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迎著凜凜夜風,在恩格勒曼茲城鱗次櫛比、高低起伏的屋頂上一路飛奔,幾乎在一次心跳的時間里,他就將黑羊蹄酒吧的建築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假如在這個時候,有路人能看到他奔跑時的樣子,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銀狼的雙腳始終與屋頂保持著大約兩寸的距離,赫然是輕功中最頂級的“草上飛”!
銀狼就這樣足不沾地的迎著一輪明月不停狂奔。他原本就是負責為主公刺探情報的細作,根本不需要像武將那樣與敵人硬碰硬,只需在達到目的以後,能活著回去向主公匯報情報即可,因此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而細作如果想要保命,最基礎的本領就是要跑得快。
對於自己逃跑的本事,銀狼有絕對的自信,即便是在東大陸,懂得草上飛功夫的人亦寥寥可數,更何況是在這片對輕功一無所知的拉斯伐瑞托大陸,他深信只要他施展出自己這絕頂的輕功,任何人也別想追上他。
被汗水浸濕的衣衫緊貼在銀狼的身上,奔跑中的銀狼,臉上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充滿了追憶與喜悅的笑容。
當時他只要稍慢半秒鍾,就會被那女娃兒的鑽頭鑽個稀爛,真可謂驚險萬分啊,這不禁令他回憶起自己在東大陸執行任務時所經歷的種種。
想當年,尤其是在他剛出道的時候,他也是有過許多次的逃亡,遭遇過數不清的伏擊與刺殺,無數次命懸一线、險象環生。
來到拉斯伐瑞托大陸以後,日子變得比以前安逸許多,他不必再時刻面對危險與死亡。銀狼倒也很喜歡這樣的日子,可是他偶爾也會為自己的斗志日漸消減而感到惋惜。
此刻在月下奔逃的他,竟不知不覺的重拾了當年在東大陸做密探時的感覺,體內冷卻多年的熱血被重新點燃,這又怎能不叫他興奮到扯旗呢?
“哈哈哈!這個夜晚真刺激,我銀狼大爺的青春又回來了!……嗯?!”
豈料銀狼剛剛發出這聲歡呼,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因為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有一個人正在身後快速接近他!
雖然不願相信,但銀狼心里很清楚這個人是誰。
對方就是之前在黑羊蹄酒吧襲擊他的夜之女!
銀狼一扭頭,果然就看到夜之女正處於只落後他一個肩膀的位置。
“怎麼可能?之前交手時她的速度平平,怎會突然就變得這麼快的,竟能追上我?……啊!”
銀狼忽然發現,夜之女的此時的裝扮,與在黑羊蹄酒吧時已經有所不同了。現在追擊他的夜之女,雖然還戴著頭盔,但手中的武器已經換成了一柄閃爍夜光的流星錘,原本赤裸的玉體也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眨眼間,經過再次加速之後,夜之女已然一口氣抄到了銀狼的前頭!
“什麼?比我更快?!”
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速度,竟被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殺手給超越,銀狼頓時大受打擊!
不由分說,夜之女無言地舞動流星錘,虎虎生風地猛擊銀狼全身各部位,同時那一對結實姣好的腿子亦連環踢出,在攻勢中起到穿針引线的作用。
銀狼的兩柄長劍都已用盡,身上再無武器,面對夜之女應接不暇的猛攻,他只能護住身體,盡全力躲閃防御。只見霎時間錘影綽綽,其間還夾雜著眾多白花花的腿影,攻速之迅疾,不但遠超她使鑽頭的時候,甚至已凌駕銀狼之上,令這個以速度見長的密探,只能被動挨打,全無還手之力!
“這、這婆娘,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身手突然變快了許多!她…她莫非掌握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功嗎?!”
銀狼眨眼間就被打得遍體鱗傷,他明白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條。突然他總算瞧出了一個破綻,揮出一記手刀猛切夜之女的脖頸,准備借機突圍。
誰料這個破綻竟是夜之女故意賣給他的。手刀撲空,夜之女一躍而起,凌空翻個筋斗,一記飛腳猛踢在銀狼的右胸上面!
“呃啊!”
銀狼口吐鮮血,從屋頂滾落到鋪滿積雪的地面上。
“啊!臭娘們兒,下手可真狠啊…看來是把我的肋骨給踢斷了……”
銀狼嘴角流著鮮血,咬牙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此處是城中一條陰暗的小巷,周圍堆滿垃圾,融化到一半的積雪混合著泥土,使地面變得十分肮髒泥濘。
銀狼的衣服也被雪和泥弄得很髒,不過他暗中對東大陸的所有神明祈禱,假若今晚他能活下來,就算以後讓他整天光著屁股亂跑,他都心甘情願。
那個追殺他的夜之女,這時也從屋頂躍下,一雙白生生的玉足踏在泥濘的雪地里,不禁令人生出一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緊接著,叫銀狼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夜之女手中的流星錘與身後的披風,忽然呈顆粒子狀分解,披風重組為一套帶有夜光紋理的黑色比基尼鎧甲附著在女主人的身上,流星錘則重組為一柄黑色夜光長劍!
“Oh my God!她變出了新的武器,這是什麼魔法?!”銀狼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且慢,如此看來,這女娃兒豈非會使用三種截然不同的武功嗎!?
