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純愛 工作狂提督和艦娘們

第1章 When love's fire heats water

  “我不是個可靠的人……將來,是否能夠不作為你們的累贅,殊難確知。胡德卿……我自是知道身為常人,在智計,戰術上,恐怕均不能和胡德卿相提並論。若我將來犯下任何錯誤,請務必直言糾正,我無有不從。只是交戰應敵之時,軍令如山……不可稍有違背,屆時如有違逆之處,多有得罪。”

   ——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最為親近,心心念念的,指揮官的聲音。

   金發的少女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只能看見白色微光里男人的背影。穿戴著全套整齊的提督服,身姿纖瘦挺拔,容顏也足以稱為清秀俊朗,只是,行事之間,往往拘謹多過自信,大約,這也是新人提督難以避免的通病。

   那個時候…….自己回答了什麼呢?

   ……無論現在還是那個時候,自己的回答都不會變。

   “請別說這樣的話,能夠與您共事是一種榮幸。要來一杯紅茶嗎,指揮官?”

   ……那之後,他就真的帶著拘謹的微笑,和自己共同享用了兩杯紅茶。

   能夠和他共事,對於任何艦娘而言都是一種榮幸吧。

   畢竟,即便從天生麗質的艦娘們的眼光來說,都是優秀到足以讓人憑空感覺“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錯了”的程度。

   而他在遇見自己……遇見他建造出的第一個艦娘的時候,說出的話語,自然,其中也全部都是自謙之詞。

   只是,似乎直到現在為止,他也認為這份自謙是合情合理的,這甚至讓胡德稍微有些惱火。

   又有哪個艦娘會不為自己的提督而驕傲呢,更何況他本就是足以讓任何心儀於他的女子都感到驕傲的青年人。

   心儀於他……

   想到這里,本就臉皮較薄的少女,臉頰又泛起了紅暈。

   “指揮官閣下……他給了我戒指呢。”

   意識到此刻自己正處於夢中,胡德無聲地撫摸著自己的無名指。

   那是很久以前,在某一場戰役勝利之後,自己向他提出的要求。他翻來覆去地告訴自己,如果是因為“激動”的話,可以再考慮一下也沒問題…...可是,最終,自己還是略帶點強硬地要到了這枚戒指。

   誓約更多的是種儀式。在自己之前,提督的初始艦螢火蟲早已得到過誓約之戒,那之後其他的不少姐妹也因為戰功而拿到了戒指…….只是,無論是自己還是其他人,提督都沒有進行過逾距之舉;大約,是意識到自己無疑不能同時和兩個艦娘有曖昧之情吧。

   可是,艦娘本就不同於人類……莫說兩女共侍一夫,便是再多數倍,她也自是心甘情願。但知道指揮官心中如此重視她們,若說不感到心情愉快,是不可能的。

   但在這份心情愉快之中,還潛藏著些恐懼。

   若是他便一直這樣,不來觸碰自己……那自己又要怎麼辦呢?

   想到這里,盡管知道此時自己仍舊身處夢中,眼前的男人也不過是幻影,還是忍不住向著他伸出手去。

   “喵……”

   不可思議的是,男人卻回過頭,熟悉的面孔里,發出了古怪的聲音,在這份違和感中,胡德睜開了眼睛。

   ————————————————

   生姜正趴在自己的臉頰上,貓拳輕輕拍打著金發少女的腦袋,就像是在抱怨著自己睡過頭了一般,魚餅則蹲坐在床頭櫃上,見到胡德睜開眼睛,便用貓爪將床頭櫃上的眼鏡推落在床。

   胡德戴上眼鏡,周遭模糊的世界逐漸清晰起來——這時,她方才想起,今天是格外重要的日子。

   便在昨日,自己,密蘇里小姐,還有另外的幾位姐妹,共同出擊,擊潰了盤踞在海峽之中的深海艦隊。那些深海艦娘艦裝格外強大,論起單打獨斗,絕不比幾位久經戰陣的艦娘更弱,但提督指揮精妙,更兼艦娘們作戰長久,配合如臂指使,一舉便得成功。

   而後提督在海峽對側又設置了一支以列克星敦太太為首的航空隊,在深海艦隊潰散後,以一輪完美的制空打擊,給這條重要的商路帶來了短暫的安寧。

   如若天長日久,深海之中自然會再生出強敵…….只是此刻,她們也終於可以享受不少時日的安寧時光了。

   但今天,最為重要的無疑是和姐妹們一起舉行的慶功會。按照之前的約定,指揮官在勝利之後也會發表演講——想到這里,胡德那優美的臉頰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旋即,又為了要挑選怎樣的衣裝而稍稍困擾起來。

   慶功宴上,不知道指揮官會不會喝酒呢?如果會的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在飲至微醺之後,向著指揮官提出在外面稍稍逛一逛的邀約……

   只是想到這里,那眼鏡片下的優美瞳孔,已然多了三分期待,她一向沉靜,艦娘天生麗質之下,也無需塗脂抹粉,此刻在認真梳妝打扮一番後,對鏡自視,想到接下來或許能和提督共處,臉頰泛起微紅,眼神與鏡子中的自己微一相視,旋即挪開,顧盼之間,別有一番俏麗的風味。

