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蘿爾姐姐……”
從看守再次綁住我的雙手離開後,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到昏暗中有人輕聲呼喚著我的名字。
“安德蘿爾姐姐,是我……約里爾。”
聲音有些熟悉,我睜開眼睛,在柵欄外有一個人影,他沒有穿著護具,比之前看起來更加瘦弱。
“安德蘿爾姐姐,鎮長他們決定明天就處死你。趕緊帶上這些逃跑吧。”年少的希利普人從柵欄的縫隙中塞進來一個包裹,我能聞到里面有食物的氣味。
“里面有把匕首,可以切開繩子。還有一些吃的和錢。”他小聲的說道。
我並不理解他說的錢是什麼。我用牙齒將那個黑布袋甩開,金屬制的匕首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我移動身體用膝蓋壓住了木質的刀柄,將手腕處的繩索慢慢切開。棕色的纖維在刀刃上來回摩擦,終於我的雙手再次恢復了自由。我拿起匕首將綁著我雙腿的繩索切斷,但是腳上的鐐銬看起來沒並非這把匕首所能了。
“接著到這邊來,這邊從下第四行,左邊第三塊磚有一塊是松動的,可以從這里打開。”
我照著他的說法找到了那塊活動的磚塊,將它拆掉後有拆掉相鄰的幾塊,直到能讓我鑽出去為止。外面很黑,但是憑借星光我能看到不遠處那個瘦小的身影朝我招手。
“快,往南跑吧,再也不要回來。保重!保重!”他小聲的說著,然後閃進了一旁的小路中,消失不見了。
我很狐疑他為什麼能夠知道逃跑的方法,但是離開這里才是當務之急。我將黑色包裹中的食物取出,狼吞虎咽的塞了幾口,口感很軟,有些奇怪,但是有點甜甜的回味。發現這個包裹竟然是一件黑色的斗篷,晃蕩起來有著些許金屬碰撞的聲音,我找到聲音的來源,在一個口袋里有著幾枚圓形的金屬,大概就是約里爾所說的,錢吧。我披上斗篷,將多余的食物和匕首放進口袋。
我向著南邊跑去,那里有著什麼,我完全不知道,只是聽了約里爾的建議,就值得我這麼做嗎。罷了,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任何地方,對我而言都同樣未知。也許只剩下最後一條訴求……活下去。
腳下的鐐銬在拖行在地面上,發出呲呲的聲響,在靜夜中顯得格外刺耳。
噌的一聲,眼前突然綻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唔……你果然跑出來了呢。”強光中,一個女性的聲音傳來,是安布羅娃。
“你的記憶中明顯有刪改的痕跡。”她走近了過來,站在了我的跟前,身高大約到我的鼻尖,“我以為會等上一兩天時間,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出洞了。說說你們的計劃吧。”
她說的的內容我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只想活下去。”她所說的我一無所知,我回答道。
“我一向不喜歡強迫別人。”安布羅娃打了個響指,跟隨她的那些穿著鎧甲的士兵將一個黑色的不斷扭動著的布袋扛了過來。一個士兵用隨身的匕首劃開了布袋。我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心髒在拼命的跳動。
熟悉的纖瘦身影從布袋中探了出來,士兵扯掉了塞在他口中的布條。“你們!你們干什麼!?”他憤怒的扭動著,但是渾身被繩索綁了個結實。當他看到我的眼睛時,變得沉默起來,不再掙扎。
“說吧,你用了什麼方法讓一個從沒見過獸人的家伙變成了自己的仆從,又是通過什麼渠道知道和看守監獄的小獄卒取得聯系,又是怎麼獲得了我們的行動方案,干掉了牛角鎮的斥候部隊。”她停了停,綠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冒著光,“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你背後的主使人是誰。”
“不,我不知道……”我感到心髒受到了重擊一般喘不過氣。
“看來,我要幫你恢復一下記憶了。”安布羅娃舉手做了個手勢,押著約里爾的士兵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停手啊,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安德蘿爾姐姐,不會是壞人,你們一定是搞錯了!”約里爾大叫起來,略顯稚嫩的嗓音有著明顯的顫抖。
“求你們了,我怎麼樣都可以,和他沒關系,不要傷害他。”我跪倒在安布羅娃面前,抓住了她白色的斗篷,求饒著。
“真沒看出來,安德蘿爾姐~姐~混血雜種竟然這麼擅長演戲。”她冷笑著。
士兵將手中的匕首刺進了約里爾白皙的脖子,殷紅的鮮血順著刀口淌了出來。年幼的希利普人本能的戰栗起來。刀子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一直到了喉嚨口那個不斷起伏的凸起物的邊緣。他原本白色的領口已經浸透了鮮紅的血液。
“你們難道不都是希利普人嗎,為什麼,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同胞。”我問道。
“不,不是我們傷害他,而是你,混種。如果他死了,凶手,就是你。”白衣的女人輕聲說道,就像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家常事一般。
“可是……你說的,我真的不知道。對了,你可以讀取我的記憶,我的經歷……我可以做你的奴隸,我的身體,我的生命,什麼可以給你。請不要,不要傷害那個人,我只求你這一點……”刀尖抵住了跳動的血管,生命,隨時都會煙消雲散。
“能救他的,只有你老實老實交待一切。”安布羅娃蹲了下來,用手撫去了我臉頰上的眼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在害怕什麼。”
“我不想……不想別人因為我而死。”
“只有更強的力量,才能保護他人。”
“不……他們,太強了……”
“你也可以,變得更強。”
“我也可以,變得更強?”
