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者的遠征:我吃掉了最心愛的妹妹(中)
向死者的遠征:我吃掉了最心愛的妹妹(中)
“葉常,葉常,我在街對面的破房子里找到了這個!你快看呀,漂亮吧!”
窗外昏暗的天空中飄著細雪,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可愛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進屋內,獻寶似的將一顆閃亮的琉璃水晶球遞到他的面前.
“……新新,你冒著生命危險出去,只是為了去找這種沒用的廢品?”
正准備衝出屋外的葉常在聽到外邊傳來的腳步聲時,已經悄悄坐回到床邊,原先的焦急擔憂,在女孩進屋的瞬間已然盡數變換為陰沉與嚴肅。
“我說過多少次了,你要好好呆在家,哥哥出去給你找吃的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今天回家時,沒見到你人,你知道我多害怕麼……”
看著原先高興的女孩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隨後低下頭准備挨訓,葉常感到一陣痛心。
但是他不能不訓斥,如今城內大雪紛飛,生活條件越來越惡劣,外面餓瘋了的人可不在少數。像是陳新新這樣細皮嫩肉,又沒多少反抗能力的獵物,一旦被人發現,就必然不會有好的下場。
葉常順手去接新新手中的水晶球,打算拿來後隨手扔掉,以警戒她這種無意義行為的不可取。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向聽話的新新在他即將拿走水晶的的瞬間,背過手去了。
迎向他復雜目光的是一雙浸滿淚的眸子,如琉璃水晶球般純淨而晶瑩,在女孩稚嫩卻堅強的面龐上脆弱卻倔強地閃爍著。
“葉常哥哥,這是……很重要的禮物,新新保證以後不會亂跑,但是,你不許把它扔掉。”
“我知道哥哥去找吃的很難,可是,新新已經……很乖了……最近半年,新新都沒有走出過這間屋子,每天哥哥回來後也很累了,新新不太敢打擾,平時,哥哥不在的時候,新新只能蹲在窗戶附近,小心地看著外邊,等待著哥哥平安回家。”
“看著窗外亂七八糟的廢墟,新新每天都很難過,有時還會看到一些,不好的場景……不過,它一直在那里,閃閃發光地陪著新新,它就在街對面左手邊的廢墟里,我每天都能看到。”
陳新新指了指窗外。
葉常想起來,從這里往外看去,確實有個東西會反光,不過他從沒在意過,沒想到是一個作為擺件的水晶球。
曾有西域的國家進貢這類工藝品,後來民間也有所產出,在和平年代,確實有些人會喜歡這些玩意兒。
“它陪了新新很久,今天我注意到附近很安全,才很小心很小心地把它拿回來的……它會陪著我們,哥哥,可以讓它留下來嗎?”
看著陳新新泛著淚花的雙眸,葉常欲言又止。
葉常平日里總是夸她懂事,但細細回想,可能只是一直在以這種夸獎暗示她,讓她繼續聽話,不要胡思亂想些沒用的東西。
對掙扎活在這個飢荒年代的人而言,考慮食物之外的東西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當同類相食成為默認的社會規則,要保持自己為“人”的身份何其艱難。葉常因為還存在自己所愛,所想保護的人,才在施暴與殘害的過程中,仍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至今未曾麻木。
而陳新新呢?
她能做的只有等在窗邊。
對於一個僅十歲出頭的孩子,哪怕她再堅強,孤獨與擔憂也會將她擊垮。
這顆水晶球……她把它當作了伙伴吧?是嗎?
看著它在遠處閃爍,會給她撐下去的力量嗎?
若只是養著她,讓她活著,自然不用考慮太多。
然而,葉常更想讓她活得開心些。
沉默片刻,最終他只是苦澀地笑笑。
“嗯……當然可以啊,哥哥就是想把它擺到桌子上呢。這顆琉璃球確實很好看啊,亮晶晶的,像新新的眼睛一樣好看,但是,新新以後還是不要隨便出門了,如果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可以和哥哥說……”
“……”
等等。
眼睛……眼睛?
為什麼……這顆水晶球,會像陳新新的眼睛?
