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96 無能的24601
【是個沒用的廢物啊。】除了他,評委們異口同聲地說。
事實證明,小葛鳴虛就一直沒那個天賦。
她連平凡的人都能掌握的力量也得不到。
她比平凡的人還要無能無用。
她白白浪費了自己、和別人人生中最寶貴的五年。
【小鳴虛,這五年來辛苦你了。】他蹲下來,保持和葛鳴虛一樣的高度,平視著她,臉上帶著復雜的笑容,他的實驗很成功,不負他和這些孩子們五年來的努力,上面對這些孩子的表現都十分滿意。
但唯獨小葛鳴虛……
他的笑容帶上了一絲苦澀。
【謝謝你這五年以來的陪伴……現在快回家吧。】
小葛鳴虛哭得一塌糊塗。
我不要……我不要回家,我家沒人愛我,我才不想回那個討厭的家。
我想留在這里,我想有人陪我,有人喜歡我,我不要走……
她一直在哭。
她聽見他正在和那些軍官爭吵。
【……她雖然沒有天賦,但是她也為我的研究做出了很重要的貢獻!拜托……抹除她這五年在研究所的記憶就行了,讓她回家過普通人的生活……】
我不想忘記……
她被注入了麻藥,躺在椅子上,儀器戴到她頭上,她的哭聲與意識在逐漸遠去。
他在為自己和別人爭吵。
【她這個年紀已經是該讀大學的時候了……什麼?連個讓她正常生活的文憑也不能給她嗎?可是……我……我明白的……】
到頭來,他為自己與別人的爭吵也不過保住了她一條性命而已,在路上也隨處可見、野貓野狗一般的卑賤性命。
他的爭吵甚至連自己也保不住。
【我這里是研究所,不是兵工廠!】
這五年來,她那些被評委們認可贊許的同伴們,被軍官們帶走了,說是要將他們培養成對國家更有用的人。
【事實證明我的研究很成功……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我的實驗不是成功了嗎……經濟效益不好?什麼意思,我這里是研究所,哪兒來什麼狗屁的經濟效益……我所有的成果,我所有的研究……你們不可以這樣做!】
她這五年來第一次聽見他罵髒話,她最後聽見他絕望的呐喊,被趕出去的聲音,她想起來幫助他,但只是個無能的人,她什麼都做不了,意識在儀器的作用下飛速消逝……
名為葛鳴虛的少女茫然地站在大門前。
誒?
我為什麼在這里?
啊……我是叫葛鳴虛來著的……24601……這是什麼數字?
我好像是……離家出走了……走了很久很久。
我是該回家了,不然爸爸媽媽要生氣的。
可我為什麼哭了呢?
為什麼呢?
還有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想走進這個莫名給她一種熟悉感的地方,石獅子的大門上刻著“孔氏集團”幾個大字,隱隱能看見“六一三”幾個原來的老字樣。
門衛攔住了她:【站住,這里是孔氏集團的私人資產,不得擅自入內。】
孔氏集團……她看著牌匾下隱隱可見的字樣,說:【這里不是什麼……六一三研究所嗎?什麼時候成孔氏集團的呢?】
【這里原來的確是叫六一三,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老的六一三研究所吃大鍋飯養懶漢,經濟效益不好,已經勒令改革重組,里面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收購為孔氏集團的私家財產了,走開走開,沒事別瞎湊熱鬧。】
原來是……這樣麼。
原來的全都沒了啊。
真奇怪,為什麼自己會對這里有一種熟悉感。
明明從來沒去過這地方,為什麼……就是想進去,為什麼會有種想哭的感覺呢?
