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向曦慢慢收拾好要帶的行李,拿起自己的兜帽披風看了又看,眼神黯淡了片刻後又立馬恢復了高光,他披上後不禁嘆了口重重的粗氣。
“究竟還要這樣遮藏多久啊...”
自己這條逃亡之路走了也快一年多,不用說終點,就連要踏上的旅途都有遍布沉重的陰霾,記憶里他給予給兩個女孩子的諾言,樂兒天真的笑顏與微兒純潔的愛意都是推動他要必須前進的絕對動力。
終有一天,布滿陰霾的道路也將迎來曙光,與風暴過後的黎明。
就在夜向曦想著事情時,木質房門外傳來了兩聲輕輕的敲門聲。
敲動房門的人不用說他也知道是誰,他只是在想,已經到約定時間了嗎?
解決了昨晚的那些人後,他已經沒有太多的後顧之憂,所以干脆就在衛垂青居住的客房旁邊開了一間,有她在自己的隔壁住著,他現在也沒必要怕什麼江湖俠客們了。
現在已經到了他們約定好的時間了。他從床上站起身,走到房門前將房門打開。
縱使早已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面容樣貌,他還是略微有些恍惚。
少女微微抬頭,夜向曦便看到她的面上波瀾不驚毫無表情的樣子,與其說是高冷...倒不如說她其實一直在繃著臉,似是有些緊張,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但重點不是少女的表情,而是那如同細膩雪脂般紅潤的未熟小臉,不用想都知道她的嬌臉揉起來一定會軟乎乎的。
有點想揉揉看....夜向曦惡趣味的想著。
向上看她漆黑眼瞳,黑瞳里清澈的目光讓夜向曦如同在凝視風平浪靜的大海般,如果自己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會被大海的深淵給吞入當中吧。
這樣的目光讓夜向曦的內心有著自己一切都在窺視的感覺,難怪那些人都不敢盯著她看。不過就算是真的,我想衛垂青也沒那個興趣去了解他或者別人心里的想法。
她面無表情的小臉歪了歪,眼神轉換成略帶疑問的目光望著面前的男人表示著疑惑。
“夜向曦,你怎麼了?”
他調整了下自己奇怪的心態,手握拳放到嘴下咳了咳,帶有一絲回歸主題稍稍嚴肅的說道:
“走吧,我們出發。”
衛垂青的眼神帶有一絲懷疑,但很快就切換回了正常的眼神。
——————
從光薛城出發後,兩人就這麼並肩走在不算寬敞的林間小路上,雖然夜向曦很像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但他卻有些不知從何處開始。
這樣緊張的氣氛不能依靠女孩子來打破,這件事夜向曦自然是知道的,畢竟他好歹也和三個女孩子好好“打過交道”了,姑且也算是經驗豐富吧....
那就先從來歷問起好了,知道她從哪里來的話,自己也能夠更近一步的了解這名女孩吧。
“衛小姐,你是來自哪座城域,以及哪門哪派的?”
他看向身旁的少女問道,而衛垂青此時卻沉默不語,似是完全沒聽到一般沒有回應夜向曦的問題。
“衛小姐?”
依舊像是沒有聽到一般,衛垂青仍然沒有回應夜向曦的話。
不想回答啊...也不知道是她不想說,還是宗門之事不能泄露出去,有些難辦啊....
試著直接問些深入點的問題吧。
“衛小姐,我流浪這般之久,看遍了很多宗門的劍技與武技,但你的劍技我卻從未見識與聽聞過,恐怕只有你一個人使用過這樣的神乎其神的劍技,你的劍技是師承何方?又叫什麼名字呢?”
衛垂青卻依舊如剛才那般沉默不語,就這麼默默聽著夜向曦說著,連劍技名稱都絲毫不想透露,這樣夜向曦就看得出來了,是少女的宗門或者師傅限制了她說出,所以她才會如此守口如瓶。
“抱歉。”這就是這名少女的唯一回應
完全套不出她身上的信息啊!她名為衛垂青,她的劍技很強,修為也很夸張,那就是我知道的關於這名少女的全部了。除此之外,她身上的事情我一律不知,有些郁悶...
根據已有的情報來看,夜向曦給出的推測是這樣的:
衛垂青是一個絕對不簡單的少女,這一點毋容置疑,年齡大概與自己相仿卻有著如此驚人的劍技與修為,比起自己之前遇到的小女俠要強太多了,極有可能是某個大宗門的核心弟子。
但無奈的是,天下宗門何其之多,他又何從猜起呢?
