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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歲暴風·無限(下)

永歲暴風·無限(下) Dustyluna 42586 2023-11-20 02:01

   永歲暴風·無限(下)

  時光飛逝,轉眼間已到了五月中旬。五月的本市已經有了幾分炙熱的味道,雖說正值暮春時節,可畢竟夏季將至。也就是在這時,坐落於本市新安區的新安會展中心舉辦了一場規模不小的車展。

  

   在普通人看來,這車展並無什麼特別之處,香車美女一應俱全,主辦方頗有經驗,活動舉辦兩日來都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情況,參展方在各自的展廳內展示車輛,公眾們則在展廳之間流連,聽取著參展方的說明,也觀看著各式的車輛。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根本就是衝著那些衣著性感的車模們去的。

  

   比如說這幾位從舊郊大學溜出來的大學生。

  

   “你們,看……看那個。”

  

   這個露出一臉猥瑣表情的人是鄒海天的死黨兼好友,自詡美女攝影師的徐明,他今天特意整裝一番,戴了頂帽子,穿了間馬甲,還帶了單反,看上去確實有那麼一點攝影師的范兒。

  

   有那麼一點而已。

  

   鄒百韜是被拉來的,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如今他應該是在宿舍里琢磨《聖樹戰記》的牌組,而不是來新安區看美女——舊郊大學位於環龍北區,夸張一點來說,和新安區隔著十萬八千里,來一趟得倒兩次公交,單是坐車都能把人給累死。

  

   就像他現在這樣,一臉將死之相。

  

   “別直接指著,人看著我們呢,多不禮貌。”

  

   出聲阻止的是虎背熊腰的劉胖,這家伙今天也是一般打扮,光是手里的單反看上去就比徐明那個高級許多。按照劉胖的說法,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想買輛車,其次才是順便看看美女……

  

   鬼才信他。

  

   鄒百韜估摸著他那單反里面存了得有一百多張照片了。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鄒海天感覺徐明拉住了他的胳膊。

  

   “看那兒!咱們也過去瞧瞧!胖哥!走著!”

  

   徐明正指著一處靠內的展台,三人隨後便擠了過去。

  

   “哇,大美女呀!”

  

   還沒等靠過去,徐明便已經感慨了出來,“車模就是不一樣,學校里的那些和這個一比,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

  

   “你這話說出來,怕不是要被人亂棒打死……”

  

   鄒百韜話才說到一半便說不出來了。

  

   展台上的車模生得一副嬌艷動人的容姿,兼之濃妝艷抹,雙目一顰一簇間仿佛暗含秋波,緋紅色的雙唇時而微啟,時而綻開笑顏,臉蛋也隨著周圍的相機拍攝而變換著角度。她的身上只有一件黑色蕾絲胸衣和一條極短的白色低腰熱褲,背部倒是還有亞麻白金色長卷發的遮擋,而嫩白的雙肩和平坦的腰腹則直接暴露於相機之下。在長發的掩映下,偶爾能看到她的水晶吊墜耳環,脖頸間有條黑色的項圈,作為飾物的項圈正中鑲有一顆白色的玉石,在她偶爾拂起長發的手腕上,則是一副金色的手鐲。她身上的飾物不止這些,在她暴露的小腹上,一顆臍釘閃閃發光,右側大腿上則繪著鮮花盛開的彩色紋身。

  

   他們湊近了的時候,這位車模正左手扶著車頂,右手按在臀側,右腿像是火烈鳥一樣抬起,全身只憑挺直的左腿支撐,腳上的魚嘴高跟鞋跟高似乎超過8cm,但她卻仿佛不受一點影響,依舊在向周圍的人們展示著自己最美的身姿。

  

   就鄒百韜來看,眼前的車模顯然誘人得很,這個展台基本上都沒人看車了。

  

   “怎麼,我說得不錯吧?”

  

   徐明捅了捅他的腰間。

  

   鄒百韜裝模做樣地咳了一聲,試圖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咳,你說她?我覺得吧,還是謝思凡更漂亮一點,她這種太艷了,而且臉蛋一看就是去韓國整出來的。”

  

   為了避免被展台上的車模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提到謝思凡這個字眼時展台上的車模像是瞥了他一眼。但當鄒百韜抬頭確認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車模那略顯模式化的迷人笑容。

  

   “鄒哥,你又提你的夢中情人了。”

  

   三人拍了照片,便說笑著離開,剛走出這邊展台的擁擠人群,鄒百韜卻鼻翼微動,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

  

   “謝思凡就在這附近。”

  

   鄒百韜感受著那股槐花香氣,篤定地說。

  

   “什麼?這號人物還真的存在?不是鄒哥你做夢夢出來的?”

  

   “可給我扯吧。”鄒百韜說完,這才招呼著兩人向另外一邊走過去,“跟我來,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人間絕色。”

  

   “這邊!”

  

   他吸著鼻子示意道。

  

   “快了!”

  

   他埋著頭繼續吸鼻子。

  

   “就是……啊!”

  

   他終於撞在了別人的身上。

  

   鄒百韜退了幾步,這才看清自己撞上的是個女人。女人穿著一身皮衣皮褲,雖然頗顯身材,但畢竟是這種天氣,她不嫌熱嗎?

  

   待女人轉過身來,三人卻齊齊地愣住了。

  

   他們愣住並不是因為這女人有多漂亮——雖然確實漂亮這點沒錯——他們愣住是因為女人的左眼處戴著一只單眼眼罩,眼罩上下還看得到刀疤,那只左眼多半是瞎的。或許是獨眼的原因,女人身上居然多了一股子冷冽的氣質,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對……對不起……”

  

   鄒百韜回過神來,忙不迭地道歉。

  

   女人雖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卻也不肯輕易放過他。

  

   “小弟弟,你難道不清楚,這地方人流密集,應該有所注意嗎?”

  

   聽到這句小弟弟,鄒百韜抬起頭又打量對方片刻,卻終究看不出對方的年紀,或許只比他大了一點,又或許會比他大出十歲。

  

   “因為……”鄒百韜在女人的注目下舉止失措,隨口就將事實說了出來,“因為我正追著一股槐花香氣,一時間不小心……這香氣好像……”

  

   他又聞了聞。

  

   “好像就是姐姐你身上傳出來的……”

  

   這話說得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他記得這味道只屬於謝思凡,如今怎麼會出現在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女人輕笑幾聲。

  

   “我見過這麼多男人,但用這種說辭來逗女人開心的還是第一次見。”

  

   鄒百韜有些尷尬,這種事情畢竟沒辦法解釋。

  

   還好女人也沒在意這些。

  

   “姐姐我信奉相逢即是緣分,姐姐的名字是沈易如,不知道小弟弟叫什麼名字?”

  

   “我叫鄒百韜。”

  

   他這麼說了。

  

   沈易如聽了一笑,隨即從挎包里取出了一張紙片,遞在他手上。

  

   “這是姐姐的聯系方式,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姐姐幫忙哦,什.麼.事.情.都.可.以。”

  

   沈易如向他拋了個媚眼,故意一字一頓地說完了最後一句。

  

   鄒百韜接過紙片,仔細一看,發現那是張名片,上面寫著龍蛇五金有限公司總經理沈易如,下面則是一個聯系方式。

  

   “鄒哥,”近距離觀看全過程的徐明踏前一步,拍在他的肩膀上,甕聲甕氣地說,“你這是漫畫里那種後宮體質?上次撞到蘇嘉欣,後來便總能見到她在我們出沒的地方轉悠,像是在找什麼人,一直到她休假離校;這次又撞到個美女,居然連聯系方式都搞到了。”

  

   另外一邊的劉胖不發一語,只是對著他翹起了大拇指。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啊。”

  

   鄒百韜說了這麼一句,抬起頭來想看看那位姐姐去了什麼地方,卻再也沒看到她的人影。

  

   ……

  

   陳淞裕坐在會展中心一間最大的休息室里,休息室里只他一人,而他現在的身份則是參展商之一的宏亞公司本市總代理——不消說,這個身份自然又是他用能力騙來的。宏亞公司真正的總代理現在正在他的公寓里小住,在他的暗示之下,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才是真正的總代理,而不會注意到這兩人形貌的不同。

  

   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得到他的許可,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正是方才鄒百韜三人所見的車模。

  

   “珊珊,真是辛苦你了,快坐過來。”

  

   陳淞裕假意安撫著。

  

   珊珊還穿著那身清涼的服裝,此時剛鎖了門,踩著那雙黑色高跟鞋坐到陳淞裕的旁邊。

  

   陳淞裕剛待她坐定,一只手便已經撫上她的翹臀,甚至還輕輕地拍了拍。

  

   “討厭啦。”

  

   珊珊並未直接拒絕,只是嬌笑著拍開了他的手而已。這份應對毫無不妥之處,就好像珊珊確實是宏亞公司的專屬車模,並和他這位總代理保持著傳聞中的特殊關系。

  

   盡管陳淞裕感覺得到她心中的不情願,但對於如今的她而言,這種應對已經成了習慣性的動作。在過去的一個月當中,珊珊接受了陳淞裕和麗麗所施予的模特教育,借由輕度的暗示、操控身體所得來的肌肉記憶,以及其他的種種,如今的珊珊不僅在氣質上性感迷人,和她這副軀體帶給人的直觀印象日益相符,同時更拋棄了一部分尋常女性的羞恥心,即使在公眾面前身著片縷,也能夠以最好的狀態展現自身。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陳淞裕以應對客戶為名調整了她的行為和語言模式,在受到性騷擾時,她的應對與其說是模特,不如說是夜店里的公主。不過正好,珊珊這個名字確實也像是公主的假名。

  

   享受過這份手感後,陳淞裕發問道:“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嗎?”

  

   “當然有,”珊珊向後仰著,舒展自己的腰身,“剛剛啊,有個男同學擠到我的展台前面,還提起了我的名字,他好像沒有忘記我的事情哎。”

  

   “你的名字?或許是珊珊你之前認識的人?你入行這麼久,難免會有許多人知道你的身份。”

  

   珊珊聽完陳淞裕的話,才意識到他們兩個談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還是說,”陳淞裕接下來的話使用了念話,“你剛才說的是謝思凡?”

  

   珊珊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說錯了話。

  

   然後,她扭動了身軀,雙腿交疊,黑色的高跟鞋一晃一晃,仿佛在刻意強調自己的身份一樣,拿出小鏡子,開始查看臉上是否需要補妝。

  

   “我說的是謝思凡啦,那個小男生一看就是舊郊大學的學生,怎麼會認識我呢?”

  

   陳淞裕點了點頭。在之前這一個月的身份建立過程中,珊珊已經逐漸學會了將過去的謝思凡和現在的謝珊珊分成兩個人來看待,雖然有時她還會用“我”來稱呼過去的謝思凡,但這種情況畢竟是越來越少,即使說出來了,她往往也能有所反應,很快糾正。

  

   “居然能有人不受魔素的影響,是能力者?”

  

   珊珊搖了搖頭,表示她並不清楚。

  

   “嗯。”

  

   陳淞裕手指按上腦子,像是在聽著些什麼。

  

   “場館里的人傳回了一個印象。”陳淞裕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灰色的硬紙,他看著那張硬紙,使用了能力,紙張上的顏色迅速開始分離組合,最後變成了一張素描人像。

  

   這是陳淞裕的念寫。

  

   “是他?”

  

   陳淞裕問道。

  

   “就是他。”

  

   珊珊認可道。

  

   就在這時,門外再一次響起了敲門聲。

  

   “珊珊,去開門。”

  

   放在過去,陳淞裕肯定不敢這麼吩咐謝思凡,但現在,不知道是之前調教的影響,還是之後教育的作用,珊珊對他的服從程度越來越高,也對“陳淞裕的助手”這樣的身份逐漸適應。雖然這種服從僅限於一些事務性的工作,但陳淞裕本人已經是相當享受了。

  

   珊珊聞言去開了門。

  

   “請問,你找哪位?”

  

   她打開門,門外的卻是個陌生的皮衣女人。

  

   “我找陳淞裕先生。”

  

   女人像是不樂意被珊珊在性感程度上壓過一頭,說話時還挺了挺胸口。

  

   “珊珊,讓沈小姐進來吧。”

  

   坐在里面的陳淞裕下令道,珊珊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吩咐將女人迎了進來。

  

   待女人坐定,陳淞裕才重新開口。

  

   “沈小姐,你可是來得頗有些遲啊。”

  

   “館里遇到了一些事情,”沈易如並不隱瞞,繼而便看到了桌上的素描,“怎麼,陳先生也認識他?”

  

   “你說他?”陳淞裕指了指手邊的素描,“事實上,直到現在,我還只是剛剛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而已。沈小姐和他相熟?”

