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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這是什麼,叛逆期?出去玩一下

烜庚今天吃了嗎 南枝 7314 2023-11-17 18:37

  「楔子」

  

   “不留下來吃飯嗎?”南枝垂著眼問他。

   “不了。”

   烜庚頓了一下,把鈴鐺取下來扔在桌上。

   “我不要了。”

   ——————

  

   「中傷」

   烜庚難以描述那種感覺,也許是自由後的暢快感?他不知道。

   他只覺得那灰狼越來越嘮叨,越來越讓他難以忍受。

   “你太吵了。”

   他還記得他當時表現出的,有些不耐煩的語氣。

   對方只是怔愣一下,緩緩擦了擦眼睛,低聲說了句什麼。

   嗯,你長大了。

   也許是這句,也許是別的什麼,他不太記得了。

   烜庚馬不停蹄地朝著雪地外更遠的雪地走去。

   “晚上不可以在外面玩。”

   “不要撿地上的東西吃。”

   “不能拿刀尖對著朋友。”

   “記得回家。”

   不知多久以前的叮囑接踵而至,吵得他耳朵發暈。

   我知道了……

   烜庚下意識應了一句,隨後又煩躁地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他完全可以自己打獵了,他也向他的大哥證明過,但大哥依舊堅持給他煮熟的食物。

   一直以來,他有做過什麼嗎?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又看向外。

   隔著篝火,烜庚坐在洞穴里,看著外面的月色,他的旁邊倒著一頭羚羊,脖子歪在一邊,已經斷了氣。

   烜庚下意識想把羚羊弄在火上烤,隨後又停了下來,直接撲上去咬住羚羊柔軟的脖頸。

   鮮血涌上他的喉嚨,混著碎肉,生腥的口感刺激著他原始的獸性。

   抹了抹嘴,除開腥臭的鐵鏽感,血的味道也不賴。

   好吧,但並不好吃,他想。

   大哥在的話一定會給他去腥做成麻辣味的……

   烜庚沉默了一下,食欲大減,隨手把大半截羊身丟在了一邊。

   好煩。

   好煩躁。他盤坐著,捂住了腦袋。

   想大哥,好想。

   ……今晚就回去吧?算了,感覺好沒面子。

   明天再回去。

   嗯,明天再回去好了。

  

  

  

   「家」

  

   做了噩夢,烜庚不耐地坐了起來。

   在這洞穴里又濕又冷,根本睡不踏實。

   烜庚想家了,也許是想著家里一直忙忙碌碌的那個人。

   我承認他還有點廚藝……烜庚抱臂,臊著臉擦了擦口水。

   嘖,好丟臉。

   一邊這麼說著,天已經大亮了。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塵,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晚上的時候他想了很多,夢里也夢到了很多。

   也許大哥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他太固執了。比起那些長輩,他大哥已經采用了更溫和的方式。

   他看到鄰近的樹,想起他第一次爬樹有些恐高,最後被大哥穩穩接住。

   他看到結冰的河,想起他拉著大哥出門堆的雪人,那個樣子還被大哥畫了下來。

   他看到遠方一層又一層的山,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太遠太遠,他想到了大哥。

   那個表情溫柔,永遠不嫌棄他一身泥,一嘴灰,永遠縱著他調皮搗蛋的大哥。

   幸好他有大哥,他慶幸地想著。

   前方的樹林變得沒有那麼人跡罕至,野生動物開始多了起來。

   這是人們經常來打獵的地方,他也常來。

   看到熟悉的景致,烜庚的腳步逐漸輕快起來。

   就快了,繞過這座山,穿過小溪,接著就是那個坐落在山腳的小木屋。

   前面圍著一群嘴角淌血的狼群,轉頭對他低吼示威,烜庚不快地把那堆狼群驅走。

   別煩,他還要回去找大哥呢。

   雪地里躺著一具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屍體。

   他低頭打量了一下。太碎了,或許不叫屍體,只能叫屍塊。

   大雪像是粉色的,沁著血色,東一塊西一塊地散在四處,臉的部分已經被雪遮了起來,看不分明。只有一只手捏得死緊,已有些發青了。

   烜庚蹲下身去看,把對方有些露出白骨的手指用力一根一根掰開——里面是一個金色的小鈴鐺。

   他的。

  

  