氣氛仍然是如此冰冷尷尬,夜向曦也對她有些無奈了,二人就只能這麼趕路著。
他回頭看了看,從這路上的視角看去,光薛城已經被縮小的模糊不清。
就在他回頭的此刻,數聲“咻”的聲音從路邊的林子中猛然傳出,刹那間數十支高速凌厲的箭矢從樹葉中飛出奔向著他們疾速襲來!
夜向曦有著些許驚訝,並不是因為自己的人頭還在懸賞而被襲擊而驚訝,而是究竟是誰膽子這麼肥敢在衛垂青在的時候襲擊他,他們不知道事先調查一下嗎?一邊想著,一邊揮著臂擋住向他襲來的五支箭。
箭矢快速而猛烈的撞擊在夜向曦的護臂上,激烈的碰撞擦出了一陣陣火花,夜向曦勉勉強強把飛來的箭矢給通通擋住擊飛到別處,這時他才抽處空來用眼神余光瞄向衛垂青,卻被她的行動給震驚了一下。
衛垂青的感知,反應力與實力顯然比他高,竟然直接向前直衝向箭矢的方向,快速地拔出利劍把襲來的箭矢從中一分為二給硬生生斬成了兩半!
若不是自己集中注意力觀察,他甚至都沒辦法對這樣的速度做出反應。
雖然昨天自己就在客棧里親眼見識過她的劍技與實力了,但今日再次看到她的發揮還是會被她的實力所震驚,就連他自己也都只來得及反應過來擋住敵人的攻擊而已。
但她卻可以做到以這般驚人的雷霆速度迎面敵人射來的利箭發起主動進攻,而夜向曦很清楚,衛垂青的可怕之處還沒有完全表現出來!
衛垂青發動的每次攻擊都十分的凶猛迅速,她現在的眼神傳出的認真犀利的模樣,就如同一個埋伏敵人已久的獵豹一般,盯上了獵物就會立刻迅猛出擊,不會留給敵人任何一絲可以得以喘息的機會,是一個在速度與技巧上都登峰造極的人物!
劈開箭矢後的衛垂青將劍收回了劍鞘當中,她知道未知的敵人在暗處放著陰險的冷箭,而自己這邊卻在明邊的路上防守,這樣的局勢對他們來說非常的不利,不能盲目的出擊,不然反而會被敵人給甕中捉鱉!
一昧的陷入被動是劍士的禁忌,必須打破現在的僵局!
她的腦內正在快速思考該如何對付森林中隱藏的敵人,一刹那的時間後她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運動身體內的經絡,直接用靈力注入進在劍鞘里的銳劍,頓時間她的劍發出了極其驚人的氣息,這時衛垂青將劍猛然拔出刺進泥土地內。
一時間,方圓數十里內的生命氣息通通涌入進了她的感知范圍內,小到兔子,大到虎豹,只在瞬息間她就徹底摸清楚了敵人的數量以及具體方位,她把泥地的劍拔出,立即擺出了進攻姿勢,下一秒,她如雷霆般向一個具體方向發動了突襲。
而一旁的夜向曦也看明白了衛垂青究竟做了些什麼,不由自主得發出一聲贊嘆。
“用這種方式來大幅度增強擴大自己能夠感知的范圍,真的是相當聰明的做法。”
但接下來恐怕就沒有什麼他的事了....他這般想到。
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跟上了她出擊發動突襲的方向。
不過夜向曦來晚了一步,倒並不是衛垂青發生了什麼,情況完全沒有出乎他的預料,此時的衛垂青站在一堆被抹了脖子的屍體旁用劍指著一個躺倒在地,面露恐懼,面色如同跟看到了怪物一樣的山賊。
看來這就是襲擊他們的罪魁禍首了吧....沒想到居然只是普通的山賊啊....是看到我們只有兩個人才發動了襲擊的嗎?
夜向曦伸出右手擋住了即將動手的衛垂青,衛垂青也沒有讓夜向曦走開,而是慢慢走到了一旁,少女手拿染上鮮血的白色利刃,盯著地上無比恐慌的山賊。
見衛垂青並沒有動手,他便質問道:
“為什麼要襲擊我們?有什麼目的?!說話!”