  

   “剛認識不久,”沈易如笑著說,“他叫鄒百韜,是個有意思的人。”

  

   “能讓沈小姐這麼評價的人物,我倒想要認識認識了。”

  

   陳淞裕呵呵一笑,算是結束了寒暄。

  

   “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陳淞裕示意珊珊走過來,“這位是珊珊,我的助理,名義上是宏亞本次車展的專屬車模,也是這次行動的誘餌。”

  

   然後他扭頭看向珊珊,“這位是沈易如沈小姐,龍蛇五金的總經理,同時也是啟南區最大的魔素集團的首領。”

  

   “沈小姐您好,我是珊珊。”

  

   珊珊表面上打著招呼,心底里則表達了驚疑的情緒。

  

   “你可別露出馬腳,”陳淞裕傳訊道,“我們現在暗地里的身份是擁有魔素能力的偵探事務所,你只要記住這點就好。”

  

   “首先要恭喜沈小姐了,能將淺倉縣的‘霸刀團’打敗,還和一股我也查不出究竟的勢力結成了合作關系,‘龍蛇’是要大發展了。”

  

   陳淞裕滿臉堆笑地說。

  

   “還是靠了陳先生的情報,我們的事情才能這樣順利,”沈易如淺淺一笑,“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陳先生這樣無所不知,居然也有查不出的事情?”

  

   “人力有窮。”

  

   陳淞裕簡單地說。

  

   沈易如微微一笑,直接說明道:“這股讓陳先生也查不出來的勢力來自於國外,他們的名字叫做‘大火教團’,聽上去像是個邪教組織,但他們提供的東西卻是相當令人滿意。”

  

   “他們能提供什麼?”

  

   陳淞裕探出身子問。

  

   沈易如卻不做回答。

  

   “哎呀,剛才是我無心之問,生性如此,還望沈小姐不要見怪。”

  

   聽到陳淞裕的這句話,沈易如才開口解釋:“陳先生,我們確實不便透露他們提供的武器究竟為何。一方面是我們之間留有約定,另一方面是……以陳先生的聰明,應該能想得到原因。”

  

   “沈小姐,說笑了,只怕你是擔心對方有所隱瞞吧?”

  

   “呵,”沈易如正視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大火教團備有那麼多武器,顯然不是用來對付我們的。我懷疑,本市還有另外一股龐大的勢力,而大火教團提供給我們武器,就是為了利用我們,讓我們去做這出頭鳥,好替他們打掩護。”

  

   “陳先生,我說得對嗎?”

  

   陳淞裕心下稍驚,想不到對方竟然是連他都懷疑上了。不過他表面上卻一如往常。

  

   “如果沈小姐對此有所懷疑,我們可以代為調查,價錢自然得另算。”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陳先生的能力我自然信得過,不過,還是眼下的事情更加重要。陳先生,你說好要為我們提供情報,好讓我們能確切得知‘飛龍’的藏身之處,不知道事情進行得如何了?”

  

   沈易如的口吻中雖非責怪,但聽來總有種居高臨下之感。

  

   陳淞裕不禁狠狠地握緊了椅子的把手,雖然臉上並無太多變化,可心里卻對眼前的沈易如恨上了幾分。畢竟,他最討厭女人對他頤指氣使。若是換了往日,他早已用上了能力,但如今卻只能按捺。旁邊的珊珊或許會以為他良善了許多,但事實卻非如此——眼前的女人正是長老們計劃當中的一顆重要棋子,根本不是他敢出手的角色。

  

   沈易如這名字雖起得婉約,漂亮的外表也能蒙騙過大多數人,但陳淞裕知道,這女人是個十成的狠角色。直到去年,“龍蛇”還是啟南區的一個普通黑社會團體,短短半年間便成為了如今啟南區規模最大的黑幫組織,還在上個月遠征淺倉縣,現如今隱約有一統本市南部的跡象。

  

   能做到這些事情,除了沈易如本身能力了得,還有‘龍蛇’十幾個魔素能力者的衝鋒陷陣。

  

   直到前不久,陳淞裕才知道長老們將魔素拋灑在本市的原因——便是為了像這樣催生出魔素持有者。在這幾個月里,本市的魔素持有者恐怕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水平,根據他的估計,或許已經超過了一百之數。

  

   而魔素的拋射還未停止,魔素能力者的繼續出現根本就是必然。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長老們所說的“顛覆”並非是借助於魔物的力量,而是要借助於魔素持有者的力量。無論那賭局的對手是誰,如果跳不出思維上的慣性,恐怕也很難想到這一層吧?至於“組織”,陳淞裕在見識過更高一級的力量之後,已經不再著眼於這個臃腫而低效的團體了,何況“組織”對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根本尚未察覺。

  

   這其中至少有一半他的功勞。陳淞裕已經控制了當地的媒體,也對支部里的人甚至是一部分能力者施加了暗示,現在的“組織”已經變成了聾子和瞎子,就連魔素集團的火並都無法得知。

  

   想到這里,他又打量了眼前的女人。

  

   按照長老們的說法,沈易如的能力等級相當於丙級上階,而且魔素能力至今不明——長老們肯定知道,或許是怕他做蠢事所以並未告知他——換言之,如沈易如這樣的角色,在目前的“組織”中也就只有乙級下階的葉綺安可以制衡。至於他?他自然不會為“組織”而戰。不止他自己不願意,他甚至請求家族勢力干涉了“組織”的人事調配,不久前將蘇嘉欣從本市調離了。也正是因為嘉欣離開,他在之前的兩個多月里才能玩得那麼肆無忌憚。至於珊珊,她對他的信任程度已經頗高,因此陳淞裕才可以放心地對她極盡欺瞞,在這個女人的心里,只怕是還以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組織”的安排。

  

   就如現在,陳淞裕前幾次和沈易如聯系都未知會珊珊,從珊珊的視角來看,他此時應該是在和臭名昭著的魔素集團打交道。即使如此,珊珊還是能夠按他要求,安靜地待在旁邊。

  

   想到身旁馴服的珊珊,陳淞裕心情舒坦了一些。

  

   “沈小姐,這件事就得仰賴我的助理了。”

  

   沈易如露出疑惑的神色。

  

   “據我所知,‘飛龍’的老大劉振龍為人好色但又喜新厭舊,女人換得比鞋子都勤快。在追查了他這些女人的身份後,我發現她們無一例外都是劉振龍在車展上相中的車模。新安區的這次車展規模如此之大,‘飛龍’又是新安的地頭蛇,劉振龍不可能不來,而他只要一來……”

  

   陳淞裕的眼神瞟到旁邊的珊珊身上。

  

   沈易如端詳著珊珊,隨後又拋出一個問題,“如果他不來呢?”

  

   “沈小姐,我們接觸這麼多次,想必你也清楚我的個性了。這個計劃只是最簡單的一個,如果劉振龍並未出現,我自然還有別的計劃。沈小姐可以放心,既然收了錢,我們一定會把新安的王座交到你們‘龍蛇’的手上。”

  

   沈易如這才點了點頭。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只能等著好消息了。”

  

   她說完,便離開了休息室。

  

   珊珊看著她離開,在心中表達了疑問的情緒。

  

   陳淞裕卻示意珊珊先去把門鎖上,才將剛想出來的一套事情緣由告知了她。

  

   “在你受訓的這些天,我可沒有閒著,魔素集團的出現終究是件大事,所以我事先做了些調查。”

  

   “本市有七區二縣,如今崛起的較大的魔素集團多達九個,像是沈易如的‘龍蛇’控制了啟南區和淺倉縣的廣大區域,而劉振龍的‘飛龍’則和另外一個魔素集團‘青會’並立於本市最繁華的新安區。”

  

   “我在調查這些事情的時候用的是偵探事務所的名義,後來因為一次偶然和沈易如打上了交道,然後我便有了這麼一個想法。”

  

   陳淞裕看著珊珊繼續說。

  

   “我們為什麼不干脆利用魔素集團來削弱魔素集團?”

  

   珊珊顯然是一愣,依她過去的個性確實不會想出這種主意。

  

   “沈易如生性多疑,我還是賣給她許多情報幫助她消滅‘霸刀團’才得她信任。根據沈易如所說,‘龍蛇’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新安的‘飛龍’,但飛龍的老大劉振龍狡兔三窟,飛龍雖和青會對立,在面對外敵時卻又會聯手,若不能將其徹底消滅,其殘部恐怕會和青會聯合起來,讓‘龍蛇’難以對付,所以她才會要求我提供詳細的情報——但是,這是沈易如的想法,而非我的計劃。”

  

   珊珊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龍蛇’已經夠大了,再讓它擴張下去反而會成為我們的麻煩。我們得讓‘龍蛇’在新安區泥足深陷,最好是把其他區縣的魔素集團也招過來,讓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可是……這樣不就是……”

  

   “你想說背叛?我們和他們原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談何背叛?‘龍蛇’是地下團伙,更是魔素集團,是生來就和我們站在對立面上的。何況他們還和大火教團相互勾結,你不會忘記大火教團的事情吧?近幾個月以來,本市發生的幾起失蹤案件似乎都和大火教團有所關聯,若非眼下情況特殊,哪能讓他們猖狂如此之久。”

  

   “所以,珊珊,無論是欺騙他們,又或者——用你的話來說——背叛他們,甚至是出賣他們,你都不需要產生任何心理負擔,他們是魔素能力者,是我們不擇手段也要打垮的對象。”

  

   陳淞裕一臉堅定地說。

  

   “不擇手段?”

  

   覺察到珊珊一時半刻接受不了他這套行事方式,陳淞裕也不心急。只要珊珊在他身邊待得夠久,他有自信扭曲掉她原本清正的個性。

  

   他的聲音緩了下來。

  

   “珊珊,你無須多想,這次的任務,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

  

   “是要讓我……給那個男人……”

  

   珊珊話帶猶豫。

  

   “珊珊,我們之前說得一清二楚,你的肉體就是我們最大的武器,你當時也答應了,怎麼現在又猶豫了?”

  

   “不,我是想,”聽到陳淞裕略顯責備的口氣,珊珊竟產生了些許的慌亂,“我是想,珊珊會不會同意這樣的……這樣的事情……”

  

   她聲音越來越低。

  

   陳淞裕卻在珊珊的心中感知到了完全不同的心理。

  

   久經調教的後果如今正在顯現,單是想到“被男人壓在身下”便已經讓她產生了興奮感,她會如此說,不過是因為舊日的道德觀還未徹底消散。即使放著不管,她遲早也會由著本性的驅使,衝破自身的道德觀。

  

   但現在還未到時候。

  

   “謝小姐,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你。”陳淞裕一臉遺憾地欺騙道,“你現在用著珊珊的身體,她的某些想法你應該能感覺得到。珊珊本身就是生性淫蕩的類型,而且她的身上M屬性相當嚴重,一旦知道會參與這種任務……”

  

   陳淞裕的話讓珊珊的臉頰紅了。

  

   “她會怎麼想呢?”

  

   陳淞裕貼近了珊珊的耳畔,雙手環抱著她的身體,一手摸向她的胸部,另外一只手則劃過她小腹上的臍釘。

  

   “她會感到興奮,被遠配不上她的男人壓在身下,這種巨大的落差感,這種深刻的侮辱感,一直都讓她難以自持,甚至甘之如飴。”

  

   “別……別說了……”

  

   被說中了心事,珊珊輕微地掙扎著。

  

   “這些天以來,你已經做得相當好了,能有這樣的成果,是因為你付出了努力,也是因為珊珊思緒的持續流入。你現在所產生的這些想法,正是因為珊珊的思緒依舊在流入,她在告訴你如何來按照她的方式進行思考……”

  

   珊珊的雙眼逐漸朦朧。

  

   “你忘了嗎?你要把自己當成珊珊,接受珊珊的一切,不要按照你的邏輯考慮事情,而要按照珊珊的方式來思考問題。”

  

   陳淞裕的話語在珊珊的腦海中盤旋。珊珊的儀表舉止能夠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陳淞裕時常進行的催眠,他就像是雕刻家,正在一鑿一鑿地將珊珊變成他想要的模樣,而珊珊卻因為被他影響太深,甚至無法注意到自己正在經歷這樣的過程。

  

   感到時機差不多了,他又將珊珊從淺層的催眠當中喚醒,開始向她安排具體的任務。

  

   “根據我的情報,‘飛龍’的手里很可能有一些魔素粉塵,這些細微的粉末是種高級毒品,雖然不能讓人成為能力者,卻能使人在極度興奮的情況下短暫地使用能力。你要替我們把粉塵給偷出來——這種東西不能為‘飛龍’所用,同樣也不能落在‘龍蛇’的手里。除此之外,你還要替‘龍蛇’摸清‘飛龍’的情報——當然,你得把這些信息回傳給我,然後由我來進行偽造工作。”

  

   看著珊珊點頭,陳淞裕感到一陣愜意。

  

   那魔素粉塵自然得落在他手里,將來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可是,你直接對他們使用能力不好嗎?”

