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我的雙手被扭到身後，然後雙手向上，金屬制的鐐銬把我的手腕固定著，這個姿勢有點像之前安娜讓我雙手在背後保持合十，她稱為反向祈禱縛的樣子。只是安娜把我綁成這樣子的時候，雖然姿勢有點難受，但還不至於會感覺痛疼，而現在我感覺堅硬的鐐銬把我的手腕硌得生痛。

　　 好冷。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覺一陣陣的冰涼。雖然我很想要坐起來，但脖子上被裝上了沉重的金屬項圈，項圈還有一根不到半米的鎖鏈和地板相接，讓我抬起頭都有點艱難。

　　 估計是把我迷暈之後，將綁在我身上的繩子換成了金屬制的鐐銬，而且一般的鐐銬雖然會限制手腳的活動，但也一小段能活動的自由。現在鎖在我身上的鐐銬明顯不一樣，我的雙手和雙腳都被這金屬塊固定得死死的。塞在我嘴里的也不是布團，而是一根又長又硬的不知道什麼東西，非常的不舒服，我只能肯定這東西沒有吸水性，因為從剛才開始，我的唾液就不停的在嘴邊流出。

　　 “嗚嗚..嗚嗚”，比起會把我的嘴塞得滿滿的布團，現在嘴里的這個東西相對留了點空間，只是我的舌頭被這硬邦邦的東西頂得死死的，而且我能感覺到嘴里的這個東西蘊含著相當大的魔力，恐怕上面附有什麼讓我無法取下來的禁咒。

　　 唯一慶幸的是，現在身上穿著的，仍然是之前安娜為我穿衣打扮的那身女仆裝扮，大概在我昏迷的時候我的身體並沒有被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如果被那些滿臉流氓相的男人碰了我的身體，只是想象一下都覺得想要作嘔。奇怪，明明安娜早已經把我的身體摸了個遍，但現在想起來卻一點都不反感。

　　 好痛。

　　 安娜的捆綁雖然結實，但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移動空間，這幾對鐐銬則完全沒有，字面意思上的沒法移動一絲一毫。

　　 我甚至有點懷念起，安娜的綁縛。

　　 其實我也明白，對於這些人販子組織來說，這才是正確的。雖然安娜的綁縛可以說相當的完美，但實際上，使用這種銬鐐才是萬無一失的做法，我連一點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執著要使用繩子的安娜，反而顯得很是奇怪。就像是，希望我能夠逃脫一樣。

　　 “嗚...”，我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想法，說不定安娜只是對自己的捆綁技術有絕對的自信，事實上我也被她成功的綁到這里。

　　 看著眼前的鐵欄柵，我現在所在的地方無疑是個地下牢房，光线昏暗，空氣渾濁。不，豈止是渾濁，空氣中飄蕩著各種臭味，而其中最新鮮的，是我忍不住漏出來了的尿液。

　　 對，說起來實在難以啟齒，我又一次沒能控制住漏了。這真的不能怪我，雖然牢房里的一側有馬桶，但我因為項圈上的鎖鏈，我連爬起來都做不到。

　　 想起來，之前安娜一直都有在耐心的服侍我。而現在被關到牢房大半天了，我也沒見到半個地下組織的人，大概在那些人眼中，被拐來的少女只是商品，只要死不了，發生了什麼都不用管。

　　 我朝牢房外看去，除了我所在的這間，還有四五個牢房，其中有兩間分別關著兩個和三個少女，她們的雙手都被鐐銬固定在身後，嘴里塞著口枷。也許是覺得反正也跑不了，對她們的拘束也只到這里為止，相比之下對我的束縛簡直是豪華。

　　 少女們無力的坐著，或者躺在地上，雖然算不上奄奄一息，但也是十分的憔悴。

　　 對不起...

　　 看著她們的樣子，我在心里內疚的道歉。

　　 對不起...沒能救到你們。

　　 吱的一聲...像是厚重的鐵門打開時的那種摩擦聲，兩個男人拿著提燈進入了這片空間，讓地下牢房稍微變得光亮了一點。

　　 “畜生們，進食了”，兩個男人分別進了那兩個關著少女的牢房，把裝著流體食物和水杯的盤子放在地上，然後把少女口上的枷鎖取了下來。

　　 我感覺自己的殺意一下子就上來了，他們竟然把人當成畜生，而且最讓我氣憤的是，那些少女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跪在地上彎下腰，像是畜生一樣舔食著盤子上的食物，到底她們遭受過怎麼樣的折磨，才能像這樣舍棄作為人的自尊。

　　 “真臭”，男人把我所在的牢房打開，進來說了第一句。

　　 “好了，伯爵叮囑過，這個要特別注意”，另外一個男人也跟了進來。

　　 男人把接著地板的鎖鏈解開，突然揪著鎖鏈把我整個人吊起。

　　 “嗚？嗚！”，雖然不像繩子會讓我無法呼吸，但是我整個身體的重量的壓在金屬項圈上，非常的痛。

　　 “這小姑涼就是那個極星大魔女？不太像啊”，男人看著我在空中不停的亂動。

　　 “夠了”，另一個男人慌忙的阻止，“壞事了我們可擔當不起。”

