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強忍住怒火,嗄聲道:“什麼游戲?”
皮埃爾慢條斯理地說道:“自從你干掉了巴爾德那個廢物以後,普爾就一直想會會你,所以我想現在——”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所以你想現在就讓他和我單挑?”
“哼!”皮埃爾被我冒犯,臉上明顯露出不悅之色,但他竟然壓抑住了怒氣,詭異地笑道:“嗯。沒錯,就是這樣!”
“如果我贏了呢?”
“那我就放了你的外婆。”緊接著他不等我再說話,就接著道:“禮尚往來,如果你輸了,那麼…嘿嘿嘿!我就會割開她的喉嚨,直到她的血流干為止!哈哈哈!”
皮埃爾的笑聲令我不寒而栗。姥姥蒼老的臉上滿是淚水,她的雙眼早已哭腫了,她仿佛用最後的力氣對我嘶聲道:“埃唐代啦,別聽他的!你快跑吧,不要管姥姥!姥姥求你了,你快逃吧!”
“煩死了!”皮埃爾不耐地勒緊姥姥的白發,用力向後撕扯,姥姥疼得大叫起來,整張臉龐都扭曲了。“給我閉嘴!臭老太婆!”
這個混蛋!
我憤怒地攥緊拳頭,瞪著皮埃爾,大聲道:“住手!不要傷害她!”
皮埃爾帶著勝利者高高在上的表情看著我,得意地笑著:“這麼說你答應我的要求了?”
我咬牙切齒地道:“你明知道我沒有選擇的!”
“哈哈哈哈!”皮埃爾發出一串輕蔑的大笑,他望著我的眼神滿是不屑,就仿佛他現在已經將我掌控在他的手中:“埃唐代啦•多拉埃姆,其實你如果一早就肯乖乖聽話,是不必受這麼多苦的!我一開始有過把你收做部下的打算,但是我非常討厭你那倔強的脾氣,也非常討厭被人用一副倔強的神態盯著,哎,真是煩死人了!所以,我決定不給你向我效忠的機會,你現在一定懊惱不已吧,哇哈哈哈哈!”
我沒心情聽他扯東扯西,只是問道:“只要我打贏了這家伙,你就會放了姥姥,對不對?”
“不錯!哇哈哈哈哈~~!”
“你不會食言吧?”
“什麼?笑話!本人身為恩格勒曼茲的領主,說話向來一言九鼎,從不食言的!”
我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相信你。”不,我根本就不相信他會按照約定放了姥姥。不過事到如今,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嗯!身為一位領主,能得到人民的信任實在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哇哈哈哈!”
我和普爾各自拉開了一段距離。普爾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敢置信,嘲弄道:“哼。埃唐代啦•多拉埃姆,你真愚蠢,憑你的實力,現在要逃命也不是問題,你卻偏偏選擇留下來。是為了救你的外婆嗎?還是為了救那兩個小妞兒?但不管怎樣,她們難道還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嗎?而且如果你輸了,不但誰也救不了,連你自己也會賠上性命,但你卻還是要那麼做,你簡直蠢透了!”
“你這種人是不會明白的。”我冷冷地說道。我把劍從劍鞘中抽出,然後把劍鞘扔得遠遠的。我的右手因為緊張而緊緊握著劍柄,手背青筋暴起。
然後,我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讓自己盡可能地放松,開始在腦海中構建虛空。
這個普爾很厲害,我想要打敗他就只能拼盡全力,我要集中精力……
“嘿嘿嘿!你們可都要給我認真地打啊!誰也不許放水!”皮埃爾忍不住將身體前傾,他好像激動得都有些坐立不安了,他的雙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他的笑容天真而且殘忍。這家伙簡直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喜怒無常。
皮埃爾說:“READY——”
就是現在!
我驀地睜開了雙眼,劍光一閃,直取普爾!
叮的一響,火花飛濺!
普爾用雙天戟的長柄架住了我的劍!
可惡!
普爾的雙眼盯著我,目光好似兩道寒芒,令我不寒而栗。我霎時間打了個寒噤。
“領主大人的話還沒說完你就動手,想搞偷襲嗎?哼!你這小子看來雖遲鈍,其實倒也不笨。可惜想用這種小伎倆對付身為溫拿•漢坐下大弟子的我還是太嫩了!給我滾回去!”普爾手腕一震。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戟的長柄傳到我的劍上,再由劍傳給我。我的右臂瞬間被震得發麻,那股力量好像一記重拳,將我硬生生地打了回去,我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這家伙…果然很強!
“臭小子,想贏本大爺就得拿出真本事來!——吃我的‘震雷’!”
普爾手中的雙天戟陡然快速旋轉起來,夾帶著雷霆之威攻向我!又是這招!
既然如此,我就用劍氣擋回去!