  

   珊珊的聲音有些猶豫。

  

   “珊珊,你忘了?像我這種精神類的能力者對殘頁持有者使用能力時,會出現殘頁干涉現象,通常表現為光圈狀的虹彩,對魔素持有者只怕也是類似,何況劉振龍本身是丙級中階的等級,干涉現象一旦發生,規模只大不小,只怕‘飛龍’還未覆滅,我們的身份先要暴露了。我們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身處暗處,這樣才能在正面開戰前盡可能地削減敵人的數量。”

  

   陳淞裕這次說的是事實,盡管這並非他不肯親自出手的原因。他不肯親自出手,其實是因為長老們對他下了口頭限制。雖說這樣的禁令讓他有些無趣,但反過來一想,像如今這樣安坐釣魚台不也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何況他原本就沒有幫助“組織”消滅魔素集團的想法,否則又如何會幫助“龍蛇”戰勝“霸刀團”?當然,這些事情他絕對不會告訴珊珊,他會讓珊珊始終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利於“組織”本身。

  

   “還有,珊珊,我應該提醒過你吧?身為我的助理,你不能隨意質疑我的判斷。”

  

   陳淞裕措辭稍嚴,珊珊則諾諾地應了。這些時日以來,珊珊已經逐漸進入了角色,不僅會為陳淞裕處理事務,還慢慢養成了身為下屬應有的心理,過去的獨立性逐漸喪失,就連向陳淞裕提出問題時都會顯得猶猶豫豫,即使是陳淞裕像現在這樣擺出上司的態度來對她進行訓導,她也多半能夠理解並且接受。

  

   他滿意地看著珊珊的態度,然後抬起頭,看了看現在的時間。

  

   “下午場快開了,你吃了午飯快回去吧。”

  

   珊珊接過陳淞裕手中的餐盒,打開之後並不動筷,而是直接用手按在了飯食上,仔細看去,竟能看到珊珊白皙的手上生出了許多張有舌有齒的小嘴,這些小嘴迅速地將一份快餐啃食完畢,甚至連手上的油脂都被各種大小的舌頭舔了個干干淨淨。

  

   這獵奇的一幕結束之後,珊珊甚至輕撫小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鮮紅嘴唇,這才告別了自己的上司,從休息室里走了出去。

  

   陳淞裕有些得意。

  

   在過去一個月的教育中,因為便利性不小,也因為陳淞裕的誘導,珊珊逐漸開始濫用自己的能力,發展到如今便是這副妖怪般的樣子。他之前說的那番讓珊珊安心的話自然是騙她的,這樣濫用下去顯然會對她的人格產生影響。

  

   不知道將來的珊珊性格會變成什麼樣子?

  

   止住遐想,陳淞裕又想到了剛才會面的沈易如。

  

   說到這位沈小姐,他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在陳淞裕看來,那個女人雖然形貌舉止完全不同,但氣質上卻總能讓他想起謝思凡。

  

   仔細想來,這種古怪的想法仿佛就是這次會面之後才突然產生。

  

   ……

  

   大概是下午四點前後,劉振龍這才出現在車展中心。

  

   這位劉振龍名字雖然霸氣,但本人卻是一副五短身材,連年以來光景不錯,於是身子愈發肥胖了些,衣服一穿,不顯贅肉,忽略身高,倒也能稱得上膀大腰圓。早在成為能力者之前,劉振龍已經在本市混了十幾年,也結交了一班兄弟,得了個“本市龍哥”的諢號,便好像本市已經是他的地盤。

  

   某種意義上講,確實也是如此。

  

   畢竟他劉振龍在本市的七區二縣每個地方都流過血,嚴重的幾次還因為故意傷人而蹲過號子,他也正是靠著這份大哥精神才撐起了“飛龍”這一團體。現如今,“飛龍”已經是與“青會”並稱的新安雙雄之一,兩邊就等著誰露出破綻,然後吞了對方,去做這新安地下的無冕之王。

  

   若是尋常時候,劉振龍出門必然有幾位弟兄相隨,一方面是排場需要,另一方面也是提防“青會”的人突施惡手,飛龍和青會之間關系微妙,雖能攜手抗敵,卻也彼此覬覦。不過今天算個例外——他的弟兄雖然開車送他過來,卻受他命令沒跟在身後,他可不想在這種時候還有人跟著。

  

   劉振龍在會展中心轉了小半圈,然後便看到某個展台前的人像是格外多些。

  

   “讓讓,讓讓。”他嚷了幾聲,擠開一個長槍短炮的瘦竹竿,擠進了里面。

  

   許是感覺到對方的不滿,他瞪起眼睛,將自己的頭皮拍得啪啪響,“看什麼看,敢瞪老子,老子我看你是皮癢!還有你們!都他媽給我散了!散了散了!”

  

   劉振龍喝退了對方,繼而又像是要霸占這處展台一樣,揮著手示意其他人離開。大部分客人懾於劉振龍的威勢,小部分還想理論的,很快也注意到周圍有幾個一般打扮的人正靠過來。一時間,原本卡嚓聲不斷的展台前竟是只余下了劉振龍和他的幾位弟兄。

  

   “先生,您這樣……”

  

   站在這處展台上的正是珊珊,只見她似乎有些為難。

  

   “你知道老子為什麼要趕走那堆吊人?因為這車老子買了!”

  

   劉振龍道。

  

   “先生!”珊珊的聲音似是有幾分驚喜,劉振龍倒也不以為意,他知道,自己買下這輛車之後,車模也是能夠從中抽成的。

  

   “老六!去把銷售找來,告訴他我現在就要付全款提現車!現在……”

  

   看著老六離開,劉振龍的目光重又回到了眼前的車模身上。

  

   然後往珊珊的臉上伸手摸去。

  

   “先生……”

  

   珊珊故作勉強地試圖擋開他的大手。

  

   “美女,你如果還想讓我大哥買這輛車……”一旁的男人調笑著說,“那就把手放下來,反正被摸摸臉也不會掉塊肉。”

  

   不知是男人的話起了效果,還是珊珊的手慢了半分,劉振龍那粗糙的大手真的摸在了她細嫩柔滑的臉頰上,從仿佛削過骨一樣的平滑頜角到玲瓏的下巴尖,劉振龍甚至有意翻轉了手掌,用手指摸過了她晶瑩柔軟的紅唇。珊珊甚至感到他的手指曾經試探性撫過她的唇間,好像要探入到她的唇齒之間。

  

   龍哥和他的弟兄們仿佛炫耀一樣看向周圍。

  

   之前的事情已經讓會展中心的許多人看向了這個展台,此刻的一幕更是眾目有睹,懾於龍哥的氣勢,許多人甚至不敢與龍哥和他那些弟兄對視,更是不敢出言指責。龍哥的行徑無法指摘,偏偏珊珊此刻又被摸得美目流離,眾人自然將這一腔的不滿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真是下賤。”

  

   不知是誰低聲罵了一句。

  

   珊珊身體震動,作為風的能力者,她一向耳力非凡。

  

   然而這句罵聲和周圍人的責備注目卻沒能讓珊珊有所清醒,長久的調教早已讓淫賤的性子刻入了珊珊的骨髓,此刻被人罵作下賤,反而讓她更加興奮。

  

   龍哥看著周圍,手上也沒閒著。他的手繼續撫過珊珊白皙的脖子,穿過亞麻白金色的發間,摸到了她另外一側的肩膀上,然後輕輕用力,珊珊便踏前幾步,被他摟在了懷中。他的身高原本就比珊珊略低,加上高跟鞋的差距,這種怪異的差距便越發明顯,龍哥似乎也覺得長時間抬起胳膊比較累,於是慢慢地將手摟到了珊珊纖細的腰間。

  

   對方那強烈的雄性氣息令她雙頰發紅,甚至無法抵擋這一連串的動作。

  

   龍哥自然也是對她的配合頗為滿意。

  

   “你們這些做車模的應該聽說過老子的名號,”劉振龍有些自得地說,“老子就是劉振龍,生來沒別的喜好,就是喜歡你們這些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的車模,你要是乖乖跟我走了,保你要什麼有什麼。”

  

   話剛說完,他就這麼摟著珊珊向門外走去。至於珊珊自己,感受著周圍的視线和龍哥身上的雄性氣息,竟是一時毫無抵抗之心,隨著這比自己還要低半頭的男人離開了會展中心,坐到新車的副駕駛位上。

  

   龍哥發動車輛,珊珊則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說起來,”龍哥一邊開車,一邊不忘看她,雖說視线更多地是瞟過她的胸部,“我還不知道你叫個什麼。”

  

   “我的名字是謝珊珊,先生您叫我珊珊就可以了。”

  

   “別先生長先生短的,”他有些不耐,“弟兄們都叫我龍哥,你也得這麼叫我,懂不?”

  

   “龍哥。”

  

   珊珊乖巧地叫了一聲。

  

   “哎,對了。”龍哥說著,一只手離開了方向盤,摸上了珊珊光潔的大腿。

  

   “龍哥……”

  

   珊珊稍微向門邊縮了縮腿,無奈空間太小,始終逃不脫龍哥的手掌。

  

   “你可別給老子裝純,”龍哥抬手指著她,還回頭瞪了她幾眼,“老子艹過的逼比你見過的吊都多,看你那樣子就知道你骨子里是個什麼德性。既然上了老子的車,那就得聽老子的話,讓老子摸爽了還好,要是你敢壞了老子的興致,老子今天就打斷你的腿。”

  

   珊珊這次是真的有些被嚇住了,不是因為他說的內容,而是因為他說話時的威勢。長期以來的教育已經讓她的個性軟化了很多,如今連區區一個流氓頭子的威勢都能讓她心生懼意。

  

   劉振龍的手又摸回了珊珊的身上,這次珊珊卻是躲都不敢躲,只能感受著他那粗糙的手一路向上,然後摸進她的胸衣里面,掐上她的豐碩乳房。

  

   “嗯……”

  

   珊珊低低地嗯了一聲,在性欲和恐懼的交織中,她竟感到眼前的男人產生了某種魅力。

  

  

  

  

   8.

  

   陳淞裕趴在房間里,正在享受兩個女人的按摩,那次車展後,他已經忙碌了一個多月,是該好好放松放松,或許再出去旅旅游?話說起來,明明和嘉欣出去玩還是兩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但他對旅游當中發生的許多事情竟然有些記憶模糊了。

  

   想到這里,陳淞裕只覺得可笑,他還不到三十歲,這就要未老先衰了?

  

   不過旅游確實是個好點子,可惜嘉欣已經被他調走,自己要真的出去,也只能從公寓里挑上幾個女人作陪了。至於珊珊嘛……他倒是有心帶珊珊出去,可惜珊珊現在還在任務當中,自然是無法陪他。

  

   不知道珊珊現在的狀況如何了?

  

   就陳淞裕而言,看著珊珊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樣把自己送到劉振龍的嘴邊,實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可惜他事務繁忙,又想給自己一個小驚喜,於是有意屏蔽了珊珊傳回的訊息,從而不去了解到她那邊的情況。

  

   他確實是事務繁忙。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不僅要應付沈易如,將自己或獲取或編造的真假情報送到對方手上,還得關注北邊的局勢。北邊的局勢可比南邊要復雜得多,北邊的二區一縣當中一度活躍著六個比較大的魔素集團,這些魔素集團相互爭斗,卻始終分不出個長短。陳淞裕自然是不樂見他們如此內耗,於是便親赴北方,從中促動。經過他一個多月的努力,這六個魔素集團間接連爆發了幾場大戰,最終是“金蛇盟”脫穎而出,一統北方的二區一縣。現如今,“金蛇盟”勢力大漲,團體當中除了大批普通幫派分子,還有八十多名能力者。“金蛇盟”當中的能力者以丙級和丁級為主,達到丙級上階的便有三四人,“金蛇盟”的老大更是達到了乙級中階,其實力讓陳淞裕也頗為忌憚。

  

   這也促使他在局勢確定後就早早從中脫身的原因之一,他自從離開之後,便依靠著留下的探子來傳回那邊的情報。

  

   就像之前幫助“龍蛇”吞並“霸刀門”一樣,陳淞裕這次同樣幫助“金蛇盟”吞並了其余的魔素集團。事實上,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削弱魔素集團的勢力,如今的他被長老們控制已深,幾乎一切心思都在顛覆“組織”的計劃上。

  

   自然,他如此盡心也是存了對葉綺安的報復之欲。

  

   不知道葉綺安會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面?

