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
【熹微】
(0)
少女的舌頭在我的口腔里攪動著。她死死的摟抱住我的脖子,奮不顧身的將自己發燙的身體湊了過來,雙腿如同游魚般擺動,赤裸的腳丫輕輕踢蹬著我的腿,如同新發的嫩柳隨風輕拂。我揉著她的身體,將她的腦袋死死的按在墊子上,握住她的腳腕,將少女壓在身下,一邊用手指輕輕搔著她的腳心,一邊親吻著她身體的全部,直到以這種刺激的觸感勾的她心神顛倒。她輕笑著,將自己的腳丫主動送遞我的手上,讓我將那些可愛的腳指頭含在嘴中,用舌頭細細品嘗。
我感受著她熾烈的愛欲,她嬌小的身軀似乎具有無窮無盡的能量,在這一番並不尋常的雲雨中全部釋放,最後芳汗淋漓的倒在一邊,倒在體育館的墊子上。她的頭發散亂,然而那個巨大的護目鏡卻還端正的戴在她的臉上;上面模糊不清,水霧濃重,大概沾著我們彼此的體液。說實話,那個又大又煩人的東西硌的得我臉很痛。
她喘息了一番,護目鏡下的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還在回味剛剛的過程。
“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少女嬌柔的說道,一邊拉了拉我的衣擺。
“是啊,畢竟我們也才剛剛認識了十分鍾。”
我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看到她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也沒那麼隨便的啦。您這麼可愛,我從見到小姐姐的第一眼就打定心思,要定您了。唔.....畢竟咱都奉獻出自己的超超敏感的腳了哦,您會對我的腳如此感興趣,還真是有點怪怪的誒。”
“還好吧.....既然並不是男性,培養一點小愛好也沒什麼的。”
我按開了自己的手機,上面的時鍾顯示的時間,是14:44——已經不早了。
“您能不能把電話號碼給我呢~?”
“等我先去辦一張電話卡吧,我之前常用的那個手機丟了,新手機還暫時打不了電話——不過,你可以把號碼給我,我給你打。”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的笑聲很好聽。”
她摸著自己的腳背,像是刻意誘惑似的在我面前舒展著自己的腳趾。我看著那雙指縫尚且由於我的舔舐而發紅的腳丫擺在墊子上,又感到內心一陣莫名的騷動。“得到您的夸獎了呢,好開心。您也真是一個又可愛又可怕的女孩子呢~”
“還行。”我也不太想擺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徹底傷她的心,就回過頭勉強笑了一下:“我得回去了。你聽見教授說的話了吧,還有一個患者在等著我呢。”
“誒~~您不是都說讓她先回家了嘛,也不用那麼急吧。”
我無言以對,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她換了個姿勢,趴在用我的外套墊著的墊子上,沾著晶瑩液滴的兩只腳丫在身後擺來擺去。拄著下巴,一副聽故事的樣子:“真是可愛呢,年紀輕輕的大學生做高中小女孩的心理醫生這種事。不覺得很令人興奮嘛?”
我用力從她身下拽出了我的外套,她嬌笑著,順從我的動作滾到了墊子的另一邊。我有點無語,因為外套已經被她弄的又濕又熱了。“沒什麼可興奮的,她也並不是先天的精神問題,只是由於後天的刺激而造成精神創傷。教授也不是偏要我去做心理醫生該做的事情,只是由我陪她玩玩而已,畢竟我們都是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子。”
“但是,這不是很奇怪嘛?”
她全然沒有打算穿上衣服的樣子,就這樣半裸的站起身,臉上又擺出了那副既神秘又有點嫵媚的微笑,對我說道:“您也不是一個熱情外向的人吧,為什麼教授先生偏偏要您來做這件事情呢?”
屬於正午的陽光從體育准備室高高的狹長窗戶中透入,在整個房間陳腐的灰色中調入了一點點亮白色。面前這位身段姣好的少女正袒露無遮,用她護目鏡下那副具有獨特之嫵媚的雙目盯著我看,略顯一種得意洋洋的慵懶。我有點無奈的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腦門。
“嗚誒~”
“別這麼認真的看著我。”
我留下了這最後一句話,趁她一邊踉踉蹌蹌一邊揉著腦門的時候離開了體育准備室,將一番灰色的雲雨拋下。真是一個令人費解的女孩,她不是沒有魅力,是我真的要走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那預謀性的介入確實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真是一個滿腹城府的女孩。然而,她最可怕的一點,卻是那種不遺余力、勢在必得、且毫不在乎犧牲的追求之心。我的腦海里浮現出最後一次與她的見面:少女癱軟在椅子上,渾身綁縛,雙眼無神;體液浸透了單衣,繩子在她的身體上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兩只光著的腳丫上滿是撓癢留下的痕跡,腳趾仍然時不時的微微勾縮,似乎余癢未消;長發散亂,她的眼淚順著臉龐慢慢流下,嘴角抽動,漏出細若游絲的笑聲。這副模樣,簡直就像是被徹底玩壞的一塊肉,然而不知怎地,我仍舊確信她又會像是一個精力充沛的瘋子一樣即刻出現在我的面前,用瘋言瘋語將我逼至絕境。
此時此刻,我坐在這架吱吱呀呀的老舊木椅上,一邊握著惜的手,一邊聽著水滴的聲音。
“嘀嗒、嘀嗒、嘀嗒——”
水滴垂落,像是計時的鍾表,發出清脆而有節律的聲音。
有的時候——比如現在——我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tk控這個癖好的真實性。我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惜的裸足,上面仍然傷痕遍布,卻不染灰塵,白白淨淨。自從有記憶以來,自己就對可愛的腳丫和少女的嬌笑十分感興趣,然而在某些時候——比如現在——我卻對這一切感到一種深遠的恐懼,就像是被一個大手牢牢攫住,將我擠壓、窒息,最終徹底殺死。
冷汗打濕了後背,我扶額而坐,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近幾天的失眠讓我昏昏沉沉,記憶時斷時續,真實和虛幻重重影影,伴隨著各種我無法控制的情感在腦海里紊亂成災——然而我卻出乎意料的理性,雖說這很矛盾,但是我知道,自己現在十分清醒。
我看著一旁的惜,捏了捏她的手,她毫無回應,兩只眼睛呆呆的看著空氣。她最近的反應越來越冷淡,不僅寡言少語,連眼神也漸漸淡失了生氣。有的時候我甚至分不清哪一只是她的真眼,哪一只又是她的義眼,它們都一樣地無神。
時間快到了。
“離家的孩子呀~快快回到那個點綴著繁星和月的港灣~”
不知怎地,我又忽然想起了這首曲子來。在我的幻想中,唱著這首歌的人是舞台之上,衣著翩翩的惜,她的聲音悠揚而空洞,而台下只有我一人。我是這巨大歌劇廳里唯一的聽眾。
不過,還是等等——讓我先把時間倒退回一個月前吧,這件事情,必須原原本本的從頭講起。
(1)
那時我正在進行周期長達三個月的宅家計劃。如果不是教授偏要我去趟學校,我是不會出門的。走在外面,我盡可能壓低自己的鴨舌帽,因為那直直的陽光映的我幾乎睜不開眼睛。那是過於蒼白的陽光,也許盡是人造物,因為它與自然光完全不同——我猜大家沐浴在這樣的陽光下,不管怎樣都會幸福起來吧。
人群喧嘩,車流轟鳴,音樂和喧囂共響,此起彼伏;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將世界分割成小小的區塊,巨大的廣告屏幕上流光溢彩,街景確實是一派繁茂。外面對我來說是一個單純的世界,因為陽光無處不在;走在街上,我便融入了陽光,融入了背景,融入了時代,融入了一個燃燒著的純白的世界。
於是我便恐懼。在這火的沐浴下因為發冷而顫抖。果然....我還是不擅長在這個地方生活。我緩慢的穿過人群,走在街上,亦步亦趨的跟著前面的腳步。
不過,即使如此,我仍然要為自己辯解一下:即使我不喜歡外部世界,也並不能說明我是個自閉者。實際上,我自認為自己在人際交流上並沒有什麼阻礙,甚至還可以說,我其實還很擅長這一點嘛。教授把惜——那個受過精神創傷的女孩托付給我就是最好的證明。
大概吧。
腦子里回憶起她模模糊糊的臉。少女總是把自己的面容隱藏在垂下的凌亂長發之中——但是,奇怪的是,我仍然會對她的臉產生一種微妙的熟悉感,即使我根本想不起來她是什麼樣子。
她大概十七八歲,總是赤裸雙足,身著破破爛爛的單衫,站在角落,一動不動。
“你的名字叫什麼?”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試著去問。
“她的名字叫做惜。”見少女不說話,教授有些無奈的回答我。他好像心不在焉的看著少女,眼睛卻時不時往我身上瞟。我看著惜,再一次打算張口,少女卻似乎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退。
“唉,她又縮回去了?”
見我有些失落,教授安慰我說道:“沒事啦,這孩子總是怕人的。因為之前的經歷,她對所有人都不信任,更是害怕將自己的真情暴露出來。”
“經歷?”
“是啊。”教授臉一沉,嚴肅的解釋道:“她是前幾天從跨境人口交易案里救出來的一個女孩,今年才十七歲。母親早亡,父親在外地打工,平常和奶奶一起生活。那幫人對她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情,唉,真是可憐。”
他有些悲哀的看了我一眼:“她在被綁架的兩個月里受過的痛苦也許比其他人一輩子的還要多,她的內心早就應該崩潰了。想要治愈,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們仍然努力的讓這個女孩走上正常人的路。”
“痛苦...?”
我看了一眼牆角的女孩,她正兩眼無神的盯著空氣,我注意到她的左眼的動作很奇怪,大概是義眼。“是的....不過,說起來可能有些荒誕,這些罪犯對她造成最大傷害的折磨居然是...撓癢癢。這確實很令人驚訝,然而實際上這卻是這些人摧殘女孩子的慣用手段,你...你能理解嗎?”
他說起話來小心翼翼的,像是不敢刺激了牆角的少女,然而對方似乎全然不在乎我們這里的談話,只是倚著牆站著。
不過,他的話卻刺激到了我。身為一個對撓癢有著莫名興趣之人,聽他形容這種“變態”癖好時,內心還是會驚訝一下的。他大概察覺到了我的動容,於是壓低了聲音:
“他們逼迫少女們賣淫,在對方不配合的時候,就會用這種手段逼迫她們就范。當然,有的時候即使她們配合了也會對她們繼續進行慘無人道的撓癢,僅僅是為了娛樂,或者干脆就是有些變態到極致的家伙喜歡這種精神受到損失的女孩.....具體...我還是不多說了。總之,她的情況很特殊,連精神病院都沒有有效的辦法治療。所以...我認為,你也許可以帶她回家..你懂的吧。”
“我來治療她?”我在之前的談話中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了教授話里的意思。
“當然,會給你加學分的,這也算是社會實踐的一環。你已經曠課好幾節了,如果這樣下去,我這門課你就要重修。”
“好吧。”在教授的威逼利誘下,我勉強算是同意了。我不樂意並不是因為自己的生活會被打擾什麼的,只是我對自己真的沒什麼信心。“我的腦子不太好使呀,神經又粗,總是昏昏沉沉,記憶時斷時續的,您確定要我來做這件事?”
