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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北風記】六、郡主

北風記 西海鹿妖 19325 2023-11-20 03:58

  [chapter:六、郡主]

  

   海東青對著龍雪如含笑點頭,啞聲笑道:「仙子過謙了,誰不知苗疆五毒仙子易容、御蟲、毒術天下無雙無對,諒那張程老兒如何能與仙子相比?」

  

   口中寒暄奉承,身體卻稍稍離龍雪如站的遠了一些,好像生怕碰到她身上的什麼毒物。

  

   龍雪如仿佛渾不知情,媚眼如絲,緩緩掃過眾人。被她似水秋波掃過,眾人都覺心中一蕩,不由得綺念叢生,心旌搖蕩。

  

   忽瞧見那邊持劍站立的李秋晴,龍雪如心中一動,從頭到腳將她上下來回打量,掩口笑道:「這位想必就是衡山派的『玉女劍』李秋晴女俠啦,果然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哼哼,怪不得他……」住口不言,只是看著她吃吃嬌笑。

  

   李秋晴莫名其妙,被她瞧的渾身不自在,冷冷道:「怪不得什麼?」

  

   龍雪如秋波橫斜,嫣然道:「……怪不得咱們小王爺這麼急著想要來捉你。妹子長得如此可人,換做我也忍不住要將你捉來親熱一番啦!」

  

   李秋晴雙靨瞬間暈紅,耳根燒燙,心中羞憤惱怒,呸道:「妖女!胡言亂語,好不要臉!」

  

   不知為何,聽了龍雪如這輕浮挑逗之語,一股暖流竟驀地自小腹涌出,如同一團烈火熊熊升騰,旖旎欲念好似電流一般流轉全身,讓她面頰如燒,呼吸漸緊。

  

   李秋晴一驚,強運真氣抵御,凝神靜意。所幸這股欲念來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時便被壓制下去。輕舒一口氣,不由又是羞愧,又是疑惑不解:難道說這妖女竟能隔空施展妖法嗎?

  

   見龍雪如仍是笑吟吟地瞧著自己,心中鄙夷萬分,當下冷哼一聲。

  

   卻聽一旁的海東青嘿嘿怪笑道:「怎麼胡言亂語啦?五馬山已被團團圍困,山寨的機關哨卡以及地形地勢咱們早已了如指掌,眼下只怕是已將你們這一干逆賊盡數擒獲啦!」

  

   戴嘯川一震,駭然道:「難道……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山寨……真有內奸?」

  

   海東青面有得色,眉飛色舞道:「嘿嘿,爾等米粒之珠,如何能與日月爭輝?小王爺神機妙算,對付你們這些逆賊,自然是手到擒來!」

  

   戴嘯川心中淒恍難言,實不願相信同甘共苦十數年的義軍兄弟中,竟會有人見利忘義,甘為女真奸細出賣同胞。

  

   胸前傷處陣陣刺痛,直欲穿透五髒,面色凝重,貼在李秋晴耳後悄聲道:「你快回主峰大寨,這里我來擋著……」

  

   李秋晴柳眉一蹙,雖然她對這個陽陽怪氣的戴嘯川實在談不上有什麼好感,甚至煩惡還要更多一些。但眼下要她棄之而去,不管不顧,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妙目緊盯著面前敵人,皺眉道:「你不要說廢話了好不好?」

  

   戴嘯川嘆氣道:「果然是一個糊塗的女人,腦筋也不靈光……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楚……咳咳……」

  

   肌肉顫動,牽動著傷口,喉頭一陣腥甜,強自忍住,仍是悄聲道:「趙王府和皇城司兩家出動這麼多人,千辛萬苦的來回奔波,難道真就為了捉拿施家那兩個小毛頭麼……嘿嘿,我可不信……」

  

   江山社稷圖事關重大,為求穩妥安全,張如仙上山時並沒有明說。李秋晴聞言大驚,不可思議地望向他,驚道:「你……」

  

   戴嘯川額上豆大汗珠涔涔,面色煞白,但嘴角仍是噙著那標志性的不陰不陽怪笑,嘿然道:「……這其中必有重大緣故,你自己倒是不怕死,但卻忘了,到現在又有多少人為了保你們而赴死了?你……你如此不顧大局,豈……豈非是……咳咳……對不起他們……」

  

   李秋晴驚駭之余,心如刀絞。腦海中閃電般浮現過施宜生、程思道以及中都城中的諸多英雄等身影,他們全都是為了自己一行人甘願犧牲。念及此處,眼眶不禁有些發酸,心亂如麻。

  

   戴嘯川連咳聲中,鮮血順著嘴角溢出,又道:「……你當我們都是傻子,瞧不出來麼?其實不光是我,季大哥、張夫子也都心里跟明鏡一般。嘿嘿,他們明知後果,還讓你們這群災星上山,可真是……真是昏了頭啦……」

  

   眼神中飄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深吸一口氣,面容一正道:「李女俠,先前出言不遜,請你不要怪罪。我這個人就是一張破嘴,為此得罪了不少人……其實……其實我心底里是很佩服你的……」

  

   李秋晴心中酸楚,眼中噙淚,低聲道:「我……我不怪你……」

  

   戴嘯川輕聲一笑,此刻心中已是一片從未有過的平靜。頓了頓,輕聲道:「……若是以後能查明奸細是誰,請一定替我們報仇。」

  

   不待李秋晴多言,驀然一把將其向後推開。內力瞬時洶洶倒灌,不顧經脈刺痛鑽心,倏然間將真氣提至最大。雙目充血,絲絲碎發發隨風鼓舞飄蕩,朗聲大笑道:「女真金狗,猶自狂犬吠日,還不速速給老子納命來!」

  

   長刀如雪,夾帶著滔滔怒潮,轟然朝著海東青揮斫而去!

