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困窘的貓
屍塊和軀體在教堂內到處散布著,血腥味,燒焦的氣息彌散開來。唯一幸存的士兵藏身排椅之後,他的左腿斷了,鮮血不斷從中涌出。他大口喘著氣,剛才在他眼前飛舞的少女型兵器給他帶來的恐懼仍存心頭。他慢慢抬起顫抖的手,拉開了馬甲上的無线電通訊。
“B…B隊…請求支援…現…現在目標已下潛,已經停止活動…”
“B隊收到,A隊請再堅持一下,B隊現在正在臨時執行緊急任務。”
“…還能有什麼緊急任務…我們要的…不是地下的‘廢料’嗎…”在通訊器中聽到有槍響。
“之前編入民兵時擔憂的事項還是發生了,那幫恐怖分子去攻擊平民了,本次作戰過分擴大可能會對總體方針帶來不好的影響。A隊,先報告情況。”
“剛才….”他費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意識慢慢從他的軀體上消散。“一個未知人形兵器,A隊…已經團滅…不過…應該是能源耗盡了…現已停止活動…敵方已無…可確認武裝力量…”
“B隊收到…你們做得很好,這里戰斗很快會結束…事後立刻匯合…偉大的主將庇佑你們的靈魂。”
斷腿士兵閉上眼睛,身體完全脫力,只剩下胸脯還在大幅度一張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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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後:
幾個人合力把琰抬了出去,輕輕放在平地上。為她輸上液,正要進行下一步作業時他們注意到一旁那幾名做護衛的昂布士兵之間,發生了騷動。似乎要爭吵起來似的說了些什麼,突然一個士兵轉過身對著救護團隊大聲喊著。
“所有人快!往直升機上轉移!迅速撤離!!傷員留在原地!”
所有人面面相覷,疑惑和驚恐一瞬間在人群中擴散開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什麼事情能嚴重到拋棄為人的底线,置受傷的人於不顧。士兵依然對著他們喊叫著,不過看起來他對團隊人員興趣並不是很大,完成喊話工作後連背後的裝備都扔下了,拼命朝著既定的方向跑去。
蛇爬上了擔架,沒有人注意到她,在她那圓形的眼珠之上萬物的影像都扭成環形,逐漸消失在中心的瞳孔。突然大地和天空都發生了劇烈的震動,光线也在此刻徹底扭曲,所有人眼前的圖像在這一瞬間扭曲出無數的鋸齒,唯一能夠確認的是遠方一團無法確認的黑色在慢慢擴大,周遭的事物也隨之消解不見。這只是序曲,所有人都明白這東西意味著什麼,至少在新聞報紙上也看過它在某座城市造成的悲劇。
此刻已經無可救藥了,年輕男人喊叫著趴在琰的身上,將她完全護在自己的身下,盡管這一切注定是徒勞的。琰突然悲鳴一聲,在擔架之上,蛇鑽進了琰的子宮,將身體盤成胚胎形狀。而在接下來那一瞬間,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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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雙眼,已經置身在深藍的海水中。就這樣將一切都交付於身體慢慢下沉,遠方傳來鯨吟,那遠古深邃的聲音貫穿耳膜,幾乎讓全身一同振動起來,琰抬起頭,陽光透過水面化作波光,在她的身體上蕩漾出不規則的光紋和光斑,隨著波濤不斷抽動、變形。群魚圍住琰,繞著她游動,親吻她散開、飄動的輕柔發絲,親吻她的面頰、肌膚。
感覺到是在自己內部旅行,看到的是自身的內側,像被巨大的心髒鼓動…她慢慢往手腳注入力量,在水中游動。群魚伴在她的身邊,同她一同向著光的方向游去。再次聽到鯨吟時,琰已經接近水面,慢慢轉過臉龐,飄動發絲讓開視线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在水面上噴出衝天水柱的藍鯨,水霧衝散了陽光,使之分散成七彩的光色,看到這一切的琰將頭探出水面,閉上眼睛慢慢吐出嘴里的海水,奇妙的、甘甜的味道此刻在口腔中擴散開來。而下次睜開雙眼時,她已經站在沙灘上。
