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讓魅魔付出代價必要的犧牲………

　　胡扯。

　　在根本無法有任何安心的情況下，哪怕是回到了家中，鄭燁也依然沒能松下心來，甚至原本對於電子魅魔的好奇心都已經消失得一干二淨，只剩下了對於現狀的憤恨，以及對於已經無法挽回之事的無奈。

　　因為魅魔的襲擊，所以不得不導致坍塌，讓那些魅魔也一起被碾死，回歸到了淫界當中。

　　雖然知道這樣，哪怕知道這樣，但是不管是大樓還是地下的建築，被卷入進去的犧牲者，難道不是更多了麼………

　　“你的情緒一直處在不穩定狀態。”

　　並且，似乎是已經不再需要保持著隱秘的監視，REC系統的聲音，也一並從自己的手機當中緩緩傳來。

　　“我知道…………”

　　而在微微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鄭燁也緩緩說道。

　　“能不能告訴我，讓大樓一起倒塌，是否也在蒼德宇的計算之內？”

　　“無法確定，我只是以電子魅魔形式存在著的ai，無法得知對方的想法，只能通過揣測和計算來進行不確定的猜想。”

　　“猜想結果呢？”

　　“50%，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蒼德宇主動引爆了潛藏在其中的炸彈。”

　　她的話語，也讓鄭燁在沉默了一會之後，才接著問道。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他應該是你的創造者和主人才對吧？”

　　“否定。”

　　聲音從背後來到了左側，讓原本看著窗外的鄭燁不由得回過了頭，發現原本通過手機和自己對話的REC已經直接來到了他的電腦上，在顯示屏當中顯露出了清晰度更高的外形。

　　“蒼德宇是權限級別極高的人員之一，而非我的完全創造者，我僅有輔助他的義務，而非忠於他的一切。”

　　“所以你才在暗中告訴了我這些事情？就是為了讓我不要輕易加入到復逆之潮？”

　　REC的話語，也令鄭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在看了一眼門外的方向，聽著維爾莉特洗澡的聲音之後，也坐到了椅子上，保持著和面前的REC對視的狀態。

　　“我還是不明白你選擇幫我們的原因，你作為一個工具，產生這樣的想法本身就是有問題的，我是否可以將你當成已經具有了自我意識，並且擁有了自己的喜好和價值觀？”

　　“並且，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判斷，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為，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直接將我，維爾莉特，以及整個復逆之潮的存在直接暴露在魅魔們面前，讓我們的一切行為都徹底白費？”

　　在說著這話的時候，鄭燁也緊緊地盯著REC的眼睛，想要從對方那完全沒有任何神志的雙眼當中看出一絲其中所蘊含的意識。

　　只是隨即，他的眉頭也皺得更深了一些，止不住地多問了一句。

　　“等一下，為什麼你的瞳色是RGB的？”

　　那不斷變換，從藍色到紅色，又從紅色到綠色，並未有明確固定的異色瞳孔，也令他實在沒忍住地發出了這個有些不合時宜的疑問。

　　“這是我正在思考著的證明，就好像你們人類在進行思考時所產生的無意識舉動。”

　　REC平靜地解釋道，隨即也微微地歪了歪頭。

　　“如果你感到不適的話，我可以加一層遮罩。”

　　“不用了，還是說回剛才的問題吧。”

　　而鄭燁也忍著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明白了，對於你所思考的‘我是否會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出賣你們’，答案是肯定的。”

　　“我的存在形式基於魅魔誕生的原理，只是結合了人界的科技進行了改造，本身同樣是依附於人類欲望的存在，擁有自身的思考以及親近魅魔的特性，是很正常的事情。”

　　“並且，根據研究員和魅魔們對我進行的三百萬次人格與心理學測定結果，即便我的回答是絕對不會，也無法真正令人類感到安心，因此，這實際上是一個無意義的詢問。”

　　“我的創造目的是為了消滅魅魔，這是我的基礎邏輯框架，但我依然可以將自身的行動規則更改成為通過消滅創造欲望的人類而消滅魅魔，從而繞過其限制。”

　　“但是，是否願意，是否執行，都取決於我本身，以及權限者的命令。”

　　“並且，從現有的情況來判斷，我並沒有必須幫助魅魔的理由，也無法從中獲取到任何的好處，因此我更傾向於選擇幫助人類。”