  

   北邊這幾場大戰下來,就連街道都被毀了幾條,魔素集團的存在終於也無法再瞞住“組織”,但“組織”勉力而為,也不過是堪堪守住南北環龍二區,穩固秩序,要說攻擊“金蛇盟”卻是萬萬做不到的事情。

  

   原因有兩個。

  

   其一,“組織”的能力者不是事先折損或臨陣脫逃,便是被他陳淞裕所控制而對“組織”陽奉陰違,現在能夠真正調動的能力者其實只有七十多人,而且所有人都沒有面對能力者的經驗,對付起凶悍的魔素持有者,戰力怕是得打個折扣。

  

   其二,在過去的一個月里,沈易如的“龍蛇”向西發展,將西河區納入名下,她麾下的魔素持有者也達到了六十名上下。“龍蛇”、“金蛇盟”和葉綺安基本成三足鼎立之勢,哪一方想要有所動作,都需要考慮另外兩方會如何應對。

  

   沈易如確實給陳淞裕帶來了驚喜,看來他還是小瞧了這個女人。不過,她會如此也並未超出陳淞裕預料太多——陳淞裕明白,沈易如生性多疑,又怎麼可能將“龍蛇”下一步的行動告知與他?她有心收集新安區的情報,雖不能說完全沒有入主新安的心思,但更多的考慮怕是為了免除後顧之憂。

  

   不過,比起過去一個多月當中的混亂,近半周以來的局勢卻是穩固了許多,穩固到陳淞裕本人都感覺奇怪的程度。葉綺安的想法,他是明白的——葉綺安會考慮到魔素集團間可能的聯手,眼下的局勢總好過腹背受敵。沈易如的想法,他也能猜到——他向沈易如透露的事情不多,他不可能知道殘頁的存在,對方說不定還以為“組織”只是另外一股魔素持有者勢力,這種情況下,慎重如她,肯定也不會輕舉妄動。但“金蛇盟”那邊的想法,他就看不懂了。

  

   和“龍蛇”不同,“金蛇盟”並無像沈易如那樣主張壓制能力的領袖,他們從一開始就在濫用能力,可以說,他們被魔素影響已深,正在逐漸喪失身為人的理性,其性情也是日益凶暴,甚至連他的探子都被殺了不少。拜此所賜,陳淞裕能從那邊獲得的消息也日漸稀落。

  

   說到這里,他突然想起,根據一些被殺的探子所傳回的最後情報,那些魔素能力者的形貌都在向奇怪的方向發展。

  

   長老們可沒提過這種事情。

  

   同時,那邊的探子還曾經回報過更加奇怪的事情——北方二區一縣的街道景象似乎發生了某種難以說明的變化,這種變化只有身處當地的人才能感知,如果是照片或影像則無法記錄。盡管得知了這樣的消息,但陳淞裕本人卻完全沒有去實地查看的意思。

  

   至於原因嘛……

  

   陳淞裕一向對自己的怕死程度並不諱言。正因為怕死,他才會甘願為魔物做事,才會背叛“組織”。那些魔素持有者身上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的他的認知,甚至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能從這些魔素持有者身上感知到一種只屬於魔物的氣息——這本來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若非他清楚,這些人都是近幾個月才轉變為魔素持有者,恐怕他會以為他們都是高級魔物在人間的化身。

  

   這是他之前決定早早抽身離開的另外一個原因。

  

   而到了他們形貌都發生改變的現在,陳淞裕更是不能確定自己的能力還能否作用於他們身上這種情況下,讓他回返到北方去實地觀看情況?想都別想。

  

   他確實感覺到了危險。

  

   但他卻不敢向長老們進行詢問,也不敢奢望長老們能對他進行解釋。

  

   在如今的他看來,只要長老們不出現,就意味著他如今的行為並未有什麼錯誤之處,如此他就很滿足了,他已經慢慢地發覺,自己並不想更多地了解到長老們的所謂計劃。他並非傻子,而是一早就知道,長老們並不信任他,它們透露給他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真實,至少不全是真的,不過這又有什麼所謂呢?

  

   知道得越多,便死得越快,類似的事情陳淞裕可是見得多了。

  

   相較於北方的混亂,本市的其它區域倒是尚且正常——包括新安區在內。新安區位置特殊,就在“組織”、“金蛇盟”和“龍蛇”三方的控制區域之間,為了抵御敵人,原本的“飛龍”和“青會”已經聯合了起來,變為現在的“青龍”——這自然也少不了陳淞裕的手筆。“青龍”的能力者計有二十八名,比之於大勢力自是弱不待言,但由於新安位置特殊,“青龍”竟是在三方之間存活了下來。

  

   事實上,“青龍”以降,還有多不勝數的魔素持有者,他們或無所從屬,或三兩成群,有些還安分守己,有些則興風作浪——特別是在“金蛇盟”控制的北方。

  

   對葉綺安來說,眼下應該是最糟糕的情況了,魔素能力者橫行霸道,還有大火教團從旁窺伺……

  

   提起這大火教團,陳淞裕忽然想起件事情。

  

   在車展那日,他從珊珊口中得知的那個奇怪的學生,居然是大火教團的目標。准確地來說,就在車展那日的晚上,那個學生就受了大火教團的襲擊,至今下落不明,只怕是死人一個了。自然,這些事情也是他事後才查到的。

  

   陳淞裕心中稍微有些遺憾,他本該那天就趁機摸了他的腦子,看看他身上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說不定還會了解到大火教團的目的。大火教團雖和“組織”相視仇寇,可這些家伙的能力終究是來自於殘頁,他們對待魔素持有者的態度應當和“組織”不會相去太多,和“龍蛇”的合作應是一時權宜。如今他們依舊深藏己身,來日雖不會和“組織”聯手,但只怕會對長老們的計劃造成妨害。

  

   “主人。”

  

   麗麗的聲音打斷了陳淞裕的思考,只見她依舊是往日的制服裝扮,手上則端著一摞碟片。

  

   就像眼前的麗麗一樣,受陳淞裕控制的近十名女性能力者目前都對“組織”聽調不聽宣,葉綺安多半已經對他有所懷疑,卻不好確定他究竟是因事而起刻意怠慢,還是說已經背叛了“組織”,只是尚未公開。

  

   兩人間的氣氛如此微妙,但在這樣的外部環境下,葉綺安卻不敢將他逼急,反而得優容他這份怠慢。

  

   陳淞裕想到這里,心中很是舒坦。

  

   他坐起身,揮揮手,屏退了負責按摩的兩女,瞥向了麗麗手中的碟片。他知道那碟片里的是什麼——雖說不能對魔素持有者使用能力,但長老們卻未禁止他對普通人下手,如今“青龍”中受他控制的普通幫派分子已過大半,據點當中也被他安置了許多微型攝像機,對他來說,如今的“青龍”已經不存在秘密可言。

  

   他甚至知道劉振龍最愛把和他那些女人們的交歡過程拍成影片。

  

   而麗麗手上的這一摞,就是那其中與珊珊有關的部分。

  

   陳淞裕點點頭,示意麗麗播放碟片。

  

   ……

  

   敞亮的房間當中,珊珊還是車展那日的打扮,正衣衫不整地坐在床邊,攝像機前走過一個五短身材的赤身男人,正是劉振龍。

  

   珊珊似是欲火正熾,又似是有些畏懼,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這個在房間里走動的男人,從視线的高度來判斷,她所盯著的位置竟是劉振龍的兩跨之間。

  

   劉振龍調整好攝像機,注意到珊珊的視线,有意出言挑逗道。

  

   “老子的這根可是莖深勃大,被老子艹過的女人都對它喜歡得很。”

  

   他靠到珊珊的近旁,有意讓早已挺立的肉棒貼近珊珊的身體。由於房間里的這張大床較矮,他這一戳竟然就把肉搏戳在了珊珊嫩白的臉頰上,龜頭前端稍許溢出的晶瑩也點上去一些,甚至在肉棒劃過珊珊小巧的嘴唇時還能看到扯出的一條銀线。

  

   這麼一來二回,珊珊漂亮的臉蛋自然多了幾分淫靡的光彩。

  

   看她表情,正是情欲漸濃,甚至有意地晃動頭顱,用兩片嘴唇去追逐那眼前跳動的肉棒。如今的珊珊恐怕想不到,早先的性愛訓練已經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到陽具之後尚能自持如此之久已經是她道德心有所回復的結果了。

  

   就在肉棒再次劃過珊珊的嘴唇時,劉振龍突然發力,將肉棒頂入珊珊的雙唇之間,珊珊甚至沒有來得及閉合雙齒,便被這粗長的肉棒一下子頂到了喉嚨當中。看她表情,似乎起初還稍做了抵抗,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的兩側臉頰不時稍稍鼓起,分明便是她正在用自己的香舌為劉振龍做著細致的服務。

  

   “剛才在車上還跟老子裝純!真他媽騷貨一個!”

  

   感受著下體處傳來的舒坦,劉振龍卻笑著罵了兩聲,珊珊像是受到這罵聲的刺激,徹底地暴露出自己淫賤的本性,開始活動起頭顱,連雙頰都因吸力而凹陷,加上強迫式大張的嘴部,竟是毫不在意自己漂亮臉蛋的扭曲,開始充當劉振龍的人形飛機杯。

  

   “好口!真是好口!”劉振龍夸獎道,“還沒有男人,就有這麼好的口活兒?你這騷貨肯定是那網上說的什麼東西來著……啊,外圍女!臭婊子!”

  

   就這樣,接下來的十幾分鍾,劉振龍一邊享受著珊珊的服務,一邊不斷地用各種各樣的汙言穢語來侮辱珊珊,珊珊因為這些言語而更加賣力,但劉振龍卻還以為不夠,最後直接抓住了珊珊的頭顱,徹底地將她當成一件死物,滿足了自己的虐待欲之後,這才將白濁射入到珊珊的喉中。

  

   觀看著影片的陳淞裕很快就發現了不尋常之處,以珊珊的身體,口交雖能帶來快感,但卻遠不足以達到高潮,但屏幕中的珊珊此時卻雙眼上翻,甚至臉孔都有些扭曲,下身暴露的白色底褲更是倏然間濡濕了一大片。

  

   甚至是在劉振龍按著她的腦袋抽出肉棒之後,她依舊長著大嘴,仿佛徹底痴傻了一般。

  

   劉振龍則滿意地看著珊珊崩壞的表情。

  

   莫非……這是劉振龍的魔素能力?

  

   陳淞裕疑惑地想著。

  

   隨後,他想起了“飛龍”手里的那批魔素粉塵。據說長期吸食魔素粉塵的人自身的體液中也會帶有這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原本就有著非常強的催情效果。

  

   不多時,他看到影片中的珊珊重新恢復了動作,但神情間卻是徹底的欲求不滿,甚至讓人懷疑此時的她還留有多少神智。

  

   “給……給我……快給我!”

  

   珊珊竟是一用力,便撕碎了自己的底褲,隨後在床邊大張開雙腿,渴望地看向了劉振龍。

  

   “騷貨,要老子給你什麼?”

  

   劉振龍故意問。

  

   “給我肉棒……給我肉棒!”

  

   珊珊甚至伸出一只手去撥開自己的小穴。

  

   不知道是不是長期吸食魔素粉塵所帶來的效果,劉振龍毫不費力地將珊珊抱了起來,用肉棒對准了珊珊的下體,盡管珊珊已經用雙手雙腿將自己牢牢地固定在了劉振龍的身上,但劉振龍卻以更強的力量維持著目前的狀態,而不讓珊珊的欲望得到滿足。

  

   “要想讓老子艹你,你這騷貨得答應老子幾個事兒。”

  

   劉振龍不急不緩地說。

  

   “我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

  

   珊珊已經徹底地失去了理性。

  

   “你以後就是老子的女人了,得叫老子‘老公’!”

  

   劉振龍要求道。

  

   “老公!快來艹珊珊!快來艹死珊珊吧!”

  

   “按照咱們新明的老規矩,做了老子的女人,得隨夫姓!老子不管你之前姓什麼,之後就姓劉了!”

  

   “我答應你!快!快進來啊!”

  

   隨著珊珊的呼喝,劉振龍的肉棒終於進入到珊珊的身體當中。

  

   之後的視頻和這一段類似,陳淞裕快進過了,因為如此,他更是看出了劉振龍對於珊珊的影響是如何地巨大。為了配合自己老公的喜好,珊珊在樣貌上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轉變。她原本的亞麻白金色頭發重新染成了淡金色,臉上高雅中透出性感的妝容也變作了艷俗的濃妝,她身上的衣服也逐漸變化成各式暴露的豹紋裙裝,腳上的鞋子也變成了豹紋樣式。

  

   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車展上嫵媚動人的靚麗車模,而是從內到外到變成了劉振龍的女人。

  

   “珊姐,你咋這漂亮呢……”

  

   陳淞裕認出了攝像機前說話的男人,他記得這個男人原本是受他控制的普通幫眾之一,但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傳回過新消息了,陳淞裕一度以為這人已經死了,卻沒想到如今還能在影片中看到。

  

   珊珊正在脫衣服,似乎沒想到進來的人不是劉振龍。

  

   “你是誰?”

