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4 垂直切變
簡短的懸浮飛行過後,塔露拉與布柏帶著阿米婭與米莎落回了房頂上。
她們此時仍舊身在貧民窟當中,尚未脫離危險。但是空中不知何時起變得陰雲密布,連帶著氣流也愈發混亂起來,要在這種情況下強行維持懸浮飛行只會更加危險。
“…還沒找到嗎?!”幾名身著白大衣的整合運動成員在屋檐下的路口處相遇。
“沒有啊!這麼大一座貧民窟里找一個小女孩,就這麼點時間怎麼找得到?”
說著,那名整合運動成員又四下里看了看,壓低聲音對同伴們說道:
“而且據說領袖有事要找碎骨,要我們把他帶回去。”
“是不是幾個帶著袖章的新人告訴你的?”
“可不是。我感覺他們可疑得很,有的根本不是感染者,也不知道我們最近的新規矩…他們這個領袖,該不會是別人假扮的吧?”
“嘶…誰膽子這麼大,敢假扮成領袖?先別管了,去找碎骨干部復命吧,問問他要不要改變計劃回去找領袖。”
塔露拉靜靜地站在房頂上,聽著下面的對話。
碎骨之所以會來到這里,是拿到自己的授權,來找他失散的姐姐。而這些人口中這個突然想把他再找回去的‘領袖’,只能是科西切。而且她還記得,臨走之前豐華對她說過,那台人形裝甲的駕駛員還不在現場,難不成…?
有那麼一瞬間,塔露拉考慮過暴露身份將碎骨調離現場。
但這樣做無疑會打亂豐華的布置,她只得暫時放棄。
而且,這個叫米莎的女孩也不簡單。碎骨由於經常使用汙染性強的源石發射器而不常摘下那套過濾面具,不過當初塔露拉曾看見過他的臉。米莎的長相與碎骨幾乎一模一樣,十有八九就是碎骨的妹妹。
只是現在羅德島的小兔子在場,她也無法表露出這一點。
想到這里,塔露拉飛速編輯出一條文字信息,發給了豐華:
‘整合運動還是在找我們,替我注意一個叫碎骨的干部。我懷疑,科西切打算讓他去做那台裝甲的駕駛員。’
與此同時,貧民窟另一頭,科西切占據的倉庫,樓頂。
豐華一動不動地躺在樓頂,仰望著陰沉的天空,仔細讀完了塔露拉發來的消息。
‘明白。’她在手邊拉出虛擬鍵盤,悄無聲息地打出回復。
這時,下方的倉庫入口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經過豐華接入點內部中樞妖精的分析,很快確認了對方人數恐怕超過10人,而且有著一定的作戰經驗與紀律性,與此時倉庫中那些比起小混混也強不了多少的‘整合運動’有著明顯的不同。
不一會兒,這些腳步聲就來到了倉庫中央,那台人形機械腳下的地方。
“…領袖。”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
“你太慢了,碎骨。”科西切頗為不滿地斥責道。
“抱歉。我先前沒有收到計劃變動的通知…究竟是有什麼急事?”
“你看不見嗎。”
說著,科西切伸手輕輕敲了敲手旁人形裝甲的外殼,發出堅實的‘咚咚’聲:
“這就是我叫你來的理由,這就是整合運動的未來。”
“…恕我冒昧,但這機械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是雙足直立式戰斗裝甲,我稱其為‘源石裝備’。”
科西切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昂揚:
“它所搭載的源石回路乃是跨時代的產物,不僅能傳導足夠的動力驅動源石裝備身上媲美重型戰車的裝甲奔跑跳躍。而且在全功率運轉時,它甚至能夠人為引發小規模天災…你還不明白嗎?這是足以改變戰爭形態的偉大發明啊。”
“是嗎。”碎骨無動於衷:“可惜我的職責是爆破手,而不是工程師。你找錯人了。”
“不…找你來的原因,是因為只有你才能駕駛它。”科西切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寒意:“這架源石裝備是原型機,內部空間有限,無法供普通人駕駛——現在龍門身材合適能夠坐進駕駛艙當中的人,就只有你。”
“哦。那小瑚呢?”碎骨同樣冷冷地問道:“她是工程師,你為什麼不找她來?”
