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我是你
你是我·我是你
夏日的空氣里,彌散著慵懶的溫暖氳息。
盡管課堂中仍然清晰地回響著老師的講課聲,陸遙仍然感到一陣陣的睡意仿佛從空氣中滲透進肌膚,又步調一致地集中到頭腦。她不自覺的揮手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好像要驅趕掉沉浸的懶倦,卻只是適得其反地讓眼皮更加沉重。
伴隨著一陣無力感,用力搖了搖頭,打起了一點精神。
其實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好抱怨不滿——剛剛進入高中生活大半年的陸遙這樣想著。一直成績平平的她卻在中考走了僅此一次的運氣,成功擠進市重點的大門,得知消息的自己開心了足足一整個暑假。至於入學以後……好吧,入學以後身處市內精選出的學霸當中,外加老師的課堂也是按照學霸的接受度推行的,陸遙著實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這里,陸遙不由得偷笑起來:如果沒有遇到她,也許自己真的要無力感十足了吧。也許是上天眷顧笨小孩,埋沒在學霸中間仿佛一只丑小鴨的陸遙卻交到了非常合得來的朋友;成績突出,運動萬能,容貌姣好,身姿娉婷,各方面都無可挑剔,完美小姐班長大人——更重要的是,如此光芒四射的她卻心甘情願又不厭其煩地協助輔導著陸遙的學習,也正是因為她的關照和幫忙,陸遙才總算磕磕絆絆地追趕著課堂的進度。
沒錯,她是個各方面都是完美無缺又細心溫柔的姑娘。
或許,除了……
雲游天外的想象戛然而止。陸遙的腰間突如其來地一陣酥癢,驚得她抖了一下,睡意也消散了。
而身邊的始作俑者正略帶玩味地挑眉斜視著陸遙,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腰間,纖白的五指惡作劇般輕輕劃弄起了陸遙肋下的軟肉。陸遙只覺得一陣陣酸酸軟軟的癢感惹得她渾身發麻,趕緊拍開了這只任意施為的手:“莉莉你別在課堂上弄我啊,我憋不住笑出來怎麼辦!”
“你還知道是課堂上?我要是不叫醒你,再過一會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吧。”鄰桌的女孩板起了臉,趁其不備又伸手去戳了一下陸遙的肋骨,才壞笑一下重新將目光投向講台。
……沒錯。陸遙的鄰桌李莉璐,或許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個完美小姐。
除了她這個不為人知的惡趣味癖好。
陸遙無力地嘆了口氣:自從無意掉進了陷阱,她已經被這位完美小姐變著法地在全身上下蹂躪了不知多少次。但最令她牙癢癢的是,自己卻連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完美小姐李莉璐居然連身體都如字面意義一樣沒有弱點,她是不怕癢的。
要細說來龍去脈,還要從陸遙剛剛進入這所學校開始。
如果說有什麼事能讓陸遙感到比“作為學渣的自己掉進了學霸中間”更加緊張窘迫的話,大概就是:與自己近在咫尺的鄰桌,碰巧就是學霸當中最閃亮的完美小姐。很長一段時間中陸遙都是將頭埋在書本和習題中度過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位完美小姐,也不知道對方會以什麼樣的眼神看待她,只希望在這個本不屬於自己的集體里,自己能夠像螞蟻一樣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很偶然的一天。對陸遙而言追趕重點高校的學習進度早已吃力到不切實際,逐漸從一知半解向著茫然不知滑落著;而不知道是圖新鮮還是單純的想不開,那個古板的數學教師居然在課堂上提問起了陸遙問題。陸遙如遭雷擊,手足無措地站立著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但全班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和講台上那位老男人略顯不耐煩的眉頭緊鎖,又無聲地催促著她開口解答讓課堂繼續平穩地進行下去。這位教師的脾氣陸遙略知一二:他並不是那種簡單一句“不明白”或“不知道”就能結束問題的人。
大腿上傳來了異樣的戳點觸感。陸遙本能地移眼看去:鄰桌的完美小姐李莉璐微微斜視對她使了個眼色,而自己的桌角處則多出了一張撕得略顯急促的字條。筆跡娟秀,但卻有些潦草,顯然是匆忙寫就。
這是什麼意思?
完美小姐在為自己解圍?還是要讓自己鬧笑話?
自己……應該相信這張字條上寫的是正確答案嗎?
陸遙咬了咬嘴唇。罷了,總算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她定了定心神,硬著頭皮將這些她實際上看不太懂的答案念了出來;意外的是,數學教師卻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並繼續講起了課。
逃過一劫?那麼……這位光彩照人的完美小姐,是在幫不起眼的自己解圍?
陸遙有點難以置信,迷糊地抬起頭第一次認真看向了身邊的姑娘。
適逢午後,鵝黃色的日光閃爍在女孩子精致的側臉上,將那個同樣面對著陸遙的微笑映襯得繾綣又溫柔。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如同引力,一經破冰便互相吸引。陸遙很快便發現了自己是多麼幸運:李莉璐不僅沒有像她擔心的一般會歧視或嘲笑她,反而在知道了陸遙的窘迫後,細心地為她講解起課本上的知識點,事無巨細又不厭其煩;原本在陸遙眼中如同天書一般的各類概念,經過李莉璐的拆解詳述則變得清晰明白。兩人的關系也很快地熟絡起來,更驚喜地發現她們竟有諸多愛好志趣相投:她們同樣喜歡王菲,喜歡京極夏彥和斯蒂芬金,喜歡各種各樣的動畫和漫畫,於是除了每日必備的補課之外,兩位姑娘也有了諸多的話題可談。本來恨不得將頭埋進書本變成鴕鳥的她不由得歡呼雀躍:老天保佑我竟然交到了一個這麼好的朋友!
盡管在同班的其他同學看來,這或許有些不可思議:那位如同星辰之中的滿月一般光彩照人的完美小姐李莉璐,居然會和其貌不揚毫無存在感的陸遙整日粘在一起有說有笑。陸遙自己卻只覺得欣然歡喜,經常感嘆著自己的幸運,這樣優秀的李莉璐居然和自己如此合得來。
周末將至的星期五下午,學生們上著最後的一節自習。縱使是重點中學的教室中,也彌漫著一股躍動不安,無心學習的氣氛。
“小遙,”身邊的輕呼讓陸遙從對周末的幻想中清醒過來,“這周末你有什麼打算嗎?”
“嗯……沒啊。”陸遙苦著臉回應著李莉璐,“雖然有你幫忙總算得救了,但我那成績你也看到了一副慘兮兮的樣子……雖然我是很想放飛自我痛快一下,但是大概還是得掙扎在課桌邊吧。哎,莉莉啊,我要是有和你一樣聰明的腦袋就好咯。”陸遙仿佛心有不甘一般,調皮地伸手故意揉亂了李莉璐的披肩長發。
“噗。”李莉璐被陸遙孩子氣的樣子逗得莞爾一笑,卻趁著陸遙揉自己頭發的同時迅速將手伸向了陸遙打開的胳膊,在她的腋窩處輕輕撓了一把。
“唔哇!”陸遙閃電般縮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沒有驚叫出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莉莉!!”她睜圓了大眼睛瞪向李莉璐;而後者正將半個腦袋埋在臂彎里偷笑,一對彎彎的杏眼笑意盎然。
放學的鈴聲就在此時響起,教室中傳出了一陣歡呼和長嘆的騷動聲。
“嘻嘻嘻……放學鈴也響了真乃天助我也,莉莉你這個壞人,讓你也嘗嘗滋味!”陸遙得意地笑著,毫無顧忌地撲向李莉璐,趁對方還不及反應,雙手插進她的腋窩里手指亂動起來。
……然而,李莉璐只是一臉玩味得看著滿臉難以置信的陸遙,張開雙臂任陸遙的十指隨意抓弄,卻沒有一絲一毫因癢感而大笑躲避的樣子。
“小遙啊,我不怕癢的。”李莉璐微微笑了一下。
“……我不相信!看招,看招看招!”
陸遙無法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任人蹂躪腋下卻毫無反應的女孩子,情急之下抽出雙手在李莉璐的腰腹和肋骨上戳點抓撓了起來。但令她泄氣的是,無論她如何施為,李莉璐的神態都沒有一絲變化。
“……敗給你了。第一次見到世界上會有人不怕癢,看來莉莉你真的是個完美小姐啊。”
陸遙無力地停止了撓癢,一臉委屈不甘地瞪著李莉璐。
李莉璐的眼神卻似乎有了變化。本來雲淡風輕的眼底,似乎泛起了黑色的波瀾;但卻只是短暫的轉瞬即逝,陸遙甚至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又不能看明白那波瀾里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神情。
“這麼說……”李莉璐眼波流轉,透露出一絲狡黠,“小遙你難不成,喜歡撓別人的癢癢?”
“沒有啦……我才沒有那麼奇怪的愛好。”
又來了。陸遙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李莉璐的眼中仿佛有一點失落一閃而逝。
“小遙,”二人正在收拾書本准備回家,李莉璐仿佛想起了什麼一般發言,“不然你周末就來我家吧。你自己在課桌前啃書本可能也沒什麼效率,有我在的話,還可以幫幫你。”
“誒?”陸遙欣喜,“好啊好啊!莉莉你真是我的救星!不過……”轉念一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你啦,平時就經常讓你幫我輔導課程,好不容易到周末了還來勞煩你好像有點過分哦。”
“沒什麼啊。”李莉璐微微一笑,“說實話吧,我家這個周末沒有人,借機騙你來陪陪我好不好啊?”
“好啊!那莉莉明天等我!”
和父母打了招呼說明自己周末不回家;即將出門的陸遙第十次站在鏡子前,仔細研究著自己的著裝。
雖然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但她每次照鏡子都還會默默感嘆自己小小一只這個現實:作為一名高一的女學生,1米5左右的身高顯得嬌小玲瓏,讓陸遙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還要再小幾歲。一頭細碎的短發在額前散成劉海,皮膚雖不算白皙卻也細嫩;一張小小的瓜子臉,鼻子和嘴巴都小巧纖細,彎眉下一對桃花眼卻頗大,一副稚氣未脫的形容。
“我會不會這輩子看起來都像是個十歲的小孩兒啊……”陸遙哀嘆起來。
她再次從頭到腳掃視了一圈自己的衣服。上身白色短袖襯衣,下身修身七分牛仔褲,天藍的斜紋棉布上泛著做舊的灰白色;腳上一雙白色的板鞋,夏日天氣仍然有些炎熱又不想磨腳,於是在腳上又穿了一雙薄薄的短款透明絲襪。
嗯,還行,蠻適合自己的。陸遙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希望在莉莉面前,自己能夠好看一些。
李莉璐的家並不遠,陸遙跟著地圖導航徒步二十分鍾便到達了。她本以為像李莉璐這樣氣質不凡的姑娘,即使不是住在別墅區也至少是高檔住宅區;然而很意外的是,李莉璐的家也只是在普通的小區居民樓里。心懷忐忑不安又有一絲躍動的期待,陸遙按響了李莉璐家門的門鈴。
“來啦。”輕柔的嗓音傳來,伴隨著清脆的轉動聲門鎖打開。
“莉莉!”陸遙笑眯眯地蹦進了門,“哇你家……好漂亮啊!”
這也不完全是客套的禮貌用語。李莉璐家中的裝飾雖然並不如何豪奢華美,卻精簡典雅頗有風格,昭示著主人應當是很有些品位和文化素養的人。而假日在家的班長也脫了往常的校服,上身一件簡單的黑色蝙蝠衫,下身白色熱褲裸露出修長筆直的雙腿,瘦長的裸足踩著一雙白涼拖。散在肩頭濕漉漉的長發如同黑色的海藻,襯得李莉璐白皙的鵝蛋臉更顯溫潤,柳葉眉下杏眼含笑,溫柔地注視著在她家里蹦蹦跳跳,左右張望的陸遙。
“嘖嘖嘖,莉莉你換掉那身校服以後簡直讓人迷醉啊。”陸遙跳累了便夸張地一頭倒在身材高挑的李莉璐懷里,手指不安分地輕輕拉扯著對方的長發。
“你也一樣啊,小遙穿上常服以後可愛得就像……”李莉璐故意停頓了一下,伸手捏了捏陸遙的臉,“就像個十歲的鄰家小妹妹啊。”看著陸遙一臉的不服,她笑得狡黠。
“我才不像!莉莉你……竟然調戲本姑娘,讓我~給你做個新發型!”
“哎呀!喂!小遙你放手啊我剛剛才洗的頭發……”
笑鬧了一陣子,兩位姑娘收拾好課本和書桌,准備按計劃開始她們的補課行動。
“那我就不客氣啦,全指望你咯。”陸遙眨巴著大眼睛對李莉璐賣萌。
李莉璐被陸遙逗得笑了出來,又微微正色道:“小遙啊,為了激發你的潛能提高學習效率,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我們應該換個方法。”
“誒?”陸遙不解。
“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獎罰分明。”李莉璐一本正經地敘述著,“我想如果以這樣的形式來給你一個合適的刺激,也許就能讓你在危機感里引出更多的潛能,對未來的學習可能也有幫助。所以,如果你不反對的話,今天我們增加一個課後測驗:答得出來有獎,答不出來就相應地有懲罰。怎麼樣?”
陸遙不得其解,卻總覺得認真講述著這些的李莉璐神情中卻帶著一點點的局促和緊張。
“嗯……我也不是很懂學習潛能這樣的東西啦……”她吞吞吐吐地遲疑著。“……不過,既然是莉莉你說的方法,應該就是有道理的吧。”
“那麼你同意了?”
“嗯……可以啊。”陸遙總覺得有些莫名的不安;而直到後來她才意識到,這是自第六感而來,對陷阱和危險的本能警告。
一邊輔導補課一邊笑鬧聊天,周六的上午就這樣度過了。最終的課後測試結果,陸遙三題正確二題錯誤,盡管對她而言已經是很有起色的成績,但也同時意味著她要接受李莉璐的兩次未知懲罰。她總覺得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李莉璐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莉莉啊……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准備一下午飯吧。”
原本斜倚在沙發上抱著手機刷劇的李莉璐突然明顯地身形一僵。
“……莉莉?”陸遙疑惑不解,湊到沙發前看著李莉璐。
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李莉璐。在陸遙的印象中,李莉璐從來都是落落大方從容不迫,無論怎樣的難題都能輕而易舉地化解;而現在的李莉璐卻不安地挺直背僵坐在沙發上,雙手不自覺地互相搓動,一派緊張又無力的樣子。
“……那個……”李莉璐眼神游移,面露窘迫,“小遙你……會做飯嗎?”
“噗……哈哈哈哈哈!” 看著手足無措面色緋紅的完美小姐,陸遙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別擔心我會啦,雖然只會一點簡單的菜……不過莉莉你不會啊?這下被我發現了,完美小姐居然也有無能為力的地方呀哈哈哈哈哈哈……”
李莉璐雙頰窘得通紅,抓起一個抱枕對著笑翻在沙發上的陸遙用力丟了出去。
“小遙你做菜還蠻不錯嘛。”將最後一個盤子洗淨裝櫃,李莉璐轉身對陸遙笑了笑。
“過獎啦,我也就會這麼幾道了。”陸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著頭發,嘻嘻笑著。
其實她內心深處總是希望把懲罰的事情含混過去的。盡管自己也有三次獲獎的機會,但陸遙總莫名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啦,那麼……我們是不是也該按照規定,結算一下獎懲了?”
陸遙暗暗叫苦。果然,在完美小姐李莉璐身上,是不存在犯迷糊和健忘的。
“……嗯,好吧。那莉莉你想怎麼樣?”
李莉璐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嗯……這樣吧,錯兩道題,罰二十分鍾仰臥起坐,不過分吧。”
陸遙心中懸而未決的危機感總算煙消雲散。
“呼……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莉莉你要出什麼折騰人的花招呢。好吧好吧願賭服輸,可你看人家身嬌體弱哪里承受得起劇烈運動,要是累倒了你可要對人家負責啊!”一邊說著她一邊夸張地讓身軀軟倒在李莉璐的肩上,故作可憐地對李莉璐眨眨眼。
“嘻。”李莉璐被陸遙逗得不禁莞爾,“那好,只要小遙你按承諾完成這二十分鍾的懲罰,我保證伺候你全身按摩直到消解疲乏,總可以了吧。”
她將趴在肩頭的小遙輕輕扶起,示意對方和自己一起去臥室。
“誒嘿嘿嘿,當然好啊,昔日的完美小姐如今卻要給本姑娘捏肩捶腿,哪怕讓我今天下不了床也是穩賺不虧啊。”陸遙得意地笑個不停,三步並作兩步蹦進了李莉璐的臥室,順勢倒在床上伸了個懶腰。
“等會兒啊,找個東西幫你固定住腳腕。”李莉璐打開衣櫃,略加思索後從最底下的一格里翻找出幾條黑色長襪,“嗯,就這個吧。絲襪比較軟又有韌性,能拉住腳腕不亂動,也不會磨傷皮膚。”
“行啊~反正有完美小姐莉莉為我服務,當然你說怎樣就怎樣啦。”陸遙索性將腦袋舒舒服服地埋進松軟的枕頭,蹺起兩條纖瘦的小腿任李莉璐隨意施為。而李莉璐則有條不紊地抽出幾條絲襪,將它們兩條一組地交織纏繞在陸遙的腳踝上。
柔軟的織物觸感順滑又帶著一絲麻麻的摩擦感,完全沒有因捆綁帶來的酸痛。
每只小腳上的兩條絲襪各打結捆綁成一股後,李莉璐又將陸遙的雙足並到一起,微微拉緊襪口,在雙足中間纏起一個結扣,將兩條腿固定起來。做完這些,她又找出兩條過膝棉襪,一邊一條地纏在陸遙的腳踝上,另一端則略略用力拉扯到床腳的木柱上,緊緊綁縛在一起。
陸遙旁觀著在自己腳腕上嫻熟穿梭的十指,不由暗暗驚嘆:盡管只是簡單的捆綁打結,李莉璐的力道手法也是恰到好處。自己的雙腳被四層絲襪和兩條棉襪牢牢固定半分也不得動,卻沒有一點因拉扯和勒縛而產生的刺痛。“果然完美小姐就是完美小姐,真的沒什麼是她不能做的啊。”
“好啦。”李莉璐拍拍陸遙的腳背,“那小遙快點開始吧,別想偷懶哦我可會盡職盡責地監督你。”她晃晃手中調出計時秒表的手機,得意地笑了笑。
陸遙擺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對李莉璐做了個鬼臉。
“好嘛……落在你手里,願賭服輸咯。”她平躺下身子,雙手枕到腦後,深吸一口氣將力道集中在腰腹。
“……一!……二!……三!……”
“……二十一……二十二……哎喲天哪我不行了……”
“少來,連十分鍾都還沒到,起床起床別想偷懶。”
“……莉莉你好嚴格啊哇……二十三……二十……二十四……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躺在床上不動的時間我可不會算進懲罰時間里哦。”
“……天哪……救命啊……”
陸遙感到自己已經軟成了一團泥。在李莉璐的威逼利誘之下,她還是伴隨著悲聲哀嚎被強迫做完了20分鍾的仰臥起坐;現在只覺得周身發軟,腰腹酸痛無力,連再次從床上坐起的力氣都沒了。
“莉莉你這個沒良心的魔鬼,奴隸主,周扒皮……”
聽著陸遙怨憤十足的碎碎念,尤其越往後的用詞越是不明所以,李莉璐不禁捂嘴偷笑。
“是你親口答應了獎罰分明的呀,這可怪不得我。”
“哼!沒良心的臭莉莉……”陸遙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滿臉的委屈一掃而光,露出了得意的壞笑,“說起來,莉莉你好像也答應了乖乖的給本小姐全身按摩吧?快來快來,哀家鳳體欠安正需要一個小奴婢來好生伺候!”她嘚瑟地拍打著床單。
然而,李莉璐並未像陸遙期待的一樣走上前來幫她按捏酸痛的身體。
相反的是,她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俯下身去,從衣櫃中又抽出了兩條長筒絲襪。
“誒?”陸遙不解。“莉莉?你……你要干嘛?”
李莉璐一言不發,唇角的弧度卻勾得更加明媚,一雙杏眼也微微眯了起來。她輕輕摩挲著手里的襪子,目光來回打量起無力平躺在床上,雙腳還被固定著的陸遙。
陸遙被盯得有些心慌意亂:李莉璐那滿足又略帶玩味的神情,讓她想起鄉下奶奶家的花貓將絕望的老鼠按在爪間戲謔玩弄的姿態。
“莉……莉莉你怎麼了啊,我……我不要你按摩了我們接著去補課吧。”
她費力地掙扎著試圖坐起來,去解開自己腳腕上的捆綁。
一只手卻突然推在了肩頭,將她用力按回了床上;而陸遙還不及反應,自己的雙手就被另一只手抓在一起並緊緊扣住。陸遙驚慌地甩動著雙臂,但體力幾乎耗盡的她渾身酸痛麻木,綿軟無力的手腕怎樣掙扎也只是杯水車薪,逃不開對方的控制。
“莉莉?!莉莉!你做什麼,放開我呀!”陸遙慌張失措,用力扭動著身體。
臥室的空氣中潛伏著詭秘的躁動。蒼白的日光照亮半邊屋子,投出迷離的光影。
李莉璐牢牢按著陸遙掙扎的雙手,慢慢伏下身子,臉上的笑容越加迷離和曖昧。
“小遙啊,你不是叫著喊著讓我來給你全身按摩嗎?”她將雙唇貼近陸遙的耳朵,游絲般輕聲低語。
幕簾般的長發散在肌膚上,被輕言巧語的氣流擾動,讓陸遙感到若有若無的刺癢。
無視陸遙的抗議,李莉璐將一雙絲襪牢牢地捆在了陸遙的手腕上,另一端與床頭兩邊的柱子綁在一起。
“那麼……我遵守承諾,就來好好的,細心地照顧你啦。”
幾乎就在話音響起的同時,一根纖細的手指隔著微微汗濕的襯衣,劃在了陸遙的腋窩上。
刺心的癢感頓時傳來。
“呀——!”陸遙不由得尖叫出聲,本能地抽搐了一下;但手腳都被李莉璐牢牢綁住,她的身體除了像脫水活魚一樣無力扭動之外,完全逃離不掉對方的施為。
腋窩上的手指惡作劇般地跳動著:有時又輕又慢地畫著圓圈,有時如彈鋼琴一樣輕快地跳動彈撥,有時更撩開輕薄的襯衣短袖,用指甲輕輕刮蹭著因雙手被綁縛拉直而暴露的嫩肉。
無論哪一種,都讓陸遙叫苦不迭,一陣一陣酸酥難受的觸感直衝頭皮,不由自主地放聲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莉……哎喲莉莉哈哈哈哈……你做什麼呀哈哈哈哈哈……快停噗……嘻嘻嘻嘻……哎呀哈哈哈哈好……好癢啊……不行哎哈哈哈哈哈……別……噗嘿嘿嘿別刮啊哈哈哈哈……哎嘿嘿嘿放開那里啊哈哈哈……”
李莉璐卻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她眼中的玩味之色愈重,更故意以言語挑逗起陸遙:
“小遙啊,你的腋窩真干淨,連腋毛的樣子,多好看呀。”
一邊說著,一邊故意豎起了手指,用指甲來回戳弄陸遙腋下的軟肉。
“啊哈哈哈哈……不嘻嘻嘻嘻不要啊哈哈哈哈哈……快停手呀嘿嘿哈哈哈哈哈哈……癢嘻嘻嘻嘻癢癢啊哈哈哈哈……好難過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腋窩中一波一波的酥癢混著微微刺痛,刺激著陸遙的頭腦:陸遙簡直要抓狂了,用力搓動著雙手企圖將綁縛自己的結扣弄松,雙臂更是本能地拼命回縮,企圖保護被迫拉伸挺直的腋窩;然而手腕上纏繞的織物看似纖薄脆弱,卻實是韌性十足,李莉璐打上的結扣更加緊實難解,縱使陸遙絕望地拼命掙扎,結扣絲毫也沒有松動,拉伸得緊繃拉直的絲襪也沒有絲毫要破裂的跡象,兩條胳膊仍然被無奈地緊緊拉直,將腋下嬌嫩敏感的軟肉暴露給肆意妄為的手指。
陸遙又急又惱,幾乎要哭出來了。她從未經受過如此的酷刑折磨:先前雖然也曾有過被搔腋窩的經歷,卻只不過是同學友人間的打鬧,況且一經施為她便已癢得縮成一團護住腋窩;如今這折磨人的手法比尋常玩鬧不知厲害了多少倍,而自己更被絲襪牢牢捆住,不得不將敏感部位一覽無余地暴露在對方面前,這彷徨無力的絕望感更催得她委屈不已。
“哎呀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好噗嘻嘻嘻好難過啊哈哈哈哈哈……”陸遙奇癢鑽心又苦於身體被綁無法發泄,只得本能地用力甩動著頭頸,一頭碎發被弄得凌亂不堪。夏日的氣溫本就有些炎熱,縱然李莉璐家中開啟著空調也未能全然緩解,外加二十分鍾的運動和當前這一頓苦不堪言的折騰,陸遙的肌膚上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這卻似乎令她的境況變得更糟:汗濕的襯衣貼在身體上粘膩麻癢頗為不適,體溫的升高和汗水的潤滑卻讓腋窩更加敏感嬌弱不堪刺激,陸遙只覺得腋下的癢感一波強似一波愈加難忍,先前尚能在大笑中勉強擠出斷斷續續的求饒,如今卻幾乎要說不出話,只有絕望地大笑,還有在腦海中衝蕩不止的癢感。
李莉璐卻愈加歡喜得意。她將空閒的另一只手按在陸遙的身側,輕聲笑道:“小遙別急,再讓你開心開心。”說著略略用力向下按去,指尖陷進包覆肋骨的薄薄一層肌肉之間,抵住底下的肋骨;隨後五指巧妙施力,在陸遙的肋側揉捏了起來。
“啊!!!唔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遙全身如同觸電般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力度之大甚至震得床板吱嘎作響;隨後爆發出一陣抑制不住的大笑。如果說腋窩的撓癢讓她幾近抓狂,兼備肋骨的雙管齊下則令陸遙意識空白,只有一個概念不斷地在腦海中回響著:癢!癢!癢!
陸遙拼命地扭動掙扎著,身體兩側痛苦難忍的觸感讓她陷入絕望的深淵。她這時候才親身體會到了“1+1>2”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說法:腋下和肋側本來就都是敏感地帶,一方被搔弄已覺酸酥難耐,而它們偏偏又分為兩處更難顧此及彼,這來自兩方的攻擊令陸遙僅存的耐力徹底失守。
“啊哈哈,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噗……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癢……癢啊嘿嘿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咕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妄為的十指仿佛不夠過癮,擴張了自己的攻擊范圍:一邊從肋骨逐漸下移,捏弄起了陸遙腰間的軟肉,又輕輕刮撓她的小腹和肚臍,癢得陸遙腰腹一陣一陣的抽動;另一邊則更加露骨,不僅抓撓起了腋窩和肋骨,更隔著汗濕的輕薄襯衣輕刮著陸遙的側胸。陸遙只覺周身上下無不酥軟酸癢,如同千萬只螞蟻在肌膚和骨肉之間由淺入深地爬動噬咬;無法停止的抽搐和大笑讓她的呼吸有些困難,笑聲中夾雜了越來越多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聲。
陸遙早已被折磨得淚水漣漣,胸膛很悶,更帶著劇烈的刺痛感。她覺得自己仿佛要窒息了。
空白模糊的腦海中,僅存的一點點意識也只是充滿絕望地祈求著李莉璐能盡早停手。
仿佛是感知到了她的祈求,李莉璐的撓癢頻率逐漸降低,最終放開了被折磨得涕淚滿面的陸遙。陸遙如獲大赦,癱軟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意識中僅存的一點清明逐漸恢復。
“莉……莉莉你……好狠啊……”陸遙的嗓音帶著哭腔。“你到底……你到底要做什麼啊……我……我都要癢瘋了你也不停手……已經喘不上氣了,很難過的你知道嘛……嗚嗚嗚……”
出乎意料的是,溫存的觸感從面頰傳來。
李莉璐坐在床頭,用手背輕輕擦拭著陸遙臉上的淚痕,又輕輕幫她整理著散亂的碎發。她的眼中已經看不到方才的欲念和曖昧,只有憐惜和寵溺在眼底化開。
“……小遙,對不起。我是有些做過火了。”李莉璐輕輕撫摸著陸遙的頭發,雙眉緊蹙,滿面歉疚,語氣有些生澀哀傷,“……本來我只是想和你……玩玩鬧鬧,結果一不留神就……對不起,是我太失態了,將你折磨成這樣。……你……你能不能原諒我?無論……無論讓我怎麼致歉,怎麼補償你都可以。”
陸遙一時無言。
在她的記憶當中,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完美小姐有過道歉和服軟的姿態。
畢竟李莉璐是那麼優秀,成績突出,體育萬能,外貌精致,能力出眾;無論在怎樣的境況下也沒有見過她出錯,這樣的李莉璐從來都只是被仰望、被贊賞、被崇拜的存在。
但如今在她身上卻看不到一絲的光彩與驕傲,低聲下氣小心翼翼,如同一個失手打破了貴重寶物的小孩子,畏畏縮縮地祈求著家長的原諒。
而本來委屈羞惱的陸遙,卻也發現自己如何也無法對這樣的李莉璐再生氣了。只是……自己的內心始終有個小小的疑問,如同一只小蟲輕輕挑逗著心尖。
“咳……嗯,莉莉你……你是做得很過分啦,不過我原諒你咯。”她清了清嗓子,板起臉來故作嚴肅得說道,“但是……那個……莉莉,你要老實告訴我,你從周五約我到你家,到制定那個懲罰游戲,再到把我騙……騙到你床上綁著,是不是就是為了像剛才那樣找個機會撓我癢癢!”
陸遙努力讓自己的臉上不暴露任何心理變化,直視著李莉璐。
李莉璐垂下眼簾,沉默不語。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面色也陰晴不定,仿佛在對什麼事猶豫不決。
許久無言過後,李莉璐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抬起頭和陸遙對視。
“……小遙,請原諒我沒有一開始就對你坦白。我怕,我不知道如果我對你說了實話,你會怎麼看待我,又會不會還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她的嗓音沙啞,似乎在強抑著哭腔。
“其實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就發現自己有了一個特殊的癖好:我……喜歡撓其他人的癢癢,看到……看到別人被癢得不得不笑的樣子,我……就會有一種……快感。”
“所以我……對你的確是,有點目的不純的。但是小遙,我保證……我從來沒有想傷害過你,也沒有想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一直以來,也只有和你偶爾打鬧的時候,會……會趁機胳肢你一下。只是你那天的反應……被我胳肢癢了以後,居然反過來……反過來拼命的撓我,雖然我不怕癢,但……但我……好像覺得,再也沒有辦法忍得住了……”
李莉璐說著說著又低下了頭,不僅吞吞吐吐聲音也越來越低,顯然是羞於和盤托出所有的事實。
是的……自從經歷過那些事情,自己就從此改變了。
雖然變得煥然一新光彩照人,卻也同時深深沾染上了這個嗜好。她清楚明白這是異於常人的,也是不會被大眾所認可的,所以一直深深藏在心底,不對任何人表露心跡。
直到陸遙……陸遙。
其實以她的智慧,就算想折騰一頓陸遙再全身而退,也並非想不出辦法;但李莉璐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姑娘對自己有著如此的魔力。在她面前,自己無法控制內心的欲念,更無法維持優雅從容的“完美小姐”外殼;好像……那個藏匿許久的“自己”,在這個姑娘面前竟然無所遁形。
但是……也到此為止了吧?李莉璐苦笑了一下,有些酸澀地想著。陸遙自然不會忍受自己剛才的欺凌,而自己的癖好也鬼使神差地全都告訴了她。以後會怎麼樣呢?會和陸遙不相往來?還是更糟……自己的癖好被就此曝光?
“……沒關系啊,莉莉。”
唯獨這個答案,是李莉璐從未想到的。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陸遙的眼中並無厭惡和惡心,只有真誠的一片清明。
“……雖然……莉莉你這個愛好……真的蠻奇怪啦。”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但是……每個人也許都有點特殊的小癖好吧。更何況,莉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受你照顧,那麼……滿足一下你的這種惡趣味……也不算什麼吧。……但不可以像今天這麼過分。”
“好啦莉莉,別擺出那種表情了,完美小姐今天有點太失態啦。”陸遙玩笑得說著,甩了甩仍然被捆綁的雙手,“給我解開吧,綁我這麼久,胳膊酸死了。”
李莉璐如夢方醒,急忙伸手去解陸遙手腕上捆綁的絲襪;然而手伸到半空,卻又突然停住了。
她臉上的緊張和苦澀也逐漸消失,烏溜溜的瞳孔轉了轉,嘴角又勾起了一抹壞笑。
“……誒?莉莉?!莉莉你……你不會是……”陸遙突然明白過來,頓時驚慌失措,“喂少女你的想法很危險啊!快停下來啊!”
“小遙啊,我可是真的很感激你,沒想到你居然能這樣理解並接納我。”李莉璐站起身來,踱著步子向床腳走去,“可是……我真的太久沒有這樣解放過自己了,所以請原諒我的任性吧!”
“喂!喂喂!!莉莉你快解開我呀不可以這樣呀!”
李莉璐卻不作理睬,在陸遙掙扎的雙腳邊又坐了下來。“小遙呀……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好像一直冷落了一個很重要的部位呢?”
她狡黠地笑著,雙手卻已經不老實地伸出,撫摸起了陸遙的雙足。
陸遙的雙足十分小巧,李莉璐覺得自己單手輕輕一握便能將一只小腳握於掌中;足尖玲瓏,足弓深陷,五個細細小小的腳趾如同落入漁網的一群白嫩小魚正緊張地亂動著,整只腳雖然嬌小卻曲线順滑有致,被一層纖薄的絲襪朦朦朧朧地包覆,挑動著李莉璐不安的心。
“小遙,你的腳小小的又這麼精致,真像小貓的爪子呢。”她柔聲細語地說著,輕輕捏了捏軟軟的腳掌。
“喂!!莉莉你不能這樣呀,我的腳很怕癢的!”只是輕輕一捏,陸遙就覺得腳底傳來一陣酥麻,急得她忙高聲阻止李莉璐的施為。
“別怕,不會像剛才那樣難過,我會下手輕點的。”李莉璐安慰著,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慢慢地順著陸遙足底的曲线自上而下刮撓起來。陸遙覺得那陣酥麻的觸感頓時變得酸酸軟軟,雖然對方著實手下留情了只是最低限度地輕輕刺激,仍然挑弄得她掙扎不止,嬌笑連連:
“誒嘿嘿哈哈……噗嘻嘻……嘻嘻……莉莉……哎喲莉莉輕點兒……哎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里好癢……”
掌中的小腳不安分地亂動著,卻苦於被層層絲襪拉扯無法逃脫撓癢的刺激。
李莉璐變換手法,二指輕快地刮弄起腳掌,順著足弓一路向下抵達腳心,又在腳心上輕輕地彈撥著。
這可苦了陸遙:腳心從來都是她的命門,自己洗腳時搓弄起來尚且有些酸癢,外人更是碰都碰不得;幼時母親便常用撓腳心這招懲治賴床不起的陸遙,每次都癢得她大笑不止淚流滿面,從床上滾到床下。如今這撓癢的手法更比年幼時磨人得多,兩根纖細的手指卻仿佛挑動撩撥著陸遙的心髒,每刮一下都帶出一陣自下而上貫及全身的酥軟,一顆心更是躁動不安,仿佛要從胸口跳了出來一般;陸遙被折騰得翻來覆去,嬌笑著求起饒來:
“呀哈哈哈……莉莉……哎喲嘿嘿嘿哈哈哈哈哈……莉莉住手……哎哈哈哈哈哈那兒不行……噗哈哈哈哈哈哈……討……哎喲嘿嘿嘿嘿討饒了啊……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停下來啊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不要停下來嘛?那我可就答應你的要求,繼續了哦。”李莉璐故作不明,言語調戲起陸遙來。
“哎哈哈哈哈哈哈……不不不嘿嘿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呵哈哈哈哈哈……別撓了呀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要嘻嘻嘻嘻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雖然隔著一層會增加癢感的絲襪,但只拿捏著力道進行最小限度的刺激,陸遙卻笑得話都講不出來,李莉璐也心知她的腳心想必是著實怕癢。也怕真癢壞了自己的好朋友,她停了手,輕輕放下陸遙如同貓爪般小巧玲瓏的雙足;又仿佛心有不舍,抓了抓陸遙的足尖和趾縫,引得陸遙又是一陣嬌笑才罷手。
“好啦,不折騰你了。”李莉璐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長發,將捆縛著陸遙手腳的絲襪一層一層解開。
重獲自由的陸遙長出一口氣,活動著酸軟的四肢,晃晃悠悠從床上坐起身來。
“莉莉你可真狠,撓得我都快笑岔氣了……哎呀!”
她本想起身下床,卻未料到雙腿剛剛觸地便自足底傳來一陣酥麻,驚呼一聲綿軟無力地向前摔去。
李莉璐不由一驚,急忙撲上前去一把接住馬上要倒地的陸遙,忙亂之中腳卻在涼拖上打了滑,伴隨著一聲驚叫她和陸遙一起傾倒下去,倒在地板上摔作一團。
“哎喲……疼死我了,我的腿怎麼會……站不起來啊……”
“……笨蛋啊你,綁起來那麼久,又剛剛被我抓過癢,當然沒有力氣了。……嘶,真痛。”
兩人都摔得七葷八素,陸遙的身體本就酸麻綿軟,加上摔了一跤更是無法起身;李莉璐雖掙扎著有心扶起自己的朋友,怎奈自己摔了一跤也正酸痛無力,雙方纖瘦的手臂和腿腳更絞在一起又彼此壓制,如何掙扎也無法單方面起身。
隔著兩層汗濕的衣服,肌膚相接的溫度清晰可感。
彼此的氣息在耳邊傳出回音,距離那麼近,連心跳聲都仿佛聽得清楚。
陸遙覺得自己的面頰有些發熱,一陣莫名的羞恥感浮上心頭;她也不知從哪里涌出一點力氣,手忙腳亂地掙扎著想爬起身,卻因過度緊張而動作全無章法,弄得被她壓在身下的李莉璐痛叫不止:
“哎呀!哎呀小遙別踢我呀!哎喲……別動打到胸口了好痛……小遙你別著急,慢點兒啊!”
一陣混亂過後,在李莉璐的幫助之下陸遙重新坐回到了床上。而李莉璐則痛得嘶嘶吸氣,小心揉著身上的摔傷以及被陸遙掙扎時的拳打腳踢波及的部位。
“……莉莉,對不起啊。”陸遙歉疚地面色泛紅。“我……那個……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啦,總算我今天欺負你那麼久,嘶……看來是得到報應了。”李莉璐一臉苦笑,“沒想到你看著小小一只,打起人來這麼痛……唉,腿上這塊發青了,看來一時半刻消不掉了。好在你總算沒有毀我的容,不然我下周可不知道怎麼見人了。”
陸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雙眼上轉偷偷看著李莉璐,手指委屈地搓著衣角。
“噗。”李莉璐被她那又委屈又緊張的姿態逗笑了,“沒事啦,你今天都沒怪我,我也一樣不怪你。先躺會兒吧,之前約定好的獎勵我也該兌現一下啦。”
“誒?”陸遙全然已經忘了自己還有“答對三題”的獎勵可以兌現這件事。
“小遙不會是忘了吧。好了別怕,這次是真的給你做個三十分鍾的按摩,就當作是把你弄得那麼慘的賠禮吧。”李莉璐微笑著揉了揉陸遙的頭發。
“……你是不是怕我如果到了晚上還是恢復不好,家里就沒有人做飯給你吃了?”
“……少囉嗦!”
陸遙不得不承認的是,李莉璐的按摩技巧和她撓癢的手法也許是同等高超的。
又或者,這二者本就是同出同源;通曉如何讓人舒適,才明白怎樣使人痛苦。
十指在她後背的肌膚上輕柔地按捏,每一下都讓陸遙感到一陣酸痛盡消的快感,隨之又是一陣滿足而倦怠的睡意;她索性閉起了眼睛,任李莉璐任意按捏,自己則放松身心,沉入半夢半醒的迷醉狀態。
……歌聲。
非常輕柔又清脆的歌聲;旋律簡單,卻悅耳動聽。
……只不過,歌詞完全聽不出是什麼。似乎並不是中文。
陸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莉莉……是你在唱歌嗎?”
