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校門，我還沒從剛才的興奮中脫離出來，腦子里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余偉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從媽媽到我們班任教的第一天起，就瘋狂纏著媽媽問問題，好不容易接近了媽媽，給媽媽下了藥，然而這麼好的機會，余偉卻沒有第一時間將媽媽迷奸，而僅僅是拍了一張照片用作威脅。

　　 余偉冒著被媽媽通知德育處的風險威脅媽媽，結果也僅僅是摸了媽媽的奶子，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就算是他把媽媽迷暈的那天，直接將媽媽上了，我想也比當著媽媽的面威脅她，風險要小。

　　 我不禁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余偉費這麼大勁，到底圖個什麼？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家的路上，我對這個問題左思右想，突然，一個念頭衝上我的腦門。我有些理解了，就像很多日本愛情動作片里演的一樣，余偉是想一步一步地擊破媽媽的防线，直到將媽媽調教到心甘情願為他奉獻身心為止？對，一定是這樣，不然沒法解釋余偉的這一連串行為。

　　 既然想通了這一點，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明了了。我要在暗處觀察余偉的行動，保護媽媽。我知道媽媽其實完全可以不在乎余偉的所謂威脅，我想，媽媽剛才在辦公室之所以答應余偉，並不是害怕照片泄露，而是害怕照片泄露之後，媽媽警察的身份也隨之暴露了。畢竟媽媽來學校，教書是假，調查毒品交易案件是真。這時候，對於那些販毒分子，媽媽在暗處，不論做什麼行動都是方便的，一旦暴露，那麼媽媽這次的任務就可以說是失敗了。

　　 余偉雖然不知道媽媽警察的身份，但他對媽媽的威脅卻成了一個變數，隨時有可能影響到媽媽的任務。於是我便在心中自告奮勇地擔當起了在幕後保護媽媽的角色，對余偉的監視還不能停止，看明天余偉還有什麼行動吧。

　　 我到家不久，媽媽也回來了。

　　 此時媽媽的臉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色，不再有剛才的興奮，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媽，怎麼今晚又是這麼晚才回來，局里又有事？”

　　 媽媽很顯然沒想到我又會問她這個問題，只見媽媽臉上閃過一陣訝異，轉而答道：“……嗯，是，有點事我去了一下。”

　　 “媽，每天兩邊跑忙得過來嗎？要不你還是回警局當你的警察吧，又是學校又是警局，我怕你吃不消啊。”

　　 “沒事，你別管。”可能是我的話語讓媽媽想起了剛才辦公室的事情，然而媽媽反應卻是相當的快，“小宇，你什麼意思？是不是我當你的班主任，管著你了，影響你上課開小差了？”

　　 我沒想到媽媽居然會倒打一耙，被媽媽這麼反將一軍，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好閉嘴。

　　 媽媽還不知道在學校發生的事情都被我看在眼里，此時的我，感覺自己就像電影里的幕後英雄一般，深藏功與名。

　　 一夜過去，今天又是監視余偉的一天。

　　 今天一整天都過得很平常，我滿以為余偉會把昨天的事情跟羅熙濤分享，然而今天一天余偉都沒跟羅熙濤說什麼話。羅熙濤上課就像是一周都沒合過眼一樣，一整天都趴在課桌上睡覺。而余偉除了英語課，其他課也是睡覺、玩手機、看小人書。只是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媽媽上英語課時，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樣往我們這邊看了，媽媽好像是刻意不想跟余偉有眼神上的接觸。

　　 放學後，余偉果然不打算第一時間離開學校，他坐在座位上，拿出手機玩起了游戲。我知道他是在等班里的同學離開，於是我也如法炮制，像昨天一樣，離開教室，上了四樓，暗中觀察著教室門口。

　　 過了不久，余偉便開始行動了。我也連忙輕車熟路地摸到了媽媽辦公室窗外藏好，觀察著里面的情況。

　　 媽媽今天沒什麼事情，這時候正坐在辦公桌前，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打算離開了。余偉一進門，媽媽便看到了他，看到余偉那副不懷好意笑眯眯的樣子，媽媽厭惡地問道：“你又來干嘛？”

