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狩人夢】奢侈武裝28
被喜歡的人在完全不擅長的領域里血虐怎麼辦?
換個自己擅長的領域虐回去不失為一種平衡心理的辦法。
雖說如此,在酷拉皮卡主動要求的比試後見到他脫力地拄著木刀平復呼吸時,她並沒感覺到松快。
——他看上去實在太糟糕了。
通常情況下,發現自己不如想象中武力強橫,無法接受的人,大多會否認事實、惱羞成怒,或者避而不談。而酷拉皮卡更像是遺棄所有行囊只為攀上絕壁的登山者,歷盡艱辛站在頂峰,卻發現自己正被更多未曾想象的入雲疊嶂環繞著,腳下不過是另一個谷底那樣絕望不甘。
當然他很快就振作起來,試圖在和她的交手練習中變得更強,即使完全看不到取勝的希望。高壓下他的確在驚人地進步,只是人類再強,也不可能強過經受改造試驗、還在身體里植入了三分之二本體質量納米仿生細胞的實驗體。
她盡量不放水,將水平保持在他能勉強招架的上限,只有讓酷拉皮卡習慣面對真實殺氣還有實力差距帶來的劣勢,才能在實戰中穩定發揮出應有的戰斗力。萬一他落單時不小心遇上其他的強者又毫無反抗余地她才要哭呢。她的人類形態在實驗體同類里不算最強,酷拉皮卡還應付得非常吃力,她詭異地能明白他看著目不識丁的自己時有多擔心了。
沒有留手的後果詭異地形成了平衡,背完書酷拉皮卡要扶著大腦嗡嗡作響的她去吃午飯,打完架她要扶著大汗淋漓的他去洗澡。
如果他允許她也一起就更好了……而不是把她趕出來兀自眼饞。
她身體里的能量稀少到連植入體都無法驅動了,簡直餓得兩眼發綠。晚上偷親沒有兩口就被酷拉皮卡發現,他用非常失望的眼神盯著她,讓她再也沒膽子下嘴。而溜出去夜游這個選項在兩人共同睡在床上的情況下困難重重,她能讓他陷入深睡眠,但她想離開時他總會醒,她懷疑是長期噩夢導致的。
難道和酷拉皮卡一起睡是自掘墳墓的選擇嗎?在她想象中,睡到一起應該就快吃飯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百思不得其解地揪掉菜杆上枯爛的菜葉,將擇好的菜扔進手邊的瀝水籃。原本她幫著做家務還能得到瑟斯夫人的抱抱,但酷拉皮卡看到時又會顯得不太高興,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充臨時電,而且他既然在意她找別人怎麼又不給她親……她不懂啊!
強烈譴責失職搭檔.jpg
揀起一根新的菜,她突然感覺到強大能量源的靠近,就在旅館外。沒有快餓死的人能拒絕遞到嘴邊的食物,即使那在平時只是一道可有可無的水煮菜。
推門進來的男人單論長相是擦肩而過也不會注意到的類型,值得矚目的是他身周溢散的某種生命能量,她從未見過,與武器病毒相似,但不是病毒。並且他行走的姿態、觀察室內環境的眼神,還有神態中篤信自身力量的高傲與狠厲,都讓她覺得很親切。
這不就像她從前的部分領導,甚至是要干掉的目標嗎?
不熟悉的日常中終於出現了熟悉的影子。而且她明白,只要自己死死捂住感染者的馬甲,想和這種人來場臨時充電完全不難——他們通常是不會收斂欲-望的人。
就決定是你了,白票充電寶!
注意到她毫不掩飾視线的男人看過來,兩相對視,她眨眨眼,狀似發現自己的剛剛的注目不夠合體,羞澀地低下頭去。扔下擇了一半的菜,她跑去後院找老板娘來接待客人,有意讓自己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慌張。
來吧,把她當做唾手可得的獵物、能夠輕易吞下的餌食,落入陷阱的代價是飽含能量的體-液與血液,面對沒有擊殺必要的平民她只會取到瀕死之前的分量,留出救助時間。當然,如果他反擊,則會觸發自衛條例走向她可以敞開吃的結局,請務必反抗。
毫無人性地懷著即將填飽肚子的喜悅,她和正牌搭檔還有充電寶在旅館的餐桌上共享同一頓晚餐。選擇了以退為進路线,只顧埋頭進食也不奇怪。酷拉皮卡教導她不可與別人分食自己盤中的菜肴,所以大家各吃各的,期間充電寶先生打量她的次數不少。
有戲。今晚可以做了他。
“澤比先生,晚飯還合您的口味嗎?”