   “這樣子一定沒問題了——”

   最後,指尖滑過在清洗之後仍舊微微濕潤的秀發,文學少女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若說表達愛意前的化妝是准備決斗用的武器,那她已然甲仗齊備。

   ——只是,就像是那句“胡德的實力不含水分”的調侃言辭一般,胡德的幸運程度,則是實打實的沒有半分干貨,全是水分。

   換句話說,就是格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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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在下一次的戰斗之前,還請盡情享受閒暇時光。”

   就像是“享受閒暇時光”的人們之中,並不包括提督自己一般,在進行了格外詳盡的報告,夸獎了出戰的所有人之後,又隱晦地批評了一些過於弄險的艦娘們之後,提督微微頷首,便從慶功宴上轉了開去。

   他就連一點都沒有參加慶功宴的想法,明明這已經是鎮守府建立的數年來最為完美的一場勝利。

   “主人他……唉。”

   帶著憂慮神色的艦娘,並不僅僅只有她一個。倒不如說,在座幾乎所有的艦娘,都因提督並不與她們共同參加宴席而有些不滿。

   可是,她們又都未能伸手阻攔住提督,畢竟,他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了。

   “我做些茶點去看看主人吧,他把自己逼得有些過分了。”

   但艦娘們總歸多數是樂天派,更兼勝利之喜,很快便又玩鬧起來。

   在英系艦娘的坐席上,仍舊穿著一身維多利亞式女仆裝的聲望略帶些憂慮地對胡德出聲,胡德只是伸出一只纖手,按住了女仆長的手臂。

   “沒關系,交給我。”

   金發少女扶了一下眼鏡。

   作為下午茶的一部分,她懂得如何制作茶點,但自然不能做得如同女仆長那樣完美無缺,與逸仙等精擅廚藝的艦娘相較,更是大有不及。可是,她卻覺得,如果只是找些現成的茶點送去,便在最為重要的地方有了缺失。

   就像是她的實力不含水分一樣,她的愛意也絕不應該含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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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揮官,我進來了哦。”

   用手肘勉為其難地按響門鈴。只是托著裝有奶油松餅的紅茶茶盤而已,少女的動作卻晃晃悠悠,畢竟過往並沒有做過女仆相關的事情。

   然而,她還是一直等到房間里那個熟悉的聲音回答了“請進”,方才托著茶盤小心翼翼地走入。

   辦公室如同自己上一次到來時那樣,一絲不苟,除了衣帽架上掛著的軍裝外套和軍帽之外,幾乎完全沒有人生活的氣息,無論文件夾還是書籍,均碼放得格外整齊,仿佛如同尺子量過一般,男人的腰際也是筆挺的,襯衫的風紀扣扣得規規矩矩。

   君子慎獨,無疑眼前的男人做得比絕大多數自稱君子的人要好得多,想到這里,金發少女的心中再度涌上了一份暖意,將那放著紅茶茶壺,茶杯與一盤剛剛烤制好,仍舊溫熱的松餅的托盤放在了整潔的桌面上。

   “指揮官,大家都很擔心你。雖然有不少重要的工作,但現在和大家一起歡慶,分享大家的喜悅更重要吧?即便是螺絲有時也要放松呢。”

   男人看向自己,又看向松餅,眼神中帶著不解和感謝的情緒,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向他傾吐愛意的心情,金發少女開口,卻是無可辯駁的正論。

   “我覺得……女性之間玩樂,恐怕提督呆在身邊,總會覺得不太對勁吧。”男人苦笑了一下,“正好,向總督府提交的報告,現在還沒有寫完,還需要再過一會,才能傳真到加納里亞斯小姐那里打印出來,胡德卿,拜托你之後回宴席上時,讓加納里亞斯小姐在宴會結束後去趟打印室。那之後,因為明天要和桑提女士見面商量通過鎮守府的油船航线的緣故,今天晚上有必要寫些接待時的套詞……”

   講到這里,男人的眼神漸漸低下,顯得有些落寞。

   一時之間,胡德想要說什麼,卻難以說出口,只得點點頭。

   “對不起,胡德卿。我不是那種能隨心所欲地做出慷慨激昂的演說的提督,多數演說,我都需要先准備套詞,有時還要圈畫出停頓和頓挫來……大概作為提督我還遠不稱職吧。”

   這樣講著,提督轉回頭向電腦屏幕,飛快地敲擊出幾行文字,又仿佛覺得不滿意而刪節了幾個詞。

   “不,世上再沒有比你更好的指揮官了。”

   ——無形的壓力,在此刻如同黏稠的泥沼一般,令胡德的情緒也逐漸低沉起來。大約是因為簽訂了誓約的緣故吧,盡管只有一點點,那份比起自謙更近似於自卑的情感,也稍稍傳遞到了胡德的腦海中。

   就像是要將這份負面情感猛地甩出腦袋一般,胡德捏緊拳頭,修長的指甲陷入柔軟的手心之中,僅僅是那份遠超常人的教養讓她沒有大喊出聲。

   “是嗎……?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提督苦笑了一下,既不反駁也不認可,“我能嘗嘗那個嗎?”