葉常忽然沒由來的一陣心悸,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但他的腦子卻還是一片空白。
在窒息般的寂靜中,葉常恍惚間看到那顆水晶球上浮現出冰冷的瞳孔,沒有絲毫感情地注視著葉常。
“……所以,哥哥你喜歡我的眼睛麼?”
她的眼睛還是如此晶瑩,可原先惹人憐愛的臉蛋,卻已不自然地扭曲,嘴角咧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她在笑。
定睛一看,她血淋淋的眼眶中,分明空無一物……
隨恐懼在心中蔓延,鮮血迅速從內滲透過她的衣服,並緩緩從她的身上融化、褪去,露出衣服底下她那殘缺的軀體。
“哥哥喜歡我的眼睛……那為什麼還不吃掉啊……”
不知何時起,陳新新手上的水晶球變成了兩顆還連帶著肉絲的渾圓眼珠,並被她直衝著葉常的臉遞過來,好像要將其塞入他的嘴里!
“為什麼不吃!吃下去,全部吃下去!你遲早都要把我吃完的!”
陳新新的力氣忽然變得很大,她用空余的手狠狠撬開葉常的嘴巴,在葉常驚恐萬分的眼神下,狠狠將眼球塞了進去!
“呼!”
陡峭的岩壁下,葉常忽然驚醒,心有余悸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心髒還在狂跳不已。
意識逐漸清醒,他才意識到,原來是又做噩夢了。
自從他殺死陳新新的那天起,每晚都會做各種各樣與她相關的噩夢。那些恐怖的畫面每每穿插在他們之間美好的回憶片段里,每次都能讓葉常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與痛苦。
他以為他做好准備了,可是,在他的意識最深處,又怎麼可能真正接受這一切呢……
理智在清醒時主導他的行動,瘋狂在睡夢中拷打他的作為。
葉常還記得現實中,在剛夢到的那一天之後,他每個月都會盡可能擠出一兩天時間,用於陪伴陳新新,為這位孤獨的孩子帶去些許快樂,並且在那之後,他也會在搜索食物時順帶給她捎上一些有趣的東西。
那顆陳新新自己找來的琉璃水晶球,現在還放在城里,他們曾經的據點那兒呢。
……可美好都已過去,被遠遠拋在身後。
明亮的雪景被昏黑的死地所替代,曾經那些艱難的日子,在現在看來都算不上難了。
至少那時,有個孩子會永遠等待著他歸來。
而此刻,前方只有血與肉鋪成的漫漫長路。
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不再去回憶過去,葉常的思緒回到現實。
為了讓陳新新的屍體腐爛得慢些,每次停下休息時葉常都會把她放在離自己稍遠的地方,以免自己的體溫給予了她過高的溫度。
而現在,她正躺在離他五米遠的地方。
長嘆一口氣。
距離他殺死陳新新已經過去了三天,這三天里,受心態的影響,他的行進速度不如往常。在盡量躲開遠征隊,繞了遠路的前提下,想要趕上他們變得更難了。
雖說此刻天空還是一片漆黑,但既然醒來了,那就該是出發的時候了。
不過此時,他的肚子忽然傳來咕嚕嚕的聲音。
沉默了兩秒,他走向陳新新的遺體。
偏冷的氣溫讓陳新新的軀體在這三天內沒有太大的變化,稚氣未脫的可愛臉蛋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溫暖微笑,即使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仍能帶給葉常些許慰藉。
她好像只是睡著了——若沒有看到她那被剖開的軀干的話。
這三天內,葉常吃掉了她的心、肝、肺、胃、腎,以及一部分的小腸。他殺死陳新新時,她已經幾乎要餓死了,所以腸和胃里幾乎沒有什麼食物殘渣。有次途經一條小河時,葉常已經將她的腸胃全部剖開洗淨,並重新塞回腹腔,需要的時候直接吃就好了。
