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 程張]邀請函\r
(獵鬼師A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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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一、甜菜]\r
(260.ビート/甜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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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如沙,清風入夜。\r
六月下旬的初夏,夜晚依舊還有幾許清涼。梅雨季節過了不久,潮濕了一陣子的空氣著實還有些厚重,待得真正進入長夏,就會是又悶又濕的炎熱日子了。\r
只不過如今這種夜晚,到底還輪不到人工制冷器械的作用。風穿過敞開的大窗,又從天窗的縫隙里帶走屋內的溫度,倒也算的上涼快。沒有拉起的窗簾在窗邊搖晃著,因為風力算不得大,倒也沒什麼聲息。\r
正是萬籟俱靜的晚上,但若是有心人細細查探,又能聽出各種聲響來。仿佛來自於天地之間,一種獨特的,屬於自然的背景。這是屬於人類城市的一種底噪,聽久了反倒會將這種聲音當做尋常。若是在這等尋常之中又有新的聲音出現,那其中的異常便顯得更為突出。\r
正如這夜風中,氣流有了不一樣的速度,在柔緩的風聲中,突然就出現了一種略有急促卻非常短暫的反復的拍擊聲。似乎是極其渺小的鳥雀的扇翅的聲音,又似乎是蒲扇搖晃的聲音,更類似於蚊蚋的震翅放大了數倍的動靜。從遠處不知不覺的靠近過來,離著窗口越近,聲音就越緩和,最後在靠近窗戶三尺的地方,猛然加速,向著屋內衝刺。\r
然後“砰!”的一下,撞在看不見的結界上。\r
啪啦啪啦的聲音的主人終於露出原型,乃是一只造型普通的紙鶴,就是曾經一度在學生中流行互相贈送的千紙鶴的造型。仔細看折得還有些丑,卻能無風而動,正扇動著兩個紙片翅膀,試圖從窗戶入內。\r
可惜它撲了一圈,一米見方窗戶就這麼敞開著,卻沒有任何一個角度能讓它進去的。\r
砰砰的聲音響了幾下,似乎終於放棄了這扇窗子。周圍又一次安靜下來的時候,天窗的地方又傳來相似的動靜,只是這一下,“砰!”的聲音更響了。\r
“什麼東西?”\r
睡在房里的人終於被吵醒了,嗓音模糊卻要掙扎著起來查看。\r
“沒什麼。”\r
身邊人一伸手將他撈了回來,又壓回枕頭上,自己則從枕頭底下抽了一張符紙出來,連看都不看就丟了出去。那符紙在空中一閃而過,化作一道暗色的光,落在房間本有的結界上,如此一來,連原先還有些吵鬧的聲音都聽不見了。\r
“好了,繼續睡。”\r
丟符的人心滿意足的抱著身邊人,趁著還不太熱的時候,又滿意的在他身上蹭了一把,眼睛都沒睜開,繼續他的呼吸綿長。\r
那紙鶴在外頭撞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放棄了這兩個窗戶。\r
丟符的人原本是睡著的,卻在紙鶴離開的時候嘴角帶出一抹笑來。\r
可惜不多久,那笑容就沒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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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r
一聲氣急敗壞的吼聲從門外傳來,隨後房門就被人踹開,門板砸在牆上,發出的動靜可比原先那紙鶴撞擊結界的聲響來的大多了。\r