“是的,”教授猶猶豫豫的說:“這件事非你莫屬。況且,她看起來挺喜歡你的。”
奇怪的反應,奇怪的人。
我聳了聳肩,倒是不否認後一句話。少女一言不發的縮著身體,打量著我,眼神看起來沒什麼敵意。這倒不算是一件壞差事,如果能平白無故掙學分的話,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
“不過?”他忽然顯得很緊張,讓我不禁有些覺得好笑。“沒事啦,這個工作我接下了,謝謝你了,先生。不過,我只是想問,那一位是誰啊?”
我剛剛所注意到的是,此時此刻,某個奇怪的人正在辦公室的窗戶外貼著玻璃,一臉興奮的看著我們。
看起來年齡跟我差不多,是一個學生樣子的少女:略帶卷的黑色披肩長發,白襯衫,外罩防曬衣,彩虹色的手環,短褲,絲襪,小靴子——不過,她最顯眼,或者說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那個巨大的護目鏡,看上去很像是某個實驗室的常備物品。她正微笑著朝我們這里擺擺手,眼睛始終落在我的身上,不離半寸。
“啊....她是我的一個學生,也是數學系的....”
教授看到她,面露尷尬:“她叫劉雙....倒是個很好的孩子,就是性格有些怪,林.....林威,你也許不要接觸她比較好。趕快,帶著惜回去吧。”
“有點意思。”
我喜歡她的眼神,也喜歡那個蠢蠢的護目鏡,這個女孩所表現出的巨大的熱情讓我既向往又有點防范——這種矛盾的心理,從我們初見起的默契互通,一直到二話不說的傾雨崩雲,再直至我拋下她後的現如今,仍然未變。我依舊感到一種莫名的喜悅與害怕。
在離開體育准備室後,我便回了家。所有雜亂的心思,在踏入家門前全部收起。烈日仍在,但是我現在要拋下這火熱的責任,踏入屬於自己的安港了。那個時候,我所住的是一個四層舊樓的一個套間公寓。雖說是套間,但是實際上只有一個廚房兼客廳的小房間,單人臥室以及一個大概是為浮游動物量身設計的廁所而已。
然而,這里很溫暖。有著我所渴望的咖啡、啤酒和人道主義。
“離家的孩子呀~快快回到那個點綴著繁星和月的港灣~”
我永遠記得剛進家門的那一幕:少女在臥室的牆角,抱膝而作,微微抬著頭,看著房間棚頂那關著的水晶燈——整個臥室只有電腦屏幕在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她吟著一首歌曲,聲音輕柔而細微。那只義眼有點歪斜,看上去就像是在盯著剛進門的我一樣。
她所唱的,是星月之港這個論壇的主題曲。准確的來說,是失獨父母,絕症患者,無路可退的失敗者,孤寡的孩子們等等絕望之人的聚集地。是大家互舔傷口,互相安慰的地方。
我癱坐在電腦椅上,看著屏幕,出神片刻,緊接著,小心翼翼的問道:
“惜,你哪學到那首歌的......?”
我的話被惜的動作凝結在空中: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我的背後,一邊將自己的頭搭在我的肩膀上,一邊很認真的用自己的手指指著我的電腦屏幕。上面,正寫著“星月之港”四個字。
“是歌很好聽的地方....”
我看著惜。她今年已經十八歲了,說起話來還是像是小孩子一樣,每次都會表現出這種局限性的交流態度,令人很難理解她真正在想什麼。然而,我看著她的眼睛(即使她只有一只真正的眼),卻感到她仍然含有正常人的思維和感情。所以,此時此刻,我愣住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對這個地方產生這種無聊的興趣,但是她的眼神里充滿一種很純粹的感情,讓我不由得握住她的手。
講道理,她那副情態倒是還挺可愛的。
“星月之港”——也就是她所形容的“歌很好聽的地方”,是我宅家這段時間以來唯一的興趣。我出身良好,經濟與精神上皆不缺幫助,也沒有什麼值得痛苦的地方,走在一條正常而又陽光的人生大路上,然而,我每天只有在這里才能真正的感覺到自己是在活著。我跟那些失獨的父母一起唏噓生命的不幸,或者和患有絕症的孩子攜手承擔將死的悲傷;也和那些失敗者們——負債的賭鬼,家暴的酒徒,底層賣命的工作者——共同抱怨人生的一切。我知道自己的生活並不悲哀,也不算失敗,甚至可以說是幸運,但是我仍然催眠著自己,和那些陰暗面的人們共情共性。
也許這確實有些變態,但是請記住,這項活動對我而言,有著藝術般熱烈而有孤獨的魅力。
我從來都是自詡為一名藝術家的。
生活里,我的缺憾由此填補。每每看到那人造的陽光,我都感到一種空白無物;這份陽光充斥在我的生活里的每一部份,我打開手機,打開電視,這種陽光就從屏幕里竄出來;或者,我走在街上,這種陽光就從四周擠進來,它燒盡了我的靈魂。
我看著這人造的陽光,更感到恐怖的永夜就潛伏在四周。
我需要星月之港。
於是,抱著一種悲哀的情感,當時的我開口問道:
“你也想看看這個作為港灣的論壇?”
她搖了搖頭:“歌很好聽。”
“....”
然後,她自顧自的走了。
少女仍然赤裸的雙足,她的身高大概不足一米六,腳丫只有35、36碼的大小。那是一雙透著粉紅的腳丫,纖細柔軟,腳型優美,卻傷痕累累,像是楚楚可憐的折翼天使,看起來有種病態的美麗。我注意到那些痕跡大概都是人留上去的,一道道觸目的紅痕訴說著這雙腳丫經歷過的磨難。她像是個赤足的奴隸,背負著傷疤踉蹌前行,以嬌受的身軀默默承受著所有。
尤其是她說出“歌很好聽”那句話時的態度,有種不卑不亢,包容一切痛苦的氣魄。這種特質不由得讓我對她更是欣賞,作為一個足控,那個時候的我是很難不對那雙粉嫩嫩的少女腳丫感興趣。
當然——這果然還是不可以的。作為她暫定的心理醫生,我不應當對她抱有這種心情。
我有點無奈,於是就換了個網頁,也換了個心情。我看了看Beck A.T的認知行為療法治療錄像,雖說臨時抱佛腳的行為確實很遜,但是那個時候我也只能現學現賣了,不然之後連和惜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心理學還是很有意思的。我以視頻里的步驟向惜提了幾個問題,都是旁敲側擊,在不刺激惜的情況下得知她現在的想法。她當時就坐在我椅子背後的床上,由於臥室很小,床貼著椅子,她坐的地方也離我十分的近。惜正環抱著自己的膝蓋,無意識地翹著腳尖,身體像是小女孩一樣一晃一晃地坐在床上,視线繞過我,盯著電腦屏幕,眼睛一動也不動。只有在我問她問題時,眼光才會片刻的在我身上停留,然後搖搖頭。
我扔給了她一張紙和一支筆,心想也許將某些難以啟齒的回答寫出來會比較好。結果惜對我給她的東西似乎並沒有什麼概念的樣子,眨了眨眼睛,看看腳邊的筆,又看了看我。她的腳丫細瘦修長,對於這個蘿莉體型的少女來說,似乎有些大。她小心翼翼的伸出腿試探著,然後以腳趾輕輕夾起那只中性筆。我這時才注意到她的腳丫還挺靈活。她將筆夾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間,似乎很輕松的肆意把玩著筆杆,然後在紙上寫出了自己的名字——“惜”。最後,將筆放下,再度看了看我,再度眨了眨眼。
“....好吧,什麼都沒問出來呢。”
我決定換一種方式,單刀直入,直接了解她過去的經歷,試圖找出心結的所在。這種方法雖說很可能會傷害到惜,但是一直這麼進行無意義的談話也不會對她有幫助。我看著她,擺出一副嚴肅的臉色。
“那麼,惜。”我故意停頓,為的是引起她的注意。“是什麼在困擾著你呢?是對過去被折磨的難以忘懷?還是對未來生活不存希望?”
“嗯...”她縮起身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從神情上來看應該是在思考和回憶。我能分辨得出她似乎很害怕,但是我沒有心軟,進一步的問道:
“是關於‘撓癢’的折磨吧.....”
“唔......!”她聽到了這個字眼,全身一顫,兩只眼睛飛快的看了我一眼,卻又立刻順下。正當我覺得自己也許太過直接,想要去安慰一下她的時候。惜不再顫抖了,我看得出她眼角有些許淚水,但是眼睛罕見的有了神色,似乎內心里堅定了某些東西。
然而,正當我期待著她回答我一些東西的時候,她居然開口發問了。
第一個問題是:“姐姐,你怕癢嗎?”
我看著她的眼睛,那種認真的眼神居然開始讓我有些害怕了。我感到身體有些不適,似乎皮膚上產生了羽毛劃過的微微的癢感。我在地板上搓了搓腳心,總感覺自己在她那種眼神下無可遁形。
我不想欺騙她,於是就如實的回答道:“還算有點怕吧。”
結果,她反倒笑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惜真正的露出笑容。笑靨如花,正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可愛少女。她收起腿,跪在床上一步一步地向我挪了過來,似乎非常非常高興地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臉湊的很近,一種酒醉般的紅暈在她的臉頰上開花,那只義眼歪歪斜斜的瞅著一旁,讓這幅景致帶上了一種恐怖。惜,一字一句的向我說道:“那麼,林姐姐,請你一定,一定要聽我講完哦?”
