,英親王有何見教?”
阿濟格認出沈雲英就是引清軍入伏的女將,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對劉國軒道:“大丈夫作戰,不敢真刀實槍動手,卻使這些陰謀詭計,算什麼英雄?”
劉國軒笑道:“英親王連兵不厭詐的道理都不懂嗎?不過也難怪,女真都是些山林野人,哪知道兵法的玄妙。就像獵人抓野豬,不用陷阱,還去和野豬肉搏不成?”
明軍聞言,都是微笑。阿濟格氣得咬牙切齒,拔刀向劉國軒撲去。劉國軒一揮手,一陣槍聲響過,阿濟格只覺胸口一痛,長刀脫手,身體軟倒在地。他喃喃罵道:“為何不敢與我堂堂正正一戰……”垂頭而死。
剩余清軍看到阿濟格戰死,都是大呼撲上。明軍槍聲響過,清軍紛紛落地。有少數清兵衝到陣前,也被數支長矛一起刺倒在地。
劉國軒挽著沈雲英的手,走到山坡邊向下望去,只見谷底大火熊熊,濃煙衝天而上。從谷底到坡頂,沿途散落著無數清兵的屍體,這時大火逐漸燒至,空氣中竟似彌漫著一股烤肉的焦臭味道。沈雲英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口鼻。劉國軒凝視片刻,轉身回陣。
此次博望之戰,滿清自阿濟格以下兩萬大軍全軍覆沒,其中有正黃、鑲黃兩旗精銳一萬,蒙古騎兵一萬,名將圖賴、葉臣等盡數戰死。神機軍依仗火計取勝,自身傷亡微乎其微。
消息傳到陝西,吳三桂大驚,收縮兵力,嚴守各處要隘,不敢越過武關一步。劉國軒乘勝追擊,連下商洛,信陽各地,武關以東,洛陽以南的土地盡數光復,清廷大震。
多鐸在宿遷圍城數日,卻等來了徐州失陷,後路斷絕的消息。甘輝和李定國乘多鐸主力在外,一舉攻克徐州、下邳諸城。周邊府縣不少士紳百姓揭竿響應。清軍留守的兵士都是些漢軍降卒,見明軍勢大,紛紛棄城而逃。兩淮之地,盡歸大明。
多鐸聽到消息之後,召集眾將商議。孔有德、耿仲明等建議撤軍,阿巴泰不發一語。多鐸眼看著大明攝政公主就在眼前的小小縣城之中,不甘心就此撤兵。他下令兵士挖掘樹木,做成了數輛樓車,又做了不少投石機,打算三日後進行決戰。
這天清晨,只見清軍推著幾輛高大的樓車向宿遷逼近。在這些樓車頂層安裝了不少床弩和投石機,樓車車體上則堆積了不少沙袋。明軍開炮轟擊,卻發現被沙袋所阻,效果甚是微弱。那幾輛樓車停到城下不遠處,開始居高臨下,向城內投石放箭。
多鐸在遠處看著自己的傑作,得意洋洋。他之前見了明軍用沙袋阻攔炮彈,自己靈機一動,就用在了自己的樓車之上。眼看著己方的硬弩和落石給城上的明軍帶來了傷亡,他下令孔耿二人率漢軍旗攻城,後退者斬。
第五十五章 血戰敗多鐸
明軍在城頭用大炮轟擊樓車車體,見效甚微,想要轟擊車頂清軍,火炮的仰角卻不夠。對方居高臨下地放箭投石,對城上守軍確有威脅。
媺娖和費月貞等人都在城頭督戰,眾女看到城頭弩箭投石亂飛,擔心她的安全,勸她下城。媺娖笑道:“諸位舍生忘死,為我大明而戰,坤興豈能臨陣退縮?”
清兵看到媺娖在城頭巡視,不約而同,集中向她射擊。數支弩箭和十幾顆投石一起向媺娖擊來。媺娖袍袖一振,將身邊陳圓圓送出數丈之外,拔出倚天劍左劈右刺,將弩箭落石盡數擊落。
城上神樞軍看到公主遇險,都要撲上救援。見到她舉重若輕擊落箭石,大家總算松了口氣。費月貞指揮城頭大炮向清兵樓車底部轟擊,終於擊塌了幾家樓車,遏制住了清軍的箭石。
當城頭火炮與清軍樓車互相壓制時,漢軍旗清兵已經衝到了城下戰壕外數十米處。明軍從戰壕中開始連綿射擊,漢軍旗一面對射,一面舉盾衝上。有了前幾天降軍的教訓,這些漢軍盡管每一步都要付出數百人的傷亡,但還是不敢退縮,硬生生地衝到了明軍陣前。
當神樞軍兵士擺出槍陣,和漢軍肉搏廝殺時,多鐸一揮手,數千滿蒙鐵騎衝殺而上。媺娖在城頭看到清兵騎兵衝近,大驚下令道:“城上火槍手,先射騎兵!”神樞軍依言阻擊,但還是有不少清兵衝到了戰壕前。
這些清兵騎手騎術甚是高超,接著戰壕前斜坡加速,躍馬騰空,撞入了明軍槍陣後方。雖然不少騎士在空中被亂槍刺死,但巨大的衝擊力也將明軍陣中撞出一片空地。不少神樞軍兵士被重騎反衝之力撞飛空中,吐血倒地。
清軍鐵騎前仆後繼,向戰壕防线衝擊。城頭明軍不斷射擊,連槍管也發熱了,不得不找來水桶降溫。但是清軍鐵騎還是有近千人衝入了神樞軍槍陣。雖然大部分人都被刺死,但也有兩三百清軍分成十幾隊匯聚在一起,每隊二三十人,列騎陣衝擊明軍陣型。
媺娖在城頭看到一個個神樞軍女兵不畏生死,用血肉之軀和清兵重騎衝撞,不由心中痛惜。她拔出倚天劍,玉足輕點,身體翩然飛出城頭,落入城下明軍槍陣之中。何鐵手和圓圓看到媺娖下城,連忙緊隨其後,一起躍下城牆。
媺娖下城之後,毫不停留,施展輕功,如離弦之箭,飛入清兵騎陣。伴隨著白影掠過,清兵人喊馬嘶,血肉橫飛。數息之後,媺娖已經在一支騎陣中殺了個對穿。只見她長劍羽衣上血滴滑落地上,身後清兵騎陣中間出現了一個三米多寬的通道,中間落了一地人馬屍體。
兩軍見了面前場景,都被媺娖武勇震撼。神樞軍反應過來之後,高聲歡呼:“公主殿下神威無敵!”士氣大振。清軍見此場景,不免士氣低迷,猶豫不前。在這片刻之間,明軍槍擊矛刺,又擊殺了數百清軍。
媺娖更不停留,轉身又殺入清兵騎陣。那些清兵拼死撲上,用的盡是同歸於盡的招數。但是軍陣之中,能夠在媺娖身邊的不過數人而已。她的倚天劍鋒銳無倫,無堅不摧,白金羽衣刀槍不入,不懼箭矢。清兵往往連人帶兵器被斬成兩段。片刻之後,數十個女真騎士被媺娖殺的一干二淨。
何鐵手和圓圓這時候也趕到媺娖身後。她們兩個現在的武功也算得上江湖的一流高手,對付這些零散的清兵自是毫無問題。沿途過來,也順手殺死了不少零散清騎。
媺娖清理完一隊清兵之後,又向別處撲去。圓圓和何鐵手緊隨其後。當媺娖接連絞殺了三支清兵隊伍後,這些滿蒙騎士的心防終於被擊潰。當媺娖殺入第四個清兵騎陣時,這些清兵大喊大叫,四散奔逃,被神樞軍的女兵們輕易絞殺。
不到半個時辰,明軍陣內的清兵被媺娖清理干淨。此時清軍的樓車已經被盡數擊毀,數千滿蒙鐵騎也死在了明軍陣前。兩萬漢軍也消耗的只剩下幾千人,勉強在明軍槍陣前纏斗。
多鐸看到明軍陣型依然堅韌屹立,知道再攻下去也不過白白浪費兵士性命。他憤憤的拔刀斫地,下令撤軍。
漢軍聽到軍令,如臨大赦。他們眼看著身邊無數同袍倒在了血泊中,早就想逃離這片修羅殺場。現在終於接到軍令,這些人棄甲曳兵,狼狽向後逃去。但是明軍的火槍大炮卻不肯放他們如此輕易離去,在城下到清營的數百米距離內,漢軍又留下了近千具屍體。
多鐸收攏殘軍,發現出戰的兩萬漢軍只剩下不到兩千人,出戰的五千滿蒙鐵騎也是全軍覆沒。加上前幾日處決的一萬降軍,現在清兵只剩下一萬五千滿蒙騎兵,一萬多漢軍,還有不到兩萬降軍。來時的八萬大軍,只剩下四萬多人。
多鐸見清軍遭受重創之後,軍心不穩。尤其是那些降軍,多有潛逃潰散的。多鐸一面派兵追殺逃兵,一面允許降軍加入漢軍旗,得到八旗身份。在恩威並施之下,總算穩住了局面。他率領大軍向徐州撤退,打算收復徐州立足,再做打算。
神樞軍戰後檢點損失,發現有兩千多人受傷,陣亡三百多人。媺娖為她們舉哀致祭,安排傷兵回返京都修養,率領剩余的兩萬五千將士,北上徐州。
當多鐸來到徐州城下時,發現城上樹立的乃是大明豫魯總督甘輝的旗號。城上上萬甲士往來巡邏,守衛極是嚴密。多鐸正在猶豫是否攻打,忽然接到奏報說西路英親王阿濟格全軍覆沒,明軍湖廣路總督劉國軒帶軍收復許昌、商丘,正往徐州趕來。
多鐸聽道軍報,大驚失色。他沒想到清軍東西兩路都遭受重挫。如今他要是再在徐州城下拖延,待到明軍大軍合圍,到時候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他再不遲疑,領軍繞過徐州,就向棗莊一线退去。
清廷接到阿濟格戰歿的軍報之後,朝野大震。上至滿清諸王,下到前明降臣,都沒有想到能以數百騎擊敗李自成三萬大軍的兩萬滿蒙鐵騎,竟然全軍覆沒。多爾袞和洪承疇等人更是想到,以明軍如此戰力,那麼孤軍深入的多鐸和阿巴泰所部,也是十分危險了。
對於多爾袞來說,多鐸所率的兩白旗主力,更是他賴以震懾滿清諸王的根本。因此他一接到阿濟格戰死的軍報,立即點起五萬滿蒙騎兵,星夜向江淮馳援。當多鐸在徐州城下猶豫時,他已經趕到了濟南。
崇禎十七年九月,媺娖、費月貞、劉國軒、甘輝、李定國會師徐州。神樞軍、神機軍、光明騎、風虎騎四支勁旅合軍八萬,向棗莊挺進。甘輝和李定國率領騎兵不斷襲擾多鐸所部,遲滯他的速度。神樞軍和神機軍則隨後追擊而來。
多鐸鐵青著臉聽著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的匯報。這兩天明軍騎兵的襲擾越來越猖狂,而大隊的漢軍和降兵,則拖住了滿蒙騎兵的速度。明軍的意圖十分明顯,就是為了合圍自己。
阿巴泰湊到多鐸耳邊,對他說道:“當年攝政王入關,被坤興公主追擊時,也是拋棄了漢軍,才保全了我女真勇士的力量。今天形勢和當年十分類似,豫親王……”
多鐸聞言眼中一亮,對孔有德兩人下令道:“你們兩人在此駐守,降軍也都撥給你們指揮,務必要拖住明軍。”
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面面相覷,知道清軍是要拋棄自己。他們才想向多鐸求情,卻見多鐸和阿巴泰手持刀柄,眼中流露殺氣。兩人無奈,只好退出帳外。
當日滿蒙騎兵拋下漢軍,飛騎逃走。甘輝和李定國見勢,果斷向殿後的漢軍發動衝擊。那些漢軍和降兵早就喪失了斗志,見到明軍騎兵衝來,發一聲喊,四散奔逃。孔有德和耿仲明在親兵簇擁下沒逃幾步,就被明軍追上殺死。
多鐸和阿巴泰雖然舍棄了漢軍逃跑,但為時已晚。在棗莊城外,他與李定國和甘輝正在混戰,見到遠處塵土揚起,知道明軍主力追至,只好逃入棗莊城內據守。片刻後明軍大軍趕至,將棗莊城團團圍住。
媺娖率軍來到棗莊城下,派出游騎偵察西北各方向,自引大軍四面攻打城池。多鐸和阿巴泰手中並無守城器械,只憑著弓弩負隅頑抗。媺娖也不用雲梯衝車,只是在城下列出槍陣,排好大炮,對准城門城牆一陣猛轟。只見磚石橫飛,卷起漫天血霧。
就在這時,有探馬飛報媺娖道:“啟稟公主殿下,七十里外發現清軍大隊人馬。人數約有五萬,統兵將領乃是偽清攝政王多爾袞。”
媺娖和眾將聽到消息,均是面色凝重。若是繼續強攻棗莊,到時候就算攻破城池,也很可能陷入巷戰。而多爾袞的五萬大軍虎視眈眈,到時候一旦明軍陣型紛亂,在平原上被五萬騎兵衝擊,很可能招致大敗。只是眼看著多鐸和阿巴泰就要覆滅,就此退兵的話,明軍都不甘心。
第五十六章 棗莊退清軍
媺娖微一凝思,果斷下令道:“解圍,後撤!”眾將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都凜然奉命。明軍整頓隊型,緩緩後撤,移師到城西山谷處依山立下營寨。
多鐸在城中聽著城頭傳來的隆隆炮聲,已經有些絕望了。他十分了解明軍火炮的威力,知道憑借棗莊薄弱的城牆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此番南下,他帶了五萬精兵,現在只剩下一萬多人。而城頭炸響的炮彈,每一刻都在奪去數百滿蒙勇士的性命。他回想自己的戰術指揮,並沒有失誤之處。如果說有錯,就錯在了小瞧坤興公主軍力上。
多鐸現在終於體會到了坐以待斃的感覺。他找來阿巴泰,商議棄守城門,直接和明軍巷戰。阿巴泰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多鐸已經絕望,只是想用手中的士兵多換一點明軍的傷亡。
兩人正在猶豫,忽然聽聞遠處的炮聲逐漸靜了下來。兩人面面相覷,一起跑到城頭查看,發現明軍正在向遠方退去。
阿巴泰皺眉不解,問道:“明軍弄什麼詭計,難道是想誘我們出城?”多鐸則想到了一個可能,心下狂喜,但他自己也不敢確定,搖頭不答。
半天之後,北方傳來隱隱雷聲,大地也開始震動。片刻之後,無數鐵騎從天邊出現,如潮水般撲來。城頭清軍看到遠方的鐵騎,歡喜高呼道:“攝政王來了!”
多爾袞率領大軍來到棗莊城門時,多鐸和阿巴泰跪在城門口等待處置。他們出征時的五萬大軍,現在只剩下不到一萬人。
多爾袞扶起多鐸和阿巴泰,安慰道:“這次失敗,不是你們的過錯。是我低估了坤興公主的實力。”
他話音一轉,慷慨勉勵眾人道:“我們女真的勇士,不可因為一次的挫折而頹廢。昔日我們只有一萬人,照樣擊敗了十幾萬明軍。今天我們占了中原的半壁河山,擁兵二十萬,只要團結一致,天底下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們的鐵騎。大清鐵騎,必可踏遍萬里河山!”
清兵眾將聞言,都興奮高呼:“大清鐵騎,必可踏遍萬里河山!”城內外數萬清兵一起高呼,聲音響徹天際。
這時候有清軍探馬飛報,發現數萬明軍在西山立營。清將紛紛踴躍請戰,高呼要殺盡明軍,生俘公主。多爾袞自覺己方六萬騎兵絕不弱於明軍,他也想抓住這個機會擊破明軍,遂引軍向西山行去。
多爾袞盡起大軍到了山下,只見明軍背山臨水,立下營寨。寨前設立了數道拒馬戰壕,後面則是明軍槍陣。
這時候明軍陣中分出一條道路,媺娖素衣赤足,飄然出陣。她在陣前喊道:“睿王多爾袞何在,請出陣一敘。”
多爾袞身邊帶了玉真子和血刀老祖,策馬走到陣前。
媺娖笑道:“昔日在通州有幸和睿王相識,今日見到睿王無恙,本宮很是歡喜呢。”
多爾袞想起當年遇襲之後的痛苦,心中恨極。但他梟雄本色,瞬息間就控制住了情緒。多爾袞笑道:“本王對公主也是掛念的很呢。令尊為流賊所害,我大清不辭辛苦,出兵幫貴國復仇。不知道公主拿什麼作為回報?”
媺娖肅然道:“父皇為流賊所害,自有本宮為他復仇。不知道睿王受誰的邀請,來我大明土地?”
