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織微微地動了動眉頭。
站在眼前的可愛少女。她背後的空間開始扭曲,一位似曾相識的女性走了出
來。
隨意綁起來的長發。蒼白面容上的眼眸旁邊是厚厚的黑眼圈。〈Ratatoskr
〉的軍服的口袋之中,露出了一只傷痕累累的小熊布偶的腦袋。
「令……音,小姐……?」
沒錯。出現在這里的是,〈Ratatoskr 〉的解析官,村雨令音本人。
面對這異常的光景,本就已經混亂無比的士織更加的困惑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士織完全不知道本應該在〈Fraxinus〉里面的令音
會出現在這里的理由。而且剛才她還是從虛空之中突然出現的。這簡直——就像
是魔術師或者是精靈一樣。
「……似乎很辛苦呢。但是,馬上就好了。請再忍耐一會,織。」
不知道是否知道士織的困惑,令音十分冷靜地如此說道。
在這和往常一樣的樣子之中士織感覺到了違和感,但是他的注意力卻被其他
的事情吸引走了。
「啊……這樣,嗎——」
從剛才開始就在謎之少女——澪身上感覺到的既視感。
原因無他。就是她給人的感覺,跟令音簡直就是一模一樣而已。
「…………」
似乎是注意到了士織的樣子,令音輕輕地吐了口氣,張開了雙臂,從後面溫
柔地抱住了澪的身體。
接著下一個瞬間,澪和令音的身體發出了淡淡的光芒,兩人的輪廓開始變得
曖昧,最終合二為一。
「什麼——」
在朦朧的視野之中,士織看到了。
從虛空中顯現的光衣,就像是生物一樣,附著到了一絲不掛的澪的身上。
如極光一般的幻想之色,禮服一樣的輪廓。在她的背後,宛如鑲嵌著十顆星
辰的扭曲光輪一樣的物體浮游著,而其中的一顆漆黑的星辰正閃耀著黑色的光芒。
靈裝。精靈所穿著的絕對鎧甲,同時也是領域。
其威嚴會令人聯想起無數的神話中所歌頌的「神」的姿態。
「…………唔。」
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
迄今為止支持著士織他們的村雨令音是精靈——和澪是同一的存在。
不,正確來說,其實士織已經認識到這件事了。
在澪和令音融合,顯現出靈裝的幾乎同時,在士織腦中的兩個士織也混合完
畢,頭痛也消失了。
「澪……」
再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
澪。崇宮澪。
沒錯。士織——不,崇宮真織所取的,名字。
始源精靈。原初的零。人類史上最大最惡的災厄。
其識別名,是什麼時候來著,大概是在琴里講述歐亞大空災的時候聽到的。
——〈deus〉。
無疑是被賦予神之名的最強精靈。
還是……織,所愛的少女。
——經過漫長的三十年時間,織和澪,終於在此地再會了。
「……織。」
澪無限感慨地深吸了一口氣。
「——一直,都好想見你,一直一直,都好想來找你。自從你死後,我只有
依靠這些思念,才活到了現在。」
用平靜,但是卻確實蘊含著熱情的聲音,澪說道。
「……織,織,想要對你說的話無窮無盡。沒能對你說出的話太多太多。這
才是織正的永遠也說不完。
——啊,但是,但是沒關系。這一次我們的時間要多少有多少呢。我們要說
多長時間呢?說幾天也沒關系。說幾年也沒關系。
呐……這次一定要,永遠在一起哦,織。」
「……,——」
士織壓抑著心中奔騰的各種各樣的情感,顫抖著吐了口氣。
然後,說道。
現在士織必須要傳達給澪的話語。
「我也是——見到你織的很開心,澪。」
「……!織——」
「一直把你丟在一旁,對不起。讓你這麼寂寞,對不起。擅自先死掉——真
的是,對不起。」
「不,你沒有必要——」
「——但是。」
這時,士織像是要打斷澪的話一樣,將手放到了額頭上。
沒錯。現在在士織的頭腦之中,不只是織士的記憶,連澪所體驗的記憶也如
碎片一樣混合在其中。
「這是……什麼?你——為了復活『織』……到底都做了什麼?」
所以其實這個問題是問了也白問的問題。
腦海中浮現的澪的所作所為,士織織的希望只是自己的錯覺。
在士織這個存在的腳下,躺著無數少女的屍體,士織希望自己因為產生如此
惡劣的妄想而被嘲笑。
澪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士織希望能夠聽到這樣的話。
但是澪連解釋遮掩的跡象都沒有,她只是注視著士織的眼睛,說出了士織並
不期望聽到的話語。
「——所有的事。」
「…………」
看著澪筆直的視线,士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所有的事,都做了。能夠想到的事情都做了。為了能夠和織再次相見而必
須要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不這樣的話,一定會無法和織再次相見的。」
「就,因為……這——」
喉嚨,指尖,整個身體,都一點一點地開始顫抖。
「五河士織」出生的理由,淵源。
為了裝滿酒杯而倒入的,少女們的鮮血。
面對自己這個存在所背負的巨大的罪孽,士織沒來由地感到惡心。
「……,庫……」
「織,沒事吧?」
澪十分擔心地靠近過來看士織的臉。為了抑制自己的嘔吐感士織緊緊地抓著
自己胸口,同時伸出了另一只手攔住了澪。
在澪純粹的雙眸之中士織感受到了愛意——以及恐怖。
因為澪而被重新制作,因為澪而取回了自己的記憶的士織現在,他的思考、
內心全都處於一片混沌之中。
啊,沒錯。澪沒有任何的惡意。享受殺戮什麼的更是從來也沒有過。
而且,她對為了精制靈結晶而犧牲的少女們更是抱以深切的敬意和感謝,並
為她們的死感到悲傷。
但是。
『和織再次相見』——只要是為了這個目的,即使步入這充滿罪業的道路也
在所不惜的覺悟,造就了今天的澪。
全都是,為了織。
只要是為了這個,什麼都會去做。
在澪這簡明的話語之中,包含著會使常人完全陷入崩潰的悲痛決意。
「……咕,啊……」
但是——不對,正因為這樣。
這才是,士織,「織」必須要說的話。
「澪……不行的。」
「誒……?」
「不行的——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無論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犧牲別人
……也是不行的呀……」
這是十分殘酷的行為。
為了織舍棄一切步入罪業之路的少女,被織自身所否定。
實際上說出這句話的士織也產生了像是胸口被貫穿,身體被切碎一樣的錯覺。
對於澪的心痛,他是感同身受的。
但是——
「——嗯。是呢。」
澪露出為難的表情,悲傷地說道。
就像是這樣的煩悶,已經無數次使她感到困擾了一樣。
「但是……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辦?