   「冬至」

   冬天歷年來就是這麼冰麼。

   即使躺在家里也不能感到暖和。

   烜庚草草為大哥收拾了衣冠冢,也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他閉上眼,習慣性朝床鋪的旁邊靠攏一點,手攏上去,就像抱著對方一樣。

   好冷。

   我好冷啊,大哥。

   烜庚收緊了懷抱,懷里是大哥一疊很整齊的衣服,粗布麻衣衫,每個針腳都縫得很細致。

   屋里的陳設都簡單又朴實。

   小時候的花燈擱在桌上,里面的蠟燭已經燃盡了。

   那是他大哥的書桌,他大哥平時最愛伏案寫作,有時甚至忘記了吃飯。

   他常笑著說自己是個沒用的大哥,為什麼呢。

   烜庚知道他大哥在書架上藏了錢,也沒有避開他。

   “這些未來都是留給你的哦。”大哥這麼說過,小心翼翼地把那個匣子推進了書櫃里。

   他總說他身上還有剩許多錢。

   不過烜庚都知道,全在那盒子里了。

   十幾載的歲月不過十幾錠金銀子,整整齊齊碼在里面。

   烜庚之前看完又把盒子推了回去。

   牆上掛著一副畫,烜庚畫的。

   能很艱難地辨認出是一狼一虎,狼畫得特別大,老虎畫得特別小,不過他們臉上都掛著微笑。

   烜庚曾臉紅著要把它丟掉,但都被大哥保留了下來。

   這是烜庚給我的東西呢,他笑著說。

   ……

   他給過大哥什麼呢,烜庚想。

   好像只有很多麻煩,他總是毛毛躁躁的,洗碗時不小心把碗捏碎、打鬧時把大哥的衣服劃破,咬斷大哥寫字用的毛筆……

   都是不太愉快的事。

   烜庚看著高高掛起來的那幅畫,裝訂的是楠木框,如今還沒有變舊。

   那一幅簡筆畫也許和那金子一樣,在那人心里承載了同樣的重量。

   疲倦的日光垂落在地上,和夜色一樣讓人提不起精神。

   烜庚望著天花板,又看向四周,最後閉上眼睛。

   溫度正從他懷中的棉被里流失出去、從他的心口流失出去、從他的眼眶流失出去。

   夢里可以夢到他嗎,那就讓他做夢吧。

   但總是睡不著,心里總有根柔軟的刺扎著他,讓他流血。

   烜庚緊緊捏著那個鈴鐺,像當時的他一樣。

   ……

   拜托。

   他低聲念著,像是哀求,像是乞討,對著虛無的東西虔誠地許願。

   拜托了,神明大人,什麼神都行,什麼代價都可以。

   讓我見見他吧。

   哪怕一面都好。

  

  

  

   「夢」

   “怎麼這麼大了還喜歡哭呢。”

   耳邊傳來大哥溫柔的聲音,烜庚愣愣地睜開眼睛。

   “出門沒多久就回來啦,不嫌我吵了?”

   “……不嫌、不嫌!”

   烜庚緊緊抱住他,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原來是夢嗎,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找不到詞語描述此刻的心情,明明是虎,卻像個大狗似的黏糊在對方身上,眼淚鼻涕一把掉。

   “……想吃你做的飯了。”

   “好。”南枝笑了一下,輕輕推他,“但你也得把我放開呀。”

   “我、我看著你做飯!”

   “怎麼突然這麼幼稚。”南枝莞爾,倒也沒有推拒。

   烜庚環腰摟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南枝鍋鏟都伸展不開。

   在大型障礙物烜庚的阻撓下終於把飯做好了,南枝納悶地抹了一下頭上的汗,這是孩子叛逆期的通病嗎?

   端詳著對方吃一口飯看他一眼的樣子,南枝咂嘴。

   總感覺阿烜多了什麼東西,又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就好像……

   南枝琢磨了一下。

   就好像他已經死了一樣。

   南枝被自己的說辭嚇了一跳,隨即暗笑自己盡想些不吉利的東西。

   “今天你不去練功嗎?”

   “今天想陪大哥,休息一天。”

   呵呵,臭小子,嘴怎麼變甜了。

   南枝轉頭望了一眼窗外,開始下雪了,這讓屋里都有些寒冷起來。

   “其實你昨晚要是不回來的話,我就打算去找你了。”

   “不准去。”烜庚的語氣難得有些緊張起來。

   “噗,為什麼啊?我又不會被狼叼走。”

   “可你就是被狼叼走了!”