  

   先前二人嘀嘀咕咕,海東青只是笑吟吟地瞧著,此刻勝券在握,越是瞧見對方痛苦煎熬越是開心。

  

   見長刀襲來,早有防備,當下哈哈一笑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干涸皸裂如樹皮的手臂猛然一抖,兩個鋒利的鋼爪激射而出,正卡在手腕處,雙臂一震,「當」的一聲驚天巨響,堪堪擋住這狂霸一擊。二人都是身形一晃,各退數步。

  

   戴嘯川見李秋晴仍呆立原地,心中大急,一面揮舞長刀,一面高聲叫道:「傻站在這做什麼,還不快走!」

  

   刀鋒電光大作,攜風雷之勢,在海東青身側不住卷舞,「叮叮叮叮」數聲脆響,如同爆豆一般。此刻他已是只攻不守,舍身狂攻,雖然身受重傷,功力也遠遜海東青,但一時間竟也將其逼迫的連連後退。

  

   李秋晴淚珠奪眶,深深凝視了一眼戴嘯川,跺了跺腳,飛身向著主峰飛掠而去。

  

   海東青尖聲叫道:「攔住她!」

  

   眾黑衣蒙面大漢轟然應諾,紛紛拔刀向李秋晴追去。

  

   戴嘯川哈哈大笑道:「諸位兄弟,咱們也別讓金狗小瞧了!讓金狗好好看看咱們五馬寨的威風!」

  

   群雄個個高聲嘶吼,人人悲憤如狂。

  

   自金國南侵、中原淪陷以來,他們在五馬寨種田打獵,苦哈哈地活了十余年,從不曾享受,為的就是心中那股民族傲然不屈之氣。這麼多年來,早已將山寨當成了自己的家,寨中眾多兄弟更如親人一般。

  

   此刻眼見得家園被毀,異族囂狂,盡皆怒發衝冠,紛紛上前,拼死攔住玄武堂的黑衣武士,一時打的難解難分。

  

   場面膠著,五馬寨人數雖少,但卻悍勇無比,殊不畏死,個個以一當十,玄武堂眾多黑衣武士竟奈何不得,海東青心中不禁有些焦躁。

  

   見龍雪如仍是笑吟吟地站在一旁,把玩著手中蠻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眼睜睜看著自己一行人相斗,並不上前相幫。蛇群沒有主人命令,都只盤旋雪地,嘶嘶吐信,躊躇不前。

  

   見她袖手旁觀,海東青眉頭一皺,大為不滿,高聲叫道:「仙子,勞請你去將她截住!」

  

   龍雪如微微一笑,斜乜了他一眼,將巴烏抵到櫻唇之前,如蘭氣息呵送,嗚咽妖嬈之聲頓起。蛇群聽聞笛聲,簌簌團聚,宛如千軍萬馬,行軍列陣井然有序,一時腥風大作,朝著李秋晴掠走方向迤邐游去。

  

   龍雪如格格笑道:「海堂主,那這里就交給你啦!」

  

   玉足連點,身姿曼妙,也跟隨蛇群向著黑暗的遠方飄然而去,對身後的玄武堂諸武士竟似毫不關心在意。

  

   海東青冷哼一聲,心中暗恨,卻也不好發作。

  

   五毒仙子近年來頗得王爺重用歡喜,在趙王府中隱隱已是地位超然,而自己只不過執掌最弱的玄武一堂,無法與之抗衡。雖有不滿,也只能強自忍耐。

  

   心中暗暗發誓:他媽的騷狐狸,且由得你此刻張狂。總有一天,老子要將你徹底踩在腳下,把你的騷洞干翻操爛!

  

   *********

  

   刀兵撞擊之聲、蛇群嘶嘶吐信之聲、嗚咽婉轉的笛聲在身後飄飄然越來越遠,片刻後便已然弱不可聞。前方一片漆黑寧靜,似乎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李秋晴真氣流轉,施展輕功提氣踏雪狂奔,兩旁樹影倒掠如飛,驚鳥四起。

  

   她重傷之下內力只不過剛剛恢復六成,速度遠不如平時迅捷。饒是如此,那五毒妖女龍雪如卻仍是未能追上,身側連一條毒蛇都沒有發現,不免感覺有些奇怪。

  

   或許是她眼見勝券在握,要學貓捉老鼠,盡情玩弄?亦或許是前方早已設有凶險埋伏,只等著自己自投羅網?

  

   但此刻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盡快找到施家姐弟,同季峰、張程等人會合,一同殺出險地。

  

   玉皇峰距離五馬山主峰不過十數里之遙,一路穿行,不多時便來至主峰大寨。

  

   放眼望去,但見寨中火起,映照的半天皆紅。呼喝之聲大作,到處都是「乒乒乓乓」的兵刃撞擊之聲,無數黑衣武士正與五馬寨群雄搏殺,血腥肅殺氣息撲鼻而來,讓人聞之直欲作嘔。

  

   看來海東青說的竟是真的,山寨果然被敵人攻破!

  

   李秋晴大急,妙目通紅,心頭怒火瞬時騰地躥起,殺意肆虐,直衝腦際。銀牙一咬,嬌喝聲中內力灌注,長劍嗡然作響。腳踏衡山天罡步法,劍尖如一點寒星,怒然刺向前方一名黑衣武士!

  

   那黑衣武士剛剛砍翻一名五馬寨漢子,忽覺身後寒芒大作,連忙轉身揮刀格擋。但李秋晴劍光抖動,直如蛟龍出海,刹那間周身諸穴便盡皆中劍。駭然之下,極速轉身欲退。

  

   李秋晴長劍翻飛,不給他逃躥機會,驀然間劍光激放四迸,一瞬間竟好似天羅地網,漫天都是劍影,令人眼花繚亂。

  

   緊接著便聽「啊」的一聲淒聲慘叫,那趙王府的黑衣武士登時化作一具屍體,鮮血順著脖頸傷口汩汩而出,雙目驚恐駭懼,轉瞬便失去生氣。

  

   一劍擊殺一名敵人,李秋晴心中那股積壓抑郁的狂怒之情這才稍稍平息。妙目四掃,只見到處都是人影,遍地都是殺聲,熊熊火光升騰吞吐,漫天濃霧繚繞,哪里還能尋到施家姐弟?

  

   心中茫然無措,又急又慌。只好一路刀光劍影,向著山巔雲凌寺方向殺去,暗暗祈禱,只盼季峰等人還在那里。

  

   「秋晴姐!秋晴姐!」

  

   忽然一聲清嘯破空,刀兵大作,繼而聽到有人在高聲呼叫自己,好像正是施越那略顯稚嫩的聲音。

  

   李秋晴又驚又喜,忙循聲望去,果見不遠處一群黑衣武士浪潮兩分,鮮血飈濺,紛紛慘呼倒地。

  

   隨著屍體倒下,緊接著從人群中露出一個青衫長須、面容清癯身影,正清吟長嘯,手中長劍電光激射,倏然翻舞,眾黑衣武士當者立斃。那人將身後幾名一臉驚恐的少年男女死死護住,正朝著自己這邊衝殺而來。

  

   赫然正是張程同施芸、施越姐弟以及常樂四人!

