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亂倫 在妹妹的膝枕上傾聽雨音

在妹妹的膝枕上傾聽雨音

   在妹妹的膝枕上傾聽雨音

  一、兄妹

   1

   “關實。”

   她坐在對面不理會我的呼喚,繼續埋頭玩著苹果讓它在餐桌上滾來滾去。已經冷戰兩天了,還在生氣嗎?

   無聊地看向窗外,灑在院子里的陽光忽明忽暗。

   “哥哥。”十歲女孩稚嫩的聲音突然喚道,令我驚訝地回過頭望她。

   “要玩什麼?”她一手按住苹果不再玩弄,一手撐著下巴以無聊的神情問道,看來是膩了。要趕緊想想有什麼她會喜歡的事情。

   “去超市買東西怎麼樣?”我試探地說道。這既能出門轉轉也可買零食討好她。

   “好呀。”妹妹答應了。

   我很高興,跳下椅子後從妹妹手中抓住苹果並將它放置在她的頭上。她故意露出不太高興的神情瞪著這邊,眼神示意我快拿開。等挪開苹果時她站起來輕輕地給了我一拳頭。

   把要出門一趟的事情告訴媽媽時,她表情嚴肅地問要去哪里?回答超市後果然遭到她的阻止。反復地說我們會注意安全很快就回來之後我急急忙忙地把自行車推出去,在大門口妹妹已經戴著草帽等候了。讓她在後貨架坐好,我們立刻就出發了。

   沿公路騎行一段路後,我們下車推著自行車走,因為這一段是砂礫路,自行車跑不快。也能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穿過砂礫路後重回公路上。

   公路直直向前方延伸而去,而路兩邊都是荒地。這嶄新的現代公路才是自然風景中突兀的存在,以前這里並不是這個樣子,都是近年改變的。六年前因為淨化市容與修寬河渠的原因市政府動員拆遷,大部分人家都搬走了,接著就是漫長的封路施工。從前這條坑坑窪窪的傍河土路邊上都住著人家,現在路是嶄新的,但人們都不在了。過去曾是住宅的地方先化作一堆瓦礫,然後被野草覆蓋。

   接著騎了約半小時抵達最近的超市。汗流浹背地走進店里,冷氣吹得我有點難受。和妹妹分開逛了一下各自挑了些餅干薯片之類零食結賬後離開了超市。回去的路上,想著回家了就能一邊吃零食一邊悠閒看電視,我以愉快的心情在無人的公路上飛馳。

   騎累了就停下,我們躲在樹蔭下休息。妹妹把她喝剩下一半的可樂遞給我,我一口氣灌進喉嚨,變溫了的糖水已經沒汽了。寂寞的公路沒有行人,偶爾有汽車駛過。我突然注意到妹妹仰望天空正專心地注視著什麼,也跟著抬頭。首先看到的是雲,厚重的雲層如同龐然大物一般盤踞在天空,澄澈的藍天下顯得十分有壓迫感,是夏天才有的雲。雲悠悠地浮在天空上,仰望著它總覺得時間都變慢了。雖不知道這雲上是否住著神仙,但確實有人們在天空移動,那是一架飛機,妹妹在看它。

   由於飛得較近,它看起來很碩大,遼闊的天空中只有飛機在飛翔。它身後拖著長長的一條軌跡雲。坐在這架白色鐵鳥里的會有那些人?男人、女人、老人、或與我同樣年齡的小孩?是外國人嗎?他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呢?那里有怎樣的風景?目送飛機遠去,我內心中的疑問也無從解答,耳邊只有風的聲音。

   突然覺得失落起來,我提起自行車向妹妹催促道:

   “快點走吧。”

   2

   隔天,我們穿過院子走出家門。出了門就是一條公路。越過公路是荒地,荒地里的野草茂盛得夠到我們的腰。荒地繼續往前走有個斜坡,下方是小溪。水流深度流速根據地勢有所不同。

   妹妹踢掉拖鞋在岸邊坐下,赤腳踩進水里乘涼。我在老地方坐下後把昨天買的零食和中飯一起拿出來,沒吃完的薯片把它壓碎了撒在白飯上作調料,雖然對妹妹說薯片拌飯很好吃哦,但她不願意嘗試。

   吃完中飯再喝幾口熱湯後,犯起困來想睡一會,剛躺下身子沒多久就聽到妹妹在叫我:

   “哥哥。”

   我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哥哥?”

   “嘶……呼。”我試圖發出均勻的呼吸,假裝睡著了令她不來打攪我。

   “哥哥!”

   “啊?”她突然推了我一把,我睜開眼睛看到妹妹在上方盯著我的臉。

   “剛吃好飯不要睡覺啦!”

   “就睡一會…”

   “起來啦!”她又開始推搡。

   “知道了知道了。”被妹妹一鬧已經沒了睡意,我爬起身來拿釣魚竿去尋找釣點。妹妹對釣魚並無興趣,她急著催我起來,也不是喜歡瞧我釣魚,只是她希望有人陪她而已。我釣魚時她就坐在旁邊要麼發呆要麼看書,偶爾還自顧自睡起大覺來了。

   我提著釣竿坐在樹蔭下等待魚兒,涼風散去了暑意,河溪在倒映下反射出微綠的湖光。無聊地望向對岸,想起爸爸說在對岸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個大工廠,他說那是個血汗工廠。而念書不認真的人就會到那里去,他們住在工廠旁邊的員工宿舍大樓里,在工廠從早干到晚上可能還要加班,既沒有休息日也不能離開工廠。他用這個例子教育我要認真學習。雖然從沒親眼看過這家工廠,但是它給了我最初的對社會黑暗的印象。

   這個世界很遼闊,但我的世界很狹窄,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比如說長在我家院子邊的松樹,它有我們家兩倍之高,據說我出生之前它就已經在那里了,這能被我隨意欺負的大樹,也曾看過我未見過的風景。

   當我陷入沉思時,平靜的水面突然泛起巨大的漣漪,有魚上鈎了!

   3

   早晨睡醒的時候已經八點,爸媽都出門了吧。進客廳妹妹已經坐在那里看書了,她起的一向比我早。我也坐下從桌上隨手抽一本漫畫邊看邊吃早餐(這是我的習慣)。過一個小時後,帶妹妹一起出門散步。

   路上沒有人,經過的汽車也很少。我們家是從前在本地人那里買來的空房子,買來住了幾年後又重新裝修了一遍,剛裝修好沒多久就聽到拆遷的傳聞。這兒已經變得冷請了。

   我拉著妹妹的手離開公路拐向小道,在草叢中走了會便看見一個涼亭矗立在荒地之上。它全身都是木頭,不知道是誰造了這個亭子,這里也許以前是人們聚集的廣場。現在已經荒掉沒人來了,變成我們第二個的地盤(第一個是倉庫)。

   我們走進涼亭,妹妹坐在木坐凳上晃蕩,屁股下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她玩膩以後學我躺下身子,我們雙雙側睡在涼亭下的木坐凳上。亭頂遮住了陽光,亭下涼風一陣,挺舒服的。就是蟲鳴聲有些吵。

   沒人來打擾我們,其實也有點無聊。有謂遠親不如近鄰,但我的情況是附近根本找不到年齡相近的玩伴,所以整天只能和親妹妹在一起。

   在學校我有很多朋友,可離開了學校就不再有交集。而妹妹在資優班因此她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但平時放假沒見過她找朋友玩,問她的話也只會回答有我陪她就夠了,所以她大概沒有朋友。她不僅經常生病請假,還因為不想上學鬧過一陣子。那時媽媽不上班呆在家里陪她半個月,才又肯去上學。我挺羨慕妹妹不用上學,要是我說不去上學,沒有人會同意,除了希望我在家陪她的妹妹。

   平日里即使不特地去找妹妹玩,她自己也會粘過來,對她說別像個跟屁蟲那樣跟著我,她也不會聽的。這種偏執的地方,從以前起就沒改變過。現在的我就像不能離開她視线一樣,而以前她是一點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躺在木坐凳上面對著荒地,眼前茂盛的野草被風吹拂得左右晃動像麥浪搖曳,我的思緒回到過去,妹妹冷漠的表情浮現在腦海中。

   從小她只粘著媽媽,對我不感興趣,我當時也不太願意和她在一起(我們是雙胞胎,但我覺得她和我完全不相似)。在某一天媽媽對我大發雷霆不許再出門玩,還說了多關心妹妹。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試著和妹妹一起玩,但妹妹對我不理不睬,所以我也不積極了,轉而沉迷看電視。那時妹妹可是個一步都不離開媽媽的怪家伙,讓她離開媽媽和我去樓下玩,弄得好像在欺負她似的。而她不那麼倔,變乖了會主動找我玩,是從幼兒園畢業時起開始的。我們不僅可以一起玩,甚至兩個人一起出門,對我們的關系而言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

   升小學以後,我們放假時上午都一起去外面玩。倉庫、小溪、涼亭、小樹林都被我們探索過。直到今天,上午帶這個梳著雙馬尾的家伙去外面散步,中午回家吃飯,下午在家看電視,我們的日常像這樣固定下來了。

   我翻個身,瞧了一眼躺在對面木坐凳上的妹妹。明明是雙胞胎,個子卻比我矮。我實在難以想象這個小不點會長大,以後去上大學去上班,然後變成別人的妻子與母親,太奇怪了。

   她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寧靜的時光里只有蟲鳴聲在回響,我突然覺得有點孤單,就像世界上的人都消失了。不知從何時起,我偶爾會感到孤獨,甚至是在學校里(可我玩伴不少啊)。我想起電視里說童年是“漫長”的,影響著接下來大部分的人生,所以這種感受對人生會有怎樣的影響呢?回憶的匣子突然打開,令我又想起那件事。

   二年級結束後的暑假,爸媽工作變忙一直要去加班。他們不在家里我覺得既自由又隱隱不安,所以我們只在家里玩不會外出。有次躺在客廳正在打瞌睡,妹妹把我搖醒說她想要尿尿,我指著院子的一片草叢對她說去那里解決吧。她走後為了報復她把我吵醒,就偷偷地從另一邊繞過去准備嚇唬她。她沒發現我躲在角落里,在綠植環繞下妹妹背對著我扯下內褲撅起嬌小的屁股,然後涓涓細流泉涌而出被土壤吸收,肌膚在陽光下白晃晃地很耀眼。我突然覺得心里發慌趕緊灰溜溜離開。

   只是偶然看見妹妹小便的樣子,又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為什麼我會這樣慌張?為什麼那場景會烙印在腦海中忘不掉呢……

   4

   晚秋,寒風凜冽。一晚過去溫度就陡然下降好多,昨天只是少許有些寒冷,今日就變得刺骨起來。

   我在冬天想念夏天,到夏天又懷念冬天。不知在烈日炎炎的暑地和常年冰封的雪國,人們是如何度過的?由於只生活在這里,所以這兒的四季對我來說便是整個世界的模樣。

   因為很冷,我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想著今天不出門了。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玩的妹妹,在看見她背後的松樹時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話:

   “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松樹,還有一株也是松樹。”

   “呵!”我不禁為此笑出聲來。

   “哥哥!”妹妹注意到我走過來,向我招手。

   我想把剛想到的笑話告訴妹妹,但還沒走到她面前就憑空絆了一跤。幸好倒地前本能地伸出手支撐住,否則就是大馬趴的丟臉模樣了。

   “咦?沒事吧?”妹妹跑過來攙扶我。

   “不要緊……”我立刻站起來,把身上的泥土拍掉。比起疼痛在妹妹眼前丟臉更讓人不自在。

   膝蓋隱隱傳來刺痛感,推起褲管一看原來是磨破了皮,血正滲出來。妹妹蹲下來舔了口手指,接著把唾沫塗抹在傷口上。老實說很痛,想讓她住手。但想到這是她的好意沒法拒絕。

   “還疼嗎?”妹妹均勻地抹著令傷口覆蓋一層透明液體。

   “已經不痛了。”

   “哥哥發呆了嗎?突然摔倒。”

   “腳底一滑就……”我向剛才摔跤的地方看了下,很可能是踩到樹葉了。秋季令枯葉紛紛落下在地上鋪了一層,害我踩到摔跤。

   “你喜歡秋天嗎?”

   “嗯?喜歡啊。”

   “我喜歡夏天,因為可以放暑假。秋天有什麼好的?”

   “那我也喜歡夏天。”妹妹說。

   “你是在順著我說吧,那可不算。”

   “唔……”妹妹有點不服地看著我。

   今天太陽很暖,放下褲管坐在石塊上休息,陽光沐浴在身上熱呼呼的,我抬頭對澄澈的藍天伸個懶腰。

   正面是房子,伸懶腰時我捕捉到二樓書房窗戶上有個人影。雖然因為背光看不太清,但那應該是媽媽。她站在窗前,我仿佛和正在看向這里的她對上了視线,一秒、二秒、三秒過去,她離開了窗邊,只剩下黑暗。她在做什麼?總覺得身影看起來有些冷酷。也許……

   “哥哥?又發呆嗎?”

   “咦!?”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我竟然被妹妹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困惑地看著我:“怎麼了?”

   “沒什麼。”我搖搖頭回答道。

   5

   烏雲密布的陰天,雖然是正午但室內暗得像夜晚。把晾在外的衣服收好後,我獨自坐在客廳里等待暴風雨。潮濕的風從窗縫里溜進來,遠方轟雷不斷。這刺激的天氣像在應和我心中的幽怨一樣令人暢快。

   妹妹和我同樣上學不認真(還經常請假),為什麼她就成績總是很好?而我們做同樣的事時,為何又是妹妹更討人喜歡?最近開始總覺得是妹妹使我相形見絀,我對她感到厭煩。當我有這種焦慮時,就會刻意冷淡她。

   樓梯傳來妹妹的足音,她走進了客廳,然後與我保持一段距離地坐在一旁。

   我命令你回臥室呆著的吧?你不是害怕打雷嗎?為什麼要下來?我心中想著這些,故意不看她。

   很快地雨若傾盆,我們在黑暗的屋子里靜悄悄地聽著屋外激烈的雨聲與雷鳴。回過神時左手臂像被什麼纏繞住,一看是妹妹抱住了我的手。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心,心中厭煩到了極點。

   有完沒完啊!?都怪你媽媽才討厭我!走開啊!

   我猛地推開了她,妹妹撞倒在沙發上,以呆愣目光看著我。我如坐針氈,就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望著庭院的雨。不理睬我身後的小聲啜泣。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也許很快和好了,也許是冷戰了一段時間。我記得曾有一次我們吵架了,好像是我對她說了什麼壞話(像是我最討厭的人是妹妹之類),然後她立刻逃跑了。我在後面追,她在前面邊哭邊跑還想藏起來。那次我們冷戰了三天。

   我腦海里有很多妹妹哭泣的臉龐。以前她哭泣時我只希望她停止,但從某一天起,她的眼淚竟令我覺得十分可愛。這與想被認可的欲求不同,我對妹妹所渴求的是別的,它是什麼我尚未理解。

   隨著我與關實的感情日漸加深同時,也不知不覺地與媽媽越來越隔閡。

   6

   好冷。

   睜開眼睛時我如此想到,室內寒氣逼人,從窗簾外漏進來的清晨陽光也缺乏暖意。

   相比被窩里就非常溫暖……我突然摸到一個溫熱的東西,轉頭看到的是妹妹的睡臉,摸到的應該是她的睡衣。是什麼時候鑽進我被窩的?可能是昨晚很冷所以才從自己床上跑過來吧。我從妹妹沉睡的臉龐中察覺到媽媽的影子,她面容姣好,而我長得更像父親。我望著這張睡臉,又回想起以前的夢。

   一個我親吻妹妹的夢。做這個夢以前我從未意識過妹妹的存在,對我來說爸媽、同學、大樹、小狗與她同樣只是世界組成的一部分。然而從那個夢中醒來時,我驚訝地發覺妹妹看起來有著色彩。這個朦朧的灰白世界里,妹妹是特別的。仿佛身體內部起了什麼變化了,我看向妹妹的目光與以往不同。

   從窗外漏進來的陽光碎片射在妹妹的臉上,我伸手把她搖醒。她迷糊地睜開眼睛後,露出惡作劇被發現的笑臉。

   起床洗漱完畢後我從浴室走出來,妹妹正站在走廊上等我。趁她在看窗外沒注意到我時,我凝視起妹妹的背影。她穿著淡粉色格子睡衣,有種著柔軟的氛圍。或許是曲线造成的視錯覺,妹妹的臀部看起來很豐滿,我一邊心中內疚,一邊痴迷地盯著無法挪開目光。我到底怎麼了?

   前天媽媽就要我們做掃除,昨天已經忘記,今天必須要把它解決了。妹妹負責二樓,我打掃一樓,各自行動起來。

   過了半小時,我剛掃完了地正要再拖一遍,妹妹已經做完她的事,或者像捉迷藏在出現在各種地方,或者是漫無目的地在我身邊閒逛。

   最後掃一遍院子里的落葉,大掃除算是結束了。我看向妹妹鼓出來的臉頰,她在舔棒棒糖。在我納悶她的棒棒糖這麼久還沒吃完嗎時,她誤解了我視线,笑著從口中掏出來棒棒糖遞給我,我搖搖頭拒絕了。

   既然完成了工作,接下來就該好好放松了。我們走到倉庫,把里面的躺椅拖出來坐上面曬太陽。我舒適地躺著,望著風景里隨風搖曳的肥皂泡發呆。

   妹妹一手端著瓶子一手向吹杆里吐氣,一個個大小各異的泡泡從吹杆里冒出來。又吹了幾口後,她笑了一下想得我回應。

   妹妹最近心情很好,當她笑的時候我總是在意起她的嘴唇。她的牙小巧玲瓏,那是我覺得妹妹最可愛的地方。我想要舔舐、探索她的朱唇。我意識到自己這想法是不正常的,所以一直壓抑它,可因此起了反效果。人越是壓抑某件事,就越等於是對它集中精神。雖然變得不能自拔起來,但是我在妹妹面前一直表現得很正常,她應該不知道吧。

   我應該把這份心事告訴她嗎?不,還是不要。因為她正坐在我身邊歡笑著,我們的關系非常好,所以我不想再做會讓我們的關系變得奇怪的事。還有一年我們就要上初中,到時候再保持距離也不遲……

   7

   我在意她,妹妹的可愛讓我心動。而這份喜歡是希望妹妹能一直在我身邊。沒有性衝動,對尚是小孩的我而言這個概念不存在。到現在我們長大了,她的胸部鼓脹起來,有了些許曲线。而我也開始對她作為一個女人的一面產生欲求。

   嫻靜的午後,我們一起坐在院子里。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晾在竹竿上的衣服也晃來晃去。

   撇開專心地小口舔著雪糕的妹妹,我正望著庭院里的樹發呆。我們房子周圍先用一塊塊木板圈起來,然後用一排樹木圍起來。種上了常綠灌木、楓樹、桂花樹、八角金盤、葡萄藤等雜七雜八的綠植,坐在這里就能看到滿目綠色。通過發呆分散注意力,我等待下身那突然硬起來的東西恢復平靜。

   等我回頭看向妹妹時,她已經吃完了。咬過雪糕的嘴角還殘留著白色的痕跡,而融化的雪糕不僅弄濕了她的手,還滴到了大腿上。我的視线不禁飄向她的大腿與胸口。她的胸部已經開始發育有了柔軟的鼓脹,她正變得越來越有魅力。

   剛才我注視妹妹舔低雪糕的樣子時,她柔軟粉嫩地舌頭一下下蠕動著,我硬起來了。我已不似以前那樣懵懂,會用性的眼光看她了,我心中想象著她舔著陰莖的樣子,幻想著如何撫摸她小巧的胸部。但幻想完以後我又覺得自己很惡心。我們以後真進入那個青春期的話,天天看著她,我能忍耐住嗎?有點喪失自信。

   我指出她臉上雪糕的汙漬後,她輕輕一跳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晾衣架前拿剛洗好的衣服抹了抹嘴巴。看到她調皮的笑容時,我才發現她用來擦嘴的是我T恤。又在搞惡作劇。在早上時還放著自己的早餐不吃,把我咬了一半的餡餅喝剩下一半的牛奶偷吃了。

   我用手中的雪糕棒瞄准她丟過去。

   8

   妹妹站在床前挑衣服。

   我放輕腳步從背後偷偷接近她,哇的對她大喊一聲,然後嘲笑她被嚇了一大跳的模樣,起初只是想這樣對她平時惡作劇的報仇而已。但不想她嚇到後驚慌地試圖回頭,可身體失去了平衡。倒下時她抓住了我外套,害我也跟著倒下去。

   妹妹靜靜躺在床上,她的頭發向後散開露出額頭,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是壓在她上方看著妹妹,目光在她的眼睛和嘴唇間來回移動。她粉色嘴唇微張,稚齒微露,心中翻涌的欲望令我幾乎要親下去了。

   之所以忍耐住是因為妹妹的臉讓我困惑,好像因為太吃驚所以呆住了,又似乎是笑了。仿佛換了個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令我難以理解。唯一明白的是那雙眼睛正強烈主張似的如寶石般閃著光芒,我們對視了很久。理智占了上風。我像個機器人一樣從床上起身離開臥室,我的心髒高鳴著,甚至事後無法准確想起來這段記憶。

   離開房間時,身後急促呼吸令我想起從水中被拖上岸而呼吸困難的魚。接下來我跑進廁所里,在腦海中不斷地回想她身上的味道,並幻想我伸手掀開她的裙子……

   這是我回憶中和妹妹相處時情況最危險的一次。

   9

   長大以後,回憶小時候的事情,浮現在腦中的總與妹妹一起玩耍的時光。對我而言,妹妹是純真的存在,和她的回憶很少令聯想起父母、人際、社會的事,因為那些都是大人的事情,和妹妹的世界是單純的孩子的世界。

  

  

  

   二、母子

   媽媽經常睡午覺,二樓走廊盡頭是她的老位置。她坐在一張沙發椅上曬太陽、看書或睡覺,有時也直接回房里睡。

   周末時,只要上二樓就能看見走廊盡頭的角落里她靠在椅子上不是睜著眼睛看書就是閉著眼睡覺的模樣。那里是她中意的地方。我覺得她打發時間的方法非常無聊。見得多了我不禁懷疑睡覺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娛樂方式。