那躺倒在地的山賊已經被無邊的死亡恐懼吞噬了思考的能力,面前的少女手拿沾著他兄弟血的劍,面前還有個高大的男人這麼質問他,無論他以前多大膽多敢說話,現在他就是個屁都不敢放一下了。
他渾身上下瘋狂的顫抖如糠篩般,然後急促的呼吸著,因為恐懼的緣故面色煞白一片,眼淚鼻涕都嚇得流的到處都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這個山賊被他們兩個凶神惡煞的“怪物”給搞成了這個樣子,他知道這樣下去什麼都別指望問出來了。
他二話不說,把包裹里隨身攜帶著的自己親自制成的手工鎮定劑,強硬掰開他的嘴巴給強行地灌了一口。
衛垂青的面上依然是紋絲不動毫無表情,看似是什麼話都不想說,內心中她卻帶有無限的疑惑。
夜向曦的包裹里,到底都有著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她盯著夜向曦的包裹,好奇的想著。
被灌了一大口鎮定劑的山賊差點被嗆到,連忙咳嗽干嘔著想把藥水給吐出,但卻被夜向曦一把捂住了嘴巴。
“好好把它喝完,這些藥劑的材料可不便宜。”夜向曦說道
他現在應該非常害怕才對,但奇妙的是,他的內心卻感覺越來越安靜,逐漸冷靜下來的他清楚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經無法反抗這兩個人了。
現在他能做的,也只有順從他們這一條路可以選擇。
在藥劑作用冷靜下來的山賊把襲擊他們的目的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原來他們是有組織但無紀律地在此處打劫那些從光薛城中出來的人,為什麼專挑他們打劫原因其實更加簡單。
那些從光薛城從出來的人很多都賺了不少的錢,但是因為光薛城里強者眾多,他們不可能去打劫那些大商會的車隊,所以只能專門襲擊那些實力不強的小車隊或者是落單的普通人來勉強混口飯吃。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靠打劫苟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他們相當有自知之明,從來不會去打劫那些大勢力,大商會的車隊,因此光薛城里的有實力的勢力們對他們這群欺軟怕硬的山賊根本毫不關心。
畢竟又不是他們被打劫,他們當然對此毫不過問,甚至對於這樣的行為有些樂見其成,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再者就是他們也不會去襲擊那些前往光薛城的人,畢竟他們前往那里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為了賺錢而已,打劫那些人雖然也能賺到不少,但這種行為明顯就是竭澤而漁,那些大勢力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得罪光薛城大勢力別說是靠打劫“吃飯”了,連身家性命都是問題,他們還沒那麼蠢
山賊說完這一大串話哭喪著臉繼續說道,每次被他們給打劫的人都因為不想去惹是生非,所以多半都會直接交點錢去了事,他們收取些過路費什麼的,原本這“打劫生活”都很順利,沒出過什麼意外,但是誰曾想過只想著收收過路費的他們居然會遇上他們這群煞星。
他一臉恐懼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完。
但夜向曦完全沒被對方給忽悠住,這種簡單的障眼法瞞不過他,他直接反問了這個地上裝可憐的山賊:
“那麼,那些沒有錢交...或者不願意給錢了事的人呢?”
一聽到夜向曦這麼問道,山賊再也掛不住這可笑的偽裝了,他的面色青白,瑟瑟縮縮沒有回答。
“難不成你們這群山賊還會善心大發直接放他們走嗎?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約定?你說對吧?”