  

   「張夫子!」

  

   見施家姐弟與常樂無恙,李秋晴心頭巨石方才落地,忙揮舞劍花,奔去與之會合。

  

   張程內力澎湃如潮,氣浪翻涌,長劍迅雷般刺出,將身邊最後一名黑衣武士刺穿倒地,對著李秋晴焦聲道:「李女俠,山寨已破,快快隨我下山!」

  

   見只有張程等四人,李秋晴一怔,大聲道:「季寨主他們呢?」

  

   張程一臉悲憤,沉聲道:「山寨老幼已盡數撤離,季大哥……季大哥他們不願下山,誓要同山寨共存亡……」

  

   他眼眶充血,緊握著劍柄的手指捏的格格作響,悲聲道:「季大哥囑咐我,讓我送你們下山!」

  

   見張程從山顛衝殺而出,呼啦啦又有好幾名五馬寨漢子圍聚過來,其中有不少人午間在雲凌寺會議中都曾見過。此刻人人鮮血遍身,滿面憤怒悲然之色,高聲道:「張夫子,李女俠,你們快走,我們斷後!」

  

   李秋晴淒恍難言,想到季峰那堅毅、蒼老、落寞的身影,回想起他明知後果卻仗義收留自己一行的豪情,心中驀然一陣絞痛,淚眼迷蒙中抬首向山巔雲凌寺方向望去。

  

   只見山巔紅光閃耀,熱浪滾滾翻涌,如同一條火龍衝天吞吐,將湛藍夜空映照的直如白晝。

  

   火光濃霧之中,雲凌寺前高高的旗杆上,卻緩緩揚起了一面月白大旗,旗上那斗大猩紅的「岳」字在凜冽寒風與熊熊火焰中獵獵招展,極為驚心耀目。

  

   這正是當年那面曾經叱咤風雲、百戰百勝的岳家軍的大旗!正是那面讓金兵聞風喪膽、望之披靡的岳家軍的大旗!

  

   寒風凜冽呼嘯,星火嗶啵作響,在一片喊殺聲中,那面殘破的大旗卻昂然高聳,如同山岳一般矗立,傲然雄視四方。

  

   十幾名衝殺過來的黑衣武士見了那面旗幟,都仿佛足下生根,氣勢大餒,人人神色復雜驚異,面面相覷。心中霎時間都閃過了一句幾乎忘卻的話語:「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隨著岳家軍的大旗揚起,五馬寨群雄都個個神情激奮,仿佛生出了無窮新力,人人挺槍持刀,向著黑衣武士呼喝衝殺而去。

  

   他們這群人有的年過半百、白發蒼蒼,有的少壯羸弱、一臉稚嫩,但無一不是當年那支忠義常勝軍的後裔,十數年來他們在五馬寨種田打獵,清苦貧寒,卻依然不改南朝衣冠,堅決不向異族低頭。

  

   此時此刻,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的壯志豪情仿佛重現,紛紛高聲怒吼,不顧性命地殺向敵人。

  

   氣勢如虹,登時將一眾黑衣武士衝的人仰馬翻。

  

   張程望著那山巔的旗幟,眼神中莫名之色一閃而過,似是無比悲憤淒涼,又似乎充滿絕然。深吸一口氣,對李秋晴大聲喝道:「快走!」

  

   李秋晴淚珠奪眶,點了點頭,隨著張程向著山下飛身掠去。

  

   身後衝殺聲漸漸變小,戰斗似乎已到尾聲,但依然不時傳來兵刃之響,顯然仍有人在堅持抵抗。

  

   忽聽一個破鑼般的聲音在身後遙遙響起:「他媽的都是廢物,連這幾個人都解決不了!快去把那破旗子給老子砍了!」

  

   正是趙王府玄武堂的堂主海東青!

  

   海東青既已來到,想必玉皇峰中替自己斷後的戴嘯川已經遭逢不幸了。

  

   李秋晴心如刀絞,數日前中都城中諸位江湖豪俠搏殺金兵的身影,此刻已同眼前五馬寨群雄昂然激斗的雄姿混然在一起。這些人性格各異,脾性不同,但卻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

  

   戴嘯川說的不錯,自己的性命被他們救了無數次,早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眼下只有將江山社稷圖與施家姐弟安全送回江南,這才能對得起這些舍身取義的英雄。

  

   淚眼迷蒙中,心潮浪涌,一只手緊緊抓住施越,另一只手長劍翻飛,口中嬌聲淒呼,似是要將這壓抑怒火盡數宣泄到敵人身上。

  

   幾人一路殺至半山腰的信王廟門前,向山下遙遙望去,前方金兵如潮,黑壓壓一片,已是越來越多。

  

   身後的信王廟中供奉著五馬寨最初的首領信王趙榛神像。當年馬擴在此結寨舉兵,推舉殘留中原的宋朝宗親信王為首領,以此號召中原義士,共同抵御金兵。

  

   馬擴兵敗後,信王也在亂軍中犧牲。到後來季峰等岳家軍殘部重新上山後,才在此建造了一座廟宇,以紀念供奉當年的義軍首領。

  

   殿中信王高大的神像威嚴莊重,凝視遠方,神威凜然,似乎要活將過來同金兵大戰一場一般。

  

   不遠處火把團聚,紅彤彤一片,一群黑衣武士正簇擁著一名華服少年向這邊移動而來。

  

   那女真少年錦帽貂裘,大約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長身玉立,面容頗為俊秀,傲然昂首,氣質不凡。但眉眼神色間卻充滿了桀驁戾氣,目光迥然,嘴角正噙著一絲冷笑。

  

   此人正是完顏雍之幼子,大金國趙王府的小王爺完顏允濟。

  

   張程細眼一眯,心念急轉,忖道: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住了那小子,那便一切好說。只不過這廝身旁定然有高手護衛,要如何行動才好?