“大半夜的吵什麼……”\r
眼看著沒法裝睡了,方才丟符的人從床上慢吞吞的坐起來,然後看著那門口的矮個子少年,問道:“怎麼?難不成有老鼠來啃你腳趾頭了?”\r
“閉嘴!”\r
雖說在半夜里,也看得出少年人的一雙眼睛反著夜光,著實不像人類,乃是一雙貓眼。\r
他幾個跨步走到程鈞的床前,把一個東西往他身上一丟,氣勢洶洶的問道:“什麼東西!非要丟我那里去?!你也知道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r
“我說……”程鈞無奈一抄手,將那玩意捏在掌中,對著那貓眼少年道:“你本來就是魔修,睡什麼啊。”\r
“魔修又不是夜貓子……”說完這句,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惱怒改口道:“魔修也有權利睡覺的!你管好這個再說。”\r
“老魔前輩,”程鈞身後那人忍不住開口安撫道:“出了什麼事?”\r
“吵醒了?”程鈞與他說話的時候一反方才的嘲諷,聲音溫和,道:“別理他,你繼續睡。”\r
“不用了。”身後之人一伸手,打開了床頭燈,黑暗中終於有了屬於人造光芒的暖橘色。\r
張清麓看著床前一人怒氣衝衝,身邊一人全無耐心,只好強提著精神打圓場,問道:“什麼事?”\r
“問他。”老魔一指程鈞,“那東西是找他的。”\r
程鈞手一抬,掌間一只紙鶴被他捏著脖子,翅膀仍在撲扇。\r
“是什麼?”\r
以張清麓的眼力當然看得出這是個通訊用的符紙,只是對方將符紙做成紙鶴的模樣,也算是童心未泯了。\r
就是丑了點。\r
張清麓腹誹了一句。\r
“大概是請柬之類的東西吧。”\r
程鈞笑了笑,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將紙鶴丟入里頭一個盒子里,才揮了揮手,對老魔說:“睡啦睡啦,明日再說。這大半夜的……”\r
“哼!”\r
老魔似乎也只是因為被吵醒了而不滿,此刻見程鈞處理那玩意兒,哼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麼,雖說看起來還是氣鼓鼓的,卻直接一轉身往外走去。只是行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什麼,又轉身道:“明天你負責做飯。”\r
“沒有輪到我啊……”程鈞終於愣了一下,反駁道。\r
老魔又冷哼了一聲,才說:“找你的東西吵著老子我了,你當然要負責賠償!”\r
“可這周應該是雲淵吧……和你有啥關系……”\r
四個老爺們都不喜歡做飯燒菜,但偏偏他們這宅子也沒法請個住家阿姨來負責四人起居,最後商議下來,只好是四人輪流,每人負責一周。程鈞才輪過,這一個正好是雲淵,哪里需要他再出手。\r
“老子不要吃狗糧!”\r
老魔說完,一摔門就跑了。\r
程鈞挑眉坐了一會兒,才感慨了一句:“這老家伙是吃醋了吧?”\r
張清麓在背後拍了他一巴掌,道:“慎言。”\r
那貓眼少年雖然看起來年輕,但因為修為的關系,容貌停滯在少年時期,本質上已經是百余歲的老人了,脾氣性格倒是和臉一樣,也是幼稚的可以。\r
程鈞搖搖頭,一翻身抱著張清麓躺了下去,道:“真是虧大了。”\r
“是邀請函?”\r
方才兩人一番話雖說沒講出個明白道來,但在場的三人卻都知道了那紙鶴的本相。\r
“嗯,今年來得早了點啊。”\r
程鈞閉著眼睛應了一句,才道:“不想去,無聊。”\r
“不去生意做不好。”\r
張清麓平鋪直敘的語氣聽起來也沒什麼興趣的樣子,但說的倒是聽肯定的。\r
“是啊,煩。”程鈞親了親他,突然道:“不如干脆漲價詐一筆。”\r
“嗯,以你如今的身價,確實也夠格了。”\r
懷里人應了一句,又沉默下去。\r
房間又恢復了最初那種安靜沉寂的模樣,兩人呼吸平穩眼看著都要睡著了。\r