這便是我們兩人所謂緣分的重合。現在回憶起來,確實能看得出惜有很嚴重的精神問題。之前長期的監禁折磨讓她的性格陰晴不定,無法預測,往往會做出常人無法理解的過激動作。通常來說,她總是表現出自閉兒的症狀:一言不發,郁郁始終。然而,一旦有外界刺激引發她的感情活動,惜卻會表現出一種異常的熱忱。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見到了她的表現。
而她的故事,更是令我膽顫心寒。
(2)
那個時候,正是她高考結束後的假期。惜在去見自己在外地打工的父親時被犯罪團伙綁架。她長得不壞,高中生也算是搶手貨,於是他們打算把她賣出國境,然而當時的惜並沒有乖乖認命。結果,引得了這些人的施虐欲。
“他們說:‘精神崩潰的女孩更受客人喜歡’。但又不想把商品弄成斷手斷腳的殘廢,於是就想出了這個辦法。我被綁在他們特制的鐵床上....那大概是某種刑架,我一動都不能動。”
她絮絮的說著,雖說一直瞅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腳丫,但是好像並不很難過的樣子。
惜的聲音幾乎毫無波動,語言也並沒有過分的修飾,只是一字一句地,講述著自己曾經受過的折磨。從她被那些人強行綁上刑架,雙腳卡入足枷的時候,惜的噩夢就此開始,這些人毫不間斷的折磨她的肉體和精神,直到這個尚未成年的少女哭著求饒,放棄尊嚴,哀求他們讓自己站街賣淫,也不見停歇的跡象。他們的目的早就不是逼她服侍男人了,而是使得惜——這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女,徹底放棄曾經的一切,放棄生為人的資格,放棄一切的夢想和希望,成為精神崩壞、活而無生的容器。為此,她忍受著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痛苦,直至精神以不成人形。
我默默的聽著她的講述。雖然只是线性的敘述,但是少女的言語似乎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讓我不由得產生一種既恐懼又興奮的情感。我猜我當時的心情就像是即將為愛情獻身的小女孩一樣,處於一種極度混亂而亢奮的狀態下——當時,我甚至感覺到,在電腦屏幕的藍色熒光所無法觸及的陰影里,有些潛伏的暗潮在慢慢逼近。所有的一切感覺在少女的講述下混雜在一起,通感而成五顏六色的水墨顏料,將房間染成刑房,這些陰影抓住我的手指,將我拖下深海。深海的壓強甚至讓我的手指都失去了知覺——不,失去知覺的不光還有我的手指。
我伸出手,才發現失去知覺的原來是惜。少女的手腕正因為長久的被繩子束縛而失去了知覺,而我,似乎正站在那個廢舊工廠的刑房里,看著刑架上的少女大口大口的低著頭喘息。
她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止不住的顫抖。少女的雙腳從足枷的洞處伸出,白皙的腳腕布滿磨破的血疤。她的腳趾以幾乎不可能的角度向後翹起,被焊接的鋼夾按住五只指肚,逼迫整只腳丫牢牢的靠在足枷上。腳掌高高挺起,腳心暴露在外,連一點輕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只有腳心窩的凹陷處痙攣般的顫抖著——少女腳上的肌肉都幾乎要因為這個非人的動作而撕裂。
我看著她劉海下血絲遍布的雙眼,少女的瞳孔顫栗著,眼神只剩下極度的恐懼。“不要....不要....”她早已氣若游絲,嘴里喃喃著極細微的求饒的詞匯,還時不時發出無法控制的笑聲。
“那時,他們剛玩膩了猜字游戲。”
惜說道。
“猜字游戲...?”
這是一種肉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那時的少女已經在那里接受了整整一星期的搔癢,她的狂笑已經使得自己的嗓子徹底啞掉,每次咳嗽都會帶出血絲。普通的玩法已經滿足不了那些施虐者,他們給已經絕望的少女一個小小的希望。
“我們來玩個猜字游戲。”
他們微笑著提出了建議。
“我們會在你的腳心上寫字,只要你能憑借觸覺猜對十個字謎,我們就放你走,讓你去當你夢寐以求的婊子,你看怎麼樣?”
少女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同意了。於是他們繼續對著少女的腳丫下手,在她的慘叫中將她的腳丫向後彎折,然後固定,使那雙小巧的腳丫像是宣紙一樣平展柔順。腳掌到足弓的區域形成了一個平滑的丘陵,毫不見褶皺的腳心因為之前的撓癢所留下的口水、汗滴和精油混合成的液體而顯得濕滑潤澤,透著誘人的緋紅色,令那些人忍不住的用尖尖的指甲再度留下幾絲痕跡。
於是,“猜字游戲”開始了。
他們兼備鋼筆和毛筆,為的是同時給少女留下刺癢和綿癢的兩種感覺。一陣一陣的文字寫過,他們在腳心的嫩肉上留下的許多可稱羞恥的文字。
“我.....我是癢奴....”
刑架上的惜說道,這是她為數不多猜出來的詞匯之一。每當尖尖的筆在她的腳心上留下痕跡的時候,少女總是會一邊尖聲狂笑一邊在刑架上扭動的身子,撓癢帶來的刺激讓她的大腦根本無從思考,只是癢,癢和癢。每當她猜錯,或是猜不出來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懲罰性地用刷子刷去少女腳底的墨水。於是,這種“巴普洛夫效應”,讓少女每當看到綁匪們拿起筆的時候,都不自覺的感受到刷子的癢感。
然而,她終於猜對了一個。自己的腳心讓別人留下“我是癢奴”的恥辱符號,她自己卻毫不猶豫將答案念出,求生的希望擺在少女的眼前讓她幾乎無從思考就說出了這種話。自己早就已經是癢奴了,在這里承認一下又算得了什麼呢?
少女伸了伸已經被自己咬的血流不止的舌頭,在刑架上,露出了一絲疲憊的微笑,用勝利者般的眼神卑微的看著那些施虐者發愣的打量著自己和自己腳上的字。她知道現在自己是個什麼樣子,雙足赤裸,沾滿液體,還寫著恥辱的文字。可是在此片刻,惜仍然覺得自己是勝利者。
“嗯,答對了,你現在答對的字謎數量,總共是負八,離十還差得很遠啊。”
他們就喜歡看著少女飽含希望的眼神演變為絕望。少女眼睜睜的看著刷子慢慢接近自己無法動彈的腳丫,繼續毫不憐惜的在自己的腳心上縱橫。
於是,這最後一點希望,斷絕了。
少女再也猜不出一道字謎,她只是機械性的隨著撓癢而大笑。看著鋼筆,毛筆,刷子,或是施虐者間歇性的舌頭落在自己的腳心上,然後如同待宰的肉一般毫不反抗的承受著。然而,她這種絕望的合作讓興致滿滿的、想要看到少女因為一點希望而無謂掙扎的施虐者們很是生氣。他們發現自己精心設計的折磨游戲逐漸變成了一場單純的撓癢處刑,於是就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於是,就出現了之前的那一幕,少女癱坐,喘息,眼神空洞的盯著空氣。
他們決定不再利用少女對希望的憧憬而折磨她的內心,而是利用她的恐懼將游戲進行下去。他們改變了條件。
“如果,接下來你再猜錯十個謎題,你就會失去自己的左眼,聽到沒有?”
少女沒有答話——她已無力做出回應。但是施虐者們看到她的身體很明顯的顫動了一下,便知道她已確確實實的了解了自己的處境。於是,他們拿出了錐子和剪刀,甚至還有一把勺子,出於恐嚇的目的將這些工具放在刑架的一邊。
“你再聽好了。你得記住我們自然不會給你做什麼溫柔的手術,”他拿起錐子,在少女的腦袋面前比劃:“我們會直接用這東西把你的眼球挖出來,然後逼你吃下去。怎麼樣,要不要把這個游戲繼續玩下去呢?”
他貼近少女的臉說道,用手撩撥開她沾滿汗滴的劉海,將尖銳的錐頭按在她的眼前,把這種恐懼深深灌入她的內心。看到少女的眼神出現的那種無可復加的驚駭和畏懼,他笑了一下。
“那麼,要好好加油猜謎哦,想要爭取婊子資格的小癢奴。”
我左手指尖那種失去知覺的阻隔感已經漸漸蔓延到整個手臂。胃里一陣陣翻騰,單純只是聽著惜的敘述就讓我無法忍受,幾乎要吐出來。
“好了,惜,可以不必再說了。”
我伸手阻止了她。後背寒意陣陣,胸前的窒息感也逐漸增幅,我簡直無法再在這個房間中待下去了。她看到我這幅樣子,順從的閉了嘴,整個房間瞬間只剩下我的喘息聲。
忍無可忍。我拉開了長久未啟、已經積了一層灰的窗簾。外面那熾熱的陽光瞬間從窗戶里傾瀉,將室內的陳腐一掃而淨,灰塵在金黃的光道中緩緩漂浮。將惜小小的身影照的幾不可見。她像是一個半透明的幽靈,站在斜射的陽光之下,一臉淡然的看著我。
我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之前那種生理的不適感漸漸消退,我坐在椅子上,捏著她軟軟的小手,長久的不言語。
說真的,她還挺乖的,特別是每當我自己感到激動的時候,她都不說話,不動作,像是不存在似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她的內心早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這是一個周身散發著微弱熒光的少女,如果暴露於陽光之下,就再也沒有人能看見她了。我猜這正是教授希望我去做的——讓這個被拋棄的存在擁有意義。
(3)
那天晚上確實讓我記憶猶新。少女的講述讓我動情,而這也是她第一次向我敞開心扉,講述自己的回憶。我突然對這份與自己完全不同的黑暗產生了興趣,讓我不禁想要更多的了解這個少女。首先,要治療她內心的堵塞,就必須知道她究竟面對的是什麼。讓她自己面對並承認自己的痛苦,才能以這份真實來打敗內心的惡魔,讓她真正脫掉拘束的衣。
之後的兩天,我帶著惜去了一些地方。我們一般晚上出發,穿梭過前半夜的流光溢彩,也行走過後半夜的靜寂黑暗,總之是在夜晚好好的體驗了這個世界。她漸漸的話多了起來,有的時候會在我不說話的時候講述自己的過去——身為人的過去。我得知她的父親一直在外地打工,雖然金錢資助源源不斷,但是這幾年從來沒有真正回來看看她過。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他回來過。但是很快的就又走了。”
她住過一段時間的醫院,接受心理輔導和精神治療。實際上,醫生似乎認定她的心理已經恢復了,所有的一切檢查都說明少女已經回歸正常。於是,她出院了。
“我在住院的時候,假裝表現自己已經好了,他們就把我放了出來。”
說這話時,她顯得很開心。雖然並沒有笑,但是少女的眼神透著一種歡躍,讓我不禁為這一份狡黠和天真啞然失笑。
“依我看,你應當繼續住院才對。既然知道自己需要心理援助,就安安分分的接受唄。”
“我不喜歡醫院。”
“是啊,我也不喜歡,可是你畢竟不應該這麼做啊。”
“是麼...?”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長久的沉默。
我發現自己逐漸喜歡上了這個女孩。我看得出來她不正常,卻又感到她的思維其實極度的理性。她有自己的性子,有點小狡猾,有點小調皮,偶爾也會露出正符合她的年紀的少女般的神態。我發現她生活在抑郁當中,卻仍然會感到純粹的喜悅,擁有對於人或事的情感。
以上這些話,我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護目鏡女孩——也就是劉雙。當時,我們正在她家,我一邊品嘗著她塗滿奶油的腳心,一邊輕輕的按著她的腰腹。四馬攢蹄的少女正隨著我的動作發出有節奏的笑聲。她胖次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一陣一陣的震動,兩只纖細的腿顫抖著,大腿根部流出的液體將床單浸透,也讓她的身體濕潤發燙,引得少女陣陣嬌聲求饒。護目鏡仍然戴在她的臉上,我還挺喜歡這種反差萌的裝扮的。
劉雙這樣做,一方面是因為她是老女同了,家里道具齊全,玩法早已輕車熟路;另一方面是因為我也喜歡玩她的身體。不過,我倒是沒她那麼興奮——不如說,有某種東西壓在我的心頭,讓我沒辦法全身心的享受著此種時刻。
“阿威~真的是好殘忍呢....”