   某一天趁媽媽不在,我坐在她的沙發椅上試圖體會媽媽喜歡坐這里的理由。沙發坐起來很普通。眺望窗外能看見庭院、近處的公路以及遠處籠罩在雲霧里的小山,除了視野很好以外平平無奇。我想象不出媽媽坐在這里時在思考什麼。

   很早以前(這回憶是第三視角的,所以我無法確定這記憶是否真實),我在傍晚回家時看見媽媽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她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夕陽西下晚霞逐漸被黑暗吞噬,我站在門外覺得不好進去,就順手采了一朵無名小花,走到媽媽面前把花送給她。母親依然規矩地坐著沒有站起身來,她從我手中接過花,向我微笑了一下。這是我最早的回憶,回憶中的媽媽就是孤單一人。

   她是公務員。在水務局上班,早八晚五雙休。雖然在家與媽媽一起度過的時間相比爸爸是壓倒性的多了,可如今回憶起來卻是對爸爸的印象更深。對她印象寡淡的原因也許是與她太過文靜內斂的性格有關。媽媽平常都在二樓看書或睡覺,偶爾做家務或帶我們回娘家。爸爸很少在家。我想象不出公司、工作這些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花那麼多時間呢?看著爸爸每天早出晚歸的身影,感覺他總是很忙,回家也只是睡一覺就離開了。媽媽也總是在外要工作在家要干家務,空閒了就睡覺(等她忙完了我希望她陪我們玩時她總想去睡覺,所以我對睡覺有厭惡感)。

   她的名字叫江靜理,盡管性格低調但相反的她有著人人都會下意識多看兩眼的美貌。而繼承了媽媽相貌的妹妹,她們明顯不同的地方在於笑容。妹妹的笑是開懷的,但媽媽的笑容相當含蓄,是總會劃向固定的弧度的沉靜微笑,我偶爾會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在笑。她嚴厲地對我立了一大堆規矩。比如不許吵鬧、禮儀端正、善待妹妹、嚴於律己、不准說謊、自己的事情自己負責等等。總是用命令式的口吻說話,她說自己在娘家就是從小如此教育的。可她對妹妹卻寬松很多,妹妹與媽媽相處時很自然,但我與媽媽相處就沒這麼親密,甚至有些生硬。

   媽媽大概每隔兩星期帶我們去一趟娘家,在自行車要騎一小時多的市區。據我所知爸爸媽媽從同一間大學畢業後沒離開這個城市,一起在媽媽里娘家住了一陣子,在我們出生後又搬到這里。

   在娘家時我和外公玩得比較開心。想玩什麼外公總是願意陪我,像五子棋、跳跳棋、飛行棋、拼圖、畫畫……他把抱起來坐在他腿上陪我玩,曾經還讓他幫我寫過暑假作業。外公說在小的時候,他曾經抓著我的小弟弟為我把過尿。雖然他是在表達親密,但我聽著覺得怪怪的。至於外婆印象不深,只感覺她似乎是更喜歡妹妹。

   外公外婆他們很看重面子和名聲,所以在當地周圍的風評都很好,算是小有名氣。對外公務上都是由外公出面料理,在內部是一般由外婆拿主意做決定。盡管對待們孫輩時外公外婆他們看起來很慈祥,但對父輩他們就很嚴厲。尤其是爸爸。外公瞧不起爸爸,可能因為他是外地來的鄉下人。而外婆則說過他不負責任沒有擔當。也許與爸爸工作忙,很少看望外公外婆有關?爸爸大約每隔半年才去一次外公外婆家。

   我雖然挺喜歡去外公外婆家里玩,但妹妹似乎並不喜歡,她面對大人很拘束,覺得很無聊。我認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因為妹妹從沒有去過爺爺奶奶的家。

   媽媽是本地人的緣故娘家算是很近,而來自另一個地方的父親的老家相比就很遠,在要轉幾次車才到達的鄉鎮。父親的老家沒有超市,買東西都去各種開在家里的私人小店里、沒有書店、也沒有游戲廳,甚至在家里也沒有空調,無聊程度有過之,無不及。爸爸曾經帶我去過幾次,每次會住上兩三天。我在賣零食的店那里遇到了個大我一歲的男孩,他當時坐在桌上玩著寶可夢的卡牌,我買完薯片打算離開時他叫住了我,我們就一起玩了起來,之後每次去老家我都會找他玩。老家沒啥有趣玩意,爺爺奶奶也古怪得很,不理睬我。到現在父親工作忙起來也幾乎不回去了,我記憶中從沒和母親以及妹妹一起去過。所以爸爸的老家這種地方妹妹肯定更不喜歡了。

   我曾經在外婆的衣櫃抽屜里找到了過去的媽媽。一本相片簿里有許多外公外婆旅游的照片,像是長城、寺廟、海邊等各種各樣的風景,還有媽媽的舊照片。穿著吊帶衫像是妹妹的女童,面對鏡頭撐著手好像在想心事的照片。下一張是女孩子端正地坐在灌木叢前,長相較上一張成熟很多。以及拿著花朵的漂亮女孩子站在花叢邊微笑地看著鏡頭的照片…嗯,我漸漸地能把女孩子和現在的母親對上。如果我走進照片里,和我相同年齡的媽媽會如何看待我呢?會討厭我嗎?

   最後這一張讓我有些心動。女孩子站在庭院里,大約十八歲模樣。頭發柔順、容姿嫻淑。如果我班級里有這樣女孩子,我一定會追求她。突然間感覺能理解爸爸了,但是一想到這可愛的女孩子後來變成了我媽媽,我就覺得很遺憾。怎麼就變成了一個嘮叨嗜睡的老太婆了呢。

   ......話雖如此,盡管我總覺得媽媽很煩人,但是看到她靜靜地睡覺時我又覺得她很美麗。在某個暑日下午,從短暫的昏睡中驚醒,眼前的電視依舊吵吵嚷嚷,我突然覺得很孤獨。在喝光杯子里的涼水後,我走上二樓。妹妹依舊在床上睡午覺,走到媽媽的房門外,我看到媽媽的手臂輕微抽動了一下,這是媽媽的習慣。睡著時她的身體偶爾會不由自主地抽動幾下。我靠近過去,她的睡顏很是平靜,眼睛閉上時看不出來,但她左右兩眼的形狀是略有不同的,她右眼要更細一些。而媽媽的下半瓣嘴唇也較上唇更厚些,顏色也更嫩一點。她粉唇微開,往里看只能看到黑暗。柔嫩、形狀姣好的橢圓嘴唇看起來很奇特,我突然萌生想把什麼東西插進去惡作劇的想法,當然因為怕被罵我不會真這麼做。水藍色的吊帶連衣短裙睡衣微微敞開,能窺見胸口里潔白的乳房,左乳上方有個朱砂痣。

   這個人是我的媽媽,我的生命就是從她美麗的身體里誕生的,想到這兒我就覺得惆悵。為她蓋上毯子後我離開了房間。

   以前像今天這樣在看電視中迷糊睡著時,偶爾我醒來會發現身上多了條毯子。有一次我淺淺地睡著了,感到有毯子壓在身上的重量後便略微轉醒,聽到耳邊低沉的聲音說;“永…別長大…回到嬰兒…回到的我肚…子里來吧。”

   是媽媽的聲音。對於她模糊不清的低語,潛意識中我選擇逃進夢鄉,而不是弄懂媽媽在說什麼。

  

   我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是在小學剛升到六年級時發了一場燒。那次我在家躺了10天,病好了之後妹妹說我的嗓音變了。

   最初只是夜里偶爾感到虛弱,由於早上起床時沒有任何不適就沒放心上,後來不知怎的變成高燒不退,害我躺在床上的10天里有7天都意識不清。發燒時的情形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無法起床,一直被迫觀看各種詭譎怪誕的夢境,

   身心都相當的疲憊,不斷從惡夢中驚醒然後立刻接著睡去。有時醒來發現媽媽陪在我身邊會略微安心一些。媽媽會叫醒我起來吃飯喝藥或替我擦汗。

   我夢見了妹妹,她正一個人玩木偶。夢見了學校,自己正在上課。夢見了樹林,一直在迷路。院子里遇見了媽媽,轉眼間媽媽突然縮小,變成妹妹的樣子。夢見了夜晚,在公路上被一個紅衣女鬼追逐。夢見了外星人,與它一起在黑暗中游蕩。

   ……還夢見了赤身裸體的她。我驚醒過來,身上像是從水中被拖上岸的魚一樣全身被汗水濕透。夢里的我正扭動著身體騎在媽媽身上。

   夢里的媽媽赤裸地趴在木地板上,抬高臂部,她背對著所以看不見的臉。黯淡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照亮她圓潤的肩胛骨、平坦光滑的後背與肥碩圓實的屁股。她的股間被黑暗覆蓋什麼都看不見。我一味向這虛無的黑暗衝刺。下體在黑洞中進出,沒有觸覺,只有空虛的快感。

   這是惡夢。我停止回想並摸摸了內褲,只是因為汗水而有些濕。因為在夢中有一瞬間非常舒服,擔心是不是…幸好並非如此。當媽媽走進房間用熱毛巾幫我拭汗時,我覺得自己無法正視她。

   病好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總會想起夢中媽媽渾圓碩大的屁股,進而聯想起她的胸脯和吹著睡衣睡覺的模樣和睡臉。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這種令人不舒服的惡夢,但我選擇盡快忘掉。所以從爸媽離婚,我有了新生活後,就再也沒想起這個夢了。

  

  

  

   三、父子

   一個人在家很無聊,以往很抵觸去上學,如今卻反而寧願上學去了。坐在班級里聽老師上課,放學後會在學校里逗留一會,接著隨便晃晃去小吃店解決晚飯,最後騎自行車回家。回家看會電視,熄燈睡覺。如同掉入泥潭一般,麻木地度過每一天。

   我平日除了睡覺一直都呆在客廳里,不去二樓也不去書房。書房是爸爸的地盤。

   在以前妹妹不纏人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跑去書房玩,因為書房不僅有很多書、DVD、還有電腦。整個書房被我探索了一遍。

   書房的書櫃里,放了一堆武俠小說和爸爸曾經用來考試的舊書。有次亂翻著那些書玩,結果隔天眼睛又紅又癢,是被舊書里的細菌感染了。書桌上有塑料殼已經發黃的白色機箱和大屁股顯示器。它網速很慢,性能甚至比不上學校機房里的電腦,一般只用它看DVD。在放DVD的抽屜深處,藏著瑪卡、鋅錠和安全套。盡管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但能用電腦查。我知道這些東西的用途後來了興致,又開始翻硬盤,找到了二十多部色情片。他總是看這些東西嗎?我想道。

   他,關城誠是一個早出晚歸的上班族,而他回家就泡在書房里。我的生活中,爸爸出場並不頻繁。因為他工作很忙,常常早上八點出門,晚上七點回家,只在星期四休息一天,還常常住在公司里加班,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很少。有次我在書房掃地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爸爸好像從不做家務,只是上班下班然後把家事都扔給了媽媽。

   以前的爸爸應該不是這樣,在印象里他以前應該是個熱情、衝動而且爽朗的人。可是自從他上班開始越來越忙以後,他回家不再會擺出高興的樣子,變得懶洋洋的了,看見我們也不會改變那張懶散神情。到了後來,甚至曾經對我抱怨過媽媽對他的態度愈發冷淡。爸爸投身於工作中的時間也慢慢越來越長。

   曾在我讀四年級的時候,學校里流行一個叫《賽原明日》的頁游,晚上剛躺下睡覺時突然想起來還沒領登錄獎勵,就爬下床溜進書房。爸爸去洗澡了,電腦屏幕正亮著,我注意到右下通知欄里有圖標在閃,點開是個聊天窗口。他們語氣相當親密,對方說是否願意和她在一起,而爸爸回答他一直珍藏著他們的戒指。還有些像是對不起、是我先愛上別人、我才是壞人、我愛你之類的話。這可不是在演肥皂劇啊。

   我關掉窗口,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書房後逃回被窩里。妹妹已經沉睡,可我輾轉難眠。

   隔天6點鍾醒來,沒睡好覺的腦袋昏昏沉沉。我走出房間,媽媽正坐在走廊盡頭。她依舊坐在專屬席上眺望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這是她的愛好嗎?我望向外邊,院子里的花開了。

   聽到腳步聲媽媽轉過頭,我對她說道:“昨天我看到爸爸在電腦里和不認識的女人聊天。”

   聞言媽媽挑起了眉毛。

   “爸爸說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

   媽媽望向窗外像是陷入沉思。

   “媽媽?”我希望她能說些什麼,比如痛罵父親一頓之類的,但她依舊一語不發。

   我呆呆地站著。戶外的陽光照進媽媽裸露的手臂與乳溝上,白皙細致。媽媽一如既往地美麗與令我不安。她愁眉蹙額,向後靠在沙發椅上,黑色長發從她雙肩滑落。睡裙微微翻起,我窺見了內褲。

   不久她側過頭盯著我,讓我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暫時作為秘密。

   如今已經過去兩年了,我又想起這件埋在心底的事。他們離婚了,非常突然。是在我生病時他們發生了爭執?即使去問妹妹她也只是很冷淡地說不知道。在我不知情時就擅自下定論,我不能再與妹妹、媽媽一起生活了。

   為何離婚?我想大概是這樣:爸爸很不滿媽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對他不聞不問。何況他已經移情別戀。媽媽則曾經說過,被父母束縛的生活很苦悶,她為了早點離開家就接受了爸爸的追求。或許這是她知道爸爸已經出軌卻仍能夠不動聲色的原因之一。外婆更是冷酷地說爸爸只是貪戀媽媽的姿色,以及她條件寬裕的家庭才結婚。他以前一直向外公借錢。結婚後也不管家里,現在站穩腳跟,翅膀硬了。

   媽媽與妹妹回了娘家,我則繼續住在這空蕩蕩的房子里。雖然來自大人的不可抗力是一部分原因,但在爸爸詢問我是否願意由他帶我時,我沒有否定。我喜歡媽媽,同時也對與她相處感到疲憊。媽媽是個麻煩的人,而且聰明乖巧的妹妹比我更討媽媽歡心。所以我如此做下決定。

   盡管他們離婚我選擇與爸爸生活,但是與他的關系也談不上融洽。他加班變得更頻繁,經常我晚上睡覺了他還沒回家。到第二天起床,能看見他每天放在餐桌上的零錢,我拿走它去上學。如此過了二個月便迎來了暑假。

   進入暑假以後,我就不再去娘家看望妹妹了,頂多打個電話。一方面是因為妹妹為了升重點中學要去補習,另一方面是我變得意懶心慵。

   暑假里我很懶散。每天睡到中午起床,中飯吃粥或者泡面,看一下午的電視。傍晚出門走走,晚上看會書。家里亂得一塌糊塗沒人收拾,不會有人來對我怠惰度日的態度指手劃腳。

   還有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是我的陰莖長毛了,原來視頻里播的是真的!大人的話下面會長出胡須!我的下面光禿禿,皮膚也很白,我還暗自詫異呢。自從有這新發現後,我日常中除吃了睡以外還會把玩它。

   這樣逍遙的時間過去約一個月,或許是爸爸看不下去了,某個早晨他把我叫醒,說他今天休息要我准備好與他一起出門。

   他開車載我到市中心的一家金拱門里。當我以為是爸爸難得良心發現而對漢堡炸雞腿正狼吞虎咽時,突然聽見女性的聲音:

   “小朋友你好,可以坐在這里嗎?”

   嘴里塞滿了食物的我抬起頭來,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站在我眼前,我點了點頭後她坐下來了。

   當我看了看周圍納悶旁邊不是還有很多空位子嗎?才注意到她旁邊還有一個女孩子也跟著坐下來。女孩向我眨了眨眼睛。

   這兩人坐下後一起微笑著望著我們,這令我緊張起來。我正不自在時,爸爸說道:

   “是田和希阿姨和她女兒,我認識的人。快打個招呼。”

   “阿姨…好。”我訕訕地說道,因嘴里塞滿食物而口齒含混。

   田阿姨笑著點了點頭。

   “呃...你好。”我也向女孩說道。

   她招手回應並說:

   “你好呀。我比你大一歲,叫我姐姐吧。”

   “咦?”

   “一會兒要去游樂園玩,快點吃。”爸爸對呆住了的我簡單地說道。

   這話更是聽得我一頭霧水。什麼?游樂園?

   遲鈍的頭腦忽然有所領悟,她是爸爸的情人!本以為是他良心發現,沒想到別有用心。

   “......不去。”我賭氣地說。

   爸爸的臉色變得不好起來,正要開口說我,對面的女孩子突然插嘴道:

   “我們一起去嘛關觀!”

   聽到名字我很驚訝,她怎麼連我名字都知道?

   “走吧!”說著她站起來拉起我的肩膀,女孩子的體溫傳過來,我傻乎乎被她拖出店外。身後傳來輕笑聲。

   到店外女孩松開手嫣然一笑,我移開視线裝出不樂意的樣子。爸爸他們也走出店外,我沉默地跟著走去停車場。

   因為從沒有去過游樂園,所以我內心其實想去,但又不好意思承認,就選擇沉默。上車我和女孩一起坐在後排,接著汽車發動了。

   路上我偷窺坐在副駕駛田阿姨,她給我的第一印象是豐腴。並不胖,甚至可以說身材很好。我是說,她有一種軟綿綿、柔和有包容力的氣質。

   比方說媽媽的美予人以冷淡的感覺,而她很普通,但有著媽媽缺乏的親切感。

   坐在我旁邊的女孩子,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文靜,可是性格卻很活潑的樣子。她的肌膚稍微有些曬黑,烏黑長發及腰。塗了護唇膏的嘴唇看起來水潤光澤,笑了的時候她眼睛形狀像是月牙。

   看見她們我不禁想到媽媽和妹妹。爸爸平時總是很忙不在家,其實是和她們在一起吧?我心中有些郁悶起來。

   到游樂園以後,我們四個人一起游逛。一小時後我們進入一家咖啡廳里休息,爸爸他們喝咖啡,我們喝橙汁。喝完以後,女孩拉著我的手想和我一起出去玩。走的時候,仍留在咖啡廳休息的爸爸與田阿姨囑咐我們要注意安全。

   我不太喜歡被強迫的感覺,到店門外我掙脫她的手。突然想起來我也對妹妹這樣做過。

   “生氣了嗎?”

   她收回手,站在那笑盈盈地窺探我臉色。我轉向另一邊。

   站在原地僵持了一會。“我們去坐摩天輪吧?”她向我說道,並率先走出去。我只能跟上。

   坐的隊伍也很長,幸好今天是陰天,即使排很長的隊也不會被曬到中暑。等了快半小時即將輪到我們時,細雨開始落下。剛才還以為落在頭上的水珠是錯覺,原來真的下雨啦……

   我們進入摩天輪車廂,隨著車廂漸漸攀升窗外的景色越發開闊,風吹雨打的玻璃窗上倒映著她的側臉。外面的天空是灰色的,沒有陽光照耀令下方的寥闊大地看起來暗沉沉,鱗次櫛比的建築如魚鱗般覆蓋地面。

   凝神注視窗外時輕微的響聲令我回過神,才覺察她不知何時離開對面的座椅走到我身邊坐下。座位變得很擠,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我心跳急促起來,像打在窗戶上的雨聲。

   她右手探過來握住我的左手。手中感受到她傳來的暖意,鼻子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一味盯著窗外的雨。坐在懸於空中的車廂里和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牽手,好像在做夢。

   “關觀你不喜歡游樂園嗎?”

   靜寂的空間有一種我該說些什麼的氣氛,盡管我知道該如何回答,可我的嘴巴說不出任何話來。

   見我沒有回應她不再追問。我開始對自己感到厭惡,但被拘束的左手仍然感受到溫暖。這令我稍許感到放松。

   “我是你的姐姐,名字是關詠。”

   “關…詠?”

   “對。詠是口字旁的詠,不是三點水的泳哦。”

   “為什麼你姓關?”

   “嗯…是巧合,說明我們很有緣啊。”她握著我的手輕輕搖晃了兩下。

   “是這樣嗎…”

   “而且,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就能成為真正的姐弟呀。媽媽和叔叔交往的事,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

   “知道叔叔有個比我小一歲的男孩時我非常吃驚呢。我與爸爸、你與叔叔,我們都姓關,所以我們會成為姐弟是命運!”姐姐注視著我的眼睛“關觀是怎麼想的呢?我能成為你的姐姐嗎?”

   一番糾結後我慎重地點了點頭並喊道:“姐姐。”

   聞言姐姐頑皮地笑了一下說道:“太好啦~我一直想要有個弟弟呢。”

   轉完一圈我們走出車廂時姐姐的手機響了,是田阿姨打來的電話,她想讓我們回咖啡廳。掛了電話後,姐姐請我來帶路回咖啡廳,因為她不知道要怎麼走。難道她是路痴?我暗自心想。

   到了咖啡廳以後,田阿姨看見我們手牽手有些吃驚,打趣說:“啊呀,看起來你們關系很好。”

   姐姐笑嘻嘻地回應。我則覺得難為情想放開手,但被姐姐抓著不松開。

   爸爸不在,田阿姨解釋他回停車場取雨傘,並讓我們點些東西吃。

   我們點了兩份意面。吃的時候田阿姨向我們搭話:

  

   “你們一起玩了摩天輪?”

   “嗯。”

   “真好,我也想坐坐看啊。”田阿姨抬頭看了眼窗外,作出可惜的樣子。“剛才我看了天氣預報,雨會下很久。”

   “那過山車不能玩了嗎。”我小聲問道。

   “是啊…會全身濕透,很冷的哦。”田阿姨伸手和藹地摸了摸我的頭

   “我隨便問問而已。”

   聽我這麼說,姐姐也跟著揉了揉我頭發,我的頭又不是玩具。

   我快吃完的時候,爸爸拿著兩把雨傘現身了。

   ......

   離開游樂園,汽車一小時後駛回熟悉的城市。在市區內一幢別墅外她們下了車,我向田阿姨與姐姐揮手告別。

   回家路上,在我困得快睡著的時候父親突然問我:

   “出門開心嗎?”

   “嗯。”

   “那改天找時間再一起出門吧。”見我點頭同意他緊接著問道“你覺得田阿姨怎麼樣?”