   “那個……請盡情享用。”

   因為剛剛的聲音太過激烈,胡德低下頭,不敢直視指揮官,只是從垂落的金色劉海里看著男人啃咬松餅的姿態,此刻,男人已經把松餅拿了過去。

   不知道他會有怎樣的評價……

   看起來似乎的確稍微有些餓了,青年人專注地將那塗著奶油的松餅用叉子叉起送進口中,眼神也暫且從電腦屏幕上挪了開去。

   人總是不會拒絕甜食的——看著提督蒼白的臉上彎起一絲笑意,胡德只感覺自己被那個笑容治愈了。

   “胡德卿,是你手制的松餅嗎?那真是太感謝了。”

   片刻,將第一塊松餅吃完,提督喝了一口紅茶。對如何搭配紅茶,胡德還是稍有自信的——只是,生怕提督會因為不合口味而感到不滿,在准備松餅的時候纏著仍在廚房里忙前忙後,沒有立刻參加宴會的反擊,問了老半天。

   不過,看到提督嘴角露出的笑意,胡德總算感覺這一切都有了回報。

   “我吃飽了。”

   提督短暫地合起手掌,將裝著松餅的盤子放在桌上,此刻盤子里只剩下一些殘存的奶油與餅皮,而一旁的紅茶杯里仍舊冒著淡淡的熱氣。

   青年人吃得很仔細,但即便如此,因為松餅上沾滿了奶油,完全不沾上是不可能的——只是一點點的程度,因此即便是提督這樣細致的人也沒有發覺。

   “謝謝你,胡德卿,接下來應該還能再繼續工作一段時間……回去的時候請幫我通知聲望小姐,晚上沒必要為我送餐了,難得的勝利日,接下來的假期里她也應該早些休息或者去和朋友們玩玩。”

   那,指揮官你呢——

   胡德的腦海里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是,隨即,她的聲音變得輕且溫柔,就像是抓住了某個轉瞬即逝的機會,又像是在夢中終於鼓起了勇氣。

   “指揮官,嘴角沾上奶油了。”

   聲音很輕。

   青年人伸出一只手向旁邊的抽紙盒子,卻被胡德輕輕按住,另一只手則扶住了提督的臉頰。

   然後,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胡德閉上眼睛,嘴唇飛快地向著青年人的嘴唇吻了下去,僅僅是瞬間的接觸之後,唇分。

   並非嘴唇對嘴唇的親吻,而是輕啄唇角的程度,可是無疑,是對上下級,戰友,亦或者友人而言,都過分親近了的距離。

   提督似乎也顯得有些尷尬,飛快地轉過了臉,不去看胡德,而金發少女的腦袋垂得更低,就像是要鑽進辦公室的地板中——如此尷尬的情景持續了近乎一個呼吸的時間,提督的手仍舊抓著那張紙巾,而胡德的手則慌慌張張地從提督的身上挪開,拘謹地交疊在小腹上。

   “…....指揮官?”

   過了片刻,胡德方才出聲,聲音緊張到幾乎變了調。

   “出去走走吧,指揮官不該一直悶在房間里……就算是討厭聚會的喧鬧也好,指揮官也該趁著這種難得的時機放松一下。”

   “可是——”

   提督還想說些什麼,但胡德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氣,牽起提督仍舊放在桌上的手,盡管如此,一向恬靜沉默的文學少女,畢竟沒有如同書中的主角般,握住戀人的手一起飛跑的勇氣,兩人便維持著這種十指相扣的姿態,直到提督安慰般出聲。

   “既然胡德卿這麼說了,那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他松開了胡德的手,拿起外套扣在身上,然後扣上外套的每一顆紐扣,穿衣鏡中男人的神態顯得莊重而嚴肅,就像他每一次在艦娘們面前講話般。

   在鏡子的死角處,提督所沒有看見的是,戴著眼鏡的金發少女如同收藏珍貴的寶物一般,用另一只纖手包裹住仍舊汗津津的,剛剛與提督相牽的手掌,仿佛仍舊貪戀著那份溫暖。

   “要去哪里呢?”

   ——過了片刻,兩人站在了門外,房間的門自動鎖閉。

   提督的眼神里有些歉意,如果提前提出邀約,他大概會事先做好計劃……可是,那就變成另一項必須執行下去的任務了。

   他很關心姐妹們的生活,如果是“必須由他來做才能讓姐妹們開心的任務”的話,他會努力做,甚至會做的很好。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胡德一點也不喜歡那樣。

   “去山里看看吧?”胡德笑了笑。“指揮官以前去過嗎?”

   過去港區尚且沒有建立的時候,為了防御深海的攻勢,山中建立了防空洞和岸炮,為了防備深海艦娘們對陸地的入侵,這些設施都埋藏在厚厚的山體里。

   只不過,港區建立已有數年之久,深海艦隊不再能夠踏入港區領海半步,自然這些設施也都廢棄了,作為驅逐艦們玩耍踏青的地方和城里的孩子出門遠足的地方,倒是正合適。

   提督搖了搖頭。

   “那,就帶著提督去看看好了——”

   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胡德輕輕牽了一下提督的衣角。可是,僅僅是這種程度的接觸,本就羞澀的文學少女,臉頰便又更加紅了三分。

