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08 鳴與銘
葛鳴虛有兄弟姐妹這件事,卡比拉是知道的。
“我的名字叫葛鳴虛,‘葛’是我的姓氏,我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妹妹,看起來有一個家庭,然而……這一切都不屬於我。”
葛鳴虛低垂著眼眉,抿緊嘴唇,講起了她的身世。
“我跟我的兄弟姐妹沒有絲毫的血緣關系,我生在孤兒院……啊,卡比拉,你還不知道什麼是孤兒院對吧?就是專門收留那些沒人養沒人愛沒爹沒媽的人的地方,我從來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我一出生就被他們丟在孤兒院門口給拋棄了。”
就像流浪貓似的,葛鳴虛面露苦笑。
“我的哥哥比我大三歲,他是……”用詞到嘴邊,葛鳴虛突然猶豫了起來,片刻,她咬牙繼續說道,“我的哥哥是那兩個人的第一個孩子,一個人享受著所有的關愛,最好的待遇,他想要什麼,那兩個人就給他什麼……呵,出生為世上最重要的男性,他可真是享福啦。”
葛鳴虛冷笑,冰冷的言語里透著一股受傷的委屈。
“誒?”然而卡比拉·派西亞聽到後卻懵懵懂懂地問道,“為什麼男性是這個世上最重要的呢?”
“啊?不都是這樣的麼?”葛鳴虛被卡比拉突然打岔有些措手不及。
“世上最重要的應該是女性才對,在我家那邊凡是生出女孩的都要比生出男孩的要高興,因為女子生來就是要維系這個世界的。”卡比拉想了想祭司姐姐從小對自己的教導後又說,“我們一個森林精靈的女孩子按規定可以明媒正娶一個同族的丈夫,以及不限上數的異族侍夫呢,娶一個丈夫外加一百個侍夫按照規定都是沒問題的。”
“可、可是男人生來就是比我們女孩子強壯,還要去工作養家糊口,女孩子不但弱小還會懷孕只能待在家里……”措手不及的葛鳴虛有點慌,盡管心里有各種不滿的想法,可遇到這個問題時她還是下意識地照著這個世界教給她的話連忙爭辯道。
“你們地球怎麼會有這種沒道理的事,重要的任務就全都應該全部交給強大的女人,弱小的男人只需要安心地待在家里被妻子保護好孩子照料家庭就行了。”卡比拉·派西亞理所當然地說道,“而且正是因為只有女孩子會懷孕才比世上誰都顯得重要呀,男性弱小,以至於需要我們女孩子站出來悉心照料,在我們家鄉就算是同性的女孩子嫁為人夫一同組建家庭養育侍夫與孩子們都是常見的事……”
“打住,打住,這不是重點!咳咳!”莫名幻想了一下自己被卡比拉明媒正娶為丈夫,組建家庭養著一堆侍夫孩子的情形,葛鳴虛就感覺自己快遭不住了,嬌俏的臉頰羞得快滴出血,連忙咳嗽一聲,閉著眼睛語速飛快地繼續講述道,“總之,我那個想要什麼好吃好玩就有什麼臭老哥,那個小屁孩四歲那天突然說‘我想要個妹妹’!於是那兩個人就帶著他到孤兒院去挑妹妹,然後他就看到我了。哼……算、算那個家伙有點眼光,好死不死的挑中了我這個最糟糕的選擇,我遲早有天要他遲後悔自己小時候幼稚的決定。”
葛鳴虛談到自己兄長時的語氣有點奇怪,有些逞強。
“可是,誰想到,我才被領養沒多久,回到家里,才跟兄長一起生活幾個月後,我就又多了個多余的妹妹……”“多余”這個字她咬得很重,葛鳴虛緩緩地轉過頭,眼神不善地瞥視著正被阿莉埃諾爾死死壓制在身下掙扎的黑發少女,葛鳴虛磨著牙齒,一個字一個字,恨恨地吐出一個名字,“葛,銘,雨。”
葛銘雨,這個名字刹一聽上去,和葛鳴虛的名字很相似。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不要盯著我行不行?我犯惡心。”葛銘雨戴著黑白的京劇面具,詭異的面具歪了一下,詭異的面具冷笑道,“尤其是被你這種連族譜輩分都不配入的死野貓用惡心的眼神一直覬覦地盯著,我都快吐了。”
在葛鳴虛的家鄉名字一般由三個部分組成——通常來說是三個字,有時候也不一定。
第一個部分是姓氏,一個家族源遠流長、萬世不變,姓氏的終結也意味著家族血脈的終結。
第二個部分是輩分,叔父與姑母,長兄與小妹,孫子與孫女,同一輩分的人用同一個字以表明他們之前血緣關系的尊卑有序。
第三個部分是名字,這才是象征一個人在家族中獨立形象的地方。
在共和國古老的東方大地上,許多講究宗族名分的家庭一般都要按照這個規則命名,葛鳴虛和他的兄弟姐妹都是同一輩分因此該用同一個輩分字。
然而葛鳴虛和葛銘雨,這兩個字聽起來相似,寫起來卻不同。
她們這代的輩分是“銘”,葛鳴虛的兄弟姐妹都以“銘”作輩分,然而葛鳴虛的輩分字卻是“鳴”——此乃同音的通假字。
“你頂著我們家的姓氏,吃我家的,穿我家的,卻始終不允許用‘銘’,只能用一個可笑的‘鳴’來替代,就意味著你從來不是我們葛家的血,只是區區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咱家看得順眼順手養的野貓野狗而已,改不了吃里扒外的本性——啊不好意思,你本來就是,葛鳴虛~像你這麼低賤卑微的家伙要到哪里得到呀!”
被葛銘雨譏罵一通,葛鳴虛不怒反笑:“呵,你就當我是你們葛家的野貓野狗吧,這吃里扒外的野貓野狗,老娘還真就當定了。”
葛鳴虛緩緩走到葛銘雨面前,蹲下來,消音手槍的槍管拍了拍她臉上的黑白面具。
“不過我現在更好奇的事,咱們堂堂葛家大小姐,現在怎麼放下了矜持,突然成了孔家的走狗了?還成為了什麼……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啊!心魔,這名頭……可真不乖哦。”
啊,討厭的妹妹,討厭的孔氏集團,雙份的討厭疊加到一起,收獲到的是無與倫比的憎惡。
像是撫摩小貓小狗一樣,葛鳴虛撫摸著葛銘雨那久違的、熟悉的青絲,過去小時候的歲月里葛鳴虛經常為這漂亮的頭發梳理,現在撫摩著這熟悉的手感她卻只感到極度的惡心。
葛鳴虛摘掉了她的面具,黑白面具下,那比自己印象中成熟了許多,卻依然熟悉的少女面龐正含恨地瞪著自己。
她突然一把攥住頭發,頭發扯著頭皮,將葛銘雨拉起來,強迫她仰望自己。
“嗚!”頭發被扯住的葛銘雨發出悲鳴。
但更疼的還在後面。
啪!
葛鳴虛放下自己的手槍,直接一巴掌扇過去,把葛銘雨俏嫩的臉蛋打得響亮,一耳光下去,臉頰刺痛,鮮紅若滴血。
“啊!鳴、鳴虛!”卡比拉被葛鳴虛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可是你的妹妹呀!”
“跟我一點血緣關系也沒有的妹妹。”葛鳴虛揮了揮疼痛的手,感覺不解氣,准備再來一記,“一條對著孔氏集團唯命是從的母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