“將自己交給我吧……你只要,靜靜的看著就好。”
“把自己交給你……靜靜的,看著就好……”
熟悉的聲音,恍如夢境。
“艾洛曼,爆裂之魔女。”
“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的本名。”安布羅娃臉色突變,一個閃身躍到了半米開外,警惕的盯著我,手中瑩瑩的泛著白光。
“真是丟人啊,堂堂高階魔女,竟然甘願作為希利普人的走狗……”
“星紋·極!”安布羅娃口中念道,斗篷從肩膀上飄落,她的身體上紋著數個星形的刺青,在夜空中閃著耀眼的白光。
“哦?真是榮幸,一開始就要動真格了嗎。”
“星紋·三連星!”安布羅娃身邊漂浮起三個巨大光球,閃爍著將“我”圍在了正中。“我再問最後一次,你到底是誰。”
“真是貴人多忘……”
“爆!”
三顆光球急劇收縮,綻放出了刺眼的光芒,同時發出了如同驚雷一般的聲響。
“星紋·殲滅……”
“安布羅娃女士!請您控制一下!這樣下去…鎮子…”一個穿著盔甲的士兵衝了上來大聲喊道。
“滾開!”安布羅娃的手中射出一道白光,那個士兵的胸甲如同被加熱了一般變得發紅最後嘣的一聲炸成了一團血霧。
其他的幾個士兵見狀,爭先恐後的逃跑了。
安布羅娃的身後,再次飄起了數十個白色光球……
“你的暴脾氣,可真是沒改呢,艾洛曼。”“我”的雙手雙腳突然燃起了烈焰,燃燒的高溫,竟將“我”的腳鐐融化成了橘色的鐵水。“我”縱身一躍,閃到了安布羅娃身前,在她一臉驚訝之下,用燃燒著的右手貫穿了她的胸膛。
“咕……可惡……伊芙利特……你竟然……還沒……死……”安布羅娃身後的光球重新匯聚到了她的體內,魔女的泛著白光軀體扭曲起來,緊緊纏繞在了“我”的右臂上,“我”能聽到右臂的骨骼被擠壓碾碎而傳來的嘎嘎聲響。緊接著,就像之前那些爆炸的光球一樣,魔女的軀體劇烈收縮,發出了炫目的光芒——
“還是太小看你了。”“我”將自己被擰斷的右臂扯了下來,用力甩向了遠方的天空,幾秒鍾後,轟天震地的爆炸,將原本深邃的夜空點亮。
“讓她跑了,看來會有一些麻煩呢。喂,接下來的,交給你了。”
劇痛、鑽心的劇痛從右肩傳來。“咕啊……”我想捏住劇痛的右臂,才發現它已經不存在於原有的位置,胸口很燙,感覺有什麼東西涌了上來。全身比連續工作幾天之後更加酸痛,幾乎無法移動……
“咳咳咳……”一口鮮血從喉嚨口涌出,我無力的跪倒在地,用僅存的左手支撐住自己。
“姐姐……你沒事吧,姐姐……血……好多血……”瘦弱了肩膀托住了我的下巴,“那邊的火把……有人要過來了……我們得先離開這里。”
我記不清是怎麼離開那里的,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在一間簡陋的林間小屋里。
“你醒了姐姐。”約里爾正坐在火堆前,一邊劈著木柴一邊往里丟著。
“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我用右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全身的疼痛似乎已經全部消退了,不留痕跡了。等等,右手,右手回來了,我明明還記得那鑽心的疼痛和空蕩蕩的感覺,發生什麼了……
“我睡了多久?”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