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政變•第二節
角馬揚開四蹄,在筆直的主道上一路狂奔。角馬背上的人披著灰白色的斗篷,馬鞍一側掛著口袋,里面裝著她的戰利品——五張完整的爪獸皮。
帝國的都城——埃利伐加爾近在眼前。
“站住,接受檢查。”角馬奔跑的速度很快,轉眼間已到了城門口。
披著斗篷的女性一聲不吭,她翻身下了角馬,主動打開口袋給守衛檢查。
“五張爪獸皮!你一個人干的?”守衛翻了翻她的皮口袋,略有些驚訝地問道。
女人點了點頭,兩個守衛對視了一眼:“你可真厲害!有興趣加入我們的騎士團嗎?”
女人抬起頭,她那略帶疑惑的瞳孔自兜帽下露出:“恕我冒昧,你們不是獅鷲騎士吧?為什麼會在這里守衛?”
那守衛似乎有心要招攬她,於是神神秘秘地說: “哎……我可告訴你,以後這埃利伐加爾,可就是我們風暴騎士說了算了。”
“風暴騎士……”女人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你們是德拉尼議長的……”
“哎……”守衛慌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看來你是個行家啊,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們?”
女人略一思索,看起來似乎在想事情,隨後抬起頭,衝衛兵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看起來為了前途考慮,我也應該加入不是嗎?”
“好極了,你,先過來幫忙。”這名守衛也露出一絲微笑,能一個人干掉五只爪獸的高手可不多見,她示意另一名傭兵過來幫忙站崗,接著帶著女人轉到了一邊。
“喏……這個,”衛兵從口里摸索了幾下,把一枚小小的六邊形徽章遞給了她,“帶著這個到老橡木酒館,那里會有人接待你的。”
“老橡木酒館……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把徽章放進了口袋,“這些東西很有價值。”
她騎上了角馬背,飛馳而去。
第一軍營,又叫紫色軍營,獅鷲巢。是首都城內唯一的軍營,因外牆是皇家專用的紫色而得名,數百年來這里一直都是獅鷲騎士團的駐地。紫色的裝飾也彰顯了獅鷲騎士們非比尋常的殊榮。
剛剛在城門接受了檢查的獅鷲騎士團首席騎士——蕾拉•阿斯卡隆快步走向了軍營。她不過離開了一天的時間,看起來這里發生了重大變故。
蕾拉•阿斯卡隆是獅鷲騎士團的現任領袖,出身平民的她是一位高貴而正直的騎士。在九年前,年僅十三歲的蕾拉的家鄉遭受了魔獸的襲擊,駐守當地的騎士完全不是對手。危急關頭,仿佛得到了神啟一般,蕾拉那晚第一次握起劍,便斬殺了十幾頭魔獸,天亮後,趕來支援的獅鷲騎士團驚嘆於她的天賦,便讓她加入了獅鷲騎士團,成為了一名騎士。
之後僅僅三年,十六歲的蕾拉前往卡拿利茲參加了劍聖典禮,並輕松奪得了劍聖的稱號,成為了歷史上最年輕的劍聖。回到埃利伐加爾後,皇帝親自接見了她,並仿效歷史親自授予了她“劍聖”的稱號,這也是自二百年來西南諸領日漸獨立之後的首次。
之後的蕾拉便一路青雲直上,最年輕的劍聖,最年輕的騎士,最年輕的大騎士,最年輕的騎士長,乃至最年輕的首席騎士。可以說,在這個歷經大災變之後的昏暗時代,蕾拉•阿斯卡隆一個人便占了獅鷲騎士團僅存威懾力的一半。
在她要走進軍營的大門時,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衝了出來:“阿斯卡隆大人,聽我說……”
蕾拉下意識把手按在了劍柄上,眼前的小姑娘穿著著一件亞麻布的外套,帶著一頂白色的小帽,正焦急地看著她,她那雪白的小臉寫滿了疲憊:“我記得你是……西塞婭小姐身邊的那個……”
小姑娘連忙低下頭:“我叫露易絲。”
“露易絲……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們進去里面說吧。”蕾拉看了看街角的盡頭,不止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里監視著。
……
“她們把宮殿……我現在也不知道陛下怎麼樣了?西塞婭姐姐她……被關在那里好可憐……”
“所以……現在西塞婭小姐被抓了起來?獅鷲宮被德尼拉手下的傭兵包圍了,”蕾拉站在院中來回踱了幾步,看著焦急的小女仆,“別著急,露易絲,深呼吸,然後慢慢說……”
“抱歉,我太……緊張了……”露易絲深呼吸,她只是個見習女仆,這些事對她來說,實在是過於超乎想象了。
……
“很好,你已經夠勇敢了,小姑娘。”蕾拉俯下身子,輕吻了小女仆的前額,後者終於再也沒能堅持住,哭了起來。
“接下來,交給我吧。”蕾拉自言自語道。
她轉身走進了屋內,里面的幾個騎士看到她,立刻小跑過來單膝跪地:“大人。”
“到底出什麼事了?”蕾拉掃視著幾個人,沒有負責守衛宮殿的人在。
“不……不知道,大人,我們……”幾個騎士長面面相覷,“獅鷲巢外一直有人監視,我們……”
“所以你們就在這里干等著是嗎?”蕾拉厲聲叫道,雖然出身平民但她在騎士團的威望極高,原因很簡單,從來沒有人能接下她三招。
“對不起,大人……我們……”騎士們慌忙低下頭。
“哼……妮婭,你把第一小隊的人帶上,跟我來,至於你們……”她指了指其中一個騎士,被點到的妮婭慌忙站起來去准備了,“現在,把你們的靴子脫下來,到院子里罰跪,等我回來再收拾你們!”