多爾袞語塞,眼珠一轉,又道:“如今大清國勢強盛,乃是天命所歸。公主若能歸順我朝,我大清必不惜封疆之爵。當今皇上尚未娶妻,以公主才貌,我大清國母之位,唾手可得。”
媺娖心中怒極,面上含笑道:“多謝睿王厚意。只是本宮天潢貴胄,卻不能嫁給野人小兒為妻。若是睿王退出我大明疆土,交還遼東故地,本宮倒可做主,免你全族死罪。”
多爾袞仰天長笑,說道:“公主好大的口氣。既然你不識抬舉,將來攻破南京之時,就乖乖做本王的奴隸吧。”
媺娖也不與他所說,玉手一揮,身後大炮一起怒吼。玉真子和血刀老祖見了媺娖動作,知道不妙,一人拽起多爾袞一條胳膊,飛身踩著多爾袞衛隊士兵的頭盔向後逃去。
數秒之後,多爾袞原先所站的地方被幾門大炮同時擊中。明軍用了開花彈,那里的清兵被掃倒一片。如果從高空看去,清軍陣中空了一個大洞,周圍的馬匹也驚嚇掙扎不已。
多爾袞逃到陣中,心有余悸,才明白媺娖騙自己出來對答,就是為了讓大炮狙擊自己。周圍清將紛紛搶上來安慰,一起咒罵媺娖卑鄙無恥。經此一事,多爾袞心中對媺娖的警惕又高了一層。
多爾袞見勸降無果,索性揮師強攻。他派勒克德渾和尼堪率領鑲紅旗五千精兵和五千蒙古騎兵,向明軍大陣發起衝擊。
明軍的大炮不斷怒吼,一團團煙霧在清軍陣中飄起。每一發炮彈,都在清軍陣中擊出一片小空白,但馬上被後面的清軍填補起來。一萬清兵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到明軍第一層木欄和拒馬之上。
清軍挾著重騎衝擊之勢,重重地撞到木欄之上。這些木欄好像沒有固定好一樣,立即向後倒去。第一排的戰馬收勢不及,繼續前衝,腳下被木欄一拌,當即哀鳴摔倒。馬上的騎士和戰馬一起落地,隨即被地上斜放的拒馬刺了個對穿。
這些久經生死的騎士絲毫不受前排同袍死傷的影響。他們嫻熟的操縱者坐騎,跳過戰友的屍體和拒馬,向前衝擊。然而,當他們騰空起跳的一瞬間,對面陣地上響起連綿的槍聲,這些騎士被亂槍擊落,倒在了拒馬附近。即便有些清兵衝過了第一道防线,但後面的第二道、第三道防线則將他們永遠地留在了戰場上。
在拒馬和屍體的限速下,清軍始終無法突破明軍防线。在火槍射程之內的150米距離,明軍布置了五道拒馬、木欄和壕溝。這短短的150米距離,成為了無數清軍騎士的噩夢。
多爾袞看著片刻之間,清軍已經留下了數千具屍體,但一個明軍都沒打死,知道強衝無效,下令騎兵退回。但是鐵騎衝陣時變向哪有那麼簡單,前幾排的清兵被左右前後的鐵騎裹挾著前衝,全部倒在了明軍陣前。只有兩翼和後軍的清兵接到命令,及時撤回。
明軍自身毫無傷損,擊殺了數千清軍,士氣大振。清軍看到眼前障礙,知道騎兵衝擊只是送死,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的屍體,又是憤怒,又是迷茫。
多爾袞想出了一個新的辦法。他揀選善射之士,舉著強弓硬弩,下馬與明軍對射。這樣以來,兩軍的傷亡迅速接近。這時候火槍的精准度不如弓弩,清兵和明軍點射卻是占了上風。但明軍有火炮相助,所傳板甲可以保護要害,因此大部分只是輕傷。
當對射十幾分鍾之後,明軍逐漸占了上風。火槍手只需要機械的裝彈點火,對體力消耗微乎其微。清軍的神射手在射出幾十箭後,兩臂酸軟,准確度和力度都明顯下滑。多爾袞見情況不對,只好收兵回營。
雙方激戰一天,清兵傷亡近萬,明軍只有三千多輕傷的士兵,算得上一場大捷。戰後兩軍各自派出大量部隊巡邏值守,防止對方夜襲,倒也相安無事。
多爾袞回營之後,召集眾將商議對敵之策。眾人計議半晌,一籌莫展。現在騎兵衝擊徒然送命,步兵對射也不是對手。明軍依山傍水,糧草充足,圍困也沒有作用。清軍剛剛入關,河北山西各地人心未附,要是大軍孤懸在外,只怕腹心之地有變。多爾袞最後果斷決定,連夜收兵回京。
次日清晨,明軍發現對面清軍營寨空空蕩蕩,毫無人煙。媺娖擔心是清兵誘敵之計,派出哨探查訪,發現清兵確已退軍。之後又派李定國率風虎騎探查,發現清兵主力確實北上。
眾將圍在媺娖身邊,想聽她下一步的安排。其實對於媺娖來說,後方也同樣暗流洶涌。算起來現在大明帝位空懸,無數藩王蠢蠢欲動,全靠自己武力壓服。而周後腹中胎兒也快生產,要是有什麼意外,只怕大明又會陷入內亂。
從軍事上看,明軍新得的徐州、許昌、商丘一线也不穩固,而且明軍熱武器眾多,對補給依賴極重。要是繼續北上,一旦清軍派大量騎兵襲擾明軍補給线,那麼前途也是堪虞。
在棗莊之戰後,媺娖和多爾袞都選擇了收兵穩固後方。
媺娖調整戰區,任命劉國軒為河南路總督,李定國為山東路總督,調任甘輝為湖廣路總督,自率神樞軍回京。
多爾袞則留下多鐸率軍2萬駐守濟南,派阿巴泰率軍1萬平定山西,自己帶2萬大軍回返北京。
此次明清交鋒,清兵損失英親王阿濟格、漢軍旗孔有德、耿仲明以下名將數十人,滿蒙鐵騎死傷四萬,漢軍及降軍死傷五萬,元氣大傷。明軍死傷只有不足萬人,光復了荊襄、河南、山東的大片土地,大獲全勝。從此雙方攻守之勢逆轉。
第五十七章 暗流正洶涌
媺娖大破清兵的消息傳回江南,朝野大震。原本在這些士紳百姓心中,都相信“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傳言。以往朝廷靠著萬里長城,才把清兵擋在關外。現在天險已失,十萬清兵南下,大家都做好了逃難的准備。而公主殿下居然以不到一萬人的傷亡,擊破了十萬清兵。眾人對大都督府的戰力都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崇禎十七年十一月,媺娖回師南京。朝中文武百姓夾道歡迎,大家都心懷敬畏的看著擊破韃子的神樞軍。神樞軍一路高唱軍歌,昂然入城。
當媺娖進入皇城之後,陶紅英來報,說周後這幾日臨盆在即,聽說媺娖回師,心情激蕩之下,腹中疼痛不止,已是要生了。媺娖大驚,未及休息,連忙趕去探視。
慈寧宮中,媺娖和費月貞等焦急地守在殿外等候,聽著周後臨盆時的掙扎呻吟。這時殿內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一位太醫院女醫官走出,對媺娖道:“啟稟公主殿下,太後所生的是一位公主。”
殿外眾人聞言大驚。媺娖身形一晃,閃入殿中。周後見到媺娖進來,十分歡喜,但是又想起自己所生為女,掙扎坐起身來,問道:“娖兒你終於回來了。現在怎麼辦才好?先帝遺詔說要是我腹中為女,就要立藩王為帝……”
媺娖搶上前去,按住周後,小心地扶她躺下,說道:“母後不必著急,娖兒自有安排。”
周後對自己女兒的心思很是了解,知道她絕不會甘心立藩王為帝。她伸手握住媺娖手掌,勸道:“先帝遺詔已經公告天下,你如果違旨的話,只怕會引起朝野反彈。還是立個藩王做傀儡吧。”
媺娖微微一笑,說道:“那些無才無德的藩王,怎配為我大明之君?至於朝野物議,哼哼,那些讀書人在屠刀之下,可是連衣冠發膚都可以舍棄呢。難道我的刀沒有多爾袞鋒利麼。”
媺娖所說的屠刀一事,是指多爾袞最近在北方推行剃發易服。他為了奴化漢人,清除漢人中的熱血義士,宣布漢人必須剃發易服。不少大臣上疏反對,多爾袞異常強硬,一面下詔說“父子一體,豈可違異?若不畫一,終屬二心……”,一面派出八旗子弟強制漢人剃發,敢反抗者均被屠殺。那些高叫著禮教大防的讀書人在清兵的屠刀前大多都選擇了屈膝順從,拋棄了自己的華夏衣冠。
周後聽到媺娖這句話,知道她心意已決,不再勸說,只是嘆了口氣。媺娖勸慰她安心靜養,不必擔心朝野事體,自己自會安排。出來後又叮囑凰羽衛和太醫院務必照顧好周後。
出殿之後,媺娖在養心殿召集大都督府嫡系文武,商量如何應對。在場的有直隸總督費月貞,凰羽衛指揮使陶紅英,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軍情司司長馮錫范,海軍部長李華梅,戶部尚書黃宗羲,刑部尚書顧炎武,參議會議長王夫之等,陳圓圓和何鐵手侍立媺娖兩側。
媺娖開門見山,直述了周後所生為女嬰。眾人一起皺眉。最好的情況是周後所生為男,順理成章即位。媺娖作為攝政公主,又是皇帝同父同母的親姐姐,在皇帝親政前至少可以執政十幾年。現在如果改立藩王,勢必要長期陷入朝堂內斗之中。
這時候何鐵手冒出一段話,語驚四座:“有什麼好猶豫的。殿下掌控軍權,治下國強民富,先後擊破流寇建奴。若論功績威望,當世再沒有誰能比殿下更適合稱帝啦。”
王夫之皺眉道:“公主殿下若是男子,這皇位自是非殿下莫屬。昔日則天皇帝雖然稱帝,但也未能持久呢。”
費月貞反駁道:“殿下和武後的情況怎能相同?武後是唐太宗妃子,借高宗寵信而上位,變李唐為武周;殿下是先帝親女,功高蓋世,朝野共睹,即位以後我大明血統傳承未易,有何不可?”
顧炎武道:“只怕這些人在背後串聯鬧事。萬一有官員與藩王勾結,也是麻煩。”
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在旁邊撫掌笑道:“費總督所言極是。到時候誰敢鬧事,自有錦衣衛詔獄伺候。”
這些人都是大都督府嫡系班底,媺娖若能登基,他們自然也能一展抱負。因此大家踴躍建言,考慮如何造勢,如何清除異己,如何安排登基大典。
次日朝會,媺娖先論功行賞,封賜了此次出戰有功的將士。之後又根據期間後方眾人表現,調整了一些後方衛所的將領官職。這些被調職的官員,都是被錦衣衛發現與藩王來往密切的。
當日唐王府中迎來了一位客人。這位客人打扮成仆役模樣,混在王府采買的隊伍中從後門溜入。入府之後,小心翼翼地來到唐王臥室。
唐王連忙上前迎接,致歉道:“委屈鄭將軍了。”這人回過臉來,正是鄭芝龍之弟鄭芝逵。他笑道:“無妨,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成大事,這點小屈辱算什麼。”
唐王連連附和恭維,片刻後滿臉憂愁道:“那女人回來之後,牢牢把持軍權,把那些與我們有聯系的武將統統撤裁,這可如何是好?”鄭芝逵冷笑道:“這算什麼。我剛才從太醫院得到消息,周後昨日生了個女兒。那女人今天如此作為,顯然是不想遵守先帝遺詔了。”
唐王聞言大驚,問道:“周後所生為女?”鄭芝逵點頭道:“消息千真萬確。”唐王興奮地起身在室內走來走去,自言自語道:“周後所生為女,所生為女……”
鄭芝逵打斷唐王道:“周後所生為女又如何?我有可靠消息,說坤興已經准備自立為帝了。”此言一出,唐王如同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驚道:“先帝遺詔已經公告天下,她想違逆不成?”
鄭芝逵冷冷地道:“她當真自立又如何?天下軍隊盡歸她掌握,文武百官也多出自她門下,誰能奈她何?”
唐王聞言一愣,嚎啕大哭道:“難道我大明兩百六十年的天下,就這樣交給一個女子?她將來嫁了人,豈不是把朱姓江山雙手奉與他人?……太祖爺啊,難道大明江山就這樣斷送了嗎?”
鄭芝逵看他哭了一會,安慰道:“王爺不必擔心。本將已經有了對付那女人的辦法。只是還要請王爺配合。”
唐王大喜,連連點頭,而後又追問他該如何行事。鄭芝逵不慌不忙,說出了一番話語。唐王聽得目瞪口呆,最後連呼妙計。兩人計議已定,鄭芝逵扮作小廝出府不提。
數日之後,市井間傳言四起,都說周後誕下一女,為保大明宗祀,當選藩王為帝。錦衣衛追查謠言源頭,發現是桂王府一個家將所說。錦衣衛要去查他從哪里得到周後產女的消息,卻發現此人已經失蹤。數日後在城外發現屍體,顯系滅口。錦衣衛捉了桂王府其他人查問,但卻不得要領。
朝野上下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頓時沸騰。連日來不停有清流言官上疏,詢問周後是否產女,要求早立國君,以安社稷。數日後,吏部給事中侯方域的一紙奏折更是掀起軒然大波。他在折中直接恭維媺娖德蓋三皇,武邁五帝,理當承天景命,克繼大統。
此折一出,朝野上頓時分出兩派。一派是媺娖嫡系,紛紛上表支持;一派是一些清流言官,堅持當立藩王。兩派吵成一團,大家似乎也都默認了周後生了個女兒。
然而數日之後,以唐王為首的眾藩王聯合上表,請媺娖繼承大統。這封勸進表一出,清流們紛紛閉上了嘴巴。朝堂輿論統一起來,一致勸說媺娖即位。
至於民間輿論,則一邊倒地支持媺娖登基。對於百姓來說,無論是誰當皇帝,只要能帶給大家富足安定的生活,就是一個好皇帝。媺娖雖然是個女子,但她執掌江南以來,吏治清明,國泰民安,更率師平定了流寇之亂,擊敗了建奴入侵。而大明的那些藩王魚肉百姓,大家恨之入骨。相比之下,大家寧願接受一個英明神武的女帝,也不要殘暴無能的昏君。
事情看起來正向媺娖一系希望的方向上前進。但是這件事的發展卻似乎有些脫離了軌跡。首先周後生女的消息意外泄露,接著侯方域並非自己一系,卻上表勸進,最後藩王的聯合勸進更是出乎意料。但是如果說是某些人的陰謀,這樣做除了協助自己稱帝之外,對方又能夠獲得什麼好處呢?
一個月之後,朝野上下輿論統一,一起支持媺娖稱帝。群臣三次勸進,勸進表中有言:“……前者公主南征荷夷,揚國威於域外;西敗闖獻,救黎民於水火。北卻建奴,胡人不敢南向而御馬;內安社稷,百姓富足安居享升平。威加四海,名懾宇內。……先帝棄國以來,神器空懸,殿下身負社稷之重,黎民之望,宜繼皇明統緒。……”
媺娖辭謝兩次,到第三次下詔道:“卿等陳詞再三,言辭諄切,足見忠忱。天位至重,誠難久虛。本宮蒙父皇隆恩信重,敢不盡心竭力,勉繼大統,振興大明。”
第五十八章 媺娖履至尊
崇禎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媺娖在皇極殿登基稱帝。前幾天才是她的十六歲生日。自這一天起,龐大的帝國就正式被少女掌握手中。
媺娖身著袞冕,從建極殿經中極殿到皇極殿。費月貞和陶紅英二女當先開路,媺娖乘御輦居中,後面則是精選的兩百五十六位凰羽衛儀仗兵。沿途凰羽衛女兵銀甲長刀,整齊的列在御道兩旁。見到媺娖經過,她們一起舉刀行禮,歡呼萬歲。
媺娖來到皇極殿,走下御輦,從中徑登上九級御座。何鐵手和陳圓圓分侍兩側。文武百官分列殿前,一起拜倒,行三跪九叩大禮。媺娖頒下第一道即位詔書,宣布明年為昭武元年,同時犒賞群臣。文武百官再度拜倒謝恩。
之後是各藩屬國使者上殿恭賀。朝鮮、緬甸、安南、琉球諸國皆來朝拜新皇,就連素來不服王化的日本也遣使道賀。日本來使乃是高僧源信,是淨土真宗及一向宗本願寺傳人。他受幕府征夷大將軍德川家光所托,前來朝拜大明新君,並送上法器為賀。
源信法師手捧一尊白玉雕成的觀音像,慢慢走上殿來。他寶相莊嚴,布衣芒鞋,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便如明珠寶玉,自然生輝。那尊玉相雕刻得栩栩如生,果然是價值連城的重寶。
源信走到媺娖面前二十步,下拜行禮道:“貧僧受幕府德川將軍所托,恭賀上國皇帝登基盛典,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媺娖抬手道:“大師遠來辛苦,平身免禮。”源信再拜起身,手舉玉像介紹道:“此寶乃是我本願寺傳承法器……”
媺娖和群臣正在傾聽,那源信忽然凌空躍起,舉著玉像向媺娖撲來。媺娖今天穿著登基禮服,倚天劍不在身邊。她也不畏懼,施展劈空掌,右手隔空擊去。
源信毫不閃避,將玉像橫在胸前格擋。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玉像在兩股大力的夾擊下碎裂,接著散出一股藍色的煙霧,霧中夾雜著無數鋼針,向媺娖射來。源信自己聞了毒煙,中了數十枚毒針,在空中就已經死得透了。
媺娖見狀,右手衣袖一抄一送,將圓圓送出數米之遠。她左手大袖揮出,將毒煙倒卷而回,但那些毒針力道十分強勁,眼看還有幾枚突破媺娖袖風,激射而至。
這時候左側一道絳影閃過,媺娖懷中一暖,多了一個柔軟的身體。接著懷中嬌娃身軀一顫,中了數枚毒針。媺娖低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正是何鐵手夾雜幽怨、關心、愛慕的眼神。她咬了咬嘴唇,想要說出點什麼,忽然身子一軟,不省人事。
這時候大殿中亂成一團。方才數息之間,源信行刺媺娖,眾人都被駭得呆了。源信倒地之後,大家才擁上前來。費月貞和陶紅英站在第一排,厲聲喊道:“都站在原地不要動,亂跑亂動者,格殺無論。”她倆一面派人去找太醫,一面吩咐部下封鎖皇城。那幾位屬國使者見此變故,都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媺娖抱著何鐵手,伸手扯開她的衣襟,只見雪白的玉乳和香肩上歪歪斜斜地插著幾枚藍汪汪的毒針,傷處一片烏黑,血液也不流出。幸虧她自幼服用各種辟毒藥劑,尋常人等,中此劇毒早就一命嗚呼了。媺娖情急之下,伸手拔出毒針,一面急催內力為她護住心脈髒器,一面用嘴吸出她傷口毒血。好在媺娖內力特異,一切劇毒遇之即化。
數息之後,何鐵手傷處流出紅色鮮血,人也悠悠醒轉。媺娖見她醒來,又是歡喜,又是後怕,責怪道:“你為什麼要替我擋針,難道不要命了麼?”
何鐵手眼圈一紅,看了身邊陳圓圓一眼,說道:“你遇刺時為什麼不顧自己,先救陳姑娘?”
陳圓圓聽了她的話,黯然低頭道:“都是圓圓不好,武功低微,害的陛下幾次為我涉險……”
媺娖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轉頭對何鐵手道:“圓圓武功不好,我護著她也是應該的。以我的武功,自保有余,你又何必為我涉險?”
何鐵手聞言氣道:“你難道當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嗎?”說著,勉強伸手掩住胸口,就要掙扎下地,嘴里道:“反正我也沒人疼愛,你救我作甚,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媺娖手臂一緊,牢牢摟住何鐵手,柔聲寬慰。何鐵手趴在媺娖懷中,低聲啜泣。好在御座離階下甚遠,下面的人未曾聽到上面對答。
這時候外面大隊凰羽衛趕到,將大殿圍得水泄不通。她們聽說敬愛的公主殿下,不,現在應該稱為女皇陛下遇刺,都是又急又怒,連忙跑來護駕。
片刻後,錦衣衛、軍情司和太醫院的醫師仵作相繼趕到。這次行刺,只有何鐵手受傷,刺客源信已經身亡。何鐵手熟知毒性,知道自己已經無礙。這次刺客所用的,乃是東瀛異種蛇毒,見血封喉,極是歹毒。所幸有媺娖及時施救,不然自己難免毒發身亡。
媺娖見大殿之上,群臣惶恐。登基典禮上鬧出這麼一樁刺案,實在是千古未有之事。媺娖一系群臣固然是關懷憤慨,其余眾臣也是相互猜疑,不知道誰參與了如此逆案。而牆角的諸屬國賀使,更是嚇得戰戰兢兢,生怕女皇震怒之下,殃及自身。
媺娖返回御座坐下,鎮靜地傳下聖旨,下令錦衣衛拿捕日本使臣隨同,追查幕後主使。其余各國使者則護送回理藩院休息。同時神樞軍封鎖南京,嚴密盤查往來人員。
城中百姓本來正在慶祝女皇登基大典,忽然見到大隊神樞軍出動,封鎖九城,都是不明所以。後來傳出消息說是倭國使者刺殺女皇未遂,已經伏法。大家震驚之余,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倭國為何如此喪心病狂,行此大逆。
消息傳到唐王府,唐王和鄭芝逵聞言大驚。唐王拉住鄭芝逵衣襟,焦急問道:“不是說此番行刺萬無一失的麼。如今坤興毫發無傷,要是追查出來你我,到時候該如何是好啊?”
鄭芝逵煩躁的甩開他的手,說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為今之計,只有設法逃回福建,勸說我大哥起兵了。”唐王也只有唯唯遵命。
兩人正在密室商議,忽然有家丁來報,說是錦衣衛將王府團團圍住,駱養性親自帶隊,要面見唐王。唐王大驚,嚇得腳都軟了。還是鄭芝逵鎮定,勸他先去迎接,對付一陣。
駱養性退朝之後,立即派人去抓日本使團人眾。只是那些倭人在錦衣衛拿捕之時,紛紛剖腹自裁。駱養性派人追查日使是誰引見,沿途是誰接待,來京後與誰聯絡過,終於發現與福建鄭家有關。他派人追查鄭芝逵寓所,嚴刑拷打之下,終於知道鄭芝逵來到唐王府中。
駱養性見唐王拖延不出,下令封鎖王府,自己帶了三百錦衣衛,直接進府拿人。王府眾人不敢反抗,都乖乖的蹲在牆角聽候發落。駱養性威逼利誘,得到了唐王正和鄭芝逵在密室會談的消息,帶人直撲密室。
唐王還在猶豫,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大隊腳步聲,接著傳來“砰砰”巨響,密室房屋震動,煙塵飄舞。只見牆壁處被鐵錘擊出數個窟窿,周圍數百個錦衣衛手持火槍對著兩人,只要稍有異動,必然是亂槍擊斃的結果。
這時隊伍中分開一條一人寬的道路,駱養性手持短槍,身穿銀甲走出。他走到陣前,勃然作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勾結倭人行刺陛下!”
唐王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他見陰謀暴露,憂急之下,指著鄭芝逵推卸責任道:“這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劃,小王也是被他裹挾,還請駱指揮使明鑒啊。”說罷,在地上磕頭不已。
鄭芝逵鄙夷地看了唐王一眼,挺身向前,笑道:“這件事就是本將一手策劃,可恨倭人無能,沒取了坤興的性命!”
駱養性一揮手道:“拿下!”眾兵士正要向前,鄭芝逵笑道:“不勞爾等動手,本將自己來。”言罷,忽然從懷中拔出一把短刀,插入自己心髒,倒地而亡。
這起轟動中原的刺皇案在當夜告破。主犯之一鄭芝逵畏罪自殺。唐王被帶到詔獄後,略施刑罰,就將刺案內幕合盤托出。鄭芝逵策劃了此案的全部過程。他吩咐唐王串聯諸藩王,一起上表勸進,麻痹媺娖一系。同時聯絡日本幕府,假借慶賀,刺殺媺娖。事成之後,大明君王只能從諸藩王中選取。鄭芝逵則負責說動其兄支持唐王上位。而唐王即位之後,當封鄭芝逵為閩浙總督,同時割讓琉球給日本幕府,作為回報。
駱養性得到口供之後,第二日一早就報告媺娖。此案鄭芝龍和其余諸藩王都有嫌疑,實在是大明第一逆案。媺娖接到奏折之後,下令將此案交與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和刑部尚書顧炎武聯合審理,同時下令閩粵總督孫傳庭監控鄭氏,海軍部注意倭人動向。
第五十九章 雪夜遇藏僧
在御書房中,鄭森身穿軍裝,忐忑不安地跪在媺娖面前。他聽說自己的叔父鄭芝逵勾結唐王,密謀刺殺女皇一事後,驚怒交集,連忙下令第二艦隊原地待命,自己星夜趕回京都請罪。
在鄭森看來,按照大明律,謀刺君王乃是株連九族的重罪。他倒也沒有逃亡抗拒的意思,只是感到深負媺娖這麼多年知遇信重之恩。
鄭森上岸之後,迎接他的並不是想象中的鐐銬枷鎖。海軍部和錦衣衛一起派人,將他禮貌地護送到了京都。鄭森來到京都後毫不停留,直奔皇宮請罪。
媺娖走到鄭森面前,伸手將他扶起,笑道:“朕早就下令軍中不再行跪拜之禮,只以軍禮相見。愛卿怎地忘了?”
鄭森見媺娖親手相扶,對自己一如既往,毫無忌恨之意,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心情激蕩之下,忘了君臣之禮,直視媺娖道:“陛下知遇之恩,臣粉身難報。可是家叔做下如此大逆行徑……”
媺娖笑道:“朕相信愛卿與此案並無關聯。愛卿這些年出生入死,為我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勛。一人做事一人當,鄭芝逵謀逆,卻不應該牽扯到愛卿。”
鄭森聞言,感激下拜道:“陛下天恩高厚,微臣雖銜環結草難報!”
媺娖扶起鄭森,凝視他的雙眼問道:“若是令尊參與了此次謀逆,你又該當如何處理呢?”