　　 “知道了”，男人突然松開手，冷不防的讓我摔落在地上，痛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哈哈，居然哭了，你說這魔女殺了我們多少兄弟了，居然像個小姑涼一樣哭了。”

　　 “夠了！快來幫忙”，另一個男人把我趺坐起身，然後摸索了一下，把塞我嘴里的那根東西取出來。可惜我馬上發現，除了那根直插進我嘴里的圓棍，我嘴邊還被戴上了開口器，這個開口器才是魔力的來源。

　　 “嗚嗚..嗚..”，男人把一根管子穿過開口器強行塞入我的嘴里，然後把流體食物灌進來。雖然之前被安娜喂過不少次，但那也只是沒有味道，現在灌入嘴里的這些則只能用味道非常糟糕來形容。

　　 “好好感謝我哦，吃完之後，還有這個”，男人故意在我眼前，做出挺起下體的動作。

　　 “嗚嗚？嗚嗚..嗚”，我一搖頭，男人就伸出手捏住我的嘴，不停的把食物灌進來。

　　 “等等，你是想死嗎，竟然想對這個出手。”

　　 “你可要想清楚，能玩上一個大魔女，這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男人壓低聲音，對同伴進行誘惑。

　　 “可是...”，另一個男人還在猶豫，但明顯動心了。

　　 “下面肯定不行，但還有這里嘛，雖然小是小了點，不過嘛...”，男人捏住我的嘴，像打量一樣左右搓起來。

　　 遭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我閉上眼睛，眼淚又忍不住流出，但男人的聲音似乎更加興奮。

　　 “你們，是准備想要做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要說這里有誰的聲音會讓我覺得熟悉，那必然是...

　　 我睜開眼，看見安娜叉著腰，站在男人的身後，正用‘和善’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們。

　　 “大小姐？”，男人慌張的看著安娜，連忙解釋道，“沒准備干什麼，只是嚇唬一下她，這麼重要的商品，我怎麼敢做什麼。”

　　 “哼，知道就好”，安娜走進了我所在的牢房，“你們的工作結束了沒，結束了就上去吧，我在這里待一會。”

　　 “可是...”，男人有點為難的說，“萬一有什麼意外。”

　　 “能有什麼意外，人都是我綁回來的”，安娜氣勢洶洶的反問道。

　　 “是，明白了，大小姐”，男人終於放棄了，匆忙的把食物灌進我嘴里，然後收拾好帶來的東西，幫其他牢房的少女重新戴上口枷。

　　 “嗚嗚..嗚”，安娜拿過那根近似圓柱的東西，穿過開口器塞回我的口里，說是近似，是因為我近處看了之後，就發現這根東西前後的粗細不一樣，前段凸起一個奇怪的形狀，整體有個微彎的弧形。

　　 男人們把其他的牢房關上，留下安娜在這里，離開了。

　　 “魔女大人，麗塔已經被人發現，獲救了”，安娜見男人們已經離去，突然出聲道。

　　 是嗎，我安心了下來，下船之前，安娜答應我放走麗塔，然後把她藏在必然會被人發現的地方。

　　 “你覺得這樣值得嗎”，安娜突然把我按到在冰冷的地上，騎在我身上俯視著我，“獲救之後她沒有說出任何關於魔女大人的事，明明是因為魔女大人才得救的。”

　　 等等，別騎上來啊，我的裙子上現在浸透了我的尿液，而且為什麼要摸著我的胸部，雖然我知道安娜是想要用她的能力，但是她的手在我的胸部上不停的又搓又捏。

　　 “嗚嗚..嗚嗯”，但也因為安娜靠得這麼近，在這昏暗的地下室里，我才看清楚她一側的臉上，一大塊紅腫還沒消除，看上去很痛。

　　 “你是在在意這個嗎”，安娜用手指著她的半邊臉。

　　 “嗚嗚”，其實我大概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伯爵要求安娜拐回來兩個少女，但安娜卻只把我帶回來，因為麗塔被她放走了。

　　 “你是想問為什麼我把麗塔放走嗎”，安娜讀出了我的疑惑。

　　 “嗚..”，我點了點頭，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麼安娜會聽從我的意願放走了麗塔。

　　 “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啦”，安娜把手放到腦後勺，用夸張的語氣說道，“本以為有魔女大人就夠了，沒想到還是被打了。”

　　 但是伯爵不是你的父親嗎，竟然下手這麼狠。

　　 “其實，魔女大人也應該能猜到了”，安娜的語氣軟化了下來。

　　 “嗚嗚？”