“……嗯。”
背後傳來簡短的回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陸遙隱隱覺得李莉璐有些消沉。
“很好聽啊……雖然我聽不懂。是什麼歌啊……”
“日文歌。聽不懂也沒關系,改天我教給你呀。”李莉璐的嗓音溫柔輕巧,“好好睡吧,你也被我折騰這麼久了。”
陸遙總覺得有些意味不明;但沉沉的睡意催促而來,她也不再多想而陷入甜美的夢鄉。在完全入夢之前,她懵懵懂懂地似乎聽到了悠揚清脆的音節:
hi to tsu me wa ai
a na ta to wa ta shi wa hi to tsu
fu ta tsu me ni ne gai
a na ta wa a na ta
wa ta shi wa wa ta shi
mi tsu me ni o mo u
a na ta wa na ni
wa ta shi wa na ni……
每當回想一切起始的這個周末,陸遙都覺得自己經歷了一場甜蜜的噩夢。既已意外袒露心跡,李莉璐也索性不再掩飾自己露骨的惡趣味:接下來的一天二夜當中,只要得到空當她便偷偷出手襲擊陸遙的腋窩和腰肋,更在晚間借著二人共同窩在沙發里看電視休息的機會,將陸遙的雙足壓在身下盡情調戲了一陣。陸遙被李莉璐詭變嫻熟的撓癢手法折騰得翻滾狂笑,怎奈天生身材嬌小,無論力氣還是靈活度都比不上身材高挑又運動萬能的班長,縱然絕望地掙扎翻覆也無法躲避在她全身上下盡情肆虐的十指。
在淹沒腦海的無助和委屈中,陸遙也曾孤注一擲地實行反擊:以意識中殘留的最後一點理性極力控制著因周身酥癢而直欲蜷縮翻滾的肢體,雙手瞄准李莉璐的腰肋和腋窩,笨拙地胡亂抓捏著。然而這最後的一點希望之火也在陸遙的驚惶無措下逐漸熄滅:無論自己如何抓狂地攻擊那些對尋常女孩而言不堪一觸的敏感軟肉,李莉璐卻始終毫無破綻,一絲掙扎嬌笑的樣子都沒有顯露。
不如說這無力的反擊卻令陸遙在痛苦無助的境地中越陷越深:意識到身下伊人仍然企圖逆轉形勢搶出主動權,反令李莉璐更不肯放過陸遙——將一只倔強反抗的獵物徹底征服,帶來的快感自然比在奄奄一息的獵物身上任意妄為要更盛百倍。陸遙只覺得身上一陣一陣難忍的酥癢如同附骨之疽,縈繞盤旋永無止境,個中滋味有如千蟲百蟻順著血管和神經在全身爬動叮咬,一點一點地侵噬著她的意志和自尊。初時只是單純的嬌笑不止,逐漸進階到涕淚滿面,最終連求饒的話語和反擊的動作都做不出了,嬌軀酥軟無力地來回抽動,伴隨著意識不清的輕聲呻吟,宣告著防线的徹底失守。
如果說在這噩夢般的酷刑之中,還有什麼是令陸遙略感甜美的,大概就是千般蹂躪過後的萬種溫柔。雖然每次撓癢都會弄得陸遙苦不堪言,李莉璐卻儼然自有分寸,總能在陸遙即將徹底崩潰昏死過去的前一瞬間精確地放開雙手。隨後又會懷抱著驚惶不安、如同寒風中的一只小獸般無助顫抖的她,一邊在陸遙耳邊輕聲細語地安慰哄勸,一邊輕柔地撫弄按捏著陸遙酸軟的肌膚,將骨肉之間殘存未消的酸酥癢感逐漸化解。雖然恥於承認,陸遙卻不得不面對自己心底的真相:莉莉這軟硬兼施的玩弄雖令她畏懼又絕望,深陷於彷徨又無措的深淵之中,卻更使得她在那溫香軟玉的撫慰和呵護中不可自拔,對這甜蜜中混合著苦澀的滋味無可救藥地上了癮,甚至暗暗期待莉莉動手戲弄自己。
縱然羞恥不已、難以承認,這欲念卻是清晰明朗的。陸遙有些不安地想起了那些在網絡上偶然看到的只言片語:
“調教”,“虐待”,“馴服”……
那麼自己是被誘騙了嗎?以甜蜜的誘餌勾引自己墜入陷阱,再恩威並施地在自己心頭的最後一道防线插上大獲全勝的旗幟?陸遙想不明白,只覺得頭腦紛亂。只有一件事她始終確信不疑:至少莉莉平日對自己的關心寵愛太真切、太實誠,不可能是偽裝的假象。
那麼,就算了吧……
令陸遙慶幸的是,往後自己再也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對待。雖然李莉璐自從暴露了本性之後就在自己面前完全卸下了完美小姐的偽裝,惡趣味依舊,無論課堂上還是放學後,總抓著每一個陸遙分心的機會玩弄她的癢癢肉;但大多不過點到即止,令陸遙不至於在人前露出狼狽不堪的丑態。這奇妙的游戲似乎反而令二人之間更多了一層朦朦朧朧、說不清道不明的甜美牽絆,雖然彌漫著一絲異常的苦澀,苦澀中的甜蜜卻更令人不可自拔。
時間的流逝總是觸手不覺,伴隨氣溫的升高昭示夏日時光愈演愈烈。緊張感仿若一種特異的病毒,在高中的少男少女之間無聲地蔓延起來:月考和期中考兩大測驗的臨近,令每個人的舉手投足之間都帶上了急迫與倉忙。說到完美小姐李莉璐,她本就成績優異基礎扎實,對考試自然舉重若輕,不算怎樣一回事;然而陸遙卻焦慮不安手足無措,對她而言即使是在李莉璐的幫助之下跟上教學的進度已經是磕磕絆絆,如今大考將至的復習工作更令她毫無頭緒不知如何著手。
在掙扎無果又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的矛盾之後,陸遙還是灰溜溜地在書本面前敗下陣來,不得不求助於得意的李莉璐。自然,李莉璐欣然應允,只不過不出所料又一臉狡黠地以“獎罰分明的游戲”作為附加條件;萬般無奈的陸遙雖然呼天號地,卻也不得不面對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除了逆來順受沒有第二個選擇的現狀。兩位姑娘便定下了以單雙日為分隔符,每晚在彼此家中共同鞏固復習的約定……自然,還有躲不過去的甜蜜折磨,快意與無奈共同借著歡聲笑語混為一體,飄散在夏日的夜晚。
“嗯,化學現在也差不多了,剩下零零散散的瑣碎知識自己看看給你准備的筆記就好。”李莉璐推著單車不急不忙地行走在放學歸家的路途上,一邊目不轉睛認真看著身邊的陸遙,“我想從這個晚上開始,就可以著手對數學進行全心全意的攻關了。別小看了這一科,它會觸類旁通地影響你對其他科目的理解,小遙你就是數學基礎太差了才會拖累得物理化學都慘不忍睹。月考時間太近可能是來不及了,但在期中之前我有信心給你制定出一個全面的計劃,把這一科遺留的漏洞填補扎實。”
“唉……我只要看到那一個一個的詭異符號和復雜公式,就覺得腦袋都大了。”陸遙以手撫額唉聲嘆氣,“從初中開始就對數學完全沒轍,每次交出的作業都搞得老師頭痛不已;莉莉你千萬別嫌棄我笨嫌棄我領會慢啊。”
“嘻嘻嘻……我呀,可不怕小遙聽不懂記不住,不如說那樣對我才是最好的結果;就能痛痛快快的過足癮了。”李莉璐杏眼盈起一彎得意,捂著嘴角偷笑起來。陸遙一時語塞,回憶起前一日晚上因背錯了四個知識點被李莉璐按在身下一頓胳肢,無論怎樣祈求告饒也不肯放松的慘痛教訓;不由覺得,縱然這個夏日的傍晚溫暖明媚,自己卻如身處數九,從頭到腳一陣惡寒。
正認命得垂著頭哀嘆自己無可逃避的命運,陸遙卻被馬路旁邊的一樣東西吸引了目光。一個破舊的牛皮紙箱被丟在道路旁,紙箱打開著,雖從陸遙的視线角度看不到其中的內容物,卻隱約聽到斷斷續續的抓撓聲和輕微柔軟的啼叫聲,擾動得紙箱震顫不止。她有些疑惑地走上前去:紙箱中儼然蜷縮著一只毛絨絨的小貓,黑白相間的花色,細小的身軀不過巴掌大小,顯然是剛剛出生不久的奶貓。看到有人靠近,奶貓更加急迫地喵喵叫著,挪動著軟軟的貓爪向陸遙的方向爬動過去,眼中滿是渴望與祈求的神色。
“哎呀莉莉你看……是被人扔掉的小貓。”陸遙心疼得急忙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將奶貓帶出紙箱,抱在懷里。小貓仿佛也明白自己獲得了解救,頭頸輕輕蹭著陸遙的手背,不時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一舔;陸遙感到自己被貓咪的親昵行為弄得有些酥癢,忍著笑意急忙將奶貓輕輕放在李莉璐單車的車筐里。
“這些人真是不負責任。”李莉璐眉頭微蹙,面帶憐惜地逗弄著細小的奶貓。“不肯做絕育又不願好生撫養,降生的小貓就這樣扔出門去自生自滅,簡直毫無良知。”
“既然我們看到就不能不管了吧……莉莉,你家里能不能多養一只貓啊?”陸遙詢問著。
李莉璐搖了搖頭。“不行,我媽媽對貓的毛發過敏。小遙你可以養嗎?放學後我可以陪你一起照顧它。”
“好吧……那也只有這樣了。希望能順利說服爸爸媽媽,把小奶貓留在家里。”陸遙點了點頭,“那今天改變原計劃,還是去我家吧。等會把貓安頓好再去寵物店買點必備品,這麼小的貓肯定很需要照顧。”
“好啊。不過去你家的話,如果徒步就未免遠了一點。”李莉璐將長發撩到腦後,長腿一揚跨上了自行車,“上來吧,我帶著你。”
這個溫暖又繾綣的傍晚,忙於奔波的路人卻不由得駐足轉目,贊嘆著這一抹綺麗的青春風景:兩位面容姣好的少女依偎在自行車上,一位身材高挑、長發披肩,另一位則嬌小玲瓏、惹人憐愛。身形嬌小的女孩側腿坐在單車的後座上,緊緊以雙臂環繞著高挑女孩的纖腰;高個女孩則不時偏頭看一看緊貼自己後背的玲瓏嬌軀,眼中盈滿寵溺的笑意。車筐中一只奶貓好奇又不安分地左右張望著,憨態可掬。
如何說服父母收養奶貓,陸遙自己其實也毫無頭緒。然而事態卻遠遠比她想象的要簡單許多:李莉璐充分利用了那層完美小姐的偽裝,一邊嫣然而笑將一句又一句的奉承不露聲色地傳進對方耳中令他們眉開眼笑,又見縫插針巧言相勸極力形容著奶貓的無助可憐及丟棄人的放縱無德,最終說得二老心悅誠服,一邊贊賞著陸遙朋友的優秀和善良,一邊滿心歡喜地將奶貓抱進了屋子。
陸遙在一邊啞口無言。看著李莉璐那氣定神閒、落落大方的姿態,唇齒輕啟之間卻將對方的心態和思維完全玩弄於股掌之上,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千萬不可得罪這個披著人畜無害小羊皮的腹黑女。李莉璐則趁二老不注意,調皮地對陸遙眨了一下眼睛,無聲地以口型念著“搞定啦”。也許完美小姐真的是無懈可擊的,除了對烹飪毫無天賦這一點;這樣想著的陸遙頓覺有些自卑。
為奶貓找好暫時棲身的箱子,又趕著關門前的最後一點時間奔波去寵物店購買必備品,安頓好一切之後已經夜幕降臨了。騎車載著陸遙東奔西走的李莉璐干脆軟倒在床上叫著疲累,而陸遙則忙於為奶貓整理窩巢清洗身體,又要抽空研究著各類貓食的適用與否,圍著興奮不已的貓團團轉。
“莉莉啊,你說這麼小的貓貓到底喂什麼好啊?”陸遙掃視著一股腦買回來的各色貓糧,感到頭暈腦脹。
“……寵物店老板好像是說,沒有斷奶的貓就先喂羊奶或者奶粉吧。”床上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小遙不要跟我說話……為了趕時間在關門前殺到寵物店玩命蹬車,現在我渾身酸痛感覺自己連講話的力氣都不夠了。”
“誒嘿嘿……對不起嘛,我一定盡早去學自行車。”陸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一邊跑去廚房給奶貓准備起了飼料。李莉璐有心幫忙卻覺得手腳實是綿軟無力,索性任她去獨自忙碌,心安理得地將自己的身體埋進被窩,鼻翼微張感受著殘留在被褥之間,來自陸遙的淡淡氣息。氣味很平淡,若非細心探究幾乎嗅聞不到;濕潤的輕微汗味混合著少女的清淡體香,在鼻翼間若有若無地逗弄,令李莉璐的頭腦有些迷醉。她滿足地做了個深呼吸,索性閉上眼睛,任意識向著曖昧的方向深深陷進去。
忙碌歸來的陸遙卻不知道李莉璐此時的想法,看到對方躺臥在床上眼簾微闔,只以為是疲累過度所致。想起李莉璐辛苦載著自己來回奔波的姿態,陸遙也覺得有些歉疚不安:她將煮好的羊奶喂給飢腸轆轆的小貓後,便踱步來到床邊,小心翼翼抬起李莉璐纖長的小腿,五指輕柔地按捏著白里泛紅的腳腕和足底為她消解疲乏;陸遙的動作是那麼輕盈又小心,生怕碰醒了沉入夢鄉的莉莉。
纖細的五指有些生澀地在白皙柔軟的足底輕輕按捏,每次施為都帶起一小片紅潤的漣漪。
李莉璐的神情卻似乎不再那麼平靜,雙眉似蹙非蹙,睫毛輕輕抖動著,唇角也不自覺地輕輕上揚又回落。也不知是好是壞,專心為她按摩腿腳的陸遙未曾發覺這細枝末節的變化,反而因李莉璐未曾被驚醒而放心大膽地略略加了一點手勁。
“嗯……嗯呼……”
李莉璐似乎有些不安,頭頸微微擺動,輕聲呻吟著。
那聲音實在太過微小又嬌柔,陸遙未曾注意到真相,只不過以為是貓咪在撒嬌。
她輕輕捶打著柔嫩的腳背,拇指在軟軟的足掌上又施加了一點力道。
“噗……噗嘻嘻……”李莉璐的呻吟聲突然增大,雙足猛力一抽,從陸遙的手中解脫開來。陸遙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大跳,手足無措地看著蜷縮成一團的李莉璐;而李莉璐也從睡眠中蘇醒,揉著眼睛費力坐起,疑惑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足心。
“……小遙,那個……我剛才不小心睡著了,所以……”李莉璐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不,莉莉你剛才載我肯定很累,睡一覺休息一下是理所當然的。”弄醒了疲乏的友人,陸遙有些慌張,“那個……我本來想幫你按摩一下腿腳,結果沒想到手法太差,弄醒你了。”
李莉璐的神態有些不自然的慌張。
“……哦,謝謝你啦。不過不必這麼客氣,我也沒有多累,自己休息下就好。”她的目光左顧右盼,好像不知道該看往那里;即使陸遙再遲鈍,在莉莉這心虛的神態下,也總算意識到了什麼。
“莉莉……”她有些試探地問道,“難不成你……你的腳其實是很怕癢的?”
李莉璐渾身一顫,一片緋紅浮現在臉頰上。“沒有!”縱使口中斷然否定,慌亂的眼神和緊張的神情也早已出賣了她。
“誒~此地無銀三百兩啊。”陸遙仿佛發現了新大陸,偷笑起來,“我之前還以為莉莉真的是一個全不怕癢的完美小姐呢,想~不~到~”她這下可找到了復仇的法門,餓虎撲食般向李莉璐的小腿撲去。
李莉璐慌張失色,急忙縮著雙腿躲避陸遙的襲擊;陸遙卻不依不饒,借著自己房間的地利對李莉璐圍追堵截,一心要將這兩條在自己床上倉皇閃躲的大白魚抓進掌中好好地蹂躪一番,以報自己一直以來被欺壓折磨的舊恨。
“別跑別跑!你逃不掉的啊哈哈哈!”陸遙眼看李莉璐已經縮到床角兩條長腿避無可避,發出陰謀得逞的奸笑雙手向那對骨節分明的纖細腳踝扣了過去。
然而不經她對落入掌中的獵物任意施為,卻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作用在了自己的胸前,隨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待陸遙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被李莉璐掀翻在了床上,後者則趁機將自己壓在身下又牢牢握住陸遙的手腕,反過來將這冒失的獵人逼進了絕境。
“小遙啊……看來不教訓你一下,你還真的得意起來了呢。”
李莉璐的嗓音明明輕柔嬌媚,聽在陸遙耳中卻如同催命的魔音。
“……莉,莉莉……那個,我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啦,哈哈,哈哈哈……你不會當真了吧……”陸遙覺得頸後都起了一層冷汗,驚慌地口述著蹩腳的謊言。
“可惜你的如意算盤是落空了,我的腳其實也是不怕癢的。”李莉璐毫不放松,目光開始上下打量起無力掙扎的嬌軀,“只不過今天實在太累腿腳酸軟,被你那樣一弄就有點刺激罷了。沒想到,居然就讓小遙因此得意起來,忘記了自己是如何被我按在身下,欺辱蹂躪又無法還手的呢。”
“喂喂!我錯了,我錯了呀!不要啊哈哈哈哈哈哈……”
奶貓在一旁舔舐完了牛奶,歪著頭困惑不解得看著在床上笑鬧成一團的兩位主人。小主人大笑不止,似乎是有什麼頗為開心的事;但又為什麼,她的臉上透露出如此的痛苦呢?
對一只貓而言,也許理解這些真的太困難了。
所謂的“忙碌卻充實”,也許就是這樣的情況吧。
自從收養了花色黑白相間卻被李莉璐故意取名“小白”的奶貓,生活對兩位姑娘而言就有些措手不及的匆忙:原本家庭學校兩點一线、復習與輔導穿插的節奏,現在又多出了照顧新生的柔弱生命這一項。小白雖然乖巧溫順,畢竟是剛剛降生還未斷奶的幼貓,萬事萬物都需要他人細心耐心照料教導;兩個毫無經驗的女孩只得一邊搜尋著幼貓的飼養方案,一邊在寵物店間往返奔波。
但陸遙卻絲毫不討厭這樣的生活,或者說心中有些幸福的歉疚。也許“完美小姐”對李莉璐而言真的是恰如其分的稱號:雖然兩人都是第一次照料幼貓,她卻表現得冷靜沉著毫不忙亂,不僅在浩如煙海的養貓專欄間准確定位出最合適的信息,更在總結方案研究一天後便駕輕就熟,有模有樣地照顧起了小白的飲食起居。親自收養的陸遙反倒顯得像個甩手掌櫃,除了偶爾幫助李莉璐打打下手、做些煮奶清掃等簡單的工作,並沒有太多需要費心的。原本是分為單雙日交換在彼此家中共同復習,如今卻變成了李莉璐越來越頻繁地往陸遙家跑;偶爾實在太過疲累無力返程,也就干脆借住在家中客房。在這樣的匆忙之間,李莉璐仍然沒有松懈對陸遙的補課任務,自然,那獎罰分明的游戲也一直未曾中止。
雖然和友人相處的時間多了起來,但這位友人卻同時又是個愛撓自己癢癢的小惡魔,正可謂福禍相依。陸遙雖被折騰得叫苦不迭難以忍受,但看到李莉璐原本娟秀溫潤、神采奕然的面孔這幾日卻疲態盡顯,天生麗質從不化妝的她也抹起了淡淡的眼妝,只為了遮蓋體力透支又兼睡眠不足浮出的黑眼圈;歉疚心疼之下便也隨她調戲捉弄,只當作是一點點自己的補償,滿足她這個除自己外也無處安放的小趣味。
縱然瑣事繁多千頭萬緒,所幸身邊始終有一位可靠的友人,事無巨細地盡心幫助著自己。
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非親非故,卻如此關照自己的人存在嗎?
想至此處,陸遙便心懷感激,慶幸著上天牽引的緣分讓她和莉莉得以相遇。
“呀!!”
感激不花一秒時間便被腋下的刺激衝得煙消雲散。陸遙本能地夾緊手臂,腋下的兩根手指卻不依不饒,巧妙地一會勾挑一會戳弄,癢得陸遙嘻嘻哈哈笑個沒完,身軀不住地顫抖掙扎。
“走什麼神,等會要過馬路呢。”李莉璐總算抽回了手指,又輕輕戳了一下陸遙的腦門,仿佛在懲責這個神不守舍的冒失朋友。
“壞莉莉!過十字路口都不忘了要欺負我!!”陸遙不忿地大喊,伸手想去揉亂李莉璐的長發,“哎呀哈哈哈哈……噗嘻嘻嘻!”話音未落便敗下陣來,一邊嬌笑不止一邊閃躲著在自己腰身上彈琴般輕點的五指。
李莉璐得意地挑眉莞爾。“怎麼樣啊小遙,還罵不罵我呀?”
陸遙笑得渾身有些脫力,緩緩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呼……呼……哼,壞莉莉,不理你了。”她索性扭過頭,作出一副孩子氣的撒嬌模樣。
視线內一閃而過的某些東西卻吸引了陸遙的注意。
街道遠遠的另一邊,站立著一名身著黑色連衣裙的少女。盡管夏日清晨的氣溫還未變得酷熱難當,那位少女的穿著也未免太過違反季節——不,不如說與其關注這細枝末節的事情,那種衣著本身就足夠特別而引人注意。通體的黑色綢緞,肩部的布料蓬開,其下的袖筒卻型式修身緊貼在纖細的手臂上,直至小臂處又再度如扇子般散開,袖口開叉露出內襯上的鏤空花紋;盤卷繁復如同黑玫瑰的蕾絲邊以順滑的曲线自裙擺纏繞至胸前,又隱沒在一枚蝴蝶結之下,蝴蝶結上閃亮著一抹銀色光點,似乎是帶了什麼飾物;腰身纖細,直至小腿的裙擺與半透明的鏤空紗網交織在一起,紗網上的紋路如同荊棘。
整件黑裙款式精美繁復,濃烈的哥特風格襯得那纖細的身影有一些虛幻感。
如同展櫃中的人偶,又如同古堡里的吸血鬼。
陸遙有些不解:這條自家中去學校的道路,自己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但外形如此獨特只見一眼便難以忘記的少女,還從未見到過。
“小遙,別走神啦,綠燈了哦。”頭頂傳來輕微的拍打觸感,友人在催促自己。
“莉莉?你看那邊……”陸遙正欲指給李莉璐看那從未見過的洋裝少女;然而只是這一轉念的功夫,那少女的身影卻已經不知所蹤。
陸遙隱約覺得,那遙遠的視线剛才也正在看向自己這邊。而且,少女的臉上仿佛綻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笑容。
隨著月考和期中的逐步臨近,重點高中課堂與課間的區別逐漸變得曖昧不清。所有人都在潛心准備考試,本應休息的十分鍾也鮮有閒聲;而教師們也逐漸放松了教學進度,引領著自己的班級回顧復習接近半個學年的知識。對重點高中的學霸而言,復習或許只需要捋著知識點的順序輕輕一點;對陸遙而言,這蜻蜓點水般的課堂卻讓她覺得雲里霧里不得其法。最終便索性不聽這令她頭痛的講課,將李莉璐准備的復習材料翻出來從頭到尾細細地研究著。
“……好。那麼同學們,這位就是從今天開始轉入我們班級,與大家一起度過高中學習生活的白雪同學。希望大家互相包容互相促進,彼此之間相處愉快。”
直到耳中掠過一句令她無法忽略的話語。
轉學生?陸遙有些好奇地抬起頭來。
講台上的班主任似乎並不想掩飾他的一臉不悅,眉頭緊鎖嘴角下撇。而這原因也是顯而易見的:站在他身邊的那位少女,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其外貌都遠遠偏離了一般教師心目中的【優等中學生】理應遵守的形象模板。
少女也不過十六七歲左右,身材清瘦,一身洋裝連衣裙。漆黑的綢緞上蕾絲與紗網交合纏繞,百褶裙擺下兩條纖長的小腿被鏤空的黑色長襪所包覆,輕薄的織物在素白的肌膚上勾勒出大團的荊棘與玫瑰,而腳上那雙半高跟黑色皮鞋,則是最令講台上的教師厭惡而不滿的——縱使洛麗塔裙可以用曖昧的劃分法排除在“奇裝異服”之外,學生禁止穿高跟鞋卻是一條已經被堅決執行了數年之久的校規。
肩頭覆蓋著一層紗質披肩,纖薄如網;領口的蝴蝶結上別著一枚蜘蛛造型的胸針。那胸針也不知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其形其態活靈活現,蛛腹上揚,爪足大張,匍匐在領結之上。
仿若是一只蜘蛛露出了滴著毒液的獠牙,噬咬著在羅網中掙扎的無助蝴蝶。
但比衣著更吸引人的卻是女孩的外貌。以陸遙的認知而言,莉莉的皮膚已經是白皙嬌潤無可挑剔,豆蔻年華的少女中難得一見的美麗;而這女孩的臉,卻比李莉璐還要更白上幾分,肌膚清淡素白,只能隱隱看出一點淺粉的血色,如同墨點滴在水中的暈染,又如同飄落在大雪之間的冬梅;纖細的雙眉泛著黛色,睫毛濃密如同小扇子一般,其下一雙美目弧度狹長,微微上挑的眼角在肌膚間抹出一點粉紅,眼波流轉之間泄露出天生的嬌柔與魅惑;鼻子小巧挺拔,雙唇泛著桃花般的淺粉色,唇角上勾出一點玩味的神態;細小的下頜曲线有些驚心動魄得收了起來,將少女的臉龐勾勒得且小而尖如同一枚瓜子。
這張面孔……完全沒有一絲瑕疵可言,仿若一個精致的瓷娃娃,完美到令人產生了脆弱的幻視。
“這肯定就是我早上看到的那個女孩子了。原來是剛剛轉來的,難怪從來沒有見過她。”陸遙理所當然地推理著,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幾眼那張精致的臉孔。她轉頭想向莉莉贊嘆一下這從未見過的美麗,話語在衝出嘴邊的一刹那,卻不由自主地戛然而止:
李莉璐雙肩微微顫抖,身形不自然地僵坐著,目光直直盯著那黑裙少女。她的臉上是一種復雜又難以言明的神情:雙眉微蹙,唇角微張,一雙眼睛圓睜著仿佛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現象,眼底輕輕顫抖,似是在極力忍耐著淚水的奪眶而出。
陸遙被李莉璐的異樣神情嚇到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神態在李莉璐臉上出現:平日的她從來都是優雅從容落落大方,偶爾也不過是狡黠聰慧透出一絲孩子氣的調皮,縱使是對陸遙坦言她心中小小癖好的時候,也未曾像如今這般全然失態:如同風中搖曳的一片枯葉,隨時便會崩潰傾覆。
那是什麼樣的神態呢?
緊張?畏懼?心如亂麻?
但是……為什麼,明明同時浮現著如此多的負面神態,在莉莉的眼底卻看不到半分恐懼,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感動呢?
叩。叩。
鞋跟敲打地板的清脆聲響回蕩在安靜的自習教室,名為白雪的轉學生不急不慢地走向自己的新座位;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二人的目光交融。
陸遙清晰地看到,少女笑了。
並且以幾不可聞的輕柔嗓音,說出了一句話。
“好久不見呐,麗璐璐。”
不需要多麼敏銳的神經就能察覺到這項異樣:陸遙明顯地感到,整整一天李莉璐都處於一種魂不守舍的不安狀態。雖然低著頭沉默地面對著桌上的復習材料,卻只是在目無焦點地放空著,陸遙幾次轉頭觀察都發現材料的頁數仍然停在第一頁從未動過;教師在課堂上梳理脈絡總結重點的時候,這個從來不會在課堂上走神開小差的學霸姑娘卻也絲毫沒有抬頭;甚至每當陸遙小心翼翼呼喚她,輕聲詢問自己復習中的不解之處,李莉璐的回應也不似往常溫柔耐心,反而有些遲鈍混亂的語無倫次,顯然心思不在此處。
陸遙感到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不安:她從未見過如此心神不寧又失落頹喪的李莉璐。自她們相識開始,自己眼中的莉莉便如同高貴典雅的女王,鎮定從容,落落大方,無論怎樣的難題都被她淡然化解在舉手投足之間;如今卻仿佛墮入泥塵,王座崩毀,王冠碎裂,從前眾人仰望的榮光一朝之間煙消雲散,只留下一臉無助的女孩孤零零地蜷縮著,全身染滿黯淡的汙泥。
——這到底是怎麼了?陸遙緊張地思索著。好像自從白雪今天出現在班級,莉莉整日便如同變了個人般失魂落魄。
……是因為白雪?可是……那又為什麼呢?
那個白雪叫她“麗璐璐”……這代表著什麼嗎?
她有些煩躁地晃了晃頭。自己無論怎樣猜想也顯然猜不出個所以然,不如干脆等到晚上好好問問莉莉本人吧。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放學鈴聲卻也在此時恰如其分地巧合響起。
“呼……總算是放學啦。”陸遙在座位上伸伸懶腰,長出一口氣,“莉莉,我們走吧,今晚要不要也去看小白?前些日子它沒見到你,急得喵喵直叫呢。”
但她並未得到往常的回應。
李莉璐如夢方醒一般,抬起頭來微微張口卻欲言又止。
“……小遙,對不起,我……我今天不太舒服。下次吧,對不起。”沉默片刻後,她以艱澀的嗓音說出了這樣的話語,胡亂將桌上的書本裝進背包,匆忙起身踉蹌著步子小跑逃離了教室。
陸遙迷惑不解,只覺得自己心中那種空落落的感覺逐漸加深;仿若心底裂開了一個黑洞,黑暗一片,深不見底,倉惶和不安藏匿在黑洞中,發出一聲聲的嘲笑和尖嘯。她發現了,李莉璐的眼神閃閃爍爍飄移不定,在故意回避著自己的目光。
她一時之間竟有些惶然失措。
叩。叩。叩。
縱然放學時的聲音如此喧嚷吵鬧,清脆的高跟聲卻如同敲擊在心上,令不安的女孩不由自主地一陣陣顫抖。
清瘦的後背緊緊地貼著牆壁,按在牆面的指關節因用力而有些發白。曾經有著“完美小姐”之稱的女孩低垂著頭,單薄的身子不自覺地瑟縮著,兩條纖長的腿往日在運動場也是屢獲佳績,如今卻連支持起主人身軀的力氣都仿佛流失得一干二淨;卻還是倔強咬牙借背後清涼堅硬的牆壁支撐著自己,不至於毫無尊嚴地倒下。
輕笑聲在空氣中振蕩。女孩緩慢卻堅定地抬起了頭,眼中流轉著難以言明的復雜神色,直視著對面的黑裙少女。
“……為什麼?”
黑裙少女仍然在微微輕笑。嘴角上挑,眉眼輕眯。
“沒有為什麼呐。我回來了,就這樣而已;其余的呢……也不要問了吧。不過……麗璐璐你啊,成長得比我想象中還要惹眼呢。”
“……你……我……你想怎樣?……”伶牙俐齒的女孩卻覺得口齒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只得語無倫次地擠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詞。
少女的眼中仿佛突然起了一層氤氳的霧氣,變得曖昧不清。嘴角的笑容更加張揚,她將臉貼上前去,在女孩耳邊輕若游絲地說道:
“何必如此冷淡呢?……我想怎樣,麗璐璐你明明最清楚呀。”
窗外夕陽西下,肆意張狂的霞光將天空染得鮮紅。
夜幕降臨,將喧鬧的街道籠上了沉靜的帷幕。
陸遙將頭埋進書堆,不甘心又無能為力地嘆息著。一路奔波回家,晚飯後又忙於為幼貓小白洗澡、做飯、喂食、清理貓窩等諸多雜務,如今坐到書桌前再看到那些晦澀高深的公式,只覺全身脫力。
“沒有莉莉真是不行……這些事一個人做好累啊。”她哀怨地碎碎念著。“莉莉今天怎麼了……一整天都反常成那個樣子,連補課計劃和照顧小白這些她從來沒有中斷過的事情都放棄了;到底是為什麼呢……”
幼貓圍著陸遙的腳踝來回走動著,不停地喵喵直叫;似乎對見不到它的另一位主人而感到頗為不滿。
“好啦好啦……她沒有來我也很難過啊,但我又有什麼辦法。”陸遙嘆了口氣,俯下身去將小白抱起摟在懷中。軟綿綿的毛發蹭在胸口,酥酥麻麻的微癢。
她心不在焉地摩挲著小白柔軟的頭頂,一邊擔憂著整日失魂落魄的李莉璐。小白淘氣地伸出舌頭舔舐著陸遙撫摸它頭頂的手心,貓舌上濕潤的肉刺令陸遙只覺得掌心傳來一陣陣酸酸軟軟的癢感,憋著笑急忙將手抽回,俯身將幼貓重放回地上。
恍惚之間,陸遙卻突然意識到了,李莉璐的那種神態……自己似曾相識的。
沒錯。如同將小白撿回家的那一天,它蜷縮在紙箱中,渴望救助的眼神。
被拋棄、被遺落,重又意外得到拯救,驚惶中混雜一絲欣慰的眼神。
倘若處在高空俯視,夜幕之中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都沒有什麼兩樣;但同樣閃爍著溫暖黃光的燈下,又或許每一盞都有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在陸遙忙於各线瑣事之際,相距半個多市區的一幢別墅中,則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米色印花牆紙包裹的牆壁上,掛著一張畫技精巧的蜘蛛捕蝶油畫,漆黑的毒蜘蛛張狂揚開八只勾爪,垂涎欲滴地撲向落入隱形羅網,奮力掙扎卻無力逃脫的蝴蝶。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透射出細碎的光點,將房間照射出一片昏黃。柔軟的棕色地毯本應平整光潔一塵不染,卻唯獨在地板的中央處有著一長串不合群的凹痕;凹痕纖細頎長,自門口斷斷續續延伸而來,直至那張雙人大床的床腳,卻就戛然而止。
身形纖瘦的女孩端坐在床邊。她身著附近重高的夏季制服,上身一件輕薄的白襯衣,下身則是暗紅色的格子百褶裙;十指絞纏在膝蓋上,微微抖動仿若不安,裙下纖長白皙的小腿緊緊並在一起,一雙瘦長的裸足仿佛無所適從地在地毯上前後磨蹭——在剛剛進門的時候,看著那別墅中四處鋪滿的綿軟地毯,女孩就不得不將鞋襪脫掉留在門口了;但這別墅的主人卻頗為惡趣味地並未為她尋找合適的拖鞋,只讓女孩赤著一對纖足四處走動。縱然只是失去了休閒鞋和棉襪的包覆,女孩卻覺得心中倍添了一份彷徨與失措,雙臂下意識地靠緊自己的身軀,目光緊張又警覺地打量著緊閉著的臥室大門。
女孩當然是李莉璐——只不過,在她身上卻絲毫看不出“完美小姐”的優雅了。
如今的她顯得脆弱無力卻又倔強警覺,如同一只被獵人包圍的孤單小獸,藏匿在最後的一小片灌木叢中,緊咬牙齒;然而小獸當然清楚,縱然有著片刻的安寧,但自己躲不掉,也逃不了,當灌木另一邊的獵人放出猛犬端起獵槍,一切都將隨之終結。
鼻翼間流轉不止的氣息令李莉璐有些頭昏:別墅的主人在離開臥室之前,特意點上了一盞香薰爐。如今馥郁的香氣縈繞在整間臥室,不放過任何一個邊角,那淡淡的異香刺激令她感到自己的頭仿佛比先前重了一倍,又有一陣陣無法拒絕的昏沉和暈眩感自大腦中心緩慢向周邊侵襲開來;李莉璐煩躁地搖著頭,卻絲毫無法驅逐那逐步從頭腦擴張,繾綣在周身的難受倦意。
——不行。……不能在這里昏睡過去;否則,自己……就真的要萬劫不復了。
心中這樣的念頭支撐著自己的意識清醒,女孩輕輕咬住了唇角,對抗著那股縈繞不止的昏沉感。
但她越是用力甩頭揮手企圖將倦意驅逐出體外,卻越加無助地發現不僅倦意依舊,連自己的體力也開始飛速地流失,手腳都逐漸變得綿軟無力,鼻翼間跳動的異香和逐漸蔓延在全身的無力感仿佛一種勸誘,蠱惑著李莉璐向近在咫尺,松軟舒適的大床倒去。
——不……不,無論如何……絕不能在這里認輸……
縱然越來越無力的身軀令她倍感倉惶,卻還是緊守著腦海清明,不讓自己就此倒下。
周邊寂靜一片,渺無人聲。那位“主人”自離開房間已有許久,卻不知有何事務,更不知何時回歸。無助的少女只有緊咬牙關,用力掐捏著酥軟無力的小臂,拼命堅守著最後的陣地。
終於,在李莉璐覺得自己即將支持不住的時候,門鎖處傳來了清脆的轉動聲。大門洞開,無色無味的新鮮空氣洶涌而入,李莉璐如獲大赦地抬起頭來用力呼吸了幾口清涼的空氣,深入骨髓的疲倦感也被衝散了不少。意識略微清醒了一些,她便整理了一下坐姿,緊張而警覺地直視著門口那清瘦纖細的身影。
“嘻嘻嘻……看來我去忙碌的時候,麗璐璐很享受這房間中的寧神香薰呐。”白雪掩口輕笑。她已經脫去了那身繁復厚重的黑色洋裝——不如說,如今的她根本就沒有穿著正經能稱作“衣服”的東西:除了一條挽起長發的毛巾及一件松松系起的黑色浴袍,全身上下再無其他衣物,白嫩纖細的脖頸和鎖骨處的緊致线條暴露在空氣中,一雙嬌小的裸足同李莉璐一樣未著鞋襪,伴隨著輕盈的踩踏陷入松軟的地毯。
白雪輕移蓮步,慢慢向李莉璐走去,胸前雙手環抱著一件寬大松軟的毛絨織物:她抖抖雙臂將那織物展開又鋪墊在床上,是一件修長的浴袍,濃烈的鮮紅色刺激著李莉璐的目光。
她纖腰輕扭貼著李莉璐坐下身來,右臂曖昧地搭上了李莉璐的肩頭,五指輕輕慢慢地挑弄著女孩纖細的後頸,又不老實地順著頸部线條輕盈跳動,不時滑到前方戳一戳凜冽的鎖骨。李莉璐有些不自在地輕輕扭動著身子,目光游離,躲避白雪曖昧迷離的眼神。
“今天可真是熱呐。自稱是什麼重點高校,教室里卻連空調也沒有;悶了一天的麗璐璐大概也全身是汗了吧。雖然被汗水潤濕的麗璐璐,我也同樣喜歡……不過呐,還是來洗個澡輕松一下最好的對吧?”