   烜庚有些失控地大喊出聲,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尷尬中低下了頭。

   “抱歉……我、我不應該吼你。”

   南枝輕輕擺手,將他抱在懷里,感覺到對方竟然在發抖。

   看來真的沒有說謊,他輕輕蹙眉。

   他昨晚發生了什麼呢,嗯……現在還是不要問比較好吧。

   烜庚小心翼翼跟著對方貓進房間里,已經是深夜了。南枝有些感覺不對,瞥頭看見他的尾巴上空落落的。

   “等一下。”

   烜庚猛地停下來,動作大到幾近摔倒,一時間叮鈴聲亂響。

   “你不系鈴鐺我挺不習慣的……給,系上吧。”

   南枝失笑,伸出手遞給他一個鈴鐺。

   烜庚接過後愣在原地。

   “怎麼了?想我給你系嗎?”南枝探頭看了過來。

   烜庚慢吞吞從懷里摸出另一個有點皺皺的鈴鐺。

   兩個鈴鐺。

  

  

  

   「雙子」

  

   嗯?怎麼會有兩個。南枝走過來輕輕掂在手里,低頭嗅了嗅。

   “這個有很重的汗味。”他指了指那個皺皺的鈴鐺。

   “……嗯,原來如此,你做噩夢了嗎?”

   嘆了口氣,好說歹說終於讓烜庚去睡覺了。

   他的指尖把玩著兩顆鈴鐺。

   雖然鈴鐺的樣式很普遍,但當時被他賜福過了,按理說這樣的鈴鐺應該具有唯一性才對。

   一顆鈴鐺仍然飽滿有神,而另一顆神力微弱,更像是殘次品。

   好吧,他也不能理解。

   隨手擱置在書桌上,南枝解開外袍躺入被窩里。

   一只爪子偷偷貓了過來,把他攬過去。

   “……沒睡?”南枝無奈地掐了一把他的鼻子。“好啦,別鬧了,我明天還要去一趟山里。”

   “嗚……好吧。”

   天蒙蒙亮,外面正下著雪。

   烜庚這家伙難得起晚了,南枝給他掖了掖被子。

   算了,鐵打的人也需要休息,何況是烜庚這小子呢。

   南枝正打算做鹵肉面,打點好的行李擱置在廳中,屋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啪啪啪!急促又很不加掩飾的大力,像要把門拍碎。

   “您好,哪位?”,“……別把我的門拍壞了!”

   南枝推開門,笑容被風一吹凝在了臉上。

   門口也站著一個烜庚,紅紅的大毛老虎,腰腹和手腕上裹著繃帶——即使再怎麼恍惚也不會看錯,每個見過他的人都會這麼想。

   對方一襲白麻衣褲,上面沾了點生血,惹眼得緊。

   烜庚見他來開門,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大哥,我想通啦!”

   “是我錯了,我不應該頂撞你的!”

   “大哥有沒有想我?”

   “……大哥?你的表情好糟,怎麼了?”

   “大哥?”

   “……”

  

  

   「爭斗」

   桌前沉默地坐著三個人。南枝和兩個烜庚。

   “所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有沒有人能告訴我一下。”

   南枝略有些頭疼地捂住額頭,兩邊的烜庚都愣愣地看著對方。

   左側的烜庚顯然是剛回家,一身水汽。

   右側的烜庚一襲黑衣,是從大哥的常服里換下來的。

   “好吧,你先說。”

   南枝指著左側坐著的大老虎,他穿著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白衣麻布,袖口還沾著血。

   “額,首先我是離家出走了,然後……”

   嘭,一聲巨響。他被黑衣大虎猛地揍了一拳,巨力之下幾乎嵌進了牆里。

   “我看到你就他媽來氣。”烜庚含憤一擊,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不住地喘氣,兩眼赤紅得像要滴血一樣。

   “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離開家!”

   好像是在問對方,又像在問自己。

   黑烜庚又重重一拳打在對方胸口上,對方只是揚手擋住,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正欲還擊時,白衣的烜庚聽到對方低沉的哭泣聲。

   “我的大哥……我的大哥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他愣住了,黑烜庚咬著牙又一拳狠狠貫將來:“為什麼啊!”

   痛,但對面出拳的烜庚就像在打自己一樣,他的表情比自己還要痛苦。

   “你為什麼不爭氣!”

   “你為什麼還要讓他傷心!”