  

   正思忖間,忽聽一陣悠揚婉轉的巴烏笛聲驟然響起,周側登時嘶嘶之聲大作,腥風惡臭飄來。腳下不知何時竟涌現出無數蛇群,蜿蜒扭動,昂首吐信,陰惻惻的蛇眼中綠光爆綻。

  

   施芸與常樂兩個女孩驟見遍地毒蛇,驚的花容失色,連連嬌呼,不住跳腳踢打。施越與李秋晴亦是面色慘白,冷汗涔涔。

  

   張程冷哼一聲,綿掌揮出,一股黃色濃煙倏然從袖口激射迸散,藥氣隨風彌漫鼓蕩。蛇群瞬間大亂,紛紛哧哧怪叫著後退游走,扭曲纏繞,四散躲避那團黃色煙霧。

  

   嗚咽的笛聲倏然停滯,繼而一陣妖媚沙啞的嬌笑聲幽幽傳來——

  

   「啊呦,不愧是天下聞名的張夫子,果然本事大的緊,可比我厲害的多啦!當真是叫人又佩服,又喜歡。」

  

   蛇群兩分,濃香撲鼻。龍雪如一身雪白狐裘,身姿曼妙,在夜色密林中耀眼奪目,宛若九天仙子一般飄飄然飛至。秀眉輕挑,眉花眼笑地看著眾人。

  

   秋波似水,瞥向李秋晴,格格笑道:「小妹子,咱們又見面啦!這回你還要往哪兒逃?」

  

   李秋晴兩靨飛紅,心頭火起。她對這個風騷冶蕩的苗女又是鄙夷又是惱恨,只是「呸」了一聲,並不理睬。

  

   被蛇群這麼一阻的功夫,大隊金兵已然涌至,將信王廟圍的水泄不通。李秋晴、張程等人無奈,只好退至信王廟中,背靠著信王趙榛神像持劍對峙。

  

   眾持刀挺槍的金國士兵、黑衣武士倏然兩分讓開,將那一身錦服華裘的小王爺完顏允濟簇擁其中。火苗嘶燃灼燒,明滅不定,他那略有些稚嫩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更顯飛揚跋扈,桀驁不馴。

  

   這完顏允濟乃是趙王完顏雍最小的一個兒子,他的母親李氏與完顏雍為表兄妹,其父為南陽郡公李石,家世顯赫。自從趙王妃烏林答氏去世後,李氏便尤為受寵。

  

   因此完顏允濟雖然年紀比幾個哥哥小了不少,但論及王府中的地位,除了大哥完顏允恭之外,最受趙王重用疼愛。不少行動均交由他做,以為歷練。只不過年紀畢竟尚幼,經驗上略有些不足罷了。

  

   而他自小得千恩萬寵,更是養成了囂張狂傲、好大喜功的性格,這一點倒是與他父親隱忍穩重、處事謹慎的性子相去甚遠。

  

   海東青、龍雪如盡皆趕至,笑吟吟站在完顏允濟身側。其余諸人也都太陽穴高高鼓起,精壯身軀上虬筋結繞,顯然都是高手,將小王爺團團護衛。

  

   此刻的信王廟已如鐵桶一般,插翅難飛。

  

   李秋晴額上冷汗涔涔,秀眉緊蹙,手中緊握長劍,不斷思索脫身之策,但千頭萬緒,一時竟無法可想。身旁的施芸、施越等人也是小臉煞白,身軀發顫。

  

   完顏允濟昂首冷冷道:「五馬寨已被攻破,逆賊盡數伏誅,你們幾個不速速授首就縛,還要頑抗到幾時?」

  

   張程持劍微笑而立,衣衫鼓舞,長須飄飄,微笑道:「小王爺勞師動眾,盛情如斯,五馬寨愧不敢當。只不過咱們雖然本事不濟,倒也識得忠義二字為何物,更加不會出賣好朋友。」

  

   一個中年文士模樣的人微微一笑,溫言道:「張夫子,咱們都是很佩服你的本事的,何苦跟著這一干逆賊玉石俱焚?你若棄暗投明,我在王爺面前一力保舉,富貴指日可圖。只需將施家逆賊留下,我們絕不難為你。」

  

   話音剛落,眾金兵紛紛高舉火把、刀槍,齊聲喝道:「逆賊速降!」

  

   聲震如雷,雜以刀兵碰撞之聲,在這個凜冽陰冷的雪夜中甚為驚心。

  

   李秋晴妙目凝視,見那中年文士四十余歲年紀,面容溫雅如玉,說不出的面熟,好似在哪里見過一般。苦苦思索,一時間也想不起來。銀牙一咬,只是恨聲道:「女真韃子,痴心妄想!」

  

   這人張程卻是識得,他便是趙王府朱雀堂的堂主仆散忠。此人真氣武功極為強悍,是當世有數的頂尖高手,在趙王府中除了完顏雍本人以及那神秘莫測的青龍堂外,便以他為尊。與自己比起來,雖未曾交過手,但武功想來也應該在伯仲之間。

  

   有仆散忠這等高手在側,更兼一旁玄武堂的海東青、苗疆的五毒妖女龍雪如,以及一眾黑衣武士、遍地嘶嘶吐信的蛇群,脫身似乎難如登天、毫無希望。

  

   海東青桀桀怪笑道:「甕中之鱉,猶自狂言!小王爺瞧好,看老海我將他們拿下!」

  

   話音剛落,狂風鼓動,海東青油光後腦上的須發盡皆獵獵飛舞,鋼爪如霹靂閃電一般,劈空破氣,狠狠地突刺而來!

  

   他卻是存了自己的一點小心思。

  

   眼下朱雀堂的仆散忠、王府紅人龍雪如都在,只有他的地位在王府中不上不下,平日里見面略感尷尬。此時小王爺在旁坐鎮,他立功心切,誓要在主子面前好好露一回臉,是以一出手便是最為凌厲的殺招。

  

   李秋晴正待舉劍相戰,卻聽旁邊的張程清嘯一聲,長劍抖動,挾風雷海浪之勢,揮劍將鋼爪格開,左掌內力激涌,猛然揮出,正與海東青手掌對在一起!