解開束縛,疲乏的少女躺在我的懷里,紅紅的腳丫愜意的搭在我的腿上,腳心微微向我舒展,上面尚且沾著我的口水,濕濕滑滑,似乎仍然是在誘惑。
我揉著她的腦袋,心里卻還在思考關於惜的事情。
“嗚~都抱著人家了,腦子里卻還在想著別人。”她大概察覺出了我的想法,在我懷里蠻不安分的動著,似乎以表抗議。護目鏡下的眼睛里充滿著那種做作的失落,只顯得十分嬌媚。
我捏了一把她腰上的嫩肉,又引起她的幾分掙扎。“是在想惜這個孩子啦,你總不至於吃她的醋吧。”
“哼,我吃的就是她的醋。”
她既然這樣說,我於是索性就把這幾天和惜的相處經歷全都告訴了她。“她的精神狀態好了一點......已經能和我進行正常的交流了,感情上也並無大礙。我絞盡腦汁,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跟她交談了,最後發現所謂‘行為認知療法’甚至還不如我帶她去看看星月之港來得快。”
“星月之港?”
她換了個姿勢,又把小腳丫送遞我的手里,磨蹭著我的胳膊,似乎欲求不滿一樣。可能她就是那種不受刺激就不舒服的人吧。然而劉雙的敏感度倒是無可置疑的。我玩著她的腳趾,輕輕的揉揉她軟軟的指肚,盡量不弄的她癢的無法忍受,把玩耍的程度保持在一個調情的區間。她似乎很享受,又開始像是小貓一樣往我的懷里蹭,那護目鏡懟在我的臉上,弄的我蠻不適應。
我向她解釋了星月之港,也告訴了她這是我對這個地方的在乎。“惜也很喜歡這個地方。不過,她喜歡的點似乎和我不太一樣。”
“誒?您是因為哪一點才喜歡這個地方的呢?”
我撓了撓頭。
“大概是‘意義’吧。有些時候我實在感覺不到個人的存在價值,周圍的一切都在加速,一切都在進步,感情的價值——甚至是宗教的價值都在被否認。人類僅僅在經受磨難的時候才會想到所謂真正的生存意義,而這也許就是我所缺少的。”
“大道理聽不懂啦~”
“嘛,你還是把我當成負能量的變態好了。”
“才不會呢,咱倒是覺得,威姐姐這麼理性,真的是很自由呢~就像是拋棄過什麼東西一般的自由哦?”
那個時候,我和劉雙也不過認識一個星期左右而已,她就已經喜歡對我評頭論足了。先來介紹一下我所知道的她的情況:劉雙今年22歲,和我同齡,大學生,數學系,女同性戀者。她似乎已經有過好幾任伴侶,性趣廣泛,bdsm重度愛好者。據她所說,她自己既算是s也算是m,只要自己的對象喜歡,她什麼玩法都可以接受。
即使我們剛認識十分鍾後就打了一炮,即使她的性經歷從似乎從十四歲就開始並且從不間斷,這也仍然不能說明劉雙本性就有水性楊花的傾向——這是她自己的話。不過,我還是挺信任她的,即使我們的交往十分短促,我仍然還是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我也許對她衍生出了一種感情也說不定。”
“感情.....?”她輕輕的笑著,從下而上,愜意的看著我:“就像是我們兩個這樣的感情?”
“不,不是的。雖然說實話,我很難形容這種對我來說仍然阻隔在迷霧之後的情感。但是,如果硬要從我已知的詞匯中找一個最為相似的來形容它的話,那大概就是‘愛情’吧。”
“切~你這樣說的話,那豈不是暗示著你完全不愛人家嘛。”
“我們需要這個麼?”我深埋下頭,親吻著她的嘴唇,手滑入她的襯衫內,玩弄著那顆小小的櫻桃,惹的唇下少女一陣輕嚶。她的臉紅了,護目鏡上一片白霧。“不需要啦...”她嬌弱的回答道。我看著她在護目鏡朦朦朧朧的水汽下的那雙眼睛透著一種迷茫——她在撒謊,她也許真的愛上了我。
我愣住了。說實話,我不算是一個有察覺力的人,然而,劉雙也不是一個善於撒謊的人。她也許經常耍些機靈古怪,玩些小小把戲,掌握人心,隱藏信息——但是她卻不會撒謊。每當說出這種小小的謊言的時候,眼睛總是忠實地出賣了她。
“開始下一回合吧。”
我一下子將她翻了個身,一邊拍拍她緊致的小屁股一邊撓撓她正對著我的腳心。劉雙驚呼一聲,似乎完全沒料到我會在這個時候繼續對她發起攻勢,有些措手不及。然而,這個時候,我已經用手銬將她可愛的小腳丫拘束在床上的鐵欄杆,她掙扎了兩下,然後眼淚汪汪的看著我。
“您壞嘛!”
“我倒也沒那麼壞,”我聳了聳肩,露出一副神秘莫測的微笑,反倒是讓正在撒嬌的她有些發愣。“我只是想玩個互利互助的游戲而已啦。”
“游戲....?”她撓了撓頭:“要把我的手綁起來嘛?”
“不是你想的那種游戲,只是兩個女孩子間的玩樂而已。這是我在剛剛突然想到的一個點子:我們來玩猜字游戲。我會在你的腳心上寫字,如果你能憑借觸感猜出我寫的是什麼,那麼你就可以隨便問我一個問題,我必須回答;相反,如果你沒猜出來,我就要問你一個問題,你也必須回答哦?”
“誒....”她看起來有些猶豫:“說到底,還不是人家在被欺負嘛。”
“這可以是一個隨便問我問題的機會哦,你確定不想試試?”
我看著劉雙躲躲閃閃的眼睛,暗暗自得。她雖然怕癢,卻絕不會因此就拒絕這些玩法,劉雙也許有一些事情瞞著我也說不定。我十分確信以她的怕癢程度,輕微的撓癢就能把她的大腦搞得一塌糊塗,是絕對無法猜出來我寫的字的。
“好吧。”在猶豫了片刻,劉雙還是同意了。我看得出她剛剛在進行一番思考,畢竟面前的兩只被手銬拷住腳腕的小腳丫的動作已經完全暴露了她內心的掙扎。它們瑟縮著,時不時互相點點腳指頭,磨蹭磨蹭床欄,然後點起腳尖,舒張腳心,緊接著再一次蜷縮,就像是受到了癢感一樣,連一點指縫都不肯露出。
我沒有真的用筆,因為我不想搞得她太癢,也不想讓她在一會清理字跡的時候受過多的折磨,於是僅僅是以指尖為筆,在她的腳心上劃動著。我不得不佩服劉雙的忍耐力,她雙手撐著身體,很努力的憋著笑,面對我挺起的腳心一動也不動,五只蔥白玉潤的腳指頭向外大大方方的伸展著,露出指縫,像是強撐著它們舒張開一樣。我在她白里透紅的腳心窩處落下了手指,用尖尖的指甲留下了幾絲紅色的劃痕。
“唔.....嘻嘻嘻....太癢啦...”
當然了,不癢我干嘛要寫呢。
寫完後,她耷拉著腳丫,很努力的思考著。就在我本以為她不可能猜得出來的時候,劉雙小心翼翼的問了我一句:“寫的字是....唔...是我的名字,對麼?”
“....對”
好吧,也許我太低估她了。
“好耶!”
她看起來很開心,腳丫在我手里撲騰著,引得手銬嘩啦嘩啦的響。“誒.....讓我想想哦~這第一個問題要問什麼呢?那麼,讓我來問問,林威小姐在上大學之前的生活是怎樣的呢?”
“不要把寶貴的提問機會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啦。不過...要我說的話,應該就是很普通吧,正常的家庭,正常的上學路,正常的考了上來。”
“誒——這麼回答太卑鄙啦!咱這麼努力爭取來的機會嘛——”
仔細想想,自己確實是過著很平常的生活,平常到自己都沒辦法記起來。我擺擺手,制止了她的胡鬧:“好啦好啦,我回答你,你對過去的事情有什麼疑惑就隨便問吧。”
“唔...林威小姐的家庭怎樣呢?”
“還好吧.....雖然是單親家庭,母親很早就走了,但是我也記不起來有她的時候什麼樣子,所以也不算有什麼損失。父親倒是挺愛我的,雖說因為上大學的原因好長時間沒見到了,但是兩人一直有在手機上聊天哦?”
“誒?您的手機不是丟了嘛?已經辦好卡了?嗚誒——辦好卡為什麼不給人家打電話嘛。”
“好像.....還沒辦好。這幾天我們也沒在聊天吧....”我想了想,似乎自從上一次給父親打電話已經有段時間了。我摸了摸自己的新手機——還是,沒有電話卡呢。
“那,您有過感情經歷嘛?”
“高中的時候交過一個男朋友,後來和諧分手了,沒什麼可稱道的,都是年輕人的玩鬧罷了。”
“朋友呢?”
“大概....有過幾個吧...”
“好奇怪哦,為什麼不好好回答我呀,威小姐難道已經把過去的東西忘得一干二淨了嘛?”
她的問題讓我越來越煩悶,我記性不好,回顧自己的過去只是讓我頭疼而已。所以我劃了一下她毫無防備的腳心,惹得劉雙渾身一激靈。
“好啦,第一個問題就問到這里。”
“嗚誒....暴君威!”
之後的一個字謎,是“撓癢”。也許這對她來說筆畫實在是有點多,劉雙一陣苦思冥想,最後還是沒猜出來是什麼。
“那麼,就由我來提問了哦?”