   “我覺得她們都挺親切。”

   “那就好。”

   他不再說話。車窗外已不是城市的風景,而熟悉的鄉間景色令我感到安心,因為家已經不遠。

  

   自那次碰面後不久,她們就來我家做客了。

  

  

  

   四、她們

   “能不要叫我阿觀嗎?”我終於鼓起勇氣糾正她。

   “不喜歡?”

   “只有媽媽會叫我那個小名。”

   “阿觀很重視媽媽呢。”

   “才不是那樣,我...總之你別用了。”

   “可我覺得阿觀這個昵稱很可愛呀?”

   “那我也不會叫你姐姐了。”

   “誒誒!?”姐姐向我抗議。

   世界上只有媽媽會用這稱呼,在我心中“阿觀”是和媽媽綁在一起的難以磨滅的印記。別人用這稱呼使我難以平靜,同時我也抗拒著“阿觀”背後過去的自己。

   撇開姐姐我轉頭看田阿姨,她正收拾剛吃過中飯的桌子。我回想起這一周吃的飯菜,田阿姨廚藝很好,菜肴十分精美,我每天都吃的很開心。正因為之前我一天只吃兩頓粥,甚至嘗試自己煮飯,所以才體會到家常飯菜的可貴。日復一日構思菜單、買洗燒,實際上很勞苦。只顧上班、從不下廚也不做家務的爸爸是難以體諒的。

   在她們來家里之前,爸爸和我一起收拾了房子。把書房變成了倉庫,媽媽與妹妹沒帶走的東西堆在那里。雜亂的客廳、只有過期食物的冰箱、髒汙的廚房、堆滿水槽的碗筷等,把這些兩個男人把家弄得一塌糊塗糟的證據都消滅。獨自清洗抽油煙機時剛拆下濾油網,渾濁的油就像打翻的可樂似的冒出來,淌得灶台上都是汙油。我很驚訝竟然藏著這麼多油,人類活著時會不斷地消耗能源並生產垃圾。那些活得很精致的人,一定不會自己去拆洗家里的油煙機吧。

   她們會來我們家住幾天,起初我是這樣聽說的。後來又得知田阿姨休了年假會多呆一段時間,離開時我等要跟她們去市區一起住,為了方便我上中學。事情又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被決定,我只能接受。雖然難得的自由生活結束了,但我覺得有她們在的日常也不壞。

   對於在鬧市長大的姐姐而言郊外的風景很新鮮,今天也約我一起出門。

   夏季總是多雨,空氣中仍殘留著潮濕的味道。姐姐走在我的前方,她身材苗條均稱,而大腿部分稍粗。也許感受到我的視线,她突然回頭看了看我,姿容可愛。我仍然琢磨不透這古靈精怪的姐姐。外表看起來很文靜,卻喜歡戶外活動,在出門前還會塗叫防曬乳的東西。

   微風吹拂她的鵝黃色的T恤和白色短裙,我帶她到了河溪邊,這里的空氣很涼爽。姐姐坐在岩石上,我跟著坐下,見我脫掉拖鞋她也把運動鞋脫了赤腳踩在碎石上。

   “水好干淨,能看到下面的石頭。”

   她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盡管我看慣了這里,但場景中有姐姐坐在這,氣氛就不一樣了。綠叢環繞中坐在溪邊微笑的姐姐看起來十分美麗。

   “嗯,還有魚哦。以前一直和妹妹來這里釣魚。”我回答說。

   “妹妹?”姐姐看向我,催促我繼續說下去。

   “她比我晚一點出生。很乖巧,總和我如影隨形……”

   我第一次與她說了妹妹的事情。姐姐在邊上認真聽著,黑發隨風搖曳。聽我講完以後姐姐從岩石上站起身來,走到我前方彎下腰,她的臉離我相當近,額頭被風吹亂的發絲、姣好的面容、明亮的眼睛,這些細節盡收眼底。

   “我們來玩吧!”她以燦爛的笑容說道。

   姐姐走進溪中慢慢邁出步子,擔心她滑倒我追上去讓她抓住我的手。過會兒她不再一副容易摔跤的樣子後我放開手,我們轉圈圈、踢水花一起在溪里玩起來。

   累了後我們一屁股坐下,安靜地坐著感受冰涼的溪水流動時拍打在我們身上的感覺。姐姐伸手撫摸石床,水在她指尖激起浪花,溪水的奔流即使用身體遮擋也無法阻止,這就是流年似水嗎?

   或許是興致來了,姐姐說對我說:“幫我拍張照吧?”

   我走回岸上拿到姐姐的諾基亞調到照相模式,姐姐面向鏡頭微笑,我拍了一張照。可惜諾基亞成像很模糊無法完全保留這份美景,但這照片我一定找時間打印出來珍藏。

   回家的路上,姐姐走到樹蔭下再度要我為她拍照。鏡頭中姐姐衣著光鮮看起來很時尚,顯得她與周圍荒涼的鄉野背景格格不入。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路邊的碎石上,坐姿很拘謹,可能是因為她穿著裙子,也可能是不習慣席地而坐,嫌弄髒衣服。實際上看著如從少女時尚雜志里走出來的漂亮女孩子坐在陰郁的林中,我也感覺很奇怪。

   拍完後我肩並肩坐在她身邊檢查照片。照片里背著小包的她對鏡頭露出含蓄的微笑,像個來鄉下拍風景照的偶像。短裙下若隱若現,我注視她交疊在一起的雙手,纖細柔嫩。整潔干淨的衣服下胸部有點兒扁,感覺比妹妹的胸部要小。我好想摸摸看。姐姐沒有察覺我抬頭偷窺她胸部的下流目光,她在看遠處連綿的山巒,有兩架電力塔巨人似的立在山脊上。

   這是我第一次和妹妹以外的女孩子距離這麼近,這讓我心中有種不可思議的緊張感。我對她說從小在這兒長大所以我知道好玩的地方在哪,我想和她一起去玩。

   姐姐站起來後,我偷偷摸了下她屁股剛剛坐過的碎石頭,還殘留著體溫。這些碎石頭不為人知地靜靜地躺在這里,直到某一天被一個女孩子坐在身下感受到短暫的溫暖,然後繼續默默無聞被日曬雨淋。

   回到家里,家不是寂寞無人而是有人在,這令我感到開心。田阿姨坐在沙發前看DVD,她的愛好是看電影,我坐在她旁邊跟著看了起來。是古裝電影,講述一個貧民為了染病的妻子而向豪門貴族乞求幫助卻遭到嘲弄凌辱,於是拿起屠刀抗議的故事。

   我一邊看一邊思考田阿姨的事情,田和希阿姨是個可愛的人,說得不好聽的那就是有些傻乎乎,相比之下我媽媽明顯感覺更成熟穩重。但我更願意和田阿姨在一起,因為她很溫柔。

   田阿姨五官端正很耐看,為人親切,也不乏文雅的氣質。她的臉頰、手臂、手指、大腿、腳趾的肌膚都看起來光滑潤澤,是我覺得非常有魅力的地方。

   田阿姨與爸爸關系親密,是我也能清楚感覺出來的,這也和田阿姨溫柔體貼、熱情主動的性格有關,她會積極地示愛。某種程度上我也能理解為什麼爸爸選擇田阿姨,而不是媽媽。

   隔天的早晨我睡迷糊了,把叫我起床的姐姐誤認成妹妹,看見不是妹妹的她我嚇了一大跳。

   今天也出門玩。天氣很炎熱,路兩邊的綠植茂盛地生長著,這是它們的季節。我們走到砂礫路,這里空間開闊但也意味著沒有綠蔭,一會兒我臉上都是汗了。姐姐關切地問我是否很熱,還摘下她的遮陽帽遞給我,我拒絕了。

   姐姐舒展雙手轉起了圈,綁得有些隨意的散亂黑發隨之飛舞,白色太陽裙輕輕搖曳。看到她自由隨意的樣子我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有種自己與她的距離感更近了的感覺。起初從城市里來的神秘與隔閡感已減淡,我開始習慣與姐姐相處。

   之後的某一個上午,戶外突然刮起涼爽的勁風,我們坐在房子外背面的樹蔭下乘涼。倉庫就建在離這不遠處。背面相比庭院因雜草叢生、雜物亂擺放的原因更加狹窄,看起來有點肮髒破敗。但比較安靜,因為客廳比較遠即使大聲玩鬧也不會太吵。

   當我抬頭仰望烏雲時姐姐看著我說:“你的頭發是不是長了?”

   聞言我抓了把頭發,可以輕松抓出小辮子來“嗯,開學前我要去趟理發店。”風吹動劉海總是刺進眼睛弄得我很癢。

   姐姐伸手整理我額頭的劉海,我順從地接受。這時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我想是田阿姨在燒青椒臘腸炒荷蘭豆。等噼啪聲靜下來後,姐姐邊撫摸我的頭發邊說道:

   “你知道嗎?媽媽和叔叔以前是大學同學哦。”

   “他們是大學同學?”

   “嗯,而且是同班。媽媽向叔叔告白,然後成為情侶。”

   我默默聽著。

   “他們交往了快一年半,叔叔在某一堂課上看到了江阿姨,也就是你媽媽…江阿姨非常地漂亮,叔叔對她一見鍾情。”

   “嗯…”我有點忐忑起來。

   “花心的叔叔離開了媽媽,對江阿姨發起追求,畢業後他們就結婚了。” 見異思遷可是不行的喔!如此說著姐姐輕敲了下我的腦門“媽媽被甩了,然後…”

   姐姐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講道:“遇到了我爸爸,但他也和媽媽分手了。沒過多久叔叔竟然又回來找媽媽復合,很過分吧?”

   我對他們復雜的關系震驚得說不出話只是點了點頭,心中慨嘆大人的任性總讓孩子也承受苦果。

   “雖然對叔叔有很多怨言,可當我知道他有個與我年紀相近的兒子時,我就想著如果遇到了,一定要讓他叫我姐姐。”

   姐姐放下撫弄我頭發的手輕言細語地對我說:“所以叔叔離婚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媽媽終於能光明正大地與他在一起,不用再內疚。” 她微笑起來“而我們終於要聚在一起成為家人。當我知道弟弟的存在時,總會想著該如何對待你。現在你就坐在這里,而我坐在你身旁。這就是屬於我們的幸福時光。本應很早就如此。”

   她似乎很早就知道我,並對我傳達:江靜理是插足的第三者,而田和希與爸爸才是真愛。勸我珍惜如今遲到的屬於我們姐弟的生活,別對往昔念念不忘。

   “所以,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我們四個人會一起開展新生活。”姐姐的微笑一如既往的可愛。她彎月般的眼睛滿是笑意,但那褐色的眼瞳正仔細凝視、觀察著我的反應。我從她的神色中感受到一股無法違背的意志。

   “好吧。”我說道。

   “真乖。”姐姐高興地一把抱過來。

   我趁勢躺下,頭枕在她的膝蓋從下往上看到姐姐的胸部時,好像很柔軟我不禁想到。

  

   八月終的一個夜晚,睡覺時我突然被姐姐叫醒。看向床頭,時鍾在黑暗中散發橙光的數字是十二點三十四(我很喜歡這個帥氣的數字鍾,它是關實送我生日禮物)。

   姐姐作出手勢讓我噤聲,帶我走出門外後蹲在爸爸臥室的門口,我面對這詭異的情景心中感到驚慌。她指了指臥室,露出惡作劇的笑容。我小心走近,蹲在姐姐旁邊側耳聆聽,房內有急促的呼吸聲、呻吟聲與粘稠的撞擊聲。

   他們在做什麼啊……

   聽了一會兒後姐姐拉拉我的袖子示意我離開,握住我的手走到她的房間。進房後我坐在書桌前,姐姐坐在床上笑著問我:

   “很有趣吧?”

   搖了搖頭。因為我不覺得有趣,甚至覺得我聽了不該聽的東西。

   “為什麼姐姐要偷聽啊?”我帶著罪惡感問道。

   “為什麼…因為很有趣啊?媽媽的聲音很厲害吧!?”

   那個呻吟聲?我完全搞不懂為什麼女人做愛會發出那種怪聲。

   “以前有一次叔叔帶我們出去玩,晚上住在賓館里。閉上眼睛快睡著的時候聽見媽媽在叫我,我沒理她接著睡了會。等聽見水聲時我睜開眼睛,發現周圍沒有人。我靠近浴室,里面有洗澡的水聲,以及從來沒聽過的媽媽的聲音。躲在門外偷聽時心跳很快,胸口不可思議的感到很熱、呼吸急促。自那時起我就對他們的做愛感到好奇,聽起來很厲害。”姐姐看向我“你呢?對做愛感興趣嗎?”

   “我……”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是夢里媽媽赤裸的身影,我搖搖頭把這令人厭惡的場景趕出腦海“沒有。”

   對我斬釘截鐵的回答,姐姐以失望的樣子看著我。

  

   “水藍和粉色。”

   姐姐望著天空回答了我關於她喜歡什麼顏色的問題。聽了後我放下筆,把數學題丟在一邊,向後靠在椅背上。

   “已經累了?”姐姐問。

   我點點頭。

   “那麼我也休息一下。”說完姐姐伸了個懶腰。

   今天是陰天,姐姐坐在院子里寫暑假作業。而我本應無所事事,但田阿姨從爸爸那里聽說我成績較差,特地買了輔導書讓姐姐教我學習。在田阿姨熱情關注下,我只能硬著頭皮認真寫,好在有姐姐的幫助進展迅速。

   現在學累了,我癱坐長椅上眺望遠方。雲在天空緩慢地移動,令我突然回憶起曾與妹妹在院子一起數雲朵的時光,當時我也坐在這個地方。妹妹在那里正在做什麼呢……

   而我這里自從她們來了以後,家中只有我和爸爸時的那股死氣沉沉的消散了。她們開朗樂觀的性格也感染了我們,我也不再和爸爸冷戰。因為這些變化,我真正地對她們放下了心防。我認可田阿姨可以叫她媽媽,她們就是我的家人。

  

  

  

   五、姐弟

   1

   暑假已到尾聲。

   去姐姐念的初中報名並結束入學測驗後,爸爸開車載我到鬧市的一幢房子,媽媽和姐姐走出來歡迎我。當天晚上為了慶祝我們一起去餐廳,這是我第一次吃到西餐,叉子和小刀很難用。

   從這天起我就和她們一起住在市區,這附近有的是琳琅滿目的商店,白天黑夜行人都綿綿不絕。打開窗戶眺望就能找到散步的人。剛開始住的幾天我還挺不習慣的,總會夢回那閒置的老家。

   幾天後我與姐姐一起坐公交去上學。成為初中生的我,不再像以前一樣被老師貼上“差生”的標簽。以前我不喜歡學習,平時都把時間花在玩的上面沒有靜下心來念書,成績一直在下游徘徊。有姐姐陪伴與輔導使我願意在功課上投入更多精力,成績變好了在學校也建立起人際關系,融入新班級做得還不錯。回到家有開朗的媽媽和愛陪我玩的姐姐在,外出又許多有趣東西可以玩。新的生活可以說是順水順風,快樂得教人難以置信。

   滿心享受著新生活的我沒有再與媽媽和妹妹聯絡,連電話也幾乎不打了。

   2

   炎夏,陽光燙得我後背癢癢的。我在街上漫步時光鮮漂亮的男女有說有笑地與我擦肩而過。風光旖旎,男女老少往來不絕。

   在郊外我一直習慣了住所杳無人煙,現在出門就人煙稠密令我不太自在。我和他們一樣走在路上,卻覺得自己與這份都市浮躁氣氛格格不入,一時間竟迷惑茫然起來。等看到走在身邊的姐姐時,我猛地想起要做的事。

   先要去書店買漫畫然後再買禮物。

   該送什麼禮物?吃的東西…還是飾品一類的?我瞥一眼身旁的姐姐,如果是妹妹只要送她零食就會開心,但我並不懂姐姐喜歡什麼。

   她時尚、美麗,若不是因為爸爸我不會和她有牽連,就這點而言我感謝那個糟糕的爸爸。對姐姐來說我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鄰居?朋友?還是說真正的家人?

   我的名為家庭的組織經歷了結合、分崩、復合,離開了一些人又迎來另一批人變成現在的模樣。家到底是什麼?建立家庭與成立公司有什麼區別?而我在家庭結構中在扮演什麼角色?

   我不知道。

   於這個世界我只是初生牛犢,從虛無中誕生在溫暖的子宮里沉睡,接著我呱呱墜地來到陌生的外界。生命到底是什麼?而孕育生命的無窮宇宙又到底是什麼玩意?乳牛、雄鷹和蟑螂它們的生命又為了什麼?與死亡相比,生命是那麼短暫。可大家都無法自由自在,必須為了本能去犧牲大量時間與精力去完成不得不做的事。

   當我尋思這些事時已不知不覺抵達書店。門口與姐姐分別後我走到漫畫櫃前瀏覽新作。新上架的都是賽車漫畫與少女漫畫,隨便翻閱了幾下我把書放回書櫃。

   遲疑了一會兒,我拔腳走向雜志櫃。雜志櫃不僅有文學、生活、時尚雜志,還有女孩寫真集。我取下一本封面是可愛的短發女孩穿著泳裝微笑的寫真集。有透明塑封我看不到內容,她究竟展現了什麼樣的身姿呢?因為買不起只得看看封面靠想象解饞。

   我下意識地回過頭,身後人來人往但沒什麼值得注意的,我的感知撲個空。應該是我過敏了吧,剛才感到好像被注視著時,瞬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就像Déjà Senti。而現在這感覺既已消失無蹤,也無需糾結。

   我走出店外,書店旁的商店分別有:面館、餡餅店、培訓機構、中餐、面包坊。我在走進面包坊看了一圈,挑了千層巧克力慕斯。走回書店門口姐姐正等著我,她見我手中提著袋子便問我買了什麼。我把送給她,她很高興。

   我們到安靜的場地一起坐下。打開包裝將慕斯遞給姐姐“祝你生日快樂。”我對她說道。

   “我好高興,謝謝。”

   “不客氣…”結果我還是選擇對妹妹時相同的做法送她吃的,想要送更好的東西但就是想不出來。

   姐姐吃了兩口說很好吃,並伸出一勺向我作喂食狀。我愣了一下隨後乖乖張開嘴吃了。

   “我很喜歡這個哦。”她說著,小小的慕斯幾口就被我們分著吃完了。

   小鳥在樹枝上嘰嘰喳喳,而我們沒有特地聊天,只是無言看著風景。肚子吃下了幸福,我的內心感到相當滿足。

   對於身旁握住我手的姐姐,我覺得她能成為我的家人真是太好了。和她在一起這個世界就不再顯得那樣沉悶,陡然開闊起來。

   “……當我的姐姐,你會覺得討厭嗎?”

   “那怎麼可能嘛?你是好弟弟喲。”姐姐揉了揉我腦袋“你喜歡姐姐嗎?”

   “…喜歡。”這不是客套。

   “這真是太好啦。”姐姐心花怒放“關觀願意這樣說,我真的很高興啊。”

   “嗯。”我也很高興。

   不是因為禮貌或者規矩之類的理由,如今我發自內心地稱她為姐姐,在我心中她就是這樣的存在。

   “我喜歡你哦。”她笑容可掬地說。

   “嗯。”我作出回應。

   3

   姐姐走回房一陣子後又抱著一團東西出來,我看著她懷里的水藍色橡膠問:

   “這是什麼? ”

   “嘻嘻,這是游泳池哦。”

   這就是游泳池?我以前想乘涼時直接去小溪,這種新鮮的東西從沒見過。我把它拿到院子里,按她教方法的用充氣泵打氣,之後蓄水。

   進游泳池之前姐姐說要淋些冷水讓身體習慣,同時也能衝掉些汗水。我拿水瓢一次次舀水慢慢澆在她的身上,她借水揉搓身體。澆水弄濕姐姐的肌膚還挺有意思的,我們曾經也在院子里用連著水管的花灑為彼此衝涼。

   接著我們像躺床上那樣,進泳池躺著水里,頭枕著氣圈在里面乘涼。玩水時姐姐都會穿著泳裝、捆起頭發。腦後捆起的兩條粗辮子從她耳後垂至肩狹骨,發圈綁著魚籽發飾。姐姐的藏青色泳裝吸了水顏色加深變得接近黑色,看起來用力一捏就能擠出水來,濕漉漉的泳衣吸在肌膚上勾勒出身體曲线。她就像是只穿內衣在眼前活動,對於從沒去游泳館見過泳裝的我而言十分新鮮。

   姐姐的腿很是修長,這在她只穿著泳衣時能看得很清楚,胸部小巧玲瓏。她背對夕陽側躺在游泳池中,夕陽的光令院子鍍了層金色。姐姐烏黑的頭發一部分垂到地面。她的手臂、小腹、白嫩的大腿沾著水珠。因為在水中泡久了,她的光滑小巧的腳掌有些褶皺。我躺在她旁邊,視线前方是天空,轉過頭就能看到她的睡臉。由於夕陽照射的陰影,姐姐的端正五官看起來更加立體了。

   我覺得她十分美麗。

   4

   當姐姐聽到我說作業落在學校時,她一副想到有趣事的神情。

   “怎麼了?”我問。

   姐姐笑眯眯地回答:“平時學校總是很多人在,休息日沒有人的學校我還沒見過呢。”

   “所以你是想…”

   “我們一起走吧!去約會!”姐姐搶先說。

   雖然談不上約會,不過我和姐姐沒少一起出去玩,所以對她的提議也沒有抵觸心理,馬上同意了。

   和媽媽講一聲後我們一起出門。到了學校門外向門衛說明情況,他按了下遙控按鈕電動門自動打開。

   我們走進教學樓,平常總是很吵鬧的走廊鴉雀無聲。一眼望去每間教室都門扉緊閉,室內桌椅整整齊齊,我覺得自己不認識這走廊了。為什麼設立學校,為何我們要一起學習?我心中突然浮現這兩個問題。然而等邁進教室的門後我放棄思考,走到桌前翻找作業本與筆記。

   “好安靜啊,真的沒有人耶。”姐姐環顧四周說。

   空闊的教室只有我們兩個,盡管沒有他人但我仍沒有松懈,而是個樂天派的姐姐不會這麼想,她坐在對面的課桌上以放松的微笑看著我。裙底稍微見光了,是白色。

   出了校門後我們決定去繁華的美食街吃午飯,美食街兩邊都開滿了飯館非常熱鬧。

   “關觀想要吃什麼呢?”