這次,他吃的很多,將剩余的小腸全部吃完後,又切了一段大腸吃了。
儲存食物殘渣的地方,即使葉常洗的再干淨,在只有手作為清洗工具,並且只能生吃的前提下也仍舊殘留了些許異味。
但葉常並沒有心情去關心這些。
拿著腸子的一端,一口,又一口。
未經加熱的內髒冰冷,他吃得很急,以至於胃部都有些受不了,傳來一陣陣痙攣。
他只想快快結束這個環節,甚至在吃的時候刻意什麼都沒有思考,只是機械式地重復著抓取,塞入,吞咽的過程。
這片死寂大地上的所有人,都曾用腸胃消化過同類的屍體,唯有陳新新,是干淨的。
“所以,要一直干淨下去啊。”
葉常呆呆地自言自語。
這三年時間里,葉常沒讓她吃過人肉。
她是干淨的。
坊間有過傳言,【飢荒】仍在注視著這片荒地,凡是同類相食過的人類,永遠無法走出飢荒籠罩的區域。
這只是飢荒降臨初期的流言,後來人們幾乎確鑿,這些流言傳自一些弱小而無法自保的人。他們無力保護自己,便寄希望於這些傳說能讓人們有所顧忌,不敢同類相食。
不過,人餓起來誰會怕這種虛張聲勢的東西,早就沒人信了。
但是,葉常信,或者說,他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一直堅持者不讓新新吃人肉。
後來其實有後悔,因為這虛無縹緲的傳言,陳新新曾好幾次差點餓死,而常葉為了找到人肉之外的食物也多受了非常多的苦。
只是,堅持地久了也就習慣了,乃至於此刻他還是願意堅持。
以親自吃掉她為代價,無意義地堅持著。
胃部傳來飽腹感,他的腸道即將開始消化他妹妹的腸道。
而遠征,也是時候繼續了。
將剩余的大腸塞回腹腔,葉常輕輕閉合上陳新新的肚皮,准備再次將她背在背上。
然而,看著她緊閉的雙眼,葉常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他想起之前的夢。
用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撥開女孩緊閉的雙眼,曾經清亮的大眼睛已然失去了高光,只是伴隨著撥弄毫無靈氣的稍稍轉動。
“……新新,哥哥要吃掉你的眼睛了。”
就像噩夢中的陳新新說的那樣,他遲早要把她的絕大部分血肉都吃下去的,一些事情遲早要面對。
那便不如早點吃下他最不願面對的這張臉。
噗呲……噗呲……
挖出那兩顆和夢中一模一樣,連帶著血絲的大眼球,葉常痛苦地閉上眼,將它們一起丟入嘴中。
伴隨著牙齒的重壓,脆弱的眼球表面瞬間爆開,內部冰涼軟滑的組織濺滿了整個口腔。
用力……吞咽。
視线重新回到陳新新的臉上,緊閉的雙眼下方沒有了支撐,顯得有些怪異……但還是太正常了,正常到讓葉常覺得憤怒!
他……大概真的瘋了吧。
葉常這麼想著,不可置否。
回憶著夢中陳新新可怖的模樣,他拿起小刀,沿著眼眶劃了一圈,將眼骨附近的肉全部割下,並塞入嘴中。
另一個眼眶,也是一樣。
看著此時和夢中一模一樣的陳新新,葉常感到一陣空虛的滿足。
他要這黑洞洞的可怖眼眶在他的背後默默注視,一起跨過千山萬水。
……
從黑夜走到白晝,再從白晝走到黑夜。
除第一天之外,葉常再沒有在白天吃過陳新新。雖然長期掙扎求生的經歷早已讓他擁有了不錯的夜視能力,但畢竟現在沒有月光,無光的黑暗,能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心里安慰。
這樣,他就看不清自己吃陳新新時麻木而癲狂的樣子了。
今天的遠征途中,他在視野的最邊緣處曾看到了一個活人,大概就是遠征隊的離群者。由此可以判斷,在腹中燃燒至愛血肉化作動力快速趕路的一天里,葉常已經縮短了不少和遠征隊之間的距離。