鄭森聞言一愣,眼中閃過掙扎與猶豫。數息之後,他坦然地與媺娖對視,毅然答道:“若父不能為忠臣,則子不能為孝子。”
一月之後,鄭芝龍收到愛子鄭森來信,勸他去京都負荊請罪,澄清嫌疑。事實上在得知鄭芝逵參與逆案之後,鄭芝龍果斷將他的部下親屬悉數拿下,送交閩粵總督孫傳庭處置。自己也閉門不出,做出待罪之態。現在收到愛子來信,發現媺娖並無株連之意,大喜過望,率領全家北上。
轟動全國的謀刺女皇案就這樣拉下了帷幕。最終鄭家只追究了鄭芝逵一系,藩王中也只追究了唐王。原本大家都戰戰兢兢,想起以往本朝的數次大案,哪一次不是殺的人頭滾滾。沒想到這次如此輕描淡寫地結了案。
駱養性和馮錫范苦諫媺娖,要她借此機會把藩王和地方權貴一網打盡。媺娖堅持不允。她擔心大獄一起,在清除異己的同時,也引得人人自危,國家動蕩。人與人之間的誠信是國家和社會的道德基石,建立起來難,破壞起來卻容易。強大的君權固然可以鑄就曇花一現的強國,但隨著開國之君的倒下,一個只有順民的國家是沒有潛力的。
內部的叛逆雖然伏法,但日本幕府本次參與刺案,卻不能不追究。媺娖派人向幕府問罪,要他們交出參與謀逆的罪臣。但德川幕府卻置之不理。大明上下開戰教訓倭奴的呼聲越來越高。媺娖也開始著手安排征倭事宜。
……
陝西榆林縣,一隊騎士正在緩緩而行。這些騎士渾身盔甲凌亂,兵刃上帶著不少缺口,身上血跡斑斑,也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敵人的鮮血。為首者深目高鼻,只剩一只眼睛,但顧盼間仍有凜然之威。
這隊人正是闖軍余部。李自成連戰連敗,身邊大將劉宗敏、高一功等相繼戰死。他所轄城市盡被吳三桂所奪,現在只好帶著殘部在山溝中和關寧軍捉迷藏。但是吳三桂卻緊追不舍,更是放出天價懸賞,發動當地百姓協助追捕李自成。
李自成逃到榆林時,身邊只剩下六個人。除了袁承志和溫青青夫婦外,余下眾將都已戰死,此外還有胡、苗、范、田四大護衛跟隨。
這時候天色漸晚,眾人發現前方有一個破廟,就打算在破廟休息。眾人拴好馬匹,四大護衛就去外面尋找柴草。幾人前幾日路過一處山村時半買半搶,弄了不少食物干糧,一時倒也沒有挨餓之虞。
片刻後朔風大起,竟是下起雪來。破廟中處處漏風,好在眾人武功精湛,在堂中點火取暖,也能勉強承受。只是大雪封山,馬匹只怕要凍死不少了。
眾人休息不久,忽然聽到遠方傳來踏雪之聲。袁承志最先警覺,接著四大護衛也紛紛爬起查看。只見雪地里走來十幾個藏僧,為首的藏僧高高瘦瘦,頂門下凹,密宗功夫已經到了登峰造極之境。勁風大雪之際,這些人朝破廟走來,諒是要來歇足。
那藏僧行到廟前,眼光閃動,已經知道里面有不少人,而且武功還不低。他對身後弟子一揮手,就有一個藏僧出列敲門。
袁承志起身開門。那位為首的藏僧行禮道:“山中大雪,只好來此借宿,還望沒有打擾到各位休息。”袁承志還禮道:“大師客氣了,請盡管歇宿便是。”
眾僧進門之後,在角落處生火,眾人圍著火堆而坐,取出干糧烤食。袁承志留意他們舉止,發現那位為首的藏僧武功之高,自己實難望其項背。回想自己平生所見的高手,就連師父穆人清似乎也不是他的對手,大概只有坤興公主能夠與之匹敵。他門下的十三位弟子,武功也在闖王四大護衛之上。
兩伙人各自圍火取暖,彼此間也不交談。正在沉寂之中,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大隊騎兵奔跑之聲。李自成眾人面色微變,紛紛去摸手邊兵刃,嚴加防備。
只聽那群人到破廟外停下坐騎,為首的人吩咐道:“蹄印到此為止,闖賊一定躲在廟中。你們將四周圍好了,千萬不要讓闖賊逃了!”外面兵將大聲奉令,將破廟團團圍住。
李自成等知道是衝著自己而來,紛紛拿起兵器,准備作戰,殿角的藏僧聽到“闖賊”一詞,眼中精光閃動。
這時破廟大門被重重撞開,狂風夾著雪片飛入。一隊清兵手持強弓,列陣而入,數十支明晃晃的箭頭瞄准李闖一行。那名清將站在陣中道:“闖賊還不速速投降?”
李自成長身而起,仰天長笑道:“李某今日有死而已,豈能向韃子投降!”言罷,舉起長矛就要殺出。
袁承志在側,對四大護衛道:“你們護住闖王。”他拔出金蛇劍,運起輕功,就向清兵撲去。
那清將下令道:“放箭!”只見數十支長箭向李闖一行人射去。袁承志身形晃動,左遮右攔,將大部分弓箭攔下。後面溫青青和四大護衛一起動手,將十幾支漏網的羽箭格飛。
袁承志不等他們射出第二輪箭,施展輕功,瞬息間衝到清軍陣前。金蛇劍吞吐開合,數息間就將清兵箭陣殺散。那員清將急忙向後陣逃去。
這時殿角的藏僧站起身來,一聲長嘯。眾人中只有袁承志內力高強,還能勉強抵抗,其他人都是頭暈眼花,立足不穩。那藏僧取出一把紫金降魔杵,攻向袁承志。他的弟子們各持兵刃,向李闖殺去。
降魔杵還未攻到,袁承志就覺得呼吸一滯,內力運轉有些不暢。他勉力舉起金蛇劍格擋,只聽一聲巨響,袁承志口中狂噴鮮血,倒飛而出。
他甫一落地,就見藏僧如影隨形,又是一杵擊到。連接三擊之後,袁承志再也承受不住,金蛇劍脫手,倒地昏厥。
這時候四大護衛也被藏僧手下十三弟子擊殺,溫青青見到袁承志倒地,不顧李自成正被圍攻,轉身向袁承志撲去。那些清兵恨袁承志殺了他們不少同袍,趁著袁承志昏厥,向他擲出了十幾支長矛。青青撲在袁承志身上替他遮擋。但她武功不及,沒擋多久,數支長矛突破劍勢,將她和袁承志牢牢釘在地上。一對情侶,相擁而亡。
這時候李闖被十三弟子團團圍住。他自知今日無幸,橫刀於頸,嘆道:“李某縱橫一生,沒想到今日死在韃子手下!”長刀劃過,頸血飄灑,一代梟雄,就此隕落。
那員清將見大勢已定,跑到藏僧面前致謝道:“多謝大師出手相助。敢問大師法號,在何處寶刹修行?”藏僧微微一笑道:“貧僧班達西。”
那武將大驚,連忙下拜道:“多謝國師援手。”
班達西自昔日盛京敗於媺娖之後,耿耿於懷,返回藏邊苦修。這幾年他武功大進,龍象般若功已經達到第十一層,乃是藏邊數百年來的第一高手。後來他又覓得西方精金,打造了一把降魔杵。他雄心勃勃,帶了門下十三弟子回返中原,要與媺娖再決高下。
月後,班達西帶著桑結為首的十三弟子來到北京。隨著李自成伏誅,山陝河北一地的義軍相繼被撲滅。多爾袞推行剃發令後,將北方漢人中敢於反抗的義士悉數誅滅,朝野上下,只剩下歌功頌德之聲。
多爾袞聽聞坤興公主在登基大典上遇刺,幸災樂禍之余,也惋惜她為什麼沒被刺死。後來聽說她草草結案,並沒有借機清除異己,心中便有輕視之意。心想坤興公主雖然治國領軍都屬一流,但畢竟女人心軟。要是自己有此機會,一定寧枉勿縱,將那些敢於自己做對的人統統斬盡殺絕。“大清帝國只需要一個聲音”,多爾袞看著殿下的這些奴才們,傲然想道。
第六十章 天火焚江戶
昭武元年三月,江戶的櫻花已經綻放。幕府征夷大將軍德川家光正在廳中作畫,旁邊侍立著幾個身著和服的少女。
德川家光是繼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以來的第三代幕府將軍。自德川家康結束日本戰國亂世以來,日本內無戰亂、外無強敵,總算進入了安逸平穩的治世。德川家光也有了足夠的閒暇來附庸風雅。
德川家光落下最後一筆,端詳著自己的作品,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轉身對身後的家臣問道:“諸位,本將軍的這幅櫻花圖如何?”
身後酒井忠勝等贊道:“將軍的畫作形神兼備,真是絕妙啊。”
德川家光笑道:“櫻花之美,在於一刹那綻放時的燦爛。我輩武士,就應當像這櫻花一樣,在短暫的人生中綻放輝煌。”眾人紛紛附和恭維。
酒井忠勝上前,遞過一個黃綢包裹的冊子道:“啟稟大將軍,明國向我國遞交國書,請大將軍過目。”
德川家光接過國書,看了幾眼後大怒,伸手將國書撕得粉碎,往地下一擲。他拍桌大怒道:“明國那個女皇以為自己是誰,竟敢用如此口吻對本將軍說話!”眾臣匍匐在地,不敢做聲。
德川家光走了兩圈,胸中怒火逐漸平息。他轉頭問道:“明國威脅說要派軍討伐我國,你們怎麼看?”
酒井忠勝上前道:“老臣以為上次阿部君派人協助鄭家謀刺明皇,確實是我國理虧。不如隨便找兩個浪人殺了,交給明國,也好平息明國的怒氣。”
阿部忠秋大怒,衝到酒井忠勝面前道:“酒井,你什麼意思!我大日本帝國,難道要向南明屈膝麼?你還配叫武士麼?”他躬身對德川家光行禮道:“將軍大人,如果南明敢來進攻,我一定率軍把他們趕下海里喂魚。三河武士的精神不容褻瀆!”
眾人聽到“三河武士精神”一詞,都傲然地挺起了胸膛。德川家康原名松平元康,故國為三河。在德川家康的祖父和父親相繼英年早逝的困苦時刻,三河武士們忍辱負重30余年,前赴後繼,歷經三代,終於輔佐成就了德川幕府。其忠義不屈的精神被稱為三河魂,為日本人所稱道。
酒井忠勝暗自嘆息。他十分關注中國的局勢,搜集了大量關於明國的情報。大明的海軍和陸軍擊敗了一個個強勁的對手,用敵人的鮮血證明了自己的強大。幕府三十年來毫無戰事,兵備廢弛,絕對不是明軍的對手。
德川家光聞言,眯起了雙眼,對祖父昔日的功業向往不已。他走到阿部忠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部君,你的勇氣和決心讓我欣慰。沿海防務就交給你了。”
阿部忠秋大喜,下拜行禮。他轉身出門時,對酒井忠勝輕蔑的瞥了一眼,洋洋得意地離去。酒井忠勝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告退而出。
當日本再度挑戰了大明的威嚴後,一支艦隊從琉球出發,目標直指江戶。率領這支艦隊的正是鄭森提督。他感激女皇的寬宏大量,請纓伐倭,為鄭家贖罪。
昭武元年五月,大明帝國第二艦隊抵達江戶川。隨著禁海令的貫徹實施,日本除了沿海漁民的一些小船外,已經沒有了海軍力量。大明帝國的千噸級戰列艦昂然直入相模灣,將大炮架在了德川幕府的脖子上。
期間幕府組織了一些敢死隊乘著小舟,帶了引火之物,想對第二艦隊發動自殺式襲擊。但這些縱火船沒開多遠,都被巨炮送到了海底。作為回報,明軍則對近海五公里內的目標進行了炮擊。江戶川沿海五公里內,被重炮犁了一遍,再無人煙建築。
第二艦隊的實力深深震撼了閉關鎖國的德川幕府。面對大艦巨炮的威脅,德川幕府家臣們分為兩派,發生了激烈的爭執。以酒井忠勝為首的文官主張與大明議和,以阿部忠秋為首的武士們則一力主戰。
德川家光終究還是接納了主戰派的意見。他雖然知道了明軍海軍的強大,但對於一個實施海禁的國家,放棄海權也沒什麼大不了。而明軍要想征服日本,必須依靠陸軍。他相信明軍艦載的幾千陸軍絕不是江戶八萬鐵騎的對手。
五月十六日,第二艦隊提督鄭森接到了日本幕府下達的戰書。德川幕府約明軍三日後在城外決戰。明軍慨然應戰。
五月十九日,兩軍在江戶城外的平原上排好陣型,准備決戰。幕府軍號稱八萬鐵騎,實際上只有不到五萬人的兵力,其中騎兵只有八千左右。明軍則出動了新編陸軍的一個師,師長為前杭州衛指揮使張煌言。此外還有海軍的艦炮支援。
阿部忠秋站在西側的高地上,遙望著遠方的明軍陣地。明軍陣前空空蕩蕩,連基本的拒馬木柵都沒有。只有一萬步兵,手持火槍長矛,背靠大海,列陣而立。
阿部忠秋用馬鞭指了指明軍的陣地,對左右笑道:“明軍看上去甲堅兵利,但將領卻不通兵法。背水列陣,將自己陷入絕境。平原以步御騎,連拒馬工事都沒有。豈有不敗之理?”
阿部忠秋喚來愛子阿部正能,要他率領八千鐵騎,正面擊破明軍軍陣,自率大軍隨後掩殺。阿部正能興奮領命,率領八千鐵騎衝出。
這些騎兵身著黑色盔甲,肩插小旗,手持長槍,如同潮水般從西側高地衝下,向明軍軍陣攻去。近萬騎兵衝擊而來,大地也為之震顫。這些心中充滿了武士道信仰的騎士們看著明軍越來越近,嘴角邊都揚起了嗜血的笑意。對於武士而言,沒有比討取敵人的首級更開心的事情了。
阿部正能一騎當先,興奮地看著明軍離自己越來越近。一千米,五百米,兩百米……他甚至已經可以看清對面明軍的面容。他握緊了手里的長槍,已經准備好如何突破敵陣了。然而無數火雨從空墜下,耳邊的轟鳴和對面火槍槍口的青煙,成為他此生所見所聞的最後景象。
這些幕府騎士雖然有著武士道的信仰,不乏獻身的覺悟,但這恍如末日煉獄般的景象還是超出了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即使有少數騎士還能鼓勇前衝,但他們胯下的馬匹也無法適應爆炸的烈火和轟鳴。
隨著硝煙散去,幕府的八千鐵騎只剩下了不足一半。而且陣型也已經完全混亂,剩余的戰馬東奔西跑,將軍陣攪得一塌糊塗。明軍陣前150米處的人馬屍體,勾勒出一條整齊的死亡之线。
張煌言果斷下令乘勝出擊。數千火槍兵排著整齊的陣型,緩緩向前走去。在明軍槍陣前150米的空間內,構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死亡地帶。
幕府騎兵驚恐地看著面前的戰友不斷倒下,一條死亡之线緩緩向自己逼來。在這種精神壓迫之下,幕府騎兵終於徹底崩潰。有些人縱馬衝向明軍槍陣,被排槍打成篩子。其他人則向四面八方逃去,連本陣也不敢回。所謂的“幕府八萬鐵騎”,就此煙消雲散。
阿部忠秋面色鐵青地看著面前的結局。身邊的將領面色如土,不少人驚呼道:“明軍的大筒和鐵炮怎麼會如此厲害!”日本習慣把火槍稱做鐵炮,把大炮稱做大筒。他們記憶中的火槍和大炮還是30年前的水平,即便如此,鐵炮和大筒在日本也是十分稀有的武器了。
阿部忠秋想起了日本戰國史上的著名戰役,“長筱之戰”。當日織田信長構築拒馬木柵,以3000火繩槍兵大破武田家威震四方的赤備騎兵。今天的幕府騎兵遠不如昔日的武田赤背,明軍的火槍大炮遠勝於織田火繩。可惜當他明白這一點時已經遲了。
阿部忠秋見己方銳氣已失,8000鐵騎都飲恨對方槍陣前,剩下的3萬多步兵心沮氣奪,勉強衝陣必敗無疑。他乘著明軍都是步兵,距離尚遠,下令撤軍回城。他堅信憑借著德川家經營百年的江戶城,一定可以將明軍擋在城下。
張煌言率軍來到城下時,幕府軍已經撤入了江戶的各處城堡。江戶城除了德川家的巍峨城堡外,還有周圍數十個大名和重臣的宅邸。這些大大小小的城堡碉樓與江戶主城構成了一套完備的防御體系。要想正常攻城,非要數萬大軍曠日持久的作戰不可。這也是阿部忠秋守城的信心來源。
可惜明軍根本沒打算攻城。張煌言傳下將令,調來了明軍攜帶的最新武器——火箭。這是軍械司最新的研制成果。這種武器是在細長的金屬筒內填充燃燒劑與氧化劑,利用燃燒時產生的熱氣流提供推進力,已經具備了現代火箭的雛形。火箭外體捆綁了火藥和導火索,當射出後一定時間就會發生爆炸,將附近的區域化為火海。
天空中數十道白煙劃過,隨著遠方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江戶城里濃煙滾滾,火光大作。這個時代的日本建築大部分都是木制,隨著明軍一輪又一輪的火箭射入,風助火勢,整個江戶都陷入了火海之中。城中居民驚恐地呼喊救火,但在科技和自然的面前卻顯得微不足道,正好驗證了杯水車薪一詞。短短數十分鍾之後,江戶主城就被黑煙和火光籠罩。
第六十一章 阿部欲兵諫
德川家光知道今天是兩軍決戰之期,他故作閒適地在廳中和一位和服女子對弈。但微微顫抖的衣袖和大失水准的落子,反映出將軍的心思已經飛到了城外。
對面的女子年方二七,容色絕麗,身上的和服衣袖處的菊花紋章,顯示了主人的華貴身份。
這位美女櫻姬,乃是後水尾天皇之女。她的母親是皇後德川和子,外祖父是幕府二代將軍德川秀忠,外祖母是織田信長之妹織田市,號稱日本戰國第一美女。
櫻姬盡管繼承了外祖母的美貌,卻沒有繼承她的溫柔嫻淑。她不滿足於過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學女紅針織,反而致力於兵法武道。德川幕府匯集了各流派的武學高手,櫻姬向他們虛心討教,盡得兵法、刀術、柔道、忍術之妙。
兩個人正在心不在焉地下棋,忽然外面跑來一個忍者報信道:“啟稟大將軍,阿部將軍與明軍對陣失利,八千鐵騎全軍覆沒了!”德川家光手一松,茶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櫻姬見狀寬慰道:“舅父不必擔心,我軍雖有小挫,但主力仍在。明軍就憑幾千人,是絕對無法攻下江戶城的。”德川家光聞言,心下稍定。
兩人無心下棋,一起來到天守閣的望樓處憑欄遠眺。片刻後兩人卻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數百支火箭從天而降,將江戶化作了一片火海。
無數百姓在烈火濃煙中掙扎呻吟,繁華的百年名城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德川家光看著面前的景象,喉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向後倒去。櫻姬搶前一步,將他扶住。德川家光掙扎著說道:“快傳酒井忠勝、阿部忠秋……”接著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在德川幕府的天守閣內,幕府眾臣濟濟一堂,跪坐在家光榻前。德川家光躺在榻上,身邊圍坐著正室鷹司信房之女鷹司孝子,幼子德川綱吉以及公主櫻姬。
阿部忠秋和酒井忠勝兩人在門外相遇時,發生了激烈的爭執。酒井忠勝認為幕府此敗,阿部忠秋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應當切腹謝罪。阿部忠秋反唇相譏,說如果交給酒井忠勝,只怕早將明軍領進了城。兩人在門口吵著吵著,竟然動起手來,直到櫻姬出來喝止,兩人才收刀入府。
這時候榻上傳來德川家光微弱的聲音:“本將軍已經決定,傳位於次男家綱。酒井忠勝、阿部忠秋、保科正之你們一定要好好輔佐家綱。”
三個被點到名的重臣連忙上前行禮,表示自己一定鞠躬盡瘁,誓死輔佐主公愛子,振興德川家。
德川家光點了點頭,又道:“明軍器械犀利,不可力敵。若是繼續交戰,徒然死傷忠良將士,更累得無辜百姓家破人亡。為了保億兆之赤子,謝祖宗之神靈,本將軍決定與明國議和。”
阿部忠秋上前跪倒,連連磕頭道:“將軍,我數萬將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敵軍縱然一時得逞,但兵微將寡,千里奔襲。只要我軍堅壁清野,久戰必勝啊。”
德川家光搖頭道:“明軍要是繼續使用火箭,焚燒各處城池,幕府就將成為日本的罪人。我意已決,議和事項由酒井忠勝負責。”
次日清晨,明軍營寨中迎來了以酒井忠勝為首的日本使團。經過嚴密的盤查後,酒井忠勝在明軍的引導下來到了張煌言的帥帳。沿途他留意明軍的營寨隊伍,對明軍的裝備和紀律欽佩不已。
酒井忠勝入帳後,對張煌言和鄭森深深鞠了一躬,道:“外臣代表幕府,為之前給天朝帶來的麻煩表示深深歉意。”
張煌言一拍桌子,厲聲喝道:“爾等勾結叛逆,謀刺女皇,後來又藐視天使,抗拒天兵。如此大罪,怎能用麻煩一詞帶過?”