   “我想吃面條。”

   “姐姐我想吃披薩。”

   “所以…我們要去吃西餐?”

   “就是這樣!”

   我們走進一家餐廳,被告知位子已經坐滿了,因此等待了10分鍾才入席。分別點了番茄肉醬意大利面、芝士披薩。因為是休息日店里人很多,大多是帶著孩子來吃飯的父母。

   吃完飯我們散步回家。經過人行天橋,橋下汽車川流不息,橋上兩邊被很高的綠色鐵絲網圍住。我思考為什麼要設置圍欄,而後得出是為了避免垃圾飛出去砸到汽車上以及防止人跳下去而設的結論。那些汽車都開得很快,我們則靜止地站在橋上看他們忙碌不停。

   “姐姐,可以我幫你拍張照片嗎?”

   正朝圍欄外張望的姐姐回過頭: “當然啦。”

   風吹拂著姐姐的青絲,她背靠圍欄淺笑著看向鏡頭,身後圍欄外汽車穿梭。我按下了快門。

   “怎麼突然想拍照?是迷上姐姐了嗎?”

   “也許吧…”實際上就是如此,因此我才想用照片記錄姐姐的一顰一笑。

   走下天橋、穿過河堤、農田大棚,走進住宅區。一路上我拿著相機隨意地拍攝風景。

   路過社區公園,公園沒幾個人在。姐姐走到秋千前,秋千的座椅看起來有點歪。

   “要坐嗎?”我問。

   “我想坐。你在後面推我一把。”

   她坐下以後我走到她背後輕輕推動,搖擺時秋千的鏈條產生出規律的噪音。

   “啊…”姐姐突然出聲。

   “怎麼了?”我停下來問道。

   “有個女孩子好像是想過來玩秋千,可她猶豫了一下子就走了。”

   “這樣啊…”我朝姐姐視线的方向看去,誰都沒看到。

   “要是我打聲招呼她可能就不會離開了吧。”

   “無所謂啦。”我對姐姐回答說。

   5

   我埋頭吃晚飯的時候,爸爸突然對我說:

   “你妹妹在寶兼上學。”

   “哇啊,那可真厲害呢!”姐姐說。

   “很厲害?”

   “那是這兒最好的中學,門檻特別高。” 她對我解釋。

   “因為關實很聰明嘛…”她考上好學校我並不意外,只是不能和妹妹上同一所學校令人遺憾。不過人往高處去水往低處流,她去念更好的學校當然是好事。

   “放假時你回去一趟吧。到他們那兒吃頓飯,看看妹妹。你外公剛才跟我打過電話了。”爸爸叮囑我 “待會你也打個電話過去。”

   吃完飯我借走姐姐的諾基亞後離開餐廳,上二樓自己的房間撥出電話。

   “喂。”

   振鈴響了三四聲後傳出渾厚的男性嗓音,是外公的聲音。

   “外公,我是關觀。”

   “欸”他應了一聲 “關觀啊,最近一直看不到你,我總會惦記關觀現在怎麼樣啦。關觀你身體好嗎?”

   “我挺好的。”

   “那就好。平時有空來這里玩,讓外公多看看你啊。妹妹也一直想哥哥什麼時候來。”

   “嗯。”

   “這星期放假了外公到時來接你。”

   “不用啦,我自己會過來的。”

   “好好,那來的路上當心點。”

   “我知道。”

   “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

   “那就好…關實還在學堂沒回來,本來我還想讓她和你講幾句話”

   “也可以下次再聊。”

   外公他突然沉默了幾秒,然後說:

   “你妹妹最近總是有點兒不開心、悶悶不樂的模樣,我在想是不是各種各種的事情害她壓力太大。現在我想和妹妹多講講話她也不願意。”

   “咦…怎麼會?”我問道,並對內心立刻焦躁起來的自己感到訝異。

   “也可能只是到了青春期想法比較多。總之不用想得太嚴重,你回來多陪陪她就好。”

   “好。那…我掛了?”

   “嗯嗯。”

   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反芻外公說的話。關實她最近總是不開心,是什麼原因呢?是住在外公外婆家不適應嗎?還是進入青春期煩惱比較多呢?我沒有頭緒。

   隔天早晨出門上學,在路上我還在思考妹妹的事時,姐姐突然說要換條路走。

   “為什麼要走那邊?那不是繞路了嘛。”

   “好啦,跟姐姐一起走這邊。”

   她不由分說地抓著我手臂拉向她的方向。我們偏離以往的路线,往另一個人很少的公車站走。

   “上學會遲到的。”

   “沒事沒事~”

   跟著姐姐走了段路我們到公車站。有張可以休息的長椅,姐姐放下書包坐下來以後,手拍了拍她旁邊的空位對我說 :“坐在我身邊。”於是我們一起坐在長椅上。

   “關觀逃課過沒有啊?”

   “沒…”

   “那今天就是第一次逃課了。如何?緊張嗎?”

   “是有點,可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一次就好我想和你一起逃次課試試看嘛。有點刺激的感覺不錯吧?”

   “呃…”

   “還有個原因是,吃早餐時你看起來心不在焉的,姐姐我好在意啊。”

   “一點小事啦…”

   “可以告訴姐姐嗎?”

   平常在公車站等車時我們會隨意聊天,而今天我則和她講起昨天與外公的對話。聽罷姐姐站起來說:

   “那樣的話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哦。”

   “什麼好地方?”

   “來了就知道了!”

   “好啊,都這個時間了多遲到會兒也沒差。”

   我也背起書包和她並肩走起來。

   “要先去趟超市買…啊。”姐姐正說著,她書包里響起鈴聲的手機打斷她的話。拿出來後顯示來電人是媽媽。

   姐姐通完話,放下手機對我苦笑:“一起逃課的事被發現了,老師已經通知媽媽,我被她訓了一頓。”轉眼間姐姐表情又開朗起來:“可是很有趣呢,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就像我們一起私奔了。”

   “哈哈。”我附和地笑了一下。

   到超市買了點零食,然後姐姐帶我抄近路,近路都是些比較難走的曲徑。經過一番跋涉後,我們在一個道路停下,道路有一側牆壁刻著文字,以及一條石階。

   牆上的文字因歲月洗禮已然模糊,而且石階布滿苔蘚看起來也很老舊。姐姐說上面有小祠。

   我一步步往上走。台階的平台很小,而且石階角度近似垂直於地面。兩個人無法並排走,所以我們一人在前一個在後。“小心腳下哦。”姐姐在我身後囑咐。

   抵達上方,這里的空間並不大而且很干淨。周邊被密林包圍鳥鳴不歇,中央的小祠雕刻著圖畫,圖畫前有供品桌,總體看起來顯得有些簡陋。姐姐說這里很靈驗,有煩惱可以來這里。

   我將買來的苹果和糖果放在供品桌上,在心中祈禱妹妹的煩惱可以順利解決。

   祈禱完以後我有所感觸地說:“我只是作為哥哥喜歡著我的妹妹,但卻逐漸變得無法停止用性的眼光看待關實。所以我想要和妹妹保持距離。”

   不知道姐姐是如何理解我突然的一番話,可我下決心繼續說完:“與妹妹太接近的話就會擾亂我內心的平靜。為了擺脫過去、擺脫戀妹情結,我必須要集中精神過好現在的新生活,所以疏遠了媽媽和逃避妹妹。”

   我們都沉默了。姐姐沒有向我追問,不懂她在思考什麼的我也沒有再提起。

   6

   本應只是平常的一天,傍晚吃過飯我和姐姐一起出門散步,在小巷子與一個女孩子擦肩而過,她姣好的面容令我覺得眼熟。當我回頭時她也停住了腳步,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風馳電掣的一瞬間我對這面熟的女孩有了眉目,是關實。

   她的身高、發型都變了。戴上了眼鏡,臉龐依舊有些嬰兒肥。黑色長發披肩,穿著的陌生校服下她從小六起開始發育的胸部正在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和以前很不一樣。

   我一時間無法將對妹妹的印象疊在她身上。以前的妹妹很朴實,而現在她的氣質更像都市里隨處可見的女孩,但我仍能從她的五官中捕捉到從前的稚氣。她見外的態度,有些敵意的眼神令感受到距離感的我一時間瞪目結舌。

   我避開她直視我的眼睛,看向她背著的書包…是放學回家了嗎?還是准備去補習班?

   “哥哥,能見到你我真是高興啊。”她冷淡的說。

   “……咦?”

   “你一直和她在一起吧?”她交替望向我和姐姐“真是親熱呢。”

   “不是,我…”姐姐握住了我的手,令我腦中突然頓時一片空白。

   “真差勁…一直一直讓我失望,我已經不想看到哥哥了。”說完妹妹轉身就走。

   “等等啊!“我掙脫姐姐的手,衝到妹妹面前攔住她的路。

   妹妹皺起眉頭不滿地盯著我,使我的氣勢一下子沒了。剛才我什麼也沒想下意識地衝過來,但我到底該怎麼說比較好?

   “姐姐她是爸爸再婚對象的女兒。”我只擠出這句話。

   “我知道。”

   “我只是…”只是什麼?話卡在我喉嚨里。如果不這樣做就會把心里的黑暗脫口而出,這樣的預感讓我啞然無聲。

   妹妹嘆了口氣。

   “再見。”妹妹說著留下呆若木雞的我徑自離去了,我只能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

   “你妹妹看起來好可愛。”姐姐說道。

   我心中郁結沒有吭聲。寧靜的小巷被晚霞籠罩,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姐姐從背後抱住了我,雖然她沒有言語,但我想姐姐一定是在安慰我。

   然而當我回頭的時候,才第一次看見她神情像注視惹人憐愛的寵物那樣,正愉悅的微笑著。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麼,我就被姐姐親吻了。

   7

   我去外公外婆家吃飯的時候,與仍在生悶氣的妹妹沒講上幾句話,尷尬的吃了閉門羹。

   之後我依然與她們保持距離。在如今的家庭生活中偶爾妹妹或媽媽的臉龐會掠過我腦海,我就想著以後再說吧,把與她們聯絡的事兒一直拖延下去。

   自搬來市區住已經過去很久了。春天,一起去春游爬山。夏天,一起在家里避暑。秋天,一起在湖畔露營。冬天,一起堆雪球。

   四季匆匆。一日過去,黑夜來臨,然後朝陽再次升起。我們悠然無慮的孩提時光,又會什麼時候結束呢?我害怕歡樂時光的終結。

   8

   我升入三年級時姐姐也升上高中,隨著她比我更早出晚歸,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也變少了。

   今天放學以後,我繞了遠路。

   偶爾我內心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當我無聊地往回家路上走著時,突然想到為何不去姐姐那里看看呢?心中浮起念頭時,這焦躁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出口一般,從我心中退潮。

   我想見到姐姐。

   所以我立刻折返尋找最近的公車站,等候上車。下車後我蹲在小路附近老舊鐵皮屋的房檐下等待,沿著小路直走就是高中。

   慘白的天空下起小雪把路浸濕了,無聊的等待中我眼中的風景也失去了色彩,無論什麼看起來都是一樣晦暗。

   直至街燈亮起的半小時後,路上才出現了高中生們放學後的身影,不久我在人群中看見了姐姐。

   姐姐可愛的鼻子噴出溫暖的鼻息,她的手沒有戴上手套已經凍紅了。瞧見我蹲在路邊,她睜大了雙眼,隨後展露出無奈的苦笑。

   雪花飛舞,紛紛揚揚地落在我們頭發上。很快姐姐的毛衣外套堆了雪,地上也已覆蓋了薄薄的一層冰,凍住了我的鞋底走起路來滑滑的。

   我們一起閒聊著踏上了回家路。

   9

   與姐姐的第一次做愛是突如其來。

  

   雨才剛停沒多久又滴滴答答地落下,這下了一星期的連綿陰雨令我有些心煩。

   晚飯是雞丁炒飯,我認為炒得還不錯。做菜方法是我在以前爸媽離婚後在類似獨居的狀況時,通過在電話中向妹妹求教學會的。在媽媽每個月底有一天要加班的時候,除了出去吃偶爾我也會下廚,比如說這種天氣不佳的情況(相反姐姐不會做飯,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她不太喜歡家務活。也許城市里的年輕女孩子多是這樣的吧)。

   洗了碗後我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看電視,節目中斷後我懶洋洋地躺倒在地板上,閉起眼睛等待廣告時間過去。

   忽然間潮濕的風吹過來,熟悉的雨的氣味激活了我第一次和姐姐見面時在摩天輪車廂的回憶。

   我睜開眼睛,看見打開窗戶後坐在窗沿上的姐姐。夾著雨灌進來的風令躺在遠處的我也感受到涼意。

   為什麼開窗?我正如此想著時姐姐接近了這里,在我身旁跪坐下來以後四肢以小貓的姿勢貼過來,敞開的胸口能窺見白色的胸罩。姐姐的神態非比尋常,從她凝視我的雙眼中讀不出任何訊息。

   當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心跳卻擅自快起來了。我想坐起身來卻又馬上被姐姐推了回去,壓在我上方的她傳來的體香與汗水交雜的氣味,讓我更加興奮。洶涌的性欲淹沒了我。

   我猛地起身反過來把她壓在下方。姐姐倒在地板上弓起雙腿,凌亂的衣服下擺,可以看見光滑的肚子與肚臍眼。我的視线從她的臉龐、胸口、肚臍眼、裙子、大腿依次看去,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能看見赤紅的淚埠,臉龐染上了紅暈。光滑白皙的肌膚隱約能看見下面的神經。我胡亂地撫摸,興奮得渾身發抖停不下來。

   姐姐沒有反抗任由我胡來,朝敞開的褲子里觸摸敏感位置時,她輕微扭動起來。我迫不及待地試圖進入但卻不得要領,她主動換了個姿勢靠近,伸手引導它進入。我像徒手挖掘柔軟的土壤一般緩慢地蠕動,動了幾下還沒意識到就已經射了。我仿佛發燒般急促地吐著熱氣,感到臉頰發燙。

   她伸舌親吻過來,我也笨拙地回應。地板沾上了雨水和我們的口水、精液與血。

   10

   初體驗後情迷的腦袋被欲望占滿,我無法靜下心來,總是渴望和她做愛。所以後來我向姐姐乞求了第二次。

   我把椅子挪到客廳正中間讓姐姐坐著。她穿著睡裙,淑女一般端莊地坐著不動。我什麼也不做只是圍著她慢慢轉了一圈,以各個角度仔細欣賞她的身姿。似乎是我目光讓她有點兒不自在,在我移動時她的視线仍追著我不放。

   我輕輕地咬了她耳朵,撫摸她睡裙背後的露出的肌膚,最後跪在姐姐正前方,以低角度朝張開的大腿根“偷窺”內褲。欣賞完畢後我與上方的姐姐對上視线,她的神色有驚訝、羞恥以及期待。我翻開裙子,讓她的雙腳搭在椅子上呈M字,然後用手再次開始觀察與研究。

   最後我們在落地窗旁做了愛。從背後抱住她時偶然看向窗外,媽媽一個人坐著看向窗外樹影搖曳的回憶再度向我襲來,為了覆蓋掉這記憶我加速了衝刺,將過去盡數拋卻腦後。

   11

   輾轉到了四月。

   當我從午睡中醒來時,黑暗的客廳里只有我一個人。頭有些昏沉,使我馬上想起出於好奇我買了一罐含酒精的碳酸飲料,喝了大半後我撐不住困意在沙發上倒頭就睡。

   我呆滯地坐在沙發上,赤腳踩著有些冰冷的地板,靜靜等待遲鈍的腦袋恢復正常。看一眼時鍾,只過去了一個小時。屋內為什麼一片昏暗?

   我看向窗外,雨正在下。對了,天氣預報說附近有台風。

   “睡醒了嗎?”

   我朝聲音源望去,姐姐坐在餐桌前正在吃布丁。

   “嗯…”仍感覺有些頭痛,我想還是去洗把臉吧。

   我走到浴室打開水龍頭洗臉,涌出來的水十分冰涼讓我清醒了許多。通風窗外疾風吹得樹枝不斷晃動,鮮艷的翠綠在窗戶上不斷閃爍著。

   這時姐姐來了,她站在洗手池前給刷頭蘸上牙膏准備刷牙。見狀我也順便一起刷牙。鏡子里的我站在姐姐身旁,我們邊刷牙邊透過鏡子互相觀察著彼此,我右手刷牙左手撫摸姐姐的腰。下面已經勃起,情欲來得如此之快令我不知道是出於自身,還是酒精。

   當我們回到客廳的時候,客廳比剛剛還要昏暗,幾乎一片漆黑。我沒有開電燈,因為這樣更有情調。

   我抱住姐姐隨意地撫摸她的身體,她解開自己襯衫紐扣的樣子相當誘惑。

   接吻過後,我挪開桌上礙事的調料瓶,將姐姐抱起來放在我們一家四口吃飯時的餐桌上。躺著的姐姐擺出了少許強調身體曲线的姿勢。

   遠處響起雷鳴聲。黑暗的室內唯一的光源是落地窗,而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倒映著雨水流淌在窗上的影子。我邊聽著綿綿不絕的雨聲,邊專心舔著姐姐的下腹。

   最後我請姐姐側躺在餐桌上,准備挺身插入。一直以來我們只是接吻、調情。論真的插入,今天是第三次。

   可是此時我竟聽到了一陣喀拉的聲音。這是不合時宜的、不應出現的聲音,我望向門口。門口出現了亮光,隨著沉重的關門聲響起,那道光也熄滅了。我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宛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但實際上時間短的我們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

   …他出現了,看見我們的樣子後也愣住了。動彈不得,我盯著爸爸連呼吸都忘了。他的頭發濕掉了,西裝肩膀處也有些濕潤。

   “咚”的一聲他手上的包掉在地上。聽到那聲音的我在想他怎麼會提前回家?因為台風嗎?

   突然爸爸衝了過來向我狠狠甩了一巴掌,我一下子頭重腳輕摔倒在地,接著又挨了一記耳光,我聽見耳朵附近傳來咯的一聲後開始耳鳴。我無法起身,他接下來的拳腳打得我滿眼金星。 他好像衝著我在說什麼,然而我聽不清他的聲音,也看不見他的臉。

   暴力突然止住了,怎麼回事?我好像聽見姐姐的聲音。然而頃刻突然爆發一聲巨響,還沒得知那是什麼,我的意識就中斷了。

  

  

  

   六、我們

   輕輕撫摸臉上的紗布,左眼睜不開來。

   醒過來的時候人躺在醫院里。動起來就會痛的身體上有很多淤青,而臉上也包著大塊紗布,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等回想起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一陣寒毛卓豎。最初的時間里一直陪著我的是媽媽,她說我因為左眼動手術而睡了很久。沒有表現出討厭,也沒有任何責備,媽媽顯得一如往常。看見她這樣我心里反而更加感到內疚。爸爸在做什麼?姐姐怎麼樣了?我沒有勇氣去問她。

   頭幾天左眼球脹痛、有異物感。眼周圍的皮膚有些刺痛,醫生說不用擔心叫我放松點。絕對不會失明,好好休息可以恢復到接近原來的視力。我不知道左邊的眼球到底變成什麼樣的狀態,盡管心知肚明這是自作自受,但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爸爸。

   眼睛疼連帶腦袋也疼,疼痛就像牙疼時那樣會伴隨我心跳的節奏連綿不絕的跳動。打點了滴、也有吃止疼藥,所以雖說疼痛,但也沒到難以忍受的地步。大部分時間里我通常在睡覺,醒著的時候就看牆壁上掛著的電視機打發時間。電視機是舊型號畫面很不清晰,角落處已經裂屏,而且還沒有遙控器可以換台。一直在播相聲節目和那部已經不知重播了多少年的《西游記》。

   兩天過去疼痛基本消失,也能夠睜開眼睛了。不過視力較差,尤其是夜晚根本看不清。怎麼盯著看都一片模糊,容易對光感到刺眼,我每天都要滴眼藥水。又過了兩天後不再畏光,令人高興的是視力也已經恢復七八成了。這時爸爸開始來醫院與媽媽交替陪床。

   爸爸第一天完全沒和我講話。第二天吃過晚飯,他與隔壁床的明天要出院了的叔叔聊完,過了一會便對我說要帶我去散散步。他帶著我到醫院的後院,坐在岩石上點了一根煙後向我詰問:我和姐姐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審問似的語氣相當嚴厲,我如同犯人般的低頭供述:是我心邪,因為性衝動而主動襲擊姐姐,還苦苦哀求她不要告訴別人。一切都是我的責任,而姐姐只是受害者。

   爸爸一言不發只是抽煙。之後他將煙踩滅,瞥向我的眼神里仍看得出他想要再抽我耳光的盛怒,只不過看見我的左眼後便扭頭作罷。要把我和姐姐隔離開,從今以後都不准接近她。爸爸如此對我宣告。等出院後就把我送到爺爺奶奶那兒去住。

   我們接下來沒有再說話,一起回病房後他收拾一下就立刻離開了。隔壁床的叔叔(三十七歲,患了青光眼來做手術。據說是晚上不開燈熬夜玩手機玩出病來的)問我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我沒心情理睬他。叔叔認為我是正處於反抗期,就勸我要懂事,對人態度好一點。而我沒反駁當是耳旁風。

   隔天,來病房的是媽媽。她問我今天身體怎麼樣?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我回答很好,無事發生,今天也很普通。她說那很好,然後招呼我吃飯。媽媽對我閒聊一些她平日遇到的瑣事,而我一邊吃飯一邊不時回應幾句。

   躺在病床上很無聊,面對一直放著老掉牙節目的電視機我也實在忍不住,就會抽時間在醫院里散步。稍微運動一下對身體更好,在能走的范圍內我都逛了一遍,覺得最好的地方是中醫部大樓。

   中醫部這兒的人非常少,大廳里空蕩蕩地空著許多座位,少數坐著的人都是一聲不響地悶坐著。從大廳坐電梯到頂樓是“療養房”。從名字聽起來也許是給想要保養身體的有錢人住?還是要給身體很差需要靜養的人?我沒法去一探究竟。

   站在大廳窗戶旁向外望風景。看著連續行駛的車流,腦中不斷掠過新家、老家、學校的事兒。我的左眼雖然已經好很多但吹到風的時候還是會疼,像把芥末塗在眼睛上似的火辣辣的感覺,讓眼淚也流了出來。我用雙手掩住眼睛,臉龐有輕微刺痛感,這是眼睛疼痛得太持久導致的後遺症,醫生說這與三叉神經有關。如果從窗戶往下跳,這疼痛是不是就會消失…當我想著這些時,遵從動物的直覺下意識回頭,有人抬著雙手站在我背後。她的指尖快要接觸到我的後背了,你想做什麼?我看著她。

   她與我對視了幾秒,慢慢地把手放下去,面無表情地繼續看了我一會兒後緩緩後退,她走路的方式顫顫巍巍的像是站不穩。我盯著她的背影,既然穿著病號服那應該是病人。她後背的頭發非常長卻很整齊,顯然有每天花時間梳理。今天運氣真差遇見了個詭異的人,我心想著轉身離開了那里。

   隔天換了個時間去中醫部。窗戶外沒有遮擋視野的建築,所以風景比較開闊。也許人在擁有寬廣視野時心情會變得比較舒適吧,同樣的景色若是站在地面上看就失去了俯瞰所特有的感動。看了一會兒風景我坐回位子上,每次坐下時座椅都會發出嘎吱的聲音。與狹窄的病房不同大廳空間廣闊,天花板也十分高,幾十張椅子排列在這兒,令人聯想到電影院。對我來說是個很適合轉換心情的地方,來這里遛彎算是一種運動。

   電梯響了一聲後走出來個拄著拐杖的女人,剛覺得她眼熟就察覺到是昨天站在我身後的人,她在離我較遠的位子坐下。我想起她昨天奇特的走路方式,腿像是沒有力氣一般的雙腳發顫,她腳受傷了嗎?