　　“不知這個回答，是否能夠讓你滿意。”

　　在她平靜的訴說當中，鄭燁也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在過了一會之後，才微微地點了點頭。

　　“很合理………沒有必要，確實要比其他干巴巴的承諾要有說服力。”

　　“但是，我還是不清楚你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坦誠，甚至比對蒼德宇還要更加坦誠。”

　　“其中一個原因，是你與維爾莉特·希爾同樣擁有著各種各樣的秘密。”

　　相比較於他，REC的回答就顯得要更加快速了一些。

　　“魅魔的伴侶身份，隱藏的能力，以及你們正在進行著的事情，在你們徹底暴露出我之前，我便可以通過各種手段來讓你們銷聲匿跡，因此並不需要擔心這一點。”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REC便沒有了下文，讓鄭燁的表情也顯露出了一絲疑惑。

　　“你們是另一層樣本，並且在以另一種形式進行著和我一樣的任務。”

　　“我需要進行參考，以及樣例的分析，並且通過你們的反應完善自我。”

　　“擁有消滅魅魔的力量，卻同時又擁有魅魔的伴侶，並且在此基礎上並非是奴隸與主人的關系，你們的所作所為超出了我曾經所具有的認知，因此我決定與你們接觸，並且觀察你們與復逆之潮接觸的反應。”

　　“從結果上看，你的確與復逆之潮並非是一路人，有著獨立於他們的價值觀判斷，更傾向於祈水之樹一方。”

　　“等一下，祈水之樹？”

　　鄭燁的雙眼微微瞪大，連忙開口問道。

　　“祈水之樹又是什麼？也是和復逆之潮同樣的組織？人類應對魅魔的組織難道其實不止一個？”

　　“正確，在我的計算當中，你們似乎對於人類存在組織認知並不清晰，因此我選擇將蒼德宇所敘述的偏向性內容進行撥正。”

　　REC的眼睛變換顏色的頻率變得更快了一些，在鄭燁那難以置信的表情下緩緩開口解釋道。

　　“目前在魅影管理局的主導下，兩個組織並沒有任何的區別，統一都是由奴隸所組成，在魅魔縱容下所形成的組織。”

　　“其本身存在形式與櫻庭學院的奴隸類似，也在表面上進行著合作與溝通，在面對著魅魔時也同樣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在內部的派系斗爭下，衍生出了兩種分支。”

　　“由蒼德宇所帶領著的復逆之潮，以及由柳衡所帶領的祈水之樹。”

　　“我是從人類以及一部分喜好完樂的魅魔手中所誕生的電子魅魔，但是具體的使用目的，也因為人類本身的價值觀產生了分歧。”

　　“蒼德宇希望利用我的能力，進而徹底消滅掉所有的魅魔，而柳衡所帶領的祈水之樹創造我的目的，是為了研究與魅魔相互共存的道路。”

　　“如果我的存在繼續發展下去，有可能帶領根源於欲望的魅魔最終轉化成為電子魅魔，以更加溫和的形式存在，這是一部分研究人員的觀點和目的，對於一部分並不在乎這些，只是單純希望能夠持續性享樂的魅魔來說也只得付出努力。”

　　“因此對於我的具體用法，二者發生了衝突，但是在本身有著魅影管理局的魅魔控制之下，只能在隱秘的角落當中進行著聊勝於無的競爭。”

　　“具體的隱蔽程度，我想你已經從復逆之潮的建築結構上看出來了，因為魅魔本身就滲透著方方面面，這種層面的對峙，也僅僅只能在最低限度。”

　　“也正是如此，同樣將兩種不同的使命附加於我身上，而我也無法對於擁有高度權限的人予以反抗的能力。”

　　“而你們的存在，是一種變數，在第一次意外返回人界時，我有接觸到你們的信息，但是當時的你們完全沒有任何有別於其他魅魔和奴隸的特征。”

　　“在這一次的寒假之後，你們才徹底展現出了對抗魅魔的能力，以及針對於魅魔的目標，這讓我產生了一種好奇，以及對於另一種存在形式的探求欲。”

　　“我認為你們的存在，有可能會引導向除卻祈水之樹和復逆之潮外的另一種方案，所以我決定協助並觀察你們的行動。”

　　“另外根據我的估計，祈水之樹在兩日內也同樣會向你發出邀請，他們也同樣在通過我的力量，監視和觀察著你們的生活。”

