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維納斯動亂本紀——暴動 24
魔鼠地宮的中心,沒有地表人印象中的陰森潮濕,宏大的空間,有著大型環座、殘月議會桌的殘月大廳聚集著魔鼠們的上層人士和她們的特別來賓。
這個地表人,身為地表生物,卻對魔鼠懷以無比的崇敬與熱愛的地表人,用他那不可思議的龐大知識與超卓的遠見征服了魔鼠們的知識分子,再作為為魔鼠她們帶來了自身存在意義的先知俘獲了大多數女魔鼠的芳心。
“可愛的魔鼠小姐們哦~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對我們魔鼠一族的未來處之泰然,極具信心。偉大的魔鼠一族和她們未來注定要統治的奴仆們無論在力量、生活,尤其是道德方面,都要比世上任何一個種族要優越。魔鼠的榮耀感要一直陪伴著她的戰士——”
“大大大大人,我的大人,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喲!”
眾女魔鼠正如痴如醉地傾聽著他極力的捧噓、鼓舞,魔鼠一族萬眾一心,用鐵與血鑄成的刀劍去開創那屬於魔鼠的生存空間、進步未來之際,外面一個高等女魔鼠隊長急匆匆地跑進來,臉上帶著驚恐的神色。
“嘻——什、什什麼,奴隸鼠造造造反了!?這種時候?”
震驚、憤怒——倒不至於難以置信,低劣卑賤的雄性鼠偶爾有幾個腦子出問題搞事,剝了皮掛起來就好了。但在這個地表先知向魔鼠們傳道授業的光榮時刻出現這種事情,無疑是在給整個魔鼠種族尊嚴打臉。
演講許諾的夢鏡瞬間碎裂,來自現實的冰冷折射從夢的碎片中扎心地折射過來。似乎跟魔鼠這個以背叛和卑劣聞名的種族不符,此時此刻,羞恥感、羞愧感、羞辱感,這些伴隨著榮辱感的惱怒之火在這陰冷的地下熊熊燃燒,從一個女魔鼠傳達到另一個女魔鼠,群情激憤。
“這些低賤的奴隸……怎麼、怎麼可以這麼做!”穿著紅色鎧甲的獵殺者·貝可在這當頭氣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這個地宮到底怎麼了,魔鼠之間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叛徒!”
隨著她一聲憤怒的尖叫,獵殺者·貝可的鋼鐵尾巴鞭撻地面噼啪作響,碎石飛濺,布滿鋸齒的砍刀狠狠地為桌上又添了道傷痕,為這次的情緒定下基調。
坐在議會里群情激憤的女魔鼠們附和著叫嚷起來,一時間莊嚴的殘月議會一片少女們的鶯鶯燕燕,又羞又愧,惱羞成怒。
“這些低低低低低能的雄性……怎敢如此!”
“雄性……No,No……他們不配當魔鼠!”
“奴隸鼠……No,No……雄性……Kill~Kill!”
“我嘔嘔嘔嘔嘔……”
“奴隸鼠給給給給爺爬!”
魔藥鼠氏族長橘子與工程鼠氏族長震撼彈·赫拉庫沒有說話,身為魔鼠中有素質的群體保持著矜持地怒火中燒,這些低賤的奴隸鼠現在鬧事,這要讓他們神秘而高貴的客人如何看待呀!
“……”噠,茶杯蓋輕輕與邊緣交錯,溫熱的香茗溢出,無論是關乎魔鼠一族榮耀與存亡的光輝道路,還是剛才關於奴隸鼠暴動的事情,如仙子般的拳法鼠氏族大師姐詠風·寧秋從始至終都風輕雲淡地品茗清茶,她唯一要關心的只是服從魔鼠議會的決議而已。
“哼。”在女魔鼠中身材突兀挺拔的地表客人,魔鼠們的先知不滿地冷哼,雖然沒說什麼,但顯然對出這種事情很不高興。本來出這種小事情魔藥鼠與工程鼠兩位視知識如性命的知識分子氏族長甚至不會在意的,但現在這幫好生犯賤的奴隸鼠打攪到的是他們偉大的知識保管者!連忙屈尊上前為他們尊貴的地表客人點頭哈腰賠不是,要是這些該死的奴隸鼠抖了點塵土到客人的衣服上該怎麼辦?