輕輕甩動濕漉漉的頭發,在空中那熠熠的水珠此時就是藍天上匿去身影的星辰。琰也發覺潮濕的觸感已經完全從身體上離去了,干爽的衣物散發著陽光的氣息,這清新的味道總會使人心情愉悅。綿柔的弦樂聲奏響,琰循聲望去,那里的幾重台階上按照次序排好了無數樂器。等到她走近,笛聲管樂齊鳴,恢弘的樂章便在此刻正式鋪張開來。
這是動機反復的賦格曲,曲調中跳動著明快的大調音階,和弦也不見任何不和諧音鳴響。琰睜大雙眼環視這樂團,座位上闃無一人,只有樂器在親自演奏自身,木管、銅管漂浮在空中,跟著樂章節奏上下起伏,提琴在空中擺動,配合著琴弓自己按壓著弦的不同位置…聞所未聞的曲調流入耳膜,前所未見的光彩在眼前躍動,靈動婉轉的光景之中,琰看到了女歌者的身影。她停下了歌聲,帶著包容一切的笑容轉向琰的這邊,此刻她已經褪去一切宗教服飾,身著素雅的長裙,舉止毫無拘束,寶珠一般的眼睛里,琰看到了自己。如玉般嫩紅的唇輕輕張開,“歡迎回來,琰。”跨越上千年的時間,此刻兩人在大地上相會。
琰快步上前,捧起了蔦的雙手。低著頭打趣似的笑笑,抬起頭看著蔦的臉:“現在這身好漂亮哦,你要出嫁了嗎。”蔦撤回一只手,有點害羞地撫了撫自己的鬢發和耳環。
“為什麼蔦在這里呀。”
“琰。”她緊緊捧起琰的雙手,“接下來你要前往未來。”
“誒?”琰稍顯疑惑,聽著耳邊奏響的管弦,她按著蔦示意的方向看去。地面在前方被斷崖阻斷,一座吊橋慢慢在空中被鋪設出來,而在對面,琰終於看到那座太陽之下的山,曾經滾落山腳的巨石上,也已布滿了青苔。
“接下來,琰要獨自走過這一座橋,走到那座山的山頂。”
“哈…”琰緊緊捏住蔦的雙手,“又是那座山呀。”
“是的。”
“我們以前一起來過好幾次這里了呢。”
“是啊。”
“雖然在約好一起去之前,我也獨自去過,那時可沒有這個懸崖和吊橋。”
“琰…你准備好了嗎。”蔦慢慢用額頭貼住琰的額頭,傳遞著彼此的溫熱。
“都是發生過的事情呢,一切都在重復。雖然現在覺得,只是同一件未完結的事情。”琰將蔦的雙手拉近,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之前也問過你,要是…我們探尋的是已經發生過的記憶,發生過的事情再次以某種方式發生。而這段路充滿著痛苦,你會願意重新走這段路嗎?”琰抬起眼睛,和蔦久久地對視著。蔦慢慢直起身子,閉上了雙眼,和之前不同的是,此刻她臉上掛著恬靜的微笑。雙手慢慢解下自己的吊墜,將它交付於琰的手心。只是微笑著,無言地看著琰。
“這樣啊…”琰領會了她的意思,捏緊吊墜收起雙手背在身後。“那…我出發了…”
“嗯,另外,請救救夢夢,大家都在等著你的答案。”
“嗯…”琰小步跑上吊橋,突然在橋上止步,不顧蔦疑惑的神情跑了回來。臉上帶著滿面的笑容,打鬧似的拉起蔦的手,在曲子又演奏過一篇樂章之後兩人一起跑上了吊橋。那樂章打上終止符以後便不會有重復的機會了,琰的手心的觸感此刻也已消失不見。她在橋中心,回頭看著空空的大地,現在僅僅只剩她還在此處掙扎,她驅除眼中的落寞,帶著堅毅的目光走到了橋的另一頭。
山腳,看著天空中那未曾靠近過的詭異光球。周遭的世界也早已是她陌生的樣子。她將手輕輕放在巨石坑窪的表面之上,此時此刻,她的命運,現在停滯的時間都在告訴她一件事:再一次,把巨石推上山頂。她雙手用力撐在岩石上,雙腿慢慢發力往山上行走,重壓從指尖一直傳遞到肩膀,到腰,到腿腳,每個關節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應著這厚重的觸感。雙腳在地面上踩出凹痕,滾動的巨石上落下來的碎屑、塵土以及苔蘚都讓琰不時微閉眼睛,咳嗽幾聲。
整條山脊都在顫動,巨石滾過的地方留下泛白的痕跡,留下碎渣。終於在山頂,巨石穩穩停住,沒等琰拍掉雙手和衣物上的塵土,她就注意到太陽變得愈發接近,而世界此刻,正式開始崩解。她閉上雙眼,堅定內心迎接終焉的勇氣,在強光之中她到達了一片未知的空間。