  

   「轟!」

  

   一聲爆響,氣浪轟然迸散鼓蕩,張程面沉如水,而海東青卻覺氣血翻涌,呼吸阻窒,一連倒退三步這才穩住身形。心中又驚又怒:人言這五馬寨的張程老兒武功絕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老子這回可是過分托大了。

  

   氣勢稍懈,略有躊躇。但眼角余光瞧見小王爺完顏允濟正細眼眯縫,昂首觀戰,旁邊的仆散忠、龍雪如也笑吟吟瞧著自己。登時老臉一紅,心中一片羞憤狂怒。

  

   當下內力激生,大喝一聲,重又衝殺而上,與張程乒乒乓乓的斗做一處。

  

   李秋晴本欲助戰,但眼瞧見這干癟丑惡的老頭海東青不是張夫子的對手,也就持劍立於一旁,將身後幾個少年護住,妙目凝霜,死死觀察戰況。

  

   龍雪如格格嬌笑道:「海堂主神功果然精妙,當真令人大開眼界,讓人打心眼兒里佩服。仆散先生,我看再過幾年咱們都要被比下去啦!」

  

   臉上雖然笑靨如花,但言語中卻夾雜著譏嘲,似是在幸災樂禍,只聽得海東青心肺炸裂,氣往上涌。

  

   仆散忠負手而立,微微一笑道:「老海這幾年功夫確實大有長進,屬實難得。不過恐怕還不是張夫子的對手。」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笑語晏晏,卻都不上前相助。完顏允濟依然面帶冷笑,一言不發,只是昂首觀瞧,略顯稚嫩的臉上狂傲無比,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海東青久戰不下,只覺自己每一招、每一式攻出都如同泥牛入海,被張程綿掌帶動下毫無施展之處,不過數招間便險象環生,只能堪堪招架。

  

   心中焦躁惱怒,既羞且愧:這回可是想要露臉卻把屁股給撅了起來。

  

   鋼爪揮舞,耳聽得龍雪如譏嘲之聲不住傳來,再也忍耐不住,怒喝道:「他媽的,你們……你們還不快來幫手!」

  

   龍雪如秋波橫斜,嫣然道:「鬼叫什麼,小王爺神機妙算,要拿下他們,還不是輕而易舉麼?」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嬌叱,李秋晴突覺內力鼓噪,竟是一股勁風向著自己身後襲來!

  

   身後怎會有敵人?

  

   芳心大震之余,連忙回身相格。但明明感受到勁風襲處乃是攻向自己上路,不料出手時卻是格了一個空。小腹驀然一陣鑽心刺痛,蓮步急忙錯移,這才堪堪後退一步,將對方踢向自己的這一腳的力道卸去。

  

   李秋晴花容色變,不可思議地抬眼望去,卻正瞧見一張如花笑靨,漆黑渾圓的雙眸中如含春水,俏臉嬌艷無雙,雙頰紅彤彤如同苹果一般,正笑吟吟瞧著自己。

  

   竟然是常樂!

  

   不待她震撼心驚細想明白,常樂又是一聲嬌叱,纖手翻舞,向自己周身穴道連點,一瞬間漫天幻影迷離,四面八方均是掌跡,一時竟分不清要如何抵擋。

  

   張程余光掃過,亦覺心驚詫異。當下一聲大喝,揮掌迫退海東青,長劍一震,朝著常樂電光激射而去。這一劍如同蛟龍出海,尖嘯破空之聲淒厲刺耳,勢如迅雷。

  

   常樂嫣然一笑,不慌不忙,翩然而退躲過這一劍。適才漫天花雨般的攻勢原來盡皆都是虛招,白嫩的纖指倏然一點,正點到身旁驚駭萬分的施芸前胸穴道之上!

  

   探手再要去點施越時,李秋晴長劍已然追至,常樂不做停留,玉足輕踩,提氣拔地而起,一把攬住施芸纖柔腰肢,在施芸驚呼聲中,飄然飛至完顏允濟身畔。

  

   「施姑娘!」

  

   李秋晴、張程皆是大駭,忙長劍翻舞,想要上前。但驀地只聽海東青桀桀怪笑,仆散忠長聲清吟,竟雙雙飛躍而至!二人殺招疊出,一瞬間兵刃撞擊如同爆豆,氣浪激涌如同海潮,片刻間十余招對擊之下,勢均力敵,雙方各自後退。

  

   「常樂,你……你做什麼?」

  

   施越不可思議地望著常樂,心中震撼淒楚,心如刀絞。

  

   自從昨夜在殘廟中遇到這個嬌俏可人的小女孩,他便少年情動,心生好感;更兼二人同處一室,月夜暢談,在她柔聲細語與清脆嬌笑聲中,那股青春涌動的情意更如春江化凍,不能自已。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純真俏麗、與自己拌嘴吵鬧的可愛少女竟會此時劫掠自己的姐姐,更要出手來攻擊自己!

  

   張程眉頭一蹙,心念電轉,將前因後果略作思索,瞬間明了。冷笑道:「我說怎麼趙王府的人這麼快就能找到五馬寨來,原來是你這個小丫頭……嘿嘿,年年打雁,這回卻是看走了眼。」

  

   李秋晴心中一震,瞧著眼前的常樂站在仆散忠旁笑靨如花,心中豁然,一時間什麼都想明白了。

  

   難怪之前一直都覺得那中年文士仆散忠甚是眼熟,先前還未曾想起,但看到常樂與其並肩而立,這才靈光電閃——這仆散忠竟然就是當時在殘廟中常樂口中的那個「舅舅」!

  

   只不過當時他一副肮髒村漢打扮,眼下卻是溫雅如玉。又想起單家兄弟曾談起過,要在殘廟中等待與趙王府的人接頭會面,敢情他們等的就是仆散忠與常樂二人!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以仆散忠之能,斷然不會被單和輕易擊斃,而是以此為掩護,將那個看起來嬌柔無助的女孩安插到自己一行人中,以便打入五馬寨。

  

   而眾人的行蹤、殘廟中丁家兄弟失蹤,恐怕也是這個「死而復生」的仆散忠做的好事。

  

   但既然仆散忠與常樂順利約到了單家兄弟,為何又不相認?常樂為何又要出手刺死單和?難道僅僅只是為了讓自己混入五馬山嗎?

  

   山寨中的機關哨卡,地形地勢,難道全是由常樂送出?她什麼時候發的信,又是如何做到的?