   默默無言,大廳只有打掃衛生的大媽、護工和護士走動。我一個人坐在這里,其他人的事我一概不知,他們也不知道我的心事。打個比方有一個人發生海難流落到孤島,那他只能一個人在小島上忍受孤獨。即使地球另一面的大陸上人們正在歡慶聖誕節,可這與被隔離的他一點關系也沒有。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我們所感受的、擁有的都天差地別,每一個人的心靈都是互相隔絕的孤島。

   起身回去,意外的是爸爸媽媽、外公外婆和媽媽、妹妹都在病房里,他們一起來探望我。這讓我十分惶恐全程都不敢多說話(談話中可以判斷除了爸爸媽媽,他們都以為這只是單純的意外事故)。妹妹態度依舊有些淡漠,心中有愧令我抬不起頭來看她。

   探望結束後我提起勇氣詢問爸爸這事,爸爸冷漠地回答對外只是說我出了意外,但這不意味他會姑息。若我沒有改過自新還心存非分之想,甚至膽敢做出什麼事來,他不會再把我當兒子手下留情。不管怎樣聽完心中都松了口氣,父親覺得家丑不可外揚所以沒告訴他們實情。

   我對姐姐一直是對家人的喜歡,沒有把她看作戀愛對象過。現狀毫無疑問是自己的錯誤導致的,所以一方面在爸媽的干涉下已經無法見到姐姐了,另一方我也有自知之明今後不會再接近她。

   又過了段時間,這是近一個月以來我頭一次出院轉轉。第一次知道了醫院大門長什麼樣,畢竟入院時失去意識。回頭又望了一遍醫院,我的感想是大樓沒有臆想中的那麼巨大,非常普通。住院不能出去,在醫院里面轉悠時我就覺得醫院好大,但當走出來回望卻又覺得很小,真是不可思議。

   醫院門口有很多水果攤,附近開著小吃店。我對媽媽說想吃漢堡,她困擾的說吃這個對身體不好,但架不住我想吃。進了店里我們一人一個漢堡吃完以後就回到了醫院,回程時她還買了香蕉與橘子,叫我早點吃掉。

   下午我又去了中醫部,她沒有來。我看著空空的她一直會坐的椅子,心想她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坐在這里的呢?外面的一切依舊照常運轉,個體對於世界而言算什麼呢?各式各樣的生命為了活著、為了繁衍、為了有限的資源互相競爭。現在這個世界約有80億人,而人的一生會相遇的人與其相比少之又少。我們雖然活在同一個地球,但生活在不同世界里。

   坐了會兒離開中醫部,看見妹妹站在走廊里打電話我一下子愣住了,為什麼她出現在這里?

   “哥哥!”看見我以後她放下電話喊道,好久沒聽見她用親密的語氣如此稱呼了。

   “關實?”

   “哥哥,你的眼睛…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明天就能出院了。”

   “這樣啊…”她低頭若有所思。

   “媽媽他們也來了嗎?”我問道。

   “不是的,我一個人偷偷來的。”

   我看了眼走廊上掛的時鍾,時間還很早,就算是爸爸和媽媽也會更晚點才來。關實她逃課了嗎?而且為什麼不在病房里等我呢?剛才又在和誰打電話?

   “送給你。”她說道。

   不小心沉入思考中,聽見聲音才回神過來注意到她遞給了我一樣東西。我接了定睛一看,是部手機。

   “這是?”

   “手機。我一直向爺爺懇求,他才去商場買來了哦。雖然他挑的款式有點土…不過對哥哥而言無所謂的吧?”

   “不是問這個,為什麼要給我手機?”

   “哥哥你沒有手機對不對?而且出院以後還要搬家…”

   你真是消息靈通。我心里惴惴不安,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所以,為了能和哥哥每天聯系,我想把這部手機送給哥哥。”

   “那樣你沒有手機用了吧?”

   “沒關系,過段時間我說丟了再求爺爺買一部就好了。”

   “是哦。”

   我看著手機,有了它無論去哪里都能和妹妹聯系上。更重要的是它可是妹妹送給我的禮物,我很想收下。

   盡管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但轉念想到姐姐的事情,我就知道應該和保持妹妹距離。避開家人耳目接近妹妹的話,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嗯,為了克制自己,我不能收下她的手機。就算要聯系,也可以通過老家的電話聯系外公外婆再轉接給妹妹。心里得出結論後,手中小小的手機突然變得很沉重。

   “對不起。”我把手機遞回。

   聞言妹妹以不敢置信的神情望著我,隨後陰沉起來,像在巷子那會兒遇見的她一樣。

   “哥哥,為什麼?”她語氣低沉地問。

   “要聯絡的話老家有電話,沒必要用手機。”

   我對應該與妹妹保持多少的距離感到猶豫。對她的感情還沒有從心中理清又添上了姐姐的事,我感到非常迷茫。我到底想要什麼?是妹妹?還是戀人?是愛情?還是情欲?我對妹妹產生的愛欲是否屬於正常范圍?我朦朧地感到自己對她的感情與對姐姐的感情有決定性的不同,是否要深入思考我也在猶豫。又或者把所有感情全部放棄,不再一葉障目才是對的。

   “…是因為她的原因嗎?”

   “啊?”關實她在說什麼?

   “為什麼要拒絕呢!”

   妹妹突然激動起來,她正面撞過來的視线似乎想透過眼睛使勁探進我的大腦,令我百感交集。

   “和她沒關系。只是我對你…”

   “哥哥你討厭我嗎?”

   “不是。”

   “那是更喜歡她嗎?那個姐姐?”

   “不是的啊…”

   我到底否定了妹妹多少次了呢,為什麼我們的話題會朝姐姐那里歪了過去。

   “那為什麼哥哥和她在一起時看起來這麼開心?為什麼要和她牽手?為什麼你會幸福到把我忘記了!”說著她衝上前緊緊握住我拿著手機的左手,將它用力朝我推過來。

   “那個…”剛開口就被妹妹打斷了我的話。

   “無法原諒!難以置信!哥哥你就像爸爸一樣被別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不在乎我了!”說完她喘口氣平靜了些,退了一步看著我詭異地微笑 “我看到了哦,哥哥和她在一起的樣子。聽說你也搬來這里時我好高興,可是一直等著哥哥也沒有來找我,所以我就去找你了。看見的卻是哥哥在那一口一聲地叫姐姐…真惡心!”

   “啊?你來找過我嗎?”原來在巷子見到面之前她就已經看見過我了。

   “明明我那麼痛苦…哥哥別想一個人得到幸福!”她抱過來,我聞到了幽香 “快說!你是不是和她接過吻了?”

   接吻?為什麼要這樣問我?我非常動搖的看著妹妹,童年回憶電光一樣在心頭閃現。在涼亭里我曾經模仿電視劇的場景親吻妹妹的朱唇,那只是一時興起的惡作劇,而妹妹也僅是懵懂地接受。

   回憶里溫柔地注視著我的妹妹,如今異常的微笑著的妹妹,交替在我腦中糾纏。快要受不了了。低頭躲閃她的目光後我搖了搖頭。

   妹妹輕笑了一聲說:“媽媽決定與爸爸離婚也和你有關哦?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所以我抬起頭盯著她。

   “唉,什麼也不知道的哥哥真是可憐,如果哥哥能聽到他們的爭吵就會知道了。但是哥哥因為發燒一直在睡覺呀。”她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明白的喔,哥哥的事情。全部。”

   覺得快要窒息,我喉嚨不由自主地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對妹妹的恐懼急劇上升。她的頭貼在我的胸膛上輕聲嬌媚地說:

   “哥哥,你真的是意外受傷的?你和她的關系又到哪一步了?”

   她是誰?她真的是我妹妹嗎!?我已恐慌不安到極點。

   “哇啊!”看見她抬起腳尖向我閉上眼睛湊近臉龐,我猛的推開她。也許是動作太粗暴,她後退時腳步踉蹌差點跌倒。

   站穩後她手指玩起自己的頭發,無言地盯著我。

   “又拒絕了呢。”她冰冷的說“哥哥是笨蛋。”

   接著立刻轉身走了。也許喊她的話就會回頭,但我不可能挽留她。

   心亂如麻,回到病房後我思索若沒有拒絕妹妹的吻會變成什麼樣?越想越愁悶。我打開她沒有帶走的手機查看通話歷史,卻沒有任何記錄。

   她今天來探望過的事是秘密,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而手機也已經藏起來,我還沒想好是應該還給妹妹,還是帶走它。

   總之以後再說,現在我已經無力思考了。

  

   隔天早晨和爸爸吃過早飯後,辦完了出院手續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一起在飯館吃完中飯我乘爸爸的車回家。

   久違的家空寂無人,媽媽去上班了,姐姐還在高中。我回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要帶走的和不要了的分別裝好放到爸爸的汽車上。從筆記中撕下一頁紙,寫下道歉與告別的話塞進姐姐的房門縫。完成這些事以後我靜靜地坐在自己床上休息。

   從老家離開來到這里,現在又離開這搬去爺爺奶奶家,真是勞碌。不久爸爸來房間問准備好了沒?回答好了以後我就乘車回爸爸的老家。

   在老家住了一晚,隔天他帶我辦手續以便能進入學校參加中考。辦完手續後他留下我駕車回市區了,我這才松了口氣,總算不用與他在一起。都出來了也不需急著回去,我沿路爬山,運動一下轉換心情。

   已經很久沒回來老家了,但這座山仍和記憶中差不多。慢慢地走,累了就坐路邊休息,如此登上山頂。俯瞰望去能看見四面環山的小鎮的全貌,我一個人站在這里,空曠的天地只聞風穿過樹林的聲音。好孤獨,真希望有人能陪伴我。

   可孤獨未必是壞事…蝗蟲據說如果成群結隊體內就會產生毒素,人類若是聚群淪為烏合之眾的話不也會陷入某種瘋狂之中嗎?斗爭是是生物的本能,動物在叢林中斗爭,人們在鋼筋水泥中斗爭,像龍蝦被自身的血清素所影響一樣受環境制約。

   回到有股霉味,放著一堆雜物,布滿灰塵的房間里,我大字躺在床上。從今往後就等要住在這里了。爺爺有點乖僻,上午看電視下午回房睡覺(我想起外公外婆他們從早到晚都守在電視機前,要麼看電視要麼聽著電視聲打瞌睡)。奶奶與她的朋友很健談但對我沒有任何話可講,平日不是做家務就是出門打麻將去了。

   所以我們基本上沒有交流,爺爺奶奶不會主動找我。到吃飯的時間下樓吃飯,吃完回樓上自己的房間,每天都窩在房間里看從學校圖書館借的漫畫。接下來的日子就像反復重播的黑白電影。起床上學、發呆、放學、看漫畫、睡覺、重復。無論是我、爺爺奶奶、課程、學校,世界重復運轉,歷史突然終結然後進入新的輪回。

   中考結束不用去學校以後整個暑假我都不出門,每天睡到自然醒,漫無目的度日。這樣無所事事的日子過得相當快,彈指到了高中開學,我已經成了高中生。

   坐在書桌前,窗戶外是明媚的好天氣可是我心中卻陰雨綿綿。妹妹送的手機珍愛地放在抽屜里,每當它發出聲音時都會去看一眼,但總是些垃圾短信和推銷電話。心中的雨何時停?等待著的電話又何時會打來?

   我收起抽屜從書桌前起身去上學。

  

  

  

   七、我

   1

   在課間,“一個人靜靜”這樣想時我站起來走出教室,從喧鬧的教室中離開的一刻有種自由的感覺,這是人生中第一次自己逃課。自此我就沒有心理負擔的常常逃課了。

   2

   放棄學習,也被孤立。由於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態度也不想加入小團體,覺得這樣也行吧就接受了被排斥孤立的現狀。對一切都喪失了興趣,每天按部就班的來學校,放空大腦既不與任何人交流也不學習,只是個麻痹內心像木偶一樣坐在教室里。

   3

   下課鈴響後跟隊伍進入食堂,打好菜尋位子坐下來。嘗了一口菜就覺得飢餓是最好的調料這句話不准確,食堂的菜還是老樣子寡味,吃得慢才能仔細品嘗食物的味道。細嚼慢咽會給予大腦更多刺激,反正也沒有了一起吃飯的同伴需要顧慮。吃完起身向教學樓走,飯後散步是我的新習慣。

   經過一處偏僻的樓層,最近偶然注意到這里能清晰聽見音樂。駐足停留便察覺他們似乎是在反復練習同一首歌。與其說歌倒不如說是合奏吧,不同樂器的聲音疊加在一起。我對音樂一竅不通所以無法辨識是哪些樂器在演奏。而最讓人在意的是那段的獨奏,聽起來婉轉悠揚,讓我覺得有些感動。

   我在音樂教室旁駐足聽了會樓上傳來的練習吹奏聲。繼續走又看見一對男女正在調情,午休散步經過這里時總能看到他們來這兒摟摟抱抱。校園里的每個角落、每間教室幾步一個攝像頭,這點無論在城市還是鄉下學校都是如此,這對情侶也在攝像頭的監視之下。可如果有大事件發生這些攝像頭可能會“故障”。

   回到教室發現我的椅子沒了,找到一圈沒看到就去空教室借了個。剛坐下副班長就走過來說我上午不僅課上睡覺還說夢話,再有下次就要告訴家長。我點點頭後他瞪了幾眼徑自走了。這個人剛開學時偶爾會朝我搭話,積極社交的他當上副班長後就不再主動來打聽我的事情。似乎是以“能讓自己站對位置說些正確的話的才是成功者”為座右銘。

   尋思這些時班主任走進教室,他說要乘午休時間讓同學們做套卷子。拿到考卷填上了姓名以後對試題一籌莫展。自打入學以來就從沒學習過,上個學期靠著底子好成績還過得去,這學期就不行了。

   上課鈴響了,過一會檢查員走進教室巡視學生,當他走到這里時明顯多看了我幾眼。是的,我頭發很長也忘記剪指甲了。看到他在筆記本上做記錄就可以預料到會扣班級分數,因為我這個集體主義中害群之馬的緣故。

   考卷交上去後趴在課桌上休息,過了會聽到上課鈴聲,同學們依舊唧唧喳喳。等他們靜下來了我抬起頭,看見歷史老師走上講台。因為歷史老師屬於只管自己講課,不太干涉學生的類型所以很安全,我繼續把頭埋在臂彎里。

   老師說的話越過的耳朵消逝在遠方,我迷迷糊糊睡了。

   “關…關觀…同學…”

   聽到有人叫我名字,睡眼惺忪地抬起頭時有兩個人站在面前。環顧四周他們都在喧鬧,看來已經下課了。

   “啊!他醒了!”活潑的女生用胳膊戳了戳同伴。

   “班主任讓…讓你去一趟辦公室。”剛才喊我名字的女生說。

   “我知道了。”

   “…呼!”“嗚哇~” 聽見回答她們如此嬉笑打鬧著離開了。

   我有說什麼笑話嗎?真不理解這些女孩在想什麼。

   教師辦公室在頂樓,離開教室後一直踩階梯螺旋向上。一圈、兩圈、三圈、四圈…到了。走進辦公室班主任正在邊批著試卷邊和同事聊天,看到我來了後便切換成一副嚴肅的表情,說我成績這麼差到底有沒有用心思學習,像這樣每天混日子過畢業了要做什麼?隔壁的老師聞言看了過來。

   無論他問什麼我都保持沉默,班主任說了幾句就浮現放棄的神色令我離開。回教室的路上我也在思考自己到底渴望什麼?該怎麼做才好,我需要想清楚才能下決斷。

   最後一節課是選修課,我背上書包往繪畫教室去。

   上課座位隨便選就挑了前面的位置,因為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往往會選擇坐在教室後排,也就是說坐前面更加清靜。人們成群結隊地坐下,上課鈴響了後老師來了,她照本宣科對著文稿念了一陣,要我們開始畫畫。這時以前在零食店認識的朋友與我聊起來。我們只會在選修課碰面,聊的也不過是些學校里的八卦,像誰誰做了什麼,誰誰說了什麼之類的。他很喜歡講這些,我對人情世故沒有興趣就只聽著不插嘴。

   放學後我先回家放下書包接著去河邊釣魚,呆在家里也很無聊,釣魚能一個人打發時間。

   普通的一日就這麼過去了。

   4

   感到心情憂郁,也許是因為今天星期二?據調查人們在一星期中情緒最低落的是星期二。

   不知道是誰先說:“學生的本分就是學習。”

   該學習什麼?而且課本上面寫的是真實的嗎?難道不可能是虛構小說的設定嗎?在兩百年前的人們如果突然開始想要改寫世界,他們創作了這些知識並教導我們。有謂眾口鑠金,即使是虛構的世界觀也必定能成為我們必須尊重的“真實”。比如一些殘酷的傳統,只因為是先人規定就漠視它給予人的痛苦強制執行。

   和煦的微風吹來,我靠著椅背眺望窗外,試圖讓視线越過沉靜的連綿群山看得更遠。如果能像大富豪買個小島隱居該多好,可惜我以後只能進入血汗工廠為金錢勞碌。

   但隱居起來就獲得自由了嗎?科技發展日新月異,隱居並不像古代能置身事外。每日沉溺於做自己的事情的螞蟻、工蜂和倉鼠,誰知道哪一天運氣不好老窩被當成導彈試驗地,不知從哪來的偉大智人們可不會聽這些動物的牢騷。這個世界很大但我就和每日徘徊在自己世界里的蟲豸差不多。

   …關實那里也在上課中嗎?我突然想起來妹妹曾經不喜歡上學。她在學校里的不開心是不是我現在所體會到的感覺?即使討厭學校的理由不一定相同也仍覺得自己與幼時的妹妹心意相通了。想起妹妹時浮現在腦海的總是她過去的形象,她一直是那個需要我陪伴的妹妹。

   而姐姐又在做什麼呢?或許因為孤獨,在課上發呆的我在腦海中想象她們的樣子。

   5

   爸爸媽媽有時會過來看望我。對於退步的成績和我疏於學習的懶散態度爸爸很不滿意,而我只把他大發雷霆的話全當是耳邊風,對媽媽我也采用了冷淡的態度對應。雖然順從的態度能讓我的立場變得更好,但隨它去吧,我不想再為自己覺得沒意思的事情努力了,隨便!也許是自暴自棄,也許是出於青春期特有的反抗心理讓我變得這樣。

   所謂“痴情父母古來多,孝順賢孫誰見了。” 為什麼父母對於孩子的愛之深,往往無法令孩子理解,甚至棄之如敝屣呢?我依舊是孩子,所以無法體諒當父母的心情。

   6

   像某部漫無止境的播放相同內容的動畫一樣,無聊的每日都停滯不前。直到那第一封短信抵達時我的時間終於開始動了。每周有一天我會和妹妹用電話交流一會兒,她經常會要我把附上自拍照的彩信發過去。我和她定在暑假見面,在那之前等要先計劃行程,

   7

   領導們的演講到十點半結束,接下來總算可以自由活動。

   一邊在走廊上漫步一邊思考中飯該吃什麼,時不時與成群結隊的學生擦肩而過,和興高采烈的他們不同我是昨天才知道今天有校慶。既然昨天中午吃了炒飯,那今天就吃湯面吧。吃完以後我看了學校下午的活動宣傳決定去聽聽一點開始的音樂表演。下午逛了二手書攤、速食餐廳(點菜單後由可愛的女孩子過來泡方便面並大聲倒數一百八十秒)、撲克牌占卜(占卜結果微妙得令人懷疑她是不是唬我)、手工DIY等展覽,也去聽了音樂表演。

   三點半的時候在操場上遇到了朋友(在學校他交了一堆女朋友,甚至有他和女孩玩懷孕後打胎甩掉的傳聞。他人很聰明,家境好長相也好,口才更是特別好)。我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女生那應該是他的女朋友,她正舉著小圓鏡整理頭發。我告訴朋友剛才去看的音樂表演,只聽開頭就認出來是我經過音樂教室時一直聽到的曲子。雖然我聽了許多遍,可這是第一次看見這群人演奏的樣子。尤其是那個獨奏的女孩相貌端莊、身材高挑令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聽了我的話後朋友說那是學校培養的管樂團,而這個女孩也在他的資優班中,是個名人。說到這他誤會了,笑了一下勸我最好放棄追求她,因為很麻煩。

   我沒有追她的意思,不過哪里麻煩了呢?這樣問了後他講述起這位女孩的緋聞:她外貌很美,人不僅聰明還多才多藝,所以一直有男生盯上她可是一概沒有回應。甚至曾有個奇怪的同班男生死心眼一直纏著她,每天都跑到她課桌前說些喜歡她、胸部好大、去約會之類的話。接下來重點來了,她有一個從小學起就認識的好友,並且她們小、中學都是一路同班過來直到高中才首次分班,關系親密無間。由於她們兩個人一直膩在一起,就有了蕾絲的傳聞,這大概率是真的。

   雖然繼續聽八卦挺有意思,但我注意到他女朋友已經面露慍色,心想是不是打擾他們了?識趣地讓朋友下次再跟我說後就與他們告別了。

   在學校已經無事可做。去小賣部買了袋面包後我提前溜出校門,接下來就去長途車站看看吧。

   8

   鈴聲響起來後把試卷交上去,這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也意味著暑假要來了。自從被爸爸趕出家門,來這里生活已經過了一年,還有兩個月我就會升上高二。

   離開學校,走進窄小的弄堂時某個東西突然衝了出來撞上我。被掀翻後倒在地上,身體受到衝擊里面的零件七零八落了似的一陣劇痛傳來。抬頭望去撞我的是一輛電動三輪車。那光頭的中年男子甚至沒有下車,他看了看我一溜煙逃走了。看著遠去的三輪車一瞬間有衝上去把他揪下來的衝動,但我連站起來都做不到。等疼痛減輕後我站起來撿起書包,闌珊的拖著腳步回家。

   被撞飛的刹那,腦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是擔心准備偷偷去市區的計劃要泡湯了。

   9

   本來預計馬上出發,可突發狀況使我擔心傷了筋骨是否預示時機不利,結果我延後了一個月。人的身體真是脆弱摔跤後我手腕扭傷、腰酸背疼難以動彈,情緒低落了一陣子,在暑假里養傷過起了一往如常的生活

   直到八月我按計劃出發。

  

  

  

   八、終…

   一滴、兩滴…雨紛紛落下。

   遠方的湖上泛起了煙波,令孤立在湖中央的松林更顯得神秘。不知道那些樹為什麼能長在水中,簇擁在一起無法觀察其黑暗的內部,里面是什麼模樣?蟲子多嗎?瞭望了一會兒湖景,雨依舊沒有止歇的跡象,我走到樹下躲雨。

   潮濕的風迎面吹來,有泥土的氣味。轉頭看了眼跟在身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妹妹,她的頭發有些濕了,而袖口和裙擺也被浸濕。

   下意識張開口准備說點什麼,但腦中卻一片空白只得閉嘴作罷。妹妹瞥了一眼這樣的我沒有追問。

   又下雨了,我討厭雨。因為下雨時我感到心境變得晦暗起來,它會喚起內心的創傷。雖然這場雨好像不太一樣。

   妹妹有些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傷還沒有好的手腕隱隱作痛。她低垂著臉空虛地看向地面,盡管從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但她的手確實向我傳達了她的意志。我應該怎麼做呢?是也握住她的手嗎?還是該甩開呢?