“好......”她蔫蔫的回應道。
“你喜歡我麼,我指的是,愛情上的喜歡。”
一舉擊沉。
她也許壓根沒想到我會平平淡淡的問出這種問題,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我,像是完全沒理解情況。某一時刻,她甚至忘記了自己腳上的束縛——少女本能的想要縮起雙腿,然而這突然的抽動被手銬粗暴的按住,弄痛了她的腳腕,讓劉雙“咿”的一聲叫了出來。
“好痛痛痛...”她摸著自己的腳,轉過頭來,帶著眼角的淚和紅撲撲的臉,向我很可愛的控訴道:“這算什麼問題啦!”
“字面意思。”我耐心的看著她。少女沉默片刻,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腳丫,將自己臉上的護目鏡賭氣似的扯了下來。正當我好奇她在做什麼的時候,劉雙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將我扯了過去,帶著腳上的拷鐐,就坐在床上給我來了個法式深吻。兩人離開彼此嘴唇的時候,她低著眼睛,私語道:“這樣...你還不懂麼...?”
我看著她通紅的臉,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百合老手害羞成這個樣子。
“不懂,我想聽你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喜歡啦~您這個....壞人!唔唔唔呀!好癢——”
我在她話音剛落之時,又戳了一下她的腳心。看著她的身體猛然顫動,捂著臉縮回了床的那一端,還是有點開心的。
“那麼,開始下一回合吧~”
之後,我們又大約玩了七八輪猜字謎,劉雙幾乎猜對了一半。不過,我也並沒刁難她,甚至有的時候會寫一些非常簡單的字詞來讓著她——畢竟,女孩的體力和腦力都是有限的,這種玩鬧還是控制在調情的范圍內吧。
她問過我幾個問題,比如“我之前被撓癢的經歷”(我回答沒有,她又開始在床上撒嬌耍潑,被我用指縫攻勢安撫了下來),以及“我最喜歡什麼樣的玩法,或是裝束”。關於之後這個問題,我倒是很認真的思考過,於是回答她說:
“不覺得那種透明的露底涼鞋有點色色的嘛,如果是穿著那種鞋,在不脫鞋的情況下被撓癢,足汗形成的水汽蒸騰著透明的鞋幫,留下陣陣白霧,隱著微微粉色的腳丫,這豈不是觀感很妙嘛?”
“哦——不愧是林威小姐,好色的想法。”
她看起來挺向往,又讓我啞口無言。
還有一些更奇怪的問題,比如“您和教授先生是怎樣認識的呢?”或者“教授先生在您心目中是一個怎樣的人呢?”總而言之,幾乎都是在揪著我的過去喋喋不休。然而一回憶我腦子就疼,最後反倒把她弄的眼淚汪汪。
我也問過她幾個問題,主要是關於她本人的想法的。我想知道這個劉雙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接近我——畢竟,她雖然看起來給人感覺蠢蠢的,但是實際上是個很有心機的女孩。
“因為愛情本身就是毫無道理的嘛!”
這是她的答案。我看著那雙閃閃發亮的堅定的眸子,勉強認可了她的話。我看得出她不是在撒謊。
好吧——也許真的如同她所說也說不定。我看著這個有點可愛的家伙,再次搔了搔她的指縫。
“唔嘻嘻嘻!為什麼還要撓呀.....”
“為了慶祝猜字謎游戲結束呀~”
當了一回壞人。
用手指和舌頭品嘗了一遍少女香汗淋漓的腳丫,緊接著又用刷子幫她清潔的干干淨淨。臨近夜,我們兩個家伙疲憊的躺到了床上,身旁堆滿束縛具和情趣玩具,就這樣互相依靠著,腦袋貼在了一起。她的腿纏在我的腿上,用腳趾輕輕勾了一下我的腳心。
“唔,別動。”
“好可愛呢...”她調皮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看著她,突然注意到,劉雙卸下那寬大的護目鏡的時候,還真是一個相當標致的女孩——然而,那僅僅不過是整容臉而已,就像大街上那些量產的美女一樣。護目鏡確實讓她更加可愛。我感受到她的腦袋貼在我的胸口,身下,傳來少女輕輕的嘆息。
“要是威小姐可以一直不走就好了....唔,都怪那個軟弱的小女孩。”
“你為什麼要嫉妒惜呢...?她在我眼里不過是個需要幫助的殘疾的患者而已。”
“‘她’.....‘她’才是威小姐最不需要的人。她根本不需要幫助,而是過來侵占完美的威小姐的壞壞的孩子。”
少女於是陷入長久的沉默。我也並不說話,只是摟著她,想著許許多多的事情。
思考總是一個好習慣的。
劉雙似乎算是一個很現實的人——這種人一般在內心被某種情感鼓動的時候,思想就會變得片面,會陷入急於趕路的匆匆,根本無法看清路旁廣大的世界。
簡而言之,就是性格偏執。
現在想起,也許我當時多問過她一些問題,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了。
(4)
那段時間,惜的精神狀態似乎越來越好了,雖然仍然是木訥寡言,但是,能從她的眼神當中看出她的改變——少女像是有了一種“依托”一樣。雖然我知道,這份依托絕對不是我,但是我仍然為她高興。
然而我的失眠卻越來越嚴重。
幸好,我大多數時間都不會出門。待在家里,昏天黑地的度過一天又一天,晝夜昏沉的變化似乎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然而卻把我的腦袋搞得一團糟。每每閉眼想要入睡的時候,眼睛都會很痛,並且伴隨著各種閃動的畫面。畫面每次都很模糊,我看不清,但是卻感到無故的反胃——也許我需要去看醫生了。
每次醒來,也總是渾身酸痛,身體僵硬,感覺快死了一樣。這種時候,我一般都會繼續躺著,然後繼續躺著。
“姐姐為什麼總是憂心忡忡的呢?”
某一天晚上,惜問我。她面前放了一本大書,我不記得那是什麼書了,只記得那本書的封面是紅色的。
我不覺得我自己憂心忡忡的,但我知道她話里有話,就問道:“你想說什麼。”
“如果姐姐不感到憂慮的話,就不會去找劉雙姐姐了吧。”
我回頭看她,少女對我一笑,那笑容十分甜美——使得我又想起了她在刑架上的笑,這兩種畫面蒙太奇般的結合在一起。我在想,如果客觀時間點是前接後,可以突出少女的境況之慘烈;如果是後接前,則可以體現少女的轉變——然而現在,我只感到錯亂。少女的存在在這一刻似乎是輕飄飄的,被透明的羽毛環繞,而這份天使般的翎羽,也由於蒙太奇的作用,飛舞在那鋼鐵的刑架上,在痛苦不堪的她的灰暗的臉上投下了一束光。
回過神來,惜已經睡著了。
我幫她蓋好被子。少女的身旁有一張寫著字跡的紙,我拿起來,看到上面寫著某種超現實主義的散文詩:
“於是我痛苦的躺下。我睜著雙眼看到有人在陰影之中詛咒,詛咒為什麼沒有電視信號中斷的殘影,詛咒為什麼聽不到心跳檢測設備的滴答作響,詛咒那高級的日式人偶為什麼不睜開眼睛;抽搐,變形和不和諧,音樂的倒放和人的肢體,這些都是每個人的寶藏。”
這些字是以行楷形成,雖然少了一分飄逸,多了一分弱氣,但仍然很秀麗精美。我產生了一種猶猶豫豫的熟悉的感覺。我知道這種“熟悉”不是對句子本身的反應,因為在那一瞬間,我的腦海里忽然閃出幾幀的畫面——那是小小的惜,正抱著膝蓋坐在巨大的電腦椅上,用兩只手的食指笨拙的打著字,將自己的寫作輸進星月之港論壇的聊天框里。她那顆義眼反射著電腦屏幕幽幽的藍光。
我揉了揉太陽穴。頭痛。這種不存在的閃回以及某些時不時略入我腦海里對過去的回憶,每每伴隨著強烈的頭暈,讓我十分難以忍受。和惜相處的這段時間,雖然她的病情在好轉,但是我卻開始失眠了,睡不好覺讓我本來就混亂的腦袋更加混亂。她對我第一次講述過去被折磨的時光的時候,我感到了強烈的壓迫感和窒息感,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不適越來越嚴重。
和劉雙的交往似乎也在加重我精神上的負擔。讓我沒辦法平靜自己的內心,說實話,在聽過惜的自述後,我和她的一些玩鬧甚至也會讓我感到不適。劉雙那巨大的護目鏡下的雙眼噙著淚,身負束縛的她發出被強迫的狂笑,雖然是帶有情趣意味,然而這種鏡頭仍然會讓我突然的感到一陣窒息。
我確確實實的....對tk和足感興趣吧.....
至少,從我有記憶起,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了。
不過....說真的,如果硬要我去回憶過往,是很難有清晰的景象的。也許某些東西真的如同惜所說“抽搐,變形和不和諧,音樂的倒放和人的肢體,這些都是每個人的寶藏”。
之後的幾天,我仍然在晚上和惜出去一邊探索城市一邊聊天。
“林姐姐,你為什麼每天都感覺很無聊呢?”
“倒不是無聊...”我抹了一把臉,精神疲勞已經讓我昏昏欲睡了。我尚且對她露了一個自己還算滿意的微笑,說道:“惜,你看我的生活很無聊嗎?”
“不是‘生活’很無聊,而是姐姐你表現的很無聊,這兩者是有本質區別的。”她拉著我的手,面無表情的走在前面。“況且,所謂的‘無聊’,說到底都是‘孤獨’哦?”
“孤獨....?呵...每天都劉雙那個女孩子纏著,想孤獨都難。”
“不是‘生活’的孤獨,而是內心的孤獨,這兩者也是有本質區別的。”她再度說道:“姐姐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很多,才會把自己弄的這麼孤獨的吧。”
我看著她——一臉稚嫩的孩子表情嚴肅的說出這種大道理,總是讓我覺得好笑。惜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對我露齒而笑,那笑容相當燦爛,讓我更加驚異——然而,又是恍惚的一刻,我才注意到她並沒有笑,也沒有看我,所有的一切只不過發生在我的幻想里罷了。
於是,之後的一天,我罕見的在白天出了門。我又去找了我的教授,為的是尋求幫助。我告訴了他這幾天關於惜的事情,他沉思了一會,問道:“惜今天來了嗎?”
我愣了愣,告訴他,沒有。
他笑了,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似的說道,一切隨自然發展吧。我說,問題是我自己反而開始感到生理與心理上的雙重不適,越與惜相處就越容易陷入恍惚。他想了想,說,也許我需要進一步了解惜也說不定,我的一切苦惱可能都來源於對惜的陌生。
“陌生...?”
“是的。你這些日子只是從惜的言語和行徑中片面的了解了她,可是她的生長環境甚至讓她都沒法全面了解自己,你又怎麼會了解她呢?”