   ——必須,鼓起勇氣才行。

   兩人沉默著,一前一後,保持著大約兩步的距離,向著港區外圍走去,順著港區的東大門,可以從翻修過的山路一直走到山上。只是,這次胡德偏偏不想這麼做。

   想要讓指揮官留下回憶。

   就算有一點也好,想要分散掉指揮官的壓力。

   哪怕僅有渺茫的期望,想要以戀人的身份,和指揮官一起度過……

   很快,兩人來到了港區的一處側門,這是港區擴建前的一處殘跡,一直都鎖閉著,現在整扇鋼鐵制造的柵欄門都有些生鏽,周遭的小路上也蔓生了野草。

   “從這麼偏的地方上山比較難吧。”

   提督微微眯起眼睛,他對於港區周圍的地勢相當熟悉。

   “——只管跟我來就好了,指揮官。”

   腦海中滿溢著各式各樣的感情,胡德只是對青年人低聲說。

   小路走起來並不算輕松,當兩人終於爬上山頂時,最後一縷陽光也剛好從地平线上消失,遠處港區的燈塔亮起燈光,一片安穩靜寂的姿態。

   穿過一片樹林,便能夠到達另一側的山頂——如果從東大門沿路向上走去,則能夠很輕松的抵達那里。

   大多數艦娘都從未來過此地。此刻,明月從另一側的地平线上已升至半空中,映襯出無數璀璨的星點,在山頂上的小池塘中折射出破碎的星光。

   很難想象此地竟然還有著一小片池塘。池水被圍繞在樹林之中,並順著石縫向下蜿蜒流淌而去,發出悅耳的輕聲,與周遭的蟬鳴聲匯成一體。

   都說建築的技巧足以巧奪天工,然而,自然的精工又豈是人手所能巧奪的?

   “真是漂亮的地方。”

   可是,即便是這樣的美景,也未能讓提督的拘謹放松下來。

   “天很熱呢。您也是這麼感覺的吧?”

   此刻不過是春夏之交,尚且沒有熱到不願行動的地步,但一路爬山上來,兩人的身體都已經微微見汗。

   胡德找到了一處岩石,整理了一下裙擺,方才慢慢坐下。

   旋即,如同變魔術般,少女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巾,在地下展開鋪平,旋即向著提督拍了拍,男人便也坐在了胡德旁邊。

   從岩石之上傳來了輕微的涼意,可是在肩膀相碰,感到了身側男人的體溫時,胡德感受到自己的體溫,甚至比起坐下之前,還要更加升高起來。

   為了將這份反常的溫度降低,胡德慢慢地脫掉了鞋子,然後,是那一直穿著的白色絲襪,旋即,伸直足趾。

   呆在如此貼近自然的位置,文學少女感到仿佛自己的那份羞恥感也稍稍減輕了,在空氣中,少女的足弓繃直,拇指與其他腳趾輕巧地彈動出美好的姿態。

   隨即,她的足趾慢慢沒入水中,清涼卻並不刺骨的溫度令她稍微皺起眉頭,然後,一雙腳終於全部探入了進去,池塘中的小魚涌動著,輕輕啄著少女的足趾與沒入水中的柔嫩腳掌,帶來輕微的麻癢感。

   “指揮官也來試試吧?清涼的感覺很舒服哦。”

   旋即,胡德的嘴角勾起笑容,輕輕碰了碰男人的肩膀。

   “.…..不會感到奇怪嗎?”

   提督低聲吐槽了一句,可是,在胡德的眼神下,男人還是將那雙毛线襪和那雙鞋子規規整整地放在岩石邊沿,然後,將褲腿卷高,腳掌沒入清涼的水中,很快,同樣眾多的魚群包裹了男人的足趾,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觸的提督露出吃驚的神色,看著提督吃驚的神態,金發少女的臉上不禁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兩人保持著片刻的沉默,就像是兩人之間的尷尬氛圍也被這份清涼的泉水所暫且冷卻了一般,提督雙手放在膝頭,低頭看著水面,而胡德在水面上稍稍滑動著一雙玉足,端詳著自己的無名指末端,鑽石戒指倒映出清冷的月光。

   “By night on my bed I sought him whom my soul loveth: I sought him, but I found him not.(我夜間躺臥在床,思念我心中所愛,然則心中所愛不見蹤影。)①”

   片刻之後,用如同歌唱的語調,胡德輕聲吟誦起詩歌,據說是所羅門王所創作的,詩篇之中的雅歌。

   “.…..”

   無疑,提督聽出了這如同歌唱般的語調,青年人的眼神短暫地投向胡德的方向,旋即局促地挪開。

   “指揮官,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和我們說說為什麼從來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度過時光嗎?”