   到頭來哪個都做不到,我的手毫不動彈的任由她牽著。既無法握住她的手又絕對舍不得甩開,如此被動真像是逃避責任、聽天由命的鴕鳥。套用彼得原理人會因其某種特質,被擢升到他所不能勝任的地位,變成組織(家庭)的障礙物。也就是說,唉,我在扮演一個純粹的好哥哥這點上是徹底失敗了。

   妹妹濡濕的薄裙、濕潤的肌膚、淡粉的櫻唇中有著滿盈的女性魅力,使飢渴、憂郁的情緒在我心底蔓延。說真的好想要觸摸她身體,感受妹妹的體溫,但被名為人倫道德的東西凍結了四肢,讓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移開視线看著雨景發呆。這世界隱於雨霧中,一切都顯得不清晰。

   嗅著雨的氣味,不禁回憶起從前我們也像現在這樣於樹底下躲雨,那是一段天真爛漫的時光。煩惱也比現在少多了。我年幼時認為只要長大變得成熟了就可以解決的問題,遺留到今天依舊困擾著我。

   所謂成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從孩子變成大人,我們的身心在青春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下丘腦分泌的性激素導致的變化嗎?還是因為時間?感情?家庭?社會?不知道答案的我唯一確信的是我與妹妹都已然改變了。

   我現在很難琢磨妹妹到底在思考什麼。她的性格變得復雜,叫我的時候那聲“哥哥”的聲調也和以前有點兒不同。曾經的乖乖女孩如今長成了有些叛逆的少女。

   前天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出發,想見妹妹一面並坦白自己的心事,結果真遇到了她後我卻依然這麼沒用,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處開始解釋。如今只是這樣干坐著。

   “哈啊~”

   “…嗯?哥哥你困了嗎?” 妹妹聽到了我的哈欠如此問道。

   “是有點。”

   我晃了幾下昏昏沉沉的腦袋回答。因為十分疲勞以及昨天沒有睡好覺的原因,我的眼皮開始變重了。為了擺脫睡意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但等我坐回去的時候剛清醒一點的腦袋立刻又困了。

   “哥哥,到這里來。” 看不下去我窘態,妹妹拍了拍大腿示意我。

   “沒關系的。”我拍了拍臉試圖振作精神,然而無法抵抗眼皮越來越重。

   “哥哥…”她以稍微有點鬧別扭的表情呼喚我。

   “那麼,就睡上一小會兒。”實在太困了,而且也不想拒絕她的好意。

   我靠在妹妹的膝枕上,伴著雨聲陷入淺眠。

  

  

   在暑假里把房間收拾了一遍,本來東西就不多現在清理一下就更干淨了。我的私人物品一個背包就可以裝完,這個背包就等同我迄今為止的人生,再悲觀一點的話連人類自身最後也都會被裝進一個小小的匣子里。

   收拾房間後的第二天早晨,留了張我和朋友約好要出去玩,也許會過夜的便條,悄悄離開這住了一年的地方。今年夏天不太熱,清晨甚至有些冷。我拿出棒球帽戴在頭上,步行至公交站上車後轉了趟車,乘向長途巴士的車站。

   買票以後登上長途巴士,巴士經過水稻田、住宅、工廠駛出小鎮跑上高速公路。從背包里拿出豆沙餅充飢,我目不轉睛地看外邊流動的風景,廣闊的世界有太多美景無法目睹與踏足。

   從長途巴士下車後,我尋找火車站去搭能載我到市區的列車。因為沒有經驗的緣故遇上弄錯候車地點以及錯過時間等的麻煩事就略過不提了,總之在第二天早上我成功抵達市區。

   下車後直接進入火車站里的金拱門,因為我有一年都沒吃過任何快餐。點了份套餐後坐下,我拆開漢堡外包裝吃了起來,快要吃完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在老家這里,我等哥哥過來。”手機鎖屏上跳出寫著這樣內容的短信。

   “是關實?”

   還以為又是垃圾短信,結果是妹妹發的短信。而她發的信息比那些垃圾廣告還要更令我迷惑不解。

   “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發這封短信?去老家又是怎麼回事?

   發短信問她沒有回音,連忙打電話過去卻提示對方已關機。我陷入焦慮。

   出於小小的報復心我沒有將一個人跑來市區的計劃告訴父母。就算是妹妹我也只對她說過在暑假里會過來一趟,並沒告訴她具體時間,為什麼她短信的語氣像知道我已經來了?到達後沒通知妹妹的原因是我也想和姐姐見上一面,然而現在狀況變化了!本以為我們會在市區碰面,她到底為什麼要提議去老家啊?

   是按照原計劃先趁著父母上班回家見將要升上高三的姐姐或者立刻啟程去老家,因為我的行蹤隨時可能敗露所以時間有限,必須要二選一做決定。盯著手機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變更行程。一年來總是抱著希望等待卻直到最近才總算聯絡上,如今又忽然去了老家,我對妹妹的邀約非常在意。

   老家的話沒有去那里的公交車可以坐,既然如此那就去找輛車吧。我出了金拱門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個摩托車司機與他商量好目的地與價錢後由他開車帶我。摩托車飛快的速度好比電光石火,回去得比預想更快。一直擔心自己會被甩下來的我也終於松了口氣,下次還是別坐摩托車了。

   我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一踏進這里,頹敗的郊外空氣滲入身體令我覺得非常舒適與懷念。

   我朝老家方向走,四年過去空房子看起來變得陳舊,大門上的鎖已生鏽,門外能看見庭院里堆積著枯枝敗葉。可以繞過大門,然而我沒有進去里面的鑰匙。雖然能撬開鎖,可是它有些陌生與陰森的氣氛讓我失去進去看一看的興趣。

   接下來該做什麼?

   當我拿出手機查看短信收件箱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喂…哥哥?”

   “啊!是我。”心跳撲通的變快了。

   “往後看。”

   我回頭看見站在有點遠的地方,手舉著電話的妹妹。

   距上一次見面又過去了一年,感覺我們總是會少離多。盡管與妹妹變得疏遠,但在這個我們一起長大、擁有許多回憶的地方,我們仿佛還是曾經的模樣,而那些後來遭遇的折磨與煩擾好像已經遠去了。如果我們一直呆在這里未曾出去的話是不是會更好…不,這樣假設毫無意義,我拋棄了這個幻想。

   她踩著輕巧的腳步徐徐來到我面前。小時候妹妹的發型是雙馬尾,年紀增長後她很長的直發一直從背後垂至臀部,而現在頭發剪短變成了披肩長發。

   “看見哥哥我好開心。”

   “我也是。”

   我對妹妹展露笑容並牽住她的手,手中的觸感使我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於這里而非幻覺。雖然我心里有好多不得不問的疑問,但只要她在我身邊就讓我相當滿足,覺得這些問題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里也好懷念啊。” 望著老家對妹妹說道。房子靜靜屹立著而站在它旁邊的我們也長大了,心中有類似“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的感嘆。

   “對了,你是怎麼過來的?”我問。

   “乘的士。哥哥還沒有來的時候我先去了可以乘涼的地方。”

   “哪兒?”

   “倉庫沒上鎖,可以進去。”

   “你有帶這里的鑰匙嗎?”我指著房子問。

   “嗯?沒有哦。鑰匙一直是由哥哥保管的吧?”

   “我沒有帶在身上。”它應該還在市區的家里吧“進不去就算了,搞不好里面有很多蟲子。”

   “哥哥你曾經說家里搞過大掃除對不對,我們的東西你扔掉了嗎?”

   “沒有…只是把它們放到書房了。”幸好妹妹不能進去看,否則她發現房間里姐姐曾住過的痕跡一定會生氣。

   “既然進不去那也沒必要站在這里,走吧?”我心虛地催促妹妹,雖然有點強硬但她仍乖乖任我牽著她的手離開。

   因為很緊張我手上汗津津的,即使如此我們也沒有放開彼此濕漉漉牽著的手。

   我們在公路上行走,順路去涼亭看了看。涼亭頂上的木頭已經崩壞倒塌,下面布滿青苔無法坐人。資源向城市集中,而城市正在擴展,來的路上我就感覺到了,這里暫時還人煙稀少但想必不久後會被開發成工廠群、生態公園、住宅一類現代化的地方吧?時代畢竟已經是變了。

   多雲的陰天下,我抱著緊張、興奮、懷念等情緒默默地走著,心中許多瑣事不知從哪一件先開始說起。

   “媽媽他們知道你來老家嗎?”我問。

   妹妹搖了搖頭:“不知道。”

   “誒,沒告訴他們嗎?”

   “那哥哥你有對別人說嗎?”

   “…我有留便條。”

   “說了什麼?”

   “我去朋友家玩,住一晚回家。”

   “哥哥也是騙子啊。”

   我的肚子突然發出叫聲,由於昨天沒吃什麼東西早上進食的已經消化掉了。

   “餓了嗎?”

   “嗯,好餓。”

   “正好我有帶盒飯來。既然哥哥肚子餓了,那我們去倉庫吧?”

   “好啊。”這樣回答她以後我繼續剛才的話題“偶爾撒一兩個小謊也無所謂吧…反正大人也都是騙子。”

   “對呀。”妹妹笑著說。

   “為什麼要約在老家見面?”

   “因為我想見你,不行嗎?”

   “不是不行,可是在市區見面不也一樣?

   心中姐姐的身影一閃而過,但我沒有在意,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這感覺似曾相識,以前和姐姐一起時我也如此把妹妹的事置之腦後,我是在重復相同的錯誤嗎?應該不是。妹妹、姐姐…與其他人都會好好面對,因為對自己的感情我已經有決斷。

   “因為這里是屬於我和哥哥的地方。” 妹妹的微笑令我看了也覺得心情愉快。

   “說得對。”畢竟這兒充滿了我們的回憶。

   “而且能夠心無旁騖的哥哥在一起的地方也只有這里。”

   “什麼意思?”

   “保密。等一下會告訴你。”

   “好吧…”按捺住好奇我不再多問。

   出了老家一路東跑西奔現在我也真感覺疲憊了,肚子又很餓。我稍稍加快腳步想早點去倉庫。倉庫前的路已然荒廢雜草叢生,走動時蟲兒驚得跳的跳、飛的飛,我揮手驅趕爬到身上的蟲子。

   打開倉庫的門,伴隨塵土味的悶熱空氣從室內撲出。由於東西不多的緣故里面不太髒,我找出躺椅架在門外,喝著妹妹遞給我的水一起安靜舒適地坐著休息。

   我有點兒驚訝。帶著兩人份的大瓶礦泉水以及食物過來,她未免准備得太周全了吧。也許我會因為有某種狀況無法來這里啊,為什麼確信我會來?

   “哥哥是不是和她關系很好?”

   “咦…你說誰?”

   “請別裝傻,哥哥。就是你一直叫她姐姐的關詠。”

   “…還好。”

   “只是還好嗎?明明你們一直膩在一起?”

   “只是經常在一起玩而已,普通的家人間的相處。”

   “請說實話,因為哥哥你看她的眼神不太對勁。”

   “那是你錯覺吧?”

   “對哥哥來說只要是家人就可以隨意親吻?”

   我看著妹妹,溫馨的氣氛已經蕩然無存。

   “你別亂說話。”

   “那,你沒有對她做過嗎?”

   “這個…我…”否定是很容易的,但她不一定相信,更何況我不想對妹妹說謊。因為無法回答所以保持沉默。

   妹妹見狀也低頭沉默不語起來,隨後她好像要改變氣氛似的刻意用開朗的語氣對我說:“吃飯吧!哥哥餓了對吧?”

   我點點頭後妹妹進去拿盒飯。

   她走出來在我眼前拆開盒飯,菜色有清炒西蘭花、西紅柿和土豆燉豬肉。扒著白米飯再吃幾口配菜,我的味蕾得到了滿足。好吃的原因並不是它有多麼精致可口,而是因為味道耐人尋味。一吃到嘴里就知道這是妹妹做的飯,我的舌頭記得這個味道。

   “這是你燒的吧?”我向妹妹確認。

   “是的。好吃嗎?”

   “好吃!”

   熟悉的味道激起我的回憶。多年前的一個下午,溫暖的陽光照進廚房,妹妹正在練習做菜,她嬌小賢淑的背影仍歷歷在目。同時也想起來對可能會娶走妹妹的人的那份嫉妒。

   “太好了。我很擔心可能會不合哥哥的口味,菜已經冷掉了…”

   “我喜歡你燒的飯。”我把以前曾經說過的話又說了一次。

   “我努力學做菜就是想聽到哥哥這麼說。”她果然又笑了。

   “對了,可以告訴我了嗎?你說的那個保密的事情?”我問道。

   “等吃完再說。”她遞來一個小碗“這里有粥,哥哥一口氣喝了吧。”

   “誒…好。”我接過來一口氣吞下去“吃完嘍。”我把小碗還給看著我喝粥的妹妹。

   她飯菜吃得不多,大部分都被我風卷殘雲一般吃光了。雖然時間有點早,但這就算是我們的晚飯了,到時如果還是餓了的話就吃包里的餅干吧。

   “吃飽了嗎?”

   “我吃得很飽哦,就是吃好有點困了…”

   一股睡意向我襲來。可能是昨天沒睡好加上忙碌的原因吧,現在吃好喝好精神松懈後變得很困。正在收拾碗筷的妹妹說:

   “那哥哥你睡一會吧?洗好碗後我會叫醒你的。”

   “啊?不用吧。難得和你碰面,睡覺會浪費時間。”我擺擺手說。但妹妹好像沒聽見似的只顧著擦拭飯盒沒有說話。

   她正在忙著所以沒空理我。我看著她勞動的身影感覺越來越困,積累的疲勞感讓我根本抵抗不了睡意,馬上就睡著了。

  

   我的意識漸漸清醒。睡魔依舊在某處拉扯著我,盡管倍感困倦但我仍然抬起了一點眼皮。

   耳朵聽到的布料摩擦聲使我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天空。

   “咦?”呆呆的凝視天空,遲鈍的腦袋過了半晌才轉動起來。對了,我偷偷跑回老家來了…

   移動視线,我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裸體。為什麼我會赤條條地躺在這?這是…躺椅。隨後我才剛想起來自己與妹妹一起去倉庫的記憶。腦袋昏昏沉沉伴隨著陣痛,令我的思考能力變得很差。

   “啊…哥哥你已經醒了?”

   眼前的妹妹裙擺上的紐扣已解開,她的連衣裙敞開至腹部露出了下半身。

   “呃…咦…”我的喉嚨干燥發不出聲來,像醉酒似的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哥哥…”妹妹用溫柔的聲音呼喚道,雙手撫摸我的臉。

   坐在我大腿上她伸出手,我順著她的視线望去,在她雙腿前我的那里像條蟲子一樣被東倒西歪地逗弄。一陣刺激傳來,我想掙扎但使不出力。

   不知為何我的下半身一片濕漉漉的,妹妹邊揉搓邊問:

   “哥哥是不是陽痿?”

   “哈?”我傻乎乎地問出聲。

   緊接著看向那里,它在妹妹的手中從小蟲子開始脹大,到達半勃的狀態。命令它堅挺起來後轉念一想,我在妹妹面前硬起來是想要干什麼啊?便立刻放棄念頭。為了名譽我等要說我真的不是陽痿,只是現在身體狀況很差沒有氣力。

   “快放開…。”

   “為什麼?”妹妹沒有聽我的話,繼續輕輕揉搓著。

   “還問為什麼…你、你為什麼會穿成這樣?”肩帶滑落能看到她的胸部,發育中的胸部一覽無余,幾乎等於全裸,而我也是裸體。怎麼會這樣!

   “因為我想和哥哥做愛呀。”

   吃驚得連話也說不出,腦漿就像爛泥一樣無法動起來理解現狀,只能愣愣的注視眼前赤裸地騎在我身上的妹妹。她可愛的胸部很柔軟,一抹粉色挺立著,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愚蠢的腦袋只浮現出這些感想。

   妹妹手中的動作停頓下來,抓住完全硬起來的那里抵在她的入口前輕輕摩擦。

   “真的已經醒了呢”妹妹嬉笑地說“本來想乘哥哥睡著時和你做愛的。也許是藥效太強了,哥哥這里怎麼摸也沒有變大,沒辦法做愛啊…”

   “什麼…藥?”

   “不用擔心。只是鎮定與抗抑郁的藥。”妹妹欣賞著我的反應繼續說“是劑量失誤了呢。不然即使哥哥睡著了也應該能好好勃起的。不過能讓哥哥像現在這樣任我擺布,也算是成功了吧。”

   我什麼時候吃了這種藥?腦袋一片空白想不起來。

   “終於能和你做愛,可哥哥卻硬不起來。我只能看著哥哥的睡臉自慰,好寂寞…”她趴下來在我身上嗅聞,我感受她腹部壓在我陰莖上的重量與胸部柔軟的感觸。

   “汗味好重。”妹妹用舌頭舔我肌膚上的汗水“呼嗯…是哥哥的氣味。”

   “好癢啊。”我忍不住扭動身體,還想起來從昨天到現在算起來接近兩天沒洗澡了。

   “…腋下這里味道特別重呢。”

   “啊呃…”

   我莫名覺得好尷尬。不過妹妹也出了汗,畢竟現在是夏天而且我們還在躺椅上擠在一起。這時我猛地意識到空氣有著各種氣味。灰塵的氣味、泥土的氣味、汗揮發的氣味以及某種特殊的氣味,這味道令我胸悶氣短興奮起來,因為有經驗所以我知道那大概是女性高潮後的體液氣味。但她可是妹妹,要把持住自己。

   “哥哥,來結合吧?” 妹妹重新抬起身來抓住了它。

   “等等啊!”

   “不等~”

   眼睜睜看著那里離她越來越近,不顧昏眩我使出蠻勁。

   “嗚呀啊!”

   伴隨妹妹的驚叫我成功擺脫她,劇烈的動作令腦袋更加暈了。而被推開的妹妹立刻又抱上來試圖壓制住我,然而慢了一步被躲開。所幸這麼一折騰我那不知恥硬著的東西已經軟下去了。

   “哥哥總是這樣!”

   像做錯事又不肯承認的小孩,妹妹顰眉鬧別扭地轉過頭不看我。

   “討厭和我做愛?”她用故作冷淡的語氣問。

   “…才不是。” 我必須要認真起來告訴妹妹我的真心話“根本不需要讓我睡著,我早就已經想和你做愛想得快瘋了!接吻、視奸、找借口來撫摸你!還邊幻想蹂躪你邊偷拿自己妹妹的內衣自慰!我對你做了好多變態的事!我是個從小就愛上妹妹,滿腦子是想玩弄妹妹身體的最差勁哥哥!”

   “…你最差勁這種事情我早就知道了,畢竟小時候我就覺得哥哥有點奇怪。但是我好高興,最喜歡會一直關注我的哥哥了。感覺到你在用色色的目光注視我的時候,我也會興奮起來…”她站起來羞澀的說:

   “可哥哥總是這樣玩弄我的感情以後,就擅自離開撒手不管…喂,哥哥。我們繼續吧?”

   “停!我是喜歡你,但這種事情真的不行!”