  

   千頭萬緒,疑雲遍布,只覺處處合理,卻又處處漏洞。

  

   李秋晴腦中混亂,難以盡數想通。雖然常樂身份立場已經暴露,但心頭那股不祥預感卻越來越盛,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情久久揮之不去。

  

   眾金兵轟然大笑聲中,施越仍是面色慘白,口中喃喃道:「你……你騙了我們……」

  

   常樂「撲哧」一笑,嫣然道:「呆子,是你自己傻,那可怨不得旁人。再說人家也沒有什麼都騙你——我確實是叫常樂,只不過卻是姓完顏……」

  

   完顏允濟一把攬過施芸腰肢,放聲大笑道:「逆賊到現在還糊里糊塗,當真可笑至極!實話告訴你們吧,這位便是本王的親姐姐,大金國趙王府的郡主完顏長樂!」

  

   「郡……郡主?你……你是女真人?」

  

   李秋晴、施越等人盡皆目瞪口呆。完顏長樂卻眉花眼笑,紅彤彤苹果似的俏臉上滿是得意,瞧著他們驚駭的表情,嘴角上揚,笑容如春花一般綻放。

  

   海東青嘿然道:「郡主與小王爺用兵如神,爾等腐草熒光,如何能比天空之皓月?」

  

   龍雪如也在旁格格嬌笑道:「小郡主長得美,人也是極聰明的,就連王爺都常常夸贊,自愧不如。你們輸給了她,倒也是不冤枉。」

  

   此時優勢占盡,幾人心中都是得意萬分,紛紛放聲大笑。

  

   張程冷冷道:「原來是趙王府的小郡主和小王爺,在下倒是眼拙,在山寨中卻是怠慢了,心中過意不去的很。」

  

   細眼一眯,精光閃爍,冷聲道:「這次二位殿下玉趾親臨荒山,想來也是奉了金國皇帝完顏亮之命,來追輯施大人的遺孤了?」

  

   眾金兵紛紛大聲怒喝,罵道:「賊老兒好大的狗膽,竟然敢直呼聖上名諱!」

  

   完顏允濟不以為忤,冷笑道:「是又如何?」

  

   張程譏道:「完顏亮弑君奪位,殘殺宗室,趙王爺倒是心寬,還能與其如膠似漆……不過小王爺難道忘了,王妃是怎麼死的?」

  

   完顏允濟面色一變。趙王妃烏林答氏雖然不是他的生母,但親和慈愛,對自己姐弟頗為疼惜,視同己出。

  

   完顏亮好色殘暴,竟行禽獸之行,強征烏林答氏侍寢,趙王妃不堪受辱,進京途中投湖自盡。雖然父王完顏雍忍辱負重,但完顏允濟卻視為奇恥大辱,時刻思念報仇雪恨。

  

   聽了張程這話,心中怒火重燃,一時說不出話來。

  

   完顏長樂卻格格一笑,嫣然道:「王妃並非我生母,她與我的母妃爭寵不成,反要欺心狐媚惑主,自取其禍,豈能怪得了聖上?你休要挑撥離間,快快留下逆賊,乖乖投降!」

  

   完顏允濟一呆,看著身旁粉面含笑的完顏長樂,疑道:「阿姐,你……」

  

   完顏長樂瞟了他一眼,笑道:「還不快去擒拿逆賊?」

  

   話音剛落,素手輕揚,銀光閃爍,一根銀鏢閃電一般射向李秋晴。

  

   李秋晴忙揮劍撥開,幸而郡主年紀幼小,武功尚欠火候,這一鏢威力不足。但海東青、仆散忠隨即大喝一聲,雙雙飛至,不得已舉劍招架,兵兵乓乓打作一團。

  

   龍雪如嫣然一笑,巴烏蠻笛抵到唇邊,登時嗚咽之聲悠蕩,遍地蛇群昂然吐信,蜿蜒奔騰游走,嘶嘶之聲令人頭皮發麻,一時腥風大作,濁臭氣息聞之作嘔。

  

   李秋晴悲憤交加,怒發如狂,一手緊緊握住施越,長劍如龍,奮力透過鋼爪,刺向海東青周身要穴。

  

   張程內力澎湃雄渾,轉瞬間與仆散忠連對數掌,二人旗鼓相當,氣浪翻涌迸散,直將簇涌過來的蛇群震的翻飛四散。

  

   驀然只聽張程清嘯一聲,長袖獵獵翻飛,一團煙霧瞬間迎風飄蕩,眨眼間便在整個信王廟中彌漫,一時視野受阻,什麼也瞧不清楚了。

  

   眾人呼喝聲中,偶爾吸入煙霧,便覺有些頭暈目眩,飄飄蕩蕩,煩惡作嘔。

  

   龍雪如柳眉微蹙,冷笑一聲,嬌叱道:「大伙兒都屏息,不要吸入迷煙,打開大門窗格!」

  

   纖手翻舞,閃電般從懷中摸出幾丸紅彤彤的丹藥,交給小王爺與郡主姐弟。

  

   眾金兵慌亂中開窗透風,淒冷夜風呼嘯灌入,轉瞬便將那團迷煙吹散,但再細看時,信王廟中卻不見了張程、李秋晴同施越的蹤影,這幾人竟仿佛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眾金兵一時盡皆張口結舌,面面相覷,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

  

   紅燭燃燒,暖香繚繞,縷縷青煙裊裊回旋聚合,又轉瞬飄搖四散。此時窗外月沒西山,湛藍色的東方天際已有淡淡魚肚浮現。

  

   贊皇縣府衙後堂的臥房內,施芸穴道封堵,氣血阻滯,呆呆地坐在床邊,茫然望著完顏長樂與完顏允濟姐弟低聲密談。心中淒苦、悲涼、擔憂、恐懼……諸多情緒一起涌現,充斥腦際。

  

   忽聽腳步聲響,門外傳來仆散忠的淡然的聲音:「稟小王爺、郡主,五馬寨上下已全部搜過,並未發現張程等人蹤跡,信王廟中的地道也被巨石封堵,一時……一時也弄不清到底是通往何方……」

  

   完顏允濟冷哼一聲,道:「哼,難道他們幾個人還能長了翅膀飛走不成?一條暗道能挖到哪里去,定然就是在附近,繼續搜尋!」

  

   窗外的仆散忠微微一頓,這才點頭稱是,退了下去。

  

   完顏長樂嫣然一笑,道:「現在再打發人去搜怕是已經晚啦!張夫子足智多謀,出了那個地道哪里還會留在原地等咱們去捉呢,這會子怕是早不知跑哪去啦,你急也無用。」

  

   完顏允濟皺眉道:「這鬼地道從哪冒出來的……怎麼咱們卻不知道?」

  

   先前有人秘報,告知了五馬寨諸多機關地形,並繪有詳圖。雖不知是何人所為,也只好寧信其有。將信將疑之下,一經試探,卻盡數將敵人擊破抓捕,這才知曉此圖為真。

  

   但那圖中僅僅繪了主峰諸多哨卡以及五馬寨巡山路线圖,待金兵攻占了五馬寨後,又發現了十數個圖中未曾標注的秘道,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張程等人逃匿的信王廟。

  

   當日在五馬山下的殘廟中本來只是約了單家兄弟,結果誤打誤撞碰到了李秋晴一行人,臨機應變下完顏長樂化名潛入。除此之外,趙王府卻並沒有向山寨中派遣細作。

  

   如此說來,那送信之人又是何人?是敵是友?有何目的?

