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瑪西亞,宏偉屏障。
深秋時分,凜冽的寒風從遙遠的弗雷爾卓德吹來,城牆上在青色的天空下顯得灰暗的德瑪西亞旗幟獵獵作響。城樓下遠處的平原,橫七豎八的躺著成無數還沒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屍體,上空盤旋著幾只禿鷲,屍體上到處是冷兵器留下的傷痕,除了人的屍體以外,這里還夾雜著數百虛空獸的屍體。在歷經諾克薩斯和虛空怪獸組成的軍隊的侵略戰爭後,德瑪西亞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安詳和寧靜,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瘡痍和毫無生氣的哀號。
城樓上,與周圍一片蒼茫肅殺的蕭瑟慘白相比,一粉一紅的兩個身影顯得格外突兀。粉色的百褶短裙和火紅色的熱褲下,是一白一黑的兩對修長雙腿,其間少女的絕對領域的嬌嫩肌膚為肅殺的戰場帶來了一抹亮麗的色彩。能夠在深秋高原嚴寒的天氣下身著露背裙裝出現在戰場上,想必也只有星之守護者們了吧。
「終於是把他們擊退了,不管虛空魔物的數量再多,至少它們還沒有能力突破德瑪西亞的雄偉屏障。」看著下方慘絕人寰的景象,拉克絲眼神復雜的說道,手里的法杖也不自覺的握緊了一些「但是雄偉屏障以外的平原已經完全淪陷了,如果不能盡快消滅這些虛空魔物的話,只會有更多的傷亡…」說到這里,拉克絲心情也有些沉重,瞥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金克絲,卻看到金克絲已經扛著火炮離開了城牆。拉克絲微微嘆了一口氣,自從失去了迦娜以後,原本活潑的金克絲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起來,她似乎是認為沒能救得了迦娜全部是她的責任,如果她能更有力量的話,迦娜也就不至於要犧牲自己斷後了。因此這些天一個人的時候,拉克絲經常能看到金克絲一個人在後山拼命練習著,甚至有一次差點把自己的魔力透支,在拉克絲嚴厲的要求下才不情願的回來休息。想到迦娜,拉克絲也忍不住心里一痛。其實拉克絲心里何嘗不內疚,可是身為抵抗虛空的領導者,她不得不把情緒隱藏起來,指揮大家並親自參與戰斗。
「索拉卡和阿狸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如果阿狸前輩在就好了,聽說她也參加過上次與虛空的戰爭,如果是她的話,一定知道該怎麼做的…希望她們平安無事吧…」再次小小的嘆了口氣,拉克絲也轉身走下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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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克薩斯北部,弗雷爾卓德交界處的山谷里,冷空氣已經統治了整個地域,狂風夾雜著紛飛的雪花在山谷小鎮里肆意飄飛著,厚厚的積雪覆蓋了獵人狩獵踩出來的道路,所有村子里的人都已經躲在了自己的屋子里,燃起熊熊的爐火取暖,就算再精明的獵人也不會選擇在這樣的天氣出門,只能轉而駐留在村口的酒館里和人對飲,吹噓自己的驚險經歷,在他人驚嘆的聲音中咒罵一兩句這該死的鬼天氣。
然而就是在這人蹤俱滅的雪夜時分,一個裹在亞麻長袍的身影卻從深山的方向出現走到了村口,長袍不僅完全遮蓋著來人的身形,寬大的兜帽帽沿垂下,帽子下人的臉龐也隱藏在了黑暗里,只能從帽沿下露出的紅潤小嘴依稀判斷,來人,似乎是一個女人。
風雪中的人影走到酒館門前,似乎被里面溫暖的爐火光亮和歡快的氣氛所吸引而微微抬起了頭,片刻後,人影走上了台階,推開了酒館的門走了進去。
「呼~」猛然變大的寒風聲和門邊響動的鈴鐺聲使得酒館里嘈雜的聲音變小了一些,幾雙目光隨意的掃過門口裹在長袍里的人影,隨後便收回目光和眼前的人繼續攀談起來了。對他們這個邊境小鎮來說,什麼樣的奇人怪事都多多少少經歷過,因此也沒有對一個雪夜造訪的長袍人感到奇怪。
「嗝~先生,您要…要點什麼?」聽到門鈴聲,吧台後忙著的店主轉過身來,打了個酒嗝問道。
「…」面對提問,長袍人卻沒有說話,一只有著粉紅色指甲的手從袍子底下伸了出來,默不作聲的指了指櫃子里的面包和灶上燒熱的茶壺。