“她…不是還有別的項目要忙嗎?”
科西切說完這句話之後,現場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你不是領袖。”碎骨冷冷地說道。
緊接著,一陣急促且配合有度的腳步聲在廠房當中響起。
“…來人!亞歷克斯叛變了!”科西切大喝一聲。
碎骨也幾乎在同時下令道:“同胞們…干掉這個偽裝成領袖的冒牌貨!”
糟了——豐華很快意識到事態就要崩潰,不由得呼吸一滯。在注意力的極度集中下,她甚至聽見無人機傳來的某人扣下扳機時發出的咯擦聲。
轟——轟——
隨著一陣陣劇烈的爆炸衝擊,響亮的爆炸聲在倉庫當中響起,豐華身旁的天窗也隨之狠狠地振動起來。她迅速翻開指揮界面,在下屬列表中找到塔露拉,接通意識傳訊:
‘碎骨和科西切開始火並了,我們怎麼辦?’
‘…怪不得這里的包圍散開了。’塔露拉語氣凝重:‘現在你的小貓頭鷹應該能獨自帶著阿米婭和高價值目標撤掉,我去找你,你暫時見機行事。’
‘不行,這里的水太混了,你不能在這種地方暴露。我是羅德島的人,他們絕不會認為我與科西切的計劃有關系…但你不一樣。’
豐華聽著下面愈發激烈的打斗,急促地說道:
‘不要輕舉妄動。現在碎骨發現了他的身份,一時絕對不可能去配合他啟動那台裝甲,我們還有時間——現在必須首先避免科西切用著你的身份在龍門拋頭露面。’
‘…好。那麼我還是繼續與布柏一起行動。’
塔露拉很快聽清了豐華的狀況說明,做出了讓步。不過她隨即叮囑道:
‘你要牢記一點:科西切能使用我過去的能力,至於具體掌握到了什麼程度還不清楚,但無論如何不要大意。’
‘好的,我知道了——’
——鐺。
一道突然出現在腳邊的凸痕打斷了豐華的話。她小心翼翼地從已經震碎了大半的天窗當中探出頭去,剛好看見了一位整合運動成員手中握著斷面紅熱的武器陷入震驚的模樣。
他愕然瞥了一眼飛到房頂上去的半截斷刀,咬牙問道:“你…你為什麼不死?!”
“萊頓弗羅斯特效應,小子。”科西切譏諷地望著他:“你們的這些武器,在碰到我之前就會融化沸騰,被自身的蒸汽彈飛出去…你們,是傷不了我的。”
“——整合運動萬歲!!”
那名整合運動高喊一聲,揮舞著斷刀再次衝了上去,只是他很快就毫無懸念地被一道劇烈膨脹的高溫烈焰炸飛到一旁,陷入了昏迷。
在逐漸消散的烈焰後,科西切收回隨意揮出的右手,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手指。
“混賬…”碎骨低聲咒罵了一聲,下令道:“…都撤回來,別和這個冒牌貨硬碰硬!”