見不到任何固定形體,這個空間似乎連流動的時間都不曾存在。世界在這里不斷收縮,而另一類事物則會無限膨脹,就在兩者擠壓的膜中間,琰真正地存在了。她四下打量,看著這個光怪陸離的怪異世界,下一刻她便注意到,另一個和她有著相同樣貌的少女朝她飄了過來。
“琰,不,應該說,我的母親。”她表情溫和。“怎麼樣,我為迎接你准備的劇目和舞台。”
“你就是伊夢迦德嘛...謝謝你的操勞,在那之前可不可以自我介紹一下。”琰交叉起雙手,在正題開始前咳嗽了一聲。
“我原本只是一個無根的符號,直到你從你的子宮中誕生下我的那一刻,我才能作為你的一部分,作為代表你未來的符號而存在。”她伸手捧住琰的臉頰。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在變成現在這個外表之前到底是什麼。就連博士的筆記里也沒有關於你存在的太多說明…她只是在內心把你當成信仰的替代物。”
“這個故事,將會從非常遙遠的那一刻開始說起。最初存在的世界,或者說宇宙,早已失落。而對那個宇宙進行解釋闡明的那股似乎要分解一切的力量,使得我所在的那個世界誕生了,而沒法被分解的那一部分就被剩下來,你們所謂的世界就同時在這兩部分的范圍內。”伊夢迦德在張開雙手,在空間內不斷游動。“在那個世界會有無數被稱為意義的網鏈,連接著每一個固定存在的符號,而我只是盤繞在鏈條上永恒爬行的蛇。”
伊夢迦德繼續說著,她飄到琰的背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指卷起她的頭發。“我,並不在意義的網鏈中,無法和你們現實中任何事物相對應,與此相對我卻有吞噬全部世界的欲望,我那毒液,就是我自身匱乏的外在表現,能夠消解一切意義,消解存在。我耗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終於在這個時間點找到了可以讓毒液降生於那個世界的裂縫,在那之後它就可以在另一個世界為我奪來存在,同時奪取來自剩余世界和符號世界全部的對應。”
“真是,深不見底的欲望呢。”琰笑了笑。
“是的,永遠無法窮盡,永遠不可能滿足。痛苦只會渴望變得更加痛苦。我狡黠、我貪婪,在奪取存在後化為降世的蛇,為的是,找到我的母親。也就是你,我美麗的琰,在你那空洞無比的欲望中,我將真正獲得所指。”
“為什麼是我…還有時間點到底是什麼”
“在那一天,一種兩足行走的生物出現在大地上,他們最早發育出發達的腦器官,並接入了分解世界的那一部分。名為語言的病毒就徹底寄生在人類身上,從此意義便經由人類和現實事物直接互動,從此每個事物都同時具有兩部分世界的性質,每個符號都會對應世界的一部分,這個對應是可變且任意的,需要同時和剩余世界互動。在那之後每個符號間的差異也化作敵意在人類身上得到了體現,他們有了更多充足的理由去否定去戕害彼此,而在每次人類的無意義不斷蔓延,撕裂符號世界和現實世界的裂縫時,便是我降臨的時機,千年前聖女兩字誕生以前,千年後你誕生之後。”
“為什麼是我…”
“我從古早開始就認得你,就識得你的全部痛苦。你照見了一切的虛無,深深恐懼著將至的未來。因為你不知道時間是否有終點,若是有,那它總會到來。你不想死,你想永遠存在。在你心中那份永遠無法填滿的空洞,才是將全世界都吞入其中的欲望源泉,無底的深淵。”
“的確如同你所說的那樣。”琰慢慢閉上眼睛,她將雙臂張開,“也是為此你才為我安排了這樣一場劇目嗎,讓我在一次次性滿足中發現我真正想要的那個,其實在我心中空空如也的他…”琰放下雙手,轉過身去,抬頭緊緊看著伊夢迦德的眼睛,“現在的你,其實就是我吧…那個太陽…究竟是什麼?”
伊夢迦德微微低頭,笑了笑,依然掛著溫和柔軟的表情,似乎琰的這些問題也都在她預料之中。“沒錯啊,現在的你和我同為一體,此刻也只是短暫的分離,我沒法進入那個世界,所以總是需要以替代物的形式出現,那個不斷產生萬物又在睡眠時吞噬萬物的太陽,還有想要陪在你身邊,並且由你親自誕下的史萊姆,都是我的替代物,或者說就是我本身。”
“為什麼太陽是絕對無法靠近的?”
