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收集者?
空蕩寂靜的大殿內,腳步聲的響起顯得格外突兀。
少年的步伐不緊不慢,很是悠閒地漫步在黑暗中,稀薄的月光透過門窗的縫隙僥幸漏進,勉強地勾勒出里面事物的輪廓。
吱呀!
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大門自動打開,月光的浪潮頃刻間涌進殿內,為模糊的輪廓渲染上單調的色彩。
殿內高大古老的元蛇神像盤旋而立,銅制的瞳孔向不速之客投來千百年未曾改變的冰冷目光。
身著黑色衛衣的少年沒有理會身後空有其表的死物,他表情平靜,姿勢放松,看向了庭院旁邊的走廊盡頭。
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出現,年邁的老僧睜著渾濁細窄的眸子,盯著坦然自若的少年。
少年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圓盤,在他手中,圓盤上繁雜細密的紋路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對著老僧揮一揮手里的圓盤,然後少年另一只手也從口袋里掏出,反握著一把小巧的匕首,對著圓盤就是狠狠刺下。
匕首的刃尖在觸及圓盤後便迅速開始鏽化破碎,而圓盤也在閃爍了一下後光芒黯淡,靈性散失。
少年自顧自地做完這一切之後,悠然地走向老僧,直到兩人的距離不足十米之時,他開口了。
“大師,垃圾桶在哪?”
老僧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他布滿皺紋和斑汙的臉上有的只有寧靜,松弛的面皮甚至不曾有絲毫波動,少年的挑釁並不能讓他有什麼情緒起伏,老僧對這一切只感覺到了疑惑。
兩人的距離被緩緩拉開,而兩人的腳都各自站在原地未動,磚石地面竟如水面般以老僧腳下為中心掀起一圈圈漣漪,少年的位置就這樣隨著漣漪的擴散而和老僧越來越遠,不過數息之間,他便重新被“推”回了大殿內。
咚!
與打開時不同,陡然關上的大門似乎攜著怒氣,關門後隨之而來整座大殿的顫動。
黑暗中,大殿內的一切都如活物般行動起來,這種生硬的形狀扭曲交織如植物根莖,堅實的地面更是粘稠如泥沼,少年還未行動小腿就已經陷進了地面。
被供奉在大殿中央的元蛇神像此刻終於不再維持著千百年來被描繪與畫卷文字中的“圓環”形狀,它仿若被注入了新生,像普通的冷血爬行動物一樣伸展軀體,張開銅制的巨口,伸吐著工匠未雕刻好的信子,神性盡褪,淪落為凡俗生靈。
巨蛇張開巨口,向少年撲來。
少年臉上輕松依舊,甚至還打了一個呵欠。
轟!
巨大的聲響從大殿內傳出,庭院內的老僧沒有理會,而是抬頭看向屋頂。
那里,少年不知何時躺在上面,仰視著星空,尋找被雲遮掩的月亮。
老僧已經忘卻了自己行走在這世間的年歲,從他與這座浮羅寺融為一體後便已有數百年之久,他的人性已然衰老枯朽,但依然存留在這具軀體里,讓他還保留了些許人類的好奇心。
他好奇著少年這一系列行為的動機,破壞星盤的舉動與他毫不遮掩“碎片”氣息,還故意停留在這里與他玩鬧的行為相違和,既然他不在意自己行蹤的暴露,那何必大費周章找到他藏好的星盤並且毀掉。
雖然有好奇,但老僧不會去思考,那樣實在是太累,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職責就好。
於是老僧閉上了眼睛。
整個寺廟卻徹底蘇醒。
磚石、瓦礫、泥土、池水、神像、樹木……組成浮羅寺的一切都對少年表現了敵意,而少年卻是不厭其煩地游走在無盡攻勢的間隙,完全沒有被傷及分毫。
少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一邊躲避攻擊,一邊整理著自己這一個月以來的所有收獲和成就。
盤點的過程中成就感油然而生,他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
“‘我’的表現意外的還不錯,跟她們的關系處的也很好,嘖,真是羨慕啊。”
“也不枉我掃除了這麼多的障礙,呼,只要‘我’能記住囑咐,適可而止,就這樣過平凡的生活就好了。”
他已經為自己做完了一切他能做到的,即使未來真的如那家伙所言無法改變,這次歷時一個月的旅程還是讓他得到了久違的快樂。
身體里充盈的情感、欲望,以及人性是他丟失已久的珍貴之物,在一個月前剛剛回歸的刹那,將這些失而復得的瞬間,他就已然不虛此行了。
城市內的兩個“獵人”已經被他支走,他現在陪這個孤寡老人玩鬧就是為了等待自己最重要的客人。
就算是女生,也不應該遲到太久吧。
少年又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他並非沒有等待女生的耐心,而是他的時間不多了,在黎明到來之前,他必須得為自己引走這個城市里最後的威脅。
突然,他的腳步一頓,轉頭望向了一個方向,即使有向他逼近的樹木與牆壁阻擋,他依然發覺了自己等待的客人終於到來。
他得到這一信息依靠的並不是視覺或聽覺,而是觸覺。
呼!
體感的溫度於須臾之間驟升至極點,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在眨眼間開始熊熊燃燒。
許久未動的老僧臉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他勉強地撐開了眼皮,望向了毫不顧忌自己就使用能力的“收集者”,在發現後者完全沒有察覺他的視线後,他無聲嘆息,然後慢慢後退,隨著他遲緩的動作,浮羅寺也安靜下來,整體向著他後退的方向開始緩慢平移。
少年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對盯著自己的金發少女一招手,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之時,已經是在距離寺廟不遠的樹林之中。
收集者同樣速度極快,幾乎是在少年現身的下一刻就衝至他的身前,隨之而來的就是周圍樹木與土地的燃燒。
金發的少女如寶石般瑰麗的翠綠瞳孔在少年一刻都未曾動搖,那雙空洞漠然的眸子里,只有使命這唯一的內容,少女雪白如天鵝的頸部,金色項圈上的字符,正如游魚般在圈壁上溯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