賠笑連連,橘子轉頭對驚慌的女魔鼠隊長厲聲呵斥,面目猙獰:“還待在這里干什麼!?快去把那些鬧、鬧、鬧事的家伙都都都埋了!”
女魔鼠隊長看著大人們那猙獰的面孔臉色有點蒼白:“可可可可是我的大人他們人真真真真的好多……”
“快去!”工程鼠震撼彈·赫拉庫的鐵手放出一道電弧雷光,電得女魔鼠隊長尖叫跳毛,女魔鼠隊長連滾帶爬地跑到外面去猙獰著面孔發號施令去了。
……
娜依一直在逃跑。
她孤獨地在逃亡,身後是無數的追兵,由女魔鼠武士與眾多奴隸鼠組成的隊伍嘈雜地發出恫嚇的叫喊,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希望,無論她的劍術再怎麼高超,無助的最終也只有淹沒在這里的下場。
更何況,她還一直在做著完完全全不理智、火上澆油、對自己的生存毫無幫助的事情。
唰!
“咿——咿!”女魔鼠監工尖叫著丟掉只剩下半截的鞭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喉嚨前的劍尖,不停求饒,“饒了我,饒了我!”
一劍斬斷鞭子。
娜依冷眼看著她,一言不語。
唰!
一劍斬斷鎖鏈。
一條手連手用繩索鎖在柱子上的奴隸鼠抬頭,不明所以地窺探著這個奇怪的地表人。
她一言不語,她只是短暫停留,做完這一切後就緊張地離開了。
“有有有有病啊……”女魔鼠監工怪晦氣地嘟噥著,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她像一團風,正如她匆匆地來,又匆匆地去,像一把火,走到哪里燃到哪里,燃了以後又很快熄滅了。
監工看了看手中半截鞭子,皺起眉頭,隨手一丟,從身後又拿出一把鞭子,惡狠狠地鞭撻奴隸鼠們:“看看看看什麼看,繼續干活!最後一名我要把他埋埋埋埋藥田里!”
奴隸鼠們乖巧地撿起被斬斷的繩索,和自己的工具,繼續進行自己的工作,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在娜依來時的路上,竄出幾個從別的地方來的奴隸鼠,眼看著娜依離去的方向,和路正前方的監工,他們撲上去,用他們的尖牙凶殘地咬斷了監工的喉嚨,女魔鼠監工慘叫著死掉了。
這種攻擊方式在魔鼠之中挺常見的,通常是奴隸鼠之間為了那點殘羹剩飯互相殘殺,女魔鼠的尖牙沒奴隸鼠的尖牙長,不適合用來當武器,加上女魔鼠們大多認為啃咬是把自己跟低賤的奴隸鼠放到同一身段的行為,就很少見。
大多是奴隸鼠之間殘殺的行為,每個魔鼠都見怪不怪了。
但身為區區低賤的奴隸鼠……區區跟自己一樣的家伙,竟然膽敢聚眾殺害了一名高貴的女魔鼠。
麻木的奴隸鼠們看著這些和自己一樣低賤,卻做著自己想都不敢想的膽大包天之事,此時他們的心頭似乎被什麼顫了一下。
那被凝固在土地、石頭、金屬里的精神,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他們惶恐了,震驚了,害怕了,竊竊私語,把紡錘形的頭顱低低地埋起來,時不時窺探那些跟自己一樣傴僂、萎靡,卻揮霍狂怒的幾只奴隸鼠。
“女魔鼠……No,No!”
“奴隸……奴隸,奴隸!No,No!”
“女魔鼠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到頭了,到頭了!”
“我不要再、再當奴隸鼠了,我,我要為了她,去戰斗!”