“把那個世界想象成你的身體吧,太陽是你的皮膚,其他事物都在你的內部。她是這個世界外層的膜,她區分內外,讓世界得以存在。而你就是世界的中心,在你移動時,外部的膜也隨之移動,永遠保持著相當的距離。而內部由太陽呈現給你的一切都可以被她的力量扭曲,讓你可以在她內部靠近一切,但她本身卻陷入無法隱藏的僵局,她暴露了不可接近性,展示出一種分離的隱喻,言說了一種失敗。她就是你,也會沉睡、蘇醒,也在不同狀態下呈現出不一樣的天氣、天色,渴望著永不分離的相遇和相愛,但她總要失敗,總要洞察到不可能性。”
“還真是…相當悲傷的現實呢…也是我自己的困窘…”
伊夢迦德緊緊握住琰的雙手,十指相扣。兩人在這無垠的空間內長久注視著彼此。“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琰問。“不,只是想到我們接下來就要徹底地擁抱彼此,由衷地感到欣喜。”伊夢迦德說。
“你接下來…”
“我們將一同去博士對你說的‘彼岸’,在那里所有的事物都將不再區別,距離將永遠消失。不會再有痛苦和孤獨,彼此間的隔閡也將徹底消失。”
“我們將去往何方。”
“我們將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也不會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你我世界都將不再有分別,也不再會有過去現在未來的區分。是現在口中的諸多言語都無法描述的,絕對的狀態。”
“是嗎…”琰神情並沒有像伊夢迦德那樣釋然,“我們現在就可以不用陷入太陽的窘境了嗎…”
“你在世界里發現了自己真正的欲望,接受了自己。這次我們之間的不一致一定會被抹平,真正的結合將會到來。”伊夢迦德說。“那麼請做出選擇吧…依照你的選擇,將賦予這段時間以意義。”
.......
“我選擇有未來的那一個選項。”
“誒…為什麼?”伊夢迦德滿臉疑惑,失落慢慢爬上了她的臉,此時此刻的她失去了以往的游刃有余,在那蛇的瞳以外,她似乎真真正正就是那個琰。琰松開她的手,背過身去,長發也隨之在空中飄散開來,“我認為差別是很重要的,就算是現在,我和你之間真的已經完全沒有不一致性了嗎?這樣的事情總是會失敗,而且是漫長、永恒的失敗。”她也試著在空間內走動,沒有地面,沒有任何觸感回應,只是在走動著。“我過去的生活已經告訴了我這些,琉沒法成為我,我也不可能變成琉。”她慢慢轉過身來,面朝著停滯在原地的伊夢迦德。
“如果我答應你,和你再度融合,我們之間的裂隙便會再次降下一個我來,繼續這段旅途,再度面臨選擇並降生下一個新的琰去解決新的不一致。這樣不斷重復的停滯的時間,代表著一種死亡,沒有任何未來可言。”琰神色凝重。“而且,我們沒有必要成為一個整體,我們身上那相同的事物,就是不斷在創造著我們間的區別,想要和別人變得一樣總是會失敗,就是在每一次失敗中我們才看到了真正的自己,真正的他人,那份溫度,那段距離”說到這里,她的臉上漾起暖意,她抬起手貼在胸口上,感受著那溫暖的、持久的鼓動。
“我明白了…”伊夢迦德慢慢“落地”,朝著琰的方向走去,緊緊擁抱住了琰。“你拒絕了我的希望,選擇去擁抱名為未來的的殘酷,我們還是沒能在一起。你和我不一樣,你變勇敢了。”她滿臉的落寞似乎快要溢出來,接著,她深深嘆了一口氣。兩人此時開始下墜,真正意義上不能算下墜,但兩人就這樣慢慢變成倒置,地面和天空也就此翻轉。
“請循著白鴿和橄欖枝,你會找到你想要的。請記住我,我是一切不是你的事物,而你,是我的剩余,是分裂的我,是真實的我。”她慢慢張開懷抱,琰看了看伊夢迦德的臉,似乎那份釋然重新充盈了她的全身。琰轉過身,看見身後出現奇妙的門,被不可思議的光芒層層包裹。和兩人相同,同樣倒置在空間里。琰跑了過去,在門口止住腳步。
“再見了,夢夢。”
緊接著在一片光芒的圍繞下,琰逐漸脫離了那個不可思議的空間。旅行的最後,琰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沙灘上。刺眼的陽光,潮濕的海風,還有腳下那松軟溫暖的沙地觸感,一切的一切都顯出那份真實。琰提著涼鞋,獨自站在潮水未曾侵襲過的干燥沙灘上,望著海平面,望著遠近生長著的椰子樹,抬起頭,她看到銜著橄欖枝的白鴿,在圍繞著她的頭頂盤旋,似乎要告訴她接下來的去處。但琰決定先暫時擱置它的建議。
她轉過頭,看見身後樹林里有讓她在意的東西。輕輕甩掉白色涼鞋上的沙子,穿上後朝著樹林走去。都是些熱帶特有的植物在這里雜亂生長,在它們共同遮蔽起的陰涼下,琰看到了一只豹子。一把匕首從它的下顎一直穿透到腦門,地上都是血跡,早已發黑,看來它已經死去很長時間了。琰蹲下來,仔細看著它的獠牙,看著它眼旁的淚痕。它的軀體不曾被破壞,似乎也不會再被破壞。它身上那斑紋則是無法被破解的語言與符號,這就是來自她的禮物——不可被理解的禮物。
