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三章 鏡面和倒影
放學後突如其來的汙染風暴預警,打斷了豐華與可蕾原本要帶著小焰小圓去找個地方稍微吃點什麼的計劃。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小焰主動負責把小圓送回家,而豐華打算則久違地與可蕾搭檔,尋找市內可能引起汙染激增的異常情況。
“多加小心。”焰一邊把小圓送上停到校門口的轎車,一邊回頭對豐華說道。
豐華點點頭:“我知道,你們也是。”
“嗯。”焰簡單地答應了一聲,隨後就跨進轎車,關上了車門。
轎車平穩地駛離學校,而豐華則看向了可蕾,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真是懷念。”
“是啊。”可蕾也笑了笑,然後就露出了她工作時專有的認真神情:“准備好了嗎?”
豐華點點頭,對可蕾伸出手掌,輕輕在眼前攤開:
“開始吧。”
“嗯,我來啦。”
說著,可蕾也伸出手,貼在了豐華的手掌上。
伴隨著血液流速急劇加快在耳邊產生的轟轟聲,豐華伸出去的右手上迅速傳來了一股難以忽視的拉扯。不過她並沒有抗拒這股拉力,而是順著它向前跨出一小步。
在不到一秒的時間里,可蕾就像沒入水面一樣,沒入豐華身上,消失不見。
而豐華頭頂的皇冠形龍角與鱗甲包覆的修長尾巴則自然地浮現出來,迅速產生變化。原本月白的龍角與鱗片在眨眼間多出了一層耀眼的金邊,閃閃發光。不過這光澤沒有持續多久就黯淡下去,恢復了與鱗片本身同樣的啞光質地,只是上面仍舊帶著那層金邊。
變化最大的還是豐華的眼睛——她右眼的虹膜,已經變成了屬於可蕾的金黃色。
‘哎呀,好久沒幫你變身啦。’可蕾的感嘆聲在豐華心頭響了起來:‘真懷念。’
“真是的…這些東西你還留著啊。”豐華哭笑不得地望著手背上多出的斬擊爪。
那是種仿佛帶有弧度的美工刀般的爪形裝備,三件一套,以超導鎖定的方式固定在她雙手的手背上。
在豐華的操作下,這些原本收納在手背上的爪子可以伸出去20厘米長,還能像軍刀一樣附上鍍層。再加上她和可蕾的龍身所同時提供的雙重動力,要破開一具MCA的正面裝甲也不在話下。
將斬擊爪伸展開來,空揮了兩下回憶過使用方式之後,豐華就將它們收納回手背上,然後輕輕拍了拍身後鍍上金邊的大尾巴:
“好啦,該工作了。”
首先要確定的是汙染風暴的性質。
這麼想著,豐華戴上風帽放下面罩,走進風雨當中。
豐華的龍角與尾巴同樣是以超導鎖定固定在她的身上,因此可以無視衣物留在外面。而且它們本來就是能夠全天候作戰的裝備,汙染雨對它們沒什麼效果。
但對於傳感器而言,這些每一滴雨水當中都帶著少許靈界信號的汙染雨就很致命了。在它們強烈的飽和式干擾下,再大的接受陣列都很難偵測到十千米外的目標,除非…
“…真大只啊。”
豐華望著天邊那遮天蔽日的旋渦狀風暴,輕聲說道。
從那巨大旋渦當中傳來的靈界信號,已經強到足以燒穿汙染雨造成的干擾了。
而且這種規格的風暴就算沒有人干涉也已經能夠持續很久,何況它恐怕還是一場人為生產出來的局部異常天氣。
‘我們要進去看看嗎?’可蕾問道。
豐華點點頭,走出了校門口:
“是啊,總之先…”
她的話不由得在這里頓住了。
因為就在她偶然瞥向腳下積水的時候,她赫然看見了朵洛蕾絲的臉!