  

   完顏長樂瞧著弟弟一臉冥思苦想的模樣,「撲哧」一笑,柔聲道:「好啦,想這些也沒用,就憑你的小腦袋瓜,怕是想破了也想不明白。」

  

   蓮步輕移,施施然來到施芸身畔,纖指輕輕挑起她下巴,含笑凝視。

  

   看著眼前美貌少女滿面驚恐,周身亂顫,心中充滿了征服的快感,暢意無比。嫣然一笑道:「嘻,想不到那施老兒本事不濟,倒是養了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女兒。」

  

   完顏允濟眉頭一皺,問道:「阿姐,現在只捉到一個,怎麼辦?要先把她押送回中都嗎?」

  

   完顏長樂白眼一翻,道:「送回去做什麼?」

  

   「不送回去?那……那要怎麼辦?」完顏允濟撓了撓頭,未解其意。

  

   完顏長樂嘆了口氣,道:「傻弟弟,我們有這小妞在手,正可作為誘餌,誘敵前來一網打盡呀。到時候就是他們來找我們,而不是我們兩眼摸黑去找他們啦……江山社稷圖一旦得手,父王大業可成。」

  

   完顏允濟呆了半晌,忽道:「你……你是說……可是方才你還……」

  

   完顏長樂「撲哧」一笑,伸手在他頭上輕敲一下,柔聲道:「平時說你傻你還總是不服氣,怎麼,你當你阿姐真心要為逆賊完顏亮賣命不成麼?」

  

   「啊……好啊,阿姐可連我都騙過去了。」完顏允濟這才如夢方醒,笑道:「方才我還納悶,王妃以前對咱們這麼好,你怎麼還會說那樣的話。」

  

   「當著這麼多人,說話自然要小心,誰能保證有沒有人會通風報信。」

  

   完顏長樂妙目中精光一閃,冷哼道:「哼,王妃這個仇,咱們要記一輩子。那時候咱們年紀小,父王身處險地,無可奈何。不過總有一日,要將狗賊完顏亮碎屍萬段。」

  

   完顏允濟亦是重重點頭,在心中暗暗發誓。看著兀自委頓在地瑟瑟發抖的施芸,問道:「阿姐,那我先把她關起來?」

  

   「不著急。」完顏長樂抿嘴一笑,嫣然道:「弟弟,你瞧這施小妞長的美不美?」

  

   若是說旁的軍國大事,完顏允濟懵懵懂懂,不明所以,但聽了這話,卻是立馬心領神會,比誰反應都快。當即淫笑道:「是挺美的,今日阿姐立了大功,小弟願與施小姐一同犒勞阿姐,助阿姐消困解乏。」

  

   完顏長樂秋波似水,媚態橫生地瞟了他一眼,彎下腰去,緊貼著施芸如花俏臉,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吃吃笑道:「施小姐,那就有勞啦!」

  

   施芸面色潮紅,心如鹿撞,只驚的周身顫抖,汗毛倒豎。

  

   瞧見身前的完顏長樂與完顏允濟相擁親吻,呢喃之聲不絕於耳,不由震撼無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們……你們不是……是姐弟呀……怎會……」

  

   期期艾艾,語無倫次。

  

   完顏長樂鼻息漸重,媚眼如絲。一邊感受著弟弟的濕吻,雪白嬌軀不住扭動,一邊格格嬌笑道:「就是親姐弟,這才知曉如何才能舒服呀。待捉到施越那呆小子,你們姐弟自然也會明白……嘻嘻。」

  

   施芸面紅過耳,輕呸一聲,芳心大跳,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閃過自己和施越翻雲覆雨的畫面。

  

   這不倫的念頭一旦涌現,便如同烈火一般焚燒著五髒六腑,周身火熱萬分,登時羞的無以復加。臉頰燒燙,連忙搖頭,想要把這些旖旎畫面拋出腦海。

  

   看著眼前完顏長樂在她親弟的柔撫之下膩聲輕喘,嬌艷純真的俏臉紅暈凝結,心中又是羞澀,又是恐懼,又是緊張,又是疑惑。

  

   她自南下途中受風寒侵擾,更兼連日來擔驚受怕,恐懼憂慮,本已嬌弱的身軀早已支撐不住,一到山寨便由張程醫治,與完顏長樂接觸並不算多。

  

   但對完顏長樂的印象也同其他諸人一樣,以為她只不過是一個天真爛漫的純真女孩,平時里嘰嘰咕咕,巧笑嫣然,也確實活潑可喜。

  

   更何況她年紀幼小,比之施越還要小了一歲,有時見到她和施越互相斗嘴打鬧,一派童稚,心中其實是頗有好感的。

  

   但此刻看到這番景象,卻是大出意料之外,自然震撼萬千,不敢相信。

  

   她卻不知,完顏長樂與完顏允濟姐弟一母同胎,自小便親昵無間。他們的母親李氏多病,是王妃烏林答氏將他們撫養長大。

  

   那年烏林答氏受辱自盡,王府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完顏雍忍辱負重,上表自陳其過,不僅不怒,反而還選送了數名美女入宮,獻給完顏亮。

  

   見到他如此諂媚窩囊的模樣,中都朝中的諸多大臣雖然口中不說,但人人心中鄙夷,分外瞧不起這個武功天下無敵的女真宗室。

  

   大臣同僚輕視,皇帝猜忌,處處殺機四伏。那段時間他們一家人嘗盡了人情冷暖,王府中從上到下,人人膽戰心驚,個個都低著頭夾起尾巴做人。

  

   完顏姐弟與烏林答氏情同母子,驟然遭逢劫難之下,心神崩潰欲死。其時二人青春初成,悲憤中相互慰藉,互相鼓勵,姐弟間的感情越來越好,竟逐漸超越了尋常的親情倫理,只是如今尚未突破最後那一關而已。

  

   這些姐弟間的小秘密自然不足為外人道,連他們的父親完顏雍都蒙在鼓里,更何況是施芸了。

  