   “If he be a wall, we will build upon his a palace of silver: and if he be a door, we will inclose his with boards of cedar.(他若是牆,當在他之上建造銀塔;他若是門,當用香柏木板圍護他。)②”

   ——男人同樣用雅歌對答。

   那是對“尚未長成”的女孩所說出的話語,是指“即便是這些艦娘,在他的眼里,也仍舊是尚未長成”的嗎——

   “我認為,我們已經……指揮官。”

   一時之間,胡德稍微有些惱火,但旋即又反應了過來。

   他說的並不是胡德或者其他艦娘們……而是在說他自己。

   胡德伸出手,她的手掌並不像身側的青年人那樣修長而有力,但仍舊足以作為依靠,她能夠感覺到那雙手上傳來的熱度,此刻,除了那份熱度之外,手指微微地顫抖,顯然並非因為水太涼的緣故。

   “我很害怕。”

   提督停滯了片刻,就像是被少女的手指給予了勇氣那樣,他發出很低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是否正在被遷就著。”提督思考了片刻,出聲說。“大家都是很優秀的女孩……胡德卿,你甚至比其他人都還更加優秀。如果在其他地方,在港區之外,遇到你這樣的女性,大概我永遠沒機會同你在一起,甚至連和你共事都未必能做到吧。”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她在心中大聲喊道,能夠成為提督的人本就是人中之俊傑,更何況,艦娘們的壞習慣遠遠比看起來更多。

   她也不免俗。

   偶爾她也會在腦海里想,如果提督不是提督,而是正常人,他們在港區之外相遇——那個時候,她是否仍舊會喜歡提督?

   但很快,她便告訴自己,這樣的舉動是沒有意義的。

   艦娘將永遠是艦娘,而艦娘也只會有一個提督。重要的並非她是否在其他情況下也會喜歡上提督,而是在這一分,這一秒,在此地,她真真切切地眷戀著眼前的青年人。

   “所以我很害怕自己出現失誤。大家都很信任我,哪怕我讓某個人去斷後,截擊深海,最後放任她沉入海中,大概你們也會同意。可是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犯下任何失誤,因為任何失誤都會讓我失去你們的信任……更加重要的是,會失去我對自己的信任。”提督雙手握緊,胡德感受到那雙手上的溫度逐漸退去。“......所以,我不敢和你們更深入的接觸。像我這樣不會說話的人,哪怕和大家一同玩樂,大概比起賓主盡歡,更大的可能是鬧得不歡而散吧。”

   “作為艦娘,你們遠遠比普通人優秀。帶領你們的人,應該是比你們更加優秀的人。可是,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比普通人多看了點書,多花了些時間在工作上,所以姑且表現得好些,但未來我的表現也許會變糟糕,那之後,你們就會開始懷疑,是否我真的適合作為你們的提督……”

   他沒能再說下去,因為金發的少女忽然側過身體,大大地張開雙臂,就如同要令兩人合為一體般,雙手緊緊抱上提督的肩膀。

   艦娘的力量,即便不憑借艦裝也相當強大,提督試探性地掙脫了一下,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掙脫之後,他放松了身體,而胡德也稍稍放松了懷抱的用力程度。

   “謝謝你,胡德卿。”提督苦笑,“這作為安慰是相當足夠了……也謝謝你帶我來這里,景色很美。不過,現在是時候回去工作了。”

   “您認為我是為了安慰……才擁抱您的嗎?”

   金發少女忽然略微抬高了聲音,過往的時光中,她曾經讀過很多書,其中不乏充滿詩意的優美章句——可是此刻,沒有任何一行文字能夠將此刻她的心情完整地展現出來。

   所以,她按照自己的本心,用干澀,熱烈的語調出聲。

   “我不在乎。您作為提督是否卓越,作為指揮官是否充滿智慧,這些我都不在乎……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姐妹在乎。”

   胡德提高了聲音,用力環住提督的脖頸,貼在提督的臉頰上,貪婪地嗅著那份氣息,混雜著沐浴露和洗發水氣味的,只屬於提督的氣息。

   “我們想要的是指揮官……指揮官哪怕還很稚嫩,還很不成熟,只要有指揮官就夠了。不僅是我這樣想,大家也都是這樣想。”

   胡德的聲音里帶上微微的哭腔,提督想要扭過臉頰說些什麼,可是,胡德用力扳住青年人的臉,強迫他的眼神直視著自己,在足以清晰感覺到兩人的氣息的距離,少女毫不退縮地出聲。

   “所以……指揮官,沒有必要壓抑自己,覺得自己是‘不配和艦娘呆在一起的提督’……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只要指揮官呆在身邊,就會感到開心的存在。指揮官變得卓越了我們會更開心,但哪怕指揮官比平均水平更低,只要身邊有指揮官,我們都能繼續過下去,並且能過得很快樂。”

   “可是……哪怕艦娘是呆在提督旁邊就會快樂起來的存在,我還是害怕自己無法做得比其他的提督更好。”

   看著少女那灼灼的眼神,提督的視线慌亂地游移著。

   就連這種像個大男孩的部分,也讓胡德格外喜歡。

   對不起……姐妹們,我要搶跑了。比起姐妹們,要更早的親吻指揮官,享受指揮官的溫暖了。

   “是嗎?原來指揮官是這麼想的啊。”

   讓自己的口氣冷靜下來,胡德的眼神仍舊毫不猶疑地直視著自己喜歡著的青年人。

   “那——指揮官,哪怕我之後遞交辭呈,您也覺得沒問題嗎?”

   ——一瞬間,指揮官的身體仿佛遭到電擊般劇烈的縮緊,原本放在胡德肩膀上的雙手忽然捏緊了,令她感到微微的疼痛。

   “胡德,不,再想想……這個……”

   看著陷入慌亂之中,甚至到了語無倫次地步的提督,胡德的雙眼微微眯起,旋即,整理著用作最後一擊的語言。

   “……那麼,指揮官。您的回答呢?您覺得因為您不是個合格的指揮官,所以我們大家,都應該離開您,去另謀高就嗎?還是說,哪怕您作為指揮官還不完美,也希望大家都留在您身邊呢?”