   “你他媽的……”

   一身黑衣的烜庚停下了拳頭,因為有人截住了他。

   “……要打就先打我吧。”南枝閉上眼,攔在他身前。

   他幻想過無數次大哥躲在他身後被他所保護的樣子,卻從未想過自己的雙拳會用來傷害他。

   傷害這個因他而死的人。

   “…我做不到。”

   黑烜庚開口,干澀得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大哥……我做不到。”

   另一個烜庚捂住胸口,沉默地走了過來,把那顆皺皺的鈴鐺放在他的手心。

   “我不想和你打。”負傷的大老虎側頭,慢慢走到里屋去。“你帶著它走吧……最後,嗯,謝謝你。”大老虎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蹣跚地離開了他的視线。

   黑烜庚低頭看著掌心那顆干巴巴的鈴鐺,鈴舌能發出的聲音已經很小了,就像低聲的哭泣。

   似乎連他大哥給他最後的東西也要消失了。

   謝謝我,謝謝我什麼呢?

   謝謝我保護了他的大哥嗎?

   那我的大哥怎麼辦呢。

   “大哥……”

   “我在。”

   “可以抱我一下嗎?”,“……你受苦了。”

   “……謝謝。”

  

  

  

   「新神」

   低沉綿軟的聲音傳入他的腦內,他仿佛置身於巨大的水潭中。

   “你見到他了。”

   “……”

   烜庚在水潭中沉沉浮浮,只注視著穹頂,目光毫無焦距。

   “我可以復活他。”

   烜庚像是立刻清醒了,眼神瞬間凌厲起來。

   “什麼方法?要付出什麼代價?”

   “呵呵,別緊張。”

   對方不緊不慢地笑了一下,這讓他有些火大,但又強忍了下來。

   “你的大哥是在任山神,是個沒職位的野神,他背著這個破神位是無法轉世的。”

   “……我的大哥,是神?”

   “看來他沒有告訴你呢,你被保護得真好,小貓咪。”

   烜庚不爽地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找機會一拳把他揍死。

   “只要接替他的神位,他就能去輪回轉世了,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調笑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顯得不太真切。

   “我接受。”烜庚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玄色的鎧甲從他的身上開始生長,繁復的花紋透體而出,刻印在他的手足四肢各處,隨後化成一把金光閃閃的衛士斧的樣子。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烜庚靜了一下,淡淡月牙似的金色神紋出現在他的身後,閃閃發光。

   “我希望他能夠幸福。”

   靜謐的水潭中升起一座山神廟,千萬梵音攜著飛鳥充斥著他的身體,如洪鍾大呂,綠樹招搖,流水潺潺,一切都呈現出歡欣鼓舞的樣子,

   極遠處傳來一聲輕嘆。

   “禮成。”

  

  

  

   「輪回」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大哥的第14次轉世?”

   南枝納悶地看著眼前可憐巴巴地蹲著的大老虎,穿著一身盔甲,像一堵牆似的。

   聽完後對方連連點頭,小雞啄米似的,讓人有些好笑。

   “這就怪了,我還以為你是我隨便召喚出來的守護神什麼的。”

   大老虎的表情肉眼可見地低落起來。

   呃,被當成妖怪被他大哥丟掉的經歷也不是沒有。

   “我還和別的女人結婚談戀愛?”

   “嗯嗯。”

   “然後你干巴巴跟了我六百多年?我還特別短命?”

   “……嗯。”

   南枝咂嘴,表情凝重地在這落魄的山神廟里來回踱步。

   臥槽,還有這種好事。他想。賊老天你開玩笑的吧。

   他不過是在山神廟撿到一顆鈴鐺,開玩笑地對神像祭拜了一下而已。

   好吧,神像的形象他還挺喜歡的。

   “喂喂,我說。”

   “?”烜庚歪頭。

   “你該不會沒有談過戀愛吧?”南枝托起他碩大的虎頭,表情肉眼可見地頑劣起來。

   看來是沒有了,他之前的轉世真不懂得珍惜啊。

   這身材,這顏值,這呆萌程度,嘖嘖。

   “和我談一次戀愛,怎麼樣?”

   “……啊?”

   大老虎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像吸了貓薄荷。

   “不過嘛,我要先考核一下。喔,對了,我不想做你哥,我想做你弟。”

   “叫聲弟來聽聽。”

   “……弟。”

   南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烜哥,那你以後要罩著我呀。”

   “走,帶你吃冰淇淋去,我今天發零花錢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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