他掏出了一個點綴著彩繩的粉紅色手機,對我說道:“我這里,有一些惜的父親發給她的短信,你要不要看一看?”
“這是惜的手機....?”
“別誤會。這是她自己給我的。惜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你也許能從其中更加的了解她呢。”
我有點莫名的生氣。聽到教授提到惜的父親,我心里平白無故升起一股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的怨恨——她拋棄了惜,在自己女兒生活最為暗淡的時刻不聞不顧。我收起了那個蠻可愛的手機,重量適中,握在手里還算挺舒服,但是我一點都沒有打開看看的心思。
“謝謝。”
我干巴巴的回應了一聲。
教授是個挺好的人,雖然平常總有些神經兮兮的,但總體來講還是很可靠。
我帶著手機回家,看到惜在床上安靜的睡著了,我幫她把被子蓋好,遮住了她受傷的腳,接著,和她並肩躺在床上,臉對著臉,看著少女的睡顏。
她的臉上充滿寧靜,雙眼輕闔,眉宇舒展,小嘴微張,朱唇下是微露的潔白牙齒,一呼一吸,胸口隨之起伏,安詳而和悅。
然而,這一幕卻像是幻夢一樣,似乎並不存在於這個世間,少女的身形似乎遙遠而不可及。我驚恐的坐在那里,看著黑暗如海水般衝淡了她的存在——她瘦小的軀體在我眼前慢慢消散,同時也讓我的知覺徹底消失——不,不,只是麻木。麻木於刑房里血與汗的氣息,麻木於鋼鐵的觸感,麻木於無可生的絕望。
燈光調轉,少女再度出現——只不過,她正帶著拷鐐,跪在地上,雙腳腳心朝上,腳腕被人高高舉起,逼迫她的身體向前傾去——她猛然的咳嗽,乳白色的液體從她的口中和鼻腔中星星點點的噴出,而對面的男人提上褲子,輕描淡寫的給了她一巴掌。
“繼續。”
“不!不!不要.....”
他們捉住少女的腳腕,像是農家待宰的牲口似的將她拖到一旁,我看著她慘叫著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扣著地面,被拎起的那只腳丫瘋狂掙扎著,卻還是沒能逃脫男人的魔爪——他毫不憐惜的將小功率的電擊器按在少女的腳心上,他們嬉笑著看著地上的小姑娘像是脫水的魚一樣擺動自己赤裸的身體,五只可愛的小腳趾直挺挺的張開,伴隨著電擊而痙攣抽搐。她不停的扯著自己的頭發,手指上的鮮血沾花了她雪白的臉頰,少女所發出的聲音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尖叫還是狂笑——也許兩者都有,與噼噼啪啪的電擊聲混在了一起,成為一首地獄的交響曲。
他們算著時間,剛好在少女昏迷的前一刻停下了電擊,然後扔下了她的腳腕,讓地上的女孩軟趴趴的癱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息,間歇發出哀鳴,那就像是瀕死之人一般的微弱掙扎。
他們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女孩,用鞋子將她翻了個身。看著那個家伙尚且在呼吸,他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還沒死就離譜。”
“不至於這麼容易就死了。你別看她表現的半死不活的,我還是挺有分寸的。”
我原原本本的聽著他們的對話,又看著他們將幾乎暈厥的少女再度綁上刑架。這次他們沒有綁住她的手,卻在她的腳心捆上了幾個帶刺的跳蛋和電動牙刷。
惜的眼神像是死了一樣,她微微張著嘴,嘴唇輕輕的動了動,但誰也沒注意到她在說話——少女就這樣看著那些人對她的腳動手動腳,然後像是玩偶一樣,一動也不動,只是順從將自己的腳丫伸了出去。
我猜,她的內心經歷過一心求生,一心求死,再到連想法也不會有、只會盯著空氣的階段。而那些人的目的就在於此。然而少女還是想說話,於是他們就干脆拋下她不管,只留著包裹在她腳心上的跳蛋和牙刷陪伴著她。
現在看到這一幕,我便知道他們為什麼不綁縛少女的手了。在電動玩具們開啟的一刹那,她的身體猛然跳起,立刻又生龍活虎的掙扎起來,拼命的將自己的手伸向那足枷隔斷的腳心,而那兩只纏著刑具的腳丫也掙扎著想要探向自己的手——然而她卻什麼都做不到,手離腳趾只有一线之隔,卻無論自己如何擺動腳丫、如何伸長手指也無法將自己解救出這撓癢之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嗡嗡嗡...嗡嗡嗡...”
她向著機器求饒,求它們放過自己的腳心,求它們趕緊停下,求它們“自己什麼都會做的”。然而機器畢竟只是機器,它們緊貼著少女的腳心,仍然盡職盡責的工作著。
我不想看下去了。
我知道,少女被撓暈過去,又被撓醒過來,然後繼續暈過去——直到自己在度過了生不如死的十二個小時之後,終於將所有的玩具的電量耗盡。她幾乎因為脫水而亡——可惜的是,她畢竟沒有死。
這些也許是惜親口告訴我的,而在當時,我也許僅僅是感到悲嘆。有意識的隱藏與無意識的隱藏都在失眠症的催化下結合在一起,趁虛而入,讓疲憊的我更感到疲憊。我在半夢半醒中見到了刑架上的惜,也通感了她的痛苦,這一切似乎都在警告我,脅迫我——這是惜的另一面在向我報復。我確確實實看到了惜的夢,看到了電視信號中斷的殘影,看到了高級日式人偶,看到了心跳檢測設備,也看到了音樂的倒放和人的殘肢。
我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在驚恐中驚醒。
摸摸身邊的被褥,是空的。
惜走了。
(4)
早上,教授給我的手機響了幾下,是惜的父親給她發的短信。
“惜,我快回來了。我很想你,奶奶在養老院都不知道你的事情,為什麼不接爸爸電話?”
我翻了翻這手機的短信消息,發現基本都是她父親的話。這個男人兩三天就會給自己的女兒發一條短信,每次都口口聲聲的說自己快回來看她了,但是一直都沒有來。
而且,惜現在也不在。大概是晚上的時候偷偷溜走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走,而且出乎意料的是,那個時候的我根本不想去思考那些事情。我只是坐在那里,坐在午後的陽光下,怔怔的看著棚頂上的灰網。
她臨走的時候把窗簾拉開了啊。
我給劉雙打了個電話。
“誒?要來我家??你是....威小姐?”
“當然是了,你睡糊塗了吧。”
“唔....好的,您有什麼急事嘛?”
“倒是沒....不對,有.....總之,見面再說吧。”
頭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夢。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走在外面,一切的色調都在變形,像是相片被過分的曝光所留下的失真,白的耀眼。我的右眼忽然感到劇烈的疼痛——大概是長久待在黑暗的室內面對電腦屏幕的後遺症——我揉著右眼,看到一切景物像是流動的光影般從身邊閃過——迅速的、緩慢的、扭曲的、挺直的——它們繞過了我,在這個紛繁的世界里,像是薩爾瓦多·達利的繪畫,將世界染成荒謬的顏色。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感覺自己的頭發被風吹起,在我的臉上胡亂的拍,遮住我的眼睛,弄的我癢癢的。我撩開頭發,繼續用左眼看著這一切,突然感覺到,所謂的視界不過是視網膜的像在內心的投影,需要名為想象的濾網,將這份真實濾去——留下一份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真實”。
——這也尚且不過是我的主觀想象而已。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想起來惜。她走了,這個事實似乎我之前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我感到一陣慌張,我在乎那個受傷的女孩。我急忙跑到了劉雙的家里,趕過去的路上還給教授打了個電話。
“她走了?!”教授的聲音聽起來很驚訝,電話那頭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似乎是他在翻找東西。
“你等等,我一會就去找你,你在哪?”
“劉雙家。”我說完這句話,就立刻把電話掛掉了。
掛掉電話,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顫抖,我似乎有點害怕和他講話。
劉雙的狀態很奇怪。她給我開了門,我注意到她精神有點疲憊,兩只眼睛帶一點血絲。她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睡衣,踏著拖鞋。
而且,她沒帶護目鏡。
“您,辦了電話卡?”
她一上來就給我拋出一個不明不白的問題。我有些被她問蒙了,撓了撓頭:“什麼?”
“電話卡呀,你不是說新買的手機還沒來得及辦卡嘛?”
我低頭,看著之前一直攥在手里的那個粉紅色的惜的手機,好像自己不自覺的就擅自的拿來用了。“我拿惜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之前教授為了讓我了解她的生活把手機給了我,我想也沒想就用了——不對....我又不是來講這些破事的。惜,她走了,昨天晚上不知不覺的就離開了我家,我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等等等等,我都有點凌亂了,”
我扶著額,頓了一頓,抬起眼睛看著她。
“首先,你怎麼了?”
“唔,”她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後露了一個笑:“嘻嘻,沒關系啦~”
不明不白的答案。
我跟著她進了房間,才注意到劉雙的狀態確實很糟糕。她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似乎受過捆綁,姿勢十分僵硬;隨著走路的動作輕輕飄起的褲腳下,露出帶著些許紅痕的腳腕,似乎是手銬勒出來的;她的身上“癢痕累累”,讓我不禁好奇她究竟是跟怎樣一個虐待狂魔玩過tk。
“惜....她現在在哪?”
劉雙有點小心翼翼的問道。她看上去就像是在害怕惜一樣,讓我覺得很好笑。
“.....我怎麼知道。”
於是我白了她一眼,對面的少女卻一直盯著地板。似乎在思考。
“我知道這件事了,教授他本人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他認為,經過了這些時間的心理治療,惜確確實實在好轉,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這是一個從死到生的過程。她.....很可能,去了那個廢棄的工廠,曾經是綁匪窩點的地方。”
“去那?為什麼呢?”
“可能是去‘尋找’吧,到一切因緣的產生之地,尋找著救贖之道。”
“好蠢的回答。”
然而,聽到劉雙的話,我反倒有點寬慰。我知道她肯定有些瞞著我的事情——所以,我還挺確信她也許有解決事情的辦法。我癱在沙發上,看著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嘛,那你所說的這個工廠到底在哪呢?”
“嗯?你不知道嗎?”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我,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當然不知道了,又沒人告訴過我。”
“可是....”她突然有些惶恐,咬著指甲,似乎不知所措:“威小姐,工廠的地址.....不是您告訴我的嘛?”
“.....?你在說什麼呢。”
“是....是您告訴的呀,”她往前走了半步,似乎很拼命的解釋道:“是您給我打的電話....說您已經知道惜小姐曾經受刑的地點,那個廢棄工廠....”