   回答甚至沒有猶豫,這一次,提督的眼神顯得格外篤定。

   “我……想留在你們身邊,一直到……一直到我能夠昂首挺胸地站在你們面前的時候……”

   青年人低聲說。

   “現在就可以了哦。來,指揮官,昂首挺胸。”

   纖細的手腕繞過青年人的腋下,輕輕捋著提督的後背,讓身材纖細的青年人坐直。

   就像是長姐面對弟弟的感覺……只不過,如果世上的哪個地方有會做接下來的事情的長姐的話,大概她作為家人一點也不合格吧。

   不過,她,還有港區中的所有艦娘……想要的,都不僅僅是和提督作為【家人】度過接下來的時光。

   也許這是艦娘們無法避免的特質吧。

   再也沒有任何猶豫,少女從岩石上撐起身體,親吻上身姿挺拔的青年人那抿緊的嘴唇。

   “咕啾……啾……啾嚕…...”

   ——第一次親吻如同蜻蜓點水,第二次的吻則是長久的嘴唇相觸。

   然後是第三次的吻,舌尖試探性地描繪著男人的唇线,就連胡德自己也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如此大膽……可是,就像是身體自作主張地,為自己有多麼大膽做出證明一般,僅僅是稍稍離開嘴唇吸取空氣之後,第四次的吻,那帶著紅茶香氣的舌尖,便一口氣侵入了男人的嘴唇。

   瞬間的愣神之後,提督做出了熱烈的回應。兩人都向著對方側過身體——持續的交吻逐漸變得更加熱烈,然後,是手指的相互撫摸,直到十指相扣。

   “指揮官……啾……就這樣…...再多親一下……”

   ——甚至,連自己也沒有料到,僅僅是初吻便如此熱烈。

   大概,指揮官一直積攢著吧。

   他是個正常的青年,倒不如說,正是血氣方剛,欲望強烈的年紀。但因為畏懼艦娘們討厭自己,便一直一直地這樣壓抑著…...大概對於提督來說,沒有比這更加糟糕的酷刑了吧。

   感受到提督的手指放上自己的肩膀,然後,隔著自己的衣裝描繪著那份優美的曲线,胡德因為那份刺激,而輕輕活動著嬌軀……

   然後,一陣天旋地轉。

   兩人的身體傾側向對方的方向,然後,距離岩石的邊沿越來越近,而胡德最後的扭動打破了兩人身軀的平衡,伴隨著兩聲驚叫,提督下意識地將胡德向岸上推去,而瞬間的慌亂之中,金發少女也沒能具現出自己的艦裝……

   一陣掙扎之後,兩人站在接近胸口的深水中,無論是金色的發絲,還是提督的黑發,此刻都沾滿了水珠,兩人原本筆挺的衣裝,也變得水淋淋的。

   “對不起……得意忘形了。”

   “抱歉,胡德卿……那個,不該隨便亂摸的……”

   兩人的眼光望向彼此那狼狽不堪的姿態,胡德也不顧此刻衣裝上早已被水浸透,勾勒出其中胸罩系帶的顏色,便忙不迭地道歉,卻在同時聽到了提督那格外尷尬的道歉聲。

   兩人的目光望向彼此,過了仿佛永恒漫長般的瞬間,那份尷尬的氣氛崩潰,兩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周遭,那些小巧的魚不住地碰撞著在水中站直的一對戀人,就像是被他們的笑聲所嚇到了一般,不斷躍出水面。

   只是,這一切都暫且被兩人拋到了腦後,

   就在水中,兩人的嘴唇再一次,再一次地相互貼合,每一次貼合都想著“這是最後一次”,可是,那一雙不住親吻交纏的唇,卻遲遲沒有分開。

   Love’s fire heats water, water cools not love.③

   ————————————————

   “總之,先去我的宿舍那里吧……襯衫什麼的,提督的尺寸以前也曾經記過,姑且還准備了一件…...其他的衣物只好努力快些烘干了。”

   ——兩人走在港區里。此刻天色已晚,大多數的艦娘們已經結束了慶祝活動,三三兩兩回家,享受接下來直到下一次戰役為止的長假,而少數輪值的艦娘,也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此刻,萬籟俱寂,衣衫上仍舊滴著水的兩人,就像是不忍破壞這份寂靜一般,用只有彼此能夠聽清的聲音對談。

   “真細心啊……能為我准備這件襯衫真是太好了。”

   提督低聲說,胡德的臉頰微微一紅。

   “我……我一直期待著,會有這樣的一個時候。”

   剛剛那一通激烈的表白,已然窮盡了她的勇氣,此刻,她又恢復到了過去那個矜持,略微有些膽怯的文學少女的模樣。

   “是嗎?那希望接下來這樣的時候能多一點。”

   就像是總算解開了心結一般,提督在胡德的面前,也少了幾分拘謹。

   即便還沒有到正常的戀人相處的地步,但相較於過往,金發少女已然感到了近乎心花怒放的幸福,甚至連踏著的步子都仿佛漂浮在雲端。

   “不……不是說那種事!指揮官,色……”

   盡管發出嗔怪的聲音,但就算是榆木腦袋也能看出胡德實際上早已心旌神搖,絲毫沒有任何動怒的表示。

   “那,今天不行?”