媚若無骨的輕柔嗓音貼著李莉璐的耳朵響起。雙唇之間吹出若有若無的氣息,在耳道中擾動,令女孩感到說不出的麻癢。
那語音中強烈的妖媚氣息自耳道瞬間彌散至全身,仿佛具有魔力,令女孩意識混沌,口不隨心,無法辯解,更無法反抗。
“我……不,我……嗯,好的……好的。”李莉璐嗓音艱澀,全身抑制不住地瑟縮著;那片在小獸與獵人間相隔的灌木,如今已經灼燒殆盡。
“這樣才是乖孩子嘛。”白雪滿意地眯起了眼睛,“那麼……我來幫你換上浴袍吧。就當作是久別重逢,對麗璐璐的迎接好啦。”
十指輕柔地搭在了她的胸口,緩慢卻不容置疑地解開著一粒一粒的紐扣。
輕薄的襯衫飄落在床單上,百褶裙也無力垂落向地毯。
無視女孩輕微的抽泣和低吟聲,最後一絲遮掩尊嚴的布料也被解開,赤紅色的長袍如同一張羅網,將瑟縮不止的女孩包裹其中。
獵人端起了黑洞洞的槍口;小獸已經無處遁形。
明亮的光點在大理石間跳動。乳白色的蒸汽透過層層帷幔氤氳開來,在整間浴室充盈。溫熱的觸感直撲口鼻,其間更混雜著一股醉人的香氣,令邁進浴室的女孩感到意識昏沉。女孩反感地甩了甩頭,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離開,手腕處卻傳來一陣阻力;輕柔纖弱,然而帶有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別緊張嘛,麗璐璐……只不過是新點了些寧神香薰罷了。”白雪的柔媚嗓音自盤繞升騰的霧氣間傳來,“這香薰對初次使用的人而言,是會有點刺激;但只要稍稍習慣一下,很快麗璐璐就要贊賞它為世界上最美妙的氣味了呐。”纖瘦而骨節分明的手虛握著李莉璐的手腕;明明只是將五指隨意搭在腕口,沒有多用一絲一毫的蠻力來制約女孩的活動,然而指肚每一次漫不經心的摩挲卻仿若侵入神經的麻藥,令女孩周身的力氣都如同被抽走一般施展不出,只能順從地邁著步子,隨對方的牽引踏進氤氳的蒸汽之中。
即使以豪宅的標准而言,這間浴室也著實太大了。光潔的大理石在浴室四周被搭砌成莊嚴的石柱,多盞仿作成花枝形的壁燈沿著柱子纏卷而上,含苞待放的花蕾透射出晶瑩的鵝黃色微光。一張松軟的浴毯自門邊鋪墊開來,直覆蓋住半間浴室之多,其上繁復華美的紋路配合著這浴室的古典裝潢,不由得讓人無端聯想起神話傳說中,為了將不可告人的罪孽與隱秘盡數封鎖,而在克里特島上修建的那有去無回的迷宮。浴毯的另一邊則儼然是一扇形容古舊的拱門,雖雕工稚拙質感殘舊,卻自有一股大巧不工的古拙之風,紫色的半透明帷幕自拱門的四周垂下,其後便是浮動著重重熱氣的水池。
縱然身處如此微妙又危險的境地,李莉璐還是被吸引了注意,不禁暗暗贊嘆浴室的豪奢華美。看著她如孩童般洋溢著天真熱情的面龐,白雪不由莞爾;手下卻並未停歇,輕輕將李莉璐拉至浴室牆邊的長椅上。
“那麼……浴袍就脫在這里吧,麗璐璐。”柔媚的嗓音如同惡魔的低語,散發著蠱惑人心的魔力,“脫得一干二淨之後,才可以去那邊的浴池里好好地洗淨風塵呐……麗璐璐是聽話的乖孩子,要自己一個人先下水哦。其他的事情就由我來准備,麗璐璐只要乖乖泡澡,好好緩解一下身心的疲乏,就可以了呐。”
暖濕的蒸汽混合著比臥室中更加濃郁的異香刺激著女孩的頭腦,令她只覺得意識愈加昏沉迷醉;往日那清高優雅的尊嚴與冷靜從容的理性,似乎也隨著漫布此間的水汽一起,逐漸蒸發得一干二淨。李莉璐只覺得懵懵懂懂之間自己似乎變成了任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伴著耳邊似有還無的催促和鼓勵聲,手腳受著看不見的絲线牽引,一點點將嬌軀上最後的遮羞衣物小心翼翼地卸下。
如同剝開一只飽滿多汁的荔枝:鮮紅色的外殼一點一點地褪下,裸露出潔白嫩滑、吹彈可破的果肉。
而口味挑剔的食客則滿意地端坐在一旁,細細打量著鮮嫩的果實,眼中閃亮著一道熾熱火光。
自上次分別已有多久了?舊日回憶中的伊人竟已成長至此。被蒸汽打濕的長發如海藻般散在肩頭,凌亂的發絲之間若隱若現凜冽的鎖骨曲线,緊致的人魚线順著小腹一路下滑,將白雪的視线引向修長結實的雙腿和纖瘦骨感的裸足。身材高挑,骨肉勻亭,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又不至弱不禁風,順滑緊致的曼妙曲线充斥著少女獨有的活力與尚存的青澀。
不過……白雪玩味地舔舐了一下雙唇。要說最令人不舍的,果然還是胸前那一對楚楚可憐的小白兔。雖然尺寸仍顯小了一些,盈盈一握便足以掌控在手心;但勝在挺翹飽滿,曲线玲瓏,素白當中淡淡泛出的一點嫣紅更令人想入非非。
不過這小丫頭……似乎總算還有些理性呢。白雪似乎被逗笑了一般,挑眉打量著女孩:雖然已經溫順地將浴袍脫掉在自己面前裸露出一絲不掛的嬌軀,雙臂卻仍然仿佛下意識地緊緊抱在胸前,半遮半掩著小巧的溫香軟玉。縱然早已雙目迷亂面色空茫,緊蹙的雙眉和抖動的睫毛間,似乎隱約可見一點點尚未消失的清明在拼命維護著最後的一點隱私。
“嗯……明明已經獨自吸了那麼久的香薰,為防萬一還特地把浴室里的香薰弄得更濃了一些;居然還是沒能完全將她馴服成溫順的小貓咪呐。”白雪若有所思,自言自語。
“不過啊……“
她慢慢站起身來,唇角對著已經意亂神迷的女孩湊了上去。
“這樣才稱得上是我最愛的麗璐璐呐。”
似乎是本能地察覺到危機來臨,本已半醉半醒的女孩微微顫抖著甩動腦袋,試圖避開那對曖昧的雙唇。
正欲擁上的白雪,竟也隨女孩的動作而中止。
“……真是的,讓我看到這樣在沉醉迷幻之間還能保持不屈的麗璐璐,差點就操之過急了呐。美味的食品如果不在火候最佳的時候品嘗,只不過是暴殄天物罷了。”
她終於只是不甘地輕輕舐舐唇角,隨即綻開一個寵溺的微笑,輕拍女孩單薄的肩背示意她去往浴池。
——畢竟是令堪稱嘗盡萬花的自己,也深深淪陷不可自拔的美味。來日方長。
似乎雙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李莉璐意識迷亂,步履搖曳,卻還是如同木偶般機械地向前走去。
通過帷幔,便到了尺寸龐大,宛如泳池的浴池。仿佛是因為水汽的蒸騰,浴池前的香氣顯然不如旁處那般濃郁繾綣;下意識地深吸了幾口暖熱的空氣,李莉璐甩了甩頭,將那令人絕望又無力抗拒的迷醉感解脫了一點,一片混沌的腦海中自主意識的影子也漸漸清晰起來。
從模糊記憶中的只言片語推斷,她略感慶幸,至少自己尚且在吞噬身心的迷醉之間殘留了一絲神智,沒有表現出什麼無地自容的丑態,並且勉強保留了一點隱私。不過這短暫的慶幸之情很快便煙消雲散:畢竟如今自己的處境仍然如同陷阱中的小獸,絲毫看不到改變的希望。雖然恢復了些許的神智,渾身上下的無力感以及頭腦的昏沉酸痛仍然沒有減輕,那股醉人的混沌感仍然盤旋在體內,衝蕩著她好不容易取回的一點點防线。
“……好難受。這香薰……也不知是什麼鬼東西,弄得我一點力氣都沒有,精神也不太清醒……”
她有些脫力地蹲下身去,突然深切地意識到一個事實以及它的危險意味:自己如今全然一絲不掛,毫無保留地和白雪同處在一間浴室中。驟然而起的羞恥心令李莉璐周身一陣惡寒;她慌亂地揮舞雙手試圖拉緊周邊的帷幔,卻發覺手臂綿軟無力根本無法舉起,頭腦也是一陣眩暈。
“該死……這莫名其妙的香氣整間屋子到處都是,體力根本恢復不起來。”李莉璐以手扶額緩解突如其來的暈眩,有些焦急地喃喃自語。她拼命運轉著仍有些昏亂的頭腦,試圖尋找足以遮體的東西,可浴池周邊只有光潔的大理石,空蕩蕩的地板上再無一物。
即使不願承認這個事實,李莉璐還是絕望地搖了搖頭。
要使自己的裸體不至於暴露在白雪面前無處遮掩,唯一的辦法……也只有乖乖下水一條路了。
認命地嘆了口氣,懷著忐忑不安的無助心情,女孩深吸一口氣放松雙腿,沉入了溫熱的水池之中。
看著女孩那副如夢方醒的迷茫神情,後又如驚弓之鳥般手忙腳亂的焦急姿態,側臥在長椅上的白雪掩口而笑。女孩恢復意識自然是在她意料之中的:自李莉璐向著浴池走去開始,自己便已經動手將房間里的香薰爐熄滅了。醉人的香薰未能將女孩的意識完全壓倒磨滅,這反倒更令白雪生出了強烈的征服欲:原本這香薰就不過是自己最近得到從未嘗試的新玩具,一時玩心大起拿來試驗罷了,倘若真被它全盤搶了風頭,自己未免反要大呼掃興了。至於那單單因為擺脫了迷醉感,就如獲大赦的天真姑娘……不需多久便能讓她回想起來,從前那無數次的時光中,自己是如何不借任何道具也能將她牢牢控制在手心的。
想到這里,白雪回旋了一下身子從長椅上坐起,輕解袍帶,如同黑貓般優雅得舒展了一下柔若無骨的身子;伴隨著嬌軀輕擺,漆黑的長袍順勢滑落開來,堆疊在椅面之上。
她從來都是個自信的獵人。在數之不盡的狩獵之中,還沒有遇到過不能馴服的獵物。
軀體被溫熱的水流包覆,李莉璐也著實感到舒服了許多。熱水泡澡本來就是一種舒筋活血消解疲乏的活動,暖熱的觸感和清淡的水氣更一點點驅散著香薰在體內殘留的昏沉感,令李莉璐覺得流失殆盡的氣力正隨著水流的波動一點點返回體內,意志也越來越明晰清醒,不再身陷那陣惱人的迷醉。
身心舒暢的女孩不由歡喜地在水中打了個旋,雙臂輕甩雙腿翻動,在偌大的浴池中緩慢地游動起來;縱然心知自己仍未脫出困境,然而失而復得的活力還是令她歡欣不已。
李莉璐盡情舒展纖細的腰肢和背脊,偶爾還翻個個兒從蝶泳轉為仰泳,如同一條優雅的熱帶魚在水波之間沉浮不止。
然而,水面卷起了漩渦。
嬌媚的嗓音在她身側響起:“麗璐璐啊,許久不見你的游泳姿態還是這麼好看。”
女孩驚恐地全身一顫,正欲用力蹬水從這柔媚惑人的氣息邊逃開;一只纖瘦的手臂卻環繞在了她的肩頭,將驚惶退避的女孩輕輕挽住,無法逃脫。女孩本能地掙扎著,嬌軀輕扭,纖長的雙腿在水波間來回踢蹬,雙手在束縛自己的小臂上不斷地拉扯;然而縱然她百般阻撓,那條看似纖弱的手臂卻始終毫不松動地緊貼在女孩的肩頸,任女孩在水中如何翻滾掙扎也無法將其甩開。
輕搭在白皙肌膚上的五指,也逐漸地不安分起來:順著肩膀順滑的曲线緩緩劃動,撥弄了一下鎖骨,向上而去勾了勾纖細的脖頸,隨後又回旋而下,在鎖骨和頸項之間輕柔地劃著圓圈。明明看起來只是輕微的調戲,李莉璐卻覺得被那手指劃過的部位傳來一陣貫徹心扉的酥軟,伴隨著微微的酸麻和無力感,仿佛體內殘留的香薰效力又被勾起一般;她咬了咬牙阻止喉嚨中下意識浮出的一聲低吟,伸手試圖阻擋在自己頸肩撥弄的食指。那條手臂卻頗為靈巧,輕盈地撥動著水波四處游蕩,無論如何揮舞雙手也抓不到它的蹤跡;反而是李莉璐體內那好不容易回復的氣力,在這輕描淡寫的挑弄之下正再次一點一點地軟化流失。對方的五指如同調皮的魚兒,一邊閃躲著女孩的捕捉一邊在她身周四處游動,不時蜻蜓點水地撥弄一下女孩的肌膚,撫摸一下後背,輕點著側腰,又在小腹上沿馬甲线輕輕刮撓著。
李莉璐是個不怕癢的姑娘——幾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這樣認為的。
無論怎樣抓撓那些對他人而言敏感至極的軟肉,都不會令這個女孩有絲毫的失態和掙扎。
然而如今,這看似稚拙又輕微的調戲,卻令她感到一陣陣蝕骨銷魂的酥軟在周身縈繞,心中油然而生一陣強烈的焦躁與彷徨。她痛苦地扭著身子躲避,纖細的五指卻好似粘在了身上一樣如何也甩不掉;又慌亂地試圖蹬腿游開,但那條手臂看似柔弱無力,上下游移之間卻始終牢牢環在自己的軀體之上,無論怎樣掙扎也半分逃脫不得。
將她弄得如此失態的始作俑者白雪正仰躺著浮在李莉璐的身側,一邊興味盎然地眯起眼睛打量著在自己懷中無助掙扎的女孩,一邊繼續在對方的嬌軀上若有若無地輕輕撥弄著。
這輕慢柔和的撥弄令李莉璐幾乎要抓狂了。即使被用力抓癢也毫無反應的身軀如今卻潰不成軍,每一次撫摸都會給她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酥麻,怎樣也躲不了,喉中震蕩的欲望一波高過一波,只得緊咬牙關強迫著自己不發出聲音,以免就此失態。最要命的是……李莉璐非常驚恐地發覺,不僅是全身酥軟無力,這蜻蜓點水、似有若無的輕柔撩撥更惹得自己的身軀躁動不安,仿佛體內逐漸燒起了一團熾熱的烈火,火舌在每一寸肌膚上舔舐刺激,弄得喉嚨中那陣壓抑不住的震蕩越加強烈,周身更多了一種急躁的異樣感。
仿佛……自己的肌膚在不滿於那若有若無的撩撥。
它們在本能地渴求更干脆利落的刺激:渴望被觸碰,被愛護,被狠狠地蹂躪。
無法壓制的原始反應令女孩羞恥而驚惶,用盡力氣拼命掙扎著;然而本就尚未恢復的體力又因周身肌骨徘徊不止的陣陣酥軟而流失開去,推擋翻騰的幅度越來越小,白雪對她的控制則越來越牢。
愈加無助的處境令女孩上下兩排緊咬的銀牙不住顫抖,被體內熱流激起一片緋紅的面頰上,一對杏眼已經淚水漣漣,隨時便要決堤而出。
“不……唔……不要……”她痛苦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無助地向惡魔求饒。
但惡魔是不會放過無助的人類的。惹得女孩痛苦萬分的手指趁虛而入,抵達胸前的一點嫣紅,又以尖尖的指甲刮了下去。
“唔……咕……啊啊啊啊!!”
歡愉與痛苦的熱流瞬間攻破了防线。
本已瀕臨崩潰的女孩尖叫出聲,身軀不住地胡亂翻動,攪得浴池水波翻滾。
“噫……噫唔……啊啊啊……不要……不……放開我……”
耳邊再次傳來了柔媚的低語聲。
“哦呀……可是,即使你這麼說著,身體卻意外誠實得很呐?”
另一只始終閒置的手也慢慢爬上了女孩的身軀,纖細的指尖輕輕捏住峰尖上的紅豆。
“不!不要!住手……白雪,住手!”
最後的幾個音節,已經是在近乎破音的哭泣中尖叫出的。
“住手?可你明明不是這樣想的呢……”暖熱的氣息搔弄著耳道,令女孩再次尖叫出聲。“如果真的很討厭的話……就像一開始那樣高冷又倔強地看著我吧?優雅、從容、保持冷靜,就像我曾經告訴你的那樣,我的‘完美小姐’麗璐璐……”
“好不容易再見了,卻令我吃了一驚呐……麗璐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居然成長得如此美麗。但是……雖然為蛻變的麗璐璐開心,也無法抑制真實的失落,因為很陌生啊。如此清高,如此素雅,一點都不像是當年那個有點畏畏縮縮的小女孩了……唯獨到了現在,看著麗璐璐從未改變的身體反應,才能欣喜地安慰自己,麗璐璐還是麗璐璐啊。無論過了多久,無論發生了多少事,麗璐璐都還是會同樣地,回到我的身邊呐。”
輕聲細語的同時,手底也未曾放松。指尖微微用力,在那一點溫軟的頂端揉捏。
“嗚……嗚……啊啊啊!!”刺痛與快感相互交合的刺激,終於令女孩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迷亂的眼神中已經淚水漣漣,瞳孔放大,在聲聲低語的蠱惑之下陷入了名為“過去”的黑洞。
“不要!……不要弄了……也不要……不要說下去啊……”
“我……不……我不是什麼‘完美小姐’,我也不要獨自一個人……從來都不是,但從那以後,我……就只有……一個人了……”
“……可我不想這樣……從來……都……不想這樣……我不要只有自己一個人,也不想做什麼……萬事皆通的‘完美小姐’……我……我想你……雖然不敢承認,哪怕對自己都不敢,我怕一旦承認就不可自拔……可我想你……只想永遠和那個時候一樣,永遠呆在你的身邊……”
白雪終於滿意地停下了手。痛哭不止的女孩頹然軟倒在浴池中,伏在白雪的肩頭抽泣。
“好孩子……好孩子。別怕……我回來啦。”懷抱著在自己肩上抽泣的李莉璐,白雪輕輕念著。
柔軟的肌膚在蒸騰不止的暖熱蒸汽間緊密相接,仿佛渴求著來自他人的溫度。
曾經被譽為“完美小姐”的女孩蜷縮四肢,埋進白雪的懷中;如同初生嬰兒因畏懼陌生的世界,貪戀著來自它幼稚的認知中,唯一能確認為親人的呵護。
“從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但從今以後,無論何時都不會讓麗璐璐一個人啦。”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流一般氤氳起來。也許再過短短的幾個小時,朝陽便會不可抗拒地升起;然而縱使是短暫的旖旎夜色,也足以令貪戀著愛的生物沉浸不已。
——也許第二天再見的時候,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吧——經歷了一晚輾轉反側的陸遙這樣想著。
然而根本不需要多久,自己就意識到了這個想法的天真與一廂情願;今日的李莉璐,仍然顯得異常反常。
如果要說有所改變的話,李莉璐的確不再像昨日那般神不守舍,頹喪張惶;但她依舊默然寡語,整日埋頭在書本之間漫不經心地忙碌著,陸遙幾次開口欲言,卻又因空氣中充斥的冷淡氣息而止語。
“是我的錯覺嗎……還是,莉莉她真的在故意回避著我?……”
渺小輕微的聲音在心間發出空洞的回響;盡管有心抗拒否定,卻仍舊無法消除這質疑的心音。如同細小的傷痕,伴隨著幾不可辨的細碎聲響,在本該永不崩塌的石壁上開裂。
“……為什麼自己會這樣胡思亂想啊。我還真是……”
盡管自身也對這無端的質疑而歉疚著,還是無法忍耐這僵硬氣氛的陸遙,終於硬著頭皮開口問道:
“莉莉?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嗎?”
伏案的身影沒有絲毫波動。披肩的長發散在面龐周圍,令女孩的神情變得無法辨識。
“莉莉?……你不舒服嗎,還是為什麼事而困擾不已嗎……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也許我可以幫上忙啊。”小心翼翼地揣測著友人的心情,陸遙輕聲詢問著。
“不。……沒什麼,我只是……有點不舒服,不想講話而已。”回應的聲音頗為平靜而低沉。
——不對。不是這樣的。陸遙幾乎想要脫口而出。
莉莉在回應自己的時候,從來不會像這樣連頭都不抬,拒絕著自己的目光。
——為什麼?……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肯告訴我?什麼樣的事情是連親密無間的朋友,也需要諱莫如深的呢?
“……哦。好吧,那莉莉你注意休息啊,如果你的身體出了問題……至少我會很難過啊。”
激蕩不止的心之音,抵達嘴邊卻最終變成了這樣的話語。
——自己又怎麼能真的將質疑說出口呢?無論如何,畢竟是最珍惜的人啊。
陸遙轉頭過去,強迫自己將意識集中於艱澀的書本和習題之間,不去注意那些在自己心間叫嚷不止的小小聲音。
但這樣的境況,該說是可惜還是萬幸呢?
因為若她晚一點移開目光,便能清晰地看到,女孩原本沉默平靜的姿態已不攻自破,雙肩控制不住地顫抖,喉嚨之中,也回響著若有若無的抽噎之聲。
涓涓水流在指間激蕩。手掌合攏,將一抹沁人的清涼捧起,又輕輕撲散到面龐之上,感受著水花攜裹著冷氣在肌膚上迸濺開來;愜意地在這水汽中甩甩頭發,將空氣中充盈的炎熱驅逐開去。
陸遙用力地深深吐氣,期望隨著呼吸將腦內那混亂不寧的思緒也一起逐出體外。她已經被內心深處那些響個不停的喋喋不休吵得無法將心思繼續集中在復習上了,索性便趁著課間休息一路奔去水房盡情地洗了把臉,試圖平復七上八下的心態。
“完全搞不懂啊……總不會,真的是我想多了吧。”目光毫不聚焦地放空著,陸遙放松地倚靠在水房的牆壁之上,心煩意亂喃喃自語。
“莉莉她不可能會不理我的啊……可是連續兩天都躲躲閃閃的到底怎麼說呢?就算想說是我想太多……也不可能,莉莉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來都實在反常得不像她。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可是那天早上還是好好的啊。天哪……好煩啊,怎麼想都毫無頭緒,可就算問了莉莉也不太像是會好好告訴我的樣子。”她脫力地揉了揉碎發,又附身捧了一把涼水,潑灑在頭頸之間。
即使以涼水刺激再多次,似乎也毫無緩解——意識到這一點的陸遙有些灰心,煩躁地嘆了口氣邁步轉身,准備快步趕回教室以免錯過課前的預備鈴聲。
剛剛推開房門,卻有出人意料的畫面就此映入眼簾。
空茫的逆光之間,兩個熟悉的身影就盈盈站立在樓道的不遠處,背對著陸遙所在的方向,輕聲細語地交談著。
盡管只有隱約的背影,陸遙仍然清晰辨認出了李莉璐纖瘦高挑的身形。另一位……從那獨特的穿著看來,大概就是新轉來的白雪。這個新來的轉學生似乎沒有絲毫想穿上校服的意思,繼第一日的洋裝出場之後,又換上了一身黑色印花襯衣和磨白的藍色熱褲,腳踩黑色高幫球鞋,裸露著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她們似乎在交談著什麼。陸遙小心翼翼地將身形隱藏在門縫之後,將手掌支在耳後仔細聆聽著。
“……我說過的。根本沒有什麼。”
“嗯?……就算麗璐璐你說得這麼言之鑿鑿,可那位小姑娘對你的關注和憂心,已經明顯到連盲人都能輕易察覺了吧。”
“……她是我的朋友,僅此而已。……你未免想太多了。”
“是嘛?也許真的是我多慮了呐……麗璐璐不要這麼生氣嘛,人家還不是愛你愛到不可自拔才會吃這無來頭的飛醋嘛。笑一個笑一個,原諒我嘛。”
白雪的雙手輕輕戳弄著李莉璐的腰腹,惹得她急忙躲避。
“誒誒!嘻!……總之,真的沒有什麼。別多想了,我們……現在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吧。”
“嗯……‘真的沒有什麼’呐。算了,退一萬步也是因為我的錯才導致分開了嘛……那麼就算麗璐璐不知情地勾搭了其他的女孩子,我也沒什麼發脾氣的理由了呐。不過要好好補償人家受傷的心靈哦……以我們都明白的方式?”
“……喂!別貼這麼緊啦,等下會被別人看到的。”
“人家才不管呐……反正這個學校的老師又不能教訓我。”
兩個身影一邊打打鬧鬧,一邊離開了陸遙的視线。
呆立在水房門後的陸遙,似乎一時失去了思考與感知的能力,連清脆而響的預備鈴聲也沒有聽到。
似乎毫不意外地,李莉璐今晚也沒有和陸遙結伴回家。
只不過意識混沌的陸遙,也暫時沒有太多心思去注意這樣的細節了。
——那些話語代表什麼意思?
果然莉莉……從前,就和那個白雪是認識的?
而且她們話語間隱隱透露的關系……為什麼總給自己一種,異常的特殊感呢?
少女心亂如麻,但卻隱隱約約察覺到某種不祥的預感:某種十分不吉,令人心底發寒的東西,好像正在緩緩地在黑暗中露出一個模模糊糊的面目。
直至歸家晚飯後,陸遙都始終是一副心事重重神不守舍的狀態,甚至惹得幼貓小白也發覺了小主人反常的緊張與倉惶,乖巧地蜷縮在陸遙的腳邊,絨絨軟軟的腦袋輕輕蹭著小腿。陸遙漫不經心地俯身抱起小白,在懷中輕輕捋起它渾身的短軟毛發。
“連小白都看得出我不開心……恐怕今天整整一天,我的臉色都像死人一樣可怕吧。”陸遙沮喪地嘆了口氣,放開小白任它在床單上打滾,輕按手機,盯著熟悉的頭像發起了呆。
圓框中一位粉色長發的卡通少女碧眼含笑,百般溫柔地注視著指間輕捏的一顆綠色星星,晶瑩剔透,如同水晶。
然而此刻卻失去了顏色,只有一片黯淡的黑白灰。
“莉莉這兩天都沒有上线……連小白都來安慰我,為什麼莉莉你就突然對我這麼冷淡啊。”陸遙看著仍然一片灰暗的友人頭像,有些委屈地抱怨著。
手機突然輕微振動了起來。
消息提示的紅點不停閃爍,提醒著陸遙一條新的好友申請信息。
“……誒?”
……是自己不認識的人。陸遙疑惑地觀察著提示消息中的頭像:一只圓滾滾看似黃色小雞的幼鳥,頭頂半個破碎的藍球,一臉陶醉地張開著小小的翅膀,似乎在引吭高歌。頭像下的昵稱寫著意味不明的“比波兒”。
“誰啊……不像是認識的人,但按理說我也沒有在網絡上留過個人號啊。”不解地搖了搖頭,陸遙手指輕按通過了好友申請。
幾乎是在通過申請的一瞬間,黃色的小鳥便跳動起來。
——是陸遙嗎?
“……怎麼回事啊,好像還知道我的本名……”越發一頭霧水的陸遙全然搞不清目前的狀況。
——是我啊。請問你是?
對方的回復很迅捷,不過幾秒消息提醒便再次閃爍。
——小遙妹妹你好,我是白雪。
“……啊?”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突然發來好友申請的會是她。明明自她轉學進班,兩人都還沒說過一句話呢……
……等一下。莫非……
不及陸遙細想,新的消息卻已發送過來。
——雖然有點突然,但為了避免誤會,我想還是開門見山地告訴小遙妹妹你吧。我是麗璐璐……嗯,也就是你口中“莉莉”的戀人。
仿若無聲爆炸的霹靂,發散出刺眼的光芒。
陸遙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目眩,身形搖晃,一時甚至拿不穩掌中的手機。
仿佛並不怎麼期待自己的回復,消息仍然一條一條地發過來。
——也許很難相信,但我並沒有騙小遙妹妹哦。
——我們從相識到相戀是幾年前的事了,從此以後也一直都在一起;只不過……出了某些意外,後來才彼此天各一方。
——也許麗璐璐她以為從此不會相見了吧,所以才會找上了小遙妹妹你;雖然這件事本來我也不該評頭論足,但我和她畢竟是從未真正說過分手的。
——只不過,如今我回來了;即使麗璐璐看起來不想承認,但我也看得出你們之間的關系恐怕不止是她口中的“朋友”那麼單純。
——別誤會啊,我不是在故意逼迫小遙妹妹,也不是為了做出那種小女生一樣的爭風吃醋行為。我只不過是想告訴你……也許你並不那麼了解麗璐璐。像我和麗璐璐這樣的人,與小遙妹妹你這樣單純天真的女孩子是不一樣的;即使不論我個人的感受,如果小遙妹妹一定要堅持接近麗璐璐,恐怕最後受到傷害的仍然是你。
“……等下。……在那邊自說自話什麼啊,這個家伙……”
拼命搖了搖頭將腦中惱人的煩擾感驅逐開來,陸遙有些惱怒地按著手機屏幕。
——……自說自話也差不多一點吧,白雪同學。你和莉莉過去有些什麼,也許我是不知道,但也不想知道;何況我真想知道的話,大可以直接詢問莉莉本人。
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她卻有一絲的心虛。
詢問莉莉本人……但……
而對方的回復,宛如一根細針,恰如其分地刺在了她心中的那一絲迷惘之上。
——哦?我可沒有嘲笑的意思,但小遙妹妹說你可以詢問麗璐璐本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最近兩天她大概不僅是沒有怎麼和你講過話,連手機聯系也石沉大海不再顯示上线更無任何回復了吧。
陸遙輕輕咬住下唇,試圖壓抑控制不住的顫抖。
即使不願相信也不願承認,白雪的消息卻完美地命中了真相。
——這麼久都不回復,看來被我說中了。小遙妹妹你也不必太難過,麗璐璐……她其實也不是那樣涼薄冷淡的人,只不過這個傻孩子一時之間也難以釋懷自己的復雜情感,所以不知道如何面對你罷了。
拼命抑制著指尖的抖動,費力地在鍵盤上敲擊。
——不要在那里說得好像你什麼都懂一樣啊。即使相處的時間不如你們那麼長,但莉莉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個怎麼樣的人我總不至於一點都不明白。莉莉最近只不過是一時有些反常而已,說什麼讓我遠離莉莉,未免太過分了吧。
按下發送鍵,用力呼吸著清涼的空氣,拼命尋找著在心底散落一地的信心,又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拼接起來,牢牢守護。
……沒錯。相處之間那些真摯的快樂,都不可能是假的。莉莉是怎樣的人,自己不可能會不清楚。
這次卻過了更久一些的時間,對面的消息提醒才開始閃爍。
——對不起,還是要提前聲明我並沒有嘲笑的意思。小遙妹妹,你說她是你最好的朋友……那麼從你們相識開始到現在的事情,請允許我冒昧地猜想一下吧。
——她是不是在某種尷尬或者急迫的危機里對你及時伸出了援手,從此才發展起了你們雙方的關系?
——而小遙妹妹你,是不是成績不佳或氣質不特出,總之有著在所處群體之間毫不起眼的困擾?並且麗璐璐如同一個溫柔的大姐姐,盡心盡力地幫助著你?
——如果我猜得差不多……大概她連那個異常的小癖好,也已經一起告訴你了吧?而且大概是以某種巧妙的詭計欺騙你在被縛住四肢不能行動的狀況下,任她隨心所欲地施為了一通……
——之後的話,雖然不知道你們是如何達成理解的,但想必從此以後她就會借著對小遙妹妹實行幫助的借口,滿足麗璐璐自己的那個小癖好了吧?
顫抖的手指已經握不住冰涼的單薄機器。
周身都開始顫抖不止的少女,用力緊咬著下唇將眼底陣陣涌起的酸楚強力憋下。
——不回復我,看來我的猜想即使不至全然命中,也是八九不離十吧。也許小遙妹妹你現在受到了一點刺激,但我想清楚真相的痛苦總好過蒙在鼓里的迷茫:我會明白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些都是我曾經對麗璐璐做過的事。
——拿捏弱點,恩威並施……解釋起來,也許就是這些簡單的小手段吧。雖然按我的猜想,麗璐璐這個傻孩子始終不可能像我一樣駕輕就熟,和小遙妹妹你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數時間的她應該還是真誠善良,不作偽裝的。
——只不過,你並不真正理解她。現在不僅是小遙妹妹,你們所有人眼中的麗璐璐,都已經不是她本有的姿態。唉……雖然這些話要是被麗璐璐看到一定會大發脾氣,但是為了讓小遙妹妹搞清狀況,還是告訴你吧。所謂的“完美小姐”,某種程度上算是我的傑作吧。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教她提升成績、打扮自己、養成氣質,為她培育出這無懈可擊的一層外衣……
——她大概也在對你做著類似的事吧?事無巨細地幫助小遙妹妹提升成績,大概就是諸如此類的事情吧。畢竟那個傻孩子跟了我這麼久,還是對化妝打扮、衣著搭配之類的事情沒多少天賦可言……
“……騙人。騙人……這不可能,不可能是這樣……”
少女終於抑制不住,兩行清淚劃過了面頰。耳邊仿佛回響著宏大空洞的破碎聲,似乎自己所在的世界正在粉碎崩塌。
——啊……好像我也說得太多了。小遙妹妹不知該回復什麼的話就算了,把眼淚擦干,好好休息,讓這件事過去吧。雖然有些多話,還是勸你一句,不要來插手我們的事為好。今天晚上的聊天更讓我確定,你實在太單純了。那麼我也要早點休息啦,Bye~
黃色的幼鳥頭像暗了下去。
頹坐在床邊的少女放聲痛哭起來,仿佛天真無知的幼童與父母走失,獨自一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間無助地失聲啼哭。
最後一次按下發送鍵,白雪將手機丟在一旁,慵懶地伸展腰肢在床上打滾。
盡管沒有親眼所見,她業已心知肚明屏幕另一邊的陸遙是怎樣的神情。
“如果被麗璐璐知道我這樣刺激小遙的話,大概會很生氣的吧……”白雪攏起長發,將腦袋埋在柔軟的枕頭里喃喃自語。
像陸遙這樣涉世未深的單純女孩,對白雪而言便如同水晶玻璃一般,晶瑩剔透卻一目了然,只要輕輕伸手一推,便會自桌子上摔落下去,破裂粉碎。
只不過出於同情和憐惜,白雪也從不對這樣的女孩子出手太狠;唯獨此次,她違心地把握著陸遙心底最敏感脆弱的絲微裂痕,以語言巧施刺激,將那裂痕慢慢擴大,直至讓女孩純潔卻脆弱的內心破裂崩塌。
想象著陸遙此刻宛如世界崩潰的絕望與頹喪,她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在微微抽搐,泛出一陣淺淺的酸楚。
“對不起啊……小遙妹妹。”白雪微蹙雙眉,歉疚地自言自語。
“可是……請原諒我吧。原諒我不能告訴你真相,麗璐璐她連你的目光都不敢接觸,是因為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已經在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你啊……”
“我從來不會故意傷害單純天真的小姑娘……但只有這次,我真的怕了啊。我見過太多的女孩子,太清楚她們一往情深之時是怎樣的神情……如果不對麗璐璐使出我所知的全部手段,如果不違背自己的原則對小遙你出手,就真的……再也無法留住麗璐璐了。”
——可我不能允許,她再一次地從我身邊消失了。沒有麗璐璐的那段時光……想起來仿佛一場噩夢,整個人如同墜入無底的枯井,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只有了無生趣令人瘋狂的寂寞。
——所以……上天啊,就請原諒我這唯一一次的,肆意妄為吧。
這個難熬的夜晚對於兩位姑娘,或許都注定不會平靜。
陸遙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迎接次日的清晨;她也全然無法想象,在聽到了一切的真相之後,她又能以怎樣的表情來面對李莉璐。
也許只是牽強附會的巧合,利用某些特殊的話術來蒙騙自己——她也曾經如此考量過白雪傳來的信息,然而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自我欺騙。
……莉莉,從一開始就心懷著特殊的目的在接近自己。
曾經比陽光更閃耀的記憶,現今卻如同梗在心頭的一根刺針,一經提及便隱隱作痛。
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陸遙反復幾次抓起手機打開粉發少女的消息框,卻每次都在消息發送前的瞬間又匆忙地刪除了。手機屏幕透射出淺藍色的幽光,映亮陸遙眼角兩道濕潤的淚痕。
——莉莉,你真的從一開始,就抱著讓我成為玩具的心態才接近的嗎?
簡短的一句詢問,她卻始終無法真正點按鍵盤發送出去。
第三日的氣氛仍然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不如說,反而比前兩日更加糟糕。
李莉璐依然沉默不語地低頭看書,而陸遙也心神復雜地埋頭對著復習材料發呆。
她仍然心神不定,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鼓起勇氣去詢問莉莉本人;不如說,是無法想象一旦真的得到了確定答案,會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當場失態。
不知經歷了幾番天人交戰的斗爭,陸遙輕輕吞咽了一口口水,感到喉嚨一陣苦澀。
“……莉莉。”很奇怪地,她感到自己口中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彼方傳來,虛幻而不真實。
“我……也許有些冒失,但有件事我果然還是必須親口向你問清楚。”
身邊的女孩並沒有抬頭。幽長的發簾將整張臉遮蓋得嚴嚴實實。
“……你,真的如我聽說的傳聞一樣……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想讓我做你的朋友,只不過是希望尋找一個滿足癖好的玩具,所以才對我施加援手的嗎?”
心跳的節奏漏空了一拍。
——終於,這到了嘴邊無數次的話,還是這樣說出來了啊。
但女孩仍然沉默不語。黑色水筆在紙間輕快地劃出娟秀的字體,平靜如常,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不,我不是在質疑你的。”陸遙有些急促地說著,“我只是……聽說了,一些事情……當然,我從來都不會相信的,莉莉你對我一直以來都那麼好……只是……我就想……找你親口確認一下,你已經有兩天不理我了……”
聲音逐漸變得艱澀而微小。陸遙感到自己的胸腔好像被堵上了一塊石頭,令她喘不上氣,也說不出話。
但女孩卻開口了。
盡管若有若無,在陸遙的耳中聽來卻是如此清晰。
“——沒錯。”
“——我……的確是從一開始,就只不過是……希望找到一個能滿足我的人而已。”
“——既然你終於還是知道了……那麼,陸遙,一直以來,對不起了。雖然,我也不真的奢求你的原諒。”
本來只不過是簡潔明了的話語。
陸遙卻覺得,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尖銳的噪音,刺得鼓膜疼痛;眼前的景象突然間如同隔絕了一層透明的玻璃,如此疏離而又不真實。
心中一陣莫名的空蕩感彌散全身。
仿佛一個無形的空洞穿透了身軀,寂靜的冷風從心髒中呼嘯而過。
一片模糊的視界中,她聽到自己如此說著。
“……誒,不。果然……真的是這樣啊。……哈哈,是啊,用腦袋想一想就覺得,完美小姐為什麼要接近像我這樣的人呢……不如說,嗯,這樣說出來以後,我反而松了口氣啊。……沒關系的。真的。”
“我們結束吧。”不帶一絲感情波動,干脆利落的話語傳達到了陸遙的耳邊。
“……誒?”
一直將面龐掩藏在書堆和發簾之下的女孩,終於抬起了頭直視著陸遙,神情淡漠卻堅定。
“……什……什麼啊,你說……”
“我們結束吧。”重復話語的女孩仍然面色冷靜淡然,“這兩天……不,不止是這兩天,從很久以前我就在想,這樣的關系對你未免太不公平。而現在……既然你知道了那些事,大概也明白轉學的白雪和我是怎樣的關系了。我想……恐怕我也,沒有太多的立場和精力再去維持我們的關系了。所以……就這樣吧。對雙方或許都是最好的選擇。”
陸遙有些頭暈目眩,天地似乎都在自己的周圍旋轉起來。
“……嗯。好啊。的確……對雙方或許……都是最好的選擇。”低下頭去,不看女孩的眼睛,陸遙艱澀地說出了這句話。隨後便不等對方回應,一躍而起跑出教室之外,不顧周圍或驚訝或詫異的目光。
直至步入空無一人的樓頂走道,確定所有的班級都距離遙遠沒有人聽得到自己的聲音,陸遙才如同斷线木偶般頹然坐倒在地板上,雙手掩面哽咽而泣。
只不過,如果她在臨走之前能夠多看一眼鄰座的女孩,就能發現對方眼底也同樣是淚水漣漣。
深邃的轟鳴聲在地下穿梭。
身形隨著機械的震蕩而輕輕晃動,白雪百無聊賴地倚靠在地鐵欄杆上。纖細的耳機线隱藏在長發之間,一手環繞著欄杆一手漫不經心地上下劃動手機屏幕,音樂軟件的歌單隨著玉指輕挑而上下翻動。
“也沒什麼想聽的……大部分都聽厭了。”她有些倦怠地說著,取下耳機线瀟灑甩進口袋,“麗璐璐啊,不如你唱個歌兒給我聽吧,好無聊啊。”
“別鬧了……地鐵上我怎麼唱啊。太鬧要遭人白眼的,我可不像你是天生的混世魔女,對別人的眼光毫不在意。”身側同樣抓握著扶手盈盈而立的李莉璐輕聲責怪。
“沒關系嘛……小聲點兒不就行啦。像這樣……”白雪惡作劇般地壞笑著,輕輕挪著步子將身形向李莉璐蹭了過去。“喏,這樣我不就聽得到麗璐璐甜美的歌聲啦,而且也不會讓你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她撒嬌般地倚貼在了李莉璐的身上,揚起腦袋指了指正對著對方嘴角的耳朵。
“喂!……走開啦,熱死了。”李莉璐有些手足無措,面頰微微泛紅,用自由的一只手臂推擋著在她身上如同貓咪般蹭來蹭去的白雪。
“唱嘛唱嘛~人家都閒得快要枯萎了呐。離我家還有很久路程呐……一直這麼下去我要無聊死的。美麗善良的麗璐璐總不至於看著人家無聊至死還不心疼吧。”白雪嗲起嗓子撒嬌,全然無視李莉璐的閃躲和推阻,將腦袋干脆埋在了女伴的胸前。
“……別鬧啦。今天真的沒心情,不想唱啊。改天吧。”李莉璐對白雪也有些無可奈何,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
敏銳地捕捉到了同伴話語間的失落和煩擾,白雪在李莉璐的懷中抬起頭,仰視著她的面龐。
“……是因為小遙吧。”她臉上不再掛著往常那絲略帶玩味的嫵媚微笑,一臉認真地觀察著李莉璐的神情。
“……雖然人家有點吃醋,麗璐璐居然在我身邊還想著其他的女孩子……但是想必她對你也很重要吧?而且又是因為我的錯才分開了這麼久,也沒辦法批評麗璐璐和別人曖昧了呐。所以……”
懷中的身形動了動,將彼此僅僅相隔一層薄薄夏裝的肌膚貼得更緊。皮膚間傳導著少女暖熱的體溫,輕薄的織物微微刮蹭著身軀,帶來一點幾不可察的酥麻。
白雪輕伸纖手,撫摸著李莉璐的臉頰。
“所以啊……我允許麗璐璐今天可以走一個小時的神,這一小時呢心思都可以不在我這里。但是等我們回了家,等到了夜幕降臨約定好補償人家的時刻,不僅是上次的份連這次也要一起加進去哦。畢竟人家對麗璐璐是這麼體諒寬容對不對呀。”
溫熱的鼻息噴在纖細的頸項和鎖骨之間。女孩感到兩頰發燙,有些不知所措。
“好啦……反正就算我拒絕了,到了床上被綁起來以後你還是會私自胡來的吧。”李莉璐苦笑著看向懷中扭動撒嬌如同一只貓咪的白雪,“說真的放開我啦,車里本來就不涼快,你總貼著要熱死了。”
“就不……人家都允許麗璐璐的意識開小差了,還不讓我好好占有一下麗璐璐的身體。”白雪不滿地嘟噥著,又往李莉璐的懷里蹭了蹭。
“還有!”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白雪圓睜雙眼瞪著李莉璐。
“人家就是要聽歌!先唱給我聽再去開小差!”