　　 “我啊，是被賣給這個組織的，對那個男人來說，我只是一個奴隸”，此刻的安娜，性格似乎變得柔弱起來，完全沒有了以往那種硬氣，說不定這才是她原本的個性。

　　 我猛然想起了安娜身上的那些古舊的傷痕，以及腹部的那個詛咒。

　　 “魔女大人，想聽一個故事嗎？”

　　 “嗚嗚..嗚”，我繼續點頭。

　　 “該從哪里開始說起呢”，安娜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後像決定了一樣，開口說道，“我啊，是在教會中長大的，我只有一個姐姐一個親人，沒有父母，准確來說，我的父母在我出生的時候被殺死了。”

　　 咦...這個開場。

　　 “對了，魔女大人，你擁有天之恩惠嗎？”，安娜突然問道。

　　 我條件反射的想要否認，我的天之恩惠是絕對不能讓安娜知道的。但是想了想，她也沒法得知我的天之恩惠到底有什麼作用，於是點了點頭。

　　 “魔女大人是在魔法使的家庭中出生的，天之恩惠無疑是名副其實的天賜的寶物，肯定會備受重視吧。對你來說也許難以想象，在我的故鄉里，天之恩惠被稱為惡魔的印記，擁有天之恩惠的人會被視作被惡魔附身”，安娜露出像是苦笑的表情，“很蠢是吧，我的姐姐，剛出生的時候，就被教會判明擁有天之恩惠，村民憤怒的要殺死我的姐姐，但是教會安撫了民眾，告誡他們即使是被惡魔附身，只要接受教會的指引，也能回歸正途。”

　　 “結果第二年，我出生了，同樣的擁有天之恩惠。這下子村民們終於忍不住了，他們衝進了我們家，燒死了我的父母，刺瞎了我姐姐的雙眼，如果不是教會的人趕到，我和姐姐估計也凶多吉少。”

　　 等等..這個故事，難道...

　　 “雖然後來我才知道，教會和地下組織有關聯，他們之所以宣揚天之恩惠是惡魔的化身，也只是為了方便拐走孩子，除了血親，沒有人會關心一個被判定為惡的孩子的消失，最重要的是，擁有天之恩惠的小孩，往往能賣個極好的價錢。”

　　 “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對此一無所知，只知道失去了父母的我們，教會是我們唯一的容身之所。”

　　 “雖然教會收留了我和姐姐，但是並不代表能獲得溫飽，從我懂事開始，我就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打掃、洗碗、洗衣服，姐姐的眼睛看不見，很多時候只能從旁邊協助，她時不時會去廚房幫忙，每次她都能偷偷的帶回來一點食物，明明自己也餓著卻總是全塞給我”，安娜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每天晚上，我和姐姐就擁抱著睡在一起，我們相依為命。雖然一無所有，但是只要姐姐在，我就不會覺得寂寞。”

　　 “直到我七歲的那一年，教會的人把我賣給了修伯特伯爵”，安娜語氣一轉，話語里盡是難過，“一開始我也有反抗過，趁著伯爵不注意，竟然成功逃跑了。我沿路返回走了一天一夜，才終於走回了姐姐所在的教會，看到的卻是衝天的大火。”

　　 我終於確信了，我知道一個相同的故事，而且我還知道這個故事的另外一個版本！

　　 “隨後我就被伯爵抓了回去，從他那里得知，教會的那場大火，無人生還”，安娜沒有理會我的激動，繼續說下去，“我姐姐已經不在，我也已經失去了容身的地方，但我的生命還在繼續。由於我擁有天之恩惠，伯爵把我留在身邊，雖然後來查明了，我的天之恩惠只是這種沒什麼用的東西。”

　　 “嗚嗚嗚..嗚嗚嗚嗚”，求你了，讓我說句話。

　　 “你是在為我的經歷感到氣憤嗎，不過我早已經放棄了”，安娜明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在那之後，我在一直這片泥沼里掙扎著存活著，一晃神已經過去了十年，十年的時間真的能讓人適應一切。”

　　 “嗚嗚嗚嗚..嗚嗚！”

　　 “真是的，我為什麼要和魔女大人說這些呢，魔女大人是有什麼被動的魅惑魔法嗎，和你在一起時我總是會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安娜像是回過神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或許是你即使自己陷入險境也想要拯救別人的行動打動了我吧，讓我想起自己曾經也善良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又何嘗不想做一個像你這樣的好人，但是我沒有反抗命運的力量，只能淪為命運的囚徒。”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等等，別走！

　　 我以為安娜是准備要離開這里，但是安娜只是站了起來，並沒有離開的意思。突然安娜的身後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剛才那兩個男人又折返回來了，湊在安娜的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然後把一塊毛巾遞給了她。

　　 “好了，魔女大人，差不多是時候說再見了”，安娜蹲下身來，把毛巾捂在我的臉上。

　　 “嗚嗚！嗚嗚嗚”，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怎麼可以..

　　 在我失去意識之前，似乎聽到安娜用非常輕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對不起，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