   ——面對下一個玩笑,胡德只感覺自己的大腦仿佛被蒸干,連濕透的衣服在夜風中微微發冷的感受,也一時之間被忽略了。

   “不行……總之先去洗澡……會,會感冒的——”

   胡德的聲音慌亂,就像是為了從青年人面前逃開那樣,加快了腳步。

   ————————————————

   生平第一次踏入女孩子的閨房,提督感到有些慌亂。

   就如同任何一位文學少女一樣,閨房之中有一張舒適的扶手椅,以及放著華麗的台燈的書桌,書桌周圍則被書架所包圍,書房之外的客房中則放置著茶具與簡單的茶點,那是胡德的另一個愛好。生姜和魚餅就像是家庭的主人一般蹲坐在茶幾上,見到提督和胡德走近,只有生姜的鼻頭動了動,喵了一聲,仿佛從兩人身上聞到了魚的味道。

   “那個,指揮官,就先去洗澡吧……我去找下衣服和烘干用的東西……”

   少女的臉頰泛起紅暈,推著仍舊濕淋淋的提督走進浴室。

   “還是胡德先洗比較好,我是男性,稍微冷一點沒什麼——”

   盡管如此,但提督本就不是格外強壯的類型,身體也稍微抖了一下,所以使得這句話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帥氣。

   “指揮官是男性沒錯,可我是艦娘啊——”

   胡德看起來情況倒是要好不少。畢竟在海上被風浪打濕的情況總歸是有的,艦娘的身體強於人類,也鮮少會感冒。

   總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胡德將提督推進了浴室的門,隨後將浴室門虛掩著,直到提督聽話地將一件件衣物遞出來,其上仍舊殘留著體溫。

   除了體溫之外,大概還殘留著提督的氣味……一瞬間,認真地想著該不該聞一聞那套衣裝,旋即收起這份心態。

   伴隨著浴室里傳來的水聲,胡德將這些衣服整理好,放進了烘干機里,萬幸的是水質格外清澈,不至於沾上水草和藻類。

   其實,相較於就這樣無所事事地在此地等待而言,她還是更想要走進浴室里,就這樣…...就像這樣,去和提督一起度過。

   看起來,提督一直壓抑著欲望,壓抑得相當辛苦……既然如此,作為他的婚艦,幫他解決,並不能算是一種罪惡吧?

   可是,還不行,至少不是現在。

   胡德將衣裝放進烘干機里,然後將自己濕淋淋,勾勒出曲线的裙裝也脫掉,放在烘干機的旁邊,感受著機器中散發出的熱度。

   指揮官,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婚艦。

   讓指揮官改變這件事,也不能只依靠自己一個人。

   盡管自己也有想要獨占指揮官的念頭……可如果依靠這種偷跑的辦法戰勝其他姐妹們,獨占指揮官,那無論是她自己,還是大家……都絕不會感到甘心。

   所以,趁著自己還能控制住自己,讓指揮官去晚宴上好了——現在雖然已經到了散場的時候,可是,大概還是會有幾位姐妹留在那里,想讓提督敞開心扉,大概,那會是最好的時機……

   “胡德,我洗好了。”

   青年人從浴室里走了出來,除了內褲之外,僅僅只穿著一件襯衫,胡德飛快地挪開了眼神。

   “我……我是在這里等,還是…...”

   一瞬間想要說出“就在這里等”的胡德,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情,提高了聲音。

   “指揮官,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旋即,她一口氣衝進了浴室里,關上了門,所以,連聲音也變得悶悶的。

   “除了我之外,還有很多姐妹們……她們都在等待著指揮官哦。”

   胡德低聲說道,但提督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因為指揮官一直和她們保持著距離,不知道有多難過……雖然慶祝會已經結束了,但她們大概還是會等在那里,等提督出來見她們,和她們一起度過慶祝活動的可能性。指揮官應該去見她們,然後至少也要對她們表示感謝……用對我一樣的方式。”

   “.……那如果沒有人呢?”

   “如果……如果姐妹們真的都走了,那……那個時候,指揮官就,就來我這里……”

   ——最後,仍舊矜持且猶疑的聲线,變得溫柔了起來,大概,這才是她的真正心情吧。

   “趕快去吧,指揮官,女孩子洗澡要很久的!”

   旋即,因為自己剛剛的話語感到羞恥,胡德提高了聲音。

   ————————————————

   “結果,司令官還是沒來參加慶祝會呢。”

   列克星敦將亞麻色的長發簡單地系成馬尾,幫助聲望收拾著桌上的茶杯和碗。此外,還有小口小口啃咬著作為果盤的西瓜的赤城,不可思議的是旁邊還放著一個完全沒動過的果盤。

   一個說著要給聲望幫忙,一個說著要把剩下的果盤吃完,兩位擁有提督的婚戒的少女留在了此刻已經結束了慶祝會的大廳里。

   其實,以聲望的清理效率,早就該清理完了——但她只是慢慢地晃動著掃帚,將果皮與瓜子殼清掃成小小的一堆,卻遲遲沒有拿來簸箕。

   盡管嘴上不說,但仍舊停留在大廳里的三人,都有著同樣的想法。

   如果提督也要來參加慶祝會的話......