[那邊有只貓咪困在電线杆上下不來了,想找你幫忙救她下來]。琰突然在腦海里回想起這句話,那是史萊姆化作的琉曾用來騙她進巷子的話語。此刻她覺得有一點點好笑,“真是,夢夢你還在和我開玩笑。”和琉交合,生下一個新的未來,生下一個夢夢。你滿足我欲望的方式實在是有點笨拙,琰這樣想著,抬頭看著停在枝頭的白鴿,“也許你覺得這些事情沒有必要說出來吧。”她輕松地嘆了一口氣,低頭看著豹子的血跡,旁邊有著奇怪的人的腳印,伴隨著血跡一起出了林子,不知道通往何方,琰也沿著它走走看。可一直到林子外痕跡完全消失的地方,她也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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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白鴿的指引,琰慢慢享受著海邊的風景和自然的閒適,手腳幾乎擺成大字在海灘上邁著步。聽著腦海里的聲音,她明白自己接下來要去哪里,即使那個地方從沒有真正在她的世界里出現過。
“去那里,有和煦的陽光,雪白的沙灘,綠木掩映著的那間屋子,那里面還有我畢生的積蓄。你在那里可以安寧度過一生。”琰在嘴里高唱著腦海里的聲音,此刻她享受著來自過去的承諾。“承諾是絕對的真誠的,我向你允諾的,在和煦陽光普照的沙灘邊,椰子樹和湛藍海景圍繞下,那座小別墅,是真實的。”她停下腳步,在話語的那一頭,她看到了綠木和海景掩映下的那間小房子。
“這不是…博士那間嘛…”琰眯起雙眼,雙手叉在腰間,海風再次撩起她的長發,散開的發絲間星星點點傾灑下光屑。她豎起耳朵,聽著房子內的聲音,這聲音在進入耳膜後似乎變成了圖像。
“唉喲….好啦好啦,可不可以放開我了…”博士苦笑著向面前兩位女孩求饒,整個身子被繩子捆在板凳上。
“不行,這次博士做得太過分了。”零閉著眼睛,平靜下藏著一絲慍怒,對著博士哼著氣。
“就是,等博士真正反省了再放開。”小惡魔盤著手站在旁邊,這也是她們兩個人第一次站在同一個戰线上。
“那…還有沒有酒…”博士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話,“不行,以後也不許喝了。”小惡魔將整張臉貼了上去,睜大眼睛緊緊瞪著博士。零嘆了一口氣。博士苦笑著低下頭,“唉…我又輸了一次呀…”只是她說這話時心里沒有太多的不甘,反而一種滿足和幸福感充盈了全身,接下來,又該去相信什麼呢?你說呢?琰…
蔦端著茶盤走下了樓,看見三個人那麼要好地聚在一起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臉上微微一笑應對下。她把茶盤放在桌上,並為眾人的座位上擺好茶杯,拉開凳子自己先坐下了。在蔦的對面,琉輕輕謝過,端起茶杯慢慢啜飲,有點焦急地看著房門,夢夢在他的懷里酣睡,好像做了甜蜜的夢一般,口水淌在了琉的袖子上。
“...”琉聽著房間里喧鬧的打鬧聲,稍稍有些坐不住。當然這是因為他更在意的是外面的事。
“不用著急的,琉…琰馬上就到了。”蔦眯起眼睛,微笑著對琉說。他也慢慢沉住了氣,緩緩開口,“也是呢…”
蔦回頭看了下房間,好像少了什麼東西。“誒,剛才在靠牆放著的保險櫃呢。”她對著三人喊著話。
“哈?”小惡魔回過頭,一臉嫌麻煩的神情,“那東西放這又沒用,還擋地方,剛才我給砸爛回收了。”
“啊這…”蔦尷尬地笑了笑,也是,保險櫃里面的東西,現在也用不上了。她回過頭,博士依然被捆在凳子上,之前在她們之間存在的等級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蔦和琉一起看向門外。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琰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數著靠近門的步數,朝門走進的腳步聲此刻和她的心跳同調,隨著一下又一下的鼓動...
越來越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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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