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day1】身後事
於是他又看向床上的那具屍體。
雖然這麼說比較離譜,也沒什麼人會相信,在他們爭吵的時候因為情緒過度激動,他推了一下紫雲院素良,於是少年踉踉蹌蹌地後退,在一片慌亂中碰倒了書架。他已經不知道當時到底是自己先出的手,或者說是意外,於是現在少年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就像是一句說出去都沒有人聽的笑話一樣,沉默的空氣如同絞索絞著他的脖頸,雖然沒有實體,卻讓他無比想要嘔吐。為了讓自己暫時輕松一些,他將視线投向剛剛轟然倒塌的書架。
兩人構築的書架上平時倒是什麼都有,紫雲院素良喜歡搜集糖果,分門別類地放在那里,現在零零碎碎的美麗而晶瑩剔透的糖果罐連帶著里面的糖果現在全部落在地上亮晶晶的糖紙和碎玻璃反射著陽光,構築出一種美妙的,像是夢想破碎之後的殘影,厚重的棕紅色木質地板上還彌漫著一攤血色,是從名為紫雲院素良的身體上剛剛流出來的,因為毛細作用將書籍雪白的紙張逐漸染成紅色,他還記得少年對他笑著說這次再在《決斗理論與實踐》這門課上打瞌睡,就拿這本書砸他的頭。
可惜現在泛著死白的手已經軟弱無力到再也拿不起任何東西,也再也不會拿著東西砸他了,本來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平時在少年半開玩笑半強迫中到處跑腿,因為他一句話就只能被迫去做事的日子,也許終於結束了。每當想到這里,本來應該能開心地笑出來,擺脫了名為紫雲院素良的陰影,內心深處卻泛起了一股想要嘔吐的乏味與不真實感。
紫雲院素良就這麼死了?他無數次追問自己,像是要祈求一個無疾而終的答案。已經不知道該先處理屍體還是處理死人,他就這樣跌坐在地上,又驚慌的想起來這麼大的動靜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先鎖住了宿舍門。回來的時候,看見了浴室和浴缸,鏡子里面的人都不像是自己的樣子,但眼神像是狼狽溺水的人終於找到了繩索,他也終於找到了處理紫雲院素良身後事最好的地方。
人死後,血液逐漸停止循環,肌膚變得蒼白,瞳孔渙散,溫度逐漸喪失,肌肉變得松弛,之後因為心髒停止跳動,血液因為重力會淤積在受力影響的地方,透過肌膚形成屍斑。學院教授過他們一部分的生物,而現在他能直接撫摸到課上的素材要求了,可是他看起來並沒有多麼高興,因為接下來還有更多事情要辦。
他無力地抓著紫雲院素良的腳腕,拉一會停下來休息一下,身體肌膚與地板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仿佛搬運屍體已經耗費了他的絕大多數力氣,過了幾分鍾,他才終於將屍體拉到浴室的浴缸邊。藍發少年的肌膚摸起來很冰冷光滑,沉甸甸的,透出一股死人特有的慘白,看不出來紫雲院素良平時身手的輕盈敏捷,再怎麼強大的人,死後也成了任憑活人擺布的屍體。
浴缸里面的水已經放好,是紫雲院素良讓他每次提前放好回到宿舍就要洗澡用的,雖然少年已經死了,不過還是可以讓他來幫忙洗的,平時基本上沒怎麼見過紫雲院素良換衣服,簾子也拉得相當嚴實。他吞下一口口水,屏住呼吸,像是要比死人呼出的氣體更少,緩慢地伸出手然後拉開了少年黑色的上衣。
蒼白的肌膚顯而易見地展現在他的面前,平時在幻想中不斷出來的酮體,現在也如同觸手可及一般,下流的幻想幾乎一一可以在少年身上為所欲為,他開始激動起來。畢竟活著的紫雲院素良讓他充滿憎惡,卻不能反抗,而現在被自己壓在身下為所欲為,那張尖酸刻薄的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的嘴角已經開心地勾起,只是因為紫雲院素良終於死在了他的生命里。
或許他真的死了嗎?這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他努力抱起少年,解開腰上的牛皮腰帶,再緩慢地脫下灰色的褲子,平時穿著這條褲子,里面的絲襪也看不清楚是什麼構築,現在終於是如同美人面紗一般在他的面前緩緩揭開,——原來是吊帶款,正好順著內褲下沿勾住白色絲襪,也是正常,夏天天氣太熱,他都快好奇紫雲院素良為什麼不換短褲。