　　 “我來干嘛？當然是來看我們陳老師了……”余偉走近媽媽，一只手便大大咧咧地放在了媽媽的肩上。

　　 媽媽連忙打開了余偉的手：“把手拿開！”

　　 “怎麼了陳老師，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昨天不是還讓我摸了的嗎？”

　　 媽媽柳眉橫豎，看著余偉道：“昨天是昨天，從今天開始離我遠點。”

　　 “是嗎？”余偉從口袋里摸出了手機，再次翻出了那張照片，展示給媽媽道，“意思就是陳老師不怕我把照片發出去了？”

　　 “你……你不要臉。”媽媽沒想到余偉又拿照片來威脅，說道，“昨天不是說好了不外傳嗎？既然你摸都摸了，那麼照片的事情就應該一筆勾銷才對。”

　　 “我是說了不外傳，但前提是陳老師你要答應我條件才行啊。”余偉晃了晃手機說道。

　　 “昨天不是已經答應你了麼？”

　　 “可我沒說就一次啊。陳老師，就昨天那點條件我就刪照片，我未免也太吃虧了吧？”

　　 面對余偉這樣的厚顏無恥，媽媽沒好氣地道：“那你到底還有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嘿嘿，條件很簡單。”余偉拖過一把椅子，坐到媽媽旁邊，道，“只要陳老師你以後乖乖地對我言聽計從，我保證不把照片泄露出去，怎麼樣？”

　　 “那不可能。”媽媽果斷拒絕了，“讓我以後聽你的話？你讓我去殺人我也去殺？那看來沒得談了，你要發照片就發吧，今晚就到少管所報道。”

　　 “哎哎哎，陳老師，先別拒絕，萬事都可以商量嘛。”余偉開始退後一步了，“陳老師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說出來嘛。”

　　 媽媽思考了一會兒，正色道：“第一，你提條件可以，但讓我無止境地對你言聽計從那是不可能的，必須有一個時間范圍，時間一過，這件事一筆勾銷；第二，條件不能太過分，不能影響我的工作和生活，不然我可以選擇不答應；第三……”

　　 媽媽話還沒說完，余偉連忙打斷道：“好好好，陳老師，先打住。你說的條件不能太過分，那萬一我說什麼你都不干，那我豈不是白費功夫？”

　　 “我說了，只要不影響我的工作和生活，只要不太過分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既然你不同意，要不然那就不談了吧？”

　　 “好好好，陳老師，我同意。”余偉連連點頭道，“那這樣，你不是來給我們之前那個班主任老頭代課一年嘛，那時間就限定一年，反正一年過去，你也不教我們班了，我自然也不會再威脅到你了，怎麼樣？”

　　 “一年就一年。”媽媽點頭了。

　　 我的天，媽媽居然同意了？真是讓我無法理解，媽媽以前那帶刺玫瑰的作風去哪兒了，面對歹徒都毫不懼怕的媽媽，面對余偉這小小的威脅，居然開始跟他談條件了？此時媽媽和余偉的談判進入到了關鍵期，我也是半點不敢走神，聚精會神地透過窗戶注視著辦公室里面。

　　 我在心里認真分析著媽媽和余偉的對話，媽媽做出的讓步夠大了，一年的時間，實在不算短，我知道媽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為了執行任務，不能跟余偉撕破臉皮。如果媽媽不是有任務在身，余偉這家伙，早進去吃牢飯了。這時候和余偉談的條件，也只是將余偉對媽媽執行任務的影響，降到最小而已。

　　 得到了媽媽的同意，余偉激動地拍大腿道：“那就這麼說定了，陳老師……”

　　 “等等。”媽媽打斷了余偉的話，“提條件的次數也要明確，不能讓我太吃虧。”

　　 “這個好說，我保證每天只提一次條件，如何？”

　　 “不行，每天太多了，一個月一次。”