五個人不發一言地圍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氛圍太奇怪了,瑟斯夫人笑著問了一句。
“很美味。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小城市里也能有這樣鮮美的食物,不比我在帝國宮殿里品嘗到的差。”
說話時,他直白地盯著六號。
“了不得,您出身王族?”
“只是有一些聯系與合作,”他笑容自得,“某個帝國的王子是我的老主顧之一。”
想要炫耀和示威的對象都沒理他,只有老板娘適時地捧了下場。澤比看上去並不在意,轉而問起想要的情報。
“聽說這里有一個定期開放的拍賣集市,具體地點是在這附近吧?”
他說了一個街道的名字,老板娘驚訝道:“它在兩天前就關閉了,下次開放是一個月後,您錯過了。”
“沒關系,時間正好。”澤比回答。
用餐接近尾聲時,他忍不住對六號發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對他微微一笑,卻並不回答。他懶得分去注意的金發小白臉放下餐具轉身離開,她像是找到離席的理由,立刻跟上樓。老板娘接過話頭,“不好意思,這孩子不會說話,我們家教也寬松,行為有時候不太禮貌,麻煩您多擔待……”
她直接將來路不明的六號劃成自己的孩子,希望這位不好惹的住客放棄對她的興趣。
“……當然。”
澤比放肆地盯著她上台階時裙擺間的小腿,與抬手時起伏的肩背曲线,年少女性的身軀线條緊致富有活力,步伐輕巧,如同靈敏的雌鹿,還有她的眼睛……他喜歡那樣警惕且野性未褪的眼神。
令他想到自己過往那數不勝數的戰利品。她會是那之中值得回味的一個。
“換作我也不會舍得去管教她。”康斯登在古怪的氣氛中說,隨手將盤中肉排連骨切碎。
想不到這無趣的鄉下也能碰見中意的女人,工作的空閒也許能找點樂子。
“麻布白裙子很襯您女兒,先生。她非常美麗。她今年多大了?您為她找好丈夫人選了嗎?”
跳過身為女性的老板娘,他直接去問她的丈夫。
“她剛剛十八,我們本不打算將她許配給任何人……她不會照顧自己,我不放心。”瑟斯先生謹慎地說,“但是她很喜歡剛剛那位少年,我希望她能開心。”
面對這樣算得上婉拒的回答,澤比沒有再追問,吃完午飯後就出門去了。
“澤比先生的房間就安排在一樓吧。”沒了客人,瑟斯夫人臉色不渝道。她丈夫點點頭。
她不喜歡這個男人看六號的眼神。說難聽點,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情,仿佛看著一盤肉。
下午,六號在房間里寫酷拉皮卡留的作業,而他要趕著看完借的書。因為充電有望,她一改拖延的惡習,盡量快的默寫完任務量,在睡前給酷拉皮卡檢查。
“你今天心情很好嗎?”他開著床頭燈檢閱她歪歪扭扭的字,突兀地問。
她剛洗完澡,正舒服地隔著被子趴在酷拉皮卡腿上用毛巾將頭發揉得亂糟糟,聞言自下至上地抬眼,對靠坐在床頭的金發少年露出無辜的表情,歪頭拱在他的胸膛前。
“那個人來之後,你的學習態度積極了很多。”
他不疾不徐地陳述,拿過她手里的毛巾,細致地順著長長的發絲按下來,重新理順,然後反問。
“我不知道他能給你什麼。但你是打算趁我睡了之後去找他嗎?”
正鑽進酷拉皮卡被子里的六號:“……”
她還以為自己藏得挺好呢!
“他是第一次見你,所以是你單方面認為他有價值。你沒有像對我或者瑟斯夫人那樣對他抱有好感,但你會去找他……你要做什麼?”
她想了又想,從自己背會的詞庫挑了個詞:“血。”
“血?你要他的血?我的血可以嗎?”酷拉皮卡皺眉,表情帶上了審視。
“酷拉皮卡,不。”她按住他的眉間。
“死,不。少。”
“不是‘不’,要完整地說‘不行’、‘不會’。”
替她拉好睡衣的領子,酷拉皮卡伸手關掉燈。
眼前的人影驟然消散於黑暗,氣味卻近在咫尺,環繞過背後的手臂動作柔和,將她輕輕推進溫熱的胸懷。
“睡吧。”他的嗓音夾在耳邊的心跳聲中,“我們明天就會離開。需要血的話,我會在路上的血庫機構幫你買一些。”
“還有……不要在晚上獨自去找男人。很危險。”
“騙子。酷拉皮卡,男人。”
“……”
“酷拉皮卡,安全。”她的語氣非常不高興,在黑暗中摸上他的嘴唇,酷拉皮卡反應極快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
看看,這是惜命的搭檔該有的行為嗎?