張清麓突然問道:“明天吃什麼?”\r
“真要我下廚啊?”程鈞回得很快,顯然也沒睡著。\r
“嗯,我也不想吃狗糧。”\r
四個人里頭,程鈞手藝最好,張清麓和老魔差不多,唯獨雲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妖族血脈的關系,做飯做菜的水平,一直有些慘不忍睹。\r
“那吃素齋吧……”程鈞皺了皺眉頭,“甜菜烤面筋如何?”\r
“老魔會生氣的……”\r
老魔嗜魚肉。素齋對他而言,和狗糧大概也差不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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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二、種類]\r
(333.種/種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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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前一夜鬧出不小動靜,但並不妨礙程鈞睡了個不錯的回籠覺,順便第二天出門解決了幾個小生意之後,當真從超市帶回來兩顆超大號的甜菜。張清麓本打算給他打個下手,沒想到去了廚房也沒做什麼事情,光顧著看程鈞折騰了。\r
看著他怎麼將一個甜菜喬裝打扮成土豆的樣子,然後配上那不知道被他怎麼發完之後看起來當真有點想酥肉一樣的面筋團,放在一起,確實有些葷素分不清的感覺。\r
“就算做素齋也不用這麼麻煩吧?”\r
張清麓知道程鈞手藝好,不過他並不是喜歡做這些事情的人,平日里偶爾心情好倒是會倒騰一桌不錯的功夫菜,可現在顯然不是什麼心情好的時候。\r
“等著看吧。”\r
程鈞趁著空檔,過來偷親他,張清麓下意識的躲了一下,腦袋撞在一旁的櫃子上,倒是挺重的,以至於他再也沒心思去猜程鈞的想法了。\r
於是到了晚飯的時候,對著端上桌的四大份咖喱飯,張清麓不得不認真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甜菜烤面筋。咖喱土豆燉肉澆在白米飯上的樣子非常美味,空氣中的香氣也誘人無比,只是這一切好像和他剛才看到的甜菜、面筋沒什麼關系。\r
張清麓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看錯了也不是因為腦袋被撞了一下導致記錯了,還特意偷吃了一口。結果真的是標准日式咖喱,沒半點摻假的,口味還相當好。他正想問的時候,就聽到程鈞的聲音在背後笑他:“別偷吃啊。”\r
“光明正大。”張清麓干脆坐下來等開飯。\r
一會兒之後,老魔和雲淵也從外頭回來了。\r
平日里這一屋子的人都是這般,分作兩隊,各自解決自己順手的事情。偶爾碰到棘手的或者大事情,也會聯合出動。不過能讓他們一起動手的情況少之又少,大多數時候還是如眼前這般,仿佛一般的上班族,出門干活回家吃飯。\r
老魔和雲淵都是來自南方,對起源於南洋的咖喱倒也算頗為喜好。進屋聞到那味道就傳來一聲歡呼,回頭就看到小個子少年風一般得抓著白發青年去洗了手爪,光速落座。每人跟前一個碗,熱騰騰的咖喱飯。\r
老魔心滿意足感慨道:“果然是小程的手藝好啊。”\r
張清麓忍不住心中偷笑:老魔只有在心情極好的時候才會這麼稱呼程鈞。\r
沒想到平靜不過三秒,老魔猛地丟了勺子,一聲怪叫:“什麼東西!”\r
張清麓莫名:“日式咖喱。”\r
“咖喱沒錯,這里頭是什麼東西!”老魔顯然很憤怒。\r
一旁的雲淵冷著臉吃了口,沉穩的回答道:“土豆、肉、蝦仁、咖喱醬。”\r