酒井忠勝鞠躬道:“將軍所言極是。大將軍對本願寺參與行刺天朝女皇一事非常震怒,已經派人徹查,相信不久就可以給天朝一個滿意的結果。天朝大軍遠來辛苦,幕府備了白銀二十萬兩為各位洗塵,還請笑納。天朝若有其他要求,幕府必定全力滿足。”
張煌言遞過一紙文書,對酒井忠勝道:“這是我朝女皇欽定的條約,請你轉交幕府將軍,讓他盡快回復。”
酒井忠勝接過條約,看了數行,冷汗津津而下。條約上面赫然列出了七款苛刻的內容:
一、日本幕府大將軍德川家光親自寫信向大明女皇道歉,斬殺本次參與逆案的所有嫌犯,賠償損失三千萬兩。
二、日本向大明稱臣,派遣皇族成員到南京作為質子。
三、日本永久租借長崎港給大明,長崎港方圓一百里內由大明完全支配。長崎港明國租界區周圍50里內日本不得駐軍。
四、日本開放下關、神戶兩港作為通商口岸。大明可在當地派駐領事,大明國人可在當地自由居住,從事貿易。
五、明商在日本進出口貨物,除關稅外,不得加收其它稅費。
六、凡系大明國人,無論本國、屬國軍民等,在日本所管轄各地方被禁者,均當移交大明領事館處理。
七、日本賠償大明軍費六百萬兩。
酒井忠勝雙手顫抖,懇求道:“天朝的這些條款能否變通一二?日本小國寡民,一時湊不出這麼多銀兩。還有皇族質子,大將軍也沒有權力實現啊。”
張煌言威脅道:“這些條款都是大明內閣擬定,經過女皇御覽欽定,一字不可易!若是幕府不能及時答復,我就領軍到京都去找天皇討要。不知道京都的房子經不經燒?”
酒井忠勝連忙鞠躬道:“大人請放心。下臣一定盡快轉告幕府大將軍。請大人多寬限些時日吧。”
張煌言道:“本將只給你三日時間。三天之後若無消息,我就去京都找天皇討要。”
酒井忠勝點頭哈腰,唯唯而退。出營後狂奔入城,向德川家光匯報去了。
當酒井忠勝把大明的條約帶回幕府後,幕府群臣頓時吵成一團。酒井一派指責阿部忠秋為日本帶來禍患,應當剖腹謝罪;阿部一派則罵酒井忠勝賣國求榮,要求全國玉碎,與明軍作戰到底。
這時榻上傳來德川家光的聲音,眾人一下都安靜下來。他在櫻姬的攙扶下勉強起身,傳令道:“接受大明的條款。京都絕不能像江戶一樣……”言罷,一口鮮血噴出,閉目而逝。
眾人大驚,一起圍上來。德川家綱和酒井忠勝等圍在榻前痛哭,阿部忠秋只在榻前拜了三拜,握緊拳頭轉身出門而去。櫻姬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部忠秋回府後,召集部下親信,宣布了明軍的條約內容以及大將軍的決斷和死訊。這些將領立時沸騰起來,大吵大鬧,表示反對求和,寧願戰死,又大肆辱罵主和派。其中的代表者為阿部的妻弟稻葉部將。
這些武士們吵嚷一番,決定策劃兵諫,掃除主和派的酒井等人,占領將軍府,保護新任將軍德川家綱,以武力切斷幕府與主和人士的聯絡,促使新任將軍收回求和成命,與明軍血戰到底。
當夜,阿部忠秋率領部下親信武士,直撲將軍府。稻葉則率人進攻酒井忠勝府邸。稻葉很快擊潰了酒井家的武士,占領了酒井府。哪知酒井忠勝去了大將軍府,並不在家。稻葉在酒井家放了把火,趕去與阿部會和。
櫻姬和酒井忠勝陪伴著四代將軍德川家綱,正在為家光守靈,忽然聽到府外傳來喊殺之聲。有忍者來報:“阿部忠秋大人帶著家臣向這里殺來了!”家綱和酒井面色大變。
櫻姬鎮定自如,對左右吩咐道:“去召集府中的武士,發給刀槍,防守將軍府。”她轉身對德川家綱道:“將軍與酒井大人在此稍候,我去看看阿部到底想干什麼。”言罷,去房中取了名刀鬼丸,向大門走去。
阿部忠秋來到將軍府時,只見大門敞開,只有公主櫻姬一人站在門口。櫻姬既是皇室公主,又是現任幕府將軍堂姐,身份極其尊崇。阿部不敢冒犯,下令部屬們收起武器,自己上前見禮。
櫻姬冷冷問道:“阿部將軍,你率人進攻將軍府,想要叛亂嗎?”阿部忠秋深鞠一躬,謝罪道:“下臣到此,只是想請將軍收回成命,與明國血戰到底,絕無冒犯之心。”
櫻姬道:“既然如此,大將軍現在正在靈堂守靈。你有什麼話,可以進來向他面稟。”阿部忠秋聞言,只好帶了幾個親信向府內走去。
櫻姬帶著阿部忠秋來到靈堂。阿部忠秋見到酒井忠勝,拔出太刀叫道:“賣國賊,還不受死?”正要撲上,忽然後頸一痛,頭顱飛起,見到了自己的身體倒下。
櫻姬手握鬼丸,冷冷道:“在將軍靈前還敢如此放肆,留你不得。”阿部忠秋的幾個親信在門外看到主公被殺,紛紛拔刀撲上。櫻姬長刀飛舞,幾道寒光閃過,然後還刀歸鞘。她皺眉看著和服上濺上的幾滴血花,向內走去,身後傳來幾個重物落地的悶響。
第六十二章 幕府稱臣虜
櫻姬走進大廳,只見德川家綱已經嚇得呆了。她對德川家綱道:“逆賊已經伏誅,請大將軍隨我出去,底定亂局。”德川家綱唯唯稱是,在酒井忠勝的攙扶下向外走去。櫻姬回身取了阿部忠秋首級,緊隨在後。
稻葉趕到大將軍府門口,見到眾人在門口乖乖等候,阿部忠秋不見蹤影。他問左右道:“阿部將軍何在?”有部將答道:“阿部將軍入府叩見大將軍去了。”
稻葉跌足長嘆道:“你們怎麼可以讓阿部將軍孤身入府?”正在埋怨,只見府門打開,一隊士兵簇擁著德川家綱走出,身後跟隨著酒井忠勝和櫻姬。
眾武士見到幕府大將軍親自出門,在幕府積威之下,不敢造次,紛紛拜倒行禮。
櫻姬厲聲道:“你等半夜手持兵器,聚攏在大將軍府前,莫非想要作亂不成?”眾武士面面相覷,不敢出言抗辯,只是用眼神去看稻葉。
稻葉正在心中大罵這些人膽怯,見到大將軍就服了軟。見到櫻姬責問,他帶著本部親信挺身而出,答道:“我等此來,是想請大將軍誅殺賣國賊酒井忠勝,與明軍決一死戰。”
櫻姬上前責問道:“你等作為武士,還記得武士道的精神麼?對主君的忠誠是武士道的根本,無條件地遵守主君命令是武士的天職。你們犯上作亂,還配做一個武士麼?”
這時候眾武士不見阿部忠秋,被櫻姬以武士道精神相責,都猶豫後退。稻葉見形勢不妙,上前問道:“阿部將軍何在?”
櫻姬一揮手,牆後扔出了一顆鮮血淋漓的首級。稻葉上前看時,只見死者正是阿部忠秋。他抬起頭正要叫罵,突然從牆後射出幾只勁弩,正中他的腦門和胸腹要害,將他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眾武士遭此大變,一時都愣在了原地。櫻姬一舉令旗,府內圍牆上站出大批弓箭手,一陣亂箭射出,先把稻葉的親信射殺在門前。接著府中衝出大量裝備精良的武士,手持長刀,在門前列陣。
櫻姬厲聲道:“叛首阿部和稻葉已經伏誅,其余脅從人等,投降免死!”她帶著幕府精兵,當先殺出。長刀吞吐開合,轉瞬擊殺了十幾人。叛軍群龍無首,頓時潰散。有的跪地投降,有的逃入街巷。
櫻姬吩咐酒井忠勝等人召集親信武士,剿殺亂軍,自己則整夜率領幕府親兵,鎮守大將軍府。德川家綱還是幼童,緊緊地跟在櫻姬身側,不敢稍離。
酒井忠勝等人召集軍士,乘機反撲阿部忠秋一派眾人的府邸。進門自是不分老幼,一概殺光。不少武士浪人趁著城中大亂,成群結隊地洗掠民居。江戶城內殺聲四起,火光衝天。論起損失,也不比前幾天明軍火攻小。
城外張煌言看到江戶城內火起,果斷出兵。在夜色下明軍排成整齊的縱隊,快步向江戶城挺進。這時候江戶城的守軍都忙於內斗,也沒有在城外安排游騎哨探,直到明軍兵臨城下,才反應過來。
原本守城事務是由阿部忠秋負責,他帶了親信將校前去兵諫,只留下一些雜兵守城。城中亂起之後,這些守城的兵士也乘機加入了劫掠的隊伍。張煌言到了城下,隨便放了幾槍,擊散了城門守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城門。
張煌言見城中紛亂,自己手里兵力有限,不敢深入,只是沿著城牆拓展控制區域,待到天明時,整座江戶城的城防已經落入明軍之手。
天明時分,酒井忠勝等人率領本部人馬平息阿部忠秋之亂,跑到大將軍府復命時,才得到了城防已被明軍攻陷、眾人被困死在城中的消息。經過昨夜的內訌,幕府手中可動用的兵力也跌破萬人以下。面對明軍直逼咽喉的威脅,大家一齊把視线轉向了櫻姬。
面對如此劣勢,櫻姬雖然聰穎果決,但也沒有辦法。她只好一面精選幕府精銳,准備在必要之時棄城突圍;一面派酒井忠勝再次出使明軍,試探對方的目的。
當酒井忠勝帶著禮物來到城門時,發現城門附近的民房都被推平,城牆下面空出了數百米的平地。但凡有倭人靠近城牆,明軍不問好歹,一律開槍擊斃。城牆前兩百米處,橫七豎八地倒著不少倭人屍體。不少需要出門樵采的倭人,都懷著敬畏的目光躲在遠處打量明軍。
酒井忠勝來到明軍防线前,不敢造次,吩咐隨從取下武器,對遠方行禮呼喊道:“日本使者,求見天朝將軍!”過了片刻,出來幾個明軍,接引酒井忠勝一行進入城樓。
酒井忠勝見了張煌言,行禮之後責問道:“幕府已經與天朝停戰和談,三日之期未滿,將軍為何率軍進攻江戶?天朝上國素來以信義聞名,請將軍退出江戶……”
張煌言大笑一聲,打斷了酒井忠勝的長篇大論。他笑道:“本將軍出兵,只是因為昨晚見到江戶城中大亂,擔心幕府受到叛軍攻擊,出兵保護而已。我天朝對藩屬國一向體恤愛護,出兵保護藩屬,自是義不容辭。”
酒井忠勝被噎住了,一口氣險些沒喘過來。他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平息了胸中的郁氣,擠出一絲笑容道:“天朝高義,幕府上下深表感激。現在亂黨已經平定,不敢有勞上國將士。還請將軍退出江戶,幕府一定厚禮相謝。”
張煌言擺了擺手,豪邁地大笑道:“貴使不必著急。我看江戶城內余亂未息,為了幕府的安全,天朝是絕不會半途而廢的。在必要的情況下,天朝可以把幕府接入大軍之中,妥善保護大將軍的安全。”
後一句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酒井忠勝聞言之後,心下憂懼,不敢多說,連忙施禮告退。張煌言笑吟吟地看著他放下禮物,狼狽奔回了城中心,下令明軍繼續封鎖江戶城,禁止出入。
酒井忠勝趕回大將軍府,向德川家綱和櫻姬稟報了情況。殿中愁雲慘淡,誰也沒有退兵之策。最後還是酒井忠勝進言道:“為今之計,只有接受大明的條約了。”
櫻姬緊蹙眉頭,嘆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可是我日本立國千年,還從來沒有接受過如此屈辱的條件啊。”殿中群臣長吁短嘆,有的甚至坐到地上痛苦流涕,還有人以頭撞柱,做出諸般憤懣舉止。
德川家綱年齡尚幼,怯生生地靠到櫻姬身旁,問道:“他們是怎麼了?”櫻姬拍了拍他的手,轉頭對酒井忠勝道:“既然這樣,酒井君,就由你負責和明軍商議條約交接事宜吧。”酒井忠勝點頭領命。
次日清晨,在江戶城樓上舉行了大明和德川幕府的合約儀式。城樓上擺放在一張長桌,桌子右側坐著自張煌言為首的明軍將領,左側坐著以酒井忠勝為首的幕府重臣。
陽光鋪灑在城樓上,和煦的春風中,兩國簽訂了《中日江戶條約》。除了接受大明之前的七款條約外,日本又追加了一百萬兩白銀的協助平亂費。江戶條約中日本向大明稱臣納質,賠款三千七百萬兩白銀,永久租借長崎,開放下關、神戶兩港作為通商口岸。明軍享受了單方最惠國待遇和領事裁判權。
德川幕府自統一日本後閉關鎖國的國策被大明用長槍大炮擊碎,因此這份條約被稱為日本的開國條約。本次事變之後,幕府實力大損,對各藩國的控制大大削弱。原本平靜的日本四島頓時暗流洶涌。薩摩、長州等強藩紛紛叫嚷著要“尊皇倒幕”,眼看半個世紀前的戰國亂世即將再現。
明軍方面則事先已經安排好了長崎島的駐防事宜。張煌言被任命為第一任駐日總督,率領部下一師精銳駐防長崎。德川幕府在風雨飄搖的形勢下,對張煌言的這一萬精兵極其看重,對他卑辭厚禮,拼命拉攏。
跟隨鄭森所轄第二艦隊返航,作為日本皇室質子的正是櫻姬公主。作為德川家的外孫女和皇室的公主,她是作為質子的最佳人選。而且櫻姬自己,也很想到大明見識一下那位傳奇的女皇,看看她是如何打造出這樣一支強大的軍隊。
至於幕府方面,年幼的德川家綱無法親征,政事都交由酒井忠勝、保科正之、松平信綱等人處理。這些人在見識了明軍的實力之後,都成為了堅定地親明派。尤其是酒井忠勝,他對明軍的火器極其看重,不惜血本地向明商購買火器。大明趁機把淘汰下來的武器高價賣給了幕府,不過日本多產金銀,倒也不怕財政危機。這些明軍淘汰的火槍在日本可是第一流的武器,性能遠遠超過了各藩國手里積攢的火繩槍。
本次伐日之戰以大明的全面勝利而告終。明軍在基本沒有戰損的情況下,擊敗了日本德川幕府的主力,焚毀了大半個江戶城,簽訂了日本史上最苛刻的不平等條約。
日本在遭此重挫之後,國內興起了學習中華的高潮。這是大唐之後日本再一次全面學習中華文明。上到各藩國,下到武士浪人,紛紛飄洋過海,尋找強國立身之道。
第六十三章 風起紫禁城
初夏的北京,太陽已經有些毒辣辣的。一陣大風吹過,房內桌面上都會有一層浮土。
在紫禁城乾清宮,正在舉行滿清高層的會議。參加會議的除了孝康皇太後,攝政王多爾袞,豫親王多鐸,饒余郡王阿巴泰等,還有大學士范文程、洪承疇。滿漢眾臣,盡集於此。
盛夏未至,眾人的心情就已經有些煩躁了。前些天哨探傳來明軍伐日的消息,滿清眾人還篤定明軍這次要碰個釘子,打算看個熱鬧。
因為昔日的蒙古伐日也落了個灰頭土臉,明軍千里奔襲,要是受挫的話,新朝的威信自然大打折扣。最好陷入長期僵持,像隋煬帝三征高麗一樣,耗盡民力,滿清就可以坐收漁利了。
然而出乎清廷意料的是,明軍輕易擊敗了日本,不但從政治、經濟上取得大量的好處,還在長崎駐軍設府。這就意味著明軍海軍可以從長崎威脅山東、京畿、遼東各地。
西北的形勢也不容樂觀。自阿濟格全軍覆沒後,滿清對西北的控制力完全喪失。吳三桂手握五萬關寧鐵騎,坐擁陝西。他見清廷連遭敗績,便有了投明之意。這些天與明軍四川總督陳永華信使往來,極是頻繁。
根據秘諜傳來的消息,滿清屬國朝鮮甚至也派人參加了大明昭武女皇的登基典禮。朝鮮與長白山的女真故地只有一江之隔,要是與大明勾結,突襲遼東,那麼形勢真是不堪設想。
現在滿清從四面八方都受到大明的威脅,進攻未必能勝,退守兵力捉襟見肘。清廷雖然靠著高壓統治,勉強占據了黃河以北的土地,但是人心未附,下面漢人百姓都期盼著大明北伐收復失地。滿清的統治正是風雨飄搖。
今天大玉兒和多爾袞召集眾臣,就是為了討論下一步的軍政方略。有些滿清旗主在中原撈夠了好處,就想著撤出山海關,回返遼東故地。然而大玉兒和多爾袞卻堅持不肯。他們深深地明白,以昭武女皇的手段,一旦掌控整個中國,那麼偏居一隅的滿清必定迎來滅頂之災。現在已經是有進無退的局面。
范文程咳嗽一聲,恭敬地向前道:“啟稟太後、王上,老臣對於當前形勢倒有一些淺見。現在南明形勢看似強大,但卻有一個致命破綻。”
多爾袞聞言眼睛一亮,連忙道:“范大學士,快快請講。”
范文程恭敬講道:“回王上,南明之強,強在昭武女皇一人。現在南明宗室盡歿,精兵猛將盡出於昭武門下,這是她以女子之身登基的基礎,也是南明政局的致命破綻。一旦昭武女皇出什麼意外,大明必定四分五裂,形成軍閥割據之勢。”
多爾袞點了點頭,嘆氣道:“范大學士所言不錯。只是南明昭武女皇武功蓋世,只怕沒有下手的機會啊。”
范文程道:“王上明鑒。所謂善泳者溺,昭武女皇自恃武功無敵,自然容易輕敵。只要我大清選拔高手,在南京城內潛伏等待,總會找到機會的。”
多爾袞點點頭,突然想起了前幾天擊殺闖軍余孽的國師班達西。他的武功應該不在昭武之下,看來可以利用。
范文程獻策之後,施禮退下。大玉兒目光一掃,看到了躲在後面出神的洪承疇。她輕啟朱唇,柔和優雅的聲线中帶著一絲縹緲的氣息,對洪承疇道:“洪大學士有經國之才,對當前形勢有何看法?”
洪承疇一凜,上前恭敬施禮,答道:“回稟太後,微臣愚鈍,思索多日,竊以為當行合縱之術,以抗南明。”
大玉兒一抬下巴,一雙美目凝視洪承疇,感興趣地問道:“怎麼個合縱法?”房中眾人都把目光轉向了洪承疇。
洪承疇不敢對視,垂下目光答道:“南明雖強,但卻四處樹敵。我朝自不必言,東方日本受此重辱,必定也是時刻想著報復。西南張獻忠余孽孫可望等,盤踞安南邊境,也與南明不可兩立。”
“前些時候南明攻伐台灣,與西夷也有仇隙。雲貴川藏邊境一帶,漢胡居民多年爭斗,均有夙仇。也是大可利用。”
“南明現在精銳兵士不過十幾萬,陳永華守西南,劉國軒據河南,甘輝守江淮,費月英鎮京畿。主力盡與我軍對抗,後方腹地甚是空虛。”
“我朝不妨派遣高手潛入西南,激起川藏雲貴邊界漢胡衝突。再派遣使者,交通西夷日本,從北、東、南三個方向一起出兵。到時候南明顧此失彼,必定大敗。我軍到時便可與南明劃江而治,盡占北方形勝之地。待到北方漢人心歸我朝時,自可召集百萬大軍,一舉滅明。”
眾人聽聞這段話語,對洪承疇不禁刮目相看。多鐸和阿巴泰等素來輕視漢臣,今天聽了洪承疇對局勢的分析,頓覺眼前豁然開朗,心想漢人的書本看來還是有些門道的。
“啪……啪……”,大玉兒擊掌贊道:“洪大學士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一席話令本宮茅塞頓開。攝政王,就請你安排這些事吧。另外,下旨招吳三桂世子吳應熊為額駙,尚十四格格。西北可還要指望他牽制明軍呢。”眾人躬身應命。
南京皇城坤寧宮,媺娖站在一旁,看著周後給妹妹喂奶。小公主只有半歲,還在襁褓中呀呀學語。現在大明社稷安如泰山,周後也算放下了心事,全身心地投入到撫養小公主的生活中。
周後注意到媺娖的眼神,俏臉一紅,笑道:“看你的樣子,莫非還想再來喝奶嗎?”媺娖見殿中無人,大起膽子坐到周後身邊,攬著她的肩頭笑道:“娖兒倒是很懷念呢,只是不知道小氣的母後肯不肯。”
周後伸手輕捏了一下媺娖的臉蛋,啐道:“你現在是大明女皇了,怎麼還說這些瘋話。”媺娖笑道:“女皇又如何,娖兒始終都是母後的女兒啊。娖兒好懷念以前無憂無慮躺在母後懷里撒嬌的時代,真是羨慕妹妹啊。”
周後眼珠一轉,轉過話頭道:“你現在為什麼對這些這麼關心?難道是急著出嫁,為自己將來懷孕哺育做准備?”