“好吧好吧……敗給你了。”李莉璐頗為勉強地笑了笑,拍打了一下白雪的頭頂。“那請大小姐點歌吧,不過就一首哦。今天真的不怎麼想唱。”
“嘻嘻……說什麼點歌,我們兩人都最愛的,明明也只有那一首吧。”白雪偷笑著,將耳朵湊近李莉璐的雙唇。“來吧,快點快點。”
雙唇輕啟,柔美的嗓音勾勒出悠揚婉轉的音節。
聆聽的白雪也一臉陶醉地合上雙眼,嘴角上揚。
以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輕微分貝,李莉璐輕聲哼唱著異國的旋律:
hi to tsu me wa ai
a na ta to wa ta shi wa hi to tsu
fu ta tsu me ni ne gai
a na ta wa a na ta
wa ta shi wa wa ta shi
mi tsu me ni o mo u
a na ta wa na ni
wa ta shi wa na ni……
“嗯~果然麗璐璐的歌喉最棒了呐,人家簡直從耳朵一直舒服到腳尖啦。”白雪一臉心滿意足地在李莉璐的懷中翻轉磨蹭,無視對方的反應撒起嬌來。
對自己的女伴毫無辦法,李莉璐也只有無視白雪的撒嬌,轉頭將目光投向空蕩的地鐵車頂。
明明也是為了不讓小遙在這種不平等的關系里受到傷害。
而且自己始終深愛著的,是身邊已經共處數年的白雪。
但是……
為什麼,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輕松起來,心口更好像在隱隱作痛呢?
……盡管兩人的關系似乎已恢復如常,在白雪拿出鎖銬的瞬間,李莉璐還是感到有些緊張和慌亂。
經歷了許久的地鐵路程,最終她們來到的仍然是與前天相同的白家別墅;只不過這次白雪卻拒絕了准備將鞋襪脫在門口的李莉璐,允許她穿著帆布鞋踩在豪華的地毯之上。李莉璐有些歉疚和尷尬,別墅的主人白雪反而不以為意,對地毯上淺淺的鞋印視若無睹。
將她引進臥室之後,白雪便從房內的小櫃子中取出了兩副鎖銬。銬具是皮質的,黑色的厚質皮革首尾相接環繞成一個寬寬的圓圈,質地柔軟卻堅韌;內側更貼心地附帶了一層松軟的棉絨,防止勒傷佩戴者的肌膚。皮具一共兩對,兩圈為一組,中間以閃亮的金屬環扣相結,又附帶了一個將皮圈扣緊的鎖扣;整件鎖銬設計精致,看來結實堅韌,卻也不致令佩戴者的肌膚被勒縛而受傷。
“麗璐璐要乖哦,這可是我們約定好的補償。好好躺下別動,我來幫你帶好它們。”白雪將鎖銬懸在指間把玩著,一邊露出曖昧的微笑示意李莉璐伸展軀體臥倒在床上。
李莉璐有些不情不願,卻還是認命地嘆了口氣。她抬起纖長的小腿,伸手去拉開腳上的鞋帶。
“不要。鞋襪不需要親自脫掉,由我來替麗璐璐脫就好了。”白雪狡黠地笑著,“上一次人家只顧著安撫麗璐璐的身心了,這一次要享受到親手剝除獵物偽裝,再吃干抹淨的快樂才能滿足呐。”
“……喂,別說這種奇怪的話啊,弄得我心里都有點發毛。”李莉璐微微顫抖了一下,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仍然順從地將身體慢慢平放到柔軟的床墊上,四肢放松地伸開,等待著即將來臨的處置。
白雪卻也不急於安裝鎖銬,只是側身坐在床邊,五指在李莉璐曲线悠長的身軀上輕輕地撫摸著;順著凜冽的頸項和鎖骨,在挺翹的胸前調皮地刮蹭一下,經過消瘦的纖腰,再在修長白皙的雙腿上來回摩挲。
“我們多久不見了呐……大概有一年多了吧。還真是女大十八變,我的麗璐璐居然都出落得這麼漂亮啦。”她有些陶醉地以手支頤,輕聲贊美道。這若有若無的輕撫卻弄得李莉璐有些不自在,她擺動著腰身,雙腿輕微扭動,下意識地回避著白雪的指尖。
“也該開始了吧……來,手放好。”白雪溫柔地抬起李莉璐的雙臂,高舉過頭頂,又輕輕將兩個手腕攏在一起。她打開手中的一對鎖銬,將皮革輕輕包覆在纖細柔白的手腕上,略略拉緊,又輕推鎖扣使其閉合,將李莉璐的雙手牢牢束縛住無法自行解脫,卻又將鎖銬松緊控制得恰如其分不至弄傷女孩素白嬌弱的肌膚。
“好啦。乖孩子乖孩子……不會痛吧?我已經盡量小心地控制手銬松緊了,如果會痛要說出來哦。”白雪一邊回身整理著李莉璐的雙腿,一邊柔聲詢問著。
“……嗯。還好,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盡管白雪的手法確實熟練而輕柔,自己被束縛的全程中也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但自己的雙手被腕間不可抗拒的力量牢牢拘束在一起,不能任意移動的狀態,還是令李莉璐感到有些不自然的羞恥,面頰微微發熱,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一些。
白雪則對著她的雙足忙碌起來。兩指輕捏住纖細的鞋帶,輕柔緩慢地向外拉扯,曾經緊緊纏繞在一起保護著鞋子不從腳上脫落的結扣在一點一點施加而來,宛若勸誘的力道之下,原本牢密嚴實的防线逐漸松懈,一點一點地放松開緊貼著足踝的鞋口。另一只素白的纖手則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鞋跟之上,只輕盈地以幾點指尖輕拈在質感綿密的帆布上,動作之優雅謹慎仿佛被她輕輕托在掌心的是一只脆弱而華美的琉璃杯。指尖微微發力,將本就漸漸松脫的鞋口拉伸開去;間隙中絲絲縷縷的涼意提醒著其中的纖足,自己的鞋子正在一點點離開足底,仿佛是有些緊張而無所適從,整只腳輕輕地擺動著。白雪察覺到手中的異樣觸感,安撫般地輕輕拍拍鞋背,手底拉伸的力道又減弱了半分,如同對待稀世的珍寶金銀般輕緩謹慎又小心翼翼地將一只鞋子從腳上剝離開來。
長度及踝的潔白柔軟織物,溫和地簇擁著纖瘦修長的腳。沒有過多的等待,白雪輕輕捻起襪口,如同一位挑剔的食客在嘗試將水果的外皮毫無損傷地完整剝下,輕柔卻堅定地一點點順著足部柔順的线條將襪子向下拉去。薄弱的織物逐漸離開肌膚,其下的足部也一點一點地褪去猶抱琵琶的偽裝,展現在白雪的眼前:肌膚白皙,曲线悠長,整只腳和李莉璐本人清秀綺麗的外貌相合,形狀纖瘦而修長;雖然因為太過苗條而在足踝和足趾處顯得有些骨節分明,對它的纖美之姿卻絲毫無損,反倒增添了幾分骨感的魅力。
有些不舍地將手中的裸足放回到床上,白雪又如法炮制地解去了另一只腳的鞋襪。親手將貼身的衣物剝離而去,仿若征服的快感仍然殘余在指間,她貪戀不舍地最後摩挲了幾下柔滑的足背,隨後將一對裸足並到一起,小心地包覆上皮具,再將這對尤物如雙手一般地扣在一起。
“……我的腳有那麼好玩兒嗎。脫個鞋子而已,被你弄得好像……好像……什麼怪異的事一樣。”李莉璐被白雪的曖昧施為弄得面紅耳赤,語言卡殼了一下最終卻仍然未能說出心中真正所想的羞恥詞語。
“當然有呐……看來麗璐璐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人家的眼中,是多麼美味呢。”白雪掩口微笑,手指不老實地在李莉璐深高的足弓處沿著足底肌膚上的淺淺线條刮弄了一下。原本女孩的纖足即使被人用力抓撓,也未必會有多少感覺;此刻只是看似隨意的輕輕一搔卻引出一陣直衝心底的酥癢,惹得李莉璐全身一顫,緊咬嘴唇硬生生憋住了喉嚨中突然涌起的一絲笑意。
雖然心知肚明自己落在白雪手里,最後必然會被折騰得又哭又笑,掙扎不止,毫無尊嚴可言;但她還是不想在一開始就這麼早地認輸。
“唔……看來麗璐璐很倔強呐。”看著床上美人明明癢得鑽心卻強忍笑意的姿態,白雪頗為玩味地輕笑起來,“不過也沒什麼關系,反正人家今晚是一定要讓優雅從容的‘完美小姐’變成只能求饒的卑微女仆的。”
“……別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啊……雖然很想說自己絕不會做出那種羞恥的事情,但卻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口真是不甘心啊。”李莉璐不忿地說著,卻因過往的回憶對白雪的手段心知肚明,無法硬氣地反駁這次挑逗。
白雪對她充滿不甘的反擊不以為意,只是從床下抽出了兩條拘束帶。她將帶搭扣的帶子拉長,兩端的鎖扣一端和手銬間的鎖鏈連結在一起,另一端則扣在床頭凸出的一根金屬鈎之上;腳腕上的鎖銬也得到了同樣的待遇,以另一根拘束帶與床腳凸出的鈎子固定在一起。
李莉璐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手腕和腳腕上的觸感雖然綿軟柔順,但不出所料固定自己的力道卻是堅定不移,任她如何輾轉騰挪,雙手和雙足的活動范圍都不過被束縛在幾厘米之內,整個身子被拉伸成一字形,結結實實地固定在床上。她索性將頭仰起,長出了一口氣:既然自己已經被無助地綁縛牢固,也就只有逆來順受地迎接小魔女白雪的肆意妄為了。
看著一臉堅貞不屈仿佛英勇就義的李莉璐,白雪不由被逗得忍俊不禁。
這傻姑娘……明明從來都堅持不了幾分鍾,卻還是每次都擺出這副倔強的樣子,還真的是可愛呐。
“那我就不客氣啦,麗璐璐。”白雪慢條斯理地說著,一邊輕手輕腳地在地毯上踱步,“可是呢……你看,今晚我們回來得這麼急,都沒來得及吃晚飯呢。現在麗璐璐餓不餓呀?人家可餓得頭暈眼花了呢。所以啊……就算不甘心,人家也只有先去做好今天的晚飯,才能回到麗璐璐的身邊好好呵護你的身體了吧?”
李莉璐有些不得其解。雖然聽起來游戲延後帶來的短暫休憩令她有些“晚一分是一分”的鴕鳥式慶幸,白雪狡黠曖昧的嬌笑卻令她心里有些發毛,隱約覺得這小魔女的主意只怕不是這麼簡單。
“所以呐……人家現在就要去為麗璐璐做愛的晚餐了哦。”白雪自顧自地說著,“親愛的麗璐璐想吃些什麼呢?是咖喱飯?還是意大利海鮮面?或者……將人家作為主菜,一口口地吃下也不錯哦?”
“……我說你在那邊說什麼令人羞恥的話呀!”實在忍耐不下白雪顯而易見的調戲,李莉璐放聲高喊,面頰一陣紅一陣白。“晚飯而已怎樣都好的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讓你准備吃的了……”
“嘻嘻……麗璐璐的反應還真可愛呐。”白雪轉身,“那麼,人家也就不多耽擱去准備愛的晚餐啦。不過呢……你也知道人家做菜速度從來都不快,准備一頓晚餐無論如何也要半小時以上了。可人家不忍心最愛的麗璐璐就只能在這里受著飢餓的折磨呐……所以呢,只有讓麗璐璐先品嘗一下,人家准備好的飯前點心啦。”
她拎起了小桌上的一個陶瓷壺,輕邁蓮步向李莉璐走來。
“這前菜呢,頗有些異國風情,可不是隨時隨地都能吃到的呐。”
白雪揭開了壺蓋,素手深入壺中似乎在翻找著什麼。
“喂,那個……不必了,我……我也沒有多麼餓的,還是等下一起吃吧。”李莉璐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那可不行……這是人家為麗璐璐安排好的前菜呢。它的名字叫做……”
輕抬纖手,從壺里提出了一樣柔軟滑膩的物件。
“章魚刺身喲。”
細小的軟體生物在白雪的指間緩緩蠕動著。滑膩的觸手慢慢伸縮,露出底下的肉質吸盤。
李莉璐頓時覺得渾身上下如同遭到電擊般一陣強烈的惡寒感:她頓時明白了白雪要做什麼。
“喂!那個,那個不可以呀!別胡來啊白雪!”
“嗯~這樣的反應真可愛呐。可是……既然是人家精心准備的愛之前餐,就沒有不去認真享用的道理吧?”白雪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解開了李莉璐上身的校服衣扣。
“停手!別……別用那種東西呀!”李莉璐驚恐失措,拼命扭動著身子;然而手腳處的鎖銬已將她拘束得半分難動,無論如何掙扎也是毫無作用。
“那麼就請盡情享用吧……我最愛的‘完美小姐’麗璐璐。”
黏滑柔膩的生物,輕輕降落在了起伏不止的肌膚之上。
混雜著粘膩液體的冰涼松軟觸感,刺激得小腹寒毛收緊凸起,一層細小的疙瘩順著肌膚蔓延開來。
“咿……!喂,拿……嗯……拿開它呀!”李莉璐緊咬銀牙令自己不至失態地呻吟出聲,艱難地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句對白雪昭示著自己的焦急。
“拿開?怎麼可能呢……不如說,章魚刺身只有一只可是不會飽腹的。”白雪嬌嬈的笑容在如今的李莉璐看來如同惡魔一般可怕,她焦躁地扭動著身子,卻只能於事無補地眼睜睜看著白雪從壺中又提出了兩只章魚。
“嗯……雖然人家也很想看到被刺激得儀態盡失的麗璐璐,可是還是有些不忍心弄得太過火呐。”白雪將章魚輕輕夾在指間,目光上下打量著李莉璐痙攣扭動的軀體,“那麼就這樣吧……一只在小腹,一只在腋窩,最後一只就在腿上?如果只是這些部位的話……人家相信堅強的麗璐璐,還不至於會徹底崩潰呐。”
“喂!……唔咕……住……住手呀!……啊!……別……別再放了……嗚!……”
小腹傳來的陣陣惡寒和酥癢惹得李莉璐有苦難言。白雪卻儼然不為所動,將另外的兩只章魚也輕輕放置在了女孩的嬌軀之上。
“那麼我就走啦……好好享用前菜吧,最愛的麗璐璐。”
“咿!……啊啊啊!……嗚嘻……走……走開呀!不要……咕……不要在我身上爬動呀!”
冰涼柔軟的觸角在肌膚上緩緩卷曲,塗抹著濕滑柔膩的粘液;蜷伸之間亦不時無心地蹭在敏感嬌柔的所在,惹得身下嬌軀一陣陣顫抖,拼命地扭動著,卻無法將粘在身上的軟體生物甩開。
李莉璐感到自己幾乎要抓狂了:皮肉上冰冷濕滑的觸感已經讓她渾身寒毛乍起脊背生出陣陣惡寒,偏生幾只章魚又被放置在了不經施為的敏感部位,此時與平日又是大有不同:平日她與陸遙打鬧至多不過是被稚拙的手法在身上抓撓幾下,且不提經常抓在了毫無感覺的部位,縱使碰對了運氣,也因為手法的單純導致並沒有多少癢感傳到心頭;然而此時章魚貼身的異樣質地已令李莉璐周身發軟,由觸手在身上抓撓撫弄造就出的觸感更是從未體驗過,她全然無計可施更無法抵御,只覺一陣陣苦楚裹挾著酸癢在心中翻江倒海。這詭異的感覺不同於那種令人想要高聲大笑宣泄而出的癢感,卻如同跗骨之蛆一點點在骨肉之間腐蝕啃咬,令李莉璐越來越覺得苦不堪言,痛苦難耐地呻吟著。
“唔……咿……嗯啊啊啊!……白雪……白雪……呀!……別這樣呀……拿掉它們呀……嗯!我……我不行了……好……好痛苦啊……”
只經過數分鍾,李莉璐便覺再也無法忍耐,強忍著蔓延在周身的酥軟酸麻放聲大喊著向白雪告起饒來。
然而空蕩蕩的臥室仍然只是一片寂靜。白雪自離開臥室,便不知去了何處,絲毫沒有要回歸的跡象。
——她自稱去准備晚餐了……若這確實是出自真心的真實話語,尚且要等上少說半個小時才能結束……若這不過是對自己的調戲之言,自己又會被她無助地放置在此處多久?
無論如何思考,對李莉璐而言似乎都是充滿絕望的結局。
仿佛是逐漸適應了環境,章魚也逐漸放松了起來,觸手下的肉質吸盤輕輕收緊,細小的吸盤吸吮提捏著柔嫩的肌膚。李莉璐頓時覺得一陣鑽心的酥軟感自小腹、腋窩和大腿順著神經利落地直刺進心房,激得她高叫出聲:
“呀!……什麼……什麼呀……啊啊啊啊!不要……噫唔……不要吸啊……呀啊啊啊啊啊!!”
她痛苦地掙扎著,卻被鎖銬牢牢固定,怎樣也無法逃脫。
更加糟糕的是,腋窩處的章魚不知是單純覺得所處環境新奇異常,還是對輕輕撥動便顫抖不已的肌膚起了玩心,竟開始扭動著觸角在李莉璐的腋窩中心鑽動刮蹭起來,吸盤也毫不放松地在腋窩處一吸一松。
“呀哈……噗哈哈哈哈哈!別……別撓我啊……噫唔哈哈哈哈哈哈……你……呀哈哈哈哈哈哈……你這章魚……難道成精了啊哈哈哈哈哈……”刺心的滑癢感在腋下肆虐,李莉璐被弄得嬌笑不止,頭頸上下左右地拼命甩動,散亂飛揚的長發遮掩著潮紅的面龐,卻無法真正發泄出這股鑽心的奇癢。
最要命的則是雙腿處傳來的觸感。不僅僅是單純的濕滑和酸癢,她隱約感覺到章魚抽動著吸盤在自己的大腿上緩緩爬動,似乎對裙下的一片黑暗充滿興趣,想要以自己的觸手一探究竟。想到倘若那隱秘之處被章魚濕滑的粘液和柔韌的觸手侵犯,李莉璐就覺得羞憤不已寧可干脆一頭撞死,急忙忍耐著那透徹骨髓的癢感拼命將雙腿夾緊,阻止著章魚的探究和深入。
小腹處的酥軟感覺也許不如另外兩處那般要命,但卻也一刻不停地持續刺激著自己的肌膚;每一次劃弄都惹得小腹肌肉本能地抽搐痙攣,至今已因頻繁抽搐而酸痛不已,更因自己受癢而呼吸逐漸急促,伴隨每次胸部的起伏扯動著酸痛的小腹肌肉,令李莉璐覺得又酥又癢又痛,個中滋味難以言表。
“喂!……呀哈哈……咿……有沒有……啊哈哈哈哈……人在啊……我……我不行了……噫唔……誰來……誰來救救我啊……呀哈哈哈哈哈哈……”
絕望地掙扎嬌笑著,李莉璐獨自一人在空蕩的臥室中品嘗著無助與痛苦。
將鍋中的雞塊和土豆炒得半熟,又加好早已准備的溫水和咖喱,白雪扣上蓋子松了口氣。
——好久以來都沒有親自做飯了呢。不知道那個傻姑娘,她還吃不吃得慣。
說到那個傻姑娘……白雪拿起手機,劃開鎖屏看了看時間。
——已經接近十分鍾了,她大概被那三只要命的章魚折騰得快要哭出來了吧?按理說,自己也該去幫她拿掉那些章魚,從這個痛苦的地獄中解脫出來了呢。
但是……
不行。
白雪壓抑下心中的不忍情緒,堅定強硬地想著。
——如果不能在今晚將她逼迫到極限,再充分進行安撫和愛護的話,自己是絕不可能徹底抹消掉陸遙在麗璐璐心中殘留下的痕跡的。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麗璐璐再次離開自己了。
所以。
——只有今晚,要委屈她一下才行。不僅僅是像現在這樣……還需要更加深刻的刺激。讓麗璐璐陷入完全的絕望,再從中拯救她。
“……我還真是個,有夠惡劣的人呐。”白雪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已不知流逝了多少時間。
李莉璐只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崩潰了。
章魚的肆虐絲毫沒有要減輕的跡象,而自己的肌膚甚至也沒有因長期的搔癢和刮撓而變得麻木,仿佛是因為那層滑膩冷粘的液體,讓身體始終維持著敏感度,甚至還隱隱有逐漸增加的趨勢。
“呀……呀哈哈哈哈……咕哈哈哈哈咳咳……好……好痛苦……咿……咳咳……喘……啊哈哈哈哈咳咳……喘不上……氣……咕哈哈哈哈哈……誰……誰能……咳咳……救救我啊……”
此時的大笑已經不再是一種發泄,反變成了痛苦的折磨。
痙攣的小腹越加劇痛難忍,呼吸更加急促而艱難。不受控制的長期狂笑透支著肺部的空氣,讓李莉璐的每次呼吸都變得費神費力,喉頭更咳嗽不止,已有些頭暈目眩的她感覺自己隨時可能缺氧昏厥過去。
“咿……唔哈哈哈哈哈……咳咳……不行了……好難過……咳咳……好像……要死了……”
啪。
天花板上的吊燈驟然熄滅,孤單一人的李莉璐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喂!……呀哈哈哈……什麼……怎麼回事啊……”驚慌失措的李莉璐極力忍著笑意,在黑暗中用力呼喊著。
“燈……啊哈哈哈……咳咳……燈怎麼……滅了啊……噫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別……別嚇我啊……是……啊哈哈哈哈哈……是誰……求你了……咳咳……至少……開著燈啊……”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沒有一絲聲響。
唯一能感受到的東西,只有在身上盡情施為的章魚觸手。
無助又委屈的少女,終於在絕望的黑暗中流下了恐懼的淚水。她拼命地哭喊著,高叫著;然而寂靜一片的黑暗中,卻不曾傳來半分的回應。
正仔細研究著鍋中翻炒的番茄、蘑菇和蝦仁,白雪卻隱約聽到清脆的鈴聲在別墅的走廊間回響。
“嗯?……”
是別墅的座機鈴聲。但是按理說,這里已是有一年之久未曾住人的房子了。
“奇怪……怎麼會有人打這個電話。”白雪不解地搖搖頭,將爐火的開關關閉,擦擦手向門外走去。
輕盈地倚靠在走廊牆邊,拎起了響個沒完的電話聽筒。
“喂?這里是白家舊居,如果要找白總或者夫人的話,打這個號可是找不到的哦。”她輕快地說著。
“大小姐好,我是別墅區的保安。”陌生的嗓音順著電話傳來,“雖然有點唐突,可找的就是您。請您暫且留在別墅中,鎖好門窗不要出門,發生了些異常事態我們正在緊急處理。”
“哦?什麼事兒啊,總不會是有色膽包天的強盜不知從哪兒聽說本小姐獨自一人回了別墅,所以貿然衝了過來企圖對我用強,順便敲詐一筆錢財吧。”白雪仿佛不以為意,甚至在電話中玩笑起來。
“哈哈,大小姐您可真幽默。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只不過剛才我們這邊發現有個年輕的小姑娘不知怎麼混進了別墅區大門,在您宅子的窗外探頭探腦的。雖然看起來也不太像是什麼壞人,出於安全考慮還是通告您一聲,我們正在安排相關人手估計不用多久就能抓住她了。”
——小姑娘……?莫非……
“等一下。”白雪喝止了對面的保安,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那小姑娘是不是看來十五六歲,身材嬌小纖瘦,一頭碎劉海短發,瓜子臉,長相挺秀氣的,而且……大概穿著重高的夏季校服?”
“誒?……大小姐您倒知道得真清楚。怎麼,您剛才也看到了嗎?她有做什麼對您不利的事情嗎?”
——……原來是她。本以為只是個單純唯諾的小丫頭,沒想到膽子意外的還挺大的。
——不過來我這里又要做什麼……
“算了。是我朋友,也怪我沒有提前跟你們打個招呼。”白雪輕松地說道,“別管她了,各位大叔都散了去忙自己的事兒吧,也辛苦你們了呐。那小姑娘叫陸遙,麻煩你們記一下她的外貌,下次再來的話就不要勞師動眾地阻攔啦。”
“可別這麼說,無意冒犯了大小姐的朋友,是我們該道歉才對。”電話對面的聲音也明顯輕快起來,“那就不打擾您了,我也得去通知一下弟兄們,讓他們趕緊收手別嚇壞了小姑娘啊。大小姐晚安,祝您和朋友玩得開心。”
輕輕將電話掛好,白雪有些迷惑不解地輕輕敲打著腦門。
——陸遙……她怎麼會找到這里?而且……又是來做什麼的?
是對她的莉莉仍然不肯死心嗎?可……總不至於想要這麼簡單地單刀直入,直接將她搶走吧?
——罷了。
重新向廚房走去的白雪,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反正無論如何……憑她的那點能耐,也不可能從自己手中奪去麗璐璐的。不如說……這小丫頭莫名其妙的作為,反而能成為不錯的余興節目吧。
身經百戰的獵人總是對自己和獵物的能力有著充分的准確認知的;而白雪,就是一名經驗豐富的優秀獵人。
不知自己已在深沉死寂的黑暗中哭喊了多久。
身上傳來的異樣感覺越來越難以忍受,想要掙扎逃避卻又不得解脫;被折磨得幾乎發瘋的女孩滿面涕淚,瘋狂而無助地甩動著長發,哽咽不止。
幾乎已經喪失了所有希望的此刻,卻被突然點亮的燈光刺到眼睛。
“喂!……嗚嗚……噫……噫哈哈哈……有……有人嗎……嗚……不管……咳咳……不管是誰……求你了……救……救救我……咳咳……”
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女孩拼命地呼喊掙扎著。
隨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哎呀,請原諒人家准備飯菜准備得久了些呢。”白雪推著餐車款款而來,面帶一絲捉摸不透的微笑,“不過看這個樣子……麗璐璐似乎對前菜也享受得很呢。是不是人家進門的時機有點突兀,打斷了麗璐璐的用餐呐?”
“不!不,別走……噫哈哈哈哈哈……別走……”床上被折磨到幾乎崩潰的女孩哭喊著,“白雪……求……咳,咳咳……求你,幫我拿走……拿走它們吧……噫嗚嗚嗚啊啊啊!……我……我真的……受不了了……咳咳……”
白雪玩味得打量著李莉璐,一邊出言調笑道:“真的嗎?可人家看來,麗璐璐對這章魚刺身的滋味卻是頗為喜愛呐,居然只是三只放置在腋窩、小腹和大腿的小章魚,就能讓麗璐璐如此開心。”
“不……咳咳……我……好……難過……咿……真的……受不住了……要死了……咳咳,咳咳……白雪……求求你……求求你……”
“好吧,既然如此也該把前菜撤除了。”白雪在床邊側身坐下,“不過呢……在麗璐璐享用著美味前菜的同時,人家卻只能忙於烹飪一口飯菜都沒吃過呐。所以,人家真的是好餓呢……如果要撤掉前菜的話,麗璐璐也要滿足人家的一個請求,讓我盡情地將你吃干抹淨,吞進肚里呐?”
本以為終於獲救的女孩,心中又涌起一陣驚惶。
“不……不要這樣啊……咳咳,咳咳……咿……白雪,白……雪……我真的要……不行了……求你……放過我吧,我……咕咳,咳咳……我真的什麼都……受不住了……”
“誒……可是這也只是一個小小的請求啊,況且明明是和人家約定要好好補償人家的嘛。”白雪嗔怪地撒起嬌來,故意伸出手指搭在章魚的肚腹上,有意無意地把玩著,“那……就稍微退一步,人家不玩你玩得太狠,只弄麗璐璐目前還沒被章魚調戲過的雙腳,好不好?”
李莉璐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瘋狂了。狂亂混沌的意識已然無法冷靜思考,唯一的念頭只有期望著將那可怕的章魚盡早除去。
“好……好……咳咳,咳咳……快點……快點拿走啊……嗚……好……難過……”長時間的掙扎和大笑已經令她嚴重缺氧,聲音也逐漸小了下來。
“Thank you!這才是最關心人家的麗璐璐嘛~”白雪拍掌輕笑,伸手微微用力將盤卷在李莉璐肌膚上的章魚摘掉,又重新放回了水壺之中。如獲大赦的女孩癱軟在床上,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渾身上下仍然本能地抽搐著,仿佛那令人瘋狂的癢感還殘留在身體之中。
看著狼狽至此的李莉璐,白雪竟一時覺得心口酸楚,不忍心再繼續施為。
但她很快地定了定心神:只是如此,還不夠。
——還要更加深入才行。然後才能將她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拉回到身邊。
這樣想著的白雪,俯身到床腳處,松開了固定著李莉璐腿腳的拘束帶,卻並未將腳踝上的腳銬也一並解除。
“看麗璐璐這麼淒慘,我也有點於心不忍了呐。不再綁你的腿了,這樣能夠掙扎或許會好受一點……不過,雙手那邊可不會就這樣幫麗璐璐解開的哦?”
“呼,呼……隨便啦。別……太過分就好,我真的……有點不行了。”
經過短暫的休息,李莉璐也略略回復了心神,有氣無力地回應著。
“好啦……那我開始了哦。”
話音未落,一片纖細堅硬的指甲便輕輕劃在了李莉璐的足弓外側。
“呀!……誒……嘻嘻……呵呵哈哈……”被章魚折磨到崩潰的意志防线尚未完全恢復,白雪的手法偏生又看似平淡無奇實則詭譎精妙,力道不大不小地正好刺激在足底的敏感點上,惹得被綁起的腳踝一顫,女孩也忍不住嬌笑起來。
白雪卻絲毫不肯松放了手下的纖足,指甲輕巧地在足弓間翻飛起來,一時輕挑一下足掌,一時在足底內側的嫩肉上快速刮動,一時輕輕在趾縫之間調戲幾下,一時又翻轉著手指在足心處旋轉著畫圈兒;縱然被束縛的雙足被癢得顫抖退縮,白雪的指尖卻如影隨形,始終不離足底方寸,手下的力道亦是有輕有重,恰如其分地將隱藏的癢點引導而出。
這嫻熟老練的手法令李莉璐覺得足底傳來的陣陣酥癢比之章魚在身上無規則的亂爬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仿佛平時隱匿在層層皮肉之間不為人知的敏感癢穴此時卻被白雪事無巨細地盡數照顧著,本已虛弱不堪的精神更是無法忍耐抵御,只得放聲大笑著求起饒來:
“呀哈哈……噗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怎麼……哈哈哈哈哈……這麼癢啊……哎呀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好癢啊……白雪……呀哈哈哈哈哈白雪住手呀哈哈哈哈哈……輸了……我認輸了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邊笑個不停一邊用力踢蹬著修長結實的雙腿,卻無論如何都躲不開如影隨形的指尖。
白雪只是面帶玩味,繼續挑弄著李莉璐的足心,手下不緊不慢,井然有序。
“哎呀哈哈哈哈……白雪住手呀嘻嘻哈哈哈哈哈……輕哎喲哈哈哈哈輕點兒啊……都……嘻嘻哈哈哈哈都說了認輸了呀……呀哈哈哈哈哈不要刮我腳心啊嘻嘻哈哈哈哈……”
“這樣就不行了嘛?可是人家一直以來,都只是玩弄了麗璐璐一邊的腳呢……”白雪眼瞳一轉,伸出另一只閒置的手用力握住腳銬間的鎖環,緊緊拉住李莉璐的雙足之後伸出五指在她的兩腳之上同時抓弄起來。
如同遭到雷擊一般,女孩的嬌軀猛烈抽動起來。
“呀……咿哈哈哈哈哈……不要啊啊哈哈哈哈哈哈……白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雪呀嘻嘻哈哈哈哈……”狂烈的嬌笑之間夾雜的話語變得越來越破碎,女孩的身軀如同一條脫離河水的大白魚,拼命地翻騰掙扎,卻擺脫不開腳銬的束縛,更擺脫不掉毫無遺漏地在她雙足的癢穴上任意妄為的五指。
白雪不為所動,手底下又微微加了點力度,刺激得女孩更加瘋狂地掙扎起來,嬌笑間也帶上了哭腔。
“啊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嗚嗚……停……停下呀嘻嘻哈哈……嗚嗚嗚……真……真的不行了呀哈哈哈哈哈……嗚……嗚嗚……放……放開我吧求你了啊哈哈哈哈哈……”
看著涕淚滿面又大笑不止的李莉璐,白雪煩惱地嘆了口氣。
——……真是的。明明應該再將她逼入絕境一點才最好……但看到這樣的麗璐璐,我卻實在不願再下手了呀。
挫敗地搖了搖頭,白雪還是放松了握著鎖環的手,撓癢的五指也收了回去。
李莉璐在被弄得一團凌亂的床單間蜷成一團,頭埋進臂彎里輕聲抽泣著。
“別哭了嘛……人家這不是也停手了嘛。我怎麼忍心真的傷害最愛的麗璐璐呐。”
輕輕抱住抽動不止的雙肩,白雪柔聲細語地安慰著懷中的女孩。
“……少來,走開!知不知道我剛才……被那些章魚弄得……有多慘……”女孩一邊抽泣一邊委屈地嗔怒著。“章魚……粘液……吸盤……它們讓我幾乎崩潰就算了……你還……還把燈關掉了……一片黑暗,什麼都……都看不見,聽不見……只有那些沒完沒了的章魚……不斷在我身上……我……我都覺得……自己要就這樣死掉了……這樣你還折磨……我的腳……裝什麼好人,走開啦!”
“好吧好吧……人家錯了嘛。麗璐璐別生氣啦,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玩得這麼出格了好不好?”
“……少來!走開!不要碰我!”
“就不……你是人家最愛的麗璐璐,我們已經分開一年不能相見了,怎麼會讓你這麼輕松地推開我呐。你知不知道這一年……我都是怎樣過來的呀?那失去了你的寂寞,如影隨形無時無刻地纏著我,簡直能讓人發瘋……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都仿佛是一場噩夢一樣呐。”
“所以我回來了……即使和家人大吵了一架,自己一個人拎著箱子孤身跑回了這個城市,連管家田叔都沒跟來……只要能見到你,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想付出一切代價。你也知道的嘛,我以前的自理能力有多糟糕,為了和麗璐璐重聚才逼迫自己快速獨立起來……”
“終於,還是讓我見到你了,出落得如此美麗、如此獨特的麗璐璐……我一時之間都有些害怕,怕你不再是我的了。看到你和小遙在一起的樣子,人家的心痛得仿佛要滴血啊……就算沒有立場說這些話,可我如此嫉妒,嫉妒小遙她能和你一起度過這對我而言度日如年的一年啊。”
“還好……你還是我的麗璐璐啊。即使短暫地離開了,最終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我最愛的麗璐璐呐。所以……求求你,不要離開,也不要推開我。我真的好想你……一年以來,沒有一分一秒不在思念著你呐。”
緊緊擁抱著李莉璐的雙肩,將頭埋在李莉璐的頸項之間,白雪如同夢囈一般輕聲念叨著這些話語。
一時語塞的她,也只能移動頭頸緊緊依偎著白雪的面龐,感受著她的肌膚溫度,還有噴在頸項上的溫熱鼻息。
“嗯……好像一時之間也說得太多了吧。”白雪長出一口氣,攏攏頭發坐起身來。“那麼麗璐璐……折騰了這麼久,是不是也餓了?我剛剛真的去做了飯菜哦,咖喱飯和意粉……雖然好久沒有費心思做過了,但是希望還和以前一樣能討你歡喜吧。”
將餐車拉到床邊,她輕輕揭開了兩個托盤的蓋子。
熱氣升騰的食物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刺激著兩個女孩的鼻翼。
“……還不錯嘛……好像和以前一樣的好吃。”李莉璐微微一笑,“那白雪給我解開手銬吧,不然我怎麼吃東西呢?”
“不要。”白雪又將雙唇湊到李莉璐的耳邊,輕聲細語地說道:“我喂你。”
臉頰飛起一片緋紅,女孩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最終羞澀地點了點頭,順從地輕張小口。
白家別墅中的這一幕被任何人看到,都會油然而生一種詭異卻旖旎的感覺吧:在凌亂的大床上,一個高挑纖瘦的女孩被鎖銬捆住手腳,雙手又被拘束在床頭,只能順從地一動不動躺臥在床上;另一位少女卻輕啟餐具一點點舀起盤中的食物,在嘴邊輕輕吹涼,隨後極盡謹慎又溫柔地送進女孩的口中。
“喂,有點……稍微有點用力啦。戳到牙齒了。”
“嗯……人家會小心點的啦。來,張開嘴吃一口意面~”
“嗯……噗,咳咳!咳咳!……白雪你……你想謀殺我呀,居然把面往鼻孔里塞!”