那女人,正代替豐華本應出現在水塘當中的倒影,立在鏡面的另一頭。
‘豐華!那是——’
可蕾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與豐華一同落入了積水形成的鏡面當中。
豐華在本應只有淺淺一灘的積水當中不斷地下沉。
就算豐華的身軀在變身後密度增加,其總體密度也仍舊遠小於普通人類,應該是無法在水中下沉的…不過豐華也很清楚:這種地方當然不會只有一般的水。
或許是因為有可蕾在,豐華除了在最開始失去落腳點的時候那一刹那中慌了神以外,就很快地恢復了平靜,思索起脫身的辦法來。
她現在正在緩慢下沉,而且活動四肢時能感受到阻力,這說明她周圍並不是真空。
不是真空就好辦了。
豐華啟動術式噴嘴,渦輪噴射術式立刻將周圍不知是什麼的流體作為工質加速噴出,形成反作用力將豐華從周遭漆黑一片的深水當中,重新推向那片小小的積水水面。
沒多久,她就嘩啦一聲回到了水面上方,帶著一長溜水花,與嘩嘩的大雨一同濺落在見瀧原市立中學的校門口。
離開那詭異的深水之後,豐華又蹲在那小水窪邊試著戳了它兩下。可是這次她卻只是穿過了那淺淺的一層水面,戳到了下面硬邦邦的地磚。
剛剛那漆黑的深水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消失不見了。
“真奇怪。”豐華皺起眉頭。
‘奇怪的可不止這個水坑。’可蕾擔憂地說道:‘看看周圍。’
豐華於是抬起頭,隨後就猛然驚覺——自己周遭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覺間從原本雖然晦暗卻仍然富有色澤的雨中風景,變成了好像舊時膠片電影一樣缺乏色彩的模樣。
‘我們沒能回去。’可蕾說:‘而且周圍干擾很強,就連要成立普通的術式都會很困難…雲海通信也不順暢,要想傳送回去也不行…真是的。’
“是啊…”
豐華望著周圍怪誕的景象,搖了搖頭:
“姑且先去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吧。”
灰暗的街道兩旁,淺色的櫻花無聲地盛開著。豐華行走在學校前櫻花簇擁的大道上,暗中提防著四處的陰影。不知道是不是干擾的緣故,這里的靈界信號非常雜亂,根本沒法用來尋找使魔或是魔女。
因此豐華現在只能在其他地方多加小心。
突然,她在道路盡頭瞥見了些許異樣的景色。
在眾多隨風飄零的無色櫻花瓣當中,似乎有著一小抹維持著原本淺粉色的花瓣。
出於好奇,豐華小心翼翼地湊近,卻發現情況與自己一開始想得不太一樣。不是這些花瓣保留了原本就有的色彩,而是一片模糊的不知什麼東西正在街道上與自己相向而行,它接觸到的東西都會恢復原本的顏色。
豐華試著走進那片恢復色彩的空間,卻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
正當她匪夷所思地打量著那片自顧自前進的空間中的花瓣的時候,一陣細碎的交談聲若有若無地飄進了她的耳朵:
“…發帶真可愛呀…”
“是嗎…是不是有點太花哨了呀…”
是紗耶香和小圓的聲音。
‘認識的人?’可蕾問。
‘是啊,不知道怎麼回事。’豐華困惑地搖了搖頭。
她感覺留在這里大概也無法再發現什麼了,於是決定繼續向前。
見瀧原無色的街道上,豐華身著黑衣,獨自一人禹禹而行。
她不時就能遇見幾處帶著色彩的地點,聽見些細碎的聲音。
有的是她很熟悉的場景,比如她和小圓她們坐在家庭餐廳里閒聊的時光。
但更多的是她並未親身經歷過的事,例如車輛在吱呀的刹車聲後嘭地撞到了些什麼,還有小圓穿著她那雙小皮鞋噠噠噠跑動的腳步聲。
“…太過分了…”聽起來,小圓是在為什麼而惋惜。
只是,豐華站在那條馬路旁,除了這些斷斷續續的聲音以外什麼都無從知曉。
她很快就發覺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決定去自己熟悉的地方看看。
比如麻美的公寓。
不一會兒,豐華就沿著熟悉的放學路线回到了1701號室的大門口,掏出了麻美之前分給自己的鑰匙,打開了大門。
除了毫無色彩以外,房里的模樣和之前她們出門時相比沒什麼區別。豐華習慣性地在玄關處脫掉鞋子摘下風帽,走了進去。
雖然陳設還是豐華熟悉的模樣,甚至冰箱里的隔夜咖喱都還在,不過失去了色彩之後卻給人一種毫無生氣的感覺…不過,其中也有著少數恢復了顏色的地方。
豐華試著走近了起居室里那張有著色彩的矮桌。
“…好啦,去上學吧…”
帶著色彩的空間轉眼間飛散,矮桌與周圍的坐墊都恢復了灰撲撲的無色狀態。
豐華無奈地呼出一口氣,准備去其他房間看看。
首先,她自己的房里沒有異樣,基本沒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
於是,豐華打開了麻美的房間。
剛一開門,一陣消沉的絮語就飄了過來。
“…我一個人…也不要緊的…”
望著其中的景象,豐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越過房間里那張恢復了色彩的床鋪和被單,豐華在臥室落地窗的玻璃上清晰地看見了麻美的倒影。
倒影中的麻美看起來情緒很低落,頭發亂糟糟的,坐在床上蜷成一團。
豐華試著伸手碰了碰床鋪,但除了被單以外什麼都沒摸到。
於是她又抬起頭,望著眼前並沒有映出自己的落地窗,伸出了手——
——水面般冰涼而又帶著幾絲壓力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豐華感覺自己像是伸手在觸碰某種液體的表面,而不是窗玻璃。
但她的手指確實可以穿過眼前的鏡面。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豐華就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了落地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