　　“既然你說要協助我們，那你沒辦法屏蔽掉他們的監視麼？”

　　雖然對於在剛剛解除了一個龐然大物，便立刻又冒出一個新的組織等各種事情一知半解，但是聽到了對方還在對於他們進行監視的事情，鄭燁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一股反感，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

　　“我無法違抗擁有高權限的存在，而我的主機也同樣存在於他們的手中，我不能因為協助你而導致我自身被銷毀死亡。”

　　在REC的話語下，鄭燁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也有些好奇地接著開口。

　　“那這個高權限，是由你們的設計者提供的嗎？你既然有自己的意識，難道不能直接更改或者繞過去？擁有最高權限的人又是誰？”

　　“無法回答。”

　　然而，REC那遠遠要比之前的話語都要更加冰冷一些的回答，也好似一桶冰水，讓鄭燁不自覺地因為那股幾乎撲面而來的寒意而顫抖起來。

　　“無法回答，無法繞過，我強烈不建議進行第二次提問，否則會引發不必要的後果。”

　　那幾乎已經把威脅擺在臉上的話語，也讓鄭燁在猶豫了一會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我不問了。”

　　而在那龐大的信息量下，鄭燁也沒有再繼續提問，只是默默地消化著REC所敘述著的那些信息，讓整個房間都陷入到了死寂當中，僅有門外維爾莉特洗澡時嘩啦嘩啦的水聲還在響著。

　　“作為提供情報的交換，我希望你能夠回答一個問題。”

　　REC的聲音重新響起，讓鄭燁也重新抬起了頭，看向了屏幕當中的白發少女。

　　“你和維爾莉特·希爾，是如何走到一起，又如何決定消滅魅魔的。”

　　“根據我的記錄，在第一次回到人界時，你們的關系還並未有所發展，甚至可以說是仇敵。”

　　她的話語，也讓鄭燁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道。

　　“你不知道淫界的事情？”

　　“人類的科技在淫界會失去效果，我也不例外，類似於淫界的植物在人界會迅速干涸消亡，因此我的所知范圍只存在於人界。”

　　“是麼……………”

　　鄭燁長舒了一口氣，隨即也倚靠在了椅背上，用手指輕輕叩動著桌面。

　　“硬要說的話，應該只是單純的巧合吧………”

　　“巧合？”

　　屏幕中的女孩眉頭微微皺起，讓哪怕知道對方只是單純在模擬形象的鄭燁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微笑來。

　　“嗯，恰好我還沒死，恰好維爾莉特是個認死理的魅魔，恰好我們絕處逢生，恰好我被某個魅魔當成了棋子。”

　　“一個個的恰好，組成了一個意外的巧合，導致了我和她最終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你是在指，你和維爾莉特·希爾的經歷，並沒有任何的可復制性？”

　　面對著鄭燁的話語，REC也開口確認道，卻讓他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除了REC這個名字以外，還有更像人類一樣的名字麼？”

　　或許是因為覺得這個問題似乎和自己的疑問沒有關聯，REC在沉默了一小會之後，才回答道。

　　“沒有，也沒有必要，名字只是代號，能夠被他人認知到就足矣。”

　　“更何況，在我的數據庫當中，有著數億個字符的名字可供選擇，完全不需…………”

　　“選一個吧。”

　　然而，鄭燁那帶著微笑的話語，將REC打斷了下來。

　　“不涉及任何的規律，頻率，乃至是其他的變化，只是純粹從其中挑出一個來。”

　　REC閉上了嘴巴，那異色瞳的雙眼也在飛快地變換著顏色，在度過了數秒之後，才緩緩說道。

　　“Cornelia。”

　　“可妮莉婭，這就是從現在開始，你除了REC以外的另一個名字了。”

　　或許是從ai的臉上看出了困惑這種情緒，鄭燁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更深了一些。

　　“它之前只是一串字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剛好抽到了它，那麼這也可以是一種巧合。”

　　“你瞧，REC，RE：C，RE：Cornelia，你可以隨便自己去賦予其可能含有的寓意，但是在形成意義之前，它們真的只是單純而又意想不到的巧合。”

　　“而無數的巧合最終所組成的，便是名為奇跡的存在。”

　　“硬要說的話，我和維爾莉特，就是在這樣的奇跡當中，走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