“噗……嘻嘻,哈哈哈哈!麗璐璐……你真該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滿臉都是番茄醬……”
“……還不是你害的啦。還笑,幫我擦干淨。”
明明是如此柔情的場景。
但李莉璐卻總有些心神不寧。
因為有一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事:
在那深沉又寂靜的黑暗之中,當她陷入了完全無助的絕望之時。
已經沒有理智的自己,呼喊著一個名字。
小遙……小遙。
李莉璐覺得迷惘不已,在自己目前為止的人生中,第一次覺得看不透自己的內心。
無法控制的急促呼吸令陸遙有些頭暈目眩,胸口也傳來陣陣仿佛要炸開的劇痛;她打起精神謹慎地環顧四周,確認一切如常,才脫力地在人行道上蹲下身來,一點點舒緩著自己的氣息。
“呼,呼……那些保安好像放棄了,沒有再追過來了。”陸遙輕輕捶打酸軟的雙腿,“雖然……有點奇怪,他們好像是突然之間就轉頭離開,對我完全沒有興趣了……但現在也實在沒心情去想這些事了啊。”
她抬手按揉起額頭,暈眩感略微減輕了一些。
……但是。
腦中仍然不依不饒地傳來,某種緊張不安的刺激感。
在那間別墅中見到的光景,依然在意識間閃爍不定,帶來如同針刺的陣陣惡寒。
若要追根溯源,其實也許不過是一次心煩意亂之下的偶發奇想:在今日放學的黃昏,情緒沮喪又意識混沌的陸遙,看著莉莉和白雪並肩離去的身影,仿若鬼使神差般地跟隨而去,若即若離又亦步亦趨,一直踏進了同一列地鐵。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是出於怎樣的目的:或許是單純的心血來潮,或許是心有不甘的情意難平,又或許,是兩者皆有並蘊含著某些更加復雜難言的情愫。總而言之,仿若是某種來自軀殼深處的本能在自動驅使著心神不定的陸遙,令她小心翼翼地隱藏在人群之間,又始終追隨著兩名少女的身影,朝向未知的路途終點。
直到離開地鐵口,親眼目睹豪華的別墅區,陸遙才如夢方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本質。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呢?又有什麼立場這樣做呢?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陸遙都無可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折不扣的跟蹤。
兩名少女正並肩而行,其中一名不時靠在另一名身上撒嬌調笑,說說笑笑邁步走進別墅區大門。
此時,如果自己仍然堅持這冒昧無禮的行為……毫無疑問,事態就不再能以一般的一時興起作結,而將被認定為更加惡質的私闖民宅。
更何況……陸遙感到胸腔泛起一陣酸澀:她們是相愛已久的戀人,自己更沒有立場去干涉些什麼。
“算了……我到底在干嘛啊。也該走了吧。”
她試圖轉身向相反的方向離去,兩只腳卻不受控制地紋絲不動。
好像有某種不甘的細小聲音在心靈的空洞中呼喊,催促,空茫的回音在偌大的空洞間振蕩不止,攪動得陸遙六神無主。
——即使如此,但……
“……為什麼啊,感覺……好不甘心。”陸遙低垂著頭喃喃自語。
“明明……和莉莉已經不再是朋友了不是嗎。而且……仔細想一想,也覺得莉莉這樣光芒四射的女孩子,果然是不可能和我產生什麼友誼的……而白雪和我也根本沒有什麼交集可言……但是,到底為什麼……會如此的不甘離去呢。”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如同一個空殼。
細小的聲音在空腔中不斷鳴叫,余音不絕。即使試圖忽略,也無法充耳不聞。
“……算了……也許今天真的是受了刺激有點不正常吧。”認命地低語著,陸遙小心謹慎地將身影隱藏在樹籬的後面,一點點向大門接近。
一切卻出乎意料地順利:陸遙本以為別墅會有重重的保衛措施,實際卻平凡無奇,門口只不過有一名保安漫不經心地坐在門衛室內,而庭院里巡視的保安似乎也並不很多。借著身形嬌小的便利,她趁著門衛有些走神的一個瞬間,偷偷從門衛室的窗子下爬了過去;又艱難地在濃密的觀賞植物間隱藏著身形,躲開巡視的目光,一路追隨兩位少女到了白家的別墅周邊。
防止被巡視的保安發覺,陸遙蹲伏在一小片灌木叢中隱匿身形;抬眼望去,正對自己的剛好是一扇落地窗。窗戶的另一邊似乎是臥室,兩位少女在進門不久之後便走進了臥室,其中一名曖昧地微笑著,將另一名少女以皮銬和拘束帶固定在大床之上。
不過多久,便看到了令她頭腦空白的那一幕。
柔韌濕滑的觸角在顫抖不止的白皙肌膚上卷動著,每一次輕柔的撥動都令被拘束的女孩發出痛苦的呻吟和哀叫。女孩拼命搓動著手腕和腳腕,掙扎著試圖從困境中解脫;拘束的器具卻紋絲不動,身上的章魚更加擺脫不掉。任意施為又無法阻擋的刺激惹得女孩苦不堪言,身軀的異樣和心理的羞憤令她面頰潮紅,陣陣呻吟和嬌笑之間夾雜著拼命從喉嚨里擠出的求饒,空空蕩蕩的臥室中卻毫無反應,只有孤單無助的女孩一人在痛苦的折磨中掙扎。
“什麼……這是……莉莉,莉莉怎麼會……!”
陸遙感到自己的頭腦暫時性地失去了思考能力。血流在脈搏間轟鳴,震蕩著太陽穴下的血管。
“白雪,白雪她竟然……莉莉,等下,我去救你!”
一時間全然忘記了自己所處境地的陸遙,從灌木叢中一躍而起,拔腿便准備奔向那扇落地窗。
身後卻傳來了高聲喊叫:
“誰在那邊!不許動!”
正欲撲向別墅的陸遙腦海轟然一震,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不理智的瘋狂舉動。
“糟了……被抓到就死了,跑!”
不及多想的她,迅速掉轉方向順著層層觀賞樹叢,向保安奔走而來的反方向逃去。
一邊拼命邁動著纖瘦的小腿,一邊拼命伏低身子在樹葉間隱藏身形,陸遙跌跌撞撞,狼狽不堪地躲避著身後的追逐;或許幸運女神也真的站在她這一邊,盡管是在匆忙之間不及思考,全憑本能選擇的一條路线,卻意外鑽進了一片錯綜復雜的濃密樹籬,令身後的保安一時之間竟然也無法順利突破。
陸遙微微松了口氣,卻隨即驚恐地發現,更多的巡邏保安被吸引了注意力,正從四面八方朝著自己的方向包圍而來。驚惶的少女如同步入陷阱的小獸,慌不擇路地順著尚未形成的包圍圈缺口奔逃而去;然而慌亂的步伐卻使得她越來越難將身形隱藏在難以闖入的樹籬小徑之間,但一位豆蔻年華的嬌弱少女又有多少體力?陸遙只覺得雙腿一陣陣發軟,沉重得幾乎邁不開,耳邊追逐的步伐聲則愈來愈近逐漸變響。
“完了……這下死定了,不知道被抓起來會怎麼樣……”
絕望之中的陸遙,開始不受控制地妄想起自己即將面臨的後果。
——被他們抓住的話……自己會被毆打一頓丟出門嗎?還是當作小偷送往警局?
——或者……更糟……
意識間驟然迸發的一個念頭令陸遙從頭到腳一陣惡寒,脊背上的寒毛根根豎起。
——這里……是白雪的家。
——那麼說來,假如這些保安干脆將自己拘束起來,再把不能反抗逃脫的自己交給白雪……
別墅中那光怪陸離的場景歷歷在目。
“不……不行,絕對不要!”
酸痛無力的四肢百骸仿佛又因這令人發指的妄想而涌出了一股新的力量,呼吸急促的陸遙拖著身體拼命地奔逃。
……盡管她其實已經不抱什麼期望能從這樣的包圍中逃脫出去。
但是,要讓自己毫不反抗地落入那個虐待狂手中,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結局。
非常意外的是,保安們似乎突然之間失去了圍追堵截的興趣,安然放陸遙離去了。
縱然不得其解,總算看到了脫困希望的陸遙更加奮力地邁步奔跑,跌跌撞撞狼狽不堪地從別墅區中逃離而去;直至奔逃至幾條街外,又確認沒有保安跟隨而來,脫力的她才索性軟在了人行道上。
蹲坐許久過後,陸遙才覺得頭腦的陣陣暈眩逐漸好轉,胸口也不再如同即將爆裂一般劇痛不已。費力地站起身來,一點點活動著仍舊酸軟無力的雙腿,陸遙搖搖晃晃地離開陌生的街區向地鐵口走去,准備安心回家。
“真是嚇死人……或許今晚我也實在是瘋了,才會做出潛伏偷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吧。還好沒有被抓到就是了……”
雖然不由自主地如此慶幸。
但仍然無法忘記,那令自己頭腦空白周身發冷的一幕。
陸遙輕輕握起了拳頭。
——莉莉。
雖然你也許從未真心重視過我,但我沒有辦法丟下那樣的你不管。
——因為我看得出來,那個時候你的眼中只有痛苦和無助,沒有半分的快樂可言。
所以,沒有辦法丟下你不管。
“因為……無論發生了什麼,對我而言,你都是我最珍惜的人啊。”
第四日,正午。
夏日時光愈演愈烈,熾烈的光影將世界劃分為黑與白,干燥而溫熱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著。
重高的學生們一反常態地沒有著手准備午餐休息或爭分奪秒的繼續復習,而是整理起自己的書本,挑挑選選地裝入隨身書包之中;由於學校被某大考選作考場,便索性連同周末一起為他們放了兩日半的假期。盡管月考和期中業已不遠,這難得的假期仍然令年輕的心中生出了一點小小欣喜;一直以來緊鑼密鼓的復習也令他們有所疲憊了。
白雪則全然無視周圍的騷動,自顧自地俯身趴在桌上將腦袋半埋進臂彎之間,戴著耳機线漫不經心地聽起歌來。她似乎真的絲毫沒有乖乖遵守校規穿好校服的意思:上身一件簡簡單單的黑色無袖,胸前潑墨似的勾畫著一只蜘蛛,纖瘦素白的雙臂裸露在外;下身則是一條煙灰色的闊腿牛仔褲,寬厚的漆黑色皮帶松松地系在腰上,皮帶間掛著一串纖細的銀鏈,松垮的褲腳蓋住黑色的帆布鞋面。
正百無聊賴地一邊聽歌一邊輕聲哼唱的她,突然間感到桌面傳來短促卻有節奏的震感,仿佛是有人輕敲桌角提醒著自己的注意。
“嗯?”白雪慵懶地抬抬眼,眼角余光順著震動傳來的方向勾了勾。
是陸遙。雖然雙眉微蹙,眼角也輕輕抽搐著昭示本人的緊張不安,仍然神色堅定地凝視著白雪,雙目圓睜,嘴角緊抿,小小的雙拳微微握起,一副蓄勢待發之態,似乎心懷著某種危險卻強硬的決心。
“哦?小遙妹妹啊。”白雪微微一笑,坐起身來順便懶懶地伸展了一下腰肢,“怎麼,來為昨晚私闖我家卻未能成功的事情道歉嗎?”
陸遙仿佛對這直截了當的一句發言毫無准備,一時間啞口無言;原本堅定不屈的神態,也崩出了一絲尷尬與羞怯。
“不……我……那個……昨晚的事,你……你知道啊。” 一時語塞的她面紅耳赤了一陣子,才終於略顯慌亂地開口回應。“那件事……是我不對,不該……連招呼都不打就私自去……隔著窗戶偷看的。”
看著少女因窘迫尷尬而手足無措、滿面緋紅的反應,白雪不禁被逗得輕笑出聲。
“嘻嘻……小遙妹妹你可真可愛,我也沒有責備你呀。我跟保安們說過了,如果你還想再來的話,隨時歡迎啊,只不過好好的從正門走進來就可以啦,何必要偷窺人家的臥室呢?還是說……小遙妹妹,難道是覺得在人家更衣就寢的臥室里面,會出現什麼令你期待的畫面嗎……?”
陸遙感到自己的面頰發燙,不願去幻想如今自己的臉龐紅成了什麼樣子。白雪那語帶曖昧、眼含桃花的嬌媚調笑令她全然無法招架,只得低下頭去避免對視白雪狡黠玩味的目光;原本經歷一番斗爭才鼓起勇氣下定決心,打算從一開始就擺出強硬姿態在白雪面前搶得主動權的她,如今卻在對方輕言巧語的幾句調戲之下便敗下陣來,不禁令陸遙又羞又惱,暗自抱怨著自己的糟糕表現。
“……那個……我……我有些話要對白雪同學你親口說清楚。”
縱然氣場全無,陸遙還是強打精神,硬著頭皮說出了早已在心中排演數遍的話語。
“哦?好啊,洗耳恭聽。”白雪的眼波故意順著少女緋紅的臉頰來回流轉,惹得陸遙不敢抬頭,慌張地閃躲著她的目光。
“……我想……我們去人少點的地方再談吧,反正也已經放學了吧。”陸遙感到自己有些語無倫次。
“好啊~小遙妹妹特意邀請我去說悄悄話,我怎麼可能不接受呢。”全然不顧對方雙頰燒得通紅,白雪仍然毫不客氣地出言調戲。“那小遙妹妹我們去樓頂吧?反正那里從來都沒有人的……一直以來,不僅是說一兩句悄悄話,即使是其他不為人知的事情,也一樣是最合適的地方哦。”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等陸遙回應,自顧自地便起身走開,招手示意陸遙跟上。
“……主動權全然沒有了……”
羞惱難言的陸遙卻也沒有其他選擇,只得順應白雪的示意跟隨而去。
輕柔的踏地聲在空無一人的樓道間回響。蒼白的逆光從窗間散射開來,融化在發絲之間,將少女的背影映照得模糊而曖昧。
“好啦,那麼……小遙妹妹你想說什麼呢?即使是表白的話……只要認真的說出來,或許真的能感動到人家哦。”白雪一臉輕松地雙手抱臂,斜倚在窗台前挑眉打量著陸遙。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陸遙並未被她不依不饒的調戲而再次激得羞澀難當。
她的面龐上一反常態地看不出一絲唯諾和怯懦,緊握雙拳,雙眉收緊,毫不退縮地直視著白雪流轉妖嬈的雙瞳。
“呀……何必這麼嚴肅呢?看來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呐。”
陸遙纖細的頸項微微顫抖。清了清嗓子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緩慢卻清晰地說著:
“白雪同學。盡管你說過,讓我遠離莉莉;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即使……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我清楚看到了,你根本不算是什麼莉莉的戀人,只不過是將莉莉控制在手中任意玩弄。所以……我不會放棄她。無論這樣一來會經歷多少的困難,我都絕對不會就此丟下莉莉不管。”
盡管嘴角有些顫抖,身形也不太穩定,陸遙依然毫不退避,倔強地仰頭直視著白雪的目光。
聽到這意外發言的白雪,竟然因從未想到的狀況而一時語滯。
——哦?……似乎自己真的對這個小姑娘有些看走眼了呐。白雪暗自想著。
原本只以為她是個長年被家庭保護未經風雨,而自身各方面都不算特出,又不合時宜地闖入了優秀生的群體間,導致性格發展得畏畏縮縮的幼稚丫頭……不過一天一夜之間,竟然連續爆發了出人意料的勇氣。
——看來,闖入別墅的也毫無疑問就是她了呢。還真是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傻姑娘呐……即使,現在的她大概還不肯承認自己內心那點倔強頑強的小情愫吧?
白雪卻毫不慌張,唇角輕輕勾起。
——但是……即使如此,這未經風雨的小丫頭,又怎麼可能斗得過自己呢。
“小遙妹妹啊……你這麼嚴厲的指控,還真讓我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呢。”沉默片刻之後,白雪才不緊不慢地輕聲回應,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看來,昨晚我和麗璐璐的小小秘密,是被小遙妹妹看光了啊。嗯……這樣一想還真是有些羞恥……”
“不過啊。”
話鋒一轉,白雪收斂了笑容。
“小遙妹妹你為什麼這麼確定,這一切不是出於麗璐璐本人的興趣呢?”
輕柔的話語落下,陸遙一時語塞。
她本已在心中設想了無數個白雪可能做出的反擊,卻還是被命中了自己毫無防備的盲區。
“嗯……不回應我呐。所以我才會說小遙妹妹太單純了呀,只是匆匆一瞥看到了些零散的畫面,卻就這樣想當然地認定成了唯一的真相……”
白雪不等回應,自顧自地說著。
“小遙妹妹,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懂……這個世界上,是存在著一類會在旁人看似痛苦折磨的行為之間,獲得歡愉和快樂的人呐。雖然在單純的你看來,有些難以理解吧……但是麗璐璐和我,毫無疑問就是這樣的人呐。即使看起來是在被痛苦地折磨著,但麗璐璐卻是很開心的;甚至在很多你沒看到的時候,她也會對我做著相似的事情呐……只不過,這歸根結底是我們的隱私,本來也不該告訴你的喲。要保密哦,知道了嘛?”
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白雪伸手輕輕揉著陸遙的碎發。
看到陸遙不知所措的窘迫神情,她心知肚明自己已經取勝了。
“嗯~樓頂這里還真涼快呀,不愧是常年沒什麼人的地方。”白雪用力地伸了個懶腰,“那麼小遙妹妹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呐?如果沒有的話就放我走吧,原諒我不舍得讓麗璐璐獨自在教室等太久呐。”
正准備自顧自走向樓梯,白雪卻突然聽到了回音。
雖然有些軟弱,卻依然堅定的回音。
“……不對。”
有些詫異地回頭。陸遙雖然面帶猶豫,身形也有些輕微顫抖,卻依然以堅定的眼神面對著白雪。
“不是這樣的。即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清楚;但是不是這樣的。莉莉……昨晚莉莉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歡樂和愉悅;即使只有一瞬間的匆忙對視,我卻完全確定,她那樣的神態里是沒有一絲快樂可言的,只有令人畏懼的絕望和無助。所以……”
仿佛頗為用力地挺直著脊背,陸遙微微仰頭。
“對不起,白雪同學。雖然你的解釋不像是假話……但我還是不能就這樣放棄莉莉。”
白雪有些驚詫。
“……不會吧……這小丫頭明明看起來天真得就像一張白紙,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如此敏銳地感應到麗璐璐的心情?”
原本胸有成竹冷靜沉著的白雪,一時恍惚之間竟然感到心底嚴密的防线上,仿佛碎裂了一道淺淺的間隙。
“白雪同學的表情似乎出賣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呢。果然,莉莉她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樂在其中吧?那麼,白雪同學,盡管我這樣說或許有些冒昧:也許連莉莉自己都沒能認清自己的心情,但我不可能放任莉莉無助地掙扎。我會……從你身邊,將她解脫出來的。”
連陸遙自己都說不清,為何自己仿佛突然變得心境通透。無論是白雪細微的神情變化還是意識中混沌不清的千頭萬緒,在一瞬之間都變得如此清晰,澄澈透明;似乎在意識順利思考之前,嘴巴就已經自然而然地說出了那些話語,仿佛是一直以來盤旋在心頭的回音,在恰如其分的境況之下自動地出現了。
白雪有些意識恍惚。
……這真的是那個被自己三言兩語便挑破心理防线,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嗎?
如此敏銳地察覺了自己在刹那間的破綻,隨後邏輯清晰地進行了反駁;即使是自己……在這種心愛之人卻與他人彼此廝磨的悲傷境況下,也未必會應對得如此優秀吧?
心底的裂隙在逐漸擴大,白雪幾乎能夠聽到那一點點崩解的細碎聲音。
本以為已經擺脫的恐懼感,正從裂隙之間的一片黑暗中蘇醒,蠢蠢欲動地殘食著她的理智。
——不……不行。她惱怒地眨了眨眼,以急促的動作警醒自己逐漸混沌的意識。
“這個時候,不反擊是不行的……況且,我本來也沒什麼好怕的。”
只不過在片刻之間,白雪便重又安定了心神。
“嗯……小遙妹妹啊,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她語態慵懶地說著,“也許昨晚是玩得有點過火……但是,麗璐璐可沒有因此而指責我哦。所以小遙妹妹你未免有點多事了吧?這歸根結底還是我們兩個人的隱私呐……你要一廂情願的做什麼倒是無所謂,但也該考慮一下麗璐璐她的意見吧?何況對我貿然做出這樣的指責,還是會覺得有點不開心呐。”
“……對不起,白雪同學。雖然有些無禮,但只有在這件事上,我是不可以退讓的。”
絲毫沒有退縮的陸遙,仍然目光炯炯地直視著白雪。
白雪感到自己的心情再也無法平靜,難以忍耐的煩亂在心間翻騰不止,攪得她周身躁動,無法壓抑。
“算了……你自己想些什麼,我也沒有辦法干涉。只不過,麗璐璐是我的,我也不會那麼簡單的讓給你。”
簡單利落地丟下這一句話,白雪便自顧自地轉身離去,不再回頭看陸遙的反應。
她有一點輕微的失措。
——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如果再繼續說下去,就會失去冷靜而焦躁發怒了。
縱然迷惑不解,李莉璐還是不得不承認:今天的白雪顯而易見的不對勁。
從放學後開始,她便一反常態的安靜沉默,不僅沒有如往常一般貼在自己身邊撒嬌親熱,甚至連嘴角常帶的那絲嬌媚微笑也不見蹤影。一路上白雪只是微蹙雙眉,抿起嘴角,一臉不悅地塞起耳機自顧自地聽著音樂,甚至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
“白雪?……”始終對反常的女友有點擔心,李莉璐謹慎地輕輕呼喚。
“……唔。麗璐璐,怎麼了呀。”
白雪漫不經心地回應著,仍然沒有摘下耳機,目光也隨意地望向某個未知的方向。
“你……今天怎麼了?我記得早晨還好好的,發生什麼了嗎?”
“也沒什麼……被一些小事攪了心情,現在有點心煩意亂而已。別多想了,我睡會兒,到站叫醒我哦。”白雪伸手摘下前胸口袋中的一副墨鏡,將煙霧般濃黑的鏡片遮蓋住眼睛,隨後便在地鐵座上打起盹來。
李莉璐雖然仍心懷疑惑,見白雪顯然不願多談便也收斂了心思,獨自發起呆來。
閉目養神的白雪,卻始終無法驅散心中的不安;一陣一陣焦躁的惱怒感在心頭縈繞不止,不肯退避又無法驅逐,久違的無力感惹得她心煩意亂,連平日的嬌顏媚態也無心維持。
——明明只不過是個無知的小丫頭吧……就算意外地說中了麗璐璐的心意又一反常態地誓不罷休,也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威脅才是。
但是……
隔著墨鏡偷瞄了一眼身邊的李莉璐,確認對方正在望著天花板出神並未顧忌自己,白雪才小心翼翼又用力不已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仿佛要將那令人惱怒的無力感發泄出來。
……內心仍然是如此的惶惶不安,仿若懸在半空又無處安放。
就好像……
縱然白雪拼命嘗試著將這個念頭驅逐到意識之外,只要略有松懈,它便見縫插針地在自己耳邊發出若有如無的輕語,敘述著一個毫無因果卻令自己恐懼不安的消息。
——就好像,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麗璐璐,馬上要不可抗拒地離開了一樣……
不知是幸運亦或是不幸,由於墨鏡的遮掩,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能看到,少女的眼波之間流轉起了從未有過的憂傷與無助。在無人所見的黑影之中,那雙本該煙視媚行的美目,如今卻疲態盡顯。
直到兩位姑娘離開地鐵站口沐浴在慵懶而和煦的午後日光之下,白雪才似乎又恢復了一往如常的媚態。
“麗璐璐啊……接下來可是有兩天一夜的假期呐。上次吃完‘章魚刺身’過後,就因為不忍心看你太過痛苦,而始終未讓人家盡興……那麼在這漫長的周末,麗璐璐打算怎樣補償人家蠢蠢欲動的心靈呢?”
白雪雙臂環抱在李莉璐的肩頭,將腦袋埋進她的脖頸和鎖骨之間。輕柔溫暖的鼻息在肌膚之上縈繞不止,刺激得李莉璐一陣陣微癢。
“喂……放開我啦,天這麼熱。”她有些無奈地抱怨著,縱然明知徒勞還是輕輕推擋白雪纖細的腰肢,“而且你的呼吸弄得我好癢……真是要命,明明在其他人看來我都完全不怕癢,怎樣刺激都沒有反應;只有你哪怕簡簡單單的吹口氣都惹得我又癢又麻,躲不開逃不掉的。”
“那當然啦……麗璐璐的身體,只有我一個人是最了解的啊。”白雪嬌嬈一笑,惡作劇般地故意將一只手摸到了李莉璐的腋下,頑皮地戳了戳。
“哎呀!……呀哈哈哈……別鬧,好癢……”抑制不住地嬌笑出聲,李莉璐輕扭嬌軀本能地躲避著白雪的襲擊;白雪似乎也並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只在她的腋窩里又輕輕抓了兩把便作罷了。
“光彩照人的‘完美小姐’麗璐璐啊……只有在我的面前,才是從身到心都毫無偽裝的呐。”白雪心滿意足地低語著,腦袋在對方肩上用力蹭了蹭;鼻翼輕輕翕張,少女清淡溫香的氣息在呼吸之間若隱若現,仿若一種挑逗引得她有些入迷,索性閉起雙眼深深吸氣,沉醉在一片溫潤之中。被女伴的任性妄為惹得毫無脾氣,李莉璐只得輕輕攬住白雪的纖腰,引導著這閉目養神的姑娘慢慢前行,不至摔倒在地。
“麗璐璐啊……”
許久的沉默無言過後,白雪仿若夢囈般在她的肩上輕輕呼喚。
“怎麼啦?等會兒就到你家了哦。”李莉璐停止了前行的步子,伸手揉揉白雪柔順的長發。
“……你是我的麗璐璐吧……所以,不會再次離開了吧。”
仿佛小孩子一般,白雪將身軀蜷縮在李莉璐的懷中,輕聲細語地詢問著。
這有些沒頭沒尾的詢問惹得李莉璐無奈地一笑。
“我當然是你的啊……一直都是。”
將雙唇貼近女伴的耳朵,輕聲耳語地安慰著。
——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
嗎?
李莉璐有些不願面對自己心中空蕩蕩的一小塊缺口。
因為那缺口中,始終回響著細微卻頑固的呼喚聲。
——莉莉;莉莉。
不是麗璐璐。
而是,莉莉。
白雪就這樣一直閉目蜷縮在李莉璐的懷中,任憑女伴引導著自己一路前行,一直回到了別墅門口。
李莉璐仍然覺得有些羞澀窘迫,在門口保安的目光下維持這般曖昧的姿勢,對她而言或許還是件小小出格的事情吧。盡管那位保安也頗為識趣地轉頭斜視故作不知,她仍覺自己的雙頰有些發熱。
“嗯……麗璐璐的肩膀真舒服呐,幾乎就要真的睡著了。”白雪伸展著柔軟纖長的四肢,仰頭散漫地打了個哈欠,“那麼我們走吧……今天可沒有借口了哦。不讓我好好欺負一下麗璐璐……是絕對不能善罷甘休的。”她輕甩著頭發仿佛要將腦中殘留的倦意驅走,一邊伸手擰開門鎖,牽起李莉璐的手腕走進別墅。
“那個……已經第三次了,所以……差不多該給我一雙可以更換的鞋子了吧?”
站在門廳中央,李莉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
白雪似乎方才意識到什麼一般,有些如夢方醒地笑出了聲。
“嘻嘻……我都差點忘記了這件事呐。雖然人家其實也很喜歡裸露著雙足的麗璐璐……”
看著女伴因自己的調笑而滿面緋紅,白雪捂嘴偷笑,卻還是在鞋櫃中翻找起來。
“給,就穿它吧。”伸手自櫃子里取出一雙外形狹長的黑色半高跟涼拖,白雪略顯歉疚地說著,“這間房子好久沒有人住了,櫃子里只有我帶回來的幾雙鞋子……所以可能稍微小了一點點,畢竟……人家身材沒有麗璐璐那麼高挑嘛。先湊合湊合嘛,保證明天就去給麗璐璐買新的鞋子啦……好不好?”
眼看白雪第一次露出這種窘迫內疚的神情,卻又只是為了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李莉璐不禁莞爾一笑。
“沒事啦,又不是沒有穿過你的鞋子。”她輕松地說著,一邊將鞋襪脫好整整齊齊地放置在門廳一旁,伸出素白纖細的雙足踩進涼拖。嘗試著敲了敲鞋跟,著實感到足尖上傳來一陣異樣的束縛感,好在兩位姑娘的足形差異並不顯著,只帶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違和,也並不影響正常行動。
“嗯……這次是人家考慮不周呐。前幾次只顧著調戲麗璐璐的雙足了,根本就沒想過鞋子的事情……不過,不會因為這個就對你手下留情的哦?事到如今,人家的心……就像有燎人的烈火在瘋狂地燃燒,要將所有的理性統統毀滅,完全無法停止呢。”原本只是側身查看鞋子是否合對方腳的白雪,卻隨著話語的逐漸曖昧順勢貼到了李莉璐的身邊,纖細的指尖輕輕勾起女伴的下頜,柔媚的聲线中多了幾絲抑制不住的欲念之情。
神態妖冶的白雪令李莉璐一時覺得目眩神迷,雙頰又是一陣發熱;縱使不能直接目視,她也猜到自己的臉色大概已經和晶瑩剔透的石榴粒沒有多少區別了吧。伴隨著白雪柔媚妖嬈的嗓音在耳中縈繞,仿佛一陣若有若無、酥麻酸軟的快感,自體內的深處緩緩蔓延開來,將所到之處的每一顆細胞攪得躁動不安;身體仿佛具有了單獨的意識,躍動著發出無聲的呐喊。
內心深處的某種本能,在渴望著被觸摸,被愛撫,甚至是被玩弄。
“好……好啊。”仿佛並非發自自己的雙唇,而是從某處虛空傳來的聲音;李莉璐聽到自己如此回應著。
“真是聽話的孩子呀。”白雪微微眯起的眼中,盈滿了強烈而危險的征服欲;如同一只蜘蛛張開毒牙,緩緩接近網中無力掙扎的蝴蝶。
“那麼……我們走吧。今天一定會毫不留情地享用你的每一寸美味哦……我親愛的,麗璐璐。”
手腕上傳來輕柔卻不容置疑的拉扯感。
足底也始終蔓延著來自白雪足形的束縛力道。
索性將意識間最後的一點抗拒也拋諸腦後,李莉璐順從地隨著白雪的牽引輕輕走開。
仿若幻視一般,目之所及盡是濃烈的既視感。
無論是將手腳緊緊包裹的漆黑皮具,還是叮鈴作響的金屬鎖環。
以及將乖巧順從的自己,拘束在柔軟的床上半分不得行動的倩麗伊人。
目視的影像與腦中零碎的記憶片段交織在一起,加上日漸西斜的日光透過落地窗在室內灑上一層模糊的蒼白,令李莉璐感到一種迷迷糊糊的虛幻感。
白雪將最後一根拘束帶綁緊在床腳,才心滿意足地回首看向被牢牢固定的愛人;看著她那迷茫不清的可愛神態,不僅被逗得笑出了聲。
“想什麼呐,麗璐璐……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這樣玩過了,所以一時之間陷入了回憶之中啊?”
她的語氣寵溺而甜蜜,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李莉璐的長發攏開在肩頭兩邊。
仿若從夢中蘇醒,李莉璐輕輕搖晃著腦袋,將眼前浮動的幻影驅散開來。
“……嗯。沒什麼,只是……一時之間,突然想起了從前的事情。”如同夢囈一般,她輕聲喃喃著。“好像……除去昨天你用章魚將我折磨到半死不活,真正意義的上一次這樣被你拘束起來等待遍及全身上下的玩弄,也有一年之久了。”
“哎呀……昨晚是有點玩過火了,人家也知錯了嘛。”帶著一點嗔怪的語氣,白雪輕輕捏了一下李莉璐的腰肢,引得纖腰一陣輕顫。
“不過這麼說也沒錯呀……距離上次,已經有一年了。還真是時光飛逝,就連我的麗璐璐,也脫胎換骨地長成了風華絕代的美人兒呢……”故意出言調笑著,白雪的指尖不老實地順著李莉璐的面龐曲线劃弄起來,從光潔的前額爬上下頜,在下頜處輕輕勾一勾,又點上了纖頸和鎖骨。
“……喂,別說這麼讓人羞恥的話啊……再說,那用詞很奇怪吧。”似乎是學霸的本性莫名其妙的發作了,李莉璐面色緋紅地糾正起了白雪的語病。
“嗯~確實如此,是人家一時失言呐。”白雪笑得更加曖昧,順勢伸開一條長腿跨上了床,俯身騎在了李莉璐的腰肢之上。
柔軟的指尖抵在了被拘束帶強行拉開,完全暴露在外的腋窩上。
“那麼來啦……沒問題吧?”
盡管心中仍然有些徘徊不止的不安和緊張,李莉璐還是點了點頭。
“……嗯。……別太過火就好。”
纖細的手指微微用力,深陷進了嬌嫩的軟肉之中;暫停了短短一秒,隨即又抵著柔韌的肌膚旋轉著畫起圓圈。
“噫……嘻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好癢……”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試圖抗爭,李莉璐干脆利落地笑了出來,身軀用力地扭動掙扎著,卻在鎖銬和拘束帶的雙重束縛之下難以脫身,只得繼續張開雙臂任那幾根調皮的手指肆意妄為。
“這樣就笑出來了呐……一年不見的麗璐璐,似乎連忍耐的能力都變弱了不少呐。”白雪的雙眼狡黠地彎了起來,略微改變了手法在李莉璐腋下輕輕慢慢地刮弄,十指畫著某種規律的曲线,來回循環。
“呀……哈哈哈哈!……反正……呵呵哈哈哈哈哈……反正最後……總是要……嘻嘻……呀哈哈哈哈哈哈……被你弄得……完全失態吧……呀……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早就……懶得……反抗了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好癢……”手法的變換令李莉璐感到愈來愈深的癢感順著神經直鑽自己的頭腦,拼命忍耐著喉嚨中激蕩不止完全無法控制的笑意,盡力擠出斷斷續續的詞句回應著白雪的調戲。
“哦……居然變得這麼逆來順受了啊。”白雪饒有興味地歪了歪頭,手下卻毫不放松,繼續沿著某種既定的曲线在李莉璐的腋窩上旋轉挑弄。原本是如何抓撓都毫無反應的體質,此時只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幾下輕刮,卻令李莉璐奇癢難忍嬌笑不止,一陣強似一陣的酥癢仿佛深入了神經之中,又在心房內外來會刺激,帶來強烈又無法抑制的笑意。她本能地掙扎著,柔韌的身軀來回扭動,如同一條脫水的魚兒拼盡全力企圖擺脫令它痛苦不已的陸地;然而每一次來自皮具和尼龍的強烈拉力又不容情面地阻止著她,縱然百般掙扎也無法脫身,只有放聲大笑發泄難忍的癢感。
“呀……啊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癢死了……呀哈哈哈哈哈輕……輕點呀……白……白雪啊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別……啊哈哈哈哈哈哈……別撓那一個……地方呀……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癢死我了……哎喲嘻嘻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哦?這麼簡單就求饒了呐……這樣也稱得上是‘完美小姐’嗎?”白雪的言語調戲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她的雙手逐漸離開了李莉璐的腋窩,順著因掙扎不止而有些暖熱的身軀一路下行,輕描淡寫地在肋骨上彈撥幾下,輕輕撫摸起伏不止的小腹,又逐漸停止在纖腰的兩側作弄起來。
並沒有用力抓撓手下柔韌的肌體,白雪只是宛如蜻蜓點水般地,以指甲最尖端的小小一點沿著腰肢曲线輕輕摩擦;仿佛多用半分力氣便怕損壞了那吹彈可破的一片素白,指尖的動作微弱而謹慎,如同微風吹皺一池湖水,輕盈地劃過肌膚表面,每次都引得那片素白微微顫抖。
如果說怎樣強烈的撓癢攻勢都無法令李莉璐失態敗陣,偏生此時這極輕極柔,若有若無的刺激卻在她的肌骨之間引出了一陣綿軟酥麻的異樣感。起初不過是如同青草拂過肌膚一般的微癢,甚至不能讓本人有絲毫的笑意;然而隨著指尖在肌膚上始終不停的盤旋,這股癢感竟鬼使神差地開始呈倍數級增長,不再僅僅停留在肌膚之間而仿若深入了神經和骨髓,順著皮肉擴散開來,遍及四肢百骸。
原本巋然不動的聲道,如今也被四面圍城的癢感催動著笑意,激蕩的衝動在牙床間碰撞,似乎稍不注意便會攻破防线肆意涌出。
“唔……嘻嘻……噫……呵呵,哈哈哈哈……”李莉璐也索性不再強作抵抗,干干脆脆地笑出聲來發泄那股酥軟難當的癢感。
白雪繼續著手下細致入微的施為,一邊挑起媚眼觀察笑靨如花的女友。
“呀……嘻嘻……呵呵哈哈……癢……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咿……白……白雪你……呀哈哈哈哈……別這麼輕啊嘻嘻哈哈哈哈……好癢啊哈哈哈哈哈哈……”感受到那銷魂蝕骨的癢感越來越強烈,李莉璐一邊掙扎一邊嗔怒起來。只不過話語是斷斷續續地夾雜在聲聲嬌笑之間,絲毫不顯威嚴,反倒有些滑稽。
“人家啊,可是最清楚麗璐璐的身體是怎樣的呐。”白雪不緊不慢地說著,“雖然看起來像是不怕癢的樣子……其實只不過是,所有的敏感點都被深深地隱藏起來吧?可是呢……一旦被尋找出來好好照顧的話,幾乎沒有受過癢的身體,卻會比常人的反應還要更大呢。”
“哎……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了……還不快停……哎哈哈哈哈哈癢啊……咿呀哈哈哈哈哈……”正如白雪所說,原本在他人眼中從來都是“完全不怕癢”的李莉璐,此時卻處於比常人更加危急的困境當中。白雪輕柔緩慢的磨蹭對如今的她而言已經宛如一種激烈的酷刑,每一次劃弄都引出一陣酥軟難忍的奇癢,弄得她只覺周身又酸又苦綿軟無力;想要掙扎脫身又被牢牢拘束,明明難受至極只想蜷縮躲避卻偏要伸展身軀任人魚肉,心頭的委屈與遍及全身的酸癢混雜在一起,更加難以承受。
“麗璐璐的反應還真可愛呀……看來整整一年也沒有被別人真的弄癢過,原本被我折騰出的那一點點抗性也全部消失了呐。”白雪一邊不急不忙地繼續挑弄著已經白里透紅的腰肢肌膚,一邊掩口微笑。
“喂……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行……癢死了呀哈哈哈哈哈……換……換個地方呀嘻嘻哈哈哈哈……腰……太……太難過了嘻嘻哈哈哈哈……要……要喘不上氣了呵呵哈哈哈哈……”
被沒完沒了甚至還在逐漸增強的癢感折騰得幾乎無法呼吸,李莉璐只得求起饒來。
“嗯……雖然人家清楚,以麗璐璐的身心狀態,再這樣堅持個十分鍾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不過既然都這樣說了,就滿足你的願望吧。”白雪收起了雙手,嘴角卻浮起一絲計謀得逞的微笑;她順勢轉過身去,伸手摸上了李莉璐的小腿,又順勢一路向著白皙纖細的雙足撫摸上去。
剛剛從腰間的奇癢解脫出來,仍然感到陣陣酥軟殘留在骨肉之間;李莉璐還未來得及調整呼吸,腿上的觸感又警示著自己這個小惡魔企圖實施的新一輪陰謀。雖然以往的經驗讓她心知肚明,被白雪玩弄足底才是真正的痛苦難忍直欲崩潰;然而如今被牢牢束縛的境況,也使得她只能認命地嘆了口氣,等待著無法逃脫的命運降臨。
但是。
就在此時卻響起了聲音。清脆悠長的門鈴聲,在空蕩的別墅中回蕩不止。
“嗯?”白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疑惑不解地皺皺眉。
——有人……?
但是……這種時候,又是這間本來已經沒人住的房子……
“是誰啊……?”她有些煩躁地揉揉頭發。雖然完全不得其解,還是翻身下床,赤足踏在地毯上快步向門廳走去。
雖然似乎暫時從癢感的折磨中解脫出來,李莉璐也無法無視心頭同樣浮現的迷惑之意。
——這種時候會來找白雪的……會是什麼人呢?
“來啦來啦……如果要找白總或者夫人,很遺憾,這里可找不到哦。”
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著,白雪一邊伸手打開了房門。
眼前的一幕則有些超出了她的意料范疇,令白雪一時意識恍惚:
是陸遙。似乎來得頗為匆忙,連校服都沒來得及更換,仍然是白襯衣配百褶裙,雙腿覆蓋一層纖薄的絲襪,腳上踩著一雙棕色小皮鞋;似乎是走得太急被鞋子磨了腳,女孩的站姿有些搖曳。雖然嬌小的身形看來弱不禁風,一對圓睜的眼瞳中卻散射出充滿決心的堅毅,堅定不移地抬頭注視著一臉愕然的白雪。
“……小遙妹妹?你……來做什麼?”白雪不解地蹙起雙眉,微微搖了搖頭。
不假思索地,仿佛已在心中演練數遍;陸遙開口說道,語氣一反常態地堅決果斷。
“白雪同學,我是來找莉莉的。有些話我想當面和她說,所以請你……讓我進門去見她好嗎?”
——還是不肯就此放棄啊……白雪有些不快地想著。
——原本以為不過是個自己見慣了的幼稚丫頭,稍微嚇唬一下就會躲得遠遠的……難道是自己看走了眼?或者……
“……她……真的如此強烈地愛著麗璐璐嗎……”
一陣莫名的恐慌涌上心頭,白雪急忙鎮定心神,強行將那不安的種子壓了下去防止被陸遙看穿。
“小遙妹妹,我好像已經說清楚了……麗璐璐她,是我的戀人呐。”微微仰頭,白雪居高臨下地對著陸遙說道,“更何況她本人不是也已經說過,希望你們就此結束嗎?盡管對你是有些不公平……但是,毫無預兆地介入我們兩個的私人時間,未免有點不禮貌了吧。”
門前的女孩卻沒有絲毫動搖。那雙正視著白雪的眼眸,仍然清澈明亮。
“抱歉,白雪同學。盡管這樣說是很不講理……沒錯,這件事說起來確實如你所言,好像只不過是我在干涉你們的私事。但我知道……不是這樣。盡管自己也說不清為何如此確定;但我就是知道,莉莉她不是心甘情願待在你身邊的,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所以,請你讓我和她見一面;有些話我一定要當面對她問清楚。”
久違的焦躁感再次在白雪心間蠢蠢欲動:明明聽起來是不講道理又天真可笑的話語……但是,為什麼自己在這個小姑娘面前,卻完全維持不住往日的八面玲瓏呢?