   不想再墮落到更深處,因為害怕我們會被家庭、社會排斥迎來黑暗的未來。 我喜歡妹妹,但想起與我亂倫的姐姐以及痛打我一頓的爸爸我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犯錯了。現在沒忍耐住對她出手的話我不就沒有半點長進了嗎?因為比起一己之私得到滿足,我更希望妹妹能得到幸福。

   “唉,哥哥還是這麼固執。”

   被我的態度潑冷水,妹妹放棄靠近止步說:“不管哥哥怎樣拒絕我都會告訴你。我最喜歡你了,想永遠都和哥哥在一起。所以你也那里都不要去一直留在我身邊!”

   我臉上發燙,羞得無法直視她目光而低下頭。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里突然夾雜了悉索聲,是妹妹在穿衣服。對了,現在幾點鍾了?

   我掙扎著起身從散落的衣服里找出手機,時間距我睡著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

   “我想洗澡,哥哥去嗎?”她嗅著自己身體問,好像很在意氣味。

   “這…”我向小溪的方向張望了一下 “我和你一塊去吧。”

   畢竟好久沒有回來這里地形可能都變了,擔心妹妹會遇到危險我如此提議。幸好她答應了,我很害怕被她討厭。

   一起來到溪邊,水被暮光染成了有點透明的淡紫色,有螢火蟲在水面上飛,還有些停留在枝葉上。她向飛舞的螢火蟲伸出手,那光芒敏捷地逃脫她的手指向遠方遁去。

   妹妹褪下衣服後用手帕汲水擦拭身體。

   在岸上坐了一會兒我的情緒平靜了些。她舉手投足間看起來很優美,真不想除了我以外的人能欣賞妹妹的身姿。

   “哥哥。”她喚我過去。

   “有什麼事?”

   我走到她身邊問道,同時蹲下掬水漱口洗了把臉。妹妹湊近來用手帕為我擦拭。

   盯著妹妹濡濕的肌膚,我察覺自己又興奮了,就是因為擔心犯老毛病我才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她擦拭我身體所給予的愉悅讓人既覺得高興又為此不安。明明和其它女孩子能正常相處,為何偏偏到妹妹這里就忍不住在意她呢。這種渴望又該如何慰藉?望著螢火試圖思考出答案,然而腦中一片空白。

   斜陽籠罩空茫的大地,回程路上我在想據說平日在都市忙碌的人們到了假日會特地去鄉下,他們也許是在尋求寂靜帶來的放松感吧。

   倉庫里悶熱的空氣早已散去,太陽落下以後愈發昏暗,今晚沒看見月亮。

   一起坐在地板上,妹妹依偎在我身旁。室內唯一的光源是放置在我們頭頂櫃子上的手電筒,它在牆壁上投射出一個光暈。

   我盯著光暈如同看著篝火。

   “哥哥。”

   “怎麼了?”

   “你有沒有生氣?”

   “當然沒有。”

   “我可是一直看著哥哥喲。”

   “什麼意思?”

   “這個。”她舉著手機晃了晃“我送的手機哥哥一直有在用對吧?”

   “嗯…”

   “我很感謝哥哥哦。因為這部手機登陸賬戶後,就可以從另一個地方看到上傳的資料。”

   “咦?你怎麼…”

   “所以說,哥哥的通話記錄、短信、照片、定位…我全~部都知道哦。”

   “簡直像跟蹤狂一樣。”

   “是,只要為了哥哥我變成跟蹤狂也所謂。”手機從妹妹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抱住我的手臂。

   “隨便你,想看就看吧。”

   因為身正不怕影兒歪所以我這麼說。妹妹想知道這些的話我覺得也沒什麼,只希望她不要對別人也這麼做,可不想哪天看到她登上本地新聞。

   妹妹的臉龐緩緩靠近,粉色櫻唇親吻上我的臉與緊閉的嘴唇。親了幾下後我抓住她肩膀把舌頭探出去,妹妹立刻繳械任我突破進去,想探索她的貝齒時卻被妹妹舌頭糾纏住,不能自由行動。涎水隨著舌頭滑動從口中溢了出來。

   慢慢地向她施壓,妹妹順從的緩緩躺倒在地板上。壓在身上我與她四目相對,妹妹恍惚的注視著我,剛分離的櫻唇鮮嫩欲滴,好美。還沒有滿足,繼續接吻糾纏,妹妹環抱住我,我右手撫摸她可愛的胸部,左手沿著大腿一路往上,掀開裙子向深處伸去,只要再往上,再往上一點點就可以觸摸到了…然後呢?

   衝動消退理智占了上風,這可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行為。如果繼續做下去…在內部有個心牆若是破壞了它,獨占妹妹的洶涌欲望會淹沒我,自己的余生會變得絕對無法離開妹妹活著。與姐姐那時不同,我將會把內心的瘋狂徹底暴露。變成這樣的話就無法繼續堅持像以前一樣勉強自己融入正常的社會。

   妹妹臉上泛出紅暈,衣服凌亂,裙子上翻至大腿根。美不勝收。離開妹妹坐回剛才的位置,肺像是壞了一樣存不進氧氣,讓我喘氣連連。

   “哈啊…哈嗚…哥哥…”躺在地板上的她目光看著虛空,呼吸急促。

   不理睬她我繼續坐著。那個從剛才開始一直硬挺著,欲望高昂的想衝破出去,我弓起腿等待遲遲不放松的它冷靜下來。

   “哥哥…”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妹妹根本不想聽這種空洞的話,只不過是自私的自言自語“我們是兄妹有血緣關系啊,所以不行的。”

   “呼…”妹妹於了口氣,閉上眼睛沉浸在黑暗中。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說:

   “和她做愛很舒服嗎?”

   “……啊?”

   “你們已經做過了吧?我知道的。去醫院探望哥哥的時候,哥哥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很不對勁。去問爸爸他雖然說是意外但態度有些異樣,我想換個人問時想起來你曾經用她的手機給爺爺打過電話,在通話歷史里找到後就打了過去。”

   我不知道妹妹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的。

   “和姐姐可以做愛,兄妹又有什麼不可以?”她凝視我靜靜的說。

   “…跟她的是只有性欲,沒有愛情的做愛…我一直把她當姐姐仰慕,她只是我的家人。”接著我把與姐姐一起的生活經歷全盤托出。

   我最煩躁不安的事就在於我無法以家人的目光看待妹妹,唯有對她心里自發充滿了真實的劣情。妹妹始終是特別的,就像先前妹妹與姐姐之間要先去誰那里作二選一的時候心中的天平向著哪邊答案早就出來了。我繼續搜腸刮肚向妹妹擠出真心話:

   “與姐姐做過愛我無可置辯,但那毫無疑問是個錯誤。我是後來才與姐姐相識並且與她不是血緣關系。我和你從小一起生活,想愛你的時候我感受到的背德感、抗拒感要強很多,這和姐姐是不一樣的。”

   表情剛有些放松的妹妹聽到這冷漠地笑了一聲,用異常的眼神看著我:

   “沒有血緣關系?她可不只是名義上的姐姐。對,與哥哥有著血緣的聯系。你不知道嗎?她是你親姐姐,可你卻和她做愛。”

   我啞然無聲,腦中自動播起許多姐姐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第一次見面時她說自己是大我一歲的姐姐。姐姐管爸爸叫叔叔,說叔叔與她媽媽是大學同學。也說了媽媽沒有結婚過,曾有一個叔叔以外的男朋友但是很快分手了。

   種種跡象很明顯,雖然下意識知道有這可能,但我只想單純地去相信姐姐說的話,刻意不去思考。現在被妹妹揭穿才確定真的是這樣,不知道姐姐為何沒跟我說實話。

   “嘴上說得好聽,結果還不是一邊叫著姐姐一邊和自己血親做愛!怎麼樣?哥哥還要堅持兄妹不能做愛嗎?”見我咬住嘴唇不說話,妹妹乘勝追擊,她的笑容有些病態。

   然後又改成甜蜜的語氣勸誘:“不要緊的,既然我和哥哥是真心相愛,那就算是血親做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法律只是禁止兄妹結婚,又沒說禁止做愛,大人又不能怎樣。”

   她根本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算我們相愛、做愛、結合在一起…然後呢?並沒有打破現狀。做愛只是小事,問題是自己是否有了覺悟,要違背父母、社會,破壞人際關系與倫理道德為敵。如果沒想好應對單純放任衝動去做,那就會被前者們的力量一下子擊垮潰散。父母、居住的社區、公司、人際交往、社會法律,由他們組成的大網會無形中監督你是否有違人倫。我無法和妹妹在一起的。即使逃離了父母的掌控,也無法逃脫社會。

   擁有扭曲欲望的人們在社會上橫行,為了滿足自己虎視眈眈地盯著弱者。面對這種無情的世界我們根本逃不過來自秩序的壓迫,躲避了自己的爸媽,也會受到社會上無數個“父母官”的管束。自從被爸爸趕出家里後我就在煩惱這些。

   所以我對妹妹說:“這是兩碼事。你與姐姐都是我的家人,無論如何與家人做愛這種蠢事不可以再犯了。你是我妹妹,我真心愛你。然而能與你交往、做愛的人不應該是我。”

   就算答應和妹妹在一起,拒絕倫理、拒絕父母約束,我們兩個孩子又能做什麼?離家出走嗎?沒有錢那還不是等要到社會上打工,被那些陌生人支配,境況根本沒有改善。

   “我不要!我只喜歡哥哥,只想被哥哥喜歡。”

   妹妹的話我當作沒聽見,已經不想再理會她無理取鬧了。

   “討厭!我不想原諒哥哥了!”

   我依舊閉口不吭聲。只感到精神疲憊、思維混亂。

   我們不再說話就這樣各自睡去。盡管很累但我難以成眠,閉上眼睛很久以後才沉沉睡去。

  

   倉庫被陽光照耀,空氣十分清新,讓我懷念起從前在這里無所事事玩耍的時光。看著如今已經變得有幾分大人模樣的少女站在眼前,我向她搭訕說:

   “我們該走了吧?”現在是七點鍾的早晨。

   “…去哪里?”

   “到市區吧。先去買點吃的。然後…看情況做決定。”

   “決定什麼?”

   “是回家,還是繼續在外邊游逛。”

   “我不想出去。”她依然情緒不佳。

   “可是呆在這里就沒有食物。”我聞了聞自己的汗味“先去吃點東西,然後我們也許可以一起去以小時計費的旅館休息一下…”

   “…去旅館嗎?”

   “事先聲明。我們只是去旅館暫時休息兩小時順便洗個澡,其他什麼也不會做。”

   “哼!那哥哥你有錢嗎?”

   “這個嘛…”我摸了下口袋。

   “應該…夠了吧。”我有點不確定地說。

   “我有帶著錢。”

   “哦?”

   “一共有一千元。”她打開肩背包取出錢包遞過來“這是我平時存的零錢,給。”

   “咦,這是你的錢吧?你拿著。”

   “不用了!哥哥身上只有四百二十元,錢不夠用吧?”

   你怎麼知道的?剛想問轉念一想肯定是昏睡過去的時候衣物被妹妹檢查過了,畢竟我可是被她扒光衣服地睡在躺椅上。

   “謝謝。”雖然覺得拿妹妹的錢受之有愧,然而金錢這個現實問題不容小覷。

   “你現在願意跟我走嗎?”

   “嗯。”

   “很好。”

   我把倉庫里的自行車拿出來檢修保養後載著妹妹立即啟程。

   從我跑出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盡管我們這里風平浪靜但老家那里已經鬧翻天了吧,他們會怎麼做?是打電話告訴爸爸嗎?那得知我離家出走的爸爸又會用什麼方法?也許我們現在去市區不是最恰當的行動,可即使如此也不應該繼續呆在老家。

   “你那里沒問題嗎?媽媽他們也知道你離家出走了吧?”我問。

   “無所謂喲。”

   “你啊…”這個世界上的事可不是一句無所謂就能打發的,比如說爸媽報警的話,我乘列車的記錄、妹妹打車的記錄、過來時滿街的攝像頭,都會讓我們的行蹤立刻暴露,毫無戲劇性可言。

   我現在就把妹妹送回家然後去爸爸那里道歉可能還會少受些苛責,但我絕對不願意這麼做。

   這通往市區的公路無限延長,等待著我們的是未知,我騎著自行車一路上心情很是迷茫。在自行車上能感受到坐後面妹妹的重量,以前我也總是像這樣載著妹妹奮力前行。

   我邊騎邊思考:我們的命運是不是有哪里出錯了?比如說爸爸當初留下的是妹妹,那麼她就會代替我與姐姐成為姐妹。姐姐是好人,妹妹有心事姐姐一定會幫助她。如此妹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憂郁,而是笑容滿面的樣子吧。我想象她們兩人幸福的模樣。纖細的妹妹也許不適合與同樣敏感的媽媽一起生活,我去媽媽那邊住在外公外婆家的話,就會與姐姐成為不會發生關系的陌路人。和妹妹的關系大概也不像現在這樣糾纏了吧。

   這是理想的情境,但這真是我想要的嗎?我沒法確定的說是。又或者如果我沒有對姐姐出手的話,如果我沒有出生在這世界上的話…然而不存在如果。

   人的一生總是被各種各樣的人支配。一個小孩子認為只要擺脫了父母就可以自由於是離家出走了。可是然後呢?會被不認識的人支配。去工廠打工?找人包養?福利院?只是人物換了而已,還是擺脫不了被支配的立場。那還不如乖乖聽從父母的話。我們無法脫離社會單獨存在,免不了被家里的長輩、父母、朋友、老師、同事、上司、妻子、小孩等等輪番支配。大人們都是騙子,小孩子除了也變成大人之外又有什麼選擇?

   反正我想帶妹妹私奔是行不通的。結局已經注定,而我們正在徒勞掙扎就像小孩子亂發脾氣那樣。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要胡鬧一番。

   天氣瞬息萬變,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我能從吹來的風聞到要下雨時空氣中獨特的潮濕氣味。

   吃完手里的餅干望了眼妹妹,她正看著風景發呆,這令我想起小時候。又想到妹妹比年幼時成長了多少,我的眼睛往她柔軟的乳房飄去,記憶中的一點粉色和乳房旁的赤色砂痣,使我的血液向下方集中涌去。

   你給我冷靜下來。我在心中對它如此低語。之後再次起身騎車。潮風吹過,空曠的道路上只有我們一輛自行車在孤獨行駛。

   老家是道路的起點,也是我們人生的起點。對我來說老家就是這個世界坐標軸的正中央,而我們要離開它去外面的世界冒險。該去往何處?這空闊寥寂的世界天涯海角我都只想與妹妹一起前行。

  

   “哥哥,好像在下雨。”

   自行車剛剛駛入市區范圍內,離目的地尚有一段距離時妹妹如此說道。

   “咦?”我望向天空,頃刻感到有水滴打在臉上。

   騎車時雨勢逐漸變大,疲乏的感覺籠罩住我,一直踩著踏板的腳已經快要吃不消了。也因為用力過度沒好好休息的緣故,手腕上的舊傷隱隱發疼。

   自行車拐了個彎後駛進附近的高地公園,把車停在一個有著樹蔭遮蔽的長椅邊我環顧四周。長椅後面是棵大樹,它的樹冠很好地遮擋了陽光和細雨,正好能坐著休息一下。大樹後方是很緩的斜坡,樹林穿插在其中。而大樹前的長椅經日曬雨淋木板已經干裂變得彎曲,真菌附在椅子腿上。

   我和妹妹決定坐在長椅上等待雨停。

   “哈啊。”我癱坐在椅子上放松身體。如果一開始沒理會妹妹發過來的短信,那現在也就不會坐在這里了吧。我認為自己選擇優先妹妹的事情沒有錯,因此能夠接受這有點困窘的狀況。

   嘩啦啦…雨下得越來越大,我們靜謐地一起坐著看雨景。聽著雨聲我想起自己這一路走來的經歷,與妹妹見到面,我們說了好多話做了不少的事。同時也感覺到困倦變得越來越嚴重。

   我們坐了一段時間,然後在聽到妹妹問是不是困了以後,沒有拒絕她的好意我靠在妹妹的膝枕上,伴著雨聲陷入淺眠。

  

   …有聲音。是一段音樂。

   音樂響了一會兒就停止了,接著我聽見說話的聲音。

   “呃…”呻吟一聲,我從睡眠中醒來。

   夢中黑暗的世界陡然撕裂,睜開眼睛又是陌生的場景。我在哪兒?這里安全嗎?現在是什麼時間?我躺在這里是打算要做什麼?我的腦子還沒能徹底清醒過來。

   當我與她對上視线時,仿佛所有構成“關觀”這個人的情報信息都以光速朝這個肉體傳遞信號,我心里頓時明白一切。

   對了,我因為太累在高地公園的長椅上枕著她的膝蓋睡著了,眼前正在打電話的女孩子就是我妹妹。到底是誰在和妹妹通話?

   “嗯…是…哥哥當然和我在一起了……才不要!…哼…不要……誒?”她聽著電話突然沉默了。

   “是誰?”我問。

   說時遲,那時快,妹妹立刻掛斷了電話。

   “到底怎麼了?”我又問她。

   “只、只是爸爸。他找到媽媽那里後就打電話來問我們在哪里,哥哥有沒有和我在一起之類。然後他要我們現在去公車站等他來找我們。我把他拒絕了。”

   “這樣啊…”

   “就是這樣。他差點想報警找我們,知道我們在一起沒事後就放棄了。”妹妹說完關閉了手機“這樣爸爸就不能再打電話過來了,哥哥也把手機電源關掉比較好。”

   “也好。”我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並關機,據說通訊信號可以用來定位。不過在密密麻麻滿是監控探頭的市區里,這點努力算是杯水車薪吧。讓警察來尋找的話會很快,或許是擔心刺激到我們兄妹所以他們沒有大動干戈。

   雨已經小多了,我站起來俯視公園下方細雨中的都市。是太陽雨,雨不止息而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城市因雨水的散射閃耀著光輝,這光景真是太美妙了。

   想知道妹妹對這美景的反應而回頭,看到的卻是她低頭傷心垂淚的樣子。她似乎沒注意到這光景。

   因美景而一時間產生的興奮之情煙消雲散,我驚訝地問:“怎麼了?”。

   聞言妹妹將眼淚拭去並停止了哭泣。她不回答,只是一臉憂郁的看雨。

   妹妹的臉龐非常柔弱、美麗,我如此想到。濡濕的黑發,淚眼汪汪,她的雙腿伸出在外暴露在風雨中。也許是來自哥哥的偏袒,她的雙足甚至是腳趾我都覺得是美玉無瑕。

   不懂她為什麼要哭,因為我已經不再那麼了解妹妹了,而妹妹的所思所為也超出了我的常識。

   啊…難道說妹妹已經壞掉了?回想她各種奇怪的行徑,擁有鎮定劑、抗憂郁等藥物、用藥使人昏睡、監視手機、想和我做愛…並且盡管她實施了這一系列計劃,卻仍舊是個軟弱的人。需要我的呵護。

   而我呢?是否壞掉了?正常人的倫理觀、道德觀、心靈…還符合嗎?以後為自保能否繼續融入這個社會?我們與幼年時相比簡直恍如隔世。

   “在外公外婆家,你過得怎樣?”這是第一次問她過去的事情,我深深覺得自己問得太晚了,所以對妹妹的以往一無所知。

   妹妹搖了搖頭沉默不語。她眼神中無趣、抗拒的神色顯示她對講那些過去不感興趣。或許對她來說比起那些陳年舊事還是此刻坐在她身旁的我更值得在意。

   我真想說一句好啊,然後把那些煩心爛事全都拋開,直接就地親吻妹妹與她做愛。混賬的是我不能那樣做。

   “告訴我吧…”我向妹妹祈求。

   我想要更加了解妹妹,想要理解她。對她過去的了解只停留在上初中以前,那之後怎樣了?

   “接吻的話,我就告訴你。”妹妹以妖艷的笑容說。

   湊近妹妹的臉龐,閉上眼睛親吻了下她後就淺嘗輒止地停下了。她沒有滿足主動索吻,濕潤的舌頭滑進來時下意識地伸手輕揉她的胸部當我注意到時趕緊停住手。

   分開後妹妹舔了一下嘴唇盯著我,但見我沒有繼續的意思便放棄似地開口:

   “她真是煩人…”妹妹以冷淡的眼神看著遠方,沉默的想了一會“從他們離婚後媽媽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總是來管著我的方方面面。一點自由也沒有。我的東西只要她不滿意就會沒收。”

   說到這妹妹抬起頭:“哥哥,她以前也是這樣對你嗎?”

   “沒有這麼嚴。”

   “有夠討厭。從我的說話方式、吃飯規矩、一天的時間安排與分配、對她的態度、學習進度等等各種各樣的事,她總是看著我,只要有哪里不夠好就會挨罵。每天都會新增一條規矩,然後規矩越來越多我越來越做不好,後來只要沒做好就會挨打。我看見她就害怕,因為她每天心情都陰晴不定會突然發脾氣。”

   “為什麼會這樣?”我傻乎乎地問。

   “因為我不夠乖。”

   “那外公外婆他們沒說什麼嗎?”

   妹妹冷漠地說:“他們雖然覺得這樣不好會心疼我,但也不想惹媽媽她生氣。只是勸我要多體諒媽媽…想告訴哥哥我有多難受,但哥哥你卻滿不在乎,也不願意來找我。”

   “對不起。”那時候只會考慮自己的我確實很過分。

   “進寶兼中學以後放學要去補習,而且她還要求成績必須在班級前十,一旦成績落後就會教訓我。”

   我上的初中校風比較自由,而妹妹的學校是一所課程難度大,強調競爭與協作、自主性的重點學校,我們面對的學習壓力完全不同。並且我家庭環境是輕松的,而妹妹的環境是束縛的。

   “我實在受不了就偷偷溜出來見你,可是不關心我的哥哥卻開心的和她玩在一起。明明一直苦惱得希望哥哥能安慰我,你忘記我了是嗎?”

   她責難的語氣讓我的心髒心虛地跳得更快了。她是在何時來見我的?根本沒注意到她。

   “對不起…”我再次道歉。

   “被哥哥拋棄、對那個女人的嫉妒、學校的競爭壓力、在家里呆著的感覺都讓我好難受。越來越累,每一天都心情憂郁振作不了,也漸漸無法像以前一樣集中精神。成績沒有大步下滑,但還是每天被監督我的媽媽罵。這種生活越來越痛苦…哥哥,你有想自殺的時候嗎?”