“是……大人……”騎士們老老實實站起來,向她行了禮後,依次走了出去。
蕾拉回到內室,換上了自己的騎士裝束,以及象征身份的軍靴。按照慣例,姬騎士們的身份標識在靴子上,這也是為什麼蕾拉會要求她們脫掉靴子。蕾拉雖然是首席騎士,但她是獅鷲團的首席,地位相當於團長。因此靴子上是最高的五層五葉。
她收拾停當,又拿起了自己的佩劍——象征獅鷲騎士團的獅鷲爪,戴好了紫色的獅鷲徽章,便出發了。
院子里,一支全副武裝的騎士小隊已經整裝待發。
牆角邊,幾名姬騎士已經脫下了靴子,露出雪白的腳丫,當然,下身的衣服也沒有保留。騎士們鍛煉地緊致豐滿的大腿與飽滿的臀部完全暴露在外。她們正跪在牆邊專門為罰跪准備的碎石上,雙手抱著頭,很顯然,她們下面要度過一段相當難熬的時間了。
蕾拉只瞥了她們一眼,便帶著騎士們出發了。
雄偉的獅鷲宮,屹立在埃利伐加爾的最高處,這座紫色的宮殿一直以來,都是帝國無上皇權的象征。只不過,在兩百年前的大叛亂過後,獅鷲宮的權威便一去不復返了。不僅喪失了殖民地與大量領土,即使在如今的帝國境內,皇帝也不再至高無上。
蕾拉帶著一小隊全副武裝的獅鷲騎士走向了這座偉大的宮殿,小女仆露易絲也堅持同行,蕾拉很贊賞她的勇敢,於是也答應了。遠遠的,她看到一隊騎士正在大門處站崗。
那並不是她的手下,幾百年來,獅鷲宮的守衛都是獅鷲騎士來擔任的,德拉尼這個逆臣,蕾拉暗自握緊了拳頭。
“我是獅鷲騎士團首席騎士,劍聖——蕾拉•阿斯卡隆,你們是什麼人?”不等對方發問,蕾拉率先報出了她的名字。
“蕾拉•阿斯卡隆……”對方顯然吃了一驚,幾個人面面相覷,隨後,其中一個人壯起膽回答,“我們是德尼拉議長的手下,奉命來保衛皇帝陛下的安全。”
“皇帝陛下的安全不需要你們保護,”蕾拉皺了皺眉,她低頭看了看這些騎士的靴子,上面並沒有標識,換句話說,這些人是德拉尼的私兵。
“阿斯卡隆大人……”從宮門中走出來一個高大的女性,盡管蕾拉身材已經十分高挑,來者依然比她高了一個頭。
“風暴之影——拉尼亞,你私自闖進獅鷲宮,如此僭越,該當何罪!”蕾拉立刻認出了她,她便是門口那些傭兵們的首領,風暴騎士團的團長。
“阿斯卡隆大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為帝國出力。”拉尼亞兩手一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德尼拉議長接到報告,艾瑞麗騎士團的團長西塞婭欲圖謀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你胡說!”混在騎士隊伍里的露易絲聽到這話,立刻忿忿不平地站了出來,蕾拉抬起手,示意露易絲不要再說了。
“那你們為什麼把近衛騎士們都繳械了,就算女仆們要謀逆,總不至於我的獅鷲們也參與其中吧。”蕾拉繼續尖銳地問道。
“這……德尼拉議長為了以防萬一,畢竟近衛騎士們和女仆們平日走的很近,這個……”
“哼!什麼叫以防萬一,你們的意思是女仆騎士團信不過,獅鷲騎士團也信不過,只有你們這些傭兵靠得住嗎!?”蕾拉輕蔑一笑,“讓開,我要求見陛下。”
“如果你們靠得住,就不會由我們來把守這里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傭兵顯然也毫不客氣,針鋒相對地回擊道,“想見陛下的話,等我們通報。”
“拉尼亞,你好大的架子!”蕾拉向前踏了一步,舉起手中的劍,“認得這個嗎?”