“……如果我拒絕呢?這里可是我家哦。”她有些慍怒地說著。
陸遙並未因對方的態度而退縮。這個平時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怯生生又唯唯諾諾的女孩,此時卻仍然勇敢地仰著頭,堅決與白雪的雙目對視。
“只要她的那些話不是出自真心,我就不會放棄莉莉不管。即使……現在的我,還沒有辦法將莉莉從白雪同學的身邊帶離;但我會等待,也會繼續努力著。也許需要一周,一個月,甚至一年……總有一天,莉莉她會願意再次打開心扉,和我好好溝通一次的。無論需要多長時間,除非聽到她發自真心的拒絕……不然,我是不會丟下莉莉不管的。”
話語之間流露出的決心,甚至讓白雪一時有些倉惶。
即使始終不願認同,她卻比任何一個人,甚至比當事者本人都更清楚:
——其實李莉璐的心,早已不在自己這里了。
無論自己如何使出渾身解數將李莉璐控制在自己身邊,都總能在女友眼中偶然流露出的迷茫間看穿,她的心底始終在暗暗思念著另一個人;即使連她本人,或許都未必真的察覺到了這件事。
這無法回避的事實令白雪惶然失措,只得愈發執著地將對方抓緊,貪婪地渴求著來自麗璐璐的體溫;生怕這迷夢般的日子有朝一日煙消雲散,只留下彷徨無措的自己一人。
然而,那不可磨滅的思念本身,如今就站在門前與自己堅決地對峙。
白雪暗暗咬緊牙關,將心底翻騰不止的胡思亂想壓抑下去。
——不行。我不能在這里失敗……我不能再失去她了。那樣的日子,實在如同身處監牢一般痛苦寂寞……
“……如果不能以語言嚇退她……事到如今,即使有些失態丟臉,也只好用這小丫頭從未遭遇的陌生境況將她強行逼退了。”
如此想著的白雪定了定心神,冷靜地開口說道:
“好啊。小遙妹妹,你對麗璐璐她這麼執著,說實話也讓我很感動呐……”
話鋒一轉,語氣也逐漸變得凌厲。
“那麼好吧,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不過……贏得機會,是要靠賭注的。怎麼樣?”
陸遙似乎從未預料到這樣的回應;原本堅定不移的神色,頓時被迷茫困惑的煙雲所覆蓋。
“……好啊。什……什麼賭注?”盡管猶豫了片刻,她還是強打精神甩開心頭的一絲慌張,面對白雪回應著。
白雪的唇角彎起一個弧度,妖艷而魅惑。
“很簡單啊……麗璐璐她的小癖好,你也知道的吧?我的賭注呢,就是那個。就算是我們彼此之間的撓癢競賽吧……只要你能通過撓癢讓我更早一步地崩潰求饒,那麼你們之間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會再干涉;只不過,假如是小遙妹妹你在我的撓癢之下堅持的時間更加短暫,那麼我也要求你,從此以後不要再來過問我們的事情,彼此互不相干。怎麼樣……很公平吧?”
陸遙一時無言。
她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混亂不清。白雪的話語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范疇,只得努力運轉著頭腦試圖分析當前的態勢。
“小遙妹妹你難道不願意嗎?那我可不覺得你算是真正理解麗璐璐的人呢……”見到對方的決心產生了動搖與混亂,白雪毫不松懈地繼續發起語言攻勢。“盡管外人聽來是有些奇怪……但撓癢,確實是她本性里的小癖好吧?如果連這種事都不能坦然接納的話……小遙妹妹你啊,真的像你所說那樣,對麗璐璐如此執著嗎?還是說,只不過是你在一廂情願地自我欺騙呢……”
“不!不是這樣……但……”陸遙有些驚慌,盡管仍然未能完全理解是怎樣一回事,還是本能地自我辯駁著。
“不是嘛……那麼只要好好地接受賭注不就好了嗎?小遙妹妹剛才表現出來的意志力是那麼堅強,不像是會在撓癢癢這種小事之下就輕易投降的樣子呐……還是說你對麗璐璐的執著心,也就這點兒程度而已?”意識到對方已經乖乖上鈎,白雪開始了最後的收线工作。
“但是……我……”仍然有些猶豫不決,卻完全掉入白雪的文字陷阱找不出反駁之法的陸遙,額前甚至已經因焦急而滲出了汗珠。
白雪看著窘迫難言、進退兩難的陸遙,卻不再出言挑引,只靜靜地等著她自投羅網。
最終,盡管隱隱預知到自己即將面臨危機,陸遙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真是勇敢的小姑娘呀。那好……就跟我進來吧。對了,因為這里長久沒有人居住的關系,所以也沒有可以更換的鞋子……就只有麻煩小遙妹妹你將鞋子好好留在門廳,裸露著雙足進房間啦。”詞句和語態中故意帶上了媚意十足的暗示,白雪轉過身去,只以眼角的余光微微掃了一下身後的陸遙。
那股堅定不移的勇氣,如今幾乎煙消雲散;門前只有一個完全搞不清狀況又隱約預感到前行不祥的女孩,明明全身都在不安地瑟縮著,又不得不強制自己邁出步子踏進惡魔的宅邸。
——沒錯。就是這樣……
白雪滿意地眯起狹長的雙眸,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嘴唇。
——既然已經老實地進了陷阱……接下來,就會給你畢生難忘的一個教訓。
包覆在順滑絲襪中的細小雙足,有些猶豫地緩緩踏在地毯上。
懷抱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強行壓抑下奪路而逃的本能欲望,陸遙跟隨著白雪穿過宏大卻空蕩的走廊,一路前行。盡管並無多少實際意義,雙臂還是下意識地緊抱著自己的身軀,仿若一種無助境地下的自我保護。
“進來吧,小遙妹妹……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這兒啊。還有……麗璐璐,有位不知你想不想見的客人到了呐。”白雪也並沒有多繞圈子,直接將陸遙帶進了臥室之中。
很難說清究竟是哪一邊受到的精神衝擊更大。
是始料未及,陸遙如今竟獨自一人陷進了別墅中的李莉璐;
亦或是,再次親眼目睹自己最珍惜的人,被牢牢捆綁在床上任人施為的陸遙。
“白……白雪!怎麼回事,你……你要做什麼!”對白雪的一貫手段早已熟知於心,再聯想起陸遙孤身落在這別墅中所將面臨的命運;李莉璐只覺得腦中一陣轟鳴,一股強烈的惡寒感順著脊柱擴散遍了全身。她儀態盡失地大喊出聲,原本姣好的五官已經因驚惶和恐懼而扭曲變形;拼命掙扎著試圖起身,卻仍然由於道具的拘束而無法行動,只得焦急地高聲對陸遙發出警告:
“小遙,走!快點走,這里……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走……快走啊!”
看著接連幾日都對自己態度冷淡的友人,如今卻因為自己的冒險行為而急迫不已;陸遙卻覺得,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忐忑不安與驚慌失措,已經如同煙霧般就此煙消雲散了。
她並沒有按友人的要求轉身離開,反而邁著步子走上前去。
“小遙?!……走……快走啊!你還在等些什麼……”
“……莉莉。”
陸遙聽到,自己的嗓音有些生澀。
“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莉莉。這麼多天,你都完全沒有理會過我……你知道嗎?我好怕,害怕我們真的就從此形同陌路了。盡管我好像也沒有什麼立場這麼說,因為你是光彩照人的‘完美小姐’啊……如此優秀的你就算真的從未在意過毫不起眼的我,我又有什麼理由去責怪你呢?但是……太好了。直到剛剛,看到你如此為我擔心,失態到那種程度的你,我甚至都從來沒有見過……所以,真的太好了。在來到這里之前,我還心懷著最後的一絲猶豫:如果你真的不願再見到我,那我又該怎樣面對那種無言的難堪……可是現在,沒什麼必要再猶豫了。”
“莉莉。”
不再是先前倉惶不安的神態,陸遙站在床邊微微俯下身子,抬起手來輕輕摩挲著李莉璐因反復掙扎而顯得有些凌亂的長發。
“不要擔心,也別害怕。我很安全,不會怎麼樣的……而且,我一定能順利獲勝,之後只要你願意,我就會帶你離開這里的。”
陸遙綻開一個溫暖和煦的微笑,安慰著心憂的友人。
李莉璐一時無言。
自從二人相識,她印象中的小遙就好像永遠都是一副開朗活潑,卻也天真幼稚的樣子,惹得自己總忍不住想要小小的欺負一下,只為了看她面含嗔怒的可愛姿態;而更多的時候,見到她因身處重高而舉步維艱、處處碰壁,卻又不肯放棄的懵懂姿態,自己心底的某根神經便仿佛被刺激了一下,精明謹慎的心思全都拋諸腦後,只想盡力幫一把這個單純的姑娘,讓她的日子可以過得不那麼艱難。
小遙就像是陪伴在身邊的一個小妹妹,尚不成熟的她總需要姐姐伸手扶一把,又會經常以景仰的眼光仰視著自己眼中如同英雄的姐姐……在李莉璐的心中,一直是如此認知的。
但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不經世事的小遙,變得如此勇敢而又可靠了呢?
“開始吧,白雪同學。我是不會輸給你的。”最後溫柔地捏了捏李莉璐的臉頰,陸遙起身面對著白雪,眼瞳中重又透射出堅定的神采。
白雪並未因對方的氣勢而退縮;她只是綻開了一個曖昧不清的微笑,伸手從身邊的櫃子里取出另一套皮質的鎖銬,懸在纖細的十指之間把玩著。
“好啊,看來小遙妹妹你的決心確實不小。那麼按照約定的……我們就開始吧?規則也很簡單,一方將手腳束縛住任另一方隨意撓癢,直到支撐不住被迫求饒,就算是一輪結束……隨後雙方立場對調,同樣撓到另一方堅持不住為止。只要堅持的時間更長,就可以獲勝啦……很清晰吧?還有什麼問題嗎?”
陸遙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我明白了。”
“嗯……那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呢?還有……”斜瞟了一眼仍然緊張不已的李莉璐,白雪微微一笑,“麗璐璐也不必如此擔心嘛……人家不會對你的小遙妹妹做什麼過火的事啦。雖然小遙妹妹這麼可愛,確實讓我忍不住想要好好欺負一下……可是如果那樣做了,你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我吧?所以呢……我也只有老實一點,僅僅撓幾下她的癢癢而已啦。”
縱然仔細聽來白雪不像在說假話,李莉璐心中的擔憂卻絲毫都沒有消散。
她對白雪實在太了解了;因此更是心知肚明,在這場對決之中,陸遙根本沒有絲毫的勝算可言。
“我先來吧。”
盡管想要出言提醒,陸遙卻已經鎮定地接了招。
李莉璐也只有沉下心來,靜靜地看著白雪引導陸遙伸展四肢躺在自己的身邊;又用兩對鎖銬固定住她的手腳,最後以堅韌的拘束帶和大床綁縛在一起。
縱然心懷著堅定不移的勇氣,被緊緊束縛住手腳半分難動的陸遙,微微顫抖的眼角處還是顯露出一絲遮藏不住的緊張。
“好吧……開始了哦。嗯,還有一點忘記說了……”白雪面露狡黠地說著,“就當作是我對小遙妹妹的特殊照顧吧。雖然之前說過,會一直撓到你忍不住求饒叫停為止……但是,假如小遙妹妹陷入意識不清難以言語的狀態,只要麗璐璐出聲阻止的話,我也可以網開一面地當作是停止訊號哦。”
被束縛在床上的兩位少女,一瞬之間都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白雪,你……你要是敢做什麼過分的事,我可真的不會原諒你!”李莉璐強行壓抑著心頭的倉惶,費力地抬起頭怒視著白雪。
“沒關系的,莉莉……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輸的。”盡管仍然心懷無法消除的緊張與不安,陸遙還是出聲安慰著身邊的友人。“反倒是你啊……千萬不要替我喊停哦。就這麼約好了哦,讓我憑自己的意志堅持到最後。”
仿佛用盡全部的力氣,她對李莉璐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
一旁的白雪卻也不再等待。俯身在床邊蹲下,雙手搭上陸遙柔軟的腋窩,若有如無地輕輕撫摸了兩把,隨後便毫不留情地以指甲用力劃動起來。
“嗚……!咿……呀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唇舌的防线被瞬間攻破。幾乎在指甲剛剛刮過軟肉的同時,一陣劇烈的奇癢便如同電流般利落地刺入神經,陸遙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
——天哪……好……好癢!……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樣……
原本只是縈繞在心頭的不安,如今卻發展成了躁動不安的恐懼。
即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備,那股難以忍受的癢感之強烈還是遠遠超出了陸遙的認知范疇:“撓癢”這個概念對自己而言,本來無外乎是孩童時期伙伴之間的嬉戲,是一種興奮喜悅中夾雜著小小難過的體驗;直到與李莉璐相識,這特殊的游戲又帶上了一絲親昵又曖昧的意味,縱使對方嫻熟的手法總令自己苦不堪言,每次心頭涌起的點點苦澀之間卻又夾雜著微微的甜蜜和歡愉,明明不堪忍受,卻又欲罷不能。
然而如今的陣陣奇癢,卻沒有絲毫的甜美可言;只有苦澀難受的滋味在一瞬間便盈滿心底,仿若滔天的海潮,以萬鈞之力衝擊著薄弱的意識防线。本以為既然經常被莉莉調戲抓弄,自己多多少少對癢感會有些抗性;然而殘酷的事實卻提醒著陸遙,當初的這個想法是多麼天真可笑。與李莉璐相比,白雪的手法更厲害了不知多少倍,那幾點指尖在腋下的每一分撥動,都仿佛穿過肌膚精准無比地撩撥著陸遙最敏感的神經,令她周身麻癢難耐仿若墜入了蟲窩;在從未體驗過的癢感催動之下,身軀本能地抽搐掙扎,喉嚨中的笑意也激蕩不止,甚至一波高過一波,令她的笑聲逐漸變了調子。
“啊……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哈哈哈哈哈哈!癢……好癢呀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噗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咿……咿呀……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癢……癢啊……”
意識幾乎已經是一片空白。
腦海中也只剩下跳躍不止的一個“癢”字而已。
仿若從遙遠的彼方而來,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了惡魔的低語聲:
“很難過吧,小遙妹妹?……是吧,明明自己就是如此敏感的體質,卻還要自願將癢癢肉交到他人手中任意蹂躪,其中的滋味想必是難過極了……”
“但是,隨時都可以結束的哦?你知道的……只要好好地說出‘我認輸了’這樣的話……就再也不必承受這樣的痛苦了……”
那可惡的低語聲仿佛一種勸誘,一點點腐蝕著本已脆弱不堪的意識防线。
——認輸嗎……
……真的好癢……好難過……
——不,不對……但是,不行……不行……
本已接近一片空白的頭腦中,仍然殘余著最後的一點清明。
“呀……哈哈哈哈……不……絕……絕不……認輸……啊哈哈哈哈哈哈……癢啊……咳,咳咳……噗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吸……好困難……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真的不肯認輸嗎?再這樣下去的話,無法順利呼吸的肺部會很痛苦哦。”
白雪貼近陸遙的耳邊,輕聲耳語。
“呀……咿哈哈哈哈哈哈……我……咳,咳咳……不……不認輸……啊哈哈哈哈哈哈……不會……放棄……呀哈哈哈哈哈哈癢啊……不放棄……莉莉……唔哇!……呀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自己也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陸遙還是強守最後的防线,忍著劇烈的癢感不肯退縮。
白雪迷離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了愈加興奮的光芒。
“真是頑強的小姑娘呀……實在令人憐愛地不得了呢。”她輕聲細語地說著,“但你的樣子越是可愛……就越是讓我,想要看到你被狠狠折磨到崩潰求饒的形象呐。”
十指慢慢離開了腋窩,隔著纖薄的襯衣,在包覆著肋骨的淺淺一層柔弱肌膚上揉捏起來。
“嗚……呀哈!咿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酸……好酸呀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癢死了……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肋骨被白雪一時按壓一時揉捏的滋味,與腋窩處的那陣奇癢又有不同。
不再是單純的癢感,而是帶上了一層又酸又酥,難以形容的苦澀滋味,仿佛自己的身軀都要在那十指的施為之下溶化開來一般;最要命的則是,原本腋窩被撓造成的劇烈狂笑已導致陸遙呼吸困難胸腔悶痛,此時這陣又酸又癢的感覺順著肋骨在側胸擴散開來,痛癢交織更加難以忍受,幾乎要將女孩逼瘋。
“怎麼樣啊……看小遙妹妹的樣子,幾乎就要哭出來了呀?看得我都於心不忍了……真的還要繼續讓自己受著這種折磨嗎?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精神和意識會壞掉也說不定呐……”
白雪的勸誘之聲,此時聽來愈加地攝人心魄。
被混合在一起的劇痛和酸癢攪得意識不清的陸遙,幾乎就要下意識地順從對方,將失敗的訊號自口中發出。
“……不……不行……不行!莉莉……絕不能,放棄……莉莉……”
強行壓下蠢蠢欲動的本能,陸遙以牙齒用力咬緊下唇,生怕會在混亂之下說出某些令自己追悔莫及的詞句。
“唔……唔噫……噗,咕呼呼呼……嗯嗯嘻嘻,嘻嘻呵呵呵呵……嗯呼,嗯唔唔嘻嘻嘻嘻……”
因為強咬下唇壓抑著聲音,唇角溢出的笑聲也變得委屈而異樣。
白雪看著陸遙負隅頑抗的樣子,卻也不急不忙,只是繼續揉捏著她纖細的肋骨。
“嗚……嗚……唔嗯!……嘻嘻……咕嘻……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實在無法忍耐。
白雪那磨人的指法所引發的癢感本已難以忍受;此時在胸腔的痛癢交加之下還要強行咬緊嘴唇,幾乎要令陸遙徹底窒息。終於,只不過片刻之後還是支持不住,牙齒在下唇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絲隨後便分離開來,被折磨到瀕臨崩潰的陸遙放聲大笑著,本能地掙扎之下將整張床都扯得微微搖晃起來。
“還是不肯認輸呐……那麼,這樣呢?”
左手仍然在陸遙顫抖不止的肋骨上肆意蹂躪,右手則緩緩下移,又輕輕掀起襯衣的下擺,摸上了纖細白嫩的腰肢。五指順著腰部曲线輕輕滑了一圈,惹得纖腰一陣輕抖;隨後便微微用力陷進了柔軟的皮肉之中,指尖抵住肌膚,快速地抖動起來。
“哇啊啊啊!咿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呀……咳咳,咳……咳咳……噫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癢……呀哈哈哈哈哈哈……癢啊……不……不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遙如遭雷擊,身軀猛烈地抽搐起來,頭頸也瘋狂地來回甩動著,汗濕的碎發散亂地黏在臉上。
腰間對她而言,從來都如同命門一般;平時即使被輕輕抓撓幾下,便能惹得陸遙全身發軟敗陣求饒,又怎經得起白雪的這般蹂躪。側腰傳來的奇癢仿佛已經透過皮肉深入骨髓,令她只覺得腰身之中如有千萬只細小的蟲子在爬動,深入肌膚,遍及血管和神經,又開合著口器在骨髓間啃咬不止,帶來一陣陣令人發瘋的奇癢。只是這份痛苦已讓陸遙幾乎崩潰,偏生白雪的左手仍然一絲不苟地揉著自己的肋骨不肯放松;上下兩處同時受擊,其間又是截然不同的癢感,更難顧此及彼,引起一陣接一陣的酸楚委屈在陸遙的心頭徘徊不止,無法抑制的大笑之間夾雜上了哭腔,眼角也流下了濕潤的淚水。
“忍耐不下去了吧,小遙妹妹?如果再不喊停的話……也許真的會出事哦。”
陸遙無助地哭喊著,身軀拼命地掙扎;但縱使被這地獄般的癢感折磨得幾乎生不如死,仍然緊守著最後的一點堅決,不肯就此認輸。
“呀……呀哈哈哈……嗚……嗚嗚……想……想得美啊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我……絕不……咳咳……認輸……呀……咿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好……好痛苦……嗚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是白雪,也不禁有些嘆服於陸遙至今仍然頑強的意志力。一開始只不過抓了幾下她的腋窩,白雪就已經看穿陸遙的觸癢不禁;如此敏感的體質卻還能忍耐自己的百般折磨堅持不求饒,這般堅強的女孩子白雪也所見甚少。
——只不過……始終是如此怕癢的體質,怎樣堅持也是枉然啊。
白雪放開雙手,站起身來向床腳走去。
暫時從癢感的折磨中解脫出來的陸遙已經全身無力,癱軟在床上貪婪地呼吸著清涼的空氣,身軀仍然在本能地輕輕抽搐,似乎那遍徹骨髓的奇癢還殘留在體內無法擺脫。
然而只不過經過片刻,短暫地連休息都算不上;白雪便重又握住了陸遙的腳踝,輕輕摩挲著被柔滑絲襪覆蓋的嬌小足背。陸遙的腳形纖瘦細小,隨著自己的撫摸在手中不安地跳動著,令白雪聯想起了幼貓的爪子;因為被輕薄的絲織物所包覆,觸感柔軟潤滑,在指間傳達著一種說不出的舒適快感,引得白雪微微陶醉,一時之間竟有些舍不得下手折磨這幼嫩的纖足。
然而這憐惜的念頭也只不過是一閃而過;白雪定定心神,提醒著自己此舉的真實目的。
隨後,她便一手捏住陸遙的足尖令她無法隨意移動躲閃,另一手五指張開,沿著深深的足弓用力刮了下去。
“呀——!!!不……嘻嘻哈哈哈哈哈……不要呀哈哈哈哈哈哈……哎,哎呵呵哈哈哈哈好癢啊……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哈哈哈哈哈哈哈……癢死了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尚未從先前的折磨中緩過氣來,足心便又傳來了酥軟難忍的癢感;腳上纖薄的絲襪不僅對癢感毫無緩解,反因質地柔順光滑而將撓癢的觸感異化得更難受了幾分。陸遙覺得自己的腳仿佛陷入了蟻巢之中,一陣接一陣酸軟酥麻的癢感順著神經利落地刺進頭腦,攪得意識也有些昏亂;她想要甩動腳腕躲開這難忍的搔癢攻擊,足尖卻被白雪牢牢抓緊難動分毫,只能無謂地輕輕顫抖著。
“喂……呀哈哈哈……腳……嘻嘻哈哈哈哈哈哈……腳心……很癢的啊……呀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呀嘻嘻哈哈哈哈哈……”
“哦?小遙妹妹這是在向我求饒了嗎……如果真的是在求饒的話,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停手啦。”敏銳地捕捉著陸遙因頭腦昏亂而喊出的詞句片段,白雪故意出言調戲。
“哈哈……哎呵呵哈哈哈哈……不……才不求饒呀哈哈哈哈哈……好癢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哈哈哈哈哈哈……”縱使被折騰得苦不堪言,陸遙還是倔強地堅持著不肯服輸。
“那我就只好……再加點兒力度啦。”白雪並起五指,不再沿著足底曲线來回刮撓,而是以硬質的指甲在柔軟的足心快速抓動起來。
“呀!!!嘻嘻,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癢……癢死我了嘻嘻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啊哈哈哈哈哈哈……癢癢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陸遙只覺得,隨著白雪手法的驟然變換,腳底傳來的癢感瞬間強了百倍之多;她再也無法思考了,頭腦完全陷入一片空白,在貫徹心扉的奇癢折磨之下本能地大笑不止,身軀無力地扭動掙扎,全然崩潰在白雪的攻勢之下。
——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好癢……癢得要死了……
——自己口中在說著什麼呢……完全聽不到了……
——我求饒了嗎……還是沒有呢……
陸遙的意識已經變得恍惚一片。
混沌之中,隱約聽到了焦急的只言片語:“停手”……“放開”……“夠了”……
“呵……是我實在忍不住,真的求饒了嗎……”
不知是連續的進攻終於令身體麻木,還是那宛若幻聽的聲音真的是自己的求饒之聲;隨著話音落下,足底那股令人瘋狂的癢感,似乎真的在逐漸減輕。
她恍惚不清的意識,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清醒過來。雖然有些模糊不清,還是聽到白雪悠然地說著:
“小遙妹妹,看來麗璐璐終於還是不忍心你被折磨成那副慘狀,提前替你喊了停止呐……那麼說話算話,就到此為止啦。”
她拿起一邊的手機,按下了停止計時的按鍵。
“14分鍾35秒……嗯,有點出人意料的數字呐;本以為以小遙妹妹你的體質,五分鍾內就會分出勝負的。不得不說,最後明明已經完全崩潰的小遙妹妹居然還是沒有親口求饒,還真令我刮目相看……但是無論如何,也該進行下一輪了吧。”
將前後的拘束帶扯掉,手腕和足踝上的鎖銬也依次取下;白雪小心地扶起已經渾身酸軟無力行動的陸遙,隨後自己躺到了床上。
“好了,小遙妹妹,好好休息一下再進行下一階段吧……”平躺的白雪將胸前的長發攏開,微微轉頭面向陸遙自信地微微一笑,“不過要記得哦,你只有14分鍾35秒的時間來贏我。”
幾乎虛脫的陸遙半身倚靠在床頭,許久過後綿軟的手腳才逐漸恢復了力氣。意識重新清晰起來的她,也慢慢意識到了白雪那番話所蘊含的某種真相。
她轉過頭去,看著仍然被束縛在床上的李莉璐。
“莉莉……是你幫我喊了停嗎?”她的嗓音仍然有些虛弱,更因為長時間不受控制的大笑而略顯沙啞。
看著至今仍沒能完全恢復如常的友人,李莉璐覺得胸腔處傳來一陣抽搐般的酸楚。
“……沒錯。……對不起,小遙……雖然你特意說過不希望我阻止你,但看著你那麼痛苦……我實在忍耐不下去了。如果再繼續逞強,怕你真的會出事,所以……”
“……沒關系呀。我反倒是挺高興的……因為莉莉還是那麼關心我嘛。”
唇角綻開一個寬慰的微笑,陸遙伸手輕輕摩挲起李莉璐的長發。
“別擔心我,莉莉……你幫我爭取的時間已經很足夠了。我不會輸給白雪同學的。”
最後安慰了憂心忡忡的友人,陸遙小心翼翼地扶著牆壁站起身來,謹慎地依次活動手腳;確保體力已經恢復了六七成不至突然倒下,才將目光投向了白雪放置在床頭的那副鎖銬和拘束帶。
“嘻嘻……別害羞嘛,小遙妹妹。只要你准備好了,盡管來就可以啦……”盡管自己也即將落得遭人束縛並任意施為的命運,白雪卻似乎完全不以為意,順從地平躺在床上伸展四肢,一邊還出言調笑著陸遙。
陸遙並未對白雪的戲弄多作理會,只是學著她先前束縛自己的樣子,將鎖銬和拘束帶拎在手中,又依次固定在對方的雙手和雙腳上。雖然這套束具的操作並不如何困難,毫無經驗的陸遙還是顯得動作生澀,折騰了許久也未能成功;最終還是白雪仿佛看不過眼,輕言細語地指導著陸遙的錯誤所在,才勉勉強強將她的手腳與雙人床固定在了一起。
“呼……小遙妹妹真過分呐。明明我都安靜躺下,等著被你隨心所欲地欺負了;卻還要被欺負的一方手把手地親自教你,如何將自己綁得結結實實……”白雪故作嗔怪地抱怨著,眼角流露的一絲笑意卻惹得陸遙窘迫難當,面紅耳赤。
心知自己方才的表現著實笨拙滑稽,陸遙只得回避著白雪笑意盈盈的目光,輕輕按下手機上的計時鍵,隨後便毫不客氣地伸手抓撓起了白雪的腋窩。對撓癢並無多少經驗的她,只得努力回憶往常莉莉與自己嬉鬧時所使用的手法,十指認真地模仿著記憶中的軌跡,又來來回回地嘗試著力度輕重,試圖摸索出最令白雪煎熬的施為手段。
令陸遙有些意外的是,白雪似乎並不如何耐癢;自己這稚拙生澀、鸚鵡學舌的手法竟已經惹得她面綻桃花,身軀輕輕扭動掙扎,企圖收緊的手臂在鎖銬之下徒勞無功地抽動著,口中更忍耐不住地嬌笑連連:
“哎呀……嘻嘻……呵呵,哈哈哈哈……小遙……小遙妹妹,輕點兒呀……啊哈哈哈……好癢……呀哈哈哈哈……嘻嘻哈哈……不是……不是說了輕點兒嘛……哎喲呵呵哈哈哈哈……重……重了很癢的呀……呵呵哈哈……”
本以為對手耐力強勁,如今看來反倒甚為敏感——這出人意料的境況令陸遙覺得歡欣鼓舞,仿若迷蒙一片的前路之中突然燃起了一點明亮的曙光。絲毫不准備給對手喘息之機,纖細的手指更加用力地在軟肉之間穿梭徘徊,指甲快速刮撓著敏感的肌膚,惹得白雪的嬌笑聲更大了幾分:
“啊哈哈……哎喲……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小……小遙妹妹……別這樣呀呵呵哈哈哈哈……很癢的呀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輕……輕點兒嘛……哎喲呵呵哈哈哈哈怎麼更重了呀……別……別這樣嘻嘻哈哈哈哈哈……真的……真的癢呀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怎麼,白雪同學這就忍耐不住准備要求饒了嗎?看來根本不需要14分鍾那麼久呢,直接就可以分出勝負了。”看著手下麗人掙扎不止嬌笑連連的姿態,陸遙自信滿滿地挑起了唇角,在白雪腋窩處來回刮撓的手指又加了幾分力道。
“啊……呵呵哈哈哈哈……哎喲……我……才不……求饒……呀哈哈哈哈哈……好癢啊……輕點兒呀嘻嘻呵呵哈哈哈哈……小遙妹妹……呀哈哈哈哈……別這樣嘛……”
然而事態似乎並未完全隨著陸遙的心意發展。
縱然被折騰得聲聲叫苦儀態皆失,白雪卻始終毫無求饒認輸的意思,只是一邊叫著癢一邊徒勞地掙扎;任陸遙如何變換手法增加力度,始終只能令白雪的笑聲高低起伏,而逼她就范的進度仍然是一籌莫展。
“呀哈哈哈……小遙……妹妹……嘻嘻哈哈哈哈……這樣下去……可……哎喲嘻嘻哈哈哈哈……沒辦法……讓我認輸的……呵呵哈哈哈哈好癢啊……要不要……換個地方啊哈哈哈哈……時……時間……可是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呀哈哈哈哈……再這樣……呀……這樣浪費下去……你可就輸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如今白雪夾雜於嬌笑之間的話語,在陸遙聽來便如同嘲諷一般令人惱火。她恨恨地咬了咬牙;雖然有些不甘,還是不得不按著白雪的提醒將雙手離開了腋窩,略帶嘗試地順著肋骨揉捏起來,偶爾又試探性地爬到小腹上來回刮撓,不時又順勢戳一戳柔軟的腰側;變換手法的同時陸遙始終敏銳地盯著白雪的面龐,試圖在神情的微妙變化中捕捉到她身上最敏感的死穴。
身體的多處癢點被同時抓弄,白雪的掙扎力度和笑聲也著實比剛才更大了幾分;然而令陸遙頗為懊惱的是,無論自己如何費力地在白雪身上抓撓揉捏,都似乎全然無法改善這一籌莫展的境況,縱然能將白雪弄得翻滾掙扎大笑不止,卻絲毫看不到半分意志崩潰的趨勢。
“啊哈……呵呵哈哈哈哈……小……小遙妹妹,還真是……壞心眼啊哈哈哈哈哈哈……同……同時這里那里地來回撓癢……嘻嘻哈哈哈哈……太過分啦……哎喲哈哈哈哈哈太癢了……呵呵哈哈哈哈不要……不要掐我的腰,有……有點痛呀……呀哈哈哈哈哈……”
陸遙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她隱隱約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自己先前的自信來之過早了。
“差……差不多了吧,白雪同學?如果忍不住的話,只要認輸就好了呀!”她有些急迫地叫喊著。
“呵呵……哈哈哈哈……不……不認輸,不會認輸的……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小……小遙妹妹……就死心吧……哎呀哈哈哈哈好癢啊……輕點啊哈哈哈哈哈……”雖然依舊嬌笑不止,白雪的語態聽來還是毫不緊張,絲毫沒有防线破裂的趨勢。
雙方的立場發生了微妙的轉變。明明是白雪在陸遙肆意的撓癢攻擊之下被折騰得翻滾掙扎大笑不止,一副狼狽不堪的姿態;然而急躁不安一籌莫展的卻是進攻方的陸遙,反倒是看似儀態全無的白雪言語之間盡顯從容不迫。看著手機的計時一點點跳動,陸遙越發焦急,只得更加用力地抓撓著白雪的腰側和肋骨;然而白雪的笑聲縱然一波高過一波,那雙狡黠妖媚的眼瞳中卻依舊流轉著志得意滿的嘲弄神色,引得陸遙惱怒不已。
“……這里不行的話……我就不信,你會連腳底都不怕!”
陸遙恨恨地咬著牙,收回雙手起身向床尾走去。輕易地明白了她的目的,白雪隨即出言調戲:
“小遙妹妹還蠻聰明的嘛……就特別告訴你好了,我的腳確實挺敏感的;如果被你抓在手里撓個十幾分鍾,想起來還真的有點怕呐……不過啊,即使如此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求饒認輸的哦?除非……小遙妹妹你,比我想象中更厲害呐。我對你可很期待喲?別讓我失望呐。”
白雪的戲謔更令陸遙慍怒不安,只得強行壓抑下心頭的焦躁,在床尾蹲下身去輕輕握住白雪的腳腕。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觀看到白雪未著鞋襪的裸足:雖不如陸遙自己的一般嬌小,卻也不過微微大了幾分,仍算得上是小巧精致。足背肌膚白皙柔滑,纖細的腳趾如同素白的蔥根,柔嫩的足底微微泛出輕薄的粉紅,足弓深陷,曲线玲瓏,實在稱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嬌美雙足。
……但此時可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陸遙甩了甩頭,略略鎮定一下心神,伸手順著白雪足底隱約可見的紋路快速抓撓起來。
“呀……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小……小遙妹妹……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好狠呀……輕……輕點撓嘛嘻嘻哈哈哈哈……很癢的呀……呀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所言非虛,足底對白雪而言著實是個頗為敏感的地方;腳心被撓的她也從先前的從容中破了功,眼中明顯帶上了強烈難忍的笑意,更不再好整以暇地調笑陸遙,而是越發痛苦地掙扎起來,雙足也不老實地來回蹬踹甩動,使得陸遙不得不騰出一只手牢牢控制住白雪的腳背,防止對方掙扎躲閃。
——有用……真的有用!
驚喜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陸遙乘勝追擊,加快了指尖在足心的刮撓速度,更順著足弓的曲线將范圍擴張至整個足底;一時在腳心快速抓撓,一時在趾縫鑽來鑽去,一時又抓緊足尖狠狠在腳掌凸出的嫩肉上用力刮蹭。
“呀……咿哈哈哈哈哈哈……癢……好癢啊哈哈哈哈哈哈……小……小遙妹妹……別這麼狠心嘛……啊哈哈哈哈哈哈……哎喲癢死我了呵呵哈哈哈哈……哎哈哈哈哈哈不要……不要撓腳心啊噗哈哈哈哈哈哈……”
白雪的笑聲已經破了音,聲調也變得尖細凌厲;雙眼都彎成了兩抹弧线,全身上下從頭頂到足尖都在拼命地扭動翻滾,原本順滑的長發也被甩得零亂不堪。陸遙堅持不懈的攻勢似乎終於見了成效,如今的她終於顯出了一絲防线失守的意味。
“很難過吧,白雪同學?只要趕緊認輸,就能馬上放過你哦。”手下絲毫不肯放松,陸遙更使出語言攻勢勸導著白雪就此放棄。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不……不可能的……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小……小遙妹妹你……呀哈哈哈哈哈……確實,弄得我……哎呀……哈哈哈哈……癢得難受……但是,只是……哎哈哈哈哈哈哈……只是這樣,不可能……讓我認輸的……呀!嘻嘻哈哈哈哈哈哈……”縱然身軀在癢感的折磨下如同脫水活魚一般翻騰不住,白雪還是毫不松懈地拒絕著陸遙的勸誘。
瞟了一眼已經走過大半的計時器,陸遙心底再次涌起一陣急迫和焦躁;孤注一擲的她將全部身心的精力都投注在了自己的五指之間,清涼堅硬的指甲在泛紅的肌膚上急速飛舞,瞄准足底中心最為嬌嫩敏感的軟肉用力劃著無規律的曲线。
然而令她頗為絕望的是,在自己已然使出全身解數的攻勢之下,縱然將白雪折磨得幾乎崩潰,還是沒有絲毫松口認輸的意思。雖然白雪的笑聲越來越痛苦,但任憑陸遙百般施為,還是始終無法衝開那意識深處的最後一道防线;看著剩余的時間越來越少,她指間的力道也隨著逐漸絕望的心情一點點流失,最終頹廢沮喪地放開了白雪的雙足。
“呼,呼……看來是明白過來所以放棄了啊,小遙妹妹。”費力地大口喘息著,白雪略顯虛弱卻還是志得意滿地說道:“我啊……雖然身體還算挺敏感的,可是癢感對我而言,始終是一種歡愉多過痛苦的感覺;所以單純的癢,是無論怎樣都無法令我意識崩潰的呐。從一開始,你就沒有什麼勝算可言了……雖然也許有點勝之不武,但抱歉啦,是你輸了。所以……從今以後,不可以再介入到我和麗璐璐之間了哦?”
對白雪的話語已經充耳不聞,陸遙絕望而無助地頹然坐倒在地上。
而白雪身旁的李莉璐,意識之間則進行著混亂不堪的天人交戰。
——小遙輸了……那麼,從此她就要從我和白雪的身邊離去了嗎?
——其實說起來,明明我在一開始也是這樣做的,將作為局外人的小遙遠遠推開……
——那麼事到如今……我不是應該開心才對嗎?
——可是……
看著陸遙無助沮喪的姿態,李莉璐只覺心如刀絞,胸腔中盈滿強烈的酸楚,甚至難以呼吸。
——不對,但我……我一直愛著的,應該是白雪啊……
她不安地望向身邊的白雪;後者正悠然自得地斜視著陸遙,安心於自己的最終勝利。
曾經在最尷尬的境況中,伸手援助自己的白雪。
最了解自己的白雪。
親密相伴多年的白雪。
也是……按理而言,自己始終深愛的白雪。
——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自己都沒有理由會拒絕這樣的結局才對……
但心中無法消退的痛楚,又到底是什麼呢?
李莉璐心如亂麻,一片混亂。
頹坐在地毯上的陸遙,也有些步伐不穩地緩緩起身。
“對不起啊,莉莉……看來,始終是我太天真了,貿然應許了這樣的賭局。”
陸遙的眼底已經閃爍起了波動的淚水,卻倔強地仰起頭不讓它就此流下,“看來……這次,真的要和你說再見了吧。雖然……你和白雪同學之間的事情,或許我真的無法全盤理解;但……既然是你的選擇,我想,聰慧的莉莉也……一定有著你自己的道理吧。……不過說起來還真是奇怪……明明自己也只不過是你的一個朋友而已,為什麼我會感到如此難過呢。”
快速背過身去抹了一把眼角,陸遙最後一次回過頭來,紅著眼圈對李莉璐綻開了寬慰的微笑。
“我走啦……莉莉。”輕聲說出道別的詞句,陸遙轉身向臥室大門走去。
直至此時,李莉璐的腦海中才仿佛閃過了一道雷鳴:心底那始終斷斷續續的低吟之聲,第一次震耳欲聾到再也無法忽視的地步。
——不……不要!
——我,我真正……愛著的是……
“小遙!別走!!!”
完全不受意識的控制,她聲嘶力竭地高喊出聲。
“不要……不要認輸!白……白雪……她唯一的死穴,是耳朵!快……快點,還有最後的機會!”
話音一出,房中的三位姑娘都頓時愕然。
陸遙有些迷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雪轉頭驚惶地看著身邊的李莉璐,圓睜的雙目中盈滿了憤怒與悲傷。
就連出聲呼喊的李莉璐本人……也在呼喊過後便虛脫地倒在床上,雙眉緊鎖,唇角顫抖,目光游移向一旁不與任何一方的眼神對視。
“耳朵……耳朵?……”
盡管仍然被突變的境況搞得有些迷惑不解,陸遙還是疾跑幾步撲到床前,伸出纖細的手臂環抱住白雪的額頭,將她的腦袋固定起來。
“放……放開我!不……不要……不要!”白雪的聲音因驚惶和恐懼而變了調,她恐慌地扭動著頸項試圖甩開陸遙;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的陸遙卻絲毫不肯放松,原本力輕體弱的她此刻卻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任白雪如何掙扎翻滾,始終無法脫控。
陸遙的雙目緊盯著那只暴露在外的耳朵。外耳白皙小巧,質感溫潤如同美玉;中心的一點漆黑順著耳道蔓延下去,隱約可見微微透紅的耳內肌膚。
“可是……要怎麼辦……?”