目光追隨著再次消失在長袍下的纖纖玉手,店主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來人,盡管時間很短暫,但是閱人無數的他很確定,剛剛那絕對是一個女人的手掌!雪夜,灰袍,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的陌生女人…這有些詭異的搭配使得店主酒醒了一些,似乎猶豫著是否應該叫人把眼前的可疑人物趕走。
「…唉」看著店主的反應,灰袍下的人嘆了一口氣,隨即店主突然感覺眼前的景象恍惚了起來,自己就像大醉了一番,連思維都不能正常思考了一般。
「…本來不想這樣的,不過這也是為了你好。」灰袍下的人搖了搖頭,無奈的小聲說著。
當店主再次清醒過來時,眼中的懷疑神色已經消失,有些機械的對著灰袍人說「明白了,您請隨便坐。」說著,將倒好的熱茶和取出的面包遞給了眼前的人。
點了點頭,袍子下的人再次伸出潔白的雙手接過食物,徑自走到了店里面的角落里坐下。只是這一次,店主看到這雙手時,再也沒有了異常的反應。
「這大雪連下三天了,再這樣下去,我家了就只有屯的爛谷子可吃的。」就在灰袍人默默喝著熱茶時,身後不遠處另一桌,一個男人正向另外兩人抱怨著,看服飾,抱怨的男人明顯是一個獵人,而另外兩個男人則身著傭兵一類的軍裝。
「早就跟你說了,讓你跟我們去做雇傭兵。」其中一個身材健碩的傭兵倒著啤酒,粗里粗氣的說著「諾克薩斯的軍隊里面傳言這一帶鬧鬼,跟我們交接的那個士兵語無倫次的說著他在森林里看到了藍色的妖火,你們真該看看他那副丟了魂的樣子,哈哈!」男人大笑了兩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們幾代人在這生活幾十年了,冬天這森林里除了野豬就是兔子,哪有什麼鬼,還妖火…」男人自顧自的說著,並沒有注意到坐在他前面的裹在長袍里的人的腦袋微微偏過來了一點。
「總之,那幫諾克薩斯人算是被嚇怕了,現在他們只敢雇我們這幫人來巡視邊界,包了我們全家的伙食,實際上什麼也不用干,只要坐在樹林里的哨站發呆就好了了,他們也就偶爾來鎮里查查崗。」打了個飽嗝,男人得意的說道。
「可是…諾克薩斯是跟那些怪物一伙的啊,給他們做事情不就等於幫助那些怪物侵略我們嗎…?」盡管聽得有些心動,獵人還是猶豫的問道。
「嘁,我才不在乎這些,以前和平的時候,他們有在意過我們小鎮上人的死活嗎?」另一個傭兵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們雇傭兵就是哪里有錢去哪里,才不會管殺的是什麼人,掙的是誰的錢。況且依我看,德瑪西亞和守護者失敗是遲早的事,那些星之守護者一個個長的如花似玉的,到時候抓住她們,要是能讓我也分一杯羹,嘿嘿嘿…」說到這里,整張桌子響起了男人們心領神會的下流笑聲。
「…」一旁,聽到這里,灰袍人握著茶杯的雙手不可抑制的抖了抖,茶水在杯子里蕩起了一圈圈波紋,然而還不待她有什麼動作,酒館的門忽然被粗暴的推開了,三個穿著諾克薩斯軍服的人闖進了酒館。
「檢查身份!都把頭抬起來,拿出證件!」為首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掃視著酒館的眾人,陰冷的喝道。一揮手,兩個手下滿臉凶氣的開始挨桌檢查每個人的身份。
陰冷的目光來回掃視著,片刻後,軍官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正想收回目光,忽然眼神一凝,盯著角落里灰袍下的人喝道「你!抬起頭來!」
聽到他的喝聲,酒館里其他人驚愕的目光看了過來,兩名士兵隨即上前一左一右圍住灰袍人,凶惡的呵斥著「聽到沒有?喊你呢!把帽子摘下來!」
在大家的目視中,長袍下的人輕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露出一頭粉色的長發,一對狐耳和一雙冰冷的紫色眸子。
看到這副雙眼,軍官先是一愣,隨即又驚又喜的大聲喊到「是她!守護者阿狸!給我抓住她!」意外找到了他們的搜尋目標,軍官指使著手下上前,自己的身形反而快速後退。他知道憑他們必然不是阿狸的對手,兩個手下在他眼里只是像炮灰一樣用來拖住時間的,而他則准備趁機逃出去發出信號。只要等到援軍抵達,到時候什麼賞賜軍功不是應有盡有?想到這里,他嘴里露出了一抹猙獰的笑容,加快了衝向門口的速度。
「嗤」對於他的心思,兩名士兵自然是不清楚的,長劍帶著破風聲狠狠的對仍然坐著的阿里砍去。
「嗤啦,啪!」長劍劃破了長袍,劍刃深深的沒入了木椅當中,然而定睛一看,除了袍子還在原地,哪里還有阿狸的身影?