葉常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發現他,或者有沒有躲在暗處的其他人,但還是小心地隱蔽行進,去往了更偏離遠征隊路线一些的地方。
如今,或許有不少零散的離群者圍繞著大部隊,與大部隊的行軍路线平行地前進著。
他們是危險,也是葉常之後的目標。
但暫時還用不上他們。
在昨天挖去陳新新的眼睛後,葉常的旅途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安寧,當挖去眼珠的陳新新靠在葉常腦袋上時,之前僅存的一些虛無縹緲的慰藉已然消散,這給了他更多往前衝的動力。
如此這般,他的食量也將會加大,也就能讓他更快地吃完陳新新。
瞥了眼即將昏黑的天空,他再往前走出幾步,找了個避風的巨大枯木,准備開始今天的晚餐。
他今晚不准備睡覺,打算趁著黑夜一口氣再翻兩個山頭,所以一定要吃飽。
將新新可怖的屍體放下,沉思片刻,他決定先把剩下的內髒吃完。
本來是想先吃腦袋,但既然眼睛是血洞的陳新新能給他更大的壓力,那就再留一下,先吃內髒好了。
沿著少女胸口的巨大刀痕扒開腹腔,里邊就只有底部堆積著些許髒器。因為之前把血盡量吸干後清晰了她身體內部的原因,腹腔內沒有任何積血,顯得比較干淨。
剩下的選擇不多了,葉常也就直接拿起吃剩的大腸繼續吃下去,然後再是直腸。
幼女的盆腔像是一只小號的臉盆,在剖開肚皮後,人體的內外壓強變得一樣了,於是僅剩不多的髒器全部滑落到了臉盆里。
而在吃完了整套消化器官後,內里剩下的內髒就只剩膀胱和子宮了。
沉默半晌,他先割下了陳新新的膀胱。
陳新新臨死前,各種排泄物早就排干淨了,為了讓她死得體面些——或者說只是自私的葉常所認為的體面些,從她餓到沒有力氣說話開始,葉常也就沒給他喝過水,這也使得她的膀胱被剖開時,內部幾乎沒有任何液體。
拿出水壺,用白天新裝的溪水簡單清洗了一下之後,就開始吃了。
膀胱的韌性很強,所以他是用刀切下來,一塊一塊咽下去的。
而在吃完這塊之後,他沒有任何停留,抓起了盆腔內僅存的那個小巧的器官。
很不幸的,他的呼吸略微有些加重。
這是新新生育的寶貴地方……哪怕已經盡力將她的一切簡單視為食物,但多年來的認知,無時無刻不在向他抗拒的大腦傳輸著刺激感。
這可是……你最親愛,最寶貴的妹妹的子宮!
未來,她的孩子會在這里孕育,進行生命神聖的延續。
而這樣的東西,就在他的手上抓著啊……
手指陷入冰冷的軟肉,小巧的器官因為被緊握著而有些變形。
器官摸上去的感覺其實都相差不大,但葉常卻莫名感覺,這是她摸上去最舒服的器官,這種舒服讓他感到羞愧與憤怒。
“葉常啊,你在想什麼……吃啊,吃下去,趕緊……吃啊!”
他紅著眼,用力拽起冰冷的髒器,將子宮往上拉出一段後,用小刀割掉了底部連接的一點點陰道。
隨後,用力一拽,死後韌性變差的些許粘連的韌帶應聲而斷,陳新新的子宮與軀體分離了。
別去想,只要吃就好了。
咬住一端的卵巢,用牙撕開與之相連的一段輸卵管以及韌帶,小巧的幼女卵巢連帶著卵巢采便進入了葉常的口腔。
陳新新的卵巢很小,最長的部分也只比葉常食指尖端的指節略長一些,老實地說沒多少肉,甚至不夠葉常塞牙縫的。
盡管如此,當那光滑到沒有一絲皺褶的可愛橢圓滑入口中,那奇妙的口感還是讓葉常有些恍惚。
伴隨著牙齒一點點下壓,不堪重負的卵巢在口中爆開,失去活性的卵泡組織塗滿了口腔的每一個角落,帶來些許少女特有的腥氣。
相比起眼球,卵巢的口感更加軟糯,就好像葉常還在皇室時品嘗過的魚子醬一樣,異常鮮美。
葉常忽然重錘了一下地面,粗糙的石礫突破帶繭的指節,鑲入血肉,嘗試以此來分散注意力。