　　 “一個月？這也太久了吧。”余偉做出一臉難受的表情，“總共就一年的時間，條件還不能太過分……陳老師，一周一次，怎麼樣？不然我也太吃虧了。”

　　 媽媽知道余偉是不可能再讓了，只好答應道，“好吧，一周一次。”

　　 “OK！達成共識。”余偉高興地將手伸到媽媽面前，打算跟媽媽握手。然而媽媽卻是輕蔑地看了余偉一眼，並沒有伸出手去回應，余偉只好尷尬地默默收回了手。

　　 媽媽起身拿起桌上的包，道：“好了，談也談完了，我要走了。”

　　 “好好好，陳老師拜拜，明天見。”余偉一臉喜滋滋的表情，藏都藏不住，轉身就往門口走。

　　 媽媽看了一眼余偉離開的背影，默默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我這時候是該抽身離開了，於是我趕緊向樓道衝去，免得被余偉從辦公室出來發現了。

　　 我本想就這樣下樓回家，然而進入樓道，從樓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說真的？我們新來的陳老師真是警察？”

　　 陳老師？警察？這是在說媽媽嗎？我連忙駐足，仔細聽著樓上的談話。

　　 “那不然我還騙你干嘛？你小子做事情不要太張揚，以後那東西也別在學校吃了，我不信忍這麼會兒能憋死你。”

　　 之前那聲音明顯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學生，而後一句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學生，更像是一個成年男人。

　　 “我們不會已經被發現了吧？陳老師是來抓我的？”

　　 “不會，有我打掩護，你自己平時注意點，等時間一長，沒什麼進展，她自然就調走了。”

　　 我仔細聽著他們的對話，話題都是圍繞著媽媽的，而且很明顯，他們知道媽媽是警察。這可不得了了，潛入學校這事情本就是機密，一般人絕不可能知道媽媽的身份，那麼媽媽的身份怎麼會暴露的呢？

　　 我想這時候就該我發揮作用了，為媽媽排憂解難是我這個做兒子的義不容辭的責任。我打算直接上樓，裝做一個路人，看看這兩人到底是誰。

　　 我扶著樓梯偷聽了這麼一會兒，正要邁步上樓，突然腳下一滑，只聽到“砰”的一聲，我跌了一個跟頭。

　　 “誰？”那成年聲音往我這里喊了一聲，見沒有回答，他又指揮另一人道，“你下去看看。”

　　 聽到這聲音，我心里大叫不好，連忙站起身子，一溜煙便向樓下衝去。為了不被發現，我還刻意在二樓換了一個樓道往樓下跑。

　　 出了教學樓，我裝作很從容的樣子，悠然地往校門口走著。一路上並沒有人追上來找我，看來我這次偽裝得很成功。這事兒必須要告訴媽媽，我連忙加快了腳步，往家里走去。

　　 媽媽今天開了車，比我先到家。一回到家，媽媽就問我又去哪兒瘋了，我連忙解釋說打籃球去了。

　　 我看到媽媽雖然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剛結束和余偉的談判，媽媽貌似心情不是很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趕緊湊到媽媽身邊，說道：“媽，我給你說件事。”

　　 “怎麼了？什麼事？”媽媽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連忙正色道：“我要說的事，你千萬別害怕。”

　　 媽媽聽了我這話，一下子就笑了，道：“我是警察，我不會怕。你說吧。”

　　 “我剛才放學下樓的時候，聽到樓上兩個聲音在談論你，但是我沒看到他們是誰。”

　　 “談論我？談論什麼？”

　　 “他們好像知道你是警察了，說什麼做事情別張揚，有人打掩護什麼的……”

　　 “真的？”媽媽神色開始嚴肅起來了，“你看到他們長什麼樣子沒？”

　　 我也嚴肅地道：“沒有，我本來想去看，差點被他們發現了，我怕被追殺，我就跑了。”

　　 “你再說夸張一點吧，學校里還是很安全的。”媽媽拿出手機，“行，我打個電話讓人查一下。”