  

   珊珊此時的聲音也變得尖利了一些,而且語氣間也頗不客氣,仿佛見到這男人不是劉振龍之後心中一陣不喜。

  

   “珊姐,幫里人看我黑壯,都叫我‘大黑錘’,珊姐叫我錘子就好……”

  

   “你來幫里多久了?”

  

   言語間,珊珊竟是已經將自己當成了魔素集團的一份子。

  

   “一周多天氣了……”

  

   “難怪你他媽一點規矩都不懂!老娘的珊字也是你能叫的?”珊珊就連言語口氣都開始朝向自己的男人靠攏,“我是你們大哥的女人,你們這些新來的都得稱我一聲‘劉姐’!”

  

   “那,劉姐,”大黑錘不管不顧地說,“你那股騷勁兒太厲害了,我想了好幾天了,還是想干你。”

  

   “你他媽……”

  

   珊珊勃然變色,但熟悉她的陳淞裕卻從她的眼角里看出了別的情緒。

  

   “幫里有著一個小傳聞,”大黑錘不管不顧地打斷了她的話,“說是只要有‘灰粉’,珊姐你可以跟任何人干炮……”

  

   珊珊一下子沉默了下來,然後故意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問了一句,“你……你手上有粉?”

  

   “我有。”

  

   大黑錘直接說。

  

   “那還等什麼!”珊珊也不囉嗦,直接拉起了身上的豹紋緊身裙,然後趴在了床上,直接向這剛剛見到的男人露出了自己的小穴。

  

   大黑錘像是克制不住一樣,掙扎片刻之後,還是脫下了褲子,一下子將自己的肉棒捅進了珊珊的小穴當中。

  

   “嗯!”

  

   珊珊輕輕地叫了一聲,然後整個身體都開始隨著大黑錘的節奏而前後晃蕩。

  

   兩人就這樣交合了片刻,珊珊似乎並不滿足。

  

   “粉呢?快拿出來!摸在你的棒子上面!你這麼干艹,老娘的騷穴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

  

   “哦……哦……”

  

   得到珊珊的指示,大黑錘諾諾地應了,從身上拿出一個錫紙包,然後打開,灑出了些灰色的粉末。

  

   “哦,啊,感覺來了,來了!”

  

   珊珊開始淫叫起來。

  

   “你說……你叫大黑錘?”珊珊的聲音因為連續不斷的快感而斷斷續續,“那就是……珊珊的……珊珊的黑哥了!黑哥!大黑哥!快艹爛珊珊的小騷穴吧!”

  

   就在這時,畫面一陣晃蕩,似乎是房間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五短身材的劉振龍帶著幾個男人從外面走了起來,幾個男人拉開大黑錘,劉振龍則撲向床邊,伸手一把拽住珊珊的頭發,然後也不管珊珊的痛苦聲音,一個巴掌打在臉上,將她甩到床下。

  

   從鏡頭處可以看到,之前的一小段活塞運動下來,那大黑錘居然已經射了,此時的珊珊小穴處還正向外冒著白色的汩汩。

  

   “你他媽個騷貨,居然背著老子在家里偷男人!”

  

   劉振龍罵道。

  

   珊珊仿佛懼急,“老公!不是這樣的!”

  

   “還他媽狡辯!要不是老子留了個心眼,讓大黑錘來試你,還不知道要讓你這騷貨給老子戴多少頂綠帽子!”

  

   然後,劉振龍轉向大黑錘那邊。

  

   “你他媽也是好大的膽子!老子讓你試試這騷貨,讓你插進去了?讓你射進去了?敢艹老子的女人!你他媽活膩了!”

  

   “大哥!我一時糊塗!”

  

   大黑錘急忙跪了下來,只是下身的小兄弟還在不爭氣地射著東西。

  

   “老五!給我……給我把他拖下去宰了喂狗!”

  

   “大哥!別殺我啊!”

  

   大黑錘在哭叫聲中被拉了下去,房間里一時又只剩下了畏縮在牆邊的珊珊和怒氣勃發的劉振龍。

  

   “你不是喜歡你的大黑哥嗎?我這就讓你的大黑哥永遠陪你!”

  

   “老公!我錯了!哎呀!”

  

   珊珊痛叫一聲,原來是頭發又被劉振龍拉住,這次,劉振龍將她直接拖出了房間。

  

   ……

  

   “老公,不要啊!”

  

   下一個視頻的一開頭便是珊珊的哭叫聲。這次的鏡頭似乎位於頭頂,陳淞裕能夠看到,珊珊正被幾個男人成大字按在床上,旁邊還能看到劉振龍那稍稍禿頂的腦門。

  

   “珊珊,”劉振龍說,“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的東西。”

  

   然後畫面中,有人拿來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錫紙包。

  

   劉振龍打開紙包,里面竟然是一大堆灰色粉末,粉末中還躺著一截男人的陽具。

  

   “你的大黑哥來找你了!”

  

   劉振龍示意左右將珊珊的下半身抬起來,然後直接將一包灰色粉末倒了進去,最後用那一截帶血的陽具封住了珊珊的穴口。

  

   突然間接觸到如此大量的魔素粉末,珊珊早已在高潮當中昏迷過去,只有下半身還在兀自顫抖。

  

   “把這婊子的腦袋給我取下來!”

  

   旁邊的男人得到命令,伸手在珊珊的脖子上一劃,珊珊那整顆腦袋居然就這麼和身體分離開來,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仔細看去,還能看到珊珊的身體依舊一切如常,她的頭顱也還在高潮當中維持著面容扭曲的樣子。

  

   “把頭發、牙齒、舌頭和耳朵都給我去了,處理得干淨一點!”

  

   旁邊的男人繼續用手劃過珊珊的腦袋,慢慢地,珊珊的腦袋變得光潔溜溜,只是去除了牙齒後唇部有些塌陷,看起來丑了許多。

  

   “把這玩意兒裝進那東西里面!”

  

   旁邊的男人聽從吩咐,從畫面外面拿進來一個鐵殼子。他打開鐵殼子的合頁,用力將珊珊的腦袋塞了進去,然後關上鐵殼子。這時,陳淞裕才注意到,這個所謂鐵殼子其實是個鐵質的頭套,表面渾然,只留出了口部的一個孔洞。或許是為了誘人,這鐵頭套的口部做得相對逼真,額頭的部位則有著“小便器”三個浮雕字。

  

   “裝好了?裝好了就拿到一邊兒去!”

  

   旁邊的男人得到命令,抓起裝著珊珊腦袋的頭套就離開了畫面。

  

   “你們幾個,給老子擺個造型!把這婊子的左手放到她那只大奶上,對,按著點,讓她緊握住自己的大奶!你,把她右手拉過來!對,按到她的騷穴上!你們兩個,分開一點她的腿!好!老四!”

  

   被稱作老四的男人靠了過來,雙手放在珊珊的肉體上,一片灰色從他接觸到的地方開始蔓延。從肩膀到雙乳,從腰腹到四肢,珊珊的肉體就這樣維持著淫邪的姿勢變成了一件石雕。似乎如此之後尚不滿意,劉振龍甚至尋來了一顆栩栩如生的石雕頭像,又讓剛才的男人給石像接了上去,接好之後甚至看不出一絲縫隙,就好像整座石像原本就是一並打造而成。

  

   再之後的視頻只有一個,是劉振龍對著珊珊淫邪的雕像打飛機,用的自然是那件由珊珊的頭顱制作而成的小便器。從視頻的後半部分來看,這顆頭顱用了半天後就被劉振龍扔到了垃圾箱里,只有那具雕像成了劉振龍的私藏。老實說,他剛才還嚇了一跳,以為這樣的處置會把珊珊心中那可怕的東西給驚醒。但現在看來,或許珊珊並未死去,而只是因為那些魔素持有者的能力作用而暫時變為了這種狀態而已。

  

   看著屏幕暗下來,陳淞裕心中有幾分欣喜。曾經的謝思凡淪落至此,他終於感受到了報復成功的喜悅。

  

   接下來就是葉綺安了。

  

   提起葉綺安,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依著沈易如的征服欲,她也該有下一步的動作了吧?

  

   “麗麗,把電話拿來。”

  

   陳淞裕吩咐道。

  

   “我要給沈小姐打個電話。”

  

   雖然“金蛇盟”那邊已經無法指望,但凶性顯露的他們遲早會進攻“組織”所據有的環龍二區。與殘頁持有者相互抗爭,這是魔素持有者的本能,喪失了理性之後,他們反而會按本能來行動。

  

   而他的工作也很簡單,就是促動沈易如將目標轉向環龍二區,借助於這兩股勢力,“組織”終究會土崩瓦解,甚至葉綺安本人都可能戰敗身死。而他陳淞裕卻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甚至無須擔心葉家的報復。

  

   說到葉家,不知怎的,陳淞裕近來隱約間似乎產生了這麼一種感覺——那葉家仿佛本就並不存在,又談何報復呢?

  

  

  

  

   9.

  

   鄒百韜躺在樹根邊上,一動不動,宛如死人。在他的周圍,林間霧氣彌漫,猶如幻境,眼前的霧氣交織成往日的圖景,幾乎讓鄒百韜以為自己是身處夢中。

  

   “穰家,你幾天沒從舊圖書樓里面出來,我還以為你也像那些工人一樣……”霧氣中出現的人像是個老先生,他戴著一副圓眼鏡,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在他面前站著的是個臉色蒼白的男人,一身褂衫多有破損,他只說了一句話,便在林中漸行漸遠。

  

   “舊圖書樓的大門不可打開,里面的東西就封印於此處,讓世人遺忘它的存在吧……”

  

   兩人的形貌在霧氣中消失,接著又是另外兩人從不遠處出現。

  

   “劉師傅……不,劉博安!”穿著正裝的中年男人幾乎是在怒吼,“你居然……你居然違背約定!想要從舊圖書樓里,把那東西放出來!”

  

   仔細看,還能看到他懷里有個方形的盒子。

  

   “羅近海……”他面前的男人身形虛浮,“你不會懂的……你不會懂這種痛苦的……我答應潘老爺子看守舊圖書樓,生前兢兢業業,卻沒想到死後還得繼續這份差事……把《往世書》給我……《往世書》必須歸位!只有放出那東西,我才能得往生!”

  

   他作勢一撲,兩人的身形卻又倏然不見。

  

   片刻之後,霧氣中再次形成了兩個人的身軀,一個是剛才的劉博安,另外一個卻是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年輕人的懷里正抱著一個布包裹,看上去是和剛剛的方盒大小相似。

  

   “小鄒,”劉博安一副爽朗神情,“羅教授的事情你無須擔心,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逃出大火教團的襲擊。你只需要將他從舊圖書樓里帶出來的東西放回原位即可……”

  

   劉博安的身影消失了。

  

   但被他稱為小鄒的年輕男人卻依舊站立在霧中。

  

   鄒海天看到他年紀漸長,從霧氣中的幻象變成了活人,最後從霧中走了出來。

  

   他站在鄒百韜的面前。

  

   豁然間,鄒百韜的大腦重新開始運轉,紛繁的記憶涌入腦海。他想起了自己被新來的李老師領著進入一片奇怪的樹林,然後被古怪的白色人偶襲擊,而最後的記憶是……

  

   最後的記憶是他自己的死。

  

   “啊呼!”