急迫之間她的頭腦一時有些當機,望著白雪的耳朵手足無措。
——耳朵……如果要讓這里癢的話,小時候被媽媽用棉簽清理耳道的時候,似乎確實有點點癢……
——什麼東西能深入耳道呢?什麼東西……等下……
陸遙腦中閃過了一絲靈光。不作絲毫猶豫,她用力地收緊手臂將白雪不斷掙扎的腦袋固定在胸前;另一只手則扯起了白雪的一縷秀發,在指間輕輕捻作一卷,隨後將纖長的發絲順進了耳道之中。
“啊!!!……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幾乎就在發絲進入的瞬間,白雪便發出了尖厲的哀叫;她更加不顧一切地奮力掙扎,連陸遙都幾乎要控制不住,只得咬緊牙關將全身的力氣都貫注在纖細的手臂之間,拼盡全力對抗著白雪的力道。
捻著發絲的手指也不肯放松,繼續將指間的秀發向下滑去;不時輕輕搓動著指肚,任耳道中的發絲肆意旋轉,刮弄著脆弱敏感的肌膚。
“嗚……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放開我……求你了……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白雪的呼喊聲中已經帶上了哭腔,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下來。對她而言,耳中的那縷發絲簡直不亞於世間最殘酷的刑具;每一下輕微的刺激都引起一陣劇烈的痛癢,順著耳道向內滲透而去,又擴散在整個大腦皮層,令白雪感到頭腦仿佛要融化開來一般麻癢難忍,強烈的惡寒感順著脊柱擴散到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抖。
“認不認輸?認不認?!”意識到時間已所剩無多的陸遙急迫地呐喊,又移動手指將發絲深入了半分。
“啊……啊啊啊啊!我……我認輸……我認輸!嗚嗚……呀啊啊啊啊啊……放開我……放開我啊……呀啊啊啊啊啊!……”白雪痛苦地哭喊著,命門被蹂躪的她已經涕淚滿面,狼狽不堪。
聽到白雪的求饒,陸遙也趕忙放開了她,急速起身按下了計時停止的按鍵。
——14分11秒。
盡管差距微弱,自己還是贏下了這次對決。
癱軟在床上的白雪似乎還未從刺激中緩過勁來,周身依舊不受控制地瑟縮著,腦袋埋在雙臂之間,不住地低聲抽泣。雖然明知是情非得已,看到白雪被折磨得如此淒慘,陸遙還是心生歉疚,她有些局促地蹲下身去,俯在白雪耳邊輕聲致歉:
“白雪同學……對不起啊,我……我也不是有意要這樣折磨你的。”
白雪並未立時回應,仍舊自顧自地抽泣著;直至許久過後,似乎終於恢復了冷靜的她在臂彎間蹭了蹭眼底,將凌亂不堪的淚痕擦干,重又轉頭面向陸遙露出一個充滿倦意的微笑。
“小遙妹妹……別那麼難過啊,你贏啦。”仿若認命一般,白雪輕聲說著,“現在該我信守承諾了吧……我不會再干涉你和麗璐璐,不……是莉莉之間的事情啦。恭喜你啊……那麼,可不可以幫我解開這些鎖銬啦?被綁著很難過的呀……”
陸遙如夢方醒,才注意到白雪仍然被拘束在床上。
“那個……對不起,是……是我一時太激動了!馬上,馬上就幫你解開!”
她手忙腳亂地在床邊忙活著,好大一會兒過去才終於將全部的拘束器具都從白雪身上取下。
重獲自由的白雪仿佛仍有些全身無力,以手臂支撐自己搖晃著起身,勉強端坐在床邊整理起了凌亂不堪的衣衫和發絲。
陸遙正欲順便去解開同樣被束縛在床上的李莉璐,卻被眼瞳一轉的白雪伸手阻止。
“誒?……”陸遙頗為不解,一臉困惑地望著白雪。
白雪的眼中則又閃爍起了那分狡黠,有些曖昧地壞笑著。
“小遙妹妹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直到現在為止,你是不是都一直單方面遭受著麗……莉莉的欺負,卻始終沒辦法在撓癢方面還以顏色啊?”
“啊?!……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陸遙頓時窘得面紅耳赤,言辭也有些吞吐。
似乎對陸遙的反應十分滿意,白雪以手掩口輕聲笑著。
“嘻嘻嘻……莉莉是怎樣的人,我比你還要了解呐。她身上的癢癢肉藏得那麼嚴實,意志又是這麼堅強;憑小遙妹妹你,怎麼可能制服得了呢?”
縱然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白雪的每一句話都命中了真相;陸遙越發窘迫難言,直恨不得有個地縫讓自己躲身進去。
“不過啊……”話音一轉,白雪的言辭間帶上了一絲狡黠。“小遙妹妹,你想不想讓莉莉屈服在你的撓癢之下呢?”
“誒?”
“啊?!”
房中的另外兩個女孩同時驚叫出聲。只不過,一個是心生好奇,另一個則是心懷恐懼。
“喂!白雪你……你不要亂來呀!……呃……嗯……小遙,別聽她的胡話,快來放開我呀!”拼命搓動著雙手卻始終無法擺脫牢牢束縛的鎖銬,李莉璐慌張地轉頭對陸遙呼喊著,期待著對方來解救自己。
然而陸遙眼中那逐漸亮起的好奇神色,令李莉璐後背一冷,完全陷入了絕望之中。
“其實呐……莉莉她並不是沒有癢癢肉,只不過有點隱蔽,要細心才能發現的呐。”輕輕牽起陸遙的手腕,白雪引導著陸遙將五指按在李莉璐被迫張開的腋窩上,“比如這里……稍稍用點力氣,慢慢順著肌肉的线條來回刮一刮看看?……對啦,就是這樣,慢一點哦……怎麼樣?有沒有意識到,在劃過某幾個點的時候,指間的肌膚好像顫抖得格外強烈呢?”
“……嗯……沒錯,確實有啊……”
“對啦對啦……現在,集中到你發現的那幾點,豎起指甲用力撓撓看?像這樣……對,再用點力……好了,試試看吧。”
纖細的指尖劃過腋窩;李莉璐只覺一陣奇癢直逼心頭,惹得她不禁嬌笑出聲:
“呀!……噗嘻……嘻嘻……哈哈哈哈……白雪……啊哈哈哈……白雪你……”
“誒?!真的啊,好有效!”
有些難以置信的陸遙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玩心大起地在李莉璐的腋下來回試驗起來,惹得後者嬌笑連連掙扎不住,卻苦於遭到束縛難逃折磨。
“沒錯吧~?其實不僅是這里,其他的地方也一樣呢……比如肋骨這邊,你來試試;但這邊要尤其注意輕一點哦,否則就會適得其反了……對,對,乖孩子……就這樣,輕輕抵住皮肉,慢慢地來回搓揉……”
“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小遙你……噗嗤哈哈哈哈哈哈……你別跟著學……啊哈哈哈……學這些啊……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好癢……”
“嗯,小遙妹妹悟性真棒呐~接下來試試腰吧?這邊需要點技巧才行,來讓我牽著手……要很輕很慢地在腰間的肌膚上輕輕擦過才行哦,稍重一點都沒辦法讓她笑出來的……就是這個感覺啦,記住了嗎?……嗯,好孩子……來,自己試試看吧?多加嘗試,記住那個力度,別忘記哦……”
“喂……嘻嘻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你們兩個……啊哈哈哈哈哈哈好癢啊……你們……以多欺少……不公平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放……哈哈哈哈哈……放開我啊……”
臨近黃昏的別墅之中,響徹著清脆悠揚的歡笑之聲。
往後的一段日子,倒算是風平浪靜。
陸遙和李莉璐總算重歸於好;盡管仍然存在著一點微妙難言的尷尬,卻都心照不宣地從不提起。她們依然和從前一樣,是無話不談的密友;只不過,經歷過那件事之後,似乎彼此雙方又多了一層曖昧不清,又難以言明的關系。
至於白雪……
陸遙本以為這個古靈精怪的小惡魔會再使出什麼難以預料的花招,始終如臨大敵般緊張地提防著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雪意外地信守承諾,安靜老實;雖然身處同班總避免不了時時的擦肩而過,她卻對充滿戒備的陸遙和面露愧疚的李莉璐全然不以為意,只是平平靜靜地微笑著打個招呼,便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就此離去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月考與期中也接踵而至,將學生們的夏季渲染得更加匆忙。縱然連日的諸多事端使得陸遙的復習節奏被一度打得亂七八糟,總算在李莉璐的細心幫助之下還是在考前勉強趕上了進度,不至考出太難看的分數;至於“完美小姐”李莉璐,學業和測試對她而言或許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縱然情緒始終沒有回復如常,仍舊穩穩地占據著第一名的位置。
令陸遙略微有些意外的是:本以為整日散漫閒適,不是聽歌就是發呆,從不見如何復習的白雪只是個毫不在意學業的大小姐,期中成績公布後居然是班里的第二名,比李莉璐僅差三分;得知這結果的陸遙也很是怨天尤人地哀嚎了一陣命運的不公平,卻仍然不得不認命地將腦袋重新埋進書本筆記之間,盡量不去關注後排自顧自撥弄著手機的白雪。
——也許一切就會如此繼續下去吧——陸遙有些小小慶幸地如此想著。曾經產生隔閡的親友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原本彼此相斥的敵人也不再橫加干涉;對這個心思單純的女孩而言,沒有比這更讓自己開心的日子了。
……也許,真的就該如此繼續下去吧。……
直到連日期都在記憶里模糊了的某個下午,裝置著手機的褲袋傳來微微的震感。
“?……誰啊……”陸遙有些不解地偷偷在桌下取出手機,小心翼翼地劃開鎖屏。
黑暗中發出的微微熒光,顯示著令她心跳一時漏拍的字句:
——小遙妹妹,放學後在教室留一下好嗎?我有點事情跟你說呀。——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陸遙慌張回頭看向教室的後排:白雪懶散地閒靠在椅子上,似乎早早料到了陸遙的反應,開心地向她招了招手,雙眼和唇角彎出月牙般的弧度。
陸遙感到頭腦有些混亂,急忙將頭轉回重又作出埋頭讀書的樣子,不願讓白雪發覺她神情的動搖。
——白雪?她……找我,又能有什麼事呢?
——總不會是……
心中一陣莫名的倉惶和緊張,陸遙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李莉璐。她仍舊以手支頤,若有所思地整理著筆記;總算因為聚精會神在書本之中,又兼陸遙的動作幅度並沒有多大,似乎並沒有發覺這小小的異變狀況。
陸遙還未來得及驅散那心底暗然而生的恐慌,指間再次傳來了震動感。
——嘻嘻,別那麼緊張嘛……不是要搶你的莉莉呀。都過去這麼久了,我不是一直老老實實的嗎?——
盡管看起來是排解疑慮的消息,陸遙卻絲毫也沒有覺得輕松起來。
“怎麼了呀,小遙。手機一直震個沒完,臉色又紅得像苹果一樣……”始終還是覺察異樣的李莉璐輕輕撩了一下垂散的長發,抬頭打量著神情失措的陸遙,綻開惡作劇般的壞笑,“該不會是哪個小男生,對你表白了吧?”
原本就心情七上八下的陸遙,被這句挑逗激得更是面頰發熱。
“什……胡說什麼啊!”她有些窘迫地小聲說道,極力壓抑著嗓音避免引起注目,“這里哪有人看得上我……只不過是個……以前認識的朋友,有點小事而已嘛。”
“嘖嘖,小遙你也太自卑了吧……明明就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呀。”李莉璐伸手捏了捏陸遙的小臉,“什麼叫沒人看得上你……我就不算人了嘛?”一邊說著,她一邊迅速伸手襲擊起了陸遙的側腰。
“誒!……住手住手……嘻嘻……”敏感點被突襲的陸遙只得扭身躲避,以手掩口使自己不至在自習課上失態出聲。“……莉莉你……咿……再撓……再撓我可不客氣了!”極力壓抑著喉中的笑意,陸遙強忍住引得自己渾身發軟的酸癢,伸手戳在了對方的腋下。
“呀?!……”遭到反擊的李莉璐渾身一抖,觸電般將手縮了回來本能護住遇襲的腋窩。
“嘻嘻……怎麼樣啊,莉莉?如今我也不是任你折磨都無法反擊的羔羊了哦。”陸遙壞壞地笑著,雙手微微抬在胸前,纖細的十指故意來回扭動,在空氣中做著撓癢的姿勢。
“……你……你別亂來啊!”李莉璐顯然有些驚慌,圓睜的雙目緊張地盯著陸遙的手指。“……學起這種壞點子來,小遙你倒是比誰都快……”
“原來莉莉是這麼怕癢的女孩子呀。”看著原本總能將自己折騰得欲哭無淚、如今卻一臉驚慌瑟縮著身子的李莉璐,陸遙不由得意地輕笑出聲,“看來從今以後,莉莉就不能單方面對我為所欲為了哦?”
“……嘖。”似乎有些不服,卻畏懼於陸遙在空中抓動不止的指尖,李莉璐蹙起眉毛理了理上衣領口。“我算是落進陷阱從此栽在小遙你手里了……那麼到底有什麼事啊?惹得你剛才那麼緊張。”
陸遙一時有些愣神。方才短暫地笑鬧一通,幾乎都要將這件事帶來的驚惶感完全衝淡了。
“……嗯。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是,太久沒見了……對方偶然回來這里一次,想……見個面說說話吧。”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所以……莉莉,等下放學你先自己回去吧?我這邊……大概結束後會去找你的。反正今晚也是約在你家對吧。”
即使不看對方的反應,陸遙也心知肚明自己這在緊張不安之中編造的謊話一定是漏洞百出。
只不過,雖然有些疑惑不解,李莉璐也沒有多說什麼,還是應許了陸遙的要求。
盡管忐忑不安,陸遙還是安靜地在教室中等待著;直至黃昏日落,最後一個學生也從教室中離開,她方才做了一次深呼吸略略平復心情,盡量冷靜地轉過頭去。
“有什麼事?現在沒有人在了吧。”
仍舊和她一樣留在座位上的白雪,卻並未立時回應;仍舊佩戴著耳機线,低頭盯著手機若有所思的她,似乎因為過分沉浸於歌曲之中,並未注意到陸遙的詢問。原本這位特立獨行的大小姐不穿校服已經是一件人盡皆知的事實,唯獨此次她的穿著雖然以重高管理的角度來看依舊頗為出格,卻總算有了些高中女生的氣質:今日白雪身穿一整套JK制服,上身一套藏青色的水手風襯衫,下身是同色系的及膝百褶裙,細長的小腿上包裹著柔軟纖薄的黑色棉襪,深色的織物將本就勻亭纖長的雙腿襯得更加柔美輕盈,順滑的腿部线條沿著裙擺筆直向下,最終又隱沒在漆黑色的啞光淺口制服皮鞋之中。
陸遙望著白雪的身影,一時之間竟有點恍惚:不知是因為窗邊的夕照將那身影沐浴上一片橘紅,使這身著日式制服獨自欣賞音樂的少女形象,如同舊日照片般帶上了一層風化的虛幻感;還是因為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白雪,不再是如往常一般嬌顏媚態,眉眼之間溢出了濃烈的執著與放空,讓那本已精致如人偶的面孔更加顯得華美而夢幻。總之,她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空落:盡管那少女此刻就身處在教室的對面,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卻令自己覺得恍如隔世,似乎那個單薄而虛幻的身影,自己已經再也觸及不到了。
“……不對……我在想些什麼啊。”陸遙喃喃自語,略略煩躁地搖晃了一下腦袋,將那些奇怪的念頭驅逐開去。但不及她再次呼喚,白雪卻已解下耳機线,將手機利索地收進書包;從獨自一人的世界中解脫出來的她,再抬頭時已恢復了和往常一般的嬌媚神態。
“不好意思啦,小遙妹妹……聽歌有點入神,讓你一個人在那邊久等啦。”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白雪起身邁步向陸遙走來;制服皮鞋堅硬的鞋跟敲打著地板,發出節奏分明的清脆聲響。似乎對陸遙從頭至腳都在散發的防備氣息全然不以為意,白雪屈起雙腿輕盈坐在了陸遙的前座,雙手托著下頜閒適地打量著對方。
“干……干嘛。”被白雪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陸遙頗為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不是你找我有事的嗎……要說就快點說呀,被一個lesbian這麼緊緊盯著……怪里怪氣的。”
“噗嘻……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似乎被陸遙直白的發言逗樂了,白雪開心地笑了起來。
許久過後,她才止住了笑聲,重又開口說道:
“小遙妹妹……能不能告訴我,莉莉她在你眼中是個怎樣的女孩子呢?”
“誒?……”陸遙一時倍感意外,有些警覺地看向白雪:“我……我警告你啊!莉莉她……我可不會再給你什麼機會把莉莉從我身邊……”
“哈哈哈哈……小遙妹妹,你還真是可愛。”不等陸遙說完,白雪便放聲笑了起來。她伸手摸了摸陸遙的頭頂,又被對方那充滿戒備的回避動作逗得笑聲更大了幾分;片刻之後抑制了一下自己的笑意,才開口說道:
“……都跟你說過了,不搶你的莉莉嘛……自從那件事以後,我不是一直都乖乖的嘛?何必對我這麼大的敵意呐。”白雪攤開雙手聳了聳肩,眉眼之間帶著一絲無奈的神色。
“嗯……那……那倒也是。”仔細將對方的行為話語在腦中思考了一個遍,始終覺得白雪不像是別有所圖;陸遙才漸漸鎮定了心神,正面面對起了白雪的目光。
“莉莉……”謹慎斟酌著那些在腦中徘徊不止的語句,陸遙沉靜地回應起了白雪的問題。“對我而言,她就像是個無所不能的女神,但又猶如一個細心照料我的姐姐吧。本來我只是因為偶然一次的超常發揮,才成功考進了這所學校;結果入學之後就發現周圍全都是成績頂尖的學霸,就連老師的課堂節奏也是按著他們的適應力來的。而我……就好像陷入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白雪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聽著,以溫柔的目光鼓勵陸遙繼續說下去。
“……如果沒有莉莉的話,也許高中生活對我而言,就真的是灰暗一片了吧。直到現在,她在數學課上幫助一籌莫展的我回應答案,不至於讓我一個人站在那里出丑這件事,還是能清晰無比地回想起來,好像就在昨天……往後,我們之間的距離也就越走越近了。班里最光彩照人的莉莉,居然細心地幫我整理筆記總結知識,還從不厭煩地幫我解答各種各樣在你們看來,大概十分幼稚的問題……這種事情,對我而言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雖然……”
言辭一滯,腦海中也浮現出了痛苦的記憶。陸遙神色黯然地低頭沉默,白雪卻也不作催促,仍舊只是一言不發地等待著陸遙平復心情;過了許久,陸遙才重新抬起頭來,帶著一絲苦澀的神情說起了接下來的話語。
“……其實直到今日,我也不能真正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像白雪同學你告訴我的一樣,接近我只是為了……只是為了滿足她自己的小小欲望。就像你說的吧……我其實不了解她啊。我總是自以為了解莉莉,但細想起來我一直都只是仰望並崇拜著她,從來沒有細想過這些事情為什麼降臨在我一個人身上,更沒有真正了解過莉莉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只不過,雖然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沒有辦法離開她啊。不僅僅是依賴於她的幫助而已,好像……如果沒有莉莉,自己的生活都變得了無趣味了。……我到底在說些什麼……對不起啊,讓你聽了些亂七八糟的廢話。”陸遙有些歉疚地笑了笑,下意識地低下頭去。
頭頂再次傳來了柔暖的觸感。抬眼看去,白雪正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碎發,嘴角掛著一抹贊賞的微笑。
“不用道什麼歉呀,小遙妹妹……我已經明白啦,也聽到自己想聽到的東西啦。”她柔聲細語地說著,“反而是我該向你致歉呀……一直以來,那麼過分地欺負著你。其實你啊……根本就沒必要將自己看得這麼卑微,這麼渺小;你是個很棒的女孩子呀。大概,只有你自己沒意識到這一點吧。”
不知白雪的話語究竟是出於真心還是單純的調笑戲弄,陸遙只覺得自己的面頰又有些微微發熱;她窘迫地將目光游移開來,索性不去看白雪見到滿面緋紅的自己會是怎樣的表情。
令她有些意外地,白雪並沒有如往常一樣立刻發起調戲。
索性悄悄移動眼神斜瞥一眼:白雪只是沉默著放空眼神,若有所思。
不知是不是這小心翼翼的目光終究也被發覺了,白雪開口輕聲說道:“小遙妹妹呀……那我來給你講講,我所認識的莉莉吧。”
她的語氣中盈滿著濃烈的寂寞和憂傷。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的陸遙,也只是靜靜地默許了她說下去。
“我和她相識得……當然,比小遙妹妹要更早一些啦。”似乎沉浸在了過往的記憶中,白雪的神情也變得恍惚起來。“第一次注意到她,距離現在也有三年以上了吧?雖然回想起來……就像小遙妹妹說的一樣呀,仿佛還是昨天發生的事一樣清晰。那個時候的我呀……其實,和現在小遙妹妹對我的印象也差不太多吧?是個色氣十足的虐待狂變態蕾絲邊……”說到此處的白雪故意停下話頭,滿含笑意惡作劇般地瞟著陸遙。
陸遙被白雪弄得面紅耳赤,支支吾吾忙亂不已地辯解道:“我……我沒有……沒有這麼過分地想過呀!剛……剛才是……一時之間,有點太緊張了所以……一時失言,白雪同學……對,對不起啊……”
看到自己的調戲收到了滿意的效果,白雪嬌笑著揉了揉陸遙的頭發。
“小遙妹妹,所以說你真可愛呀,總讓人忍耐不住就想欺負一下……我開玩笑的嘛,當然知道心思那麼單純的小遙不會真的對我有惡意呀。不過這形容其實也真的沒差……我也知道,自己真的是個有點惡劣的人嘛。”盡管口中的話語有些異常,白雪的語氣和神情似乎都頗為釋然,“算是從小養成的壞習慣吧……很早開始就懵懵懂懂地覺醒了些奇怪的興趣,偏偏那時候的自己又不懂這些代表著什麼,無知無畏地就和身邊的小姑娘們嘗試起來了。唉……有時候回憶起來也覺得蠻難過的,那個時候的自己根本不懂人情通感,只是隨著性子追逐自己的欲念;結果不知深淺的,盡管不是出於本意,似乎也帶壞了幾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子呀。總之……到我在初中遇到麗……莉莉的時候,盡管表面上自己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丫頭,卻怎麼說也比同齡的小家伙們早熟了不少吧。”
聽著白雪敘述起自己從前的故事,陸遙感到一種迷茫的虛幻感。但她還是不做絲毫評價,只像白雪聆聽她的話語一樣,靜靜聽著這個曾經被自己視為敵人的女孩講述著她不知道的故事。
“當時的莉莉……嘻嘻,和現在差別可大著呢。小遙妹妹,那個時候的她,其實有點像是現在的你呀……”白雪眼中露出一絲感懷的柔情,有些落寞地微笑著,“那時的她,跟什麼‘完美小姐’這樣的稱號,可一點都不搭邊呐。剛剛進入初中的她對陌生的環境毫不適應,學習不太靈就算了,更完全不懂打扮自己,整天都留著莫名其妙的厚劉海妹妹頭;其實她本來長相也不算差呀,只不過畏畏縮縮的氣質加上那種陰沉土氣的發型,再怎麼天生麗質的人也得在顏值上打個半折吧。雖然這麼說也許不太禮貌……但小遙妹妹你應該懂得吧?對女孩子而言,他人的贊賞與鼓勵是多麼重要,而這樣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惹人厭煩的小姑娘,在校園中的生活又會是多麼艱難……”
聽著這些從未料及的話語,陸遙已經無法抑制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
——我懂。我懂,我當然懂……心中的那個聲音,在急迫地呐喊著。
——不被人注意,不被人重視,無論哪個方面都毫不出彩;無論何時都畏畏縮縮小心翼翼,在光彩奪目的人群間艱難地瑟縮著尋找一個棲身之地。
……這就是自己的中學生涯中,最熟悉的部分啊……
只不過,白雪此刻口中的言語在陸遙聽來,卻如同世界上最離譜的謠言;那如同星辰中的明月一般耀眼的“完美小姐”……居然,曾經有著這樣的過往嗎?
“有點不敢相信吧……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呀。”白雪看著滿臉難以置信的陸遙,眼含笑意,“她大概也沒有對你提起過吧?畢竟不算是什麼開心的回憶呀。回歸正題吧……簡而言之,就是那時候的莉莉遭到欺負啦。雖然也不是拳打腳踢的那麼惡劣,就是些小女生常用的伎倆吧:刻意孤立,背後傳閒話,無論她在做什麼的時候都發出莫名其妙的嘲笑聲……結果原本就內向的莉莉,只以為這一切真的是自己太過笨拙的錯,變得更加沉默孤僻了。”
陸遙覺得眼前的世界仿佛在旋轉傾倒,頭腦更於一時之間變得遲鈍凝滯;縱使白雪的話語恰如其分地傳進了耳朵,卻儼然難以理解這樣的真相。
“……唉……該說是實在看不慣這些無聊的小丫頭呢,還是本能地對莉莉產生了興趣呢。”白雪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總之,盡管事到如今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什麼……我伸手拉了莉莉一把,成為了她在那里的第一個朋友。那些欺負人的小丫頭,畢竟也就那點本事嘛……見到她和我走到一起去了,自然就一個個乖乖閉上嘴巴,什麼都不敢說了呀。看著當時的莉莉那副仿佛遇到救星一般,充滿感激卻又不敢相信的樣子,連待在我身邊的時候都還是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自己的存在會惹我討厭一樣;我啊……雖然覺得有些難過,可心底某些不太光彩的本能,似乎也被撩撥起來了。算是心血來潮吧……突然就想親手將莉莉培養成一個八面玲瓏的完美姑娘,並且讓這個經自己的雙手成長起來的美人從此依賴上我。……”
“……小遙妹妹,你大概會覺得我有點變態吧?其實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的自己實在有點過分呀……自從冒出了這個念頭,就再也抑制不住;我開始手把手地教她剪頭發、上淡妝,搭配出適合自己的外貌風格;結果讓我也有點吃驚,其實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看出莉莉本來是個出眾的美人胚子呐。當時簡直慶幸不已,仿佛自己在層層泥沙之間意外淘到了金子……於是後來不僅是簡單的言傳身教,索性將自己使用的保養用品一起送給了她,還把一臉不情願的小家伙強行拉著去做外形護理……那個時候,彼此雙方都真可愛呀。嗯……當然,也不僅僅是外形打扮那麼簡單,學習方面我也一直在細心扶持著她呐。中學課程對我而言還蠻簡單的,所以根本不需要花什麼時間去課後復習;這些時間和精力,就用來給一知半解的莉莉補課啦。當然了……”
白雪有些狡黠地笑了笑,看向陸遙的目光中帶了一絲壞壞的神采。
“就像莉莉對小遙妹妹你做的一樣……都約進家門私人補課了,我怎麼可能不好好滿足一下自己的小癖好呢?嘻嘻……第一次把她綁起來撓了個遍的時候,完全不知所措的莉莉嚇得都差點哭出來啦。過後我可是想盡辦法哄了好久,才讓她恢復如常……唉,有時候也覺得有點愧疚,原本懵懵懂懂的莉莉後來就這樣被我帶壞了。畢竟她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子,而我老早就懂得怎樣對小姑娘們哄騙誘導,將她們一點點拉進自己的陷阱之中……聽起來像蜘蛛一樣吧?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對蜘蛛形狀的東西有點特殊的偏好,不管胸針T恤還是裝飾畫……總之,莉莉就這樣慢慢在我的刻意養成之下,成長起來啦。”
“後來的她呀……不管是外貌,儀態,還是成績,都就此一天天變得越來越亮眼了。不要說是受欺負了……大概一年以後的莉莉,已經到了那種課桌抽屜里隨時隨地可能出現表白信的地步了吧?只不過呢……她的心啊,始終都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呀。雖然時光短暫,可回想起來卻從未如此快樂過,我們每天每日都粘在一起,無話不談,毫無秘密;就連放學後也常常約在彼此的家中過夜,等到夜深人靜家人都入了睡的時候,再偷偷地同床共枕,說些私密的夜話……自然,也少不了在被窩里悄悄撓她的癢,折騰得莉莉翻來覆去又生怕動靜太大吵醒了家人,只能強憋著笑推擋我的雙手;如今想起她那可愛的樣子,還是覺得心中歡愉呐。……這些話讓小遙妹妹你聽來可能有些羞恥吧?不過當時我們確實是這樣的呀。歸根結底還是怪我吧……從來都是不知分寸不識深淺,結果也有點帶壞了莉莉呐。”
盡管白雪停止了言語似乎等著陸遙的回應,一時之間言盡次窮的陸遙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陸遙心思紊亂卻難以言明的樣子,白雪溫柔地微笑了一下。隨後,她不再等待回應而繼續說了下去:
“……後來的事情,唉……就無可辯駁了,真的是怪我啦。大概就是一年半之前,我和莉莉剛剛升入初三,即將迎來畢業學年的時候;家里那邊突然通知我准備轉校啦,說是准備遷去大城市……我當然很不願意,但是,一個小孩子的意見又有什麼用呢?所以呀……我和莉莉,就不得不說再見了呀。可是我卻發現,無論嘗試了多少次,根本沒辦法對她說出口啊……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才明白,原本以為自己在培養一個始終依賴著自己陪伴著自己的女友,結果……呵,反而是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呀。最終……嘖,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悔不迭,我只能什麼都沒對她說,自己倉惶地逃離而去,不告而別。……”
“……想來,這一年的莉莉,大概過得很不好受吧?我完全不敢去設想那種畫面……只要稍微提及,心口就仿佛有針在刺一樣,痛到不行。這件事,是我最對不起莉莉的呀……因為自己的膽怯任性,毫無征兆地拋下了她。只不過算是老天有眼,善惡有報……這一年之久的時間里,我已經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怎樣度過的。只覺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個人如同墜入了一口枯井之中,生命剩下的只有了無生趣,令人瘋狂的寂寞……如同一場漫長的噩夢,甚至仿若看不到盡頭。所以呀……最終,我還是忍耐不住了。什麼大小姐的架子,優渥的家境,頂尖的名校……就算有了這些又怎麼樣呢?麗……莉莉,她不在我身邊,我身邊的一切似乎都灰暗無比啊。所以嘛……”白雪苦澀地笑了笑,搖搖頭,“……我和家里大吵了一架,最後還是一個人跑回來了。好在看著我從小長到大的管家田叔意外地支持我,暗中幫我辦好了轉學手續……我什麼都不想要了,也顧不及後果了;從前始終也想不到心眼繁多又早熟的自己,竟然會有這樣失去理智的一天。……”
“……只不過……小遙妹妹,令我始料未及的是,等我終於回到了這個城市,卻看到你在她的身邊呐。”白雪調皮地伸手捏了捏陸遙的臉頰;手足無措的陸遙則全然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安靜地聽著她繼續說下去,“小遙妹妹……事到如今,我也可以說實話了。我啊,嫉妒你嫉妒得要死了;虧你還一直那麼不自信地認為光彩照人的莉莉不可能會看得上平凡黯淡的你,我可是時時刻刻都能從莉莉的目光里看出,她的心思早就到了你的身上啊。盡管那傻孩子也放不下過往的回憶,心底里總還是認為自己應該仍然愛著我……可事實總是無法掩蓋的呀。那個時候的她,終歸不過是在懵懵懂懂的年紀生活在我的控制之下,便想當然地認定我是她矢志不渝的愛人;可在情竇初開之時邂逅的你,才是真正撩動了她的心弦呐。雖然猜也猜得出來……她一開始肯定是帶著點自暴自棄的心態,學著我從前的樣子試圖同樣引誘你吧?不過小遙妹妹你大可以放心,莉莉她呀,始終和我不一樣呐。這傻孩子就算一開始是心術不正,在你們的相處之間也老早就動了真心……或許是因為,你和她根本就是同樣的人呀。你就像過去的她,不為人知的她……但是,小遙妹妹,也是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發覺;看似唯唯諾諾沒什麼主見的你,又有著比那時的莉莉更加出眾的勇氣呀。……”
“……還記得吧?我曾經……用了些過分的語言攻勢來逼你放棄莉莉;可你居然一個人跟到了我的別墅,又接連孤身找我談判表決心……小遙呀,可能你還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舉動有多麼彌足珍貴;因為至今為止,除了你還沒有哪個姑娘對我的語言攻擊能有這麼強的抵抗力呀。所以,與其說你是過去的她,不如說比過去的莉莉反而還更加勇敢又頑強……也許你們會就此邂逅,真的是上天自有安排吧。”
不再說下去的白雪微微仰起頭,似乎對天花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而陸遙則是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雙唇輕輕地律動著,卻又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彼此之間的沉默就這樣維持了許久,才因陸遙的開口而打破:
“白……白雪同學,我……謝謝,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似乎是在局促緊張之間實在不知說些什麼,只有勉勉強強地說出了一句致謝。
白雪卻似乎心滿意足地微微一笑;隨即則低下頭來俯身向前,將面龐貼近了陸遙的臉頰。
在彼此臉貼著臉的時刻,她的臉上也終於消失了那玩世不恭的媚態,只是神情嚴肅地直視著陸遙。
“小遙妹妹,你聽好。”白雪一字一頓,清晰地說著,“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多了解莉莉一點。她根本不像你們所想那樣是什麼無懈可擊的‘完美小姐’,其實只是個連自己的真心所向都不清不楚的傻孩子;就像她身上的那些癢癢肉,看似毫無弱點,其實只是藏得太深,明明比常人還要更加敏感……而這個傻孩子,從此以後,就要交給你了。一直以來,雖然我將她培育成了氣質出眾的‘完美小姐’,卻也不可避免地在她身上染上了些惡劣的痕跡;至於消除這些痕跡,讓莉莉重新覺醒起自我,真正獲得屬於她自己的幸福,就是小遙你的任務了。盡管有些任性……”
白雪伸出了自己的雙手,緊緊握上陸遙交疊在一起的手腕;十指相扣之間,陸遙感到對方的指間流淌著熱烈而躁動的溫度。
“……從此以後,請幫我照顧好那個傻孩子吧。她很好,她應該得到幸福。”
陸遙是第一次見到,白雪的雙眸中完全褪去了煙視媚行,流露出如此真摯而又堅決的目光。
那麼自己,還有第二種答案可選嗎?
認真地點了點頭,陸遙對她也回以同樣誠摯的眼光。
“好的,白雪同學。請相信我,即使現在自己還有些幼稚,也不懂如何有效地幫助他人……但我會努力的。會努力成長,努力理解她,努力幫助她……會竭盡全力地在莉莉身邊,守護住她的幸福的。”
白雪終於綻起一個滿意的微笑。似乎突然失去了精力,滿面倦意的她身形軟了下去,倚靠在座椅的靠背之上;仿佛心不在焉地,她以鼻音輕聲哼唱起來,合著某個悠揚而婉轉的韻律。
——等等……
陸遙突然覺得,心中某個塵封已久,連自己都快要就此遺忘的角落,被白雪的哼唱聲撩起了一絲熟悉的律動。
——這個旋律……我……
“白雪同學?!”她有些唐突地突然開口,甚至將心思恍惚的白雪都嚇了一跳,“這……這首歌,我聽過,是……”
白雪一時有些驚訝。但隨即也恢復了平和的神態,有些感慨地說道:
“是嗎……她唱給你聽過呀。看來這傻孩子,始終還是思念著我……這首歌呀,算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吧?本來是一部電影的片頭曲,後來被我任性地將電影角色的名字用作了我們雙方的綽號……所以之前,一直都是叫她‘麗璐璐’的呀。我之前加小遙妹妹好友的時候,頭像昵稱也看到了吧?那個就是電影中的另一位啦……無論怎麼軟磨硬泡,她似乎都不肯用比波兒這麼羞恥的名字稱呼我,我也只有將它設成個人昵稱天天提醒著莉莉啦。”
——原來是這樣。陸遙仿若雲開月明地消除了疑惑,點了點頭。
“小遙妹妹大概還不知道這首歌的意思吧?喏……”白雪低下頭快速翻動著手機,片刻過後調出一個網頁交給陸遙,“看吧,就是這樣啦。不嫌棄的話,由我再唱給你聽一次吧……”
陸遙接過手機,若有所思地閱讀起來。手機的頁面上呈現著一排歌詞,是一首簡短的日文歌,又貼心地配好了漢語翻譯;而白雪也簡短地做了個深呼吸,隨即輕閉雙眼微啟雙唇,以柔美的嗓音唱起了那異國的曲調:
ひとつめは愛
第一顆是愛
あなたと私はひとつ”
你和我是同一個
ふたつめに願い
第二顆是願望
あなたはあなた 私は私
你是你 我是我
みっつめに思う
第三顆是思慕
あなたはなあに 私はなあに
你是什麼 我又是什麼
……
陸遙聽得有些入了迷。第一次聽到白雪的歌聲,沒想到比李莉璐的歌喉更加悠揚動聽,脈脈含情。
看著那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中歌唱的少女,陸遙卻隱隱約約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隔閡感。
仿佛少女的身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仿佛對面的身影已經遙不可及。
至於那份異常的疏離與虛幻感究竟預示著什麼,陸遙在第二天開課的時刻便完全理解了。
次日早晨的教室中,原本屬於白雪的後排座位空無一人。
盡管這位特立獨行我行我素的大小姐無視校規也不是第一次了,陸遙在此之前卻從未見她直接曠課不來。再想起昨日白雪的異常舉動,模模糊糊的不安感緩緩在心底溶解擴散。
盡管毫無來由地,陸遙似乎意識到,昨日兩人之間那似有若無的虛幻和隔閡感,並非空穴來風。
“想什麼呢?表情那麼糟糕。”耳邊清脆的嗓音令她回過神來,隨即額前傳來微微的痛感;趁機彈了下自己腦門的李莉璐一臉惡作劇得逞的壞笑,手指甚至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友人這孩子氣的行為令陸遙不禁失笑,一時之間也將那無憑無據的微妙不安拋諸腦後。
“沒什麼呀,睡眠不足有點困還不行嘛……莉莉你手腳最近很不老實哦?是不是又想……”故意作出一副鬼臉的她,將雙手在身前虛握成爪狀,作勢要向李莉璐撲過去。
“……你敢!別忘了你自己也不比我耐癢多少!”李莉璐顯然有些慌亂,一邊本能地以雙臂護住身軀,一邊對陸遙發出了警告。原本便只想玩笑一下的陸遙也不繼續嬉鬧,微微一笑收起了自己的怪狀,故作鎮定地整理起自己的書本來。李莉璐眉眼之間似乎仍有一絲不忿,但上課鈴聲卻就在此時凜然響起;她也隨即收了收心,抬頭專心望向緩步走上講台的任課教師。
一直到自己以眼角余光瞥了許久,確認鄰座友人的心思已經不在自己身上;將腦袋故意埋在書本之間的陸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機,藏匿在桌斗下飛快按動起來。
嫻熟地打開聊天界面,順著列表一路下滑;終於找到那只有些滑稽的黃色幼鳥。
幼鳥仍然是鮮亮的黃色,表示著賬號主人當前在线的狀態。
在手指即將按下的一瞬間,卻有些猶豫遲滯。
——真的非要弄個清楚嗎?
原本已經漸漸消散的不安,在陸遙心中重又聚攏起來。
——如果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下去……又會不會其實對自己是最好的呢?
只不過,這些猶豫終歸只持續了片刻。強行打消掉腦中莫名其妙的念頭,陸遙利落調出對話界面,隨即一口氣將消息快速敲出並按下發送鍵。在桌斗的黑暗中,泛著蒼白微光的屏幕上,顯示著一行簡短的字句:
——白雪同學,你又離開了嗎?——
盡管這看來不明不白的詢問,若要外人看來應當是不知所謂毫無頭緒吧。
陸遙卻十分清楚,對話的雙方都一定理解得了她所表達的意思。
無論是講台上喋喋不休的聲音,還是周圍座位上奮筆疾書的沙沙聲,此刻都似乎距離自己遙遠至極,全然不可辨識;只有那黑暗中的一小片長方形微光,就是在這世界上唯一對自己還有實感可言的東西。
陸遙覺得仿佛能聽到自己因緊張而變得急促的心跳聲;空茫的轟鳴之音在耳道的深處回響。
許久過後,盡管那幼鳥頭像依然處於在线狀態,卻沒有傳來一句回音。只不過,陸遙卻也終於確認了答案的是與否;印象中的白雪總是手機不離手,自己的消息,她一定是看到了的。
——那麼,真相就和自己的預感一樣了。盡量控制著動作幅度不至於引來注目,陸遙深深吸了口氣,將手機重新收起。微微瞥了一眼鄰座的李莉璐,看著她那仍舊渾然不知專心聽課的姿態,一陣強烈的忐忑不安在陸遙心間攪動起來:
——要不要說?