她不等媺娖分辯,點頭笑道:“你這個歲數,是該考慮嫁人了。當年母後出嫁時還不到14歲,你現在都已經16歲了。不過你現在貴為國君,可要精挑細選啊。”
媺娖聽到周後說起自己的終身大事,頓時黛眉微鎖,臉上罩起了一層薄愁。她撅起嘴對周後道:“母後,娖兒不想嫁人。”
周後只道她眼界過高,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娖兒你的歲數也不小了,該選個合適的皇夫了。最好早點生個寶寶,延續我大明皇統。”
媺娖搖了搖頭道:“孩兒當年說過,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孩兒嫁的是我大明江山,只要內憂外患一日未除,孩兒決不言婚娶之事。”
周後吃了一驚,責道:“真是昏話。大明要是十年滅不了滿清,你難道要做老姑娘嗎?”
媺娖搖頭道:“我心中的大明,又豈止滅清而已。必要讓我大明政通人和,民富國強。讓我大明龍旗,插上萬國城頭,中華百姓,再無飢寒之苦。我這一生,只屬於大明,是絕不會嫁人的。”
周後聽的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媺娖向她行了一禮,飄然而退。
第六十四章 公主初相逢
媺娖上次的驚人言論讓周後放心不下。她後來細細思索,回想女兒平素也喜歡親昵女子,對男人則是素來不假辭色。忽然一個念頭閃現,“難道娖兒喜歡女人?”
她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但仔細想來,卻是越想越像。回想現在皇宮女官之首陳圓圓和何鐵手,與女兒平時在一起時的言笑舉止,明顯就是戀人間情根深種的模樣。
周後下定決心,不能看著女兒誤入歧途。但現在皇宮內外,全是媺娖心腹,她想找個人商量都找不到。她忍了數日,終於下定決心要跟女兒說個明白。
這天媺娖過來向她請安,周後屏退左右,吩咐宮人在殿外等候,不許任何人靠近。媺娖看她弄得鄭重,好奇地笑道:“母後有什麼機密大事,要跟娖兒密談?”
周後拉著媺娖坐到自己身邊,雙眼凝視著她,鄭重問道:“娖兒,你對母後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女人?”媺娖聞言吃了一驚,目光游移答道:“母後何出此言?”
周後看到媺娖反應,心里又確定了幾分。她抱著最後一絲僥幸,試探道:“陳圓圓和何鐵手,是不是你的情人?”
媺娖心一橫,心想遲早也要被大家知道,索性坦承道:“不錯,娖兒的確是喜歡女子,陳圓圓和何鐵手正是女兒的情侶。”
周後聽到女兒親口承認,還是大受衝擊。她用手指指著媺娖,氣道:“你……你作為一國之君,怎麼可以做出如此行為?”
媺娖抬頭道:“這和女兒的身份有什麼關系?孩兒以為為君者只需要施德義,明刑賞。以德義加諸百姓,待之以仁,約之以禮,則上下相親;以刑賞明乎天下,舉賢興能,修武治政,則民富國強。上下相親,民富國強,霸王之業即成。孩兒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上可告宗廟、下可慰萬民,母後之言,不敢苟同。”
周後反駁道:“為君者是萬民的表率。當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君王一言一行,皆為萬民注視,怎可做出如此悖禮之行?”
媺娖笑了笑道:“對百姓來說,只要國家強盛,自己安居樂業就好,哪里會理會君王的私事。唐太宗李世民,弑兄殺弟,逼退父親,霸占弟婦,這哪一樁不是虧德之事;但他大小數百戰,親自打下大唐江山,勵精圖治,奠定貞觀之治,千古一帝之名,流芳青史。昔日秦王子嬰、漢獻帝劉協等,又有何私德虧損之處?”
周後辯不過媺娖,氣得渾身發抖道:“罷罷罷,我說不過你,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不過,你要是敢納那兩個女人為妃,就不要再叫我母後!”
媺娖還想分辯,周後躺在床上,背向媺娖,說道:“哀家累了,要休息了。皇帝還是去理政吧。”媺娖頓了頓足,轉身出殿。
接下來的幾天里,媺娖每次去見周後時,周後態度都是淡淡的。媺娖心中郁悶,但她的立場決不能改變,母女倆頓時陷入了持續冷戰狀態。
媺娖這天正在演武場指導圓圓和鐵手練功。兩女知道媺娖為了自己和周後吵架之後,又是慚愧,又是歡喜。她們也不圖什麼後妃名分,只要能夠和媺娖長相廝守,就心滿意足了。這兩天見媺娖心緒低落,她們便加意溫柔,侍奉在媺娖身邊。
圓圓與媺娖雙修不輟,現在武功已經和何鐵手相差不遠。兩女平常較技也能打得有聲有色。但若是生死相搏,以何鐵手的豐富經驗,加上一身層出不窮的毒物,圓圓卻絕不是對手。
初夏的南京已是頗為炎熱,圓圓和鐵手所穿都很清涼,激戰過後,兩女香汗淋漓,輕薄的紗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起伏曼妙的曲线。媺娖欣賞著佳人美態,總算稍解心中煩郁。
這時有宮衛來報道:“日本質子櫻姬求見。”媺娖眼角一挑,道:“宣她來此覲見。”宮衛奉旨而去。
說到櫻姬,上次她與鄭森歸來後,媺娖只在朝會上見過她一面。當時她身穿和服,一副文靜柔順的樣子,要不是媺娖察覺到她有一身高超的武術,險些就被她的外表欺騙了。
櫻姬來到南京以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采買等事都由下人出門辦理,表現得極其安分守己。媺娖吩咐軍情司對她監視了一陣,見她確無異狀,才放松了監視。只是不知道她今天前來覲見,有何目的。
只見櫻姬在兩名凰羽衛的引導下,沿著宮中回廊向演武場走來。她身穿一件雪白的和服,上面繡了繽紛的櫻花,正和她的名字吻合。她穿了一雙木屐,踩著碎步慢慢向媺娖走來,行走時儀態典雅,極具公主風范。
櫻姬恭敬地走到媺娖面前,下跪行禮道:“下國質子櫻姬,拜見陛下。”她下拜時的動作渾然天成,嫻靜溫柔,極具美感。
媺娖抬手道:“公主請起。”櫻姬再拜謝恩後站起,又對圓圓和鐵手一一躬身行禮,兩女分別答禮。
媺娖問道:“公主來我大明後生活可還習慣?”櫻姬連忙躬身答道:“多謝陛下關懷,櫻姬銘感五內。上國無論飲食起居,都遠在小邦之上,真是令人樂不思蜀啊。”
媺娖笑了笑不語。櫻姬眼珠一轉,又恭維道:“昔日唐太宗在禁中演武,不避弓矢,遂有盛唐強軍。陛下效法先聖,在禁中設置演武場,大明必定武運長久。”
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媺娖等人的目光。大家沒想到一個日本公主,居然如此熟悉中華歷史。加上她還身負精深武功。要不是看她舉止確實有著公主氣質,大家幾乎要懷疑是哪個武家女冒充公主為質了。
媺娖感興趣的注視著這位東瀛美女,笑道:“沒想到公主對我中華典故如此熟悉,倒是令朕驚訝呢。”
櫻姬身體微微前傾,低頭道:“櫻姬對上國文化素來仰慕,從小就期盼能來中原一行,領略上國山河人物的風采。能夠見到女皇陛下,更是櫻姬的福氣。”媺娖笑道:“公主客氣了。”
櫻姬突然上前兩步,跪在媺娖面前,抬頭道:“陛下以女兒之身,中興大明,文韜武略,不讓歷代開國聖君。陛下打造的精兵,更是三千年未見之強軍。櫻姬對陛下仰慕之至,懇請陛下不棄,收為弟子。”
媺娖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伸手攬在她的臂上,笑道:“朕國務冗繁,實在沒有授徒的時間。公主身兼德川和織田兩大兵法家所傳,家學淵源,又何必向朕求學呢。”說罷,伸手一抬,將她扶起。
櫻姬只覺臂上一股大力涌到,她不敢用勁相抗,順著來勢向空中翻起,在空中含胸縮腰,陡然間身子向後退開兩尺,落下地來,仍是跪著。在這瞬間,已是露了一手精妙的忍術。
何鐵手見獵心喜,笑道:“公主好武功,不知可願與我切磋一番?”
櫻姬心念電閃,看眼前情形昭武是肯定不願意收自己為徒了,那麼換個方法慢慢接近她也可以。她做出猶豫情態道:“陛下駕前,櫻姬怎敢放肆?”
媺娖笑道:“你們盡管切磋,不必避忌。”櫻姬下拜道:“請恕櫻姬放肆了。”她站起身來,與何鐵手對面而立。
櫻姬對何鐵手道:“陛下駕前,不便動用兵器。久仰中原武學博大精深,還請您多加指教。”何鐵手笑道:“公主客氣了。”
兩人對面而立,櫻姬除下了木屐,只穿一雙素白的絲襪,對何鐵手鞠躬為禮。何鐵手襝衽還禮。
櫻姬突然發力,飛身躍起,向何鐵手凌空踢出一腳。她在躍起前右足點地之處,磚石的地板陷下去了一個腳印,足見蓄力之強。她的武技盡顯日本武術一往無前的剛猛本色。
何鐵手也不硬接,右手搭著櫻姬的腳踝一帶,把她的力量牽引到了旁邊。她這幾年在媺娖的指導下,剛柔並濟,已經摸到了先天的大門。現在面對櫻姬的攻勢,她自然而然地使出了柔勁對敵。
櫻姬感到自己的力量被卸到一旁,連忙變招。她纖腰一扭,在空中回旋轉身,雙腿交錯,連環踢出。兩女拳來腳往,戰作一團。
櫻姬對敵片刻,見何鐵手守得嚴密,心中焦慮,知道剛不可久的道理。她突然向後躍出幾步,施展影分身之術,幻化出幾個身影,圍著何鐵手旋轉。
媺娖眼前一亮,沒想到倭國忍術倒還有幾分奧妙,櫻姬沒到先天,居然可以幻化出幾個具備真人氣息的影分身。這種忍術要是教給錦衣衛和軍情司的秘諜,倒可以派上不少用場。
何鐵手面對幾個一模一樣的影分身,不辨真假,只好抱元守一,凝神待敵。櫻姬繞著何鐵手轉了幾圈,突然幾個分身一起撲上。何鐵手索性不閃不避,待到櫻姬擊到自己身上時,用氣卸力,施展擒拿手抓住了櫻姬臂膀。兩女牢牢地扭做一團。
第六十五章 將取必姑予
媺娖鼓掌贊道:“公主武功果然不凡,二位請住手吧。”兩女聞言,松開了手,互施一禮,站到了媺娖面前。
媺娖笑道:“公主的影分身之術令朕大開眼界。朕欲聘公主為我凰羽衛武術教習,不知公主可願屈就?”
櫻姬連忙下拜道:“陛下有命,櫻姬受寵若驚,自當盡心竭力。”
媺娖笑道:“公主深明大義,朕十分欣賞。德川家有公主,足見氣運深厚。以後公主可以選派貴國子弟,來我太學就讀,學習我大明文武制度。”
櫻姬大喜,她對媺娖屈意逢迎,為的就是得到大明對幕府的扶持,學習大明的先進制度。她聽到媺娖的暗示和承諾,歡喜下拜道:“陛下天恩高厚,下國上下,感激涕零,自當永為臣藩,忠心不二。”
媺娖讓何鐵手帶了櫻姬前往凰羽衛校場,教授凰羽衛兵士忍術。二女施禮而退。經過這番交手,何鐵手和櫻姬對彼此武功都很欽佩,言語間也親熱了幾分。櫻姬又拿出日本女子恭順體貼的行止,絲毫沒有公主的架子,凰羽衛上下對她都很有好感。
兩女離去後,媺娖拉著圓圓的手向乾清宮走去。圓圓抬頭問道:“陛下允許櫻姬派人留學,不怕日本學了我朝制度後,成為大明敵人嗎?”
媺娖聞言身軀一頓,轉頭盯著圓圓看了兩眼,笑道:“沒想到沅兒也開始關心國事了。”
圓圓撅起了小嘴道:“人家只是想幫陛下分擔一點嘛。如果陛下嫌沅兒後宮干政的話,沅兒以後就不多口了。”
媺娖伸臂環住了圓圓纖腰,圓圓微微一掙,媺娖緊了緊臂膀,將她抱得更緊了。圓圓心虛地向周圍張望了下,看到不遠處幾個凰羽衛女兵正在指點著自己竊笑,看到她的眼神過來,都作出一本正經的執勤模樣。
圓圓大羞,扭動著纖腰,低聲道:“陛下,有人看到了。”媺娖將她牢牢固定在臂彎里,笑道:“看到又如何,過幾年朕還要正大光明立你為皇後呢。”
圓圓大吃一驚,立刻把櫻姬的事拋到了腦後。她急道:“陛下,這怎麼可以?不要說太後不同意,就是官員百姓也不會認同的。將來青史之上,只怕要成為笑柄。請陛下三思啊。”
媺娖笑道:“官員百姓,關心更多的還是自己的利益。那些清流言官,大部分還不是為了借直諫出名。多爾袞現在公然和孝莊太後結為夫妻,也沒見北國群臣百姓有什麼異議。過兩年待朕北伐滿清,克復神京,到時候想立誰為後,還不是一言而決。”
圓圓聞言不禁心動。她雖說不計名分,但看到媺娖一心要把自己封為皇後,說明自己在媺娖心中能占到第一位。想到這里,不禁心花怒放。
媺娖看她俏臉含暈,眼波流轉,心中大動,忍不住低下頭,重重吻到她的櫻唇上。圓圓畢竟害羞,咬緊牙關,不肯讓媺娖深入。
媺娖見圓圓抗拒,抬起頭凝視著她。圓圓害羞地低下頭道:“陛下,這里人多眼雜,還是回到寢宮吧。到時候沅兒任憑陛下發落。”
媺娖聽到“任憑發落”這四個字,頓時浮想聯翩。一聲歡呼,從腿彎抄起圓圓,橫抱胸前,施展輕功,向乾清宮奔去。圓圓羞紅了臉,把頭埋在媺娖胸前,不敢做聲。
媺娖飛奔回乾清宮,把圓圓放到了龍床上,吩咐宮衛警戒周圍,來者一概擋駕。圓圓俯臥在龍床上,把頭埋在枕頭下面,不敢做聲。
媺娖走到床邊,解下羽衣,爬到圓圓身邊,貼在她耳邊笑道:“沅兒,你與朕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好害羞的。你是自己脫,還是要朕幫你寬衣解帶?”
圓圓感到媺娖灼熱的呼吸在自己耳邊吹拂,忍不住全身酥軟發熱。她從枕下傳出一聲輕“唔”,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拒絕。
媺娖一邊在她耳邊說些羞人話語,挑逗得她面紅體熱;一邊雙手在她身上蜿蜒游動,駕輕就熟地解下了她的衣裳。兩女嬌吟宛轉,幾度春風,終於相擁睡去。
到了晚間,殿外忽然傳來爭吵之聲。媺娖起身傾聽,原來是宮衛攔住了何鐵手。媺娖微微一笑,傳音道:“讓何統領進來吧。”外面宮衛聽到媺娖旨意,讓開了道路。
何鐵手進殿之後,眼睛一掃,嘴角立刻掛上了壞笑。她捂著嘴笑道:“我說陛下為什麼禁止別人靠近,原來在和圓圓妹妹親近啊。”圓圓這時候已經醒轉,聞言羞得鑽到了被窩里,不敢抬頭。
媺娖大方地站直身體,拉過羽衣穿上。她正色對何鐵手問道:“櫻姬已經安排好了?”
何鐵手走到她的身前,答道:“我已經介紹櫻姬與陶紅英指揮使見面,陶指揮使將選拔高手學習忍術,以後在錦衣衛和軍情司推廣。”
媺娖走到何鐵手面前,在她唇上輕輕一吻,低聲道:“只要你喜歡,隨時可以找朕,記得你還是處子呢。”何鐵手身體一僵,隨即嫵媚地看了媺娖一眼,眼中飽含情意。
媺娖拉著何鐵手坐到床邊,笑道:“之前沅兒問朕為什麼要允許日本學生留學。其實朕一點也不擔心日本能夠學去本朝的文武制度。
先說本朝的武制。朕刷新軍制以來,這一套制度都需要和火器匹配。只要火器之術牢牢掌握在大明之手,日軍一旦改制,武器全部需要從大明進口,那麼大明就牢牢控制住了日軍的命脈。
再說本朝的文治。本朝吏治清明,依仗的是朕選拔賢才,賞罰分明。德川幕府現在內有權臣派系,外有強藩威逼,沒有公平選才任賢的條件。而本朝大興工商,是因為有著充足的資源和人力,有著傾銷的市場。德川幕府小國寡民,內憂外患,是無法復制的。
而選拔日本貴族子弟留學,將可以在未來的日本幕府中扶植一個親慕大明的政治力量。通過扶植這些人上位,幫助他們改革日本的制度,將有利於大明從經濟、政治、軍事上徹底控制日本幕府。”
何鐵手和圓圓聽了媺娖這番話,一起嘆服。媺娖笑道:“選派留學不止可以對日本施行,也可以用在其他藩屬國。以後還要允許藩屬國人才加入我大明國籍。當天下人才都以加入大明國籍為榮時,大明的中央天朝地位也就不會動搖了。”
後代歷史學家見到這段講話的記錄,對昭武女皇的遠見卓識都是欽佩不已。這時候亞洲各國早都成為了大明帝國的行省,美洲、非洲、歐洲各國也是削尖了頭要加入大明國籍。然而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只有領先於世界的國力才可能實施,其他各國就算想學習也是有心無力。
媺娖看看天色將晚,與圓圓和鐵手二女一起在宮中用膳。媺娖吃飯頗是簡約,只是幾葷幾素的搭配,與滿清帝室一頓飯100多個菜的奢侈浪費完全不同。
媺娖倒也不是為了節約,只是她與滿清皇室的理念不同。滿清皇室鋪張浪費,只是為了彰顯氣派。媺娖則是追求實效。其實她在皇宮中改造地暖,鋪設地下衛生循環管道,這些也都花了不少錢。但她每年從海貿中可以得到不少內帑分紅,修葺宮殿都是自己付錢,朝野上下也不好多嘴。
席間何鐵手抓住剛才的見聞,不斷調笑媺娖和圓圓。媺娖泰然自若,毫不在意。圓圓則是害羞不已,匆匆吃過飯後,落荒而逃。
媺娖等到圓圓走後,瞥了何鐵手一眼,惱道:“你羞走圓圓,莫非是想自薦枕席麼?”何鐵手做了一個鬼臉,笑道:“陛下剛剛臨幸過圓圓,就想吃了妾身嗎?妾身可不敢害的陛下背上荒婬無道的罪名。”她嘻嘻一笑,轉身逃出了殿門。
第六十六章 立國唯尚賢
昭武元年六月,女皇召集眾臣,商議開科取士事宜。自崇禎末年,北方兵荒馬亂,科舉考試已經形同虛設。現在江山初定,媺娖准備恢復科舉,穩定士林民心。
群臣聽說媺娖要恢復科舉,都是大感振奮。雖然這次陝西、山西、北直隸、山東、遼東各省的士子不能參加應試,但由於女皇治下非常穩定,參試的士子極其踴躍。論起規模,也是崇禎十二年以來最大的一次了。
禮部尚書錢謙益對於這次會試也是非常重視。畢竟這是昭武朝的第一次會試,要是出現什麼紕漏,無法對士林交代。錢謙益自己當年受過會試案牽連,這次更是心中警惕。
當錢謙益拿到會試試題時,頓時被嚇了一跳。只見今年的試題出了一道策論題:“欲國家之富,人民之眾,刑政之治,在乎尚賢,尚賢者,國之本也。——試論富國、撫民、治兵之道。”
這道題一開始就把會試的意義點明,國家開科取士,為的是什麼呢?為的是選拔人才,富國強兵。那麼你們這些參加考試的舉子,能否夠上賢才的標准,就看你有什麼富國、撫民、治兵的韜略了。
跟在策論題之後,則是許多小題。這些小題囊括數學、地理、歷史等知識。錢謙益看了這些小題,立刻感到頭暈腦脹。他上前對媺娖道:“陛下,這次的題目完全超出了四書五經的范圍啊。”
媺娖笑了笑道:“朕以為選賢興能,德才須得相稱。不知地理,不通數術,不看歷史,是庸才也。朕為國求賢,可不是要一群只會背四書五經的腐儒。”
殿上文武群臣聽了,頓時議論紛紛。如黃宗羲、顧炎武等人,對女皇的話都是深以為然。他們自己都是學究天人的大儒,自然知道史上名臣都是博覽群書之人。殿上有些人認為背棄四書五經的做法不妥,但是人單力孤,懾於女皇威嚴,也不敢說。
媺娖又對群臣道:“鑒於士子們多年來只讀四書五經,突然改變試題,對他們也有些不公平。朕特地編寫了會試綱要一卷,可以公開發行,供他們學習。”
錢謙益接過厚厚的一本會試綱要,行禮告退。他雖然對女皇推廣雜學的行為有些抵觸,知道這樣下去很可能影響儒家一統士林的局面。畢竟儒家都是些大而化之的學說,論起治國統兵之術,遠沒有法家、兵家這些學派系統。但對於他來說,現在已經官至一品,也不願意為了儒家道統去得罪女皇了。
相比於禮部尚書錢謙益,工部尚書方以智拿到女皇給出的《格物新編》一書,則是欣喜若狂。這本書分為數學、物理、化學三卷,系統的記錄了媺娖自己還記得的從中學到大學的自然科學知識。
方以智看了這本書後,對女皇的格物造詣敬畏不已。在他看來,這本書的知識匪夷所思,但卻無懈可擊,簡直不像是人間能有的知識。他聯想起女皇之前的種種神奇傳說,越發堅信她是天命所歸的聖皇了。
昭武元年八月,在皇城內召開了“鹿鳴宴”,款待昭武朝的第一批新科進士。本次殿試的前三甲,乃是夏完淳、張家玉和傅文祥。
夏完淳乃是夏允彝子,七歲能詩文,好兵法。允彝出游遠方,常帶完淳在身邊,使他閱歷山川,接觸天下豪傑。從陳子龍為師,又受知於復社領袖張溥。
張家玉出生於嶺南,生性聰敏,精通經文詩詞書畫,好擊劍,任俠,多與草澤豪士游。
傅文祥乃是故陝督傅宗龍之女。傅宗龍殉國後,媺娖憐惜忠臣遺孤,將她帶到大都督府撫養。她矢志報國,常向大都督府群賢請教,眾人敬她父親忠貞,對她不吝指點。
本次開科,有人為了討好媺娖,建議增開女科。媺娖卻下旨允許女子參加科舉,但必須和男子公平競試。這條規定,立刻打消了大部分名媛的熱情。她們畢竟從小學的都是辭賦歌舞,難以和專攻科舉的男士子們競爭。但也有少數傅文祥這樣的奇女子,憑自己的才學占據了一席之地。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新科三甲都要求棄筆從戎,進入帝國軍隊效力。女探花傅文祥在席上慷慨陳詞道:“燕雲十六州之父老,嗚咽南望;遼衛二十萬之建胡,竊據神京。今也天心悔禍,漢道方隆,願為陛下前驅,直掃北庭,痛飲黃龍之酒;雪仇遼左,並摧建奴之巢。”
媺娖壯其言,遂安排夏完淳進入李定國麾下風虎騎,張家玉進入陳永華部下天雄軍,傅文祥進入毛東珠麾下第一艦隊效力。其余新科士子,根據會試過程中各學科答題的表現,發往相應各部效力。
這次科舉考試,給了士林一個明確的信號。昭武女皇要的是對國計民生有真知灼見的才俊,以後靠著死背四書五經寫八股文是絕對無法出頭的。除了少數頑固分子串聯鬧事,被錦衣衛逮捕入獄外,其他士子都老老實實的拋棄了八股文,拿起了會試綱要和百家學說,畢竟現實的官位比虛無縹緲的聖人道統更有吸引力。
與此同時,滿清在北方也舉行了科舉考試。只是來參加科舉的士子人數極少,只有寥寥百余人。清廷不問成績,悉數錄取。同時招攬漢奸文人,寫文章指責南明拋棄聖人道統,牝雞司晨,乃是亡國之兆。鼓吹大清順應天命,繼承儒家道統,才是真正的正統朝廷。可惜百姓不管什麼萬世法,滿清異族整天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大家都等著南明王師北伐。
昭武元年九月,南京太學更名為大明南京大學,王夫之擔任第一任校長。新成立的南京大學除了原來的四書五經課程外,增設了經濟、地理、歷史、格物等各種課程,聘請了黃宗羲、顧炎武等朝廷重臣、儒林泰斗前來講學。甚至昭武女皇,有時也會親自來開設講座。
朝野上下都看到了南京大學潛在的影響力,只要進入南京大學,就意味著接觸到了大明的核心決策層,未來的前途自然一片光明。大明的年輕學子們自然是削尖了頭想要擠入南京大學。
然而進入南京大學,必須通過會試。即使是藩屬國的王子想要來南京大學就讀,也是一樣的條件。為此,在大明全國,甚至是遠到日本、安南等國,都掀起了學習中華百家學科的風潮。
與此同時,在南京城外,另一所大學悄然成立。這座名為大明皇家軍事學院的軍校,是各級軍官定期接受培訓的場所。同時,它也向社會公開招生。只是需要經過嚴格的履歷審核,考試內容也更偏重於兵法、格物、地理、歷史內容。
大明皇家軍事學院被稱為“軍官的搖籃”。這里畢業的學生都可以到部隊擔任軍官,以後的提升也相對快捷。然而,軍校的課程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除了從戰略戰術到軍制軍器的課程,學生還需要在部隊中參加一年以上的實戰培訓。
大明皇家軍事學院的校長由昭武女皇親自擔任,常務副校長由直隸總督費月貞擔任。軍校里的教師都是帝國陸海兩軍軍部的名將,平時的實戰教習也是軍中最強的精英。這所學校源源不斷地為帝國提供著優秀的指揮官,為帝國的擴張提供新鮮的血液。
相比於為朝野所知的南京大學和皇家軍事學院,另一所學校就只在各國情報人員口中流傳了。昭武女皇一向重視軍事科技的研發,軍械部秘密建設的軍事科學院,就是帝國最先進的武器研發機構。這里是最為嚴格的軍事禁區,方圓數公里內一切人員禁止靠近,違者格殺無論。
這天在這個絕密的研究基地中,卻出現了昭武女皇的鑾駕。在軍械部部長孫璧君的親自陪同下,女皇視察了帝國軍事科學院的最新成果。除了改進版的各式槍械火炮外,女皇最關注的還是載人熱氣球和蒸汽機兩個關鍵課題。
然而軍械部的各位專家雖然了解了蒸汽機的工作原理,但漏氣和無法調速等問題仍然限制著它的應用。因此要想做出蒸汽動力的海軍巨艦,還有著相當遙遠的距離。
值得欣慰的是,載人熱氣球技術已經成熟。在基地的一處空地上,軍械部部長孫璧君為媺娖演示了帝國最新研制的載人熱氣球。
熱氣球由球囊、吊籃和加熱裝置三部分構成。它的起飛過程相當繁瑣,一組人共同努力。當龐大的氣囊在一干人等的擺弄下逐漸變成一只懸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圓球時,媺娖拉起圓圓和鐵手,問道:“你們是否願意和朕一起試飛?”
