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發生在距洛根•奧戴亞卡•拉斯伐瑞托的叛亂平息一個月後的一天早晨。
地點:大草原。
哈桑是一位年過六旬的游牧民,他年輕時因為與族人爭奪伴侶失敗導致意志消沉,最終選擇離群索居,將自己的帳篷搭建在離游牧民大營地很遠很遠的地方,獨自放牧為生。
除非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麻煩,否則哈桑通常不與其他游牧民接觸來往。尤其是當他在多年前得知,自己當年的情敵巴赫做了族中五長老之首後,他更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接近營地。
遺憾的是,現如今哈桑所面對的情況就是“萬不得已”。所以,他也只好去他最不願去的大營地,硬著頭皮去求他最不願見的人啦。
幸好,巴赫長老是個不計前嫌的人,並沒有借機挖苦哈桑這個當年的失敗者,不但答應幫他解決問題,而且還很守時。
一大早,哈桑就穿戴整齊,走出帳篷面朝大營地的方向,等待巴赫長老的到來。沒過多久,他就遠遠看到一隊人馬朝這里趕來。這些人都騎著陸行鳥,至少有二十個左右,為首的是一名須發皆白,很有威嚴的長者,不用說正是巴赫。
“巴赫長老,早上好。”隊伍在哈桑面前停下來後,他對巴赫施以游牧民的傳統禮節。
“唔,哈桑,我來啦!”巴赫跳下陸行鳥,他身後的一眾勇士也隨之紛紛下了坐騎,其中還有一位身穿黑色中配有紫色條紋長袍的老者,是族中赫赫有名的薩滿巴賽木。
“巴赫長老,如您所見,‘它’就在那里。”哈桑一指身後。巴赫點點頭,說道:“我早已看到了。”
事實上,只要不是瞎子,便都看得到哈桑所說的“它”。
無邊無際的大草原,冬去春來,積雪消融,放眼望去,但見一片新綠,遍野都是新生的嫩草。在哈桑帳篷後方的一大片草地上,竟橫臥著一頭巨龍!
這頭巨龍通體覆蓋著淡綠色的鱗片,是一頭綠龍。
每一種龍都有自己偏愛的棲息地,就像火龍偏好火山等高溫地帶,冰龍則喜愛冰天雪地,而森林和草原更對綠龍的胃口。
綠龍會使用強大的風系魔法,經常以半人馬或豺狼人為食,是大草原食物鏈的王者。龍族的脾氣都不是很好,綠龍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不管對任何人而言,接近一頭綠龍都是極度危險的行為。
不過,對巴赫等人來說,這頭綠龍卻並不危險。
因為它已經死了,變為了一具龍屍。
一具屍體是無法對任何人構成威脅的。
只見這具龍屍,只在頸部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似乎是被人一招斃命的。
“天父地母為證,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巴赫動容道,“什麼人竟可以一招殺死巨龍?!”
“就在昨晚,這頭綠龍為了捕食一只鷹頭馬身有翼獸而飛到了我的帳篷附近……”他身旁的哈桑開始講述當時的情景,“眼看我的牛羊連同我的性命都將不保。這時候,一位少女騎著白馬向這里衝來,她的手上,握著一把光芒比太陽還要耀眼的長劍,只一招,就解決了這頭巨龍。難以置信,就好像做夢一樣……”哈桑嘆道。
不過這並不是夢,眼前這具巨大的龍屍可是實實在在的。按照游牧民的規矩,這條龍是死在哈桑的帳篷附近,所以可算作是屬於他的。不過哈桑卻一點也不想要,因為龍屍已逐漸開始腐爛,相信再過不久便會把鷹身女妖等草原上的掠食者吸引到這兒來了,到那時,他和他的牛羊可就都要遭殃。
畢竟憑哈桑一人是弄不走這具巨大的龍屍的,這一帶水草豐美,若要搬走,他又非常不舍,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他已太老太累,只想安度晚年,不想再四處流浪。所以他便找上巴赫,把這具龍屍送給了他,只求他能幫忙盡快把屍體帶離此地便成。
龍身上有很多寶貴的東西,單是龍皮和龍骨,就算在拉斯伐瑞托帝國都是奢侈品,對於游牧民來說更是求之不得的好東西,巴赫長老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哈桑也樂得做這筆雙贏的交易。
“好干淨利落的一劍,又准確,又迅速……”薩滿巴賽木蹲下來仔細觀察綠龍的致命傷,稱贊道,“龍的鱗片比鋼鐵還要堅硬……會發光的劍……嗯,那應該是‘拂曉神劍’。”
巴赫皺眉道:“拂曉神劍?”
巴賽木點點頭:“那是魔法鑄成的劍,很神奇,也很可怕!是拉斯伐瑞托帝國獨有的工藝,就跟之前那個愛德華•沃特森諾蒂手中的‘魔眼’一樣。”
拉斯伐瑞托帝國啊,嗯……
巴赫長老蹙起銀眉,滿腹狐疑。現如今,雙頭龍洛根•拉斯伐瑞托已殞,游牧民和帝國簽訂了和平條約,雙方從此化敵為友。而那名手持“拂曉”屠龍的人目前看來也對游牧民並無惡意,可是,放任如此強者出沒於草原上,還是令巴赫十分擔憂。
巴赫問道:“哈桑,你說手持‘拂曉’的人,是一名少女?”
“正是。”
巴赫又問:“她長什麼樣子?”
哈桑蒼老的雙眼漸漸亮起一種久違的散發著青春活力的光芒,以追憶夢境般的語氣輕輕地說道:“她長得很美很美,一頭長發和腳下的泥土同樣顏色,卻比綢緞還要光滑,皮膚白得像遠山的積雪。她騎馬的樣子好像草原上的雌鹿,屠龍的英姿則猶如傳說中的女武神……”
巴赫長老聽完,禁不住抬頭將目光投向萬里藍天,喃喃道:
“……女武神嗎。”
※ ※ ※
在空曠的草原上,只有一人一騎獨行。
馬是匹神采俊逸的白馬,人則是一位美麗的少女——奧戴亞卡皇家騎士團長艾麗西婭。
艾麗西婭現如今早已換下了那身華麗的甲胄,改穿一套樣式平凡的緊身皮甲,雖然看上去不如以往耀眼英武,但是卻將她骨肉均勻的身段襯得凸凹畢現。
艾麗西婭身處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的草原,四野空曠,杳無人煙,遠方是連綿不絕的群山,峰上的積雪亘古不化,遠遠望去,好似一支支碩大無朋的晶瑩玉柱,高出雲霄。
少女行在這遼闊、蒼涼的天地之間,只感到自己又渺小,又孤單。而且雖然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但每當她想起“那件事”,心中便還是會五味雜陳,因此她的心情現在說不出的復雜。
艾麗西婭身為洛根的騎士團長,卻沒有出現在最後的奧戴亞卡城一役中。這位曾經宣誓效忠洛根,並可以用生命保護洛根的女騎士,那個時候卻是在離奧戴亞卡城很遠很遠的地方。
之所以會這樣,並非艾麗西婭貪生怕死,而是當日在聯合軍攻破奧戴亞卡之前,洛根親自召見了她,並委派她去執行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