陸遙六神無主,腦中一團混亂。
盡管理智不斷提醒著她,自己是應當將這件事立即告知李莉璐的。
但心中那刺痛不止的不安感,以及掩藏在混亂之下的一點點自私情愫,又在竭盡全力地施加阻攔。
——畢竟這也是白雪期望發生的吧……所以,自己佯裝全然不知,也沒什麼關系的吧?她嘗試著如此說服自己。
只不過,頭腦卻又不可阻攔地預想起了在許久的未來才得知這件事,終究又發現自己已經什麼都做不了的友人會因而露出的種種反應;那零亂閃爍的畫面令陸遙惶恐不已,更無法再選擇性忽略自我說服的語句中藏匿的謊言氣息。
……其實無論哪一邊,都令陸遙恐慌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那兩人再次相擁的畫面;哪怕只是暫時的。
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因錯過了可能是最後的相見機會,而沮喪自責的友人。
盡管掙扎猶豫了幾十分鍾,陸遙最終還是狠了狠心,在下課鈴響起的瞬間伸手拍向了鄰座的後背。
“莉莉……那個……”她的嗓音有些不安,又顯得略微沙啞。“有件事……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仿佛終於有些聽膩了那熟悉的旋律,白雪將耳機线摘下,漫無目的地注目著機場大廳的天花板。她重又換回了那身黑色的洛麗塔洋裝:繁復而華美,層層疊疊的蕾絲和紗網擁簇著面容精致如人偶的白雪,更透出一種夢幻般的虛妄感。
——或許這段短暫的時光對自己而言,也不過是幻夢一場吧?
白雪有些苦澀地想著,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綻開一點點輕笑。
——原本被心底的寂寞折磨到發瘋,不顧一切地逃回來尋找那令自己深陷其間不可自拔的戀人……卻怎麼也想不到,曾經任性妄為不告而別的自己,如今只能自食其果地看著她與別人相知相守了。
盡管在對方面前佯裝大度,理直氣壯說出那些托付前人的漂亮話語,在只有白雪一人的時候,她卻始終無法回避心底傳來的隱隱作痛。
“……麗璐璐啊……”白雪以全然無法察覺的聲調,喃喃自語著。
“……你知不知道啊……其實我很難過啊。真的……好不甘心啊。”
——明明論及心中的愛意,論及對你的了解,我是絕對不輸給那個懵懵懂懂的女孩的……
——但是萬般無奈也只有退場,畢竟她才是你的歸宿呀。
這酸澀的想法弄得白雪眼底有些潮濕;她倔強地伸手快速擦了擦眼睛,起身看向牆壁上懸掛的鍾表。
——時間也快到了,再過不久就該安檢;隨後,自己就真真正正要與這個城市再次也是永久地,作別了吧?無論還有多少的不舍……一切也要就此煙消雲散,化為不可觸及的過往了。
又一度的不告而別,令白雪心中愧疚不已。但如今已經外強中干脆弱不堪的她,自覺已然沒有力氣在告別那至今仍然愛徹骨髓的愛人之時,還能維持一貫的冷靜和從容了;所以……或許這樣,就最好了吧?至少,不至於讓那個傻姑娘看到失態痛哭的自己,再心生毫不必要的歉意和傷感……
深深吸了一口因空調而消除了夏日炎熱的空氣,白雪將心中的雜念強行壓抑下去。
——該走了。那麼,走吧。
盡量不去刺激已經不堪一擊的心情,白雪安然向安檢通道走去,黑色的小高跟皮鞋敲打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空洞的回音。
——耳邊卻傳來了聲音。
無比熟悉卻又料想不到的嗓音,在自己的身後忽然響起。
欣喜而又驚惶地,白雪驟然轉身回頭:朝著機場大門的方向看去,兩個身著重高夏季制服的身影正不顧一切地向自己飛奔而來。略略領先的女孩身形高挑,原本柔順光滑的長發因急促奔跑已經一片散亂,雙眉緊蹙,銀牙咬緊,卻依舊阻攔不了眼角的淚水洶涌而出,因氣流的吹動而飛濺在鬢角之間;她身後的另一個女孩則體態嬌小,顯然因受不住這運動的強度而有些氣喘吁吁身形不穩,卻依舊堅定地追隨著身前的女孩,短短的碎發被汗打濕緊貼在光潔的額前,雖已疲態盡顯,雙眸中卻依舊可見一絲堅定的神采。
連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何,白雪輕輕笑了起來。
——居然來了啊……原本以為,縱使小遙能猜出真相,也不會告訴她的。……看來,還是自己太看輕這個堅強的女孩子啦。
李莉璐的呼喊聲都因無法抑制的痛哭而變了調;她身形搖曳地穿越大廳奔跑到白雪身旁,才頹然脫力地倒在了對方的懷里,雙肩抑制不住地顫抖,腦袋緊靠在柔軟順滑的蕾絲層上,任淚水將黑色的玫瑰浸濕。
“……你……你又想……又想丟下我一個人……”
止不住的哽咽之中,女孩抽抽噎噎地擠出了幾個詞句。
“上次……還不夠嗎!……憑……憑什麼……永遠都是你,一個人……不告而別……已經……已經讓我獨自一人……失魂落魄了那麼久……直到……直到現在……憑什麼,你……又要……”
李莉璐再也說不下去,撲在白雪的懷中痛哭不止,雙手握拳無力地捶打在白雪柔軟的肩膀。
白雪一言不發,只是綻開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溫柔地緊抱著李莉璐,任她盡情釋放著心底壓抑許久的情感。直到懷中女孩的抽泣聲略略減輕,她才抬起了頭,看向了始終站在一邊靜靜看著,卻同樣未發一言的陸遙。
“小遙妹妹……沒想到,直到最後我還是看輕了你。”白雪有些局促地微笑著,眼中帶有一絲歉意。“早知道大概是瞞不了你,畢竟昨天和你說了那些話嘛……但是,本以為只要我不對你的消息作任何回應,縱使你猜到了真相也會對莉莉隱瞞不報;沒想到,卻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來不及繼續平復因體力透支而混亂不堪的呼吸,陸遙急忙搖了搖頭。
“不……不是的,其實我……其實我也……猶豫過。”盡管有些難以啟齒,她還是開口說道,“只不過,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如果就這麼讓你走了,莉莉她……肯定會後悔自責,因後知後覺而錯過了最後一面的自己吧。所以……還是告訴她了。因為擔心莉莉激動之下會出意外,我也就陪她一起來了……不過還好,總算是讓我們趕上了沒有錯過呀。”陸遙欣慰地笑了笑,輕輕撩開濕滑的碎發。
看著目視自己與她如今的愛人相擁,仍然面色從容開朗不帶一絲介懷的陸遙;白雪也頓覺欣慰不已。
——看來這次,總算是所托良人吧。那麼自己也該心滿意足了……不是嗎?
不舍卻又堅決地,她慢慢放開了懷抱著李莉璐的雙臂,輕輕扶起軟倒在自己懷中的女孩。
“……莉莉啊。其實何止是你呢?我對你的萬般不舍,絕不比你更低一分呐……”
白雪眼中的哀傷再也掩藏不住,她無限不舍地直視著李莉璐被淚水打濕的雙眸,希望在一分一秒逐漸臨近的別離之前,最後將刻骨銘心的愛人容顏盡懷貪戀地看夠。
“……可是啊,無論有多少的不舍,我都不是最適合你的人呀。自從看見你們在上學路上開心嬉鬧的那個早上開始,盡管不願意承認,也已經隱約感到,也許你已經不屬於我了……大概只有你自己不知道吧?和小遙在一起的時候,那發自真心的開心笑容是多麼的明媚閃亮,縱然將全世界的日月星辰加在一起,也比不得半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從來沒有這樣過呀。”
李莉璐似乎想回應些什麼,卻因控制不住的抽噎而無法出聲。白雪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後背,繼續說了下去:
“直到後來,明明那麼怕事的小遙妹妹,為了你居然鼓起勇氣找我談判,還兩次闖來我的別墅……再怎麼欺騙自己,我也不得不承認你們才是對彼此都最適合的呀。小遙妹妹她就像從前的你……也許就是因為這個,你才不由自主地去接近了她吧?但她和你又有些地方不一樣呐……那種難得的勇氣和堅強,令我覺得她仿佛為了你可以不顧一切……所以呀,要乖乖正視自己的真心哦,傻孩子。你自己也清楚得很吧?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被我控制著引導著,於是懵懵懂懂的就以為自己的真愛是我;可是事到如今,我離開了你以後,你已經遇到了自己的真愛呀。……要好好把握這段感情哦,小遙妹妹真的很適合你呀。”
白雪最終戀戀不舍地將指肚蹭上了李莉璐的臉龐,為她擦拭著橫流不止的眼淚。
“……好了好了,傻孩子……別哭啦。哭哭啼啼的都不漂亮了呀?我印象中的莉莉已經長成了落落大方的美人,不可以像小孩子一樣哭鼻子啦……好,笑一笑,就這樣啦。那麼……”
她放開了身邊的女孩,陸遙急忙上前一步,扶住身形仍然有些不穩的李莉璐。
“……我要走啦。這次離開,也許就再不回來了吧……”她有些悵然的說著,“……雖然說沒有不甘心是不可能的,但小遙妹妹,一定要照顧好這個傻孩子呀。可能會有點被我帶壞了,一定要多多包涵呐……好了,不說這些了吧。我要走啦……再見啦,小遙妹妹。……”
似乎終於下定決心,白雪強迫自己轉過身去,向安檢通道邁開了步子。
李莉璐本已略微停止的淚水,再次傾瀉而出;涕淚滿面的她連話都說不出,只是低聲抽泣著。
重新轉過頭來的白雪,雙唇微啟;似乎說著什麼,卻又淹沒在了機場大廳的嘈雜之中。
縱然眼睛被淚水濕得模糊一片的李莉璐未曾察覺,陸遙卻從那開合的唇形之間,清晰地辨認出了這句話的內容。
——再見。
麗璐璐。
在客機的頭等艙上,空中小姐以甜美又溫潤的嗓音,詢問著每一位客人的需求。
唯獨面見一名身著黑色洋裝的少女時,那引以為豪的職業態度卻在一瞬間完全凝滯下來,不知所措。
仿佛全然不顧周圍乘客的怪異目光,少女在座位里蜷縮成一團,將頭埋進臂彎之間;雙肩劇烈地顫抖著,聲聲不止的抽泣從臂彎之間傳出,小臂上的衣服也已濕成一片。
仿若一個孤單的孩子,找不到摯愛的親人。
在萬米高空之上,就那樣盡情揮灑著自己的淚珠。
在後日的回憶之中,陸遙對這個下午的印象業已模糊了。
目送白雪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安檢通道,仿佛一直支撐著她的最後一絲力氣也煙消雲散;李莉璐任憑自己無力倒在陸遙的肩頭,面色空茫,雙唇微啟。無論陸遙如何嘗試言語安慰,她都始終一言不發,只有細水長流的淚滴無聲無息自眼角不停落下。
那空洞又頹廢的眼神,令陸遙有些心疼;猶如被拋棄的幼獸,明知已然失去曾經的棲身之所,卻又不知何處才有安息之地,只能在無處安身的水泥叢林之間徘徊瑟縮。陸遙也索性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緊緊擁抱著這個無助的女孩,期望自己的體溫能夠讓她稍微感到一點點安然的溫存。
直至許久過後,陸遙都覺得自己的脊背因長久的挺直而有些酸麻;李莉璐才似乎從一場長夢中蘇醒過來,有些昏沉地搖曳著頭頸,勉勉強強站起了身。雖然總算讓陸遙從一動不動的強迫狀態中解脫出來,看到仍舊情緒低落沉默不語的李莉璐,她心中的擔憂卻絲毫未減;索性便翹了學校的課程,兩位姑娘一起在市內走走停停地閒逛了一個下午。去了哪里,做些什麼——這些事情,在記憶中已經零星殘缺,全然記不起來;唯有身邊友人始終憔悴黯淡的神情和低落寡言的語態始終牽動著陸遙的心弦,微微作痛。
一直漫無目的地消磨到夕陽西下,始終對李莉璐的狀態還是很不放心,陸遙便帶她一同搭上了去往自己家的地鐵;李莉璐雖然仍舊情緒沉郁寡言少語,卻也毫無抗拒地一路都乖乖跟在陸遙身邊,如同一只溫順的貓咪。雖然回家之後,友人的異常狀態不免引起父母的疑慮目光,陸遙也只是簡短地以“身體不適”這勉強的理由敷衍過去;隨後便不等二老多言便以照料病號為由將李莉璐送回了自己的房間,總算才略略松了口氣。
原本懶在房中地板上睡覺的幼貓,看到兩位主人緩步進了屋子,立即便興奮地跳躍而起,在陸遙和李莉璐面前開心地打滾撒嬌,輕柔細弱又沒完沒了地喵喵直叫。
“嘻……莉莉你看,小白還是那麼喜歡你啊;以前只有我一個人回家的時候,它從來都是習以為常愛答不理的呢。”幼貓的憨態惹得陸遙不禁莞爾,她輕輕蹲下身子伸手撓了撓小白柔軟的肚腹;仰面朝天的幼貓滿意地輕叫著,澄澈的雙眼看向一邊的李莉璐,似乎在渴求著另一位主人同等的愛撫。
似乎是這純淨天真的愛意也衝淡了心頭的憂傷,李莉璐的嘴角也微微彎起一點點弧度;她學著陸遙的樣子蹲下身去親近起貓咪來,偶爾以五指輕撓它的肚腹,偶爾伸出食指逗弄著幼貓的口鼻,又不時捏一捏毛絨絨的細小爪子下軟綿綿的肉墊。許久沒有親近她的幼貓滿意地從喉間發出嬰兒般的咕咕聲,小小的腦袋輕輕蹭著李莉璐光潔的手背;絨毛滑過肌膚的細微觸感弄得她略感酥癢,卻又舍不得放開手擔心驚嚇到貓咪。
看到李莉璐的心情總算略微轉晴,陸遙也釋懷地微微一笑;她悄悄離開了幼貓身邊,任憑小白獨自對李莉璐一人撒著嬌。輕輕伸個懶腰活動一下有些倦怠的四肢,陸遙輕聲對李莉璐說道:
“莉莉啊,今天看你……不太舒服,就不帶你去餐廳爸媽一起吃了哦?等下帶點吃的進來陪你,今晚就我們兩個一起吃飯吧。”
李莉璐略微安撫一下掌中的幼貓,隨即轉過頭來眼含歉疚地看向陸遙。
“……抱歉啊,小遙。今天……勞煩你一直在照顧那麼失態的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
“沒關系沒關系嘛……以前關照我的時候還少嗎?這次也該輪到我來幫幫莉莉了吧。”陸遙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長發,隨即揮揮手走出門去。
向父母解釋了些半真半假的理由,陸遙便簡單整理了兩人份的飯菜,端著托盤重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心翼翼推開房門,害怕驚擾到心思脆弱的她;映入陸遙眼簾的,是房中已經完全和貓咪玩在一起,滿臉稚氣的李莉璐。她拿起了陸遙桌上的逗貓棒,調皮地在小白面前晃來晃去;幼貓也頗為配合地在地板上翻滾騰挪來回撲抓,卻似乎總是略遜一籌,每次即將撲上那團絨毛的時候便被李莉璐迅捷地甩抖手腕回避開來。雖然屢屢受挫,小白卻似乎全然不以為意,仍然興奮得喵喵直叫,開心地追逐著抖來抖去的絨毛。
看到完全沉浸在游戲中,稚態如童的李莉璐,陸遙也被撩撥得起了些玩心。她將盛放食物的托盤放在桌上,隨即摘掉腳上的拖鞋,只穿一雙纖薄的襪子小心翼翼踩著地板,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地自背後接近著李莉璐。而李莉璐似乎也真的逗貓入了迷,全然沒有察覺陸遙的接近。
望著近在咫尺的友人嬌軀,陸遙腦中莫名浮現起了一些有些不合時宜的念頭;但還未及理智反應,她便鬼使神差般低下身子又伸出手去,十指悄悄摸上了李莉璐的纖腰,隨即輕柔卻堅定地在軟肉上揉捏了一下。
原本滿心都在逗弄貓咪身上,對周邊環境全不察覺的李莉璐,驟然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酸癢自腰間直衝心頭;毫無防備的她不禁嬌軀一顫,“呀”地驚叫出聲,險些滑倒在地。忙亂之間卻也顧不得手中的逗貓棒,小白看准機會用力一撲,終於將毛絨絨的棒尖按在爪下,開心地叫了起來。
“……對不起莉莉!沒事吧沒事吧?”看到友人險些摔倒,陸遙才如夢方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麼冒失;急忙伸手扶住身形仍有些不穩的李莉璐,一邊慌亂地道起歉來。
“……喂!小遙你……別搞突然襲擊啊,癢死了。”李莉璐輕聲抱怨,在陸遙的協助下穩住身形,隨即便輕輕按摩起了仍舊殘留著輕微癢感的腰側。
“……對不起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莉莉因為逗著小白而那麼開心的樣子,就……突然之間,莫名其妙的想……想撓你一下了。”陸遙對自己毫無來由的莫名念頭也感到窘迫不已,只得硬著頭皮解釋起來。
“……算了。反正我也栽在你們兩個手里了……唉。”
回憶起引領著陸遙在自己周身探究了一圈的白雪,李莉璐又被勾起傷心之事,再次沉默下去。
陸遙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只得靜靜席地坐在李莉璐身邊,環抱著她的肩膀。
彼此相顧無言的沉默持續了許久,反倒還是被李莉璐開口打破。
“……小遙,不然……”她的口氣有些猶豫不決,卻還是堅持說了出來。“……你……你撓下我的癢癢吧。”
“……啊?”
陸遙被這意外的要求弄得困惑不解,認真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產生了暫時的幻聽。
“別猶豫不決的了……反正你也有這樣的意願吧?”輕輕拍拍仍舊戀戀不舍地蹭著自己的小白,李莉璐站起身來,“是我自願的,你別多想……我也保證不會反擊,如果不相信的話,想把我束縛起來或怎樣也都隨意。……我會忍著點,盡量不鬧得太大聲讓叔叔阿姨他們發覺的。”
看著李莉璐自顧自地坐在了床邊,眼神似乎在昭示自己動手;雖然對這異常發展的態勢仍舊不明所以,陸遙還是順從地走上前去,有些猶疑又帶著試探情緒地伸手引導著李莉璐,示意她放倒身子平躺在床上。本以為會遭到某種惡作劇得逞的反抗,對方卻完全順從地隨著自己的引導平躺在柔軟的床單上,兩臂高舉過頭,雙腿伸直並攏,身形呈現出完全伸展的一字形,將早被探查一遍的敏感肌膚全部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外。
看著乖乖平臥在床上等待被隨意施為的李莉璐,陸遙隱約覺得自己心底的某個角落也發起了微熱;如同一點火星無聲無息地燃燒著,縱然看似微不足道,卻在曾經如同止水的平靜之間攪出一點閃爍不止的光芒,撩撥得她心癢難耐。
“……不需要捆住我嗎?如果癢得忍耐不住,小遙你按不住我的。”李莉璐有些擔憂地問著。
儼然一副任人魚肉之姿的她卻主動向施虐者要求自縛,這要求聽起來未免有些滑稽;陸遙卻並沒有因此而失笑出聲,也沒有真的去尋找縛具,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不需要,如果莉莉真的受不了,我會停下來的……我不希望弄得你太痛苦啊。”陸遙出聲安慰著,輕輕撫摸李莉璐散開在枕頭上的長發。
“……那開始吧。”仿佛被陸遙的言行惹得有些羞澀,李莉璐不自然地別開目光,聲音也小了下去。她輕輕咬住雙唇,又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等待著那令人難過的癢感降臨肆虐在自己的肌膚之間。
“嗯……好,開始吧。別怕,我不會太過分的。”在友人的耳邊輕聲細語地宣布著起始訊號,陸遙隨即伸出十指輕輕抵在李莉璐光滑的腋窩上。仿佛是始終有些緊張的緣故,指肚下的肌膚輕輕顫抖著,觸感有些暖熱;那十處細小的觸點,在燥熱的肌膚上便如同清涼的冰點,刺激得李莉璐有些不自在,本能地想要收緊雙臂,卻又在她的意識壓制之下強行再度伸直。
不及她出言提醒,纖細冷涼的十指便順著薄薄皮膚包覆著的肌肉线條滑動起來,又按住腋窩中心的一小團軟肉慢慢揉捏著。雖然刺激著自己頗為敏感的癢點所在,力道卻輕柔緩慢,帶著一點點的猶豫和試探;因此李莉璐雖覺陣陣酥癢酸麻的異樣感盤旋不止,卻並不如何難以忍受,也沒有多少想要掙扎躲閃的欲望,只是雙眼控制不住地彎成了新月形,唇角輕啟,發出銀鈴般的輕笑。
“嘻……嘻嘻,呵呵……癢,有點……癢……嘻嘻,嗯……呵呵哈哈……”
對李莉璐而言,這預料不到的體驗還算是第一次。
原本癢點隱蔽耐力又強的她,是全然不會被他人一無所知的撓癢手法而逗笑的;而全盤知曉她周身弱點的,也不過只有白雪和陸遙二人而已。只不過,記憶中白雪對她的撓癢總是攻勢強烈毫不留情,只需片刻之間便能引出一股直徹骨髓的劇烈癢感,惹得她苦不堪言被迫大笑出聲,身體本能地掙扎蜷縮企圖發泄出那股令人瘋狂的奇癢;但自己的四肢又總是被對方以各種方法牢牢地控制住,如何翻滾撲騰都難以躲避,只能無助地陷在癢感之間品嘗著那份痛苦與快意彼此攜裹的感受。
但陸遙此時輕緩柔和的手法,比之白雪則是全然不同。不在第一時間便瞄准自己最觸癢不禁的敏感之處全力施為,而是小心控制著力道輕輕刺激嬌嫩的皮肉,時不時輕點一下最不耐癢的薄弱點,但卻不作過多停留;仿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用多了力,會給心愛的人帶來難忍的痛苦。雖然已被撓了許久,李莉璐卻絲毫沒有抗拒之意,甚至感到在那酥麻的癢感之間,隱約還包覆著一層甜絲絲的快感;不同於被白雪引出的那種仿佛要將四肢百骸都吞沒在本能之下的強烈情欲,只有一點甜蜜的歡愉感在心頭淡淡縈繞,引得她沉醉其間,幾乎欲罷不能,雖然羞於口述,卻下意識地渴望著陸遙的手指在自己的腋下多多停留一會兒。
“嘻嘻……呵呵……癢,好癢……呵呵,哈哈哈哈……嗯……嘻嘻,哈哈哈哈……呵呵……”
這陣陣輕笑也並非全然出自酥癢之下的本能反應,更多則是發自真心的歡笑之聲。
“還可以嗎?如果難過的話一定要說呀。”似乎對友人此時的心情全然不知,陸遙仍然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手下的力道又微微減了幾分,卻令李莉璐因那醉人的快感忽然減弱,而產生了一點急迫的不滿。
“沒……嘻嘻……沒關系呀,呵呵……哈哈……雖然……雖然癢……但,很……嘻嘻嘻嘻……很舒服的……稍……嘻嘻哈哈……稍微重點,也沒什麼……”
直至將整個短句都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口,回過神來的李莉璐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脫口而出了多麼羞人的話語;她只覺面頰頓時一陣發燙,心虛地急忙閉起雙眼不敢直視陸遙的神情,嘴角微微抿緊,防止自己在迷亂之間再說出什麼更加窘迫難堪的東西來。
——……我……我因為被撓癢……而感到,那麼舒服嗎?……
——而且……那明明,就是在渴求著對方……繼續對自己撓癢……
——撓癢癢……對我而言……是……是這麼舒服的事情嗎?……
縱然羞澀難當,這顯而易見的事實還是在她的腦中回蕩著,攪得李莉璐有些心虛。
陸遙卻似乎有些後知後覺;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的她,只是隨著李莉璐的要求而再次微微加重了指間的力道,重歸於前的快感也令李莉璐感到了一陣安心。雖然仍被那些混亂的念頭攪得不知所措,這迷人的快感卻更令她欲罷不能;索性將理性暫時拋到一邊,原本緊攥的拳頭也放松開來,盡情任自己的意識陷入甜蜜輕柔的歡愉之中。
浮沉在半夢半醒之間,耳邊又隱約傳來了模糊的聲音。
“……莉莉?……我要換其他的地方了哦,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不要忍著,一定要說呀。……”
“……嗯……呼嗯……”
仍然沒有從快感和睡意間清醒過來的李莉璐模模糊糊地答應著。其實,她連那語句的意思都未能全然理解明晰;只是本能地懷揣著一份強烈的安全感,心知肚明這聲音的主人絕不會做出什麼令自己痛苦的舉動。
腋下輕柔的癢感漸漸消失,那陣醉人的快感也逐漸順著身子向下沉淀;隱約感到纖細的十指爬上了自己的肋骨,輕輕巧巧地在肋間跳動,偶爾戳一戳微微突出的骨節,又輕輕摩挲著指尖滑過的皮肉,似乎生怕自己戳痛了嬌柔的肌膚。發覺到李莉璐並無異常反應,手指們才又大膽起來,不再停留於肋骨之間而逐漸滑上了腰側,一點點抓弄著光潔的肌膚,動作極輕極慢,宛若微風吹過湖水,激起層層波紋。
“……嘻嘻……呵呵……哈哈哈……腰……腰有點癢……嗯……沒……沒什麼,不會難過,用點力就好……嘻嘻……呵呵,嘻嘻……就這樣,嗯……”
仿若夢囈一般,李莉璐輕聲念著簡短的提示;而陸遙也細心地隨著友人的提醒,小心翼翼地穩定住自己的力道,以輕柔到幾乎是撫摸的力度將指肚輕輕滑過她的腰側。原本腰間的軟肉如果被刺激得當,也算是李莉璐一處無法抵御的死穴;但如今雖然腰側依舊在對方的施為之下陣陣發癢,那柔和的癢感卻絲毫不令自己感到痛苦,反倒親昵溫潤,令她覺得腰身之上仿佛有技藝高超的按摩師在呵護著自己柔軟的肌膚,帶來陣陣令整個半身都陷入一片綿軟的舒適。
本來只是有些自暴自棄地希望通過被人撓癢來發泄一下內心痛苦的李莉璐,事到如今才隱隱意識到自己無意間提出了一個多麼可貴的要求。這暢快的舒適感令她不禁低低呻吟起來,腰身也無意識地輕輕扭動著,主動迎合起了陸遙的五指,仿佛貪戀著那陣強烈的快感不可自拔。
在腰側的施為完畢過後,陸遙便將五指輕輕握拳,捶打起了李莉璐纖長潔白的雙腿。緊致的肌肉隨著敲打輕輕彈起,每一次回彈都引得她不自覺地低吟一聲;原本經過這一日的失魂落魄和四處奔波,便已經在腿腳之間積累了沉重的疲乏感,此時隨著充滿節奏感的輕輕捶打逐漸將乏意消解釋放,心底那陣輕松歡喜的舒適感更是不言自明。
遍及全身毛孔的強烈暢快幾乎要讓李莉璐就此沉睡下去了;然而足底傳來的一陣奇癢,卻將她再度喚回了現實。這算是在陸遙對她的這次撓癢之中,第一次真正讓李莉璐感到些微難過的舉動吧:她的足底原本便敏感嬌弱,只不過平日畢竟藏匿在鞋襪之中不太可能遭人調戲,縱使偶爾在和陸遙的嬉鬧之間被抓撓幾下,自己也能調動意志力頑強抵御不露破綻;但如今裸露的雙足全然暴露的同時,意識又幾乎要沉醉進迷夢之中,毫無抵御之下突然遭到襲擊,帶來的一陣刺癢令她心髒亂跳,幾乎要失口尖叫出聲,雙腿也本能地抽動了一下企圖回縮躲避。
陸遙也被李莉璐突然之間的劇烈反應嚇了一跳,原本抬起她腳腕的雙手一時間不知如何放置。
看到生怕讓自己受到半分苦楚的女伴此刻卻被自己冒昧的舉動驚得不敢繼續,李莉璐頓覺歉疚不已;有些慌不擇言地,她急忙開口安慰道:
“沒……沒關系的,小遙。是……是我一時之間差點睡著了……不要緊的,你繼續……繼續就好,我……完全不覺得難過。”
她索性調整一下姿勢,以雙臂支撐自己坐起身來,雙腿再度伸展到陸遙面前。
“沒……沒事的,撓……就好了。我忍得住。”李莉璐有些緊張地小聲說道;隨後輕輕咬緊了下唇,暗暗決心無論自己受到怎樣突如其來的癢感,都不可以再驚嚇到小遙。
陸遙接下來的動作,卻也更加輕了幾分;一手輕輕托住李莉璐纖細的腳腕,另一手五指分開順著她的足弓來回輕輕畫著圈兒,不時小心翼翼地豎起指甲刮一刮柔軟的足心,一邊又小心翼翼地抬眼注視著李莉璐的神色變化。雖然癢總還是癢的,卻著實比先前又減輕了不少;李莉璐頗為驚奇地發現,本以為手法稚拙的陸遙卻極其細微地把握著自己的耐癢閾值,縱使自己已經極力忍住偶爾被觸及敏感點的奇癢維持腳一動不動,陸遙卻還能從趾尖的一點微顫或足底的輕輕抖動之間極致入微地察覺出自己的觸癢不禁,隨即便立即停止了對指下軟肉的刺激,試探著揉捏起周邊的其他區域。如此一來二去,雖然李莉璐自知足底敏感,也未被刺激得如何難過,只不過略略有點酥麻帶著輕微的笑意,在自己的唇角輕輕上揚。
但始終被如此小心翼翼地對待著,卻令她有了些惡作劇般的衝動想法。
“小遙啊……”李莉璐有些猶豫地開口說著,“……那個……這樣吧,你也不要總是這麼蜻蜓點水地輕輕胳肢我了。時間也不短了吧……所以,最後就全力在我腳上任意撓一分鍾吧?我也有點好奇小遙到底有多少功力啊。”
突然接到如此要求的陸遙有些不知所措。
“……誒?……這樣……真的行嗎?我覺得,莉莉你的腳好像還……蠻怕癢的……”
“說了讓你撓就撓嘛,干嘛這麼猶豫。”這有些羞恥的話題令李莉璐兩頰發熱,急忙不容置疑地結束詢問並發出了最後通牒。
陸遙仍有些猶疑不定,見友人的腳在自己手中不耐煩地晃動了一下,腳趾也來回勾了勾仿佛示意自己隨意施為;便也索性沉下心去,伸手在李莉璐的足底快速抓撓起來。
“呀哈——!嘻嘻……啊哈哈,呀哈哈哈哈哈……!”
幾乎在指甲觸及足底肌膚的一瞬間,李莉璐便不受控制地笑出聲來。
——癢……天哪,好癢……!
足底傳來的那陣癢感比她預想的更加激烈,刹那間便直接擊潰了心理防线。李莉璐本能地放聲嬌笑著,上身劇烈地來回搖晃,雙腿也拼命掙扎翻騰如同兩條離水的活魚,企圖將受癢的腳解脫出來;然而平日看似身嬌體弱的陸遙此時手腕上的力道卻出奇強悍,無論李莉璐如何百般掙扎都無法甩開那緊扣自己腳踝的五指,而足底傳來的陣陣抓撓感也毫不放松,甚至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嫻熟,集中刺激起了自己最要命的幾處癢點,在足弓上一時以指肚揉捏,一時以指甲滑動,甚至更將嬌軟的皮肉輕輕夾在指甲之間掐捏起來。
“啊哈……呀哈哈哈哈哈哈!不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呀哈哈哈哈哈!癢……癢死我了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小……小遙……停手呀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哈哈哈哈哈哈……”
足底最嬌柔的癢點被肆意蹂躪,李莉璐癢得已經說不出話;支撐上身的手臂也早已泄了力氣,整個人軟倒在床上瘋狂地翻滾起來,四肢拼命地來回亂抓亂蹬,仿佛是因為足底的癢感無法躲避又發泄不出,只得借這毫無意義的動作企圖發泄一下令她抓狂的奇癢。在模糊的意識之間,暗暗叫苦的她已經有些後悔:為何要心血來潮令陸遙做出這樣的嘗試,惹得自己如今身陷囹圄苦不堪言。
不過縱有萬般難忍的痛苦,一分鍾也總還是短暫的;察覺到限時已至的陸遙便立刻放開了李莉璐的腳腕,有些歉疚地看著被自己折騰得渾身酸軟,倒在床上無力喘息的友人。
她為自己一時興起而不自覺的過界行為也有些後悔,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莉莉?……你……還好嗎?”
李莉璐並未作出回應,只是仍舊虛弱地輕輕喘息著。凌亂的長發遮住了她的面龐,看不清神態變化。
陸遙有些擔憂,急忙俯身上前,伸手試圖撩開友人的發絲查看她是否發生意外。
伸出的手腕卻被迅捷地抓住,隨後便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巨大拉力;陸遙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不由“呀”地驚叫出聲;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整個人都被大力拋在了床上。而始作俑者李莉璐正牢牢按住陸遙的手腕防止對方掙脫反抗,隨後順勢雙腿一擺騎上了陸遙的腰間,將驚慌失措的陸遙牢牢壓制在了身下。
“喂?!莉……莉莉!是你要求我全力撓你的呀……不……不許打擊報復啊!”
聯想起過往經歷的陸遙,只以為友人企圖報復自己被狠狠撓癢的一箭之仇,不禁緊張而徒勞地掙扎著。
李莉璐卻一言不發。
似乎,也並沒有要伸手去撓陸遙癢癢的意思。
她只是俯身伏在陸遙身上,靜靜地注視著陸遙的雙眸;瀑布般纖長的發絲垂落下來,如同兩道帷幔,將彼此的面孔遮蔽在燈光之外。
一片曖昧繾綣的昏暗之中,陸遙只能隱約分辨出,李莉璐似乎在笑。而那對細長的杏眼之間,又氤氳著一層自己看不懂的東西;似是歡喜,又似是感傷,目光之間閃爍著點點輝彩。
“莉莉?……放……放開我啊?”盡管對當前的境況毫無頭緒,這幾乎臉貼著臉的曖昧情境還是令陸遙窘迫起來,嗓音也逐漸變得細若蚊蠅。
“小遙……你覺得,我對你而言算是什麼?”
毫無預兆地,李莉璐唐突問道。
陸遙也有些不知所措;但那對直視著自己的眸子如此目光堅決,又容不得自己搪塞躲藏。
“莉莉……莉莉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是最珍惜的人。”
心頭沒來由地一陣怦然震蕩,陸遙感到頭腦有些空茫,只是下意識地作出了回答。
聽到回應的李莉璐,唇角綻放的笑容越發曖昧。
“傻孩子……可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呀。……”
一切仿佛就發生在刹那之間。
陸遙全然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彼此面龐的距離驟然拉近,隨即便是一陣濕潤而柔軟的觸感貼上了自己的雙唇。
她有些倉惶,本能地扭動著手腕試圖推開對方;李莉璐卻將她壓得更緊,唇舌之間的觸感變得愈發強勢而不容置疑,滑潤嬌小的舌頭急躁地頂撞著自己的牙床,仿佛在不耐煩地敲打著自家的門扉。
“……!嗚……嗚嗚……”
起初,陸遙還有些驚慌失措的本能抗拒。
但隨即,那虛假的抗拒感卻仿佛風中殘燭就此熄滅,一陣自小腹油然而生的熱意灌注在了全身。
——是嗎?原來……從很久以前,其實我一直都愛著你呀。
——只不過……是自己,竟然羞於承認呢。
緊鎖的牙床輕輕開啟,兩條細小的舌頭彼此交纏,貪戀著對方的溫度。
發絲間散射進來的昏暗微光,如同河水一般潺潺流動起來。
縱然相顧無言,彼此相對的四目,卻已在此時此刻恰如其分地傳達著遲遲醒悟的情愫;縱然一度迷惘失落,最終還是殊途同歸的情愫。
陸遙閉上了雙眼,沉浸在淹沒自我的情感激流之間。
尾聲·十年後的夏天
悶熱的夏日傍晚,連柏油路面都仿佛在散發著令人頭昏的蒸汽。
縱使即將夕陽日落,這惱人的熱度也絲毫沒有要退散的意思;路邊的行人來去匆匆,喋喋不休地抱怨著熱浪,匆忙踏上下班歸家的路途。
唯獨一對並肩而行的年輕女性,卻似乎毫不在意周邊的燥熱空氣。
縱然兩人身高氣質全然不同,卻都足以稱為令路人頻頻駐足的俏麗紅顏;其中一位身高略顯嬌小,上身短袖襯衫,下身百褶短裙,踩一雙高跟單鞋裸露著纖細白皙的雙腿;及腰的棕色長發披散在肩頭,整齊順滑的劉海遮蓋著光潔的前額,耳邊又點綴著一枚小小的發飾。女子生著一張白皙的瓜子臉,眼如桃花,唇若櫻桃;雖然仍流露出一絲未脫的稚氣,卻只是給這張嬌美的面龐增添了一絲可愛。
另一位則身材高挑,簡簡單單地穿著一件黑色T恤和灰色長褲,腳上是黑色的帆布便鞋。縱然未作多少梳妝打扮,天生麗質的女子仍然顯得如此耀眼,黑色長發甩在腦後扎成一條干練的單馬尾,肌膚白皙,面如鵝卵,柳葉彎眉,杏眼帶笑,正一臉寵溺地看著身邊的嬌小女子。
“好不容易下班了……真是要命。莉莉,今晚想吃什麼啊?”身材嬌小的女子抬頭問道。
“什麼都好啊,反正……只要是我家小遙做的飯菜,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啦。”高挑女子微微一笑,不顧對方滿面緋紅的抗議,低頭輕輕在她的額前印上一吻。
“……嘖。就會壓榨我這個可憐兮兮的苦逼社畜,白天在公司忙前忙後伺候甲方,晚上還得在灶台忙前忙後伺候你這個飯來張口的懶鬼……氣死我了!我不干了,今晚你自己想辦法!”陸遙不滿地鼓起兩腮,發起了脾氣。
“嘻嘻……好好好,小遙說什麼都對。”李莉璐聽之任之地任陸遙使著性子捶打自己,也不作任何反抗,“那今晚我們干脆放松一下出去吃?反正說起來,也快到十周年了吧~”
“……?什……什麼十周年啊。”疑惑不解的陸遙停止了脾氣,蹙起雙眉詢問起對方。
“嘻嘻……小傻瓜,當然是我和你相遇的十周年啊。”
李莉璐微笑著揉了揉她的長發,又伸手輕輕刮了一下陸遙的鼻梁。
一時之間,陸遙覺得有些恍惚。
——都十年了嗎?
那個永不褪色的夏天,仿佛還在眼前。
兩人之間混雜著甜蜜與苦澀的記憶,一時之間充斥著頭腦,讓她不知如何說起。
……卻隱隱約約又有些憂傷地,想起了另一個名字。
“……莉莉,你……你知不知道,白雪她現在怎麼樣?她好嗎?”陸遙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李莉璐原本開朗清爽的神情中也略略顯出了一絲黯淡。不過這異樣的神情轉瞬即逝,她略帶感懷地開口回應:
“白雪啊……其實之後,我和她也沒有多少聯系了。排除掉我們一起見過她的那一次,大概也只是去年有過一次短暫的交談吧……總之,雖然身處在和我們時差相反的那個國家,她似乎也總算現世安穩,一切都好。”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陸遙沉默下去不再談及這個話題。彼此無言地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她才突然開口說道:
“莉莉,其實……遇到你,真的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幸運。”
說完這句話的她仿佛有些羞澀,甩開李莉璐的手臂便獨自一人奔跑開去;不顧周圍行人的怪異眼光,在夕陽中回過頭來,飛散的長發間回蕩著她的嗓音:
“——我們就這樣,永遠在一起吧——”
那稚氣未脫的模樣,惹得李莉璐不禁莞爾。她有些無奈地叮囑著愛人注意安全,隨即也邁開雙腿快步追了過去。
只不過,有些話即使沒有在此刻說出,卻也始終被李莉璐珍藏在心中最顯眼的位置。
——小遙。
你一直在說,遇到我是你的幸運——
——可是其實,遇到你,才是我最大的幸運啊。
——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或許我永遠只能活在“完美小姐”的自我蒙騙之下;
正因你陪伴在我的身邊,我才越來越明顯地重新找回了那個自己。
——所以
她放聲高喊著。
“——我們就這樣,永遠,在一起吧——!”
THE END
部分後記:
其實是咱家第一次寫這麼長的中篇啦。某種程度上,也是真的第一次認認真真寫作吧。
中篇暴露出來的問題真的非常多,大多還是因為自身的筆力不足,越到後面就越是靈感枯竭,節奏也把握不准了。
感謝每一位喜歡本篇的讀者,能包容支持這麼不成熟的我。
感謝每一位熱心指正本篇問題所在的朋友,你們的指導是我最大的幫助。
還有……
感謝在我腦海中演繹出這個故事的,陸遙,李莉璐,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