而他的部下們,那些真正的整合運動成員們立刻紛紛服從命令,與此時站在那台人形裝甲跟前的科西切拉開了距離。雖然之前他們隨著碎骨一聲令下很快就壓制了科西切事先聚攏起來的烏合之眾,卻仍舊拿科西切本人毫無辦法。
“哼…”
科西切望著周圍紛紛避開到安全范圍外的整合運動們,冷笑一聲,徑直走到之前那名被她炸得昏迷卻還有一口氣的整合運動成員面前。她一把捏住其脖頸,將其提了起來:
“…選吧。你可以在這里和我繼續對峙下去,等我失去耐心做掉這個人;或者你也可以坐上那台裝甲,看看會不會有什麼不同…呵,直接實話告訴你也無妨——如果想打敗我,源石裝備是你唯一的機會。”
被提在半空中的白大衣痛苦地掙扎起來,下意識想要拉開那只制住自己的手。
“我不會選的。”碎骨冷冷地說道。
“是嗎…”科西切很是不屑地衝他挑了挑眉毛:“我還以為整合運動的人起碼會在乎一下感染者同胞的性命。”
“不,他今天不會死。”
說著,碎骨旋開手中的源石榴彈發射器退出了冒著煙塵的空彈殼,往其中裝上了六發實心獨頭彈。
而科西切只是面帶譏諷地望著他的動作:“你這是白費功夫——”
滋——轟轟轟轟轟轟——
一道湛藍的粗大射流疾衝而過,科西切在蒸氣爆炸的裹挾下徹底失去平衡滾了出去,而原本被他舉在半空中的整合運動成員則被旁邊眼疾手快的同伴救了下來,抬到一旁。
“——不是白費功夫。”
說和,豐華收攏起背後那只剛剛放射完射流術式的龐大翼手,又將其驅散回龍身處,落回了地面上:
“他替我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咳…你——原來是你。”
科西切干咳一聲,搖晃著從水泥地上爬了起來。她臉上的狼狽漸漸褪去,轉而浮現出幾分嚴肅的神情。她雙眼緊盯著從天而降的豐華,語氣中帶著分明的冷冽:
“那天之後,我找了你三年…現在你倒自己出現了。”
“我們認識嗎?”豐華衝她干笑。
還好如今塔露拉的長相與過去並不完全一致——之前她一想到要看著科西切頂著張跟塔露拉一模一樣的臉,就忍不住地感覺有些膈應。
而科西切則咬牙切齒地望著她:
“哦…你還能忘了這張臉?我記得,你們倆以前關系不是很好嗎?”
“是挺好的——現在關系也很好,不勞你費心了。”
“哈。”科西切譏笑一聲:“你是說你那頭拿不知道什麼手段做出來的怪物嗎?醒醒吧,塔露拉已經不在了,現在在這里的就只有我。”
豐華與碎骨面面相覷,又看了看周圍同樣大眼瞪小眼的整合運動成員們:
“…你們有誰想來和她講講道理的嗎?”
“我知道你,領袖的盟友…”
碎骨望著豐華,緩緩地說道:
“…請干掉她吧,干掉這卑劣的冒牌貨!”
“這可不由你們說了算!”科西切冷笑著說道。
轟——
刹那間,一道烈焰在碎骨身後炸開,衝擊波將碎骨震得頭暈目眩的同時推向科西切。豐華剛要拔刀攔住她,就被另一道迎面襲來的烈焰觸發了反應裝甲,炸退了出去。
盡管科西切也被反應裝甲產生的動能射流劃傷,卻不管不顧地伸手一把抓住了碎骨:
“我贏了!螻蟻們…呃啊啊啊啊啊啊!!”
她嘶吼一聲,伸手自前額抽出一道不斷翻滾扭曲著的黑炎。
她反手將黑炎一把拍進了正不斷試圖掙扎的碎骨體內,隨即將碎骨用力扔進了身後的駕駛艙當中,大喝道:
“死吧!死吧!!死吧——你們這些螻蟻!!”
‘源石裝備’啟動時產生的高昂轟鳴蓋過了她的呼號。
豐華愕然望著那具人形裝甲在陣陣轟鳴聲之間從地上爬起來的模樣,突然回過神來,對著身後的整合運動成員們大喊道:
“——散開!!”