山賊面色慘白,支支吾吾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他還想再繼續狡辯個兩句話,但現在已經為時已晚,夜向曦抵著劍鞘,正准備拔劍動手親自結果掉他的時候,他絕望的表情似乎凝固在了這一秒,頭與身體就在這刹那間分了家,脖子與腦袋間噴出了大量鮮紅的血液,“啪嗒”的一聲頭落在了他的腳邊。
夜向曦自然知道是誰把他身首分離的,他沒有多說什麼,正當他想轉身走開的時,身體卻傳來一陣不明惡寒,讓他不由看向站在旁邊的衛垂青。
他感受到衛垂青的周圍好像都要被她散發出來的氣勢給冰封了一般,讓人不敢接近,她的眼神透露而出的淨是冰冷刺骨的寒意以及無窮的憤怒。
他只感覺周圍的氣息變得無比沉重,呼吸都似乎變得困難了起來。
盡管他明細的知道她針對的對象並不是他,他還是能直觀的感覺到,傳來這份氣勢的主人實力有多麼的恐怖,比起自己更是強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把山賊在彈指間給斬首的衛垂青,用持劍的右手快速的甩出了劍鋒上流淌的肮髒血液,地上出現了一道令人恐懼但無法轉移視线的美麗血痕。
她緩緩將收回劍刃收回了劍鞘中,才收斂起了自己身上一直無意向外散出的恐怖氣勢,衛垂青也同時看向一旁的夜向曦。
見到夜向曦恢復正常模樣的衛垂青,冷冰冰地直言了一句話:
“我要去那群作惡多端的山賊的老巢。”
還沒等夜向曦從這句話給他帶來的震撼中反應過來,她就朝著某個方向又一次衝了過去。
“她可真是隨心而動啊...算了,真是的,都分不清到底是誰又在跟誰了”
夜向曦立刻運轉身體脈絡,用靈力加強了身體各處的機能,向著衛垂青的目的地衝了過去。
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跟不上衛垂青那如同疾馳雷電般的速度的。
他的臉上漏出了顯而易見的無奈,什麼是實力上的徹底碾壓,他現在是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
夜向曦只好一路上追尋著衛垂青疾馳留下的蹤跡奔走,但很快夜向曦就意識到這樣做的效率實在是太慢了,這樣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追上。
她可以通過地面來感知周圍的生命氣息位置,這可不代表只有她自己才會這一招。
夜向曦也將靈力附著在劍身上,但這次他不直接插入地里,而是讓它如同一個指明前路的指南針來使用。劍慢慢懸浮在空中,他的劍尖對准的方位就是她所在的方位。
在感知到了衛垂青真正的精確方位後,夜向曦便向指明的地方跑去。
——————
縱使他的速度的確遠沒衛垂青的好,但也只是用了不到半壺茶的時間就趕到了面前的這個山寨。
到山寨位置時,寨子內傳出了激烈的交戰聲,這也證明了衛垂青還未解決掉全部的山賊,看來這個山寨恐怕有著不少人。
“看來我來的還算及時....”夜向曦不由自主的想到。
他踏入寨子的木門,涌入鼻間的是極其想讓人作嘔的鐵鏽血腥味,門口處血流成河,遍地都是被抹了脖子的山賊屍體。
這群倒了滿地的屍體,有的拿著上好弦的弓弩,有的拿著劍刃與大斧等各種各樣的武器,但看向他們的表情時卻讓夜向曦內心都有些微顫了。
他們的臉上沒有多少驚恐的面貌,這樣的表情意味著這群守門的山賊甚至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殺死了!
“真是可怕的劍技與速度....”夜向曦喃喃自語。
但沒有時間供他來他消化掉現在的局面了,山寨內部仍然在不停傳來痛苦的慘叫聲以及悲痛的呼喊聲,以及刀刃拼打在一起發出的打鐵般“鐺鐺”的聲音。
他望了望山寨內部的周圍,發現了正在和山賊們作戰的衛垂青。
她揮舞著手中細劍在人群中舞動著,不同於戲子的舞蹈,她的舞蹈每次揮動不是表演用的絲巾,而是能讓人成為死去肉塊的利劍,每揮舞一劍就代表了一條生命被斬落她手。
夜向曦只剩下了一個感覺,面前的少女,她就像一個沾染血色的白天鵝一般,鮮血無法遮蔽她的白色翎羽,讓人眼神無法從她身上離開,也讓每個人感受到刺骨恐懼。
他也很明白一點;衛垂青雖然優美如同天鵝一般,但不會像真正的天鵝那樣毫無威脅,她是獵人,而不是獵物。
夜向曦又一次嘆氣,也只得拔出自己的劍刃,也加入到了如同屠宰場的戰局中協助她。
僅僅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整個山寨里的山賊都被他們兩人殺了個干干淨淨,頓時夜向曦打算呼吸新鮮空氣時才意識到,現在整個山寨內全是鐵鏽的血腥味。
回看寨內的情況更是絕人的恐怖,鮮血流滿土地,屍身一個疊著一個倒在地上成為大地養分。
這樣的場景,夜向曦早已經不知見過幾回了,此等場景傳進內心也並沒有產生任何漣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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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們搜索了整個山賊的大本營,找到了幾名躲藏起來的女子與及孩子。
當她們瑟瑟發抖的跟著夜向曦他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滿地的屍體,卻與衛垂青想象中的不同,她們的確因此在痛哭流涕,但她們的眼淚卻是在為這群已經變成肉塊的山賊而流。
衛垂青用完全不能理解的眼神的看著她們的行為,正當她要問這群女子為什麼要為迫害她們的人哭的時候,被夜向曦攔在了身後替她問出來她心中的疑惑,他對她們問道:
“請問一下,為何你們在為他們而哭,你們不是被虜過來的嗎?”