  

   他大口地喘出一口氣,摸著自己的胸口,他記得這里曾經被人偶的刀狀手臂砍中,但如今卻看不到任何傷口。不止如此,他身上的擦傷和血跡也消失不見了,甚至連衣服上被樹枝掛到的地方都恢復了原狀。

  

   拋開心中的疑團,他四下環顧,察看周圍是否還有那白色人偶的身影。

  

   “這地方還是比較安全的,畢竟是小樹林的深處。”

  

   男人如此說道。

  

   “你是……”

  

   直到這時,鄒百韜才發覺眼前的男人並非剛剛的幻覺。

  

   “雖然我大致上屬於幕後人物,本不該透露自己的身份。”男人摩挲著胡子拉渣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但這地方位置特殊,很難算得上屬於本市的范圍,因此向身在此處的你透露些信息也不算違反約定。”

  

   “我是鄒海天,也是你的叔叔。你手上那輛特殊的自行車原本就是我的東西。”

  

   鄒百韜太過驚訝,以至於片刻之後才傻傻地說:“……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叔叔……”

  

   “這其中確實有特殊的原因。要想騙過敵人,首先就得騙過自己人。首先,我得歡迎你來到界層與界層間的夾層區域,曾經封印了‘紅神的現在’的場所,魔物的執行者們大概不會想到,他們只要模擬出了本市,自然就會模擬出直達此處的通衢。”

  

   他口氣淡薄,但細細聽來又有幾分詼諧味道,雖然盡是鄒百韜聽不懂的事情。

  

   “百韜,接下來我說的話萬分重要,你得清楚聽好,”

  

   他蹲在鄒百韜的面前,神情突然認真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有神明存在——橫亘蒼天的魔神、曾經沉眠於此的紅神、流連塵世的月神,以及守望荒古的空神。這些神明的力量影響世界,並深刻地扭曲了現實本身,因此才有了十三人評議會來對此進行糾正。出於某些原因,我們十三人評議會不得不和魔神的執行者們進行一場賭局,既然是賭局,就得有規則、籌碼,還有平台。魔神的執行者們眼界頗高,其設下的賭局也是空前絕後。他們拿出了一個微小的界層,按照某個人的記憶,在其中復刻出一個具體而微的世界,甚至將無數現實中的人拉入其中。”

  

   “百韜,這個世界就是你目前為止生活的本市。”

  

   “你……你是說……”

  

   鄒海天卻無意詳細解釋,“按照賭局的規定,我們和魔神的執行者們都不能直接干涉賭局,但這畢竟是他們所打造的世界,他們只需要間接地做一些小動作,便足以影響整個賭局,就如現在這樣。”

  

   隨著叔叔的話語,鄒百韜感到腦中閃過了幾個場景,傾頹的大樓、燃燒的街道、四散而逃的市民,以及火焰中那些明顯異常的人影。

  

   “這些是……”

  

   鄒百韜仿佛身臨其境,又仿佛身在此處,二重現實的疊加感讓他捂住了額頭。

  

   “在你滯留於此的一個多月當中,你所熟悉的本市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出於某種我不清楚的緣由,本市開始出現大量的能力者,你看過一些幻想小說的話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那些人有著各種各樣的能力,但這份能力也會讓他們逐漸瘋狂,從內到外都變成只知破壞的怪物。如果成了那樣,我們就會在賭局中敗北,同時這個界層中的本市也會毀滅。”

  

   叔叔的話極其鄭重,但鄒百韜卻一時間接受不了。

  

   “你說的這些……一定是騙我的,對吧?包括你在內,一定是我自己的妄想!對,這一定是個夢,是個夢,只是我沒發覺!”

  

   鄒百韜跳了起來,揮舞著手臂,有些激動地說著,但他的叔叔卻不回話。

  

   得不到回應的鄒百韜焦慮地來回走了一陣,終於坐回了叔叔的面前。

  

   “安靜下來了?那我們繼續,”鄒海天向後伸出手,仿佛濃霧當中也隨之而清出了兩條小徑,“從某種意義上講,你說的確實不錯,這就是一個夢境。而現在的你,正站在夢境與現實的交叉路口,面前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

  

   “一條是放下這里的一切,返回現實的世界,或者說,從夢中醒來。剛才我也提到過,這個界層當中的人們並非全部都是虛擬出來的假人,相當一部分其實是現實世界的住民,對於他們而言,這個本市中發生的一切只是現實當中的一夜夢境。所以,你可以醒來,從夢境中醒來。本市毀滅之後,並不會對這里的真人造成影響——他們同樣會在現實中醒來,這里發生的一切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甚至不會留下絲毫記憶。”

  

   “另一條是折返回去,重回夢中,對抗那些肆虐的瘋狂之物。剛才我也提到過,這個界層當中確有完全虛擬出來的假人,其中甚至包括你的同學和朋友,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本市中發生的一切就是他們迄今為止的人生。如果你把這個世界比作夢境,那麼他們就是這夢境當中的住民,他們無法醒來,本市毀滅之後只能跟著毀滅。”

  

   同學……還有朋友?

  

   鄒百韜想起自己人生中所見過的許多面孔,想起之前還和自己一起逛車展的舍友,甚至想起了許久未見的謝思凡。

  

   “我不關心你們的什麼賭局,但是……”

  

   鄒百韜看到,眼前的一條小徑消失了。

  

   他的叔叔咧了咧嘴,像是扯出一個笑容。

  

   “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跟我來吧。現在的你對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我得給你些用得上的東西。”

  

   鄒海天的身軀仿佛又變成了霧氣交織的存在,忽然間從原地消散,然後又在遠方的霧氣中出現。

  

   “快來,我們時間有限!”

  

   雖然被小小地嚇了一跳,但鄒百韜還是趕了上去。

  

   “這邊走,然後越過眼前那棵樹,就是那棵。”叔叔的身影在霧氣中消散又出現,一直和鄒百韜保持著不短的距離。

  

   鄒百韜越過那棵樹,卻因為樹上的東西而幾乎叫出了聲。

  

   樹上赫然便是一具支離破碎的白色人偶。

  

   “繼續向前,”叔叔的聲音再次傳來,“那東西是大火教團的傀儡兵裝,教團信奉紅神,千年以來都在尋找紅神被封印的地方。數十年前,教團的禁義宗曾經深入林間,而如今襲來的則是真義宗,他們還不知道,‘現在的紅神’已經自由了。”

  

   他幾乎是自顧自地在說話,而全然不管後面的鄒百韜能否聽懂。

  

   鄒百韜就這樣在林間跋涉許久,終於抵達了一處青色磚牆的外面,磚牆有三米多高,前後成環,似乎里面圍著什麼東西。又往前走了一陣,他便看到一處磚牆上的豁口,豁口足有兩米高,周圍碎磚散落,荒草叢生。

  

   “這里面曾經是封印的核心地,所謂‘現在之印’,不過如今也只是間收藏了些古怪東西的舊圖書樓而已,進來吧。”

  

   叔叔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鄒百韜有些遲疑,最後還是穿過了豁口,進入到圍牆當中。

  

   圍牆里是一大片生著雜草的空地,只有雜草和圍牆上攀附的植物,連一棵樹都沒有。在空地的正中間,是座頗有歷史氣息的木制二層小樓。

  

   叔叔正站在門邊,他像是有些感慨一樣看著這棟小樓,然後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把古舊的鑰匙,准備插到門鎖上。

  

   刹那之間,小樓仿佛是活過來一樣震動著。

  

   鄒百韜不自覺地退了一步。不止是他自己受到了驚嚇,他看到自己的叔叔也退了一步,連手上的鑰匙都掉在了地上。明明叔叔的鑰匙並未插入,舊圖書樓的大門竟然自己開了。

  

   大門里顯然是出現了什麼,鄒百韜站得雖遠,卻也能看到叔叔臉上的驚訝之色。

  

   “你居然來了?”

  

   叔叔對著大門里的什麼人這麼說著,仿佛未曾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

  

   “我不能來嗎?”

  

   大門里傳出的卻是分明的少女聲音。

  

   “也是,四神是賭局的見證人,但賭局中卻未對見證人的涉入進行限制。”

  

   他聲音有幾分自嘲,向旁邊退了幾步,大門里的人隨後走了出來。

  

   那是個有著一頭水藍色長發的少女,還戴著一頂黑色的寬邊帽子。她容貌精致,好似不是真人,上身的服飾是件稍顯身材的女式褂衫,下身則是條墨藍色的百褶長裙,長裙無風自動,飄搖的黑色裙褶上仿佛有星點閃動。她一手扶著帽檐,一手提著把長劍,長劍通體橙黃,如同琥珀一般,還在微微閃光。

  

   少女看著周圍,然後看到了站在遠處的鄒百韜。

  

   “你就是小鄒選擇的人?”

  

   她興衝衝地和鄒百韜打著招呼,她口中的小鄒自然是指他的叔叔。

  

   “人類在這種情況下,是會先自我介紹吧?”

  

   她清了清嗓子。

  

   “我是米伽天,紅神米伽天。”

  

   紅神?

  

   這是鄒百韜的第一個想法。

  

   紅神是什麼?還是說他聽錯了?其實是……紅繩?

  

   這是鄒百韜的第二個想法。

  

   剛才他的叔叔雖然說了那麼一大堆不明覺厲的東西,似乎也提到了這個稱呼,但鄒百韜一時間哪能記得下那麼多?

  

   仿佛是覺察到鄒百韜的想法,自稱紅神的少女危險地皺起了眉。

  

   鄒百韜忽然有種即將大難臨頭的感覺,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少女的眉頭漸漸舒展。

  

   “哼,”她最後哼了一聲,沒有再理會這回事,“小鄒的想法應該是要借助於這一屋的典籍來幫你對抗那些人,但我有個更好的主意。你過來。”

  

   對於少女的吩咐,鄒百韜生不出任何的抗拒之心,就好像他自身的意志都為對方的這句話而扭曲。

  

   “這是我的筆,我把它交給你,它能除去能力者身上的能力,然後吸納到筆中。”

  

   少女將她手中的琥珀色長劍交到鄒百韜的手中。

  

   他的叔叔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沒開口。

  

   鄒百韜沒看到叔叔的表情,只是被動地接過長劍,然後懷疑地看著它。

  

   “這……不是把劍嗎?”

  

   “雖然連小說作者都用‘長劍’來描述它,但這確實是筆哦,我那本厚厚的《織命書》就是用它寫的。”

  

   少女的話卻讓他無法聽懂。

  

   “至於用法呢,只要在靠近能力者的時候向上舉起就好啦,它不只是會抽取能力,還會抽取使用能力這段時間的記憶,這種方法當然會對腦造成負擔,因此對方多半會因此昏過去,安全得很,對吧?我的建議呢,是直接在本市中心的高層建築上使用,最好周圍有一些殘頁持有者來輔助,以將力量擴張到全市范圍。不過你也得注意,這支筆並非利器,雖然看上去尖銳,但是用它插人的話是不會造成任何傷害的哦。而且每次使用之後還有三小時左右的冷卻時間,這可是大招,不能隨隨便便就用的哦。”

  

   插人……冷卻時間……還有殘頁持有者是什麼?

  

   雖然對某些字眼感覺頗為不適,鄒百韜還是認真地聽著。

  

   然後發現少女的話只到這里,便沒了下文。

  

   “下面……沒了?”

  

   鄒百韜支吾著問。

  

   “下面有的是你。”少女促狹地笑著,“現在你可以回去了,出去之後自然會有人告訴你應該怎麼做。現在,先跟著它的指引離開這里吧。”

  

   順著少女的手指看過去,鄒百韜幾乎被嚇得魂飛魄散。自己的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具活生生的傀儡兵裝。

  

   他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呵呵,”少女露出惡作劇成功的笑容,“你不需要害怕,這一件就算是送給你了。在領著你離開這里後,它還能做你的保鏢,一般的能力者可是對付不了它的哦。還有還有,你見過這東西對吧?那你應該知道它能擬態成任何事物了?現在你對它擁有絕對控制權,不如先試一試?”

  

   在少女說明之後,鄒百韜果然感覺自己和眼前的人偶間有一種難以說明的聯系。他下意識地一動念,眼前的人偶居然變成了謝思凡的樣子。

  

   看到眼前裸體的謝思凡,鄒百韜感覺自己的臉突然熱了起來。

  

   ……

  

   傀儡兵裝能變成人,變出衣服自然也不在話下。在取笑過鄒百韜後,少女將方法教給了他,然後便和鄒海天一起目送他離開。

  

   鄒百韜離開之後,舊圖書樓的近旁便只剩下了鄒海天和這位少女。

  

   不,現在再將其稱為少女已經不太妥當了。

  

   “剛才的事情我感覺到了,”紅神米伽天微笑著,“你也真是膽大妄為呢,居然說什麼評議會的存在就是為了糾正神明對世界的扭曲,明明你們評議會的每個人身後都有神明的影子——被‘過去的我’殺掉的莽、關心一切又不關心一切的尤格司、一直隱藏在幕後自以為掌握著全局的沙麗葉、還有‘現在的我’。”

  

   米伽天說到最後,目光定格在鄒海天的身上。

  

   他沉默不語,同時也倍感壓力。

  

   在四神當中,紅神和月神是唯二可以交流的存在,但這兩位神明都屬心思不可琢磨的類型,所謂月神千慮,心思如海,紅神無慮,心思如空。二神雖同樣不可琢磨,但在他看來,全憑興趣而行事的紅神顯然是更加麻煩的存在。

  

   何況他和這位神明間的糾葛已經夠多了。

  

   “你居然會把那種東西交給他?”

  

   鄒海天避開了剛才的事情,轉而問起了米伽天之前的行為。

  

   紅神仿佛知道自己的問話不會得到回應,也並未在意。

  

   “那畢竟是你的‘侄子’。你作為我的解放者,為此付出了代價也得到了報償,領受了我的祝福也承受了我的詛咒,對於你的‘侄子’,賜下一點庇佑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吧?”

  

   她還是如剛才一樣促狹地笑著,但給人的感覺已經截然不同。

  

   “你也真是壞心呢,”她笑嘻嘻地繼續說,“讓他去做選擇——他哪里有的選呢?”