看著這詭異一幕,正當士兵駭的說不出話時,他忽然感覺到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後背上。士兵戰戰兢兢的回頭,正對上那一對清澈的紫色眸子,仿佛眼花了一般,士兵好像看到一道藍色的火光從阿狸眼中閃過。
「啊!!」一股妖異的狐火忽然從士兵的體內冒出,在慘叫聲中,轉眼間士兵就已經化成了灰燼。
看到這一幕,另一個士兵感到一股冷氣直衝腦門,劍都嚇得掉在了地上,轉身就向門口奔去。看到了同伴慘死的狀況,他不認為他衝上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然而處理完第一個人的阿狸只是轉身一腳側踢,就將第二個人踹倒在了一旁的酒桌上。粉色的寶珠丟出,正正的砸在他的胸膛上。
「噗!」遭受重擊,第二個士兵吐出一口血昏了過去,不知死活。
「嘶…」聽著身後的慘叫聲,軍官也是感到頭皮一陣發麻,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心里感到興奮了很多。隔著一整個酒館大廳的距離,就算是星之守護者也不可能…
軍官還來不及慶幸,他忽然感覺奔跑中的身體怎麼都動不了了,在他還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時,一柄蔚藍的魔法匕首已經無聲無息的架在了他的喉嚨上。
「不…不要!饒命啊!」在死亡的恐懼下,軍官驚恐的大喊著,直到這時他在明白,平時被他們私底下百般意淫的星之守護者的實力究竟有多麼強大。
聽到軍官的求饒聲,阿狸不置可否,正當她准備下刀時,軍官胸口的徽章忽然吸引了她的視线。眼神微微一凝,阿狸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問道「艾卡西亞徽章…你是馬爾扎哈的貼身侍衛?」
由於阿狸的動作太快,直到這時酒館里的眾人才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還來不及因為一瞬間三個士兵就已經被打倒而感到震驚,房間中靚麗的身影就已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只見褪下長袍遮蓋的阿狸一身星之守護者的紫紅白相間的裙裝,一頭柔順的金色長發及至翹臀,朦朧的遮擋著少女裸露的玉背。火紅色裙角下,筆直修長的雙腿包裹在白色絲襪和鑲著金邊的高跟鞋中。盡管只能看到背面,這樣的畫面已經足以讓男人血脈噴張。更別說在聽到阿狸柔美的聲音後,幾個男人竟然已經不合時宜的微微有了反應。
「你…我…沒錯,我是先知大人的侍從…」軍官一動也不敢動,喘著粗氣回答道。看到阿狸似乎有些猶豫,軍官心里仿佛又有了一絲信心「作為先知大人的貼身侍衛,先知大人對我們每個人的情況都是有感應的,如果你殺了我,先知大人可不會善罷甘休!」
「你,轉過頭來」聞言,阿狸無語的搖了搖頭,又是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家伙。早在上次戰爭中,她就已經和馬爾扎哈結下不死不休的仇了。想起馬爾扎哈曾經對她做過的種種事情,阿狸臉上涌上一股羞憤的表情,隨即轉化成怒火,將匕首握的更緊了,對軍官冷喝道。
驚疑的微微轉過頭,軍官和阿狸的眼睛對視上,忽然感到大腦一陣空白,片刻後,軍官的腦袋垂了下來,仿佛失去了意識一般。
「馬爾扎哈在這一帶一直在搜索的,是什麼?」阿狸冷冷的問道。
「一件武器。」軍官機械的回答著。
「什麼武器?」阿里立刻追問。
「不知道。」
阿狸翻了翻白眼,相同的回答她已經聽過無數次了,只是沒想到就連馬爾扎哈的貼身侍衛都不知道細節。
「那件東西在哪里?馬爾扎哈什麼時候會親自動身?」不抱希望的,阿狸繼續問著。
「在這里向南二十里的另外一處封閉山谷的盡頭,我們已經找到了它所在的洞窟,但所有進去探索的人都沒有回來。先知大人後天就會親自動身前往了。」軍官眼中似乎有些掙扎的神色,然而嘴里如數和盤托出。
聽到意料之中的信息,阿狸也有些驚喜,然而眼神隨即冷了下來,厭惡的看著眼前的敵人,匕首劃過,軍官便軟倒了下去。
「助紂為虐的人,死有余辜。」淡淡的收起匕首,想到眼前的家伙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阿狸就對殺掉他沒有絲毫的心理壓力。
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就管老板攤坐在吧台後面,三個諾克薩斯士兵死在自己的店里,其中一個好像還是高級軍官,自己是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了啊。想到諾克薩斯對待敵人的手段,酒館老板感覺自己雙腿仿佛軟的失去了知覺。
看著癱軟的酒館老板,阿狸也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將一旁桌子上的蠟燭放在了吧台上,說道「別擔心了,如果虛空魔物或者諾克薩斯人追查起來,這個應該可以證明你的清白。」說完,阿狸扭頭,狠狠地瞪了一開始對星之守護者出言不遜的兩個雇傭兵一眼,隨即推開門,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雪夜里。
「呼…呼…」直到阿狸徹底消失,兩個雇傭兵僵硬的身體才恢復過來,隨即向拉風箱一般的喘著粗氣。「天呐…」不知道是兩個人中的哪一個,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吧台的蠟燭上,一股妖異的藍色狐火正熱烈的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