話音剛落,軍械部部長孫璧君立刻上前阻攔道:“陛下萬金之體,還是不要冒險了吧。”
媺娖笑道:“既然已經試飛了數十次都沒有問題,孫部長又何必擔心呢?”
孫璧君見媺娖執意要試,只好行禮道:“既然陛下要試,那麼微臣理應與陛下一起試飛。”
第六十七章 有客遠方來
媺娖拉著圓圓和鐵手,踏上了吊籃。孫璧君在負責操縱熱氣球,觀察各種儀表的數據。當她解開纜繩之後,早已被浮力拉起的氣球便晃晃悠悠地飛上了天。孫璧君一邊觀察數據,一邊丟掉吊籃兩側懸掛的沙袋。隨著負重減輕,熱氣球扶搖而上。
陳圓圓和何鐵手都是第一次上天,看著腳下的地面越來越遠,原本高大的樹木與連綿的群山變成了眾人腳下的沙盤,都嚇得臉色發白,緊緊地抓住了吊籃的護欄。
媺娖暗暗發笑,悄悄地伸手摟住她們的纖腰,將她們摟到懷中。圓圓平時極是害羞,不肯和媺娖在人前親近,現在因為恐高,乖乖地依偎在媺娖胸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掌。何鐵手膽子較大,但也牢牢扣住了媺娖的手指。
過了片刻之後,她們逐漸適應了高空懸浮的環境。從高空望去,下面的人都像螻蟻一般,讓人襟懷頓時一暢。
媺娖從熱氣球上下來之後,吩咐重賞相關研究人員。同時進一步完善熱氣球的控制系統,爭取早日應用到實戰。
當媺娖回到宮中,突然得到軍情司密報,發現有可疑藏僧潛入京城。媺娖聽聞描述,知道是藏僧班達西。她吩咐軍情司加強監控,注意疏散班達西所在客棧附近的百姓,准備親自帶領凰羽衛捉拿班達西。
班達西帶了十三個弟子,剛剛進城到了一家客棧,住下還沒多久,就聽到樓下傳來一個聲音:“錦衣衛捉拿犯官家屬,閒雜人等,速速回避。”樓內頓時傳來嘈雜的婦女哭喊之聲。那些錦衣衛挨門挨戶搜索,不問青紅皂白銬了就走。
班達西暗道晦氣,他不想出手,以防暴露身份,但要是錦衣衛拿到他頭上,自然也不會束手就縛。好在錦衣衛查到他的房間時,見是幾個番僧,倒也沒有冒犯。過了片刻之後,客棧頓時寂靜下來,竟似除了他們這一間,再無旁人。
班達西心中隱隱感到不對,忽然感到地面微顫,有大隊兵士快步趕來,將客棧周圍團團圍住。一個清麗縹緲的聲音傳來:“沈陽一別,大師清健如昔,令朕很是欣慰。今日來訪,有何要事啊?”
接著只聽周圍傳來隆隆巨響,客棧牆壁被兵士用鐵錘撞擊,沒幾下就分崩離析。班達西眾人只覺腳下一軟,地板向下墜落。好在他們武功深湛,這點高度也摔不壞。只是房屋坍塌之後,眾人灰頭土臉地站著瓦礫之中,難免狼狽。
班達西環顧四周,只見數百凰羽衛兵士,手持黑洞洞的火槍,瞄准了自己。不遠處媺娖身穿白金羽衣,手持倚天劍,赤足含笑而立。幾年不見,媺娖的形象竟是毫無變化。
班達西對媺娖合十為禮道:“大雪山大輪寺班達西見過陛下。陛下昔日一劍風情,令貧僧畢生難忘。貧僧這幾年返回藏邊,苦修武功,想向陛下再度討教。只是看來今天陛下不肯讓貧僧如願了。”
何鐵手站在媺娖一旁,悄聲道:“不要和他廢話,讓兵士開槍吧。看他是不是練得刀槍不入,能擋得住近距離火槍齊射。”
班達西耳朵甚尖,聽到了何鐵手的話語,仰天笑道:“何施主不愧是五毒教主,果然心狠手辣,一點也不念昔日同僚之情。昭武女皇陛下,你真的沒有武者之心麼?”
媺娖聞言笑道:“朕首先是帝王,要對大明江山社稷負責,其次才是一個武者。正如大師雖然是武者,但也要為大雪山大輪寺一脈傳承考慮,不是麼?”
班達西面色一變,問道:“陛下此言何意?”
媺娖笑道:“相信以大師的睿智,不難看出明清之間,天命誰屬。大師可曾想過,我大明混一四海之後,大雪山大輪寺一脈,又該如何保全呢?”
班達西聞言,面色數變。他嘆了口氣,對媺娖行禮道:“貧僧愚昧,不識天命,險些成為大輪寺的罪人。大雪山上下,願聽陛下差遣。”
媺娖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師棄暗投明,可喜可賀。以大師的才智,相信大輪寺一脈必然大興。”
班達西行禮道:“多謝陛下吉言。”他身後眾弟子連忙一起對媺娖施禮參拜。
媺娖對何鐵手笑道:“你帶大師的弟子前去休息,朕與大師有些事要談。”何鐵手奉命帶了十三弟子前往驛館休息。
媺娖走到班達西面前,揮手道:“大師請隨朕入宮。”班達西合十道:“陛下,你不擔心貧僧是假意歸順嗎?”媺娖笑道:“朕相信大師的宗師氣度。”班達西深施一禮,隨著媺娖回轉皇城。
媺娖帶了班達西回到乾清宮,發現宮門處候著一人,正是軍情司司長馮錫范。媺娖笑著對班達西介紹道:“這位是我大明軍情司司長馮錫范。大師此來南京,就是馮司長發現了大師的蹤跡。”
班達西對馮錫范合十道:“久仰軍情司馮司長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馮錫范抱拳行禮道:“大師客氣了。大師武功通玄,馮某也是十分欽佩。”兩人相視而笑,隨著媺娖一起進殿。
入殿後,媺娖對兩人賜座,兩人謝恩坐定。媺娖笑著對馮錫范道:“馮司長對大師介紹下最新的情報。”
馮錫范抱拳行禮,轉身對班達西道:“根據我朝北京秘諜傳來的情報,滿清派遣玉真子為首的高手隊伍,潛入川藏邊境屠戮漢藏村落。目的是掀起兩族仇恨,牽制我朝兵力。這是軍情司四川分部發來的最新戰報。”
媺娖看了一眼戰報,順手遞給了班達西。班達西看著軍情司的戰報,里面注明了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清廷派人假扮漢民殺死了多少藏人。班達西看的義憤填膺,重重在大腿上一拍,罵道:“多爾袞這家伙看上去人模人樣,沒想到這麼不是東西!”
班達西起身對媺娖行禮道:“貧僧愚昧,錯信了多爾袞等人。貧僧這就去北京取了多爾袞首級,給陛下獻禮。”
媺娖微微一笑,攔住了班達西道:“大師不可衝動。多爾袞身邊高手甚多,那大玉兒武功也未必在大師之下。況且滿族20余萬人,大師一人之力,又能殺的幾人?”
班達西停下了腳步,對媺娖行禮道:“還請陛下指點。”
媺娖笑道:“大師可以回去擊殺清廷派去川藏搗亂的高手,將他們的罪行公之於眾。畢竟漢藏融洽相處,才是兩族人民的福祉。至於滅清之任,就交給朕吧。”
班達西行禮道:“全憑陛下安排。”他正要出殿,突然見媺娖笑道:“國事已畢。大師剛才提到要與朕切磋,不如現在開始吧。”
班達西一愣,媺娖笑道:“高手難尋。朕也是很好奇密宗的龍象般若神功呢。”班達西釋懷笑道:“陛下有興,貧僧敢不奉陪?”
兩人來到演武場,對面而立。媺娖吩咐宮衛取來班達西的兵器,卻是一柄精金所鑄的降魔杵。媺娖拿出倚天劍,劍尖指地,對班達西笑道:“大師小心,朕要出手了。”
媺娖一舉倚天劍,中宮直進,徑向班達西刺去。媺娖自達先天之境之後,無一日停止練功,這一劍刺出,劍尚未至,一股鋒銳無倫的劍氣已經向班達西逼去。
班達西自練成十一層“龍象般若功”後,今日總算遇到了和自己相當的高手,正好一試,見媺娖長劍刺到,揮舞降魔杵還擊。兩人兵器尚未相觸,中間已發出劈劈拍拍的空氣爆裂之聲。
媺娖已知對方力量大得異常,她有心相試,手上加了一把力,繼續前刺。劍杵相擊,發出了轟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余力所及,只震得地下塵土飛揚,沙石激蕩。
兩人交拆了這一招,各自向後躍開,均覺手臂隱隱酸麻。班達西更是心中驚異,他自練成龍象波若功十一層以來,號稱一掌擊出,有十一龍十一象大力。這個說法雖然夸張,但千斤之力確是有的。沒想到媺娖穩穩接下,劍中更有一股詭異灼熱真氣,差點突破自己真氣防御。
媺娖跟他交手,心中也是贊嘆。班達西這一杵已經到了人力的極限,自己依仗先天真氣的入微技巧跟他打了個平手,單論膂力,確是不如班達西。但她內力夾雜著天魔業火屬性,動起手來無孔不入,極是厲害。
兩人交換了一招,誰也不敢對眼前強敵稍存輕視。頓時劍來杵往,斗在一起。兩人武功家數截然不同,但均是愈斗氣力愈長。媺娖武學境界高於班達西,更兼精研逍遙派秘藏,招數上逐漸克制住了班達西。
眼前再有百招,班達西就要落敗,媺娖突然跳出戰圈,對班達西道:“大師好武功。”班達西知道是媺娖留手,慚愧感激道:“陛下神功,貧僧不及。”
媺娖對班達西道:“朕對龍象波若功仰慕已久,不知大師是否願意割愛傳授。朕保證絕不向任何人泄露。作為回報,朕這里有一份火焰刀秘笈,希望對大師有所幫助。”
班達西聽到火焰刀三個字,頓時激動地身體顫抖起來。畢竟火焰刀與龍象波若功並稱大輪寺的鎮寺絕學,已經失傳很久了。班達西實在無法拒絕這個誘惑,他果斷與媺娖交換了秘笈,歡喜地捧著火焰刀回去研究了。
第六十八章 御駕復親征
昭武元年十一月,安南國王欲擒殺孫可望,計泄被殺。孫可望據有安南全境,僭稱王爵,北上犯境。雲貴總督秦良玉於鎮南關設伏,陣斬孫可望,乘勢南下,連克諒山、河內,安南全境光復。唯安南王室盡歿,有父老請歸大明。昭武女皇下旨嘉許,設安南為象郡,並入雲貴總督轄下。
班達西歸返藏邊,擒殺玉真子、血刀老祖等人,將滿清陰謀公諸於眾。自此藏邊豪傑,與滿清離心。滿蒙軍中多有信藏傳佛教者,對朝廷頗為不滿。
日本薩摩、長州等強藩悍然起兵,打出“尊王倒幕”的旗號。幕府連戰連敗,向大明求援。幕府質子櫻姬在昭武女皇殿內跪求三日夜,哭泣哀告,勺飲不入口。女皇憐之,嘆曰:“幕府有賢女如是,固不當絕。”遂命甘輝為帥,領五萬鐵騎,與毛東珠、鄭森兩大艦隊,浮海相援。
時倒幕軍往攻長崎,張煌言據城而守,激戰三日,斃傷倭軍萬余,城池巍然不動。倒幕軍不敢再攻,移師東向,直撲京都。酒井忠勝等率幕府主力扼守,不敢讓天皇落入倒幕軍之手。
明軍於大阪登陸,直撲京都。倒幕軍正與幕府激戰,忽見後方塵土遮天,蹄聲震地。待到鐵騎迫近,倒幕軍兵士驚呼道:“明軍來了!”頓時潰散。明軍五萬鐵騎,包抄衝擊,陣斬倭軍數萬人,叛首毛利綱廣和島津義久戰死。
倒幕軍樹倒猢猻散,在明軍的幫助下,幕府很快就收復了失地。經過這次事變,幕府對大明更加依賴,舉國上下,都以服從和學習天朝為榮。甘輝在解決倒幕軍後,移師長崎,毛東珠和鄭森的艦隊也在長崎匯聚。
昭武二年,媺娖祭拜孝陵,告以伐清光復之志。
文中有言曰:“國家外患,振古有聞,趙宋末造,代於蒙古,神州陸沉,幾及百年。我高皇帝應時崛起,廓清中土,日月重光,河山再造,光復大義,昭示來茲。不幸季室俶擾,國力罷疲。滿清乘間竊據神京……
兒皇以薄德,忝當神器之重。瞻顧河北,未盡昭蘇,負疚在躬,尚無以對我高皇帝在天之靈。今願躬親討逆,克復神京。務令華夏山河,不受膻腥之辱,四海之內,同昭日月之光。……
唯祈高皇帝在天之靈,佑以成功,敬告。”
祭陵歸來,媺娖遂下旨親率大軍,揮師北伐。這次明軍北伐分為三路:陳永華率領天雄軍兵出漢中,進攻陝西;劉國軒率神機軍進攻河南;媺娖率神樞軍和李定國的風虎騎進攻山東。於此同時,甘輝的三萬鐵騎則悄悄地與第一和第二艦隊匯合,揚帆北上。
中原百姓,聽聞王師北伐,莫不歡欣鼓舞,奔走相告。王師所到之處,百姓荷鋤握棒,嬴糧影從。山東、河南、山陝、北直隸各地,士紳百姓,相約起兵,擊殺滿清駐軍,據城以待王師。不少前明降軍,紛紛易幟反正。
之前昭武女皇已經通過陳永華傳遞密旨,封陝西吳三桂為山陝總督。吳三桂聽聞明軍北伐,遂擒殺境內滿人,恢復明軍旗幟。為了向女皇邀功,他親率關寧軍主力,進攻宣府、大同,奪取長城防线,切斷滿清北歸之路。
劉國軒自許昌出兵,半月間連下洛陽、鄭州、開封,兵渡黃河,駐軍邯鄲。陳永華自潼關出兵,沿途勢如破竹,一日而下太原,與劉國軒遙相呼應,對北直隸形成夾擊之勢。
李定國自徐州北上,鐵騎縱橫,山東境內除濟南外,各縣或被攻破,或反正歸順。多鐸見勢不可守,率軍突圍,退守滄州。山東光復後,李定國駐軍濟南,等待女皇大軍北上。
清廷聽到明軍大舉北伐,朝野大震。旬月之間,敗報如雪片般飛來。吳三桂、陳永華、劉國軒、李定國,從北到南,拉起了一張大網,將清廷牢牢封死在河北。同時河北境內也是烽煙四起,常有小股清兵被義兵偷襲擊殺,以至於滿人在夜間都不敢單獨出門。
多爾袞手里只有十萬滿蒙鐵騎,面對明軍二十萬大軍,頓感捉襟見肘。現在滿清可以信任的方面大將只有多鐸、阿巴泰,再加上多爾袞自己。老一輩的滿清名將,不是死在了明軍手下,就是被多爾袞清洗異己時害死。
面對這種惡劣形勢,清廷中有不少人建議退守遼東,放棄河北。但是多爾袞卻不甘心被趕回山林里做野人。他集中所有兵力,打算效仿當年努爾哈赤的戰略“憑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各個擊破。但是對付當年楊鎬的方法對今天的明軍還會奏效嗎?
昭武二年五月,女皇親率神樞軍五萬,來到廣宗。劉國軒、李定國、兩軍與媺娖陸續會師,合兵十五萬。多爾袞和大玉兒不顧陳永華兵進井陘,威脅石家莊,盡起滿蒙鐵騎十二萬,屯軍隆堯,企圖一戰擊殺媺娖。
媺娖和多爾袞兩個宿敵,再度在巨鹿相逢。上一次媺娖還需要夜襲來抵消明清兩軍的戰力差距,這次作戰,已經可以堂堂正正列陣而戰了。
媺娖比多爾袞先到巨鹿,她選擇了背靠河流,依托高地,立下了明軍的陣地。這次會戰,明軍一反常態,沒有鋪設壕溝拒馬,只是在平原上擺出槍陣,准備用正面作戰擊敗清軍。
多爾袞看到明軍的陣勢,揉了揉眼睛,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帶著親信將士繞著明軍大陣看了一圈,狂喜道:“昭武自尋死路,竟敢與我平原對攻,真是天助我大清啊。”他返回大營,下令多鐸和阿巴泰分率左右兩翼,自領中軍,三路夾擊明軍,務求一戰而勝。
多爾袞一上場就投入了全部兵力,擺出了一副決死衝擊的架勢。十二萬清兵鐵騎鋪天蓋地般衝來,氣勢仿佛怒潮一樣。多爾袞傲然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滿蒙子弟,這樣的鐵騎,有什麼軍隊可以阻擋?