其中哭泣的兩名女子抬頭用難過痛楚的嗓音回答著:
她們原本就是某個財主強行在村子里搶過來當的小妾,雖說對方是個大財主,但她們卻從來沒有過到什麼好日子,經常的都是鞭子挨打被語言辱罵,被正妻以及其他的小妾們給排擠,同一個沙包般受盡了他們的折磨。
後來她們倆被山賊給搶上了山頭當了山寨夫人,被山賊頭子好吃好喝的供著,這樣的待遇連在那個財主家都沒有過。她們都非常感謝大當家的,所以願意為了對方生下了好幾個子嗣。
衛垂青聽完愣在了原地,好長一段時間都同一個木頭人似得沒有反應過來,連劍上流淌下來的鮮血染濕白鞋都不知道。
直到一塊小石頭砸中了她的腦袋,才從發愣的狀態晃過神來。
“殺人犯!”
“你們是壞人!壞人!”
幾個孩子將衛垂青給包圍了起來,他們無一例外都紅著眼睛,有的孩子用牙咬她,用腳去踹她,把干淨的衣裳沾上塵土,嘴上不停喊著壞人,殺人犯,是她殺了他們的父親這樣的話。
其中一個男孩甚至摸索著自己的腰間,拿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猶豫衝著衛垂青就要刺過去。
“啊!好痛!放手啊!”
就在匕首就要刺中仍然在原地發呆發愣的衛垂青時,夜向曦伸出右手用力抓住了那個男孩的手,痛的男孩嗷嗷大叫,隨後便絲毫不猶豫給了對方一拳頭。
男孩痛哭流涕地叫著摔倒在了地上,匕首也掉落在了一旁,那些女人失聲驚呼著。
那男孩發著狠,捂著自己疼痛不已的臉爬到了一具屍體前撿起了一把已經上好了弦的弩箭,站起來對准了衛垂青。
這樣的“突發事件”再次引起了周圍那些女子的驚叫,她們都想要阻止他,卻感覺自己的腳上跟被黏住般動彈不得,恐懼並沒有讓這群女子退縮,只怕有著更深的情感阻止了她們的前進。
“原本我是完完全全不想管這件事的,但既然事已至此,看在你這般的無知的份上,我就親切的告訴你好了。”
夜向曦帶著略微復雜的眼神看著面前做著反抗的男孩,刹那間竟讓他回溯了幾年前的一切,他的曾經也是這樣的卑微弱小只能任人宰割,這樣的自己是他揮之不去的回憶。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恢復了冷漠。夜向曦說道:
“你的父親是一個作惡的山賊,是一個靠打劫無辜過路行人為生的山賊,若是路人敢不給錢下場只有一條死路,是個真正的惡人。
“有不少的孩子失去了他們的父親,不少的妻子失去了她們的丈夫,不少的家庭就這麼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少的無辜行人曝屍荒野,成了無人收屍的孤魂野鬼。”
他的最後一段話直擊男孩的內心,他問道:
“你該不會認為,你們很無辜吧?”
那男孩咬著牙,狠狠地瞪著夜向曦,他一言不發的用弩箭直指夜向曦的頭顱。
但他的持弩的雙手卻開始微微顫抖。
夜向曦又望向了那群被虜來的女子們,對著她們說道:
“但你們卻不一樣,你們只是被虜來的,從一開始就早已沒有選擇的權利,你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服從,或者逃跑這兩種的選擇。”
當然,選擇了第二種選項的下場,通常都不大好就是了,縱使能逃,自己一人又能逃到何方呢?她們更多時候所能做之事其實就只有順從這一個選擇項了而已,每個人都對這個答案心知肚明。
他的視线又轉移回了這個男孩身上,用最後殘酷的言語說道:
“你們吃的每一粒糧食,每一件衣服,每一文錢都沾染了無辜之人的鮮血,你們是既得利益者,那些被劫掠的受害者,沒有人為他們發聲,他們的痛楚足以淹沒十個百個你們的山寨!”