隨便出現的平民戰斗力都比他要高,還不抓緊時間充電,這樣下去不行的,趕緊讓他回歸共鳴的正軌。
她略有暴躁地從側面翻到酷拉皮卡身上。
“……?”掌心中的唇瓣開合,遲疑地流出氣息。
“酷拉皮卡,危險,想要。”
她直接圖窮匕見,讓酷拉皮卡扭開了自己的手,轉而湊上去吻他。猝不及防的吐息從他唇齒間滾落,被她含住反哺。薄荷牙膏掩蓋了雙方原本的味道,呼吸間的溫度趨同升高,酷拉皮卡僵硬地一動不動,她闖進他口中後牙關微合,似乎想咬又不敢。發現這點,她收斂起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緩慢地蹭過他整齊的齒,酷拉皮卡毫無回應。
嚇到他了?
……為什麼病毒沒有激發他的欲望?……呃,難得要她自己動下去嗎……他有覺得舒服嗎?
心虛地退出來用犬牙在他下唇輕輕壓過,她偷著觀察酷拉皮卡的表情,才發現他的虹膜變色了。
窗簾遮擋下,黯淡得幾乎沒有月光的室內,酷拉皮卡的眼睛濃郁地亮了起來,仿佛是點燃的玫瑰,萬分熾烈地盛放,幾乎要散發出沸騰的香。
無法形容的,美麗的赤色。
僅憑視覺的感染便足矣令見者為之動容。
酷拉皮卡一眨眼,那抹紅色就變成了深潭中緋色的魚背,墨玉雕琢的浪紋下若隱若現的明紅,無意間捕捉到它的存在,視线自此便不由自主地只能追逐它的軌跡。
他用這樣的眼睛,透過夜晚看著她,充滿欣悅的情感與欲念,還有痛苦。
“不要這樣……不要著急,我不會丟棄你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似乎沒有經歷變聲期,酷拉皮卡的聲线保留了某種雌雄莫辨的特質,壓低嗓音輕語時顯得溫柔包容,讓人忍不住放松。她像是被他安撫住,表情變得困頓緩和。
“等你明白自己究竟是誰,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與追求,我會接受……但不是現在。”
“你要成為‘人’,希波菲。”
她頓住了,露出無法理解的神色,推開酷拉皮卡躺回了一邊。這反應在酷拉皮卡預想之中,他嘆息著滑下床去衝冷水澡。
有什麼不對。
六號面無表情地在水聲中思索:她的搭檔不會說出“你要成為人”這種話。
『恭喜,你成功存活到了最後,‘六號’實驗計劃從明天開始會正式投入運行。』
『你成功地為自己爭取到‘六號’的位置了,這是好事,笑一笑吧——對,真可愛,就是這樣。人類喜歡對他們笑的生物,想得到搭檔的好感,你一定要多笑。而且笑容也會讓你的心情變好……嗯,對你來說並不會呢,你是特殊的。但是搭檔的喜悅就是你的喜悅,效果一樣,所以要她們的聽話哦。』
『你的第一個搭檔也已經就位了,很快就能見到她,有信心讓她‘愛’上你嗎?』
『嗯……不用緊張,即使還無法很好地學會笑容也沒關系。你的搭檔都是我精挑細選過的孩子,除了你的力量,她們別無選擇。開始時可能有點艱難,但她們都會愛上你的。』
『青春的年紀、強韌的肉-體、沒有極限的才華……究其根本,生物只專一地向往著‘力量’本身,從這一點來說,你是完美的。』
『去吧,助你的搭檔心想事成,為那些被奪走家園的可憐孩子們報仇雪恨。在使用你時也許會有點粗暴,要理解哦。畢竟她們除了仇恨一無所有。』
『什麼?給她們新的東西?不對哦。復仇者不需要新的羈絆,她們只要抱著回憶燃燒就夠了,那才是我們需要的戰士。』
『讓她們的情感通過你的武裝盡情發泄吧——類似的候補,還有很多。接觸的對象多了,早晚你會明白如何讓人類喜歡上你的。但就像我說的,在‘力量’的角度,你已經贏了。你是我目前最有希望的刀,努力活著吧,我大概做不出來能夠頂替你的同類型實驗計劃了。七號計劃是思維雲集方向的,和六號幾乎完全相反呢……不,也有相似……嗯,你可以走了。』
『記得按時給我反饋,我會根據情況調整你的記憶,保證你處在最佳使用狀態。』
……這不是全部。
她按住額角,努力回憶那之後被安排的搭檔,卻只有一片空白。
一無所有的,充滿仇恨的人選,她以為是酷拉皮卡。
難道不是嗎?
好像不是的。
她……本來應該屬於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