   “有啊,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幻想過死亡。人本來就是不自由的存在,有時也的確覺得人生毫無意義,活著也只是徒增空虛,可我仍不想自行了斷。雖然沒有對生的執著,但也沒有對死的向往。畢竟對我來說死亡不是解脫,而是必定的歸宿。

   “要選擇什麼樣的方法呢?該死在哪里比較好呢?我想了很久都沒決定,也在房間里用繩子試過。後來決定干脆先寫封遺書,結果遺書不巧被爺爺來我房間看到了。好笑的是雖然被他們發現後狠狠的罵了一場,但從那之後媽媽就不再那麼嚴的管著我了。只是他們不許我關上房門,應該是怕我在房間里上吊吧。”

   邊聽著妹妹說話邊仰望虛空,我心想她的狀況明顯很糟糕,我應該更加細心的注意她。雖然妹妹的不幸有不小的部分是她自己造成而不能全怪罪於爸媽,盡管我弱小無力,但我還是覺得由我而不是由父母來照顧她會更好。

   “之後我就被帶去看心理醫生。醫生開的藥哥哥也吃過哦,感覺怎麼樣?”

   “那個東西啊…吃完感覺腦子暈乎乎的,還害我差點陽痿了哈哈…”試著回答得幽默些讓妹妹開心,實際上知道妹妹的心理問題如此嚴重我很難過。在一無所知的時候事態如此惡化,我身上的責任是不可推卸的。我如果沒有那段經歷,也許就會變成用看異類的眼光看妹妹不會去理解她的人。但現在的我應該可以理解她。

   “吃了一段時間後就停藥了。從心理醫生療程結束後沒多久我突然聽到被那女人迷住一副生活過得很幸福樣子的哥哥受傷住院要做手術,雖然很吃驚,但我心里真覺得你活該。”

   聽了她的話我苦笑一下,因為那確實是活該。

   “過來探望哥哥,看到你萎靡不振的樣子我就想多了解一點哥哥的事情,想知道哥哥的真心。為了這個我去求爺爺買我想要的手機。”

   結果哥哥受傷到底是什麼原因呢?妹妹湊過來盯著我一副要我親口再說一次的神情。

   “呃…和姐姐做愛被爸爸發現了。”對妹妹說完後感覺心情復雜,苦澀涌上心頭讓人有點難受想吐。

   “下流哥哥。就這麼喜歡和她做愛嗎?”

   我咬住嘴唇不吭聲。

   “每次想到你已經不知道和她做了幾次愛我就想哭,哥哥已經被玷汙了。” 她情緒激動起來“即使這樣只要哥哥能從今以後只注視我一個人我就可以忍耐!但是哥哥如果喜歡上別人,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只做了兩、三次。” 小聲地回答道,她認真的眼神讓我緊張得連聲音都在顫抖。當然我也知道問題不在於做了幾次,而是有沒有做“我們馬上就被發現了。之後因眼睛受傷進醫院,出院後被父親趕到老家,在那里過著郁郁寡歡的生活。”

   “那才好。這樣哥哥才能體會到一點我的痛苦。”

   忽地一陣大風吹過,我本能地望向她的裙擺,能從翻起的裙擺窺見一點兒,是白色。

   “為了和哥哥聯系我花了攢起來的零錢買了部手機。但我買手機的事連爺爺之前也曾為我買過手機的事情都被媽媽知道了,她把手機沒收大概過了半年我才拿回來,但還是每個星期只能用兩天。每次和哥哥通話後,隔天我就會在手機上登錄哥哥的賬戶查看你的資料與定位。知道過著快樂生活的哥哥與她分開,被迫獨自回老家過著孤獨的生活還變得和我一樣討厭學校,我心里好高興!總是邊看著你發來的照片邊想象哥哥沒了我就不行的可憐樣子自慰。”

   面對她這麼直截了當的話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前天發現哥哥的定位高速移動我很驚訝,一定是哥哥沒告訴我就朝這里來了,就倉促地做好准備後來和哥哥見面。以前剩下的藥肯定能派上用場我就一起帶來了。”

   原來如此,心中已經大概了解造成這現狀的前因後果。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而現在依然要面對嚴峻的現實。

   這場陣雨最猛烈的時段早已過去,現在小雨也漸漸止歇。坐在樹下不時有雨滴從樹冠落在我們身上,我的雙肩已經濕了。妹妹離開長椅後避開泥地上積起的水塘俯瞰都市霽景。

   我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後跟上去,雨後悶熱的空氣再度襲來。水流隔開都市與公園,這既不是小溪也不是河流,而是人工開鑿的水渠。所以這水在我眼中屬於城市的產物而非自然。

   站在被雨淋濕的她旁邊,我察覺她鞋子沾上了泥土變得有些髒,腳踝後面因為磨破皮而紅腫。妹妹的裙擺濡濕地貼著大腿,她側過頭好似在享受我盯著她身體的視线一樣看著我。我勃起了。腦袋因為疲勞的緣故思考能力下降,取而代之的是色欲蠢動,真是糟糕。

   重振旗鼓思考妹妹剛才告訴我的事情,想起了妹妹說要自殺的話。

   “上吊嗎…”我自言自語地邊看著長椅上方的樹冠邊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啊,這棵樹有根主樹枝沒有向上,而像手臂向前伸的傾斜生長,真是個看起來很合適的好樹啊。

   妹妹一直在關注我。她像是看透了我腦袋里所想的事情說:

   “哥哥想不想和我一起殉情?”

   “才不想。”

   “那麼,如果哥哥不肯和我在一起,而我們兩個人以後又有誰先受不了的時候,我們一定要一起死喲。”

   “好…”看著妹妹眼瞳中寄宿的黑暗,我輕佻的點點頭。

   在倉庫知道了妹妹想要和我做愛的時候,我心想這家伙難道腦子也壞掉了嗎?然後猜測妹妹想做愛是不是只不過自暴自棄的一時衝動而已。她並非真的愛我而只是試圖抓住什麼隨便誰都行只要有人能供她依賴?不論好壞這都屬於正常人的感情范圍。

   然而現在我已經確定妹妹是異常者了。我不知道她的人生到底追求什麼,她又想從我的人生中尋求什麼,我該給出怎樣的答案。雖然悲傷,但我心下某處卻也感到相當痛快,覺得心里充滿了勇氣與覺悟。我站在正常與異常的分界中間,為了妹妹好我一直渴望自己能不越雷池保持正常,既然已經知道妹妹站在異常那一邊,那麼我也不需要猶豫了。

   這麼做的話…如果我們一定要堅持己見,那無異於不斷為自己樹敵,於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敵人。小到父輩、人際、學校、公司,大到社會秩序、倫理道德、傳統、宗教,各有各的影響方式。他們的存在與影響一生不會從我們身邊消失,並不存在世外桃源。偏執地拒絕社會,不成為有“合格社會常識”的人會被視為異類遭到排斥,淪為精神異常者的我們毋庸置疑是錯誤的一方。

   明知風險很大,等待我們的將是苦澀的未來,我也已經決定接下來的人生要和妹妹一起走。

   從雲中探出來的陽光透過樹蔭灑在妹妹身上。她帶著微笑攀在欄杆上下巴靠著手臂,杏眼靜靜地望著娟娟水流,顯得心境很是平和的模樣。也不知她是哪里來的余裕。

   我思考接下來要怎麼做。感情上我想能與信賴我的妹妹就這麼永遠呆在這個看似安全的小地方,而理性上則知道現在應該走出去,即使這意味著未知的風險。

   “雨已經停了,我們走吧?”我說。

   妹妹伸出她的手,那沒有染色過的淡粉手指甲晶瑩剔透,我握住了她的手。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跟著,感受她的手握在手中的實感我引導起方向。

   從高地公園下坡途中妹妹驚叫了一聲。我緊張起來還沒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妹妹就拉著我指向另一邊說:

   “我們一起坐那個吧?”

   “嗯?”我仔細觀察“是秋千啊?”

   跟著妹妹的腳步走到秋千旁,秋千被雨水打濕,在地上積起一個小池塘,地上泥濘雜亂的腳印顯示之前有小孩子在這里玩過。

   妹妹坐下以後我在背後輕輕推動。秋千對面生鏽的攀爬架掛滿了水滴,我覺得那個對小孩子來說有點太高了,可這群小孩子就是敢於攀登到最高處玩。

   我們去好一點的旅館,洗個溫水澡然後一起做愛吧。我在背後咬著妹妹的耳朵輕輕說。

   妹妹回頭。我肚子里傳出來咕嚕咕嚕的聲音讓我更加害羞,我認認真真的想和妹妹一起結合,想要獨占她。但在找旅館之前等先去買點吃的充飢。

  

   推著自行車停在便利店前,進店買了三明治和運動飲料。

   我在店里的雜志櫃前挪不動腳步。從小到大一直沒變的愛好就是看漫畫,在小學總是向同學借,到了初中就經常跑書店買漫畫,上高中後就看得就少了。

   結賬後我們坐在角落吃飯,現代文明創造的快銷食品讓我的飢餓感有所減緩。

   店里面正放著的音樂對我來說有點吵,便利店落地窗外幾個穿戴時尚的年輕人聚群走進店里,吵吵嚷嚷地買東西、結賬、走出去。不斷的人來人往中有三分之一路過會偷偷往關實多瞄幾眼。偶爾會順帶瞧我一下。如果不是和她在一起的話憑我薄弱的存在感可不像現在這樣被人用不舒服的目光打量。

   “我想洗澡。”她突然說道,像貓整理毛發那樣撫摸頭發。

   我喝了口飲料將最後一點食物咽下去。

   現在去嗎?這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們要不要先去哪里玩一會?比如說看電影之類的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我向妹妹如此問道。

   “不需要。”妹妹靜靜地搖搖頭拒絕。

   “那好,我們現在就…”話還沒說完我在落地窗前看見了她。

  

   她站在店外透過玻璃與我四目相對,我如同遭到雷擊一樣驚訝得無法動彈。第一印象就是她的頭發變長了,貼在雙胸前的長發有些卷曲,是燙過了嗎?

   她發現我們後駐足停留,我帶著妹妹慢慢走出店外站到姐姐面前,今天已經不知劇烈跳動幾次的心跳又快了起來。走到跟前才發現她的面容也向著更美麗的方向變化了,和印象中的姐姐相比少了那份少女的稚氣感,看起來更加成熟了。穿著淡黃色的襯衫、格子裙,領口綁著緞帶。

   “好久不見了?”姐姐朝我面露微笑,這幅笑容我已經看過許多遍。

   “嗯…”看著姐姐熟悉的笑容,心中感到稍微輕松了點“姐姐。”

   “哥哥!”妹妹用冷淡的聲音說道並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現在不僅是弟弟同時也是哥哥。

   姐姐雖然沒有改變表情,但我覺得她散發的氣氛變得嚴肅了。她交替看著我和妹妹,而妹妹也盯著姐姐,笑意從姐姐的嘴角消失。

   “是你妹妹對不對?”她向我問。

   “對。”當姐姐轉頭仔細觀察她時,我感覺妹妹抓著我的手更緊了。

   我們三人之間有些奇怪的樣子引得坐在花壇邊上發呆曬太陽的老人們好奇的向這里張望著。

   “姐姐為什麼在這里?”

   “爸爸打電話找你妹妹的時候,我也在旁邊聽到了。我們知道你們應該在這附近就來找人。”姐姐向我催促“好啦,別站在這里了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一條陳舊的石階狹窄地通往高處,我們拾階而上。是小祠。

   地上有苔蘚,周邊的大樹很茂密,龐大的樹根上黑色斑塊狀的皮膚裂開來。在樹林的環繞下這里的環境有些幽暗靜寂。

   我倚靠在石柱上看著姐姐拆開蛋糕盒將勃朗峰遞給妹妹與我。沒有客氣我兩三下把蛋糕吞下了肚,妹妹見我吃了也小口地吃了起來。

   “還要嗎?”姐姐沒有吃她的那一份而是遞給我。

   “不用了。”我瞧了眼妹妹回答道。她低頭看著蛋糕,吃幾口後沒有接著動勺子了。

   微風吹過,清冽的唰唰樹葉聲響起。我感覺自己很鎮定,意識清晰,可以把我們三個人的事情理清楚。

   姐姐與妹妹以及我,三人首次聚在一起。雖然氣氛不太好,但終究是一件可喜的事,我離家出走時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一個人從爸爸的老家到這里來的嗎?”姐姐問。

   “嗯。先坐大巴然後乘了一天列車。”

   “約好和你妹妹見面?”

   “差不多。原本我考慮先回家和姐姐見上一面,從火車站下來後我臨時改變了主意。”

   姐姐看著妹妹:“你為什麼出來不和家里人先說一聲,他們非常著急的找你, 江阿姨還到我們家里來說你失蹤了看你是不是在我家,你不內疚嗎?”

   “誰在乎?”妹妹冷淡的說。

   姐姐嘆了口氣看我:“昨天中午爸爸接到電話,說你人也不見了…至少來的路上打個電話說一聲吧,我們擔心得一晚沒睡。”

   “嗯…抱歉。”

   我撇過頭無法再直視姐姐的目光。知道她說的話是對的,也明白自己的行為很糟糕。但是心中某處想抵抗什麼的欲望依然上涌,令我覺得像爸媽一樣對我們說教的姐姐看起來也很煩人。

   偷看了一眼妹妹,她又慢條斯理地吃起蛋糕來。

   “你在火車站改變想法去見妹妹?然後呢?”

   “然後…”腦中一閃而過的是妹妹的裸體與我們在昏暗倉庫中的調情,還有在下太陽雨時她拭淚的樣子“因為有些懷念,我們一起去了老家轉了轉。在那過了一晚後騎自行車來這里,之後遇到了你。”

   “你有沒有打算回家?”

   “我確實是有回去的念頭,只是還想和妹妹在外多玩一會。”反正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不想回家,我還想和妹妹一起多享受會自由自在。馬上撞見姐姐真是出乎意料。

   “那接下來你們應該要回去了吧?”姐姐問。

   “才不要。”妹妹說。

   “為什麼?”

   “你快點消失!別再誘惑哥哥了!”她激動地說。

   “別這樣!”我向妹妹喝斥。然後面向姐姐,往事在腦海中浮現“你一直溫柔地包容、陪伴在我身邊。一直想著要當面好好道謝,你是我姐姐真的是太好了,和你在一起我總是很幸福。”特地從老家跑過來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和她傳達這些。

   “作為姐姐是理所當然的,照顧弟弟可是姐姐的責任啊。”姐姐淺笑著說,平靜的微笑沒有一絲陰霾。她散發的氣氛總是這樣親切,有著讓人把一切都交給她的魔力。

   不知道姐姐是如何看待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在一個人的時間里我思考了很多。當初父母離婚時我以為能借這個機會與自己心中渴望與妹妹不倫的扭曲的戀妹情結作訣別,認為疏遠冷淡妹妹我就可以成為普通人並過度依賴起姐姐。

   這份錯誤如今是時候快刀斬亂麻了。

   “嗯。我一直喜歡著姐姐。”為了逃避渴求妹妹的煩惱,我回應了姐姐的懷抱,受到她的寵溺,變成不願多想什麼的廢人。

   “哥哥…”妹妹說著手上的力氣有所放松。希望她不要擔心,因為我不會背叛她。

   “謝謝。”姐姐說著她的青絲隨風起舞,姣好端正的容顏中美目凝視著我。我鼓起勇氣接著說:

   “但是,從與姐姐做愛的那一刻起,在我心中你就變成了我所渴求的妹妹的代替品。我已經對姐姐不感興趣了。”

   …一片寂靜中電話的鈴聲突然響了,是從姐姐的包里傳出來的。

   “是爸爸打過來的電話。已經告訴他我找到你們了,現在應該是想知道我們人都在哪里吧。”姐姐從包中取出電話看了看聯系人說。

   “我…要是被他找到,我和妹妹會怎樣?”煩人的鈴音依然響著,看著沒有按下通話鍵的姐姐我緊張地問。

   “不會怎麼樣。只要你們真的有認錯反省我會為你們說好話。會盡力勸爸爸讓你回來,我們能像以前一樣生活…還有你妹妹,當然必須和你分開,但可以平日多來往。我准備考本地的大學,關觀也可以和我上同一所大學。大家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很多…所以我們現在回家再說好嗎?”

   “這種事他們不會允許。”

   “相信我,可以做到的。”

   “唔…”我望向姐姐旁邊曲折的樹根,藤本植物從地上一路纏上樹冠。

   “…你怎麼想?”我問向不知何時已背起包站到我身後的妹妹。

   “不要。我不想回家、不想和哥哥分開、不想讓哥哥跟她在一起。”

   “嗯。”

   知道了妹妹的想法後我決定拒絕姐姐的提議,於是向姐姐說:

   “我也不想回去。因為我從好久以前起就一直喜歡關實…我的妹妹了。我想一直和她在一起,所以我是不會心甘情願的跟你們走的。”

   姐姐睜大了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隨後恢復了平靜。若沒看到那不知何時已經紅了的雙眼,我會以為她真的是天塌不驚的人。原來她即使悲傷難受也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表現得若無其事。

   “我可以當作沒聽見…跟我回家吧。”姐姐向我伸出手。

   我直視她搖頭拒絕。

   姐姐的手伸出來很久才終於空落落的收回去,然後拭去了自己的眼淚。她閉上雙眼低頭佇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好似在忍耐什麼。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散發的氣氛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

   “這是禁忌,是不可以的吧?”姐姐看向妹妹“我也曾對你說過的吧?”

   “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哥哥。”

   “結果還是變成了這樣…”姐姐嘆息了一聲轉向我 “你真的要和妹妹在一起?就算我認同了你們,但父母是不會答應的!而且兄妹不能結婚。”

   “誰在乎。”

   “是啊。”

   姐姐訝異的看著一起說話的我們:“什麼意思?”

   “不需要哥哥以外的人。我討厭要我離開哥哥的父母,只有這點我無法忍受。而且結婚不是魔法,結婚了也不意味著家庭幸福。我和哥哥的愛不需要結婚來證明。”

   姐姐困惑地看著這樣說的關實,判斷她不可理喻後,求助似地向我問:

   “就算你們不結婚好了,有了孩子呢?要怎麼做?”

   “哥哥…”

   “…我們不會有孩子的,因為像我們這種自私的人不適合成為父母,不應該養育小孩。有了小孩只會組建起另一種不幸的家庭而已。況且…”

   我望了眼正微笑地看著我的妹妹以及她緊抱在懷里的肩背包(里面有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把我和她心下都明白的事拿出來繼續說道:“就算我們分開了。然後妹妹勉強自己聽從父母的安排,隨大流去循規蹈矩的與其他人結婚生子,這種生活也無異於鈍刀慢剮似的痛苦。然後我們兩個一定會出軌並拋妻棄子一起私奔,重復今天這樣的行為。然而鬧到這個地步又會造成兩個家庭的分崩離析。就像我們的父輩…”

   “你真的這麼想?別人會用怎樣的眼光看你們?”

   “別人不理解也無所謂。”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低沉。

   姐姐不發一語默默的盯著我,好像在掂量我說的話。

   我稍微放松表情向姐姐說:“我對姐姐除了感謝的話以外,也從以前起就想要和你說聲對不起。”

   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沒有與姐姐一起組成家庭之前,我覺得呆在家里與在學校是一樣的。覺得走到哪里都是同樣的空蕩蕩,爸媽、老師、同學我都不討厭,可也會覺得我的世界里他們在不在都沒有區別。我人生無論是一個人走還是混在集體里與大家一起走都只是埋頭走自己的路,除了從小就與我產生聯結的妹妹以外都是孤身一人,直到遇見你。我真的覺得姐姐是個特別的人,與姐姐在一起的時光真的很美好。只是我心中的扭曲親手把這份建立起來的愛打碎了。”

   今非昔比,我已經失去了再與他人聯結的欲望。後代、家庭、社會等對我的紐帶與束縛已經沒有意義。我已經不是渴望取暖但因身上的刺太長而無法靠近彼此的豪豬,而是對溫暖失去了感覺。妹妹是我的唯一例外,只要她還需要我,我就會和她一起好好活下去。

   姐姐手中的電話鈴再度響了起來。

   “對不起,姐姐。我要和妹妹一起走了。”說完我不理會接起電話的姐姐,牽著妹妹的手離開那里。

  

   我親吻了她一下。沒有陰霾,妹妹的神色明麗顯然心情很開朗,她柔順的發絲輕輕飛舞可愛極了。

   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我們的手握在一起,相通的心意已經勝過千言萬語。盡管眼前的風景一如既往,但在我們眼中都已煥然一新。

  

  

   凝望著牆壁,盡管一片空白可我還是仿佛穿過時光看到了那片綠意。

   多年以前,我曾經坐在母親的椅子上凝視窗外想知道她一直以來所見的風景是什麼。而我所看到的是搖曳不息的翠綠樹影。順著這片綠意回憶一點一滴地慢慢在腦中蘇醒。

   我的視线漂到掛在牆壁上的時鍾。秒針緩慢地畫圓提醒我時間正在流動。屋外的世界仿佛無論怎樣都與我沒有關系,在這昏暗、狹小、雜亂的屋子里慢慢發呆,我感受著寧靜好像時間都暫時停止了。

   好舒適,這是屬於我的空間…雖然是租來的。

   續老家、都市的家、爺爺的家後我第四個家,等大學畢業後我就會從這里搬出去找個更大一點的地方住,因為兩個人住實在太擠了。

   我之所以在這里是因為考上了本地的大學,已經是可以靠勤工儉學一個人租房住的大學生了。

   那一天,我們離開後姐姐打電話聯絡,之後被趕來的爸爸逮住我們並強制送回家。我回到老家後開始好好學習,因為心中有了新的目標。可以達成目的離不開姐姐的幫助,她向父母們保密了我和妹妹的關系,先考上這所大學後還把她的教材與筆記郵遞給我。

   …這時我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非常的熟悉。過了一會隨著鎖轉動的聲音大門打開了,陽光照進屋子里,我停止的時間也隨之開始轉動。

   她正站在門前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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