銀狼不是笨蛋,通過之前的兩次交手,再目睹夜之女的武器變形,他已經大致估測出了對手的能力。
他知道,在夜之女使用鑽頭攻擊的時候,招沉力猛但攻速較慢,而當她換成流星錘以後,速度就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甚至能夠超過他的草上飛,不過攻擊力反倒有所下降。
如果說鑽頭偏重力量,流星錘側重速度,那麼這一次她切換成了劍的模式,能力又會有什麼變化呢?
銀狼一手捂著右胸,雙眼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夜之女,時刻防備著她的下一步行動。
就在此時,暗巷中驀然想起一個怪異的聲音:
“東大陸最負盛名的密探銀狼大人,你可讓我們好找啊!”
語調單調扁平,毫無起伏,就像出自一個被抽走了感情的人之口。
就和那個“金眼男孩”迪寧塔如出一轍!
“!”
銀狼心中一凜,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他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說話腔調代表著什麼人,他雖然不知道來者的名字與長相,但他很清楚來的究竟是哪種存在。
不過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將目光緩緩地投向夜之女身旁。
一個身穿大紅袍的矮個男子從小巷的黑暗中現身。
男子大半張臉被遮蔽在兜帽的陰影中,雖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從露出的部分來判斷,他應該是五十歲左右的年紀。
銀狼露出譏誚的笑意:“連‘戰斗龍’也來了,你們這些家伙是想在市中心噴火嗎?這會把那些好奇的市民引過來圍觀的哦,你們現階段只怕還不能暴露得太多吧?”
紅袍男子用毫無感情的語氣笑道:“我們會讓市民們以為那是節日的煙火,不管他們起初是否願意相信,但我們最後總有辦法讓他們相信的,銀狼大人不必操心。”
銀狼大笑道:“在所有戰斗龍里面,你算是最有幽默感的一個了!喂,告訴我你的名字,就算是人形兵器,也該有最起碼的禮貌吧!”
“啊,是的,是的,禮節是必須要遵守的。”紅袍男子對銀狼鞠了一躬,“在下名為‘巴喬’,這個不愛說話的姑娘是‘夜之女’,初次見面,還請銀狼大人多多指教。”
“哼!我可以‘指教指教’這個小妞兒,但可沒興趣和你這老頭子擊劍!”
“嘿嘿!在下知道,銀狼大人除了女人以外,最大的愛好就是刺探別人的隱私。”紅袍巴喬說著,從寬大的袍袖里取出一封密信,丟在銀狼腳前。“恕我直言,這個愛好就像閣下的職業一樣並不高雅呢,而且還非常的惹人厭啊!”
“我、我的信!!”
銀狼見到自己原本已寄出的信竟被巴喬截獲,登時全身一震,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嘿…”
巴喬做出勝利者的姿態,一臉得意的欣賞著銀狼吃癟的樣子。然而這個老頭並不知道,銀狼此時這副絕望的樣子其實是裝出來的,實際上他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原來,銀狼此前一共寫了三封一模一樣的信,分別通過三個不同的接頭處,交給了三名最可靠最機靈的信使,讓他們由三個不同的地點出發,走三條截然不同的路线,一起把信送給位於阿魯哈薩托地區的埃唐代啦•多拉埃姆。
現在,既然巴喬只拿出一封信,那麼就代表他們應該只截獲了這一封,剩下的兩封,還是有很大幾率能夠被送到埃唐代啦•多拉埃姆手中的。
一想到雇主可以得到情報,銀狼心中便頓時有一種卸下了心頭大石的舒暢感。
他媽的,臨死之前還在為雇主著想,我應該是全世界最敬業的密探了吧!
銀狼在心里自嘲地嘀咕道。
不過,我總算完成了雇主的委托,那樣的話,我也死而無憾了……
不!
我可不打算死在這種鬼地方啊!
銀狼想到這里,只覺得胸口有一股熱血上涌。
是的,他不想死,也不准備死,他的密探生涯怎能就此完結,他要活下去,繼續挖掘更多驚天大秘密!更多!活下去!我還想要挖出這個世界上更多的秘密啊!!
“嗯?!”
巴喬忽然發現,銀狼整個人的氣質瞬間改變了,雙眼中充滿了高昂的斗志,戰意在他身上熊熊燃燒!
“戰斗龍,你的主子想讓我從世上永遠消失對吧?哼哼,不過你們好像對老子並不了解啊,當年就算被千軍萬馬圍堵,老子也能照樣逃出生天,又豈會栽在你們兩條雜魚手上!”
銀狼凝注心神,讓自己忘掉疼痛,以最快速度凝聚全部的力量,一股紅光隱隱浮現在銀狼周身。
東大陸的科技與魔導雖然遠不如拉斯伐瑞托大陸發達,但對於“氣”的研究和運用卻源遠流長,發展出了一種叫“斗氣”的力量。
銀狼,便是一個擁有斗氣的強者!
“還打算負隅頑抗嗎?嘿,銀狼大人,你既然這樣不識好歹,就不要怪在下對你下重手了!”
巴喬將一顆火焰顏色的寶石握在手中,與夜之女緩慢地逼近銀狼。
一滴汗水從銀狼的額角流淌下來。
盡管活下來的機會很渺茫,但不拼一下又怎會知道結果呢?
就像沒有情報是會自動送上門來的,情報與生存,都需要靠自己去爭取啊!
上吧,銀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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