他不該這樣細細品味的,這是褻瀆……
他閉上眼,開始認真食用剩下的部分。
即使盡可能不去想,緊致而厚實的子宮肉塊仍給唇齒間帶來極大的享受,這次葉常根本沒有去看自己吃了什麼部位,只是一個勁往嘴里塞,吃到嘴里是什麼就是什麼。
另一顆卵巢不知何時也被咬爆,還未生產過卵子的稚嫩組織被均勻塗抹在肉塊上,隨後被咀嚼成肉糜,翻滾著進入葉常的胃中。
子宮本就不大,在他開始認真吃之後沒多久就吃完了。
他還不夠飽。
葉常又沉默了數秒。
之後吃哪里,已經有了答案。
壓下內心除食欲外那可恥的其他欲望,葉常將刀沿著陳新新的陰道口剖開。
豆豆還縮在包皮下方,從未探頭見過這個世界就被一分為二,而後,再一路向上。
等到整個小穴被剖開,葉常再面無表情地沿著外陰的邊緣,切割,切割,再切割。
直到整塊肉落入他的手中。
沿著之前剖開的口子,葉常再把下邊也一起切開,如此,厚實的肉塊便被一分為二。
他沒有細看,沒有仔細感受口感,只是拿起來往嘴里塞,一塊吃完再吃另一塊。
等全部吃完,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背起越來越輕的陳新新。
必須……走,走下去,走到最遠的地方。
再之後的一天里,他吃掉了陳新新的手臂和手。
曾無數次,這兩條溫暖的手臂環抱著他的手臂入眠。
陳新新有次撒嬌說,不抱著他的手臂就睡不好,那時他訕笑了一聲,然後告訴她應該要習慣沒他陪伴的日子,不能依賴著他。
他沒有說啊,其實他也早已習慣了被她環抱著手臂的感覺。
這些天沒有她在,葉常很難熬。
還記得不久前,他握著陳新新的手堅定地踩過長安城外的骨山,開啟了遠征。
而現如今,那曾經每天纏綿的雙臂與溫軟的小手,已經在他肚中消化,化為前進所必須的能量。
那以後,他從背著陳新新,變成了抱著陳新新。
再之後的三天里,他吃掉了陳新新的兩條腿。
若每天都處於悲傷之中,那麼在過上一段時間後,人體的保護機制就會啟動,強行止住悲傷的情緒。
也可以叫,麻木了。
葉常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好像已經能夠毫無波瀾地接受吃下陳新新的肉。
他應該感謝這樣的自我保護機制,但自己的無動於衷,卻又讓他感覺自己過於薄情,從而羞愧到無地自容。
不過……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了。
足夠長安城的單個幸存者吃上二十天的女孩,因為每天徒步至少十五個小時的高強度消耗,在短短的一周時間內,就被吃得只剩頭顱和軀干。
今天,是遠征隊出發後的第二十九天,也是他和陳新新出發後的第二十八天,馬上就要滿一個月了,也不知遠征隊的情況如何。
晌午的光线還算充足,又通宵了一晚的葉常疲憊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
懷里殘缺的陳新新已經沒多少分量了。
葉常決定先吃個午飯。
出於計劃的需要,他決定在今天把陳新新的腦袋吃完。
不過此時他還不餓,所以就隨便吃點吧。
現在疲憊的狀態,正需要一些刺激,讓他繼續保持住往前的動力。
葉常說到底也只是普通人,他其實有點期待自己瘋掉,那樣就不用面對殘酷的現實,也不用想盡辦法地讓自己不要放棄。
但他又很擔心瘋掉之後便忘記了過去的目標,所以還在強撐著,以各種方式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而今天的午飯……
葉常拿出小刀,又默默收起。
面對堅硬的頭顱,這把陪伴他許久的鋒利小刀稍微有些不夠看了。
緊緊握拳,對准陳新新的腦袋,狠狠砸下!