“當然認得,獅鷲爪——獅鷲騎士團首席騎士專屬的佩劍,還有這上面的緞帶,是劍聖榮光。”拉尼亞滿不在乎地說道,她曾經是個在伊爾塔依悍不畏死的山賊。
“好,你認得就好!”蕾拉眼中寒光一閃,獅鷲爪瞬間出鞘,拉尼亞下意識想要拔刀,然而,在她出手前,蕾拉便已經收劍了。
“咔”的一聲,傭兵的頭盔裂成了兩半,露出她那張帶著刀疤的臉。
……沉默,殺人的沉默。
“你……你……”良久,拉尼亞才想要拔出刀,卻發現自己的手直打哆嗦。
“就憑你,還差的太遠了。”蕾拉大步流星向宮門里闖,傭兵們沒有一個敢再上前阻攔。
半舊的宮殿,一幫傭兵正在毫無規矩地吵吵鬧鬧,原本嚴肅的宮廷仿佛像埃利伐加爾的任何一個酒館一樣嘈雜而熱鬧。九階上的紫色王座上,帝國的皇帝——法嘉爾二世,正滿臉疲憊地閉著眼睛,看起來似乎已經十分困倦了。
“陛下!”盡管一片混亂,蕾拉的聲音依然仿佛有魔力一般穿透了混雜的聲音,一瞬間,宮殿里安靜了許多。
“蕾拉!”皇帝陛下此刻的神情,仿佛落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驚喜。
“保護陛下!”蕾拉示意之下,訓練有素的獅鷲騎士們迅速地衝向了九級長階,把王座護在中心。
隨後她面向混亂的人群:“德拉尼議長在哪里?我要見她。”
“別著急,阿斯卡隆大人。”她的話音未落,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的貴夫人便在侍女們的簇擁下從偏殿走了進來,“您何必這麼急著闖進來呢?正如你所見,陛下很安全。”
“的確是這樣,除了這里亂的就像我家鄉的市場。”蕾拉回答道,“能不能請你的手下都出去。”
“那可不行,她們都是些不懂禮儀的人,這次花了這麼大力氣為了保護陛下,如果不賜予她們合適的賞金,她們恐怕不會滿意。”德尼拉議長眯著眼睛,微笑著說道。仿佛配合她一般,傭兵們舉起手中的武器,大聲嚷嚷道。
“請陛下賞賜!”
“請陛下封賞!”
“德尼拉議長,”法嘉爾緩緩開口,“這里是皇宮,讓她們先退下,朕自然會給予賞賜。”
“這……恐怕臣也無能為力,陛下您也知道,由於賦稅過重,臣也拿不出錢來付給她們酬勞了,這次能勸她們來為陛下逮捕逆臣們已經是為難臣了。”德拉尼面露難色,“還是請陛下,當機立斷吧。不然這些人,一旦鬧起來,臣恐怕……”
“德拉尼,你想造反嗎?”蕾拉沉聲說道。
“哪里哪里,阿斯卡隆大人您怎麼這麼說呢?我只是截獲了艾瑞麗騎士團團長西塞婭要謀逆的情報,才勉強帶著這些人來保護陛下的。”德拉尼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既然如此,為何把我的手下一並繳械了!?還有,西塞婭小姐在哪里?”蕾拉不依不饒。
“這,恐怕是這些傭兵不懂規矩,為了確保安全才抓了獅鷲們。”德拉尼巧舌如簧,“至於逆臣西塞婭,我已經安排人審問她了 請放心吧,她跑不了。”
這個老狐狸……蕾拉沒有繼續說話,只是盯著她看,讓德尼拉議長不禁有些發毛:“阿斯卡隆大人,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知道嗎?德尼拉議長,”蕾拉開口答道,“這個距離上,我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招致命,你想試試嗎?”
下一秒,議長像只受驚的老鼠一樣跳起來,隨後幾位傭兵把她圍在身後。
“陛下需要休息,至於你的手下,她們可以繼續留在這里,想要什麼賞賜,就請一一寫好呈上來。還有,近衛們在哪里?”蕾拉頭也不回地向王座走去。
德尼拉稍稍猶豫了一下:“她們在左邊第三偏殿。”
露易絲扶著已經疲倦不堪的皇帝,在獅鷲騎士們的護衛下向後殿走去。
蕾拉也跟在最後,傭兵們沒有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