憤怒的奴隸鼠們把女魔鼠防身用的砍刀拿在手上,戴上她的帽子,割掉她的尾巴和耳朵,用石頭砸爛她的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些他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看呆了周圍的奴隸鼠們。
“女魔鼠……Die,Die!”
一個奴隸鼠抬起腦袋,擦掉滿臉的血,困惑地歪了歪,突然大叫起來,扔掉沾滿血的石塊,尖叫道:“我們快被落下了!”
“我的大人,求您等等我們……”
劫掠完女魔鼠屍體的奴隸鼠們風風火火地追著娜依跑了。
這些拿著繩索,手牽著手的奴隸鼠們,感覺自己心里頭有什麼朦朦朧朧的被打開了。
有的奴隸鼠下意識地放下斷掉的繩索,又猶猶豫豫地撿起來,惴惴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這之後,剛才那些好像腦子有問題在發瘋的奴隸鼠來的方向,又傳來了更龐大的腳步聲,遠遠地望去,有好多的奴隸鼠在呐喊。
“地表生物……Kill……Kill……”
已經有這麼多的奴隸鼠啊,跟自己一樣的奴隸鼠啊。
他們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該干什麼了。
哐當,斷掉的鎖鏈落在了地上,奴隸鼠們高舉工具,用刺耳的尖叫宣泄那從出生起就被壓抑的靈魂。
“地表生物,yes,yes!女魔鼠……Kill……Kill!”
“咕!”一陣拼力後,娜依不敵,咬牙退卻幾步,這次她沒法再一直幸運地一劍制勝了。
“就是你這個家伙在在在搞事情吧!?嘻!”全副武裝、身手不俗的女強襲鼠武士露出抓到獵物的病態喜悅,拿著砍刀指著娜依,手下兩邊的奴隸鼠兵手持長矛嘶聲恫嚇接近,漸漸包圍了她,面對這麼多敵人的攻擊,即使是娜依也有自己的極限。
我要死在這里了麼?
娜依內心哀嘆,嘆了口氣,握緊手中的磕痕累累的長劍,雙眼平視眼前的女強襲鼠武士。
“我喜歡,喜歡!喜歡!喜歡你這漂漂漂亮小眼神!乖乖去死去死去死當我的戰利品吧,嘻!小的們給我上!”
公平決斗不是魔鼠的傳統,即使面對窮途末路的對手女魔鼠武士也是選擇去消耗手下的奴隸鼠。
“不許傷害我的大人!”
一些手持簡陋武器的奴隸鼠這時出現了,這些奴隸鼠兵沒意料到居然會有同樣為鼠人的敵人作為這個地表生物的同伴,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奴隸鼠兵與奴隸鼠們纏斗在了一起。
“搞什麼搞什麼!?你你你們這幫不知死活的家伙為什麼要去幫這個地表生物?”女魔鼠武士也被這個突發情況嚇了一跳,原本只用派手下的奴隸鼠兵就能輕松解決的戰斗,由於手下被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奴隸鼠纏上,變成了她不得不跟眼前這個身手有點東西的地表生物單挑了,“不管啦,等我先解決你,再把這些家伙的皮都剝了!剝了!去死!”
娜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冒出這麼一大群奴隸鼠來幫助自己,有些她好像剛才見過,有些又沒見過。但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面對好不容易能跟眼前的女武士單挑的機會,沒了奴隸鼠兵們的牽制,娜依平緩了呼吸,舉平長劍,方才對方還擊的動作電光石火間在她的腦海中閃過。
“去死!”女魔鼠武士的向前踏步,沾了奴隸鼠和地表人的血的砍刀揮過來,逼近了娜依的頭顱,寒芒入血。
娜依雙手握劍側挑,長劍與砍刀交接成一個巧妙的角度,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娜依稍稍施力,砍刀被高高挑起,動彈不得。
“嘗嘗這個吧,嘻,傻瓜!”女魔鼠武士張開另一只緊攥著的手,原來里面藏著沙子,朝娜依當頭就撒過去,剛才被奴隸鼠們突襲的時候她就裝作被嚇得措手不及,趁機在地上抓了一把沙,不擇手段就是魔鼠的風格。
絕對中了,就算現在扭頭也沒用啦,等我——什麼!?