明軍的火炮開始發言,數百門大炮同時怒吼,天際邊仿佛響起了悶雷一樣。清軍隊伍中頓時出現了數百個空洞,無數殘肢血花飛起,隨即又被後面的隊伍填補。這些清兵騎士冒著炮火,只是低頭猛衝。
數里路的距離中,清軍已經付出了萬余人的傷亡。然而這只是血戰的剛剛開始。當清軍衝到明軍陣前200米時,數萬火槍兵的齊射聲,立刻成為這一瞬間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這時候明軍陣地里忽然漂浮起來數十個白色的大圓球,上面掛著吊籃,里面站著一些明軍的通信兵,揮舞紅旗,指示清軍的進攻方向。
眼前的這一幕景象,卻深深震撼了從山林里走出不久的滿蒙野人。以他們的教育程度,完全無法理解怎麼會實現載人浮空。在他們心里,立刻把這些熱氣球當做了駕雲的仙術。既然明軍陣地里出現了幾十個可以騰雲駕霧的仙人,那麼這一戰也就沒有勝利的希望了。
面對大炮火槍也不曾退縮的清兵,在人畜無害的熱氣球面前遲疑了。有些人下馬跪倒在地向薩滿神祈求保佑,有些人策馬向戰場兩側逃去。隨著第一個人開始潰逃,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十萬大軍瞬間亂成了一團。
多爾袞看到明軍營寨內升起熱氣球時,也被嚇了一跳。他雖然不懂空氣浮力,但也沒有聯想到什麼仙佛。他敏銳地認識到這一定是南明搞出來的什麼新花樣。
他看到前方清兵莫名其妙地停頓在陣前,繼而開始潰散時,急得對身邊親信下令道:“快點向前軍下令,決死衝擊,不許停留!”當他看到身邊親信滿懷敬畏地盯著熱氣球時,多爾袞長嘆一聲,知道今天已經無法進攻,他與大玉兒對視一眼,無奈下令撤兵。
然而明軍卻不肯這麼輕松放他們離去。媺娖見到清兵開始後撤,立即下旨明軍保持陣型,全线出擊。十萬明軍邁著整齊的步伐,一道銀色的鋼鐵之林,向前方慢慢推進。李定國的五萬風虎騎兵則從兩翼殺出,不斷截殺清兵。
十萬清騎衝陣時威勢無雙,撤退時卻極麻煩。後軍也還罷了,前軍被自己人擋住去路,馬匹跑不起來,和步兵也沒有什麼區別。中間還有明軍的炮火不斷給清軍制造混亂,遲滯清軍的速度。後面的明軍火槍手則是整齊的一輪輪收割著清軍的生命。
要是普通軍隊遇到如此打擊,早就已經崩潰。只是這個時候的清軍堅忍敢戰,還是世界上的一流強軍。在如此困境之下,還是保持了建制後撤。多爾袞在付出了6萬多的死傷之後,總算領著6萬殘軍逃回了石家莊。
巨鹿之戰後,清軍僅有的主力損失慘重,多爾袞再也沒有和明軍正面作戰的膽量。現在滿清唯一的出路,就是趁著明軍尚未合圍,逃回關外,在白山黑水中苟延殘喘。
數日後,媺娖、李定國、劉國軒、陳永華在石家莊會師,明軍二十萬精銳,盡集於此。多爾袞不敢戀戰,率領殘軍向北京撤退,打算逃回遼東。
第六十九章 打狗須關門
多爾袞和大玉兒剛剛逃回保定,就得到了一個壞消息。智順王尚可喜被大明第一艦隊總督毛東珠策反,率領水師反正,被封為大明東江侯,領遼東總督。明軍甘輝率五萬鐵騎,從天津登陸,攻陷山海關,已經封住了滿清北逃的去路。
這時候多爾袞和大玉兒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多爾袞要從吳三桂控制的長城區域奪路出關,繞道蒙古返回遼東。大玉兒對此沒有異議,但她要先回北京接上順治。多爾袞不願回京,認為兵貴神速,應該立刻北上。
大玉兒知道多爾袞所做的才是理智的選擇,但母子天性決定了她無法看著自己的愛子落入明軍之手。她也不勉強,自己單人獨騎,向北京趕去。只是在與多爾袞分別時,一滴淚水墜落塵埃。也不知道是為多爾袞的無情,還是為今後滿清的命運……
多爾袞看著大玉兒的背影遠去,伸手似要喚她回來,但卻始終沒有張口。多鐸小心地湊到跟前問道:“王兄,要不要臣弟追太後回來。”多爾袞放下手,嘆道:“不必了。”
他振奮精神,下令道:“全軍聽令,直撲長城!”這些滿蒙騎士轟然應諾,抱著回家的期盼,打疊精神,策馬而行。
可惜的是,沿途城市都已經被吳三桂率軍搶先攻占。多爾袞大軍行來,沿途所有城市都對他弓弩相向。清軍後有追兵,不敢多做停留,只好繞城而行。
一路上清軍對所過村莊都是肆行屠戮,雞犬不留。他們已經感覺到了自己末日將近,因此在臨死前發泄著最後的瘋狂。
而遠方一個個村莊的煙頭則提醒了後面的大明百姓。他們紛紛扶老挈幼,逃入山林。臨行前不忘了藏好家里的糧食,順便再往井水里投點毒送給殘暴的建奴。
因此清軍的行軍速度越來越慢,每次都不得不花費更多時間來尋找補給和水源。吳三桂所部的關寧軍也開始在百姓的指引下偷襲清軍,砍幾個首級留著,等王師北上時邀功領賞。
當清軍行到喜峰口時,迎接他們的是吳三桂的主力。吳三桂親自率軍扼守城牆,堵住了清軍的歸路。城牆上明軍密密麻麻,兵力不下萬人。而多爾袞一路行來,兵士不斷掉隊,被後面的李定國擒殺,現在已經不足3萬人。
多爾袞策馬上前,對吳三桂道:“平西王,本王待你不薄,為何要與本王作對?”
吳三桂在城頭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可是當年攝政王和孝莊皇太後教導本督的。如今天命在明,攝政王還是乖乖下馬投降,說不定陛下大發慈悲,還能繞你一條性命。”
多爾袞還未答話,旁邊惱了多鐸。他對吳三桂罵道:“你這反復無常的奴才,可敢出城與我一戰?”
吳三桂在城頭笑道:“本督只需堅守此城,等待陛下御駕即可。豫王,你自恃勇武,可敢與陛下一戰?”
多鐸暴跳如雷,對多爾袞道:“王兄,下令攻城吧。”多爾袞搖了搖頭道:“長城險峻,非一時可下。敵軍旦夕追至,我軍腹背受敵,此取死之道也。”
多爾袞轉身對剩下的三萬滿清騎兵道:“如今漢人封死了我等回家之路,是要將我軍一網打盡。列位都是我滿蒙勇士,難道就甘心引頸就戮嗎?不如殺回去,與明軍追兵同歸於盡,叫漢人看看我滿蒙勇士的血性!”
這些滿蒙騎士本來已經絕望,聽了多爾袞的煽動,都調轉馬頭,應和道:“與漢人拼了!同歸於盡!”三萬騎兵抱著必死的決心向後殺回,氣勢倒也驚人。
李定國率領五萬風虎騎兵,正在追擊,忽然前頭煙塵大作,竟是清兵反向殺回。李定國毫不畏懼,反而興奮地對左右道:“此我輩殺敵報國之時也!”
李定國將大軍分為三路,令兩翼包抄夾擊,自領中軍迎擊。兩只騎兵如同一黑一白的兩道潮水,飛速向對方靠近。
當兩軍即將接觸時,清兵先迎來了明軍的火槍齊射。前排的清軍頓時像是割麥子一樣,倒下了一片,隨即被後面的騎士踩成了肉泥。有些清軍用騎弓還射,但是在高速奔騰的馬匹上,用雙手努力彎弓射箭卻不是普通人所能掌握的技巧。因此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箭枝射入了明軍隊伍,根本沒造成多少損傷。
隨著齊射過去,兩軍進入了毫無花巧的肉搏。無數騎士在衝撞中落馬,隨即被身後的騎士踩為肉泥。清軍是困獸之斗,臨死前發泄最後的瘋狂;明軍是為了家國,向這些殘暴的野人討回血債。兩軍將士抱著必死的決心,狠狠地衝撞在一起。
相比而言,清軍勝在馬術嫻熟,明軍強在甲堅兵利。但是一個是臨死反撲,一個是紀律井然。隨著時間的流逝,明軍逐漸占到了上風。清軍一窩蜂的衝擊在剛開始很有優勢,到了後期就不是明軍嚴整行伍的對手。明軍兩翼的騎兵更是繞著大陣來回射擊,一層層地削弱清軍的有生力量。
這場大戰由午時殺到未時,整個大地都被兩軍的血肉染成了褐色。清軍只剩下多爾袞和多鐸兩兄弟,身邊圍攏著數百親兵。明軍李定國以下人人帶傷,以兩萬多騎將清兵殘部團團圍住。只需李定國一聲令下,就可將敵軍射成蜂窩。
多爾袞身上中了兩槍,鮮血染紅了戰甲。他也不包扎,緩步走到明軍陣前道:“請明軍李定國將軍出來答話。”
李定國排眾而出,笑道:“睿王有何話說?”
多爾袞嘆道:“昭武女皇手下,名將何其多也!陳永華、劉國軒、甘輝,還有你李定國。你等為何甘願為一女子驅策?若是來我大清,也不失王爵啊。”
李定國笑道:“我中華豪傑,豈肯為韃虜效命?睿王道我大明豪傑輩出,豈不聞世不患無千里馬,而患無伯樂。若非陛下,我等焉能有今日之功業?”
多爾袞喃喃道:“不患無千里馬,而患無伯樂……”他仰天叫道:“我女真豪傑,百年霸業,竟毀於一女子之手。蒼天哪,你為什麼偏幫漢人!”他拔出佩刀,橫刀在頸中一勒,倒地而亡。一代梟雄,就此而逝。
剩余的滿清甲士看到多爾袞自殺,一起放聲大哭。片刻後一起橫刀自刎,滿清八旗精銳,自此覆滅。
大玉兒一路兼程而行,到後來她嫌坐騎腳慢,索性下馬施展輕功,飛奔回京。她將靜齋輕功施展到了極致,一整日足不停步,急奔了三百里,總算來到了北京城下。令她欣慰的是,北京城頭上還是滿清旗幟,沒有被明軍攻占。
這時候北京城內已經亂成了一團,當天津失陷,多爾袞兵敗,山海關被明軍奪回的消息傳來後,滿清權貴們已經徹底絕望。他們開始奸殺自己的女奴,焚毀自己的財寶,進入了最後的瘋狂。而北京城內的漢人也開始對這些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韃虜復仇,許多漢人三五成群,劫殺落單的旗人。
當大玉兒回到北京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末日景象。街上發生著無數械斗,城里到處都可以看見黑煙和屍體。大玉兒不做停留,加速趕回了宮中。
這時候紫禁城也是一片混亂,那些宮女太監都找不到人影。當大玉兒趕到乾清宮時,發現順治、索尼、蘇克薩哈等人還在相對垂泣,總算放下了心事。
大玉兒對眾人道:“快點收拾行裝,隨我出城。”索尼問道:“如今南明封鎖了山海關,我們該往哪里去啊?”
大玉兒道:“我們先找個深山躲避,等過兩年風聲一過,立刻越過長城,去蒙古科爾沁還是遼東,都很容易。”眾人心中稍慰,收拾些衣物細軟,准備出宮。
這時候殿外突然傳來曹化淳的聲音:“太後和皇上要出宮,怎麼也不吩咐老奴准備鑾駕啊?”接著殿門被重重撞開,曹化淳引著洪承疇和櫻姬,還有數十個軍情司高手,手持火槍,將眾人團團圍住。
索尼喝道:“洪承疇、曹化淳,你們居然勾結南明!”
大玉兒對曹化淳道:“你勾結闖賊,害死大明太子,更幾次三番企圖加害昭武,你就不怕她與你秋後算賬嗎?”
曹化淳一愣,旁邊洪承疇笑道:“女皇已有旨意,只要曹公公生擒順治母子,不但前過既往不咎,還要賜給公公一塊海外封地。到時候公公到海外做一家諸侯,逍遙快活,有何必擔憂陛下秋後算賬呢?”
曹化淳聞言,開懷笑道:“陛下果然聖明,咱家自然也不能辜負了陛下的好意。諸位還不束手就縛,怎麼,還要讓咱家親自伺候不成?”說著,他拿出了一段繩索,獰笑著向順治靠近。
旁邊索尼和蘇克薩哈對視一眼,一起抄起腰刀,向曹化淳撲去。眾人眼前一花,看到曹化淳鬼魅般的衝到兩人面前,手掌一推一送,將兩人的武器刺入了對方心髒。索尼和蘇克薩哈睜大了眼睛,倒地身亡。
第七十章 重返北京城
曹化淳擊殺了索尼和蘇克薩哈,向大玉兒靠近,笑道:“太後還不自己動手,要是讓老奴來,難免冒犯玉體啊。”大玉兒知道今日已經無法脫身,但她不甘心被閹奴所辱,拔出了佩劍,准備與曹化淳一戰。
當大玉兒一拔出劍,她的氣質立刻發生了變化。她全身上下散發出森嚴的劍勢,將大殿眾人都籠罩在內。這種威勢是混雜了帝王威壓的精神震懾,要不是清軍兵敗,她的氣勢還要強得多。
曹化淳身形一晃,向大玉兒撲去。在氣機感應之下,大玉兒立刻出劍封住了他的去路。曹化淳身形電閃,繞著大玉兒旋轉,大玉兒雙足不動,只是對著虛空擊劍,封住了曹化淳的去路。
只見曹化淳繞著大玉兒不停旋轉,幻化出十幾個殘影。只是他修煉葵花寶典只有不到2年時間,功力不足,不敢與大玉兒兵刃相交。大玉兒雖然速度不如他,但內力和劍術遠勝於他,僅憑氣勢感應出招,就已經封住了曹化淳的進擊路线。
櫻姬在旁邊看得焦急,她武功不及大玉兒,上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她眼睛一掃,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順治。櫻姬眼角一挑,計上心來,對曹化淳道:“曹公公,先抓韃子小皇帝。”
曹化淳聞言,立刻棄了大玉兒,向順治撲去。大玉兒哪肯讓他向自己兒子出手,立刻人劍合一,對曹化淳發動了決死一擊。這一劍是大玉兒平生功力之所聚,已經接近了先天高手一擊的威力。
曹化淳被劍勢鎖定,不及閃避。他不敢用繡花針硬接這一擊,遂出針刺向大玉兒胸口要穴,逼她收回此招。誰知大玉兒不閃不避,劍上加力,長劍從曹化淳腹部穿出,將他牢牢釘在了地上。同時她也中了曹化淳一擊,立足不定,跪倒在地。
櫻姬看著兩人都受傷倒地,嘴角揚起了弧度。她一揮手,下令道:“射擊!”
大玉兒閉目待死。一陣槍聲響過,她毫無痛感,不由得抬起了頭。只見面前的曹化淳圓睜雙眼,被排槍打出了無數血洞,已經身亡。
櫻姬手一揮,數十支火槍對准了殿角的小順治。大玉兒尖叫道:“不要!”她正要撲到順治身邊,只聽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擊到了順治面前金磚上,激起了幾粒火星。
大玉兒吃了一驚,真氣一泄,摔倒在地。櫻姬笑道:“孝莊,還不自廢武功,等著我出手嗎?”
大玉兒猶豫問道:“若是我們母子歸降,可能保證我皇兒安全?”
櫻姬答道:“歷來亡國之君,只要安分守己,保全性命總是可以的。你難道忘了西蜀劉禪嗎?我數三聲,你不自廢武功,我就下令開槍了!”
大玉兒看著愛子瑟縮在殿角發抖,嚇得說不出話來。她心一橫,逆運真氣,散去了二十余年苦修的內力。到後來,氣血倒涌,加上剛才的傷勢發作,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
櫻姬看她武功已失,上前為她草草處理了一下傷口,吩咐身後的軍情司秘諜將她母子帶下去嚴加看管。同時招呼洪承疇,准備迎接女皇進城。
昭武二年五月,甘輝率軍進駐北京。這時候清廷首腦已被軍情司控制,旗人陷入一片混亂,也沒有人去指揮守城。甘輝輕而易舉地打開了城門,揮師入京。
當北京城內的老百姓看到大隊明軍從天而降時,不由得歡喜涕零。也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一句:“大明王師回來了,殺韃子!”頓時一傳十,十傳百,成為千萬人同時的呼聲。無數漢人抄起家中的武器,向那些滿人殺去。
那些滿人自然不肯甘心受死,紛紛拿出武器反抗。雖然他們武器精良,魁梧善戰,但終究不能以一當十。即使有少部分滿人抱團而戰,立刻會被百姓引來明軍,全部格殺。在明軍的武力後盾下,北京百姓終於爆發出漢族的血性,向這些暴徒開始了復仇之戰。
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到處都可以看見被數十個漢人百姓圍毆的滿人和漢奸。不少人已經咽了氣,還被心懷怨憤的百姓繼續擊打著。這兩年來滿人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漢家男子,**了多少漢家女兒,這一刻終於得到了報應。
甘輝對這種報復采取了默許甚至鼓勵的態度。他派出大隊明軍在各處主要街道巡邏,接受百姓的求助,維護京城的秩序。如果看到滿人和漢奸擊殺百姓,立刻出兵鎮壓。對於渾水摸魚的流氓地痞,也絕不手軟。經過3天的流血暴動,北京城內煥然一新,所有的罪孽都被鐵與血洗淨。
當昭武女皇乘輦進京時,看到的是一個安定祥和、洋溢著喜慶的北京城。京城的道路被打掃得干干淨淨,家家戶戶都貼上了紅紙,掛上了燈籠。不少百姓還在道旁擺上了香案。
女皇的御駕排在最先,緊跟其後的是費月貞、劉國軒、陳永華、李定國、甘輝四位總督。女皇的護衛仍是由凰羽衛充任,之後是神樞、神機、天雄、風虎、光明四軍的精銳。
女皇看著闊別已久的京城,心中百感交集。道旁的百姓也是一樣。不少人還記得女皇當年的幾次獻俘典禮,今天的素衣長劍的女皇形象與記憶中的公主毫無變化,只是車駕和軍隊有了區別。
女皇的車駕所過之處,頓時響起了官兵和百姓發自內心的歡呼:“大明帝國萬歲!女皇陛下萬歲!”女皇微笑著在御輦上揮手致意,換來了更多的歡呼。
女皇的車駕直入承天門,媺娖登上城樓,開始了盛大的閱兵儀式。神樞、神機、天雄、風虎、光明四軍的精銳列成縱隊,從承天門下經過,向女皇致敬。這一支支鐵血雄師贏得了京師百姓的一聲聲歡呼。
媺娖站在城頭,思緒已經飄到了遠方。從今天起,大明徹底地清除了建奴之患,恢復了關內的全部領土,中原大陸的戰亂已經徹底平息。但這只是一個開始。遼東的土地還等著自己去收復。蒙古、新疆、西藏還沒有進入帝國的版圖。
大航海時代已經來臨,澳洲、美洲的處女地,東南亞、西伯利亞的資源,非洲的黑奴……還有北方的未來隱患沙俄,歐洲正在崛起的不列顛……既然自己來到了大明,就要為華夏民族掃平一切敵人,奠定不可動搖的霸國地位。大明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世界的中心帝國。
當閱兵儀式結束之後,媺娖回到了紫禁城乾清宮。她看著殿內的陳設,想起當年父皇的音容笑貌,頓時怔怔地掉下淚來。
費月貞知道媺娖的心思,上前安慰道:“陛下不必神傷。先皇泉下有靈,必定為陛下今日的功績欣慰。”媺娖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媺娖在殿中待了一會兒,對費月貞道:“陪朕出去走走。”費月貞躬身奉命。
媺娖帶著費月貞,徑直出宮,來到了煤山壽皇亭上。只見亭邊有一棵大樹。媺娖喃喃道:“父皇就是在這里自盡的麼……”她伸手撫樹,手臂不住顫動,淚水撲簌簌的滾了下來,忽然放聲大哭,伏倒在地。
費月貞下跪拜了幾拜,起身扶住媺娖。媺娖哭了一會,起身道:“隨朕往昌平思陵一行。”
費月貞吃了一驚,勸道:“京城甫定,陛下萬金之體,不宜遠行啊。”
媺娖道:“以朕之武功,天下何處不能去?思陵距此不過數十里,朕旦夕即可往還。”
費月貞又勸道:“陛下哀悼先帝,此人倫至理。但萬乘之君,祭拜固有其禮。陛下既然克復中原,自當選吉日,排車駕,率群臣,致九牲,拜祭先帝陵寢,此方為天子致祭之禮。”
媺娖聞言,輕輕拍了拍費月貞肩膀,道:“多謝月貞勸諫。朕哀痛之下,方寸已亂。朕有月貞,如唐宗之有魏征。”
費月貞下拜道:“若非陛下,臣不過一無知宮人。臣有今日,全賴陛下悉心教誨。敢不盡心竭力,誓死向報。”
媺娖拉起費月貞,責道:“朕與你素來情同姐妹,又何必如此拘禮。以後不許動不動就下拜了。”費月貞躬身稱是。
媺娖回想起當年自己和費月貞、陶紅英嬉笑打鬧,親密無間的情景,現在自己威權日重,費月貞和陶紅英雖然對自己忠貞不二,但見了自己時心中常念君臣之別,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樣嬉戲了。
或許這就是天子“孤家寡人”一稱的由來吧。當一個人站在權力的頂峰,享受著眾人神靈一樣的膜拜和敬畏時,自然而然地就脫離了人間煙火。這種生殺予奪盡在掌中的快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豪傑。
不過也有一種情感可以超脫於世俗的權力巔峰,那就是愛。無論是崇禎和周後對自己的親情還有圓圓何鐵手對自己的愛情,都是超越於地位和權利之上的。想到這里,媺娖突然有了早點回南京大婚的念頭。
第七十一章 昌平謁思陵
次日,媺娖在乾清宮召見了洪承疇和櫻姬,還有大玉兒母子。
洪承疇上前參拜過媺娖後,恭維道:“陛下一別七年,風采如昔。如今一統中原,四夷賓服,功邁秦皇漢武,是我大明成祖以來第一帝啊。”
媺娖笑道:“洪卿家過譽了。此番能夠生擒孝莊順治,卿家功勞不小。這兩年卿家身在曹營心在漢,為大明立了不少功勞。今後還有不少地方要仰仗卿家出力。現在帝國在南海開疆拓土,正需要卿家這樣的方面大才。”
洪承疇感激下拜道:“微臣昔日一念之差,誤入歧途。蒙陛下不棄,假臣以自新之機,敢不鞠躬盡瘁,誓死以報陛下隆恩!”