少女站在荒涼的空地上,這里什麼都沒有,只有淺淺的草坪,半截碎了的、沒有名目的墓碑,蕭瑟的秋風,無邊落葉,似乎在訴說著、卻無人能聽懂的故事,她也聽不懂,只能茫然地站在破碎的墓碑前,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抓著臉龐,淚止不住地流著,就是想不起來。
她不知道這失去的五年里都發生了什麼,好像她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一般。回到家里當年的經濟危機已經度過了,爸爸還在外面跑路躲債,媽媽默默工作養家,奶奶和老年痴呆的爺爺在家里做手工面補貼家用,家里就這樣半死不活地吊著,對她的到來沒有一絲波動,就像一只失蹤多年的小野貓回來討一口食而已。
哥哥和妹妹都已經上大學去了,她也到了該上大學的時候,可她平白失去了五年的時光,什麼都沒有得到,只能從高中開始上起,在和家人短短地見一面後就再也沒回過家。
等哥哥畢業後繼承了爸爸欠債跑路後家里的廠房,妹妹從重點大學畢業後被直招進孔氏集團工作後,她也還在讀大學,像是一只會說話的行屍走肉一般,在大學荒唐地度過自己的時光。只有好幾年沒見過面的哥哥在用廠房經營來的收益給她寄生活費和學費,可即使如此,就算整整五年的空白,她對這家人的厭惡、憎恨,感情什麼的早就煙消雲散了,只有一個無能的、憤慨的少女在這個世界默默地活著。
直到今年,遇見卡比拉不久前的時候,她腦海中的某些事物就像她平板的胸前稍有發育的部位一樣,經過好幾年了的時光後,她終於巧合地、意外地、微不足道地覺醒了。雖然跟胸部一樣微不足道,但那已經是有與無的差別,隨著她意志的覺醒,過去那五年里被封印的知識、技能、回憶,都抑制不住地潮水般地涌現出來,就像她被生活積壓了數年的痛苦決堤,瞬間吞沒了她,喚醒了她……
又有什麼用呢。
她已經回想不起那個人的名字了。
雖然受過實驗訓練,這五年來的知識、技能與記憶都埋藏在最保險的潛意識深層,但儀器對她的傷害還是存在的。
葛鳴虛苦笑,強忍著眼睛的濕潤感,撫摩著柱子,這根柱子給她一種懷念的熟悉感,讓她想起了那個人的懷抱,想躺在他的懷抱里,想成為一名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葛鳴虛停住了,她站定下來,退幾步,抬頭一看。
孔氏學院,孔氏集團,柱子上漆著這幾個字。
這根柱子不是一般的柱子,它叫做“君子信標”,孔氏集團的業務擴張到哪里,孔氏學院就開到哪里;孔氏學院開到哪里,君子信標也就建到哪里。通過君子信標的影響將有助於來到孔氏學院的人學習孔氏聖人的萬世聖言,同時也會在潛意識里變得更想去購買孔氏集團旗下產業的商品,刺激消費,帶動社會需求發展,更好地創造經濟利潤收益。
在葛鳴虛生活的國家,孔氏學院已經建得到處都是了,人人都在學萬世師表的聖人之言,像這樣的君子信標自然也到處都有,她讀書的學校就有一根,想不到這惹人眼嫌的破玩意兒她遠到埃及都能見到。
葛鳴虛厭惡地撇開視线,集中精神將君子信標發出的靈能信號屏蔽在大腦外,隔斷了君子信號對自己精神的一切影響,啐了這根嶄新的君子信標一口唾沫,該死的孔氏集團,居然用這種東西褻瀆自己和他五年來生活的研究成果,都跑到國外了還不讓她的眼睛安生,這些可惡的家伙……
突然,一個聲音在葛鳴虛身後響起。
“哈,看看這是誰來了,一個沒人養沒人疼的野貓野狗,擅自脫逃的公司財產,居然都跑到這種地方來了,真是意想不到。”
她的心靈感應竟然沒有起到任何的警覺,葛鳴虛心中一驚。
“啊?”
葛鳴虛隨口應了一聲,表面不動聲色,沒有轉身,卻悄悄地握住了懷里的消聲手槍,這五年的生活除了在和那個人做研究以外,她還受過軍隊專業特種作戰與諜報訓練。
“我說的對吧,24601……呵,真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個名頭。”
“你誰呀,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我認識你麼。”葛鳴虛皺起了眉頭,沒有回頭,她有點不爽這個找上門來的家伙口里總是一股熟稔的樣子,但剛一說完,葛鳴虛又感覺這個聲音的確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想不到這麼多年來你都變得不認識我了,而且還變得這麼欠打……嘛,無所謂了。”身後的人嘆息一聲,拾起手中的長劍,長劍散發著幽冥深邃的能量波動,黑暗氤氳的黑光照映在她臉頰上,照亮了她嘴角勾起的弧度,“現在的我,作為孔氏集團執行處的特別干員‘心魔’,對你這個擅自從我們公司逃跑的私產獻上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