我用力揮劍,“嘯”的一聲,一道劍氣破空劃出,迎向“震雷”!
只聽一聲悶響,雙天戟竟然輕而易舉地擊碎了我發出的那一道劍氣,毫不停頓地刺向我的胸膛!
不好!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快速後退,雙天戟對我步步緊逼,並且距離越來越近。
“可惡!”我急忙側身閃避,雙天戟擊中了我身後的牆壁,只見整面牆壁被“震雷”鑽頭一般的攻勢硬生生鑽裂並轟然崩塌!真是驚人的破壞力!
“呵呵,你很聰明,知道用劍氣來對抗我的‘震雷’。你要是直接用劍來接我這一招,恐怕就要連人帶劍一起被撕碎。但是很可惜,你的功力尚未爐火純青,你的劍氣根本無法阻止‘震雷’。”
沒錯,一旦我用劍去砍、去刺、或者去劈,只要被旋轉中的“震雷”卷進去,劍勢必遭到破壞…
看來,光用劍法正面迎擊,是無法戰勝他的!
普爾看到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忍不住得意地道:“埃唐代啦•多拉埃姆,你莫非不知道該如何進攻了?迷惑會使人焦躁,會使你的敵人有機可乘!”突然出手,又是一記“震雷”!
該死!既然如此,就不要從正面進攻了!
這次的“震雷”一如既往迅疾狠辣,但我早有防備,集中精神應對,准確地避開了這一擊。普爾一擊不中,“震雷”的攻勢不禁一滯,好機會!我飛快地揮劍,劍鋒順著戟的長柄斬向普爾的手臂關節處!
他媽的,管你的盔甲是不是秘銀做的!不管是什麼盔甲,也不可能把身體包裹得天衣無縫,關節處永遠都是防御力最薄弱的地方!
“嗚啊!”
我感到腹部登時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原來就在我進攻的時候,普爾卻比我更快地撤回了雙天戟,槍頭上的刀刃將我的腹部劃開了一道血口!
我急忙後退,好在傷口不深,我才不至於被開膛破肚,但鮮血卻似怎麼也止不住般地流出。
太大意了!沒想到他的回防竟如此之快!
“埃唐代啦!”我聽到姥姥撕心裂肺地喊叫聲,我強忍住不去看她,我不能分心,我必須集中精力對付普爾,我不能敗,否則……
我左手捂著傷口,飛快地退到安全的距離,和普爾互相對峙。疼痛令我的全身都流出了汗水。
普爾目光如兩道劍鋒,盯著我洋洋得意地道:“這就叫‘震雷’,能使大地震動,如雷光般快疾的戟術!”說罷目光一凝,雙天戟再次閃電般攻出!
“呀啊啊!”我大吼一聲,瘋狂地揮劍,一口氣揮出六道劍氣,猶如巨大的鯊魚背鰭裂地衝向普爾,帶起數不清的碎石和泥土!
他媽的!我就算不能打敗普爾,但是至少也要制造個機會把姥姥救出來!
相信這些碎石和泥土會暫時遮蔽住普爾的視线,我只要趁此機會繞過他,再衝到皮埃爾那里把姥姥救出來就好了!
劍氣剛剛發出,漫天的碎石跟泥土如浪潮一般席卷向普爾。與此同時,我以最快的速度衝向皮埃爾所乘坐的戰車!
我打算繞過普爾——從他左側衝過去。
“我再對你說一次,給我滾回去!”
什麼?!
戟的長柄突然打在我的胸口上,我疼得大叫起來,我仿佛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我被重重地打倒在地,鮮血不受控制地從嘴里涌出。
我不能敗!
我在疼痛和鮮血的雙重刺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狂吼著毫無章法地揮舞手中的劍,如負傷的野獸般展開瘋狂的進攻!
普爾,我要殺了你!
我一定要殺死你!!
普爾也毫不猶豫地用戟迎擊,但他並沒有使用“震雷”,而是就那樣泰然自若地迎接我一波又一波的攻勢。戟上的刀刃將我的身體劃得遍體鱗傷,我正在大量流血,但是我已完全陷入瘋狂狀態,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轉眼間已經過了數十個回合,我一劍緊接著一劍,毫不停歇地進攻,普爾卻仿佛能未卜先知!每當我准備用劍砍他的肩膀,他便先一步用戟擋在肩膀處,當我准備用劍尖刺他的眼睛時,他便先我一步阻止我出招。他媽的,為什麼會這樣!
叮!
普爾用長柄架住我准備砍向他頭顱的一劍。我的劍砍在普爾秘銀制造的雙天戟上,刀刃已經砍出了許多缺口,我的身上也布滿了傷口,滿身浴血!