一下,兩下,三下……喀嚓。
葉常感受到了頭骨被打碎產生的凹陷,於是沿著裂縫將其掰開。
白花花的腦子暴露在空氣中,還在微微顫抖。
……
兩天後的晨昏分界之時,幾近崩潰的葉常登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個山丘。
趴在落葉之間,他很確信周圍絕對沒有人能看見他,而在這里,他卻可以看到所有的人。
稍微調整位置,他看向後邊的一個方向。
這幾天的時間里,他已經趕上了遠征隊,甚至繞了個圈,提前來到了大部隊行進路线前方的一座山丘。在這里,他將完成他第一輪的計劃。
關於這兩天,他如何吃下陳新新的大腦、臉上的各個器官,以及軀干上的肉,他不想回憶。
比起那些從未見過的內髒,生生吃下那張他熟悉的臉,以及儲存著陳新新記憶與智慧的大腦更令葉常痛苦。
回憶中,懂事的陳新新會在他每次覓食回來時發自內心地笑著,迎接疲憊的他。那張笑臉,始終是他內心最不可動搖的精神支柱啊,支撐著他在越來越艱難的生活中撐到此刻。
但他已親手拆解那張笑臉,連帶著女孩儲存記憶的大腦,一同吞下了肚。
此時的葉常,已經將陳新新身上的可食用部分吃掉了94%左右,只留下腰部的一小塊肉,這將是他的誘餌,也是他這些天吃掉陳新新的主要原因。
而今天,很可能就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天了。
他會不會死……交由神明判決。
通常,遠征隊會在天黑後扎營,天亮後啟程。
此刻,隨著天色漸亮,駐扎在不遠處的遠征隊也是時候啟程了。
計劃,便在此刻執行。
等待人數縮水了足足一半多的遠征隊再次啟程,葉常躡手躡腳地隱蔽著來到營地附近的荒敗森林。
這里亂石遍野,盡管樹木已經全部枯死,樹葉盡數凋零,但還算是這片土地上比較復雜的地形,適合隱蔽。
他清楚地記得,昨晚這里出現了新的離群者。
那麼……散落的,被遺漏的肉塊,是合理的,對吧?
食腐者早已虎視眈眈,他們不會放棄哪怕一點碎肉的。
將陳新新僅剩的肉塊切碎,延沿著之前有人留下的血痕,盡可能自然地把碎肉灑落在地。為了不引起懷疑,葉常很認真地仔細揣摩了血痕的分布,判斷著什麼地方可能遺留被忘記的屍塊。在將一切妥當布置之後,葉常再次悄悄離開,隱蔽於附近的一塊大石頭下方,將枯枝敗葉掩蓋住全身,等待著獵物上鈎。
食人守則規定,當被吃者的血肉被吃得少於其血肉總質量的95%時,參與分食此人的人當中,將有隨機一人被未知的力量轉化為被吃者。
這大概是神明對被害者的憐憫?
沒人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是唯一能讓死人復生的方式。
再說回食人守則本身,如果有許多人都參與了分食某人,那麼,誰最有可能被轉化呢?按食人者們的經驗總結,吃下血肉百分比最高的人,以及將被食用者吃到臨界的人的可能性最高。
具體的概率,大約是各占50%,如果吃的人多,那麼則會被稀釋,不過,吃得最多的人,以及吃下最後一口的人,被轉化的概率始終是接近的。
(類比打BOSS,最高輸出和最終擊殺平分經驗)
葉常需要一名祭品,啟動一場復活。
在耐心的等待之後,終於有人發現了葉常准備的誘餌。
活到最後的人不多,長達兩年多的爾虞我詐之下,幾乎所有人都會遵循黑暗森林法則,不輕易暴露在別人的視线中。
這也導致遠征隊剛剛建起時,多數人之間都互相不認識。
不過,葉常發現的這個人,他卻很湊巧地認識,甚至還算是親戚。
按照皇室的血緣關系,他應該叫眼前的人一聲堂姐。
大約在一年前,飢荒席卷下,破敗的王城內出現了一支無名的勢力。這類勢力很多,但在飢荒中扎堆聚集可未必是好事,多數勢力都會快速消亡。
然而那支勢力存活下來了,還過得不錯,甚至最後帶頭策劃了這場遠征。
葉常曾遠遠看到這個堂姐跟隨著遠征隊的老大,像是那位養著的性奴。
在末世,憑借外貌被掌握資源的人養著的女人其實不少,只是能活到現在的著實不多,大多都在最飢餓的年代被其主人宰了吃了,能在這里看到自己的親戚,他著實有些意外。
不過,是誰都一樣。
陳新新是他活著唯一的意義,他都願意用自己的命去做交換,更逞論其他人。
哪怕這位堂姐在他小時候還算照顧他。