是惜。
我幾乎是立刻這樣想到。
惜用了我的電話,騙了劉雙,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關於工廠的消息——大概是她也騙了教授吧。
“這個工廠在哪?”
劉雙在害怕,我看得出來。她踏著小碎步,走遠,又走進,咬著指甲轉來轉去,身體發冷般抖動;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又抬頭看看我,接著嘆氣,然後瑟縮著走遠,眼神躲躲閃閃。
“告訴我,這個工廠在哪?”
她在害怕的,是惜啊。
這一幕,似乎在過去的某一瞬間,也發生過。
一切的緣由——劉雙奇怪的表現,她的癢痕,她的恐懼——都只有一個。
惜,來找過她了。
(5)
現在,是下午兩點五十分。
我坐在這把椅子上,握著惜的手,傾聽著水滴的聲音。那就像是另一個空間里的喪鍾,進行著沒有開始也不會結束的倒計時——死亡只是其中的某一刻。
聽著這一切,我幾乎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著,有人在引誘我去相信死亡,然後踏入他們精心設計好的陷阱。而我恐懼著這一切,因為恐懼,所以報復。
我急匆匆的趕到工廠,跌跌撞撞。外面太陽正烈,天門洞開,將流火傾瀉,伴隨著嗡嗡的低沉噪音;我感到一切都在接近著我、擠壓著我。窒息感....窒息感再度涌了上來。
——然後一切都消失了。
工廠里的大門半掩,四下無人。巨大的車間空空蕩蕩,窗外的日光靜靜灑入,照出了一道道空氣中飄散的煙塵。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工廠里什麼都沒有,卻仍然凝結著一種飄之不去的味道。水滴聲在整個房間回響,滴滴,噠噠。
惜就站在那里,等待著我。
她仍舊穿著那身破破爛爛的單衫,赤裸著血痕遍布的腳丫,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車間里更顯得渺小。一切陳腐的事物圍繞在她的周圍,而她,正沐浴在一束窗外的日光中。
少女的身形從未如此真實。
過往的縹緲感,煙消雲散。
“林姐姐。”
她面無表情的呼喚道。
那個時候,我有種強烈的欲望,想要一槍崩了她的腦袋,然後看著惜無頭的屍體在我面前跪下。不過我猜我那個時候沒有這樣做,我最終還是跟她坐下,握著她的手,等待著水滴的倒數時刻。
“我們在等什麼。”
我問道。
“劉雙姐姐。”她回答。
“她不會來了。”
我想起來她的那副慘狀,感覺全身一涼。也許我真的該槍斃掉某些人才是。
劉雙哭著求我別走。那個時候的我站在奄奄一息的她面前,手上握著電動牙刷,忽然感覺一切都似曾相識;繩子的質感正如同我所料,在她白嫩的肌膚的紅痕上如描线般綁縛完好,腳心的劃痕處再度貼上嗡嗡作響的電動牙刷,腋窩的紅色印記上留下震動的粉紅跳蛋,然後將白皙纖細的腰肢上的略帶粉紅的一道道軌跡用自己的手指走過——一切都很熟悉,一切都是不過是復刻,一切掙扎和慘笑都如同過去那樣誘人。
“文件在哪。”
惜問她,她用那只義眼冷冷的盯著椅子上五花大綁的劉雙。後者的雙腿被牢牢的捆在椅角,腳心朝後,腳趾用繩子拉起,綁縛於腳腕,露出紅紅的腳心;她的雙手被反綁與身後,最怕癢的腋窩帶著尚未蒸發的少女汗滴,流過如同璞玉般潔白無暇的身體,浸潤被剪破的內衣,給這顯出粉紅色的微微凹陷的腋窩帶來一絲色氣。
這份緊繃的皮膚最為怕癢,完全無法承受被兩個毛刷左右開弓的摧殘——同時腳下的牙刷也毫不停歇的運轉在無褶的腳心。少女的雙腿拼命掙扎,繩子狠狠的勒進腳腕,鮮血滲出,隨著那份激烈的動作浸入麻繩,然後混合著腳汗緩緩流下,潤濕地板。惜給她的腋窩留下兩粒強勁的震動玩具,然後蹲下,一臉歡躍的看著細繩一點一點的如同小鋸子般割進少女無法運動分毫的腳趾,同時也觀賞那兩只可可愛愛的小腳丫在牙刷的撓癢下癱軟屈服。
閃回,又是閃回,再度的閃回。我已經分不清這是惜的講述還是我自己的回憶了,劉雙以同樣的姿勢斜在椅子上,身上的傷口更加嚴重,眼神渙散,長發蓬亂,護目鏡的左眼位置碎裂,塑料片掉了一地——不對,這是惜的所見。
於是,惜得到了那份我所不知道的文件,而我什麼也沒得到。兩次閃回最大的不同點,不在於這一次的劉雙的傷更加嚴重,也不在於她現在的狀態更加慘烈,而是——她這次沒有屈服。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因為....”
椅子上的少女側過腦袋,她看著惜,透著疲憊與絕望的雙眼慢慢的睜大。
“都...都是你的錯.....”
少女噙著淚,似乎滿心不甘,那種痛苦比之之前的撓癢折磨似乎還要強烈。
我看著她那種怨恨的眼神,突然意識到,她的這份怨恨,並不是對著我,而是對著惜。
而我又意識到,所有的一切,對可憐的劉雙殘忍的逼供,都並不是我做的。
而劉雙,即使再怎麼堅韌不拔,也逃不過惜的逼供。
——惜,惜已經來過了。
她想引我前往那個工廠,引誘我去因緣之地,引誘我——治好她的心病。
我什麼也沒得到。但我又什麼都得到了。
“很抱歉,”我說:“你說或者不說,都是沒有意義的。辛苦你受這一遭了。”
我一直以來都知道那個工廠的位置——因為惜也知道。
“不不...不,不!”
她掙扎,弄的椅子在地板上吱呀作響。她的身體拼命的向前探去,又被繩子牢牢的按住,一切的努力都是無用功。少女拼命的哭喊著,一切卻沒有用。
“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少女嬌柔的說道,她像是小貓咪一樣躺在墊子上撒著嬌。
.....然而她現在卻衣衫不整,用力的蹭著地板,用那五花大綁的身軀試圖阻止我...
“您也不是一個熱情外向的人吧,為什麼教授先生偏偏要您來做這件事情呢?”少女魅惑般的發問,眼神里透著獨屬於女人的機敏。
.....她的眼睛里透著無可救藥的瘋狂,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失態而悲哀....
“哼,我吃的就是她的醋。”少女嘟起嘴來,一邊故作賭氣,一邊卻愜意的躺在我的懷里。
.....她全身傷痕,掙扎著想要擺脫手腕上的繩子,腳腕上滲出血來,卻仍然咬著牙想要前行..
——都是那個孩子的錯,是惜的錯。
我握著惜的手,看著少女似乎茫然一片的表情,這樣想到。
“惜,你口中的那份文件是什麼。”
我問她。
“是劉雙姐姐從教授那里偷來的,壞壞的東西。”她瞅著地面。
“能讓我看看麼。”
前面,是緊閉的木質大門。這是最里面的房間。也是惜曾經待過整整兩個月的房間。
那里,有刑架,有工具,有血與汗,也有惜失掉的眼睛。
我看得出來她正躍躍欲試。少女的腳尖磨蹭著地面,似乎已經急不可耐,然而她想了想,還是說道:“再等等吧。”
“我們走吧。”
“我們不能。”
她拉住我的手,同時我也拉住她的手。少女的眼神里充滿一種悲哀,但是我沒有理會她,只是拉著她向前走去。左手,左手又在隱隱發麻,似乎失去知覺,這份麻木從我的指尖出發,逐漸的隨著我行進蔓延到了整個身體。我打開門——那門壓根就沒有關著。
我拉著惜,慢慢走過刑房。
這里早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大概所有的器具都在犯罪團伙落網時被處理掉。然而,我卻感到握著的惜的手在越來越用力的拽著我,我不解的低頭看去,少女的表情很是凝重。我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克制自己的顫抖,克制自己的恐懼。
為什麼呢,這里明明什麼也沒有啊。
“不.....有的。”
這是惜的聲音。
笨重的刑架在地面上劃出的痕跡、牆壁上固定手銬的歪歪曲曲的螺絲釘、金屬磕磕碰碰的凹痕,以及凝固的指血、掉落的發絲、還有仍然在牆壁間回響的慘笑。
我看到了,一切蛛絲馬跡都在夢幻中延伸為真實。所有的一切疼痛與巨癢,拘束與恥辱,瘋狂與絕望都是無可置疑的真實——以及....那比烙印更加清晰的痕跡.....
右眼在痛,在流淚。
這是因為長期盯著電腦屏幕的後遺症。
然而左眼卻從不會痛,從不會流淚,視覺從不扭曲,一切無不真實。
——我從左眼的視覺里看到少女在拷鐐中求生。她的左手被牆壁上的手銬綁住,得到自由的右手上全是鮮血,這是他們故意的,他們想看到她在瘋狂的掙扎中破壞自己肉體的樣子。
少女的雙腳伸入面前的洞,她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腳心在經受怎樣的折磨,只能憑借帶來巨癢的觸覺絞盡腦汁的猜測,她圓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絕望的看著身旁的男人,干裂嘴唇蠕動著:
“是....是刷子。”
“什麼刷子。”
“圓頭....圓圓的塑料刷....”
“你喜歡麼。”
“喜歡..”
“還有什麼。”
“毛刷....”
男人咧嘴一笑:“什麼毛的毛刷。”
“什麼...什麼毛....”
少女像是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一樣,茫然的看著身旁的男人。她只穿著左半面衣服,破碎的襯衫裸露出右半面身體,高舉的右手露出腋下,一動也不能動,而面向男人的那側身子也布滿手指撓出來的紅痕。“喂,你這家伙,是傻了麼。”
他走上前去,手指剛要做出來撓癢的動作,就讓少女渾身嚇了一個激靈。“不...沒傻....沒...”地上的她哆嗦著細瘦的雙腿,腳踝在足枷的圓洞里轉著關節,拼命的向左邊縮去——卻也不過是移動了半寸而已。
男人再次給少女多添了幾個癢痕。她癱在地上,嘴角流出涎水,隨著撓癢的結束而一動不動,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男人給了一旁的同伴使了個眼色,少女很快又開始顫抖,她無力的縮著自己的腿,腳腕在足枷里左右磨蹭,右手緩慢地在地上微微擺動,她實在是瀕臨休克,即使受著巨癢也無力掙扎,癱軟在地上,連一點笑聲也發不出來,只是張著小嘴,發出嘶啞而空洞的微弱聲音,眼里看不到一點光。
“這家伙腦子不轉了。”
他的同伴評價道。因為那邊少女的腳丫即使不拘束腳趾也不會掙扎了,他很輕松的提摟起少女濕漉漉的腳趾,然後用手指從上到下撓個遍,連一點有效的反抗都沒有。
“嘖,精神已經廢了吧,他媽的廢物。”
男人說著,站起身:“我來給她點刺激。”
他按住少女的腦袋,用手指撥開少女的眼皮,看著那只眼白血絲縱橫,眼瞳顫抖不止的眼睛,然後從口袋里掏出錐子。
“你想要左眼還是右眼。”
“請....不不不..請停下...不行...”