他再拜謝恩後歡喜退下,研讀南海形勢,准備大展拳腳,刷新自己的史上聲名。其後在東南亞總督任上滅國數十,為帝國辟地數千里,立下了赫赫功勛。
媺娖對櫻姬道:“這次拿下順治和孝莊,櫻姬公主當居首功。公主有什麼要求盡管提來,朕一定設法滿足。”
櫻姬甜甜一笑,躬身行禮道:“陛下對幕府厚恩,櫻姬粉身難報。些小微勞,哪敢居功?以後只盼陛下不嫌櫻姬愚鈍,許櫻姬在陛下身邊長蒙教導,就是櫻姬的福氣了。”
媺娖笑笑不語。
大玉兒玉容慘淡,對媺娖道:“陛下果然了得,哀家敗得心服口服。哀家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苟活。只想求陛下一件事,就是福臨年紀幼小,從沒有殺過人,也沒有與陛下作對。還請陛下開恩,保全福臨的性命。”
媺娖肅容道:“朕曾立誓必為死於建奴手下的百姓逃回血債。你道福臨無辜,可曾想過,三十年來,多少漢家老幼被你們滿人屠殺?多少漢家兒女淪為奴隸?你有愛子之心,被滿人蹂躪的千萬漢人就沒有嗎?”
大玉兒伏地叩首道:“我自知罪孽深重,無論陛下怎麼折磨我都可以,哪怕千刀萬剮,也沒有怨言。只求陛下,開恩饒過福臨,他要受的刑罰,我願意加倍代他承受。”
福臨在一旁掙扎哭喊道:“不要殺我母後……”大玉兒對著他哭道:“額娘去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做個百姓……”兩人相對垂泣,場面頗是感人。
媺娖冷笑道:“朕什麼時候答允你的要求了?福臨作為偽清奴酋,罪在不赦。拉出午門處斬!”
宮衛大聲應諾,拖著福臨向外走去。大玉兒在一旁掙扎呼叫道:“不要啊!要殺殺我,不要殺我的孩子!櫻姬,你不是說可以保證我孩子安全的嗎?”
櫻姬在一旁笑道:“我可沒有答應你,我當時有這麼說過嗎?”
媺娖走到大玉兒面前,笑道:“朕不會殺你。朕會留下你的性命,將你帶在身邊,讓你親眼看著女真和蒙古滅族,看著你的兒子和父母被明軍砍下腦袋。你們對漢人所做的一切,都要百倍償還!”
大玉兒聞言後,心如死灰。她對媺娖罵道:“你好狠毒!我在地獄等著你!看你的王朝煙消雲散!”她牙齒張開,就要咬舌自盡。
媺娖手一伸,捏住了她的臉頰,接著封住了她的Xue道。媺娖轉頭對櫻姬吩咐道:“帶她下去看順治的行刑。照顧好她,不要讓她死了。”櫻姬恭敬奉命,看向媺娖的眼神中多了幾絲敬畏。
昭武二年七月,女皇率領群臣前往昌平祭奠思陵。十三陵歷經李闖、滿清之亂,已經殘破。雖然後來加以修葺,但仍然有著兵亂痕跡。其中思陵最為簡陋,荒涼淒清,令人神傷。
女皇致祭時,失聲而泣,眾臣皆感傷流淚。女皇祭文曰:
“父皇英靈不遠:
嗚呼!國家危難,振古有聞。周幽不德,鎬京殘破;宋季末造,崖山淒惶。我太祖高皇帝崛起布衣、奄奠海宇,驅逐蒙元、光復中夏;成祖文皇帝五出朔漠、掃蕩殘元,奸凶授首、胡虜膽寒。不幸季室擾攘,天子倦勤,相臣昏庸,閹豎猖獗。連年大旱,民生凋敝,良田萬畝,亡存一粟;餓殍遍野,百姓相食。天下大勢,至此亦已衰矣!
父皇年甫及冠而踐祚,承諸天命而繼統。宵衣旰食,殫精竭慮,欲扶大廈於將傾,匡社稷於即頹。臨朝惟英氣勃發,儼然一代之雄主。父皇日夜抵事,夙夕焦勞;刈奸除佞,剛毅果斷。倘天公假以眷顧,雖重明日月可也。
然,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也;力挽狂瀾,非一人之計也。是時,小人投機,竊理遼事,以致胡奴兵鋒所指,輒獲城邑。兼以地渴六十余載,百姓無所衣食。諸臣皆屍位素餐,不思中興吾大明,俱念一己之私利。胥吏齊民,文武欺君,季世之事,一何相似!闖逆破西蜀,下秦關,京師淪喪,宗社破亡。嗚呼!父皇義節,不肯陷於賊手,煤山自掛,以身殉國。
良木自焚,不為荊伍;佳玉寧碎,不共石存。自古君王,孰可當此?晉君南巡,宋帝北狩;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祚移國變,豈帝之過?項籍言非戰,時也;武侯殤渭川,命也。
兒皇蒙祖宗庇佑,將士用命,討滅流寇,戮除建奴。否極泰來,中華有必興之理;義定信立,國家無衰微之虞。自此大明屹立中央,蒞臨萬方。兒皇至於今日,始敢告成功於父皇,特以犧牲醴齊庶品之儀,用申祭亨。唯父皇實鑒臨之,敬告。”
女皇祭拜思陵返宮,突然得到櫻姬來報,說大玉兒在處死順治後,企圖撞牆自盡未遂。後來不吃不喝,絕食尋死。
媺娖親自趕到皇城偏殿查看,只見大玉兒被四肢張開,綁在了一張床上。嘴里塞了一個鐵環,撐開了牙齒,防止她咬舌自盡。她看見媺娖進來,嘴里嗚嗚發聲,眼中發出怨毒的光芒。
媺娖喚來何鐵手,問她道:“你可有藥物使她老實一點?”何鐵手沉吟答道:“我有金蠶蠱可以讓人四肢無力,無法自盡,但她要是絕食,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媺娖笑道:“只要讓她無力自盡即可。”何鐵手隨身帶了藥物,捏著大玉兒的嘴灌了下去。片刻之後,她見藥效發作,解開了大玉兒身上的繩索。
大玉兒只覺手足酸軟,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要費很大力。她現在即使想要咬舌,也咬不破了。她掙扎著說道:“昭武,你快點殺了我。”
媺娖笑吟吟地在她身邊坐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如此佳人,朕怎麼忍心辣手摧花呢?你放心,朕會讓你親眼見證,一個歷史上最偉大帝國的崛起。”
媺娖又威脅道:“盡管朕不想殺你,但朕也有千百種花樣讓你生不如死。你要是不乖乖進食,朕就把你賞賜給軍士。我想,他們一定很高興嘗嘗大清太後,滿蒙第一美女的味道。”
大玉兒面色平靜,低聲道:“昭武,你雖然繼承了魔門的魔性,卻沒有繼承魔門的知識。我靜齋佛門,早把身體看做臭皮囊。你愛怎麼凌辱,悉聽尊便。”
媺娖冷笑道:“你說的輕巧,朕不信你當真有如此定力。”她對櫻姬下令道:“扒光她的衣服,送去天雄軍。”
櫻姬帶著宮衛上前,幾下就將大玉兒的衣服卸下,將她一絲不掛地抬了就走。媺娖觀察她的神態心跳,發現她當真毫不在意。堪堪行到殿門,媺娖下令道:“且慢。”眾人停住了腳步。
媺娖走到大玉兒面前,看她面不改色,泰然自如的樣子,心中來氣,冷笑道:“朕就不信治不了你。”
這時候陳圓圓來到偏殿,見到媺娖為大玉兒絕食煩惱,微微一笑,湊到媺娖耳邊獻上了一策。媺娖聽得目瞪口呆,轉頭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圓圓,笑道:“你從哪里學來的辦法?”
圓圓羞紅了臉,挽住媺娖手臂搖晃道:“陛下忘了圓圓的出身啦?青樓中多的是對付這種不聽話女孩的辦法。”
大玉兒看著媺娖壞笑著向自己打量,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只見媺娖傳令把大玉兒頭下腳上地倒吊起來,吩咐廚房拿來漏斗和牛奶,還要准備一根粗一點的香蕉。
媺娖看著大玉兒俏臉通紅的樣子,得意地拍了拍她的小腹,聽著里面液體流動的聲音,笑著對櫻姬吩咐道:“她既然不肯好好進食,那麼以後就用這種方法幫她喂食。不過需要你有空時幫她用內力刺激下經脈肌肉,不然變成廢人就不好玩了。”櫻姬俯身稱是。
大玉兒本想絕食自盡,沒想到卻被媺娖用如此另類的辦法幫她喂食。昔日的滿清太後、一代武林高手淪為床上的玩偶,時刻要准備承受媺娖的各種折辱,還要看著自己親戚族人的滅亡,即使堅強如大玉兒,也忍不住從眼角流下了一滴血淚。
第七十二章 王師履八荒(大結局)
昭武二年八月,遼東總督尚可喜攻破沈陽,屠城三日。其後出兵北上,攻破寧古塔,兵鋒直抵綏遠。遼東全境光復。
同時,李定國被加封為定北都護府總督。五萬風虎騎兵縱橫蒙古草原,各部臣服者生、反抗者死。科爾沁等部相繼覆滅。李定國兵鋒一路向北,與沙俄西伯利亞遠征軍相遇。兩軍一開戰,俄軍千人隊瞬間全滅。
捷報傳回京城,媺娖大悅,派傅文祥接任定北總督,封李定國為燕國公,賜西伯利亞為李定國屬地。群臣進諫,皆言分封之弊。媺娖一概駁回,乾綱獨斷,遂封之。
李定國感激涕零,立碑於都,言凡諸子孫,不得向東南進兵一步。其後其子孫陸續向西北擴張,逐漸侵吞沙俄土地,最後竟與歐洲接壤。
繼李定國後,女皇封甘輝為安西都護府總督。甘輝有李定國先例,努力進取,兵出新疆,直入中亞。女皇納新疆為行省,以夏完淳為新疆總督。封甘輝為秦國公,賜新疆以西之地為屬地。甘輝如李定國例,全力向西,直抵里海岸邊,與奧斯曼帝國接壤。
陳永華被授為寧南都護府總督,自象郡出兵,橫掃東南亞,兵鋒直抵馬六甲海峽。媺娖派張家玉接任寧南總督,封陳永華為楚國公,賜緬甸以西為屬地。陳永華全力向西,印度滅國。其後國境直抵里海,北與秦,西與奧斯曼接壤。
燕、秦、楚成為大明帝國的三大公國。三國在擴張過程中,對大明的依賴都很嚴重,絕大多數的軍用和民用物資都需要從大明進口。而他們新擴張的土地也需要母國大明的人才來協助治理,需要大明的人口來填充。
為了鞏固新征服土地的統治,三國開始向大明全國廣招人才。有能力的賢士固然去了就可以擔任要職,普通的中原百姓也可以在三國獲得大量的地稅土地。原本大明因為人口增加導致的土地不足問題,得到了極大地緩解。大量沒有土地的百姓,選擇了移民三大公國。
海軍也陸續發現澳洲和美洲大陸。媺娖將立有殊勛的功臣勛貴,都分封到兩洲,賜以百里、千里封地不等。
當這些功臣勛貴們帶著自己的親信家丁來到陌生的土地上後,發現他們面對的都是些不堪一擊的土著。這些手持著石頭骨矛的原始人,根本就不是大明精銳的對手。面對著肥沃的土地,大明的領主們骨子里對土地的貪婪欲望爆發了。他們紛紛驅策著部下拓土開疆,建立起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封國。
當美洲的大明封國越過美洲大陸,來到東海岸時,終於和歐洲列強的殖民地發生了衝突。然而這些只有幾百上千人,只懂得列好陣勢用火槍互射的歐洲殖民者,哪里是大明軍人的對手。明軍無論是人數,還是作戰的韜略,都遠不是歐洲人能夠企及。
幾次戰役之後,歐洲殖民者全线敗退。大明封國徹底占據了美洲大陸,將歐洲人趕回了大西洋。這時候奧斯曼帝國也在燕、秦、楚三國夾擊下崩潰,大明封國已經將歐洲夾在了中間。歐洲各國以英法德俄四國為首,組建了同盟國,與大明封國苦苦相抗。
遺憾的是,美洲列國發生了內戰。其間歐洲、大明三大公國都被牽扯入內,被稱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大明本土遠離戰場,未受戰亂波及。直到後來有美洲封國企圖勾結歐洲,大明本土才果斷出兵,一戰而破歐洲聯軍,穩定了世界局面。
其後二十年,歐洲列強不甘雌伏,再度掀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當時美洲列國一盤散沙,還未從上次大戰的創口中平復。燕、秦、楚三國執政因為初期采取綏靖政策,導致了戰場的節節敗退。
直到大明本土在非洲的利益受損,再度出兵。明軍在海戰擊敗歐洲聯軍主力之後,在威尼斯登陸,短短幾個月時間,橫掃歐洲大陸。至此,日月之下,皆為大明之土。
……
昭武二年十月,女皇返回南京,在祭拜孝陵,告以成功之後,宣布立皇妹昭仁公主為儲君。群臣對這個旨意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畢竟女皇年紀尚輕,還不到十八歲,也沒有成婚,怎麼突然就急著立儲了。
緊接著女皇的一道旨意,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軒然大波。女皇降旨要立陳圓圓為皇後,何鐵手為貴妃。群臣聽聞這驚世駭俗的以女娶女,都被駭得呆了。隨即就是門庭若市的進諫。媺娖吩咐宮衛在皇城外一概擋駕。此後每日收到的勸諫奏折就有數十斤重。
媺娖不理不顧,只是吩咐宮衛布置坤寧宮,准備大婚典禮。明代天子納後,其完婚成禮的過程,基本依照古代六禮的程序而行,要行納彩、問名、納吉、納征、告期和發冊奉迎之禮。
由於禮部官員不肯配合,一應婚嫁禮儀,媺娖都由凰羽衛將士代替禮部官員完成。媺娖派出宮衛,用皇後和皇妃儀仗迎接陳圓圓和何鐵手進入坤寧宮,三女行合卺禮。
隨著宮人散去,媺娖拉著圓圓和鐵手坐到龍床上,嘆道:“今天的婚禮與禮制不符,讓你們受委屈了。”
圓圓握緊媺娖的手,紅著眼圈道:“不,圓圓已經很滿足了。陛下為了我們,承受了如此大的壓力,圓圓不知道該怎麼報答陛下……”
何鐵手在一旁取笑道:“要報答很容易啊,你一會好好服侍陛下,讓陛下盡興就是了。”
圓圓大羞,伸手去捏何鐵手的臉,啐道:“你這沒羞的死丫頭,要做死啊。”
何鐵手笑著躲到媺娖身後,叫道:“陛下救命啊,皇後娘娘開始仗勢欺人了。”
媺娖伸出雙臂,一手一個,將她們摟在懷里道:“春宵苦短,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圓圓嬌羞點頭。
何鐵手三兩下脫去了身上的衣衫,光溜溜地依偎在媺娖身上,笑道:“陛下,臣妾今天身上沒帶蛇,可以放心親近臣妾了。”
媺娖知道她又在取笑自己,伸手在她胸口一捏。何鐵手吃痛,縮回了身體,在一旁吃吃而笑。媺娖解下自己和圓圓的衣衫,三個絕美的嬌軀在床上糾纏在一起,一夜未息。
三日後,媺娖在乾清宮召集群臣,陳圓圓和何鐵手身著後妃冕服,隨侍在側。陸海兩軍自費月貞、毛東珠以下眾臣,紛紛上表朝賀。文臣紛紛辭病不朝。
其後數月,各疆臣皆媺娖親信,得媺娖信使解釋後,雖對媺娖的性向難以理解,但都無條件上表支持。媺娖舉凡各種朝會儀式,都帶了二女隨行。朝中大臣起初看著女皇和兩個女子相擁而行,心中都極不滿,但日久天長,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而京城百姓,對於女皇的異舉雖感驚詫,但卻不敢亂作評論。畢竟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可容不得對女皇的冒犯之言。後來這件事件的衝擊逐漸淡去,大家的生活毫無影響,注意力還是轉回了自己的柴米油鹽。
到後來,大家每次看到女皇與後妃同行時,反而習以為常。而且三個絕色美女相擁而行,也是讓大家大飽眼福之事。女皇作為大明百姓心底悄悄傾慕的偶像,沒有嫁給某個男子,也讓大家心底感到了一絲平衡。
周後起初見媺娖膽敢當真娶了兩個女子,氣得不肯和她見面。只是母女天性,時間一久,氣也就漸漸消了。後來看國勢蒸蒸日上,朝臣百姓也不再在意這件事,她也就沒有立場再和媺娖慪氣。只是自此之後,她對小女兒昭仁的教育更加嚴格,生怕她被皇姐帶壞了。
……
昭武二十年,大明南京。這些年來,大明已經將半個亞洲納入了自己的版圖。北極以南、喜馬拉雅山以東、澳洲以北、美洲以西都是大明的本土范圍。前幾天三大公國聯軍擊敗奧斯曼首相柯普呂律指揮的十五萬大軍,將里海沿岸奧斯曼的勢力一舉拔除。隨著軍事上的勝利,大明國內的經濟一片繁榮,百姓個個都是紅光滿面,大聲笑語。
今天是大明儲君昭仁公主大婚之日。女皇這些年推行憲政改革,形成了立法、司法、行政三權分立的政治格局。面對已經走上正軌的帝國體制,女皇已經從國政中悄然抽身,變成了國家象征。而延續皇家血脈的任務,則交給了皇儲昭仁公主。
在昭仁公主寢宮,周後和媺娖端詳著身穿婚服的昭仁,盛贊她的美麗。昭仁害羞地跑到周後身邊,撒嬌道:“母後,女兒想要和皇姐說些體己話。”周後捏了下她的臉蛋,笑道:“你從小就最膩你的皇姐,現在要出嫁了還是這個樣子,好好好,母後不聽你們的悄悄話。”笑著轉身出殿。
昭仁看著周後離去,立刻掩上了殿門,跑到了媺娖身前。媺娖看著她原本的笑意變成了一臉幽怨,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撫摸妹妹的臉頰,說道:“皇姐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皇姐也沒有辦法……為了朱明皇統的延續,委屈你了。”
昭仁一把打掉媺娖的手,哭道:“你這個自私的家伙。什麼皇統延續,為什麼你自己不去嫁人生子?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思嗎?”
媺娖扶住昭仁,幫她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嘆道:“是皇姐太自私了。但是母後和天下臣民可以接受我和圓圓鐵手的結合,卻決不能容忍我和你在一起……”
昭仁拉起媺娖的手,在她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媺娖心下愧疚,卸去了護體真氣,由得她在自己臂上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昭仁看到媺娖手臂鮮血淋漓而下,又有些傷心,取過布條幫她包住了傷口,問道:“你為什麼不用真氣護體?”
媺娖黯然道:“我知道對不起你,只要你能夠心里好受些,再咬幾口又有何妨?”
昭仁頓足道:“你又來說這些話……好吧,我只有一個要求,在這半個時辰內你聽我擺布,以後我再也不和你糾纏。”
媺娖嘆了口氣,卸去真氣,說道:“只要你能好受些,皇姐隨你發泄。”昭仁撲到媺娖身前,伸指封住了她全身各處Xue道,將她推倒在床上。
昭仁伸手解下了媺娖和自己的衣衫,趴到媺娖身上,俯身向下,連舔帶咬,在媺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媺娖也不出聲,任她施為。昭仁瘋狂地折磨了一會媺娖,看著她身上的痕跡,愣了片刻,掩面垂泣。
媺娖內力流轉,瞬間Xue道全解。她站起身來,為自己和昭仁穿上了衣服。昭仁哭道:“你還不走?”媺娖默默地吻了下她的額頭,轉身出殿。昭仁恨恨地望著媺娖的背影,將妝台上的木梳捏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