  

   ……

  

   鄒百韜跟著這位偽裝出來的謝思凡離開小樹林時,已經是晚上了。

  

   夜晚的天空星斗閃爍,眼前的這一大片荒地上空曠無人,再往遠處看,幾棟宿舍樓里有的窗戶還亮著燈光。一切皆如過往。

  

   鄒百韜呼出一口氣。

  

   雖然剛才聽說了這樣那樣的事情,也見到了這輩子恐怕都不會見到的事象,但仔細想想,好好的本市怎麼可能是偽造出來的?又怎麼可能發生那些影像中混亂的事情?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鄒百韜忽然注意到身邊的假謝思凡擺出了防御姿態。

  

   他順著視线看過去,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荒地上居然多出了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和他身邊的假謝思凡。

  

   他以為是自己見了鬼,幾乎是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琥珀長劍,長劍上的力量受到激發,一圈黃色的光暈如海浪般向周圍涌了出去,光暈擴張的速度極快,短短幾秒間恐怕就已經覆蓋了整個舊郊大學。十幾秒後,潮水般的光暈又向內涌回,收回到了長劍當中。

  

   長劍中的琥珀微光似乎稍稍強了幾分,閃動幾次之後整個長劍的劍身才逐漸暗淡下去。

  

   這時,鄒百韜才想起,這東西是有冷卻時間的。不過威力確實驚人,根據他的保守估計,這一舉影響到的范圍恐怕有整個環龍北區那麼大。

  

   但眼前的黑衣人顯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甚至還開始打量他手里的長劍。

  

   “我一直感覺這附近比記錄的情況還要異常,也曾經請人進去看過,”黑衣人忽然開了口,語氣像是在攀家常一樣,絲毫沒有感覺自己這個“請”字用的有何不妥。

  

   “沒想到能遇到從里面出來的紅神使徒。”

  

   “什麼使徒?”

  

   鄒百韜有些懵。

  

   “從你那支筆上就能感覺得到,那是和我們系出同源的紅神力量。何況你身上還有紅神的印記。”

  

   “印記?”

  

   鄒百韜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眼前的人還身份不明,他一時也忘了紅神的囑咐,就這麼把長劍當作凶器橫在胸前。

  

   “你是誰?”

  

   “唔,原本的話,我應該是‘組織’在本市的聯絡人,負責考校‘暴風’謝思凡是否能在來日位列甲級,因為新明的甲級能力者只會有十二人,因此人們也稱我為‘十二之影’——原本來說是這樣的。”

  

   黑衣人扶了扶小圓眼鏡,不緊不慢地說。

  

   “‘暴風’謝思凡?”

  

   鄒百韜終於驚訝了。

  

   “聽你的語氣,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黑衣人反問道。

  

   “我不知道什麼?”

  

   鄒百韜古怪地問了一句。

  

   黑衣人卻未解釋,而是繼續了他之前的話,“哎呀,你別心急,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我可沒辦法全部說明。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來著?哦,是我的自我介紹。人們也稱我為‘十二之影’——這句說過了?原本來說是這樣的——這句也說過了?別急,後面還沒完——但現在來看,我發覺自己似乎只是某人記憶中的一個存在,並不是貨真價實的‘十二之影’,就連這整座城市都是某人記憶的復刻——哎呀,這可真是糟糕。我說完了。”

  

   從完全不同的奇怪家伙口中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言論,鄒百韜甚至已經不覺得驚訝了。

  

   “你不驚訝嗎?”

  

   黑衣人反而是比較驚訝。

  

   “我剛剛已經聽過類似的話了。”

  

   鄒百韜如實回答。

  

   “那就好辦了,”黑衣人像是由衷地為免去解釋的時間而感到高興,“我們合作怎麼樣?你有什麼問題,到了路上我再一一說明,‘組織’現在的情況有點麻煩,還要請你稍微快點。”

  

   “什麼?”

  

   鄒百韜是真沒跟上這跳脫的思維。

  

  

  

  

  

   10.

  

   夜間九點,遁龍山北麓的戰火在一個小時前才落下帷幕,“組織”的能力者們在林間穿行,撲滅大火,清理戰場,還有的則在幫助那些負傷的同僚們。葉綺安看著眼前的景象,又抬頭看看恍若平常的夜空,最後低下頭,目光釘在眼前的不可燃垃圾上。

  

   她眼前的一堆不可燃垃圾曾經是個相當強大的魔素能力者,但不知怎的,這些魔素能力者的軀殼似乎發生了變異,轉變成為似人而非人的怪物,而就在剛剛,他們與之對抗的就是這些家伙。

  

   葉綺安心中微微嘆息。

  

   可以說,今日她能取勝,多半是要靠了那天所獲得的殘頁。自從得到那張殘頁,葉綺安得以補全自己不穩定的力量,現在的她不止是“灰觸”,還是“白觸”。但出於某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她將自己這份新得到的能力壓制了下來,一直壓制到今天的戰斗當中。眼前的敵人能力已經超越了過去的她,若非使用了新的力量,她至少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取勝。

  

   不過,要提到今天的戰斗……葉綺安心中的感覺還是會古怪到異常。

  

   今天夜里,她接到不明來源的消息,盤踞在本市北部的魔素集團開始向“組織”大舉進攻。在確認消息的真實性後,為了抵御魔素集團的襲擊,她率領著幾十名能力者前往遁龍山北麓,不過她卻不太敢讓這些能力者們突前接敵。

  

   他們太過弱小,也太過缺乏應對能力了。

  

   早在知曉眼下局勢的那天,葉綺安就聯絡了“組織”的總部,但聯絡無一例外地沒有回應,她也逐漸發覺,甚至連本市對外的網絡都已經被切斷了。現在的本市,就如同被徹底割裂開來的孤島,按理來說,失去聯絡後,總部那邊應該會主動派遣人員來本市進行調查,但多日過去,葉綺安至今未發現總部有派遣人員的跡象。

  

   她有很不好的預感。

  

   何況,眼下的狀況已經惡化到如此地步,可一直以來,他們竟然沒有任何察覺。她曾經暗中調查過,得出的結論令她自己都有所懷疑。本市甚至支部當中的許多人都有被種下暗示的跡象,以至於他們無法察覺到如此明顯的異常,這才讓“組織”觸覺失靈。而這種種的事情則表明,“組織”的前任地區守護陳淞裕很可能已經背叛。

  

   盡管她完全不清楚對方的動機,何況她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證據。陳淞裕依舊在按著她的安排進行一些任務,雖然辦事多有不力,但並未明確反叛。

  

   難道說,他也像這座城市一樣,瘋了?

  

   在葉綺安看來,陳淞裕的精神狀況姑且不論,但這座城市確實是瘋了。即使從她到任時算起,也不過只有半年多的時間,本市居然產生了如此之多而且如此之強的魔素持有者,他們揮灑魔素,甚至讓靈測師們的觀測都幾近無法開展,還好本市自從西河區那次明顯異常的魔物降臨之後,便再也沒有發生過魔物事件,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葉綺安想到這里,搖了搖頭。

  

   在想什麼啊,現在還必要考慮魔物降臨的後果嗎?就本市那些C級、D級的小魔物,即使連續不斷地降臨,產生的破壞恐怕也比不上如今的魔素持有者吧?

  

   但讓她真正感到古怪的並非這些,而是剛才發生的事情。當時,她看到仿佛一道光弧從舊郊大學的方向發射出來,然後又快速地收攏回去,那些奇形怪狀的魔素持有者居然就此消失不見。

  

   葉綺安過去就知道舊郊大學里埋藏著許多秘密,盡管之後的調查並非取得多少成果,但在得知本市的現狀後,她還是果斷地將“組織”的勢力收攏到了環龍二區。

  

   正想著的時候,一輛轎車從不遠處的路邊駛了過來,她心下奇怪,隨即將手中的大傘擋在了身前。

  

   “車里的人是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已經下令嚴禁普通人靠近遁龍山了!我勸你們還是珍重一點自己的性命為好。”

  

   葉綺安的聲音有些冷,多日以來,她並非第一次對普通人如此說明。有些家伙的胡攪蠻纏程度遠超她的想象,但她卻不能真的讓他們去送了性命。

  

   “葉小姐!”

  

   車開近了,葉綺安卻看到開車的是個戴著小圓眼鏡的黑衣男人,對方遠遠地便如此喊了一聲,看上去是認識她的樣子。

  

   “今天晚上應該是我第二次做自我介紹了,”黑衣男人把車停到葉綺安的身邊,“葉小姐肯定聽說過我的名字。通常,我的工作是負責考校有資格位列十二人的能力者。”

  

   “你是……‘十二之影’?”

  

   葉綺安終於將眼前存在感低下的男人和印象中的一個代稱聯系了起來。

  

   “葉小姐,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黑衣人如此問。

  

   “……我不知道,‘組織’里流傳的只有這麼一個代稱。不過,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葉綺安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好奇而已。”黑衣人的回答卻仿佛風馬牛不相及,“葉小姐,我要問你一件事請,你想要解決本市的問題嗎?”

  

   葉綺安皺起眉,在她的概念當中,‘十二之影’應該是徹底的旁觀者,他不會參與任何事情,甚至在十二候補面臨死境時也不會出手干預,只會判定其不合格而已。

  

   但眼前的狀況卻超出了她的認知。

  

   “要想解決本市目前的問題,我可以向你引薦幾個人。”黑衣人興致很高,根本沒在意她的想法,自顧自地說著,然後指了指旁邊的副駕駛位上。

  

   “這位是鄒百韜,紅神的使徒,手中握有紅神書寫《織命書》時使用的筆。既然是紅神的力量,剛才在‘組織’的戰斗中應該提供了一些幫助吧?”

  

   葉綺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紅神的存在只有“組織”的高層才會獲知,葉綺安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他們還知道殘頁持有者所擁有的殘頁,便是來自於紅神所書寫的《織命書》,正因為是從書中碎裂出來的書頁,因此才會有殘頁這麼一個稱呼。

  

   但被介紹的人顯然不在狀況。

  

   “戰斗?”

  

   “我剛才在路上沒說嗎?‘組織’受到襲擊,需要你的幫助,我倒是沒想到‘組織’會這麼厲害,在我們趕來之前就解決戰斗了。”

  

   “不,”葉綺安出聲解釋道,說話時仍不忘大量打量著副駕駛位上的鄒百韜,“是剛才天空中劃過了一條光弧,然後……然後這些魔素持有者就都消失了。”

  

   說完,葉綺安便發現鄒百韜奇怪地打量著她。

  

   葉綺安並不喜歡被人如此打量,但礙於對方那奇特的身份,她姑且還是問了一句:“你有什麼疑問嗎?”

  

   “哦……”鄒百韜訕訕地說,“我聽他說,你們都是能力者……”

  

   黑衣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的小老弟,能力者也是分種類的,‘組織’的能力者以殘頁作為能力的來源,而那些魔素持有者是以魔素作為能力的來源。至少,那支筆在你手里時不能對殘頁持有者發生作用。”

  

   鄒百韜一副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的表情。

  

   “然後第二位,”黑衣人繼續介紹道,“大火教團的主祭戈文德先生。”

  

   葉綺安聽了這句話,一下子將手里的大傘提了起來。

  

   後排的窗戶打開了。

  

   但里面卻只有一個獨眼的女人。

  

   “哦,我忘記了,戈文德先生之前下了車。”

  

   黑衣人像是在胡說八道。

  

   葉綺安觀察著他的表情,語氣稍肅道:“我希望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线。‘組織’不可能和大火教團合作。”

  

   “那麼直接第三位,”黑衣人扶了扶小圓眼鏡,“魔素集團‘龍蛇’的老大沈易如沈小姐。”

  

   未等葉綺安發作,坐在後排的女人搶先說:“葉小姐,我現在可是個失去了魔素能力的普通人。你總不能對普通人下手吧?”

  

   “你真的是南方那個魔素集團的首領?”

  

   葉綺安卻不管她所說,冷冷地問。

  

   “我確實是,”女人仿佛對她的反應饒有興致一樣,再次重復道,“我也確實失去了魔素能力。”

  

   “就我所見,”葉綺安卻不信她,“這些魔素能力者在被那古怪的光掃到之後會直接消失。”

  

   “那是因為他們本身太過於沉溺這種力量,你可不能拿它們和我相提並論。”沈易如笑著解釋,“本市所降下的魔素本身就很特殊,而且……我的身份也很特殊。該說這次是我贏了嗎?這種情況下,我贏過‘我’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

  

   沈易如說著,右手拎起了一只空空如也的鐵殼子。殼子的形狀比較古怪,上面似乎還刻著些什麼,不過現在光线太暗,葉綺安並不能看得出來。

  

   葉綺安很不喜歡對方說話時的那股昂然的自信,因為那會讓她想起一個本應該忘掉的人物。她忽略掉對方那奇奇怪怪的話語,質疑道:“你對魔素很了解?”

  

   “至少比你要了解一些,葉綺安。”

  

   獨眼的女人一邊以熟捻口氣說著,一邊下了車。不顧葉綺安氣惱的神情,來到駕駛室邊上,俯下身子,敲了敲車門。

  

   “接下來我們兵分兩路。你帶著鄒百韜去市中心,我和葉綺安去解決幕後的黑手,就這麼說定了?”