　　 媽媽說完，用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馬浩，是我。我聽到消息說，學校里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查一下這件事，有人露頭了，說不定是個好機會。”

　　 媽媽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我連忙問道：“媽，你在跟誰打電話？”

　　 “是我手下一個同事。好了，你也別管我工作的事了，還是多管管你自己的學習吧。收拾一下，吃飯了。”

　　 雖然媽媽不讓我多管她的工作，但我知道，這事兒我不能不管，一邊是余偉，一邊又半路殺出兩個神秘人，我必須在自己能力范圍內為媽媽排憂解難才行。

　　 之後我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媽媽剛才打電話那個人叫馬浩。馬浩？聽名字好像很熟悉。我仔細地在腦海中搜索著，終於，我想起來了。每天經過校門，我都能看到校門口張貼的保衛處人員布告欄，上面貼了學校保安的名字和照片。我們學校的保安，個個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一群老頭加起來湊不出一口好牙，除了一位年輕面孔，名字我也是記起來了，就是馬浩。說起來這個馬浩，跟媽媽差不多同一時間來到我們學校當保安的。看來媽媽剛才說的手下的同事，就是這個馬浩沒錯了。

　　 想到這里我就放心了，媽媽潛入學校也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有手下同事的幫助，也不用擔心媽媽的安全了。至於今天聽到的談話的兩個人，就交給那個馬浩去查吧。而我，則應該將重心放到監視余偉上面。余偉這家伙也真是運氣好，要不是媽媽有任務在身，他哪有機會和媽媽談條件。

　　 對余偉的監視，我是一直兢兢業業地進行著。從早上到學校開始，我便暗暗觀察著余偉的一舉一動。這家伙上課玩手機，下課除了上廁所還是玩手機，除此之外，他還要回了之前借給我的那本黃色書刊，轉過頭來就扔給羅熙濤看了。

　　 時間依然是下午放學，余偉再次開始行動了。

　　 我還是照著之前的樣子，在窗外觀察著。

　　 “陳老師，今天你也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啊。”余偉一進媽媽辦公室，便開始吊兒郎當起來。

　　 面對余偉，媽媽還是沒有好臉色：“你怎麼天天都來？”

　　 余偉笑著走近媽媽道：“陳老師，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的嘛，我今天就是來行使我的權利的。”

　　 “是說好了，但是說的是一周只能提一次條件，這周你已經把機會用了。”

　　 “啊？上次也算一次嗎？”余偉驚訝道。

　　 “怎麼不算？所以你要提條件也是下周再說，好了，快走。”媽媽連連揮手，意思是要趕余偉出去。

　　 余偉卻是不慌不忙地從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張疊好的紙，緩緩展開道：“陳老師，為了讓我們的合作更加公平公正，我特別擬了一份書面合約，陳老師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簽個字吧。”

　　 “合約？”媽媽接過余偉遞來的那份合約，仔細地看著。

　　 還好我視力不錯，再加上我站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媽媽手上的合約，於是我也跟媽媽一樣，仔細地看起來。

　　 只見合約上寫道：陳月玲和余偉的協議，余偉保證不將陳月玲的照片泄密，陳月玲則在未來一年時間內，必須每周答應余偉的一次要求，要求不能太過分，不能影響陳月玲的工作和生活，否則陳月玲有權不答應。反之，若對於余偉的合理要求，陳月玲不答應，余偉則可以隨時將照片泄密。一年後，合約結束，余偉刪除陳月玲的照片，永遠不得泄密。

　　 合約上就寫了這麼一段話，而在最下面，余偉那龍飛鳳舞的簽名已經寫在紙上了。

　　 媽媽看完合約上的內容，笑了，說道：“簽這東西有什麼用，又沒有法律效力。拿走吧。”

　　 “哎，別別別，陳老師。”余偉連忙解釋道，“不管它有沒有法律效力吧，這是我們之間達成共識的證明，我相信，陳老師你身為一名老師，是不會反悔的……”

　　 “行行行，我簽。”媽媽答應了，拿過筆來，在這份兒戲般的協議上，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