轟隆——
高強度超合金制成的腳掌落在豐華原先的站位上,不僅一腳踩碎了地表鋪設的水泥,甚至撼動了其下陸行艦本身的結構材料。原本訓練有素的整合運動們看見此情此景也紛紛亂了陣腳,費了些時候才重整態勢有序撤離。
豐華在完成緊急傳送脫離出現在一旁的同時也看見了這一切,不由得輕輕咋舌。
如果硬要說這人形裝甲踩一腳真的有多麼威力絕倫,倒也不至於。但如果說起這一腳對人產生的心理威懾,卻絕對比絕大多數航彈火炮都要直觀得多…尤其是在沒有實際上過戰場的人面前,更是如此。
轟——轟——
在幾道震天響的踩踏聲之間,源石裝甲漸漸站了起來,而它頭頂的瓦楞鋼天花板則受塔露拉源石技藝的影響,隨著源石裝甲的移動不斷紅熱熔化,形成一道熔融的圓形天井。
“夏榭爾!!!”
站在人形裝甲頭頂融穿了倉庫屋頂的科西切怒吼一聲:
“八年前的債,我今天就要在你身上討回來!”
“媽呀,這人瘋了…”
面對人形裝甲再次抬起的腳掌,豐華不由得訕笑起來,扭頭跑出了倉庫。
“領袖的盟友有危險!”
不知哪位仁兄此時突然高呼了一聲:
“碎骨干部的榴彈發射器呢?”
“在這兒!看我給干他娘的一炮!”另一名整合運動拿起了碎骨散落在一旁的發射器,對准了穿破屋頂看不見下面的人形裝甲:“看招!”
嘭——鐺。
實心獨頭彈砸在裝甲板上,干脆利落地彈開了。
“不是吧…”白大衣看了看手中的發射器,傻眼了。
“用這個用這個!這個沒換,還能炸!”他的同伴將碎骨的另一只發射器遞給他。
“不是——”他手忙腳亂地接過發射器:“你自己早用不就完了?!給我干什麼?”
“我源石技藝不行啊!護盾都開得勉勉強強…別廢話了!趕緊開火!”
“好!”
嘭——轟…
一陣煙塵隨著呈球形擴散的衝擊波散開,源石裝備的腿部塗裝上面出現了一道焦痕…卻還是沒受什麼根本上的損傷。
“打關節!打關節!”
“我知道!”
嘭——嘭——嘭——
隨著一道又一道衝擊波在關節附近炸開,源石裝備出現了一絲趔趄。只是緊接著它就重新站直了身子,科西切的聲音隨之響起:
“——愚蠢的凡人!”
“閉嘴,冒牌貨!”
說著,手持發射器的白大衣再次扣動扳機。
然而這一次,那枚榴彈卻凌空爆炸了,根本沒有傷到裝甲分毫。
“哼。”
科西切冷哼一聲,碎骨隨即在她的精神操縱下駕駛著源石裝備,配合著高溫源石技藝接連不斷地融化了面前攔路的房頂,追著豐華去了。
與此同時,豐華正一邊跑一邊將現在的狀況通知給布柏與塔露拉。
‘…不妙。’布柏皺起眉頭。
‘你不是羅德島的傳奇狙擊干員嗎?’塔露拉同樣眉頭緊蹙:‘你難道就不能在這里一槍解決那台麻煩的裝甲嗎?’
‘不行…’布柏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從擊沉那兩座主力艦之後,所有的移動城市就都禁止我在他們附近使用侵蝕戰斗部,否則就會視作戰爭行為…’
‘…但碎骨的源石榴彈對它也沒用,龍炎產生的高溫會誘爆戰斗部…也就是說面對它時大多數的爆炸物都不會起效。’塔露拉分析道。
‘這麼厲害?’布柏很是驚訝:‘那不是都跟術式裝甲沒什麼兩樣了嗎?’
‘是。我過去曾經設想過類似的用途,但這樣運用德拉克的技藝太過費神,效果又不如專門的術式裝甲…科西切如今選擇臨時犧牲自己的思維能力換取自保能力,想來是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說到這里,塔露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為什麼?科西切這種人…竟也會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的東西嗎?她究竟在那台裝甲上投入了多少?’