葉常靜看著堂姐發現這里的血跡,她原本呆滯而絕望的眼眸中瞬間升騰起希望,隨後踉蹌著蹲下,沿著血跡開始細致地尋找是否有遺漏的肉塊。
這種概率不大,但也不是沒有。存活至今的人普遍頑強,若相互之間起了衝突,又恰巧陷入了苦戰,那場面往往極度慘烈,免不了血肉橫飛。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在一片血液飛濺的痕跡附近發現了不少肉沫,這里大概是這場爭斗結束之後,勝利者拆解戰利品的地方,不少碎肉都沒有被收拾走。
她貪婪地拾起每一絲還能抓起的碎塊,絲毫不顧忌上邊沾上的土屑,只是一個勁往嘴里塞。
就這樣看著堂姐吃了一小會之後,葉常蒼白地笑了笑。
按照他的計算,最後的判決即將到來。
那些肉沫自然是陳新新的肉,算上堂姐吃下去的部分,95%的臨界值已經近在咫尺。
某一時刻,堂姐忽然面色猙獰,緊緊掐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要開始干嘔,把胃里的東西嘔出來。
她的眼中盡是憤怒與怨恨,她已經明白自己是被坑了。
一種深至靈魂的窒息感正迅速籠罩住她身體的每個角落,自我的意識迅速消退,好像在強迫著讓她睡去。
而身體的各個部位也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正在飛速地重組,更多的……
她已經看不到了。
十秒過後,她的意識徹底消失,身體也再看不出原來的特征,變為一具純粹的軀殼,等待著新的主人降臨。
與此同時,被她吞咽下去的那些肉糜之中,本該徹底死亡的身體組織貌似與某種更高維度的東西產生了鏈接,一些本已消失的東西,藉由那些許血肉定位到了這具軀殼,並將其迅速改造。
又過了十秒,淚流滿面的少年從枯葉堆中鑽出。
50%的概率,他賭贏了,他活了下來。
然而他來不及慶幸劫後余生。
自他看到那張熟悉的面龐漸漸浮現時,他的腦海中就只剩下她的身影,容不下任何別的想法了。
跌跌撞撞地跑向一身赤裸的,臉色茫然的女孩。
東倒西歪的枯朽腐木與嶙峋的亂石在此刻也變得生動,陰沉的天空,大概是變藍了一些嗎?
這些天來無數次折磨著他的美好回憶,在此刻盡數與面前女孩的臉重合,她……回來了。
如果沒有賭贏,他就會趁著被轉化時,意識尚存的那前十秒,飛速衝過去,捅死堂姐。
這樣,當陳新新借著他的身體復活時,周圍就沒有敵人,還會留下不少的肉作為她走下去的食物。
她一定會茫然許久吧,但是葉常提前和她說過,如果兩人走丟了,那她就不要顧忌吃不吃人肉了,要吃,然後繼續遠征,走丟的話,他會在終點等她的。
只是沒了他的照顧,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到最後。
不過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
“新新,歡迎……不……”
本想說歡迎回來的葉常忽然猶豫了。
被轉化者會失去自己死亡前後的記憶,如今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葉常也不想讓她知道。
她可能只以為自己睡了一覺,剛剛醒來吧。
“——你睡了好久,好久,哥哥好想你,好想好想。”
堅強地走過十余天的少年在女孩身前蹲下,緊緊抱住她嬌小的軀體,泣不成聲。
因為發覺自己是赤身裸體,還被哥哥所緊緊擁抱的女孩茫然而嬌羞,只得手足無措地撫摸少年的腦袋。
就好像葉常曾經安慰她的樣子。
未來的路還很漫長,還很難走。
葉常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但他不願再多想了。
管它未來有多難,好不容易失而復得,此刻他只想緊緊抱著他的女孩。
直到過了很久,女孩都被抱得氣悶了,也不耐煩了,輕輕推開少年,再半惱著用手掌遮住尚未發育的小乳鴿與光潔的陰戶。
“哥哥你怎麼把新新的衣服脫光了啊!還直接這樣用力地抱著新新……嗚,衣服呐,風這麼大,你妹妹都要被凍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