普爾不屑地冷哼一聲,發力將我逼退,同時用長柄重重地擊中了我的頭部。
我的頭頓時疼的好像快裂開一樣,媽的!我倒在地上,感到天旋地轉,大腦仿佛已經不能思考了,鮮血從鼻孔里流出來,我敢說我的眼睛也一定因為充血而變得血紅。
“啊啊啊!可惡——!”殺招再一次被普爾精准地擋下,我氣急敗壞地嘶聲大吼!
我用劍支撐著身體,咬牙讓自己慢慢地站起來。
“埃唐代啦,已經夠了,不要再打了,你會死的!你快逃吧,不要管姥姥了!”姥姥泣不成聲地對我哭喊著。
“別說這種傻話!”
我想站起來卻沒有成功,只能勉強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用劍支撐著身體。我頭痛欲裂,因此無法抬起頭看她,只能低著頭,看著鮮血混合著我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
終於,我搖搖晃晃地從地上重新站了起來,不斷喘著粗氣,鮮血仍在不斷地往下流淌。
普爾站在我面前,卻並沒有攻擊我,或者說,他對我已根本不屑一顧?
我抬頭望著他,感覺他的身軀突然變得仿佛山峰一般高大,我被罩在他的陰影里,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混蛋!就算是面對巴弗滅,我也沒有產生過這種感覺,這家伙……!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需要使用‘震雷’也能輕松把你擊倒。”普爾似乎認為我肯定會問這個問題,因此不等我開口,便自己解釋道:“強森負傷回來以後,我檢查過他身上的傷口,再加上我之前通過和你戰斗,對你的劍法已經了如指掌。你身手確實不錯,但缺乏實戰經驗、尚欠火候,而且你太依賴武器了,因為你需要用武器來彌補自己先天體質嬴弱的弱勢。論實力、力量、實戰經驗,你都不及我,唯一比我強的也只有速度,但我有這身秘銀打造的盔甲護身,完全不怕你偷襲,所以你面對我沒有任何勝算,你根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的回答是:
——揮劍朝他砍過去!
“哼,冥頑不靈!”普爾似乎被我搞得有些不耐煩了,他雙手緊握雙天戟的長柄,做出施展“震雷”的架勢:“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震雷”發動!
“呀啊啊啊啊啊!”我厲聲嘶吼,目眥欲裂,拼盡全力砍向普爾的“震雷”,這次我不躲也不逃,我要和他硬碰硬!
劍刃撞上高速旋轉的槍頭。
我立刻聽到鋼鐵碎裂的聲音。
我的劍陷入了“震雷”高速旋轉的槍頭里,頓時被絞成無數碎鐵,四散紛飛。但普爾卻也大吃一驚,一則他萬萬想不到我會用這種自暴自棄的攻擊方式,二則我垂死掙扎、拼盡全力,竟將他手中的戟打得脫手飛出很遠!
“你……”普爾不敢置信地瞪著我,手臂還是保持著拿戟的姿勢。兵器被人打飛,對他來說絕對是莫大的恥辱。他太陽穴高高凸起,眼角和嘴角開始抽動,下一秒,他的整張臉就已經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
“臭小子,我要宰了你!”
普爾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飛起一腳重重踢在我的胸口!
我好像被一顆炮彈擊中,飛出很遠很遠,在地上連滾帶爬幾次才停下來,然後就開始大量吐血。
該死,好疼啊!啊啊啊!
我試著從地上站起來,忽覺一陣耳鳴,視线也有些模糊了。
難道我要死了嗎?
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掙扎著試圖從地上再度站起來,但是身體已經完全使不上力氣了,膝蓋剛剛離開地面,又重新跪在地上。可惡!
“什麼?”是皮埃爾在說話,他好像很失望。“已經結束了嗎?真無聊啊。埃唐代啦•多拉埃姆,你太讓我失望了!居然隨隨便便就讓普爾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唉,煩死了煩死了!……嗯,那麼按照約定——”
我全身發抖,猛地抬起頭看著姥姥,鋒利的刀刃就按在她的脖子上!
“埃唐代啦……”姥姥望著我,眼淚都似已流干,聲音沙啞地說。
“不要!”我嘶聲道:“求求你!不要殺她!不——不!”
皮埃爾一雙小眼睛盯著我,冷酷地笑了笑,那笑容令我整個人都已崩潰!
“不行呢。埃唐代啦•多拉埃姆,我可是領主大人啊,我不能食言。”
刀鋒切開了姥姥的咽喉。
鮮血從傷口處不住地流淌出來。
姥姥看著我,她的表情很痛苦,她想要呼喊,但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她的目光迅速變得黯淡,兩只眼睛空洞地瞪著。
她死了。
我仿佛被奪去了靈魂,仿佛置身於噩夢之中。
我的呼吸變成了灼熱的喘息。我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我哭了。
我眼前漸漸模糊,很快什麼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