   哪怕他因為工作而忙到再晚,她們也該留在這里,為提督做最低限度的慶祝。

   盡管知道去工作不過是借口,他只是在單方面地拒絕著和艦娘的深入交往,但婚艦們的心,遠遠不會因為這份疏遠就改變。

   只不過,還是會感到難過,小小的,帶著幾分酸楚的情緒。

   “.…..也不知道胡德卿有沒有送茶點給他……之後我再送些給主人吧。”

   聲望低語著,雙手拄著掃帚,過了片刻,方才將這最後的一堆垃圾收進簸箕,而與此同時,列克星敦也將最後的一摞盤子疊了起來。

   “大概提督不會來了……結果,總是這樣。”

   有些寂寞地看了一眼那仍舊放滿了的果盤,赤城拿起牙簽,伸向了一片菠蘿。

   正在這時,大門響了一聲,三位女性的眼神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門口。

   “提……提督……?”

   已經拿起了那根牙簽的赤城,最先注意到房門處的動靜,然後,提督的腳步便走了過來,站在赤城的面前,彎下腰將那片菠蘿吃了下去,然後在狐耳少女震驚的眼神中,一口氣抱住了她,輕輕蹭了蹭少女的臉頰,絲毫不顧她瞬間漲紅的臉頰。

   “等一下,那個是間,間,間接——”

   ——並沒有意識到提督實際上已經跟某人親過了相當多的次數的赤城,因為間接接吻而語無倫次。而提督只是露出一個微笑,便站起身,走向了一旁已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的列克星敦。

   “居然給我留了果盤…….真是太感謝了,赤城。還有太太……這種稱呼叫起來還真是一點不習慣。總之…....讓你們一直等到這個時候,非常抱歉。”

   列克星敦在和自己的妹妹一起拿到婚戒的時候,用那份慣常的溫柔告訴提督,作為妻子,就像是港區的大多數人那樣,稱呼她為太太就好……畢竟,即便是沒有婚戒,她也總是以提督的左右手自居,作為秘書艦而做出了很多貢獻。

   可是提督連一次也沒這麼叫過,叫來叫去都還是那冷漠而生硬的“列克星敦小姐”。

   此刻聽見提督的這一聲太太,即便是一向溫婉大方的少女,臉頰也泛起了紅暈。

   “這種事情,如果司令官願意,當然等待多久都沒問題。”

   她伸出手,回抱了一下提督。盡管格外期待著能夠再多擁抱一段時間…….但在用力攬住少女的腰際,埋頭在亞麻色長發之中呼吸了一會那份芬芳之後,提督便也同樣滿臉通紅地放開了她,這不禁讓她有些遺憾。

   最後他轉向聲望,女仆長握著掃把的薄手套里,隱約可以看見那閃光的戒指。

   “還有聲望……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這次的勝利,還有平常的很多事情……”

   伸手環住少女的頭頸,一瞬間,女仆長的異色瞳中甚至有了幾分濕潤,而回應的聲調,也因為欣喜和激動而稍稍變調,這對於完美而瀟灑的女仆長而言,幾乎算得上是罕見的奇跡。

   “為了主人,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然後,就像是意識到了自己做了多麼羞恥的事情一樣,提督縮回了手,格外尷尬地退了幾步。

   只是,想要在三個艦娘面前逃跑的想法,似乎並沒有任何實現的可能性。

   “那個……就是忽然覺得,只是通過口頭感謝你們,是不行的。”

   提督尷尬地撓著頭,不知不覺地,赤城捧著果盤,列克星敦如同變魔術一般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而聲望悄無聲息地堵住了自己向大門的退路。

   “我們也要感謝司令官一直以來的照顧呢——所以,趁著現在,慶祝會應該還可以辦下去哦。”

   “不,這個還是……”

   司令官急忙阻止試圖打電話給大家的列克星敦,但隨即,聲望已經伸出手,將剛剛還開著的大門關上。

   “不,是只有我們給主人做的慶祝會哦——列太太也來幫忙吧?慶祝會沒有茶點可不行呢。”

   ——少女們的眼神中洋溢著喜悅。

   如果一直以來都僅僅是在疏離之中度過,那麼,就此習慣疏離也是自然而然的。可是,當眷戀的瓶中流出第一滴水時,其他的液體也會隨之涌出,這遠遠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既然如此,再多期待一點,也沒問題吧?

   ——三位少女的腦海中,閃過了不約而同的念頭。

   而自然,這份磕磕絆絆的戀愛故事,在未來也還會繼續下去。

  

   注釋:

   ①②:均出自《聖經.雅歌》,後者為化用,原句為“If she be a wall, we will build upon her a palace of silver: and if she be a door, we will inclose her with boards of cedar.(原本是描述未成熟的少女,提督以此句表明自己尚不成熟。)”

   ③:出自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Soonet 154),標題也化用自此詩中的一句。“愛燒熱冷泉之水,泉水難冷卻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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