“那你的意思就是左眼嘍?”
“不要....停下...不...”
“他媽的,老子最看不慣你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他是這樣說的,他是這樣說的。那無聊的表情就跟踩死一只螞蟻一樣。
“嘿,你還真有一套,這個小娘們的腳在這邊動的就跟挨了操一樣,沒見過這麼激烈的掙扎。這小腳丫真可愛。”
少女能有什麼反應呢?我記著她的大腦早就已經只剩下死寂的混亂了。
即使看到危險,感到恐懼,除了哀哀的求饒以外,還會做什麼呢?
疼痛,我切實的感到了疼痛。左眼傳來了深入骨髓的痛楚,就像是那錐子在戳穿惜的眼球的同時,也戳穿了我的一樣。
不,不對...
被戳穿了。
我看著他一臉無聊的將錐子攪進我的眼窩,伴隨著生不如死的疼痛,我看到的是亮的、迷眼的、閃動的光。粘稠的液體從破碎的眼睛里流在我的臉上,嘗一嘗,有血的味道。錐子插了進入,又拔了出來,然後再度插了進去,他完全是想用這東西將我的眼球挖出來。
我拼命的用指甲已經支離破碎的手指拽著他的衣服,鮮血抹在他的身上,他那張猙獰的臉看起來更加猙獰。
不對,他的臉上,只有無聊吧。
黑暗,閃光過後就是黑暗。
疼痛,疼痛一直沒聽過,撕心裂肺的疼痛,要幾乎將我整個人掏空。
不知不覺之間,我早已跪在那手銬的印記旁邊,我好像在哭,但是流出的又不是淚水。我看到了某些凝固的回憶,撓癢,折磨,屈辱,疼痛,死亡,絕望,恐懼,回憶,閃光,漆黑的深夜,行動的人流,人造的陽光,貝克的認知行為療法,父親的短信,教授的嘆息.....
還有,揮之不去的星月之港。
我閉上右眼,左眼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小小的惜,正站在不遠處的黑暗里,一臉默然的看著我。她在唱歌,在唱著她最喜歡的歌。
“離家的孩子呀~快快回到那個點綴著繁星和月的港灣~”
“惜....你還在...”
我用左眼看著她,看著少女嘴唇微啟,唱著這柔順的小調。
“那份文件...”我跌跌撞撞的向著前面走去。惜的身影擋在我的面前,我本能的想要摟住她小小的身軀,卻什麼也碰不到。
“那里有的是安詳,那里有的是希望~那里有的是溫柔的懷抱~”
她還在唱歌。
這首歌是星月之港的主題曲,那是一個充滿著痛苦的地方。
而這首歌,卻歌頌愛,歌頌美,想用同為痛苦之人的安撫,治愈那些傷心的靈魂。
“唱夠了吧。”我問她:“你也該消失了。”
我已經受不了了。
她關懷的望著我:“你就不想打開看一眼嘛,林姐姐?”
“不...不必了。”我說道,從未感到過如此虛弱:“我知道這里面有什麼,是因為你知道。”
“正是如此~”她的笑容格外燦爛。
里面是報告,教授的報告。
關於一個叫做林惜的孩子的報告。
“長期精神分裂...”“多重人格障礙...”“精神嚴重受損....”“藥物治療無效....”“第四個療程....”“尋求新方法....”
所有的一切被稱為事實的東西,幾乎要殺死我。
窒息的痛苦,擠壓的疼痛,麻木,以及心絞.....然而,最恐怖的是,腦袋很冷靜。我一向自得的理性幾乎要殺了我,我感到極端的安寧,就好像一切的痛苦只是身外之物一樣。
然而,我只是在靜靜的忍受著這一切而已。
血與汗的氣味刺激著我,讓我幾乎回到了那兩個月的時光。盲眼的視覺里,惜無言地走到我的身邊。
我蹲在那份靜靜放置在桌子上的文件面前。感受著她撫摸我的腦袋。
“有人來了哦?”
她微微一笑,指著我的身後。
那個瘋子來了。
(6)
咚咚,咚咚。這是奔跑的腳步聲。
一只手按在門扉之上,用力地把那半掩著的大門推的搖搖蕩蕩,激起一陣揚灰。
是劉雙。
我轉過身去。她衣衫不整,胸口幾乎暴露在外,褲子也穿的歪歪斜斜,頭上帶著碎了一半的護目鏡,那狀態就像是個瘋子。
“殺了她,喂....阿威,求求你,一定要殺了她。殺了那個小姑娘。”
她逼得我退後的半步,那激動的神情帶著濃濃的氣勢,讓人不由得感到膽顫。
我看著背後的惜,她仍然是微笑,一言不發。這是自信的微笑,也是嘲弄的微笑。
“一切都是她算計的,她算計出您會來找我......”
她喃喃低語,緊接著極快地撲在我的身上。她抱著我的肩膀,直視著我的眼睛,我看到少女的破碎鏡片下的眼神里透露出絕望般的“熱情”,她對著我苦苦哀求道:
“我穿了您最喜歡的露底涼鞋哦!您....您不是最喜歡這種腳了嗎。我什麼都給您,什麼都滿足您.....請放棄她吧。請...殺死她吧!”
她抬抬腳,果然是一雙透明的露底涼鞋,嫩嫩的腳心向外暴露著。
然而.....我卻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不適感。
是啊,她一直不過是想要消滅惜而已。接觸,然後占有,最後甩去無用的累贅,這是她的犧牲,也是她的奪取。
抱著少女軟軟的身體,看著她背後空蕩蕩的房間,我索性將她推離自己。
“那把....可以殺人的『槍』就一直握在您的手上啊。”
她瞪視著我背後的惜。
是啊,死吧,惜。
我看著惜,她一言不發,仍然讓我感到害怕。我看不出這個小女孩在想什麼,她輕輕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然而,我卻知道她在說什麼。
可以殺人的——『槍』就一直握在你的手上啊。
——是麼
我感受著那硬硬的觸感,冰涼的溫度刺激著神經,通過觸覺反應在我的腦海里。
驚慌的低下頭,我看到的是一把手槍。它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美麗,就像在廢棄工廠這個世界里格格不入的一位天使。
“解決....?”
不對,是重生。
“那沒有用的,林姐姐。”
惜站在那里,緩慢的對我說道:“你是沒辦法殺死我的。”
——如果“我”,這個被你創造出來承擔一切痛苦的存在死了的話,你就會徹底瘋掉的,林姐姐。
我用槍指著那個游刃有余的少女。冷汗打濕了衣服,握著槍的手顫抖著,我用盡全身力氣將槍口抬起,這會兒已經幾乎要支持不住了。
自己扣下扳機的一刻,一切都將停止。
我真的有這個勇氣嗎?
我真的有這個信心嗎?
將惜殺死,徹底的舍棄她,並帶著名為“林威”的人格,忘記過去,活下去。
不,不可能的。
耳畔是寂靜之音。
是水滴在進行無窮無盡的倒計時。
死亡只在其中的一刻,任何一刻。
槍,爆炸,死亡,疼痛,恐懼,電視信號,日式人偶,心跳探測——我忽然明白一切所代表的。手上握著一把大口徑的手槍,將槍口指向房間盡頭的女孩,那女孩有著和我一樣的外貌,以及完全不同於我的笑容。荒誕的現實在水滴的嘀嗒聲中安然度過,即使這是死亡的倒計時,它也依舊平和。
我忽然看到劉雙的臉,那是一張標致的少女的臉,沒有蠢蠢的護目鏡,也沒有淚水。她長的真的很漂亮,然而,只是整容臉罷了,她漂亮的毫無新意。
我忽然又看到了自己的臉,散發,蒼白的膚色,不能算漂亮,但勉勉強強稱得上是可愛,還有歪斜的義眼,以及干裂的嘴唇。
槍,爆炸,人道主義。
我數著水滴,一下,兩下,三下。
——不,這完全是一個理性的問題。沒有水滴,沒有槍,也沒有惜。
陽光不是人造物,黑暗也並不溫暖,左眼什麼也看不到,流光也沒有那麼可怕。
惜,惜長的很漂亮。她不存在。
我調轉槍口,手槍直直的指向絕望的少女——劉雙。
“雙姐姐....才是誘惑....一切誘惑的根源...”
惜喃喃道,她的身影變得透明...
但她奔跑,她焦急,她匆匆忙忙的說著話:
“正是這個家伙用名為“犧牲”的誘惑將你迷的暈頭轉向,讓你幾乎要把槍對著自己!她...你才是應該死的那一個...”
“不....阿威,舍棄過去吧,殺掉那個累贅的家伙,和我一起好好的生活下去,忘記這些不愉快....求求您...”
絕望的少女,空洞的哀求——這一切都讓我感到煩悶。
我用槍指著她。
一切都結束了。
耳畔仍是寂靜之音。
“pua~”
“嗚誒~”
我用手指點了點少女的腦袋,戳的她往後一退。
她站在一動不動,兩只眼睛露出驚駭的神情,一邊揉著腦門,一邊磕磕巴巴的說道:
“等等....您....什麼...怎麼回事....”
一切都安靜了,四下無人,只有陽光射入工廠,和那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大道。
我笑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陪你這個無聊的游戲吧,哪里有什麼槍啊,看你可愛,我就騙騙你而已。”
我拋下了這句話,腳步輕松的向外走去。
聽著背後少女“誒!!”地發出驚嘆。
我挽住劉雙的手,幾乎是半強迫的把少女拉扯的踉踉蹌蹌,她的腦袋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然而我意識到了,就在水滴掉落的最後一刻,在電視信號中斷的那一刻,在心跳設備鳴響的那一刻,在日式人偶睜眼的那一刻。
在惜的夢破碎的那一刻。
我沒有回頭,因為我知道,惜已經消失不見。她再也不會出現了,帶著自己的歌聲,自己的文字,一起消失在了星月之港。
結束了。
我走出工廠的大門。
沒有刺眼的陽光,沒有過分的晴朗,我所看到的不過是——
無比真實的,陰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