沒有織的話,失去織的話,我根本就沒有生存的意義。
我並不像是人類那樣弱小。即使渴望著死亡,也不會死的。
我並不像是人類那樣強大。忘記織這種事情,完全辦不到。
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這……」
面對澪淡然卻無比悲痛的話語,士織無言以對。
什麼都——說不出來。
士織會給出的答案,澪肯定都想到了吧。
但是即使想到了所有的答案,澪依然選擇了這條修羅之道。
對於這樣的她到底應該說什麼才好。對於士織來說——完全不知道。
「……哼哼。」
然後澪像是察覺到了士織的困惑一樣吐了口氣。
「抱歉。讓你為難了呢。這麼問的話確實完全沒有辦法回答呢。」
「不……我——」
士織抬起了臉,想要說些什麼。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絕對不能什麼
都不說。
但是他的話被澪的吐息打斷了。
「——夠了,沒關系的,織。全都交給我吧。」
「澪……?」
士織疑惑地問,澪繼續說道。
「我不會讓織痛苦的。我不會讓織難過的。全都是我的罪孽。全都是我的懲
罰。織,完全沒有煩惱的必要。」
說著澪再次慢慢地向士織伸出了手。
「你想,做什麼……」
「最後一步了。——像是我變回『澪』一樣,你也
,會變回『織』的。」
「————唔。」
士織的呼吸停滯了。澪的話使士織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懼。
現在的士織,是名叫五河士織的人類和崇宮真織的記憶混合的狀態。
那麼只要將其中士織的記憶消除的話,剩下的不就是,既擁有精靈力量,又
只有崇宮真織記憶的人類了嗎。
澪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迄今為止謝謝你了,『士織』,然後……再見了。」
士織。
被叫了大約十七年的這個名字。
但是對於澪——令音來說,叫這個名字大概還是第一次。
毫無疑問,她從和『士織』相遇的那一天開始,就在士織的影子中看著『織』。
這也是當然的。無論怎麼說她正是為了這個而「制作」的「士織」。
但是,為什麼呢——
面對這無比殘酷的舉動,士織卻感受到了她的寂寞。
「啊……」
士織想要躲開澪逼近的手指。但是就像是被她的視线震懾到了一樣,身體完
全不受控制。
然後——澪的手指,觸摸到了士織的額頭。
少女崇宮真織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如夢初醒,夢里她好像死了,然後自
己所愛的少女澪給重新生了下來,然後和很多少女認識,然後澪為了讓自己復活,
殺害了她們,對於善良的崇宮真織來說,這是一個噩夢,地獄一般的噩夢!
「早安,織,歡迎回來」耳邊響起的是熟悉少女聲音,她迫不及待的睜開了
雙眼,然後讓她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她現在在一個奇怪的地方,一處類似神殿一
般的地方,十塊巨大的水晶樹立在天空之中。
每一塊的水晶里都有著一位少女,她們正是少女織的夢里的名為精靈的少女,
她們,她們現在以近乎死亡的長眠一般被封印在水晶之中。
「澪,難道夢里的事情是真的?妳真的把大家·····」崇宮真織不能接
受,是的,她雖然害怕死亡,但是更讓善良的她無法接受的是,澪為了讓自己復
活,犧牲了很多的無辜的人。
「啊……,抱歉了,織,為了最後的第一步,我不得不要對你粗暴一點,第
一次很疼的,所以先讓妳來吧。」記憶中那個美麗的少女對著真織露出了神秘的
微笑?
真織她聽到了澪的話,莫名的站起來身來,她腦子像被火焰灼燒一般,她一
步一步向著澪走了過去·····
伴隨著2 道紅色的鮮血,天上的十顆水晶散發出了耀眼的光——新的世界誕
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