男孩最終崩潰的咆哮出聲,他的弩箭對准夜向曦射出,耳邊早已不顧著女子們悲痛的尖叫,但他不閃不避站在那任由弩箭射來。
最終,那支弩箭並沒有射中他,只是從他的側臉穿邊而過,射在了他身後的木牆上。
那男孩跪倒在地,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淚流滿面,他痛苦嘶哄著咆哮地對他們說道:
“你們不也...你們不也...!”
“你們不也是殺人犯嗎!!!”
喊完這句話的男孩被趕來的一名女子挽住後沉沉地暈倒在了她的懷抱當中,撫摸他的小腦袋低著頭抽泣。
今天是他多情的日子嗎,為什麼他總想著嘆息呢,唉...
最後,夜向曦給了那些女子一筆錢,一筆能夠養活這些孩子,一筆能夠讓她們都能活下來的錢。
他細心叮囑她們,一定不能讓其他有心之人知道她們有著這麼一筆錢,否則就一定會帶來殺身之禍。
那些女子都感激著面前的男人,甚至一度跪下身子去就准備對著他磕頭了,但被夜向曦以及終於清醒過來的衛垂青給攔著。
之後夜向曦他們帶著她們下山回到了路上,指明通向光薛城以及光薛城外部的小路。
她們站在遠去的路上向夜向曦他們告別,雙方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迷途的她們,也將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屬吧...
希望如此。
————
“你在干什麼?”
“你不是正親眼看著嗎?”
數十只黑色的烏鴉正站在這些山賊的屍體上,他們拍打著翅膀,用刺耳的聲音大聲鳴叫著,隨即便開始啄食著這些山賊屍體上的血肉。
“這些烏鴉是你的靈寵嗎?”衛垂青看著烏鴉們啄食著這些山賊的屍體,眼神中透露出的光讓人意味難明。
“靈寵?那種燒錢的東西我可養不起,不過你這麼認為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倒不如說,這些烏鴉就是‘我’。”夜向曦如此回答。
衛垂青歪著頭有些許的疑惑,但隨即便理解了意思。
有些人將自己的靈寵視作自己生命乃至是身體的一部分,這樣的情況並不在少數,想到這里,衛垂青不禁有些釋然。
只是看著這些烏鴉啄食著這些山賊的血肉,衛垂青的心態依舊難以言表。
再之後,夜向曦搜刮完山寨里剩下的各類被搶來的錢財以及珠寶,隨後兩人便踏上了旅途。
路上的倆人又一次回歸了沉默,和一個時辰前不同,身旁的衛垂青似乎有些失落的低著頭,跟做錯事情的小孩子般,仍在想著剛才的事情。
夜向曦走得快些,到了她的面前,衛垂青抬起頭,眼神帶有著難見的迷茫,夜向曦的雙手輕輕抵在她的肩膀輕聲安撫她。
“衛小姐,你只是在履行著大部分人都會這麼做的事情,鏟除山賊這件事,你並沒有任何錯誤之處。”
他的表情變得比之前還嚴肅的多,他凝重地直視她依舊迷茫失神的目光,夜向曦看得到她目光中的傳遞出了還有不安,他不緊不慢地說著下一句話。
“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如此,讓人難以辨別,很多事情並不是對錯就能評判的,你只能去做自己相信是對的的事。”
“自己認為自己所做之事是對的的話那就一直堅定地走下去,動搖自己的內心去做的事情就是在否認曾經的自己,我想你也不會是這樣整天只會後悔的人吧。”
盡管不是醍醐灌頂的程度吧,不過這句話似乎把她的內心來了一次猛擊敲醒了她,她的臉上依舊毫無表情,但夜向曦依舊敏感的察覺到了衛垂青情緒的變化,她如往一樣輕輕點了點頭。
但仍然沒有摸清楚衛垂青內心的他並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就像是慢性毒藥一般,慢慢地侵蝕著她的內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慢慢侵蝕著她的內心,若是放任不管的話,總有一天會出大問題的吧。
就這樣,他們倆人再此並肩踏上了旅途。
要去的地方注定白骨累累,走過的路也注定鮮花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