女魔鼠得逞的喜悅神色變了,因為她發現娜依竟然一直閉著眼睛。
原來她從剛才交劍的時候就一直閉著眼睛嗎!?
居然敢閉著眼睛對付我……真個家伙是發現了我的小動作嗎?還是……還是只是一開始就在小看我!?
可惡!
當她撒沙的時候,她才因為娜依的動作,發現了她一直閉著眼睛的事實。
而娜依的這個動作,則是扭動腳腕與腰肢,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用膝蓋將女魔鼠武士的膝蓋壓在地上,然後橫掌切在女魔鼠武士洞門大開的喉頭上,痛苦,窒息感,令她一瞬間失去了力氣。
接著娜依就把女魔鼠武士扭倒在地,布滿磕碰的長劍橫在她的喉前。
我要死了?
不想死啊。
女魔鼠武士瞬間就想要求饒,求勝者饒自己一命,就是讓自己當對方的奴隸都可以,這就是魔鼠的生存方式,然而因為她被切吼的關系,所有喪盡武者尊嚴的求饒哀嚎到嘴里都變成了劇烈的咳嗽。
“咳咳……求……咳咳!咳咳!”
也沒有等她緩和過來求饒,這個戰勝者,自己竟然就收回了長劍,站了起來。
這算什麼?
仁慈?憐憫?
嘻!嘻——嘻!聽說有些傻帽地表生物會做出這種放敵人一條生路傻瓜一樣的事情,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好運到碰上這種跟拳法鼠家伙一樣的傻瓜啊!笨——蛋,這套對魔鼠是行不通的啦!
剛剛被放過,她就又在思索如何偷襲與偷襲成功後的事情了,剛才打了個照面,這個地表生物竟然有點姿色,干脆不殺掉,就挑掉手筋腳筋當自己的奴隸,再丟給奴隸鼠配種又能生好多好多的奴隸鼠,自己的地位又能蹭蹭蹭地提高啦!
就趁著她轉身的時候用石頭砸向她的後腦勺……
站起來一半,舉著石頭的女魔鼠武士愣在那里,娜依手中的長劍架在了她的喉嚨上。
“求,求您大發慈悲,原、原、原、原諒……”
“我原諒你。”娜依收回了劍,繼續向前走。
這種求饒不過是她本能下意識地在說罷了。
她真的原諒我了?
不見得,那興許只是不屑、憐憫和羞辱罷了。
原來只是羞辱我啊,啊哈哈,多謝大人寬宏大量啦,我馬上就滾,滾,滾……開什麼玩笑啊!為自己的大意後悔去吧!
“去死!”惱羞成怒的女魔鼠武士緩和過來,又抓起砍刀,上去偷襲娜依,娜依沒想到這個家伙竟然還會暴起,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然而幾個來回後……
“咕……好強的地表生物……”砍刀被磕飛,女魔鼠武士坐在地上,憤恨地看著眼前的家伙。
咕,殺了我。
這種女騎士般義正言辭的話,身為卑劣的魔鼠,她是怎麼都說不出來的。
“求……求求大人您……饒,饒我……”
而求饒。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三番五次對同一個人的求饒,即使是對見風使舵、求饒成性的魔鼠而言,要說出來也太艱難了,女魔鼠武士的討饒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姣好的面容扭曲在一起,尾巴繃得筆直。
“我原諒你。”娜依輕輕一笑,蹲著摸摸女魔鼠武士的熱得濕漉漉的毛發。
感受到那觸電般的異樣觸感,看到少女的那身為異族她也感受得到的美麗,女魔鼠武士感覺自己臉上發燒,心怦怦直跳,當她抽離自己的手時,她忍不住大叫起來。
“你你你你非要這樣羞、羞辱我嗎!?看不起我就說看不起我,別再說什麼原原原原諒了啦!”女魔鼠武士面紅耳赤地大喊,“咕,殺了我,殺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