‘不知道——’豐華飛速跑動起來,在街道兩側的牆壁上左右來回跳躍著,躲過了一輪身後激射而來的法術飛彈:‘——只不過按照它的性能,八成不會便宜。據她本人所說,源石裝備能夠用於主動觸發天災…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其戰略價值恐怕不可估量。’
‘真是個危險人物啊,這個科西切。’布柏感嘆道。
而豐華則在眼前的十字路口拐過一個彎道,望著身後在熔化街角半座樓房的同時操縱源石裝備穿過熔融的廢墟追擊而來的科西切:
‘我有同感。你們現在在哪里?’
‘酒店的安全屋里。’塔露拉答道:‘這里絕對安全,近衛局和科西切都找不到我們。’
‘那整合運動呢?’布柏問道。
塔露拉沉默片刻,說道:‘…暫時不用擔心他們。’
‘她說得對,布柏。整合運動現在和科西切鬧翻了,是可以爭取的盟友。’豐華說道:‘我們兩方現在的目標都是科西切,在解決她帶來的威脅之前需要避免發生衝突。’
‘好的。’布柏很快答應道。
對於布柏的信任,豐華還是很感動的——小貓頭鷹很顯然已經猜到了塔露拉的身份,否則之前根本沒理由那麼問。
‘那好,你們繼續待命…’
說著,豐華回頭瞥了一眼身後仍舊窮追不舍的人形裝甲,嘆了口氣:
‘我去聯絡凱爾希。’
在她看來,外表平靜文雅的凱爾希可比後面狂暴的人形裝甲難對付多了。
在白色大猞猁接通了通訊之後,豐華迅速說明情況,等待著她的決策。
‘我會調兩架帶有串聯戰斗部的擊錘去支援你。’凱爾希說道。
‘…龍門怎麼辦?’豐華驚訝地問道。
‘它們當然無法進入市區上空的禁飛區,因此需要等你把那台裝甲吸引到外面再動手。目標現在就在市區邊緣的貧民窟,而且它本來就是衝著你來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唔…’豐華望著眼前市區邊緣的防風壁,估算下來發現距離已經不到300米,心中很快篤定了下來,答應道:‘…確實,就這麼辦。’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
凱爾希打斷了就要結束通訊的豐華,透過通訊窗口認真地望著她的雙眼:
‘你怎麼知道那是假的整合運動領袖,而不是這個碎骨叛變了?’
豐華沉默了。
望著凱爾希依舊平靜的臉色,她什麼也看不出來,只好實話實說:
‘因為我認識真的整合運動領袖,我們清楚這件事的原委。’
‘是個女的吧?’凱爾希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而且是白發,胸還比我大,是不是?’
‘…凱爾希?’豐華感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壓迫感。
‘我開玩笑的。你能爭取到她是一件好事,但是仍然不適合公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現在有誰知道你認識她這件事?’
‘你,我,布柏,她。’豐華不假思索地答道。
‘夠多了——你去忙吧,我會做好配合。’
說完,凱爾希結束了通訊。
羅德島的醫療總監辦公室內,她放下手中的移動終端,緩緩躺在椅背上,疲倦地輕聲呼出一口氣。
但她隨即露出一絲舒心的笑容,拿起手邊的有线電話:“飛行長,准備兩架次擊錘,作為對地精准打擊力量緊急起飛——博士需要你們。”
“是!醫生!”