   驀然一陣濃香襲來,施芸心中一驚,妙目中恐懼之色一閃而過,映入眼簾的卻是完顏長樂那張如花笑靨,正吃吃嬌笑看著自己。

  

   女孩的香舌輕輕舔弄著她耳珠,口中膩聲輕笑,如蘭氣息呵送,麻癢之感如同萬千只螞蟻爬過咽喉,令她心旌搖曳,耳根燒燙。

  

   纖手輕輕穿過中衣,緊貼著雪白柔膚,倏然間撫上了她的椒乳。指肚輕揉,那胸前粉紅的雞頭軟肉顫巍巍晃動。耳鬢間女孩那濕潤的舌尖不住上下舔吸,令她忍不住胸腔迸爆,檀口不由輕吟出聲。

  

   「嘻嘻,施姐姐,你身上好香哦……」

  

   俏臉摩挲,驀然間貼上了施芸飽滿顫動的櫻唇,粉嫩香舌滑過腔室,滿口流津。

  

   「唔……」

  

   呼吸漸緊,口中那瘋狂的軟肉蛇一樣的纏繞,掃弄著自己的牙床,磕動著自己的貝齒,吸吮著自己的舌尖……同性少女間的濕吻令未經人事的施芸如入五里雲霧,眼中粉紅一片,飄然無力。

  

   下身一涼,衣衫盡去。施芸一驚,想要掙扎,但穴道受制之下周身酸軟,而那幼小美貌的郡主又是幾乎整個柔軀都伏在自己身上,絲毫無法動彈。

  

   卻聽小王爺完顏允濟嘿嘿笑道:「阿姐好心焦,施小姐的初吻倒是讓你搶了先。」

  

   粗重有力的手掌一下一下捏動著施芸雪白大腿上的肌肉,每一下都令她芳心突跳,重錘一般狠狠衝擊。

  

   完顏長樂秋波橫斜,翻了一個白眼,格格笑道:「呸,得了便宜還賣乖。」

  

   被這一對比自己還小了數歲的親姐弟上下撫弄,施芸胸腔中亦升起一團火熱,羞澀無措之情更是憑增欲火。一時嬌軀滾燙,腦中迷迷糊糊,似乎什麼矜持、倫理、恐懼都拋諸腦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啊……」

  

   足下一片濕癢,心中一驚,卻是完顏允濟正手捧自己嬌嫩的雙足,舌尖卷掃,在足趾間游蕩舔弄。春蔥似的足趾根根分明,被他的口唇包裹,輕輕地打著卷兒。口水四溢,點點滴滴沾滿了腳心腳背,滑膩膩說不出的難受。

  

   足兒為女孩兒家最為羞人之處,甚至還有過於椒乳,被這少年一番吸舔,心頭爆炸一般突突亂撞,長長的睫毛合攏,羞憤之下,一滴眼淚倏然滑落臉頰。

  

   完顏長樂抿嘴一笑,將施芸輕輕攬在懷中,一邊舔弄著她雪白脖頸,一邊手指滑動,穿過了稀疏毛發,一下一下摳弄著少女玉蛤。飽滿充血的蜜核在柔荑撫弄下愈漲愈大,敏感無雙,隨著每一次撥弄,都滲出潺潺花蜜。

  

   「啊……你,你不要……」

  

   施芸一聲嬌呼,完顏長樂手指竟倏然摳入蜜洞,指尖掃弄,輕輕摳挖著粉嫩蛤壁,只玩弄的懷中少女不住嬌顫,口中流涎。

  

   「嘿,這施小姐身體可夠敏感的,阿姐才碰這幾下就出水了……我是該說她不中用呢,還是該贊阿姐厲害呢?」

  

   「哼哼,瞧你得意忘形的模樣,真是丑死啦!」完顏長樂輕呸一聲,玉臂忽然用力,將施芸雙腿兩分,那水淋淋的粉色花蛤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完顏允濟面前。

  

   施芸下體一陣空落,羞意大作,急忙想要合攏雙腿,卻無論如何也用不上力氣,顫聲道:「求……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完顏長樂格格一笑,在她額上一吻,柔聲道:「那可不成,不過施姐姐放心,我會讓他放輕些,很快你就會快樂到升天啦……」

  

   完顏允濟嘿嘿淫笑,長褲已除,分身肉棒正頂在少女蛤口,輕輕地上下磨蹭,偶爾不慎探入,便引來嬌聲陣陣。

  

   那少年年紀尚幼,甚至下體毛發都未長全,但淫根卻出乎意料的碩大,竟如成人一般,青黑色的血管盤根錯節,虬筋遍布,龜頭火紅滾燙,頂處正滲出絲絲淫液。

  

   見這年紀還要大過自己數歲的青春少女在胯下哀羞扭動,雙靨酡紅如同一匹紅布,完顏允濟心中征服快感迸爆炸裂,腦中興奮之情肆虐,幾乎要快樂地喊叫出聲。

  

   隨著姐姐完顏長樂的輕聲嬌笑,分身一寸寸頂入,在黏稠蜜液的潤滑下,艱難地破開層層疊疊肉壁,龜頭棱子磨蹭著那團粉肉,舒爽陣痛刺激著四肢百骸,不多時已覺頂到一層阻隔。

  

   完顏允濟心中一喜,伏身貼到施芸面前,輕輕在她下唇上一吻,淫聲道:「施小姐,我要來啦!」

  

   回眸瞧了一眼姐姐完顏長樂,心中一動,又冷不丁在姐姐苹果似的頰間一吻,笑道:「多謝阿姐成全。」

  

   完顏長樂雙靨一紅,媚眼如絲,輕呸一聲。

  

   施芸腦海迷亂,妙目迷離流散,渾身火熱,雪背觸感一片滑膩。感受著下體的充實脹痛,雙乳被柔荑揉捏撫弄,不知西東。

  

   「啊……!」

  

   驀然間一聲撕心裂肺的痛聲嬌呼,少年分身肉棒竟已整根沒入,那渾圓的肉團死死頂在了花心之上,小腹酸麻脹裂。心中悲痛、迷茫、恐懼、酸楚、無助、絕望……諸多情緒如同怒潮一般將她卷溺,無法呼吸。

  

   隨著肉棒緩緩抽動,施芸心灰若死。她從未想過自己破身之日竟會是如此屈辱,心尖絞痛,睫毛掀動,淚水不由自主順著臉頰滴滴劃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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