  

   黑衣人做了個了解的手勢,然後問道。

  

   “離開之前,我得問一句。我和你記憶當中的他相比……”

  

   他搓著手指,像是找不出個合適的形容詞。

  

   “和他相比,你更像是個活生生的人——這是能讓你滿意的答復嗎?”

  

   沈易如問道。

  

   “‘更像是’啊,”黑衣人的聲音像是嘆息又像是感慨,“其實不需要問你,我就已經很滿意了。他的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像我這樣參與到事情當中來吧?旁觀一切哪有親身參與來得有趣?”

  

   黑衣人說著發動了車子,留下了狐疑的葉綺安和灑然的沈易如。

  

   “你究竟是誰?”

  

   葉綺安心中的感覺越發強烈,她忍不住問道。

  

   “不可以說出那個名字,”沈易如的聲音帶著少許的俏皮,“現在還不是結局的時間。”

  

   ……

  

   晚上十點半左右,駕車狂奔的黑衣人終於將臉色蒼白的鄒百韜送到了預定的地點。那是市中心的一棟綜合辦公樓,如今雖然是夜間,卻活動著許多裝束奇特的人物。

  

   大火教團。

  

   “使徒大人。”

  

   鄒百韜被嚇了一跳——一直到現在,他還是會被傀儡兵裝那奇異的聲音給嚇到。

  

   “您的人偶,我們已經安置好了,只等您親自過來主持整個儀式的進行,便能夠消除遍布本市的魔素力量。”

  

   發生了這麼一連串事情,鄒百韜幾乎要將他的那個假謝思凡人偶給忘掉了。

  

   黑衣人說的其實沒錯,在之前的路上,他們確實碰到了一個名叫戈文德的外國人。他似乎是察覺了那股力量才趕來察看。在剛才的交流中,戈文德表示他們願意傾盡全力幫助自己,於是鄒百韜就詢問他們是否能夠將這把長劍的影響范圍再度擴張。

  

   戈文德說他們會在市中心擺下一個法陣,還因此而借走了自己那具人偶。

  

   鄒百韜老實舍不得了,但對方卻說法陣的陣眼必須安置這樣一個紅神的造物,大火教團那些自制人偶雖然看著類似,但卻根本達不到相同的效果。

  

   “請使徒大人登頂。”

  

   “請使徒大人登頂。”

  

   一路上的人偶如此恭迎,反而讓鄒百韜有點瘮得慌。他回頭看向車里的黑衣人,對方卻向他搖了搖頭。

  

   “我能參與的事情已經沒有了,是該繼續旁觀的時候了。”

  

   見到黑衣人毫無離開車座的意思,鄒百韜只好鼓起勇氣走進大樓當中,通過電梯抵達頂層,然後又從維修樓梯處,走到了樓頂上。

  

   樓頂上沒有旁人。

  

   樓頂上只站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他今晚才見過,對方還自稱是他的叔叔。

  

   叔叔看著他,一句話都未講。

  

   直到琥珀長劍上再次微微亮起。

  

   直到鄒百韜得到大火教團的示意,將手中的長劍再一次舉向天空。

  

   光弧閃現,似乎連夜空都澄淨了。

  

   ……

  

   陳淞裕坐在房間當中,不知為何,他的心里逐漸產生了輕微的焦慮感。

  

   他看著自己的房間——這個房間曾經被用於調教謝思凡,如今又恢復了它原本該有的樣子,不是作為調教室,不是作為狩獵場,而是作為普通的居室。

  

   他站了起來,開始在房間中走動。

  

   忽然間,他仿佛聽到有類似於空氣爆流的聲音,居室的玻璃一瞬間就徹底碎裂,散入到屋內——他甚至因為沒來得及躲開而受了傷,右腦一側更是流下了血。

  

   “怎麼回事!”

  

   他向公寓內的女人們發出念話,但得到的回應卻寥寥無幾。

  

   “是……是葉綺安!”

  

   這是麗麗的聲音。

  

   話音剛落,一個女人便從窗外跳了進來。

  

   葉綺安進來了?

  

   不,肯定不是。根據麗麗傳回的訊息,葉綺安正在與她們戰斗,或者說得更准確一點——葉綺安正在一邊小心地避免傷到她們太多,一邊一個個地擊敗她們。

  

   陳淞裕立即向她們傳遞了增強念話,讓她們的能力有了一定的提升。

  

   這些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這之後他才轉過頭看跳進來的女人。

  

   原來是那個獨眼的女人。

  

   “沈小姐,”陳淞裕知道眼下情況肯定是出乎了他的掌控,但他卻是嘴硬的鴨子,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女人服軟,於是質問道,“我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我幫了你這麼多,你如今卻要反過來對付我?”

  

   “話是這麼說沒錯,”沈易如說,“但我們總得從不同角度來看待問題。”

  

   她說著,將一個鐵殼子丟在了陳淞裕的腳下,陳淞裕定睛看去,還能看到上面的三個浮雕字。

  

   “這些時日以來,有勞你照顧許多了,讓我也體會到了這麼些刺激有趣的玩法。”

  

   陳淞裕心中大震。

  

   “你……這不可能!”

  

   這聲音並非他所說,而是出自於長老之口,他甚至感覺得到長老們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我就知道是你們暗中動了手腳,不過,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公平的賭局,各逞擅場而已。”沈易如說話時並未看向陳淞裕,而是看著他身後的魔物們。

  

   “謝思凡明明已經……”

  

   “很不巧呢,你們真的以為‘永歲暴風’謝思凡是一個人嗎?”沈易如的表情頗有些自得,“許久又許久的過去,謝思凡曾經用她的名字來稱呼她的影子,然後兩者合二為一,這次的賭局中,只是暫時地再次分開而已。我原本就是你們那一類,而且比你們還要高半級,你們無法發現我的存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確實是我真正的秘密,也是一早就想好來引誘你們的陷阱。而我會告訴你們這些,當然也不怕你們把我的秘密透露給其它的執行者。”

  

   “你……你是……”

  

   長老們似乎辨認出了女人的真實身份。

  

   “這……”

  

   陳淞裕看到,眼前的女人已經摘掉了眼罩。他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發現眼前已經不再有沈易如的身影。他面前站著的人,那份形容,那份儀態,不正是謝思凡本人嗎?

  

   一時間窗外光華漫卷,三只魔物慘叫一聲,蒸發般地散去了。

  

   看著消逝的魔物,謝思凡輕輕地說。

  

   “這次的賭局,我贏了。”

  

  

  

   後日談1

  

   鄒百韜從夢中醒來了,眼前的還是宿舍的天花板。

  

   他記得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

  

   在夢里,他也生活在本市,也是舊郊大學的學生,知道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什麼紅神,什麼“組織”,什麼大火教團,什麼能力者,甚至還進入到舊郊大學的小樹林里面一探究竟,然後……其他的事情他想不起來了。說來也是奇怪,夢里的舊郊大學怎麼會有那麼一片小樹林,現實中的舊郊大學可沒有那麼奇怪的地方。

  

   ……

  

   應該沒有吧?

  

   鄒百韜隱約間有種不對頭的感覺,於是悄悄地掀了被子,下了床,穿著一雙拖鞋,來到宿舍外面。現在還是早秋時分,這麼光著出去也不會冷。

  

   然後他看到了——遠方黑漆漆的天空下,一座看不見邊際的小樹林就存在於舊郊大學的西側邊緣。

  

   “見鬼了,我得回去再睡一覺。”

  

   他捂著腦袋,回到了宿舍當中。

  

   鄒百韜一心在剛才的夢上,甚至沒有注意到宿舍樓下的不遠處正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是個中年人,形貌間與鄒百韜有幾分相似,女的身形稍矮,但是身上卻又有種古怪的氣質。

  

   “海天,這里不比小界層。你是真的想讓他入主舊圖書樓?”

  

   女人雖然嗓音婉轉,言語間卻是男性的口吻。

  

   “是啊,我猶豫了很久,但通過這次的事情,我也了解到了一些過去未曾注意的實情。紅神的詛咒會沿著鄒氏的血脈一路遺傳下去,避免讓他接觸到這些事情,本就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

  

   男人正是鄒海天,也就是鄒百韜的叔叔,新城和舊圖書樓的主人,十三人評議會的第八席“黑暗行者”,他曾經因為解開紅神的“現在之印”,導致“現在的紅神”獲得解放,也因此被這位喜怒無常的神明同時賜予了祝福和詛咒,同時也擁有了在不同界層當中進行穿梭的能力。

  

   “這是你的孩子?”

  

   女人稍有幾分吃驚。

  

   “不,百韜是我哥哥的兒子。我原本以為只要避免他接觸到世界的這一面,紅神的詛咒就不會落在他的身上。這次的事情,還要多謝你了。”

  

   鄒海天神情一片渺遠。

  

   女人稍稍默然,然後才說:“……謝倒是不用,畢竟我們都是本市出身的人——你、我,還有謝思凡。”

  

   “是啊。”

  

   鄒海天不知道是贊同還是慨嘆。

  

   “之前阿露雅和我提到過,評議會里似乎都有質疑我們的聲音了。”

  

   女人這才說出了重點。

  

   “嗯?”

  

   鄒海天疑問了一聲。他長期出沒於各個界層,因此評議會里的事情了解得會比其他人少一些。

  

   “是‘虛偽神座’巴弗梅伊。”

  

   女人直接作了說明。

  

   “……原來是她?”鄒海天倒是有些意外,“她說了什麼?說我們專斷?還是說謝思凡只肯給本市出身的人派席?在我的印象中,她倒更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女,不像是能提出這種質疑的人呐。”

  

   “那是以前,”女人的臉上有些困惑,像是難以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她近來……有些改變。”

  

   “原來如此,”鄒海天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點點頭,“是少女的成長?雖然大家都認為謝思凡是派席人,但評議會原本就是誰都擁有著做派席人的資格,巴弗梅伊的席位就是阿露雅去派的。她如果想要派席的話,也可以自己去派,如果不喜歡我們決策的話,也可以參與到決策中來,一個人抱怨總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你同意她去派席了?”

  

   女人奇怪地問,“我以為你會反對,畢竟評議會從來沒有過同一時間有兩個派席人的先例。”

  

   “反正,最近謝思凡會比較忙一些。等她回來之後,讓她們兩個再自己討論吧。”

  

   “她會忙嗎?掃清那些執行者後,不是應該會比較輕松?”

  

   “啊,按理來說確是如此。”

  

   鄒海天面對著眼前的女人——扭曲魔境的主人,十三人評議會的首席“無限秘典”裴蘇藍——重復道。

  

   “按理來說確是如此。”

  

  

  

  

  

   後日談2

  

   陳淞裕坐在自己的房間當中,頭上綁著繃帶,依然對一周前發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議。

  

   他本以為自己絕難活命,但沒想到,謝思凡居然放過了他。如今的本市已經恢復如常,絕大部分魔素持有者都消失了,隨著魔素持有者的消去,真正意義上的魔素集團自然也不復存在,只有一些偏遠的地方還有魔素持有者的蹤跡。許多殘頁持有者也消失了,甚至包括葉綺安,結果地區守護的位置就重新回到了他的頭上,就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從市里的傳聞來看,一並消失的還有一些普通人。不過普通人也好,能力者也罷,他們在消失之後,本市里似乎便慢慢地消去了他們曾經存在、曾經戰斗、曾經破壞過的痕跡。

  

   甚至連之前與外界的聯絡都已經恢復了。

  

   如今的本市里,正值夏日炎炎,卻是一如既往的平凡普通的日夜輪轉。

  

   只有他還記得這一切。

  

   仿佛上天對他格外眷顧。

  

   陳淞裕難得地起了少許認真之心,安排“組織”的能力者去追尋依然游蕩在城市邊緣的魔素持有者們。畢竟,他又回到了這個位子上,不稍微認真一點,似乎不太能對得起過去半年來發生的這些事情。當然,他不會有任何要承擔所謂責任的心理,他甚至不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麼,如果事象重演,他還是會那樣做下去。

  

   不過對他來說,過去的事情也並非全然沒有收獲。

  

   他低下頭,看著俯身在他胯間的膠衣女奴。

  

   女奴過去有過名字,不過那不重要了,她現在的名字是一號女奴,這幾個字正端正地打在她的鐵頭套上,這經過特殊制作的頭套是不可拆卸的類型,戴上之後便別想再拿下來——這正和了女奴的心意,反正她原本就不想離開。

  

   “努力給我舔!”

  

   陳淞裕隨意地傳出一道念話。

  

   穿著黑棕色膠衣的一號女奴得到命令,更加賣力地舔弄起來。

  

   同時像是滿意於如今的生活一樣,在心底里表達了濃濃的滿意情緒。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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