與此同時,豐華則抬頭瞥了一眼面前不遠處幾乎垂直的防風牆,動手在抬頭顯示界面當中連續點選幾次,啟動了作戰服的抓地增強功能。
然後,她就飛身一躍,雙腳落在垂直的牆面上,在一道道隨著步伐閃爍的淡紫色電芒閃爍之間沿著防風牆向上跑去。
在她身後,龐大的人形裝甲在劇烈膨脹的熱空氣推進下騰空而起,頭部光電系統當中安裝的紅外補光燈陣列驟然點亮,放射出通常情況下肉眼不可見的明亮光芒。
豐華的IRST頓時發出預警,她抬頭望向空中那台腿部導彈發射口已經打開的裝甲,迅速抽出了手邊傳送出現的十九式。
轟轟轟轟轟轟——
一連六道推進裝藥發出的火光在源石裝備的雙腿兩側來回閃爍,總共六枚直徑超過300毫米的導彈迅速自發射筒中飛出,點燃主發動機調整姿態。隨著它們完成爬升以直接射擊模式開始俯衝,頭部安裝著的半球形高透光率整流罩在陽光下燁燁生輝。
豐華飄在半空中,在個人意識傳訊頻道當中大叫起來:‘光電對抗!光電對抗!!’
她的中樞妖精很快會意,將她龍身的通量出力導入作戰服,啟動光電對抗陣列。
兩道紅外激光自豐華身旁憑空出現的激光術式中激發,它們在空氣中的灰塵間反射所產生的紅色纖細光束急速交錯掠過空中那全部六枚導彈的導引頭,暫時地癱瘓了這些導彈鎖定目標的能力。
豐華緊接著啟動姿控噴射模式,在全身周遭一道道噴氣術式的推進下在半空中控制住姿態並開始加速,在半空中發動一閃。
嚓嚓嚓——六枚導彈搭載的串聯戰斗部一一遭到斬斷,脫離了位於後方的引信單元。
緊接著,豐華一腳踩在迎面飛來的導彈推進段上,腿部驟然發力,向上高高躍起。
“搞什麼——你這瘋子!!”
望著以失去威脅的導彈作為踏板不斷逼近的豐華,科西切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起來。兩團升陽般巨大熾熱的火焰在她身後浮現,隨即不斷壓縮,很快化作兩道熾熱凝實的射流帶著滾滾熱浪疾衝而來。
“沒用!!”
豐華在半空中打開一道湍流門,依靠湍流傳送趕在術式結構本身受到射流衝擊而損毀之前一口氣越過了足足50米的高度,來到了源石裝備的頭頂。
“古代技術?!”科西切猙獰地望著依靠傳送逃脫的豐華:“你怎麼會有古代技術!?”
“廢話太多了!”
豐華高高舉起長刀,明紅色的切割鍍層在上面迅速匯聚:
“給我斷!”
呼——紅色的彎弧隨著她手中軍刀劈下當空飛出,迅速接觸到源石裝備抬起試圖進行格擋的右臂上面,切割出了陣陣明亮的火花。
緊接著,人形裝甲那超過一米厚度的手臂發出啪嚓一聲應聲而斷,轟然落在地面上。
“煙霧彈!煙霧彈!!”科西切憤怒地大聲下令道:“我們撤!”
啪啪啪啪啪——
數十枚煙霧彈自龐大裝甲四周隱藏的發射筒當中飛射而出,隨即凌空引爆,化作一團團巨大的灰黑色煙雲遮蔽了豐華的視线。
“——孽畜!跑什麼跑?!”豐華怒吼道:“給我過來!”
呼,呼,呼——
科西切站在飛速奔跑的源石裝備上,望著幾道明紅色的彎弧自身後龐大的煙雲當中伴隨著明顯的破空聲飛出,咬牙切齒地冷哼一聲。緊接著,她就發動源石技藝,在源石裝備後方噴射出兩道推力強勁的高溫空氣,推動整台裝甲騰空翻越防風牆逃跑了。
此時此刻兩架擊錘已經完成起飛,隨即追著荒漠上衝刺逃離現場的源石裝備飛去。
而在煙雲當中,豐華才剛剛落地。她一邊將十九式收進裝備櫃給後勤妖精進行維護,輕聲咳嗽著走出了深灰色的滾滾濃煙。
望著遠處高樓林立看似一切安好的大都會以及眼前的橫七豎八落在地上損毀的導彈,豐華苦笑著搖了搖頭,向著大陸酒店安全屋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