男人窸窸窣窣的聲音讓紫雲院素良皺緊了眉頭,被暫時的停止活動而喜悅到無以復加的他卻埋頭於少年的下半身沒有發現,直到少年悶聲發出呻吟,他才如夢醒一般驚覺地抬起頭來——紫雲院素良從來沒有見過同居人這樣的神情,像是狩獵中的學院士兵,發現了自己的獵物,他在學院中的很多人甚至自己臉上都見過這種表情,卻根本沒在同居人身上見過,之前還因此嘲笑他根本沒有戰斗的意志,而現在那張被他嘲笑的老實人的臉,變得扭曲猙獰,眼神發直地盯著他看。
死人怎麼會復活呢?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撲了上來,按照紫雲院素良的武力值來說其實解決掉他只是輕輕松松,可是缺氧過久的大腦使得身體渾身乏力,再強大的人也只能局限於肉身的凡俗,被搶先一步扼殺住氧氣的輸入,少年清楚可愛的面容飛上一片美麗的死亡緋紅。
“你該死了,你早就該死了。”喃喃自語的他掐著紫雲院素良潔白的脖頸,手指與骨頭之間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響,而被扼住的氣管迅速缺氧,又因為過度呼吸,發出沉重的粗喘。少年穿著白絲絲襪的腳踢蹬著凶手的身體,逐漸因為失去體力而聲音減小,而他手上的力氣像是跟著變化一般逐漸加大。
對於生命的渴求讓少年伸出胳膊四處撕扯,想要推開扼住喉嚨的雙手,卻因為距離做不到這件事,只能徒勞地掙扎。其實如果是在平時,他早就被紫雲院素良一腳踢開了,而現在腎上腺素的爆發,情緒的飆升,以至於他用上了身體全部的力氣。掐死紫雲院素良,掐死這個噩夢,一切都會變好的,或者說變好的源頭就是因為紫雲院素良應該死掉。
溫馴的,可愛的,蒼白的屍體。
他的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他的喉嚨里面發出咯咯的聲音,缺氧窒息讓少年綠色的眸子血絲爆滿,像是要被眼眶擠壓出來碎裂成泥,他的瞳孔因為氧氣的消耗而變得渙散,男人的手掌已經掐在他的脖子上過去十分鍾了,而紫雲院素良朦朧之間,也逐漸停下了反抗的動作。
他真的死了嗎?
男人探探他的鼻息和心跳,似乎像是海潮一般逐漸衰落,歸零。冰涼的身體只有之前的一點熱氣,被脫掉的黑色上衣和褲子還在旁邊扔著,內褲因為缺氧和脫力,上面流出的淺黃色水漬逐漸沾濕了光滑的瓷磚地板。
這很正常。男人想著,於是緩緩伸手脫下了紫雲院素良身上倒數第二件衣物。死前勃起的器官有些顫顫巍巍的,有些不符印象的可愛,大概目測是日本男性平均尺寸往下,下邊帶著些許色素沉淀,毛發不太旺盛,或者說是因為尿液打濕了它們,顯得更加稀疏。精液已經緩緩流淌出來,隨著尿液一起打濕了內褲。要是紫雲院素良還活著,一定會為自己在別人面前射精漏尿而羞恥吧,可惜他現在是真的死。
紫紅色的手印如同一個契約,和死神的契約,代價是少年的生命,換來的是他短暫的自由。
男人繼續撫摸光滑的肌膚,拿身邊脫下的紫雲院素良自己的衣服給他擦拭身體,白色的絲襪被淺黃色的尿液打濕,帶著一些騷臭味,脫下時的樣子顯得有些情色,不知道為什麼紫雲院素良堅持穿著絲襪,就連炎熱的夏天也不例外。
他伸手抱起現在完全死掉的少年,軟趴趴的屍體連伸出手抱住他都做不到,然後被放入了溫暖的水中,緩緩飄了起來。藍色的美麗頭發在水中跟著水流擺動,如果少年還活著,那麼頭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平躺在水面之下了。
屍體因為接觸溫熱的水流,暫時變得柔軟起來,而身上的髒汙也隨著水流衝洗下來。紫雲院素良面上的表情因為窒息而死,現在還睜大了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他伸手撫平了那雙美麗的綠色眸子,突然覺得少年現在像是書里偶然看見的美麗油畫,描繪著河流飄著的女屍,畫家畫她們的時候也是讓女模特在水里飄著的,溫熱的水畫到最後已經變涼,底下加著熱,即使是這樣,還是有不少模特感染了風寒
不過紫雲院素良現在是不用擔心這種問題了。他想,如果自己會畫畫就好了,能夠把他畫下來,但現在時間緊迫,他不是來抒情的,只是來處理紫雲院素良身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