“哪里來的肉和土豆?!”老魔憤怒的吼了一聲,突然又跳起來道:“我這里還沒有蝦仁!”\r
一張方桌四個人。少年人怒氣衝衝得站著,正在指責飯菜的異常;白發青年一口接一口,顯然是覺得毫無異常。程鈞笑眯眯的吃著自己碗里的,不做任何解釋;唯有張清麓,愣了片刻突然反應過來。\r
老魔那碗里,看起來一樣,實際上,應該是被程鈞換了料了。\r
甜菜和面筋,做的還真像啊。\r
顯然,不多時老魔自己也反應過來了。他伸手要去奪程鈞的碗,卻被對方一張符紙直接劈開了手。手背上一道白痕,程鈞還算留情。張清麓見勢不妙,端著自己的碗默默往後退了半尺,正好在老魔手臂范圍之外。少年人沒了法子,只好從離自己距離最近的雲淵碗里撈走整整一勺大料,才算吃到了真的咖喱。\r
“不換!”\r
白發人顯然也有了脾氣,護食一般遮著自己的飯碗。只可惜修為上差了一點,年齡上也差得多了,最後的結果,變成了一半一半。\r
待得好不容易消停了,這頓飯也吃的差不多了。雲淵老老實實的接手了洗碗的工作,剩下的三個人,對著桌子上一個小盒子,沉默不語。\r
“不開嗎?”\r
老魔沉不住氣,手指戳了戳那盒子。紅木盒子上花紋細膩,仔細看去都是符文,還有程鈞特意加固的符紙貼在盒蓋的搭扣處,封禁隔絕了內外。\r
“不想去,何必開呢。”\r
程鈞搖了搖頭,問道:“不開不能毀了嗎?”\r
“不能,毀了算是跟所有‘術士’作對,這後果不是你現在找惹得起的。”\r
“為什麼不去?”張清麓終於開口了,以當年張家的權勢,自然明白程鈞收到了什麼:“十年一次,你應當是第一次收到吧?”\r
“算也不算,”程鈞聳聳肩,“小時候截獲過一只,不過給我的倒是第一次。”\r
“邀請函也能被截獲?”張清麓倒吸口氣。\r
“毀的差不多,估計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吧,我拿到手之後就壞掉了,直接化成灰了,也沒看出什麼門道來。”\r
程鈞語氣淡然,看起來並不想提這事情。倒是一旁的老魔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r
“術士法道種類無數,你當真不去看看?”老魔突然道:“雖說你天賦出眾,自學成才,加之根基異稟,血脈獨特,平日里也算手段頻出,戰斗順利,但從根本上來說,你還嫩著呢。法會上老怪物無數,不去見識一下可惜了。”\r
“這話說的,好像你很熟悉似得。”\r
程鈞冷哼了一聲,頗為不屑。\r
老魔看了他一眼,一反常態的穩重,道:“談不上熟悉,不過比你們多活幾十年,見識過幾次而已。”\r
他嘆了口氣,似乎想到很久之前,隔了一會兒又道:“當初我也算風頭正勁,法會的邀請函也收到過幾次,第一次的時候跟你一個想法,能有什麼能人,能人早就出名了。結果沒想到,人外有人這句話還是有點道理的,那些老怪物,當真是活得久了,手段了得。”\r
“活多久的?”程鈞突然好奇起來,“比你還老?”\r
“呸!”老魔狠狠鄙視了他一番,“我這種奪舍的,前後加起來也不過一百七八十歲,那法會上藏著的老東西,最年輕的也是三百歲出頭的。”\r
“什麼?”張清麓忍不住插嘴,問道:“法會不是針對後起之秀的嗎?各門各派的長老也能去?”\r
“不是針對後起之秀的,而是老東西們這些年不出手,所以只有新人出風頭。”\r
“有問題了?”\r
“嗯,”老魔頗為贊賞得看了眼程鈞,“你也知道,這個時代有個說法叫做末法時代吧?”\r
“呵,無稽之談。”程鈞搖搖頭,這說法早聽說過無數次了,但他真的沒感覺。\r
“你也別自以為是了,”老魔這次是真的嘆了口氣,“你和張小子是情況特殊,他是陰鼎體質,你是純陽之軀,都是先天之體,天生可以從自然中獲取靈氣,法力修持也增長得特別快,但普通術士,是沒有這個便利的。”\r
老魔似乎想到了什麼往事,面容上浮現和年紀不符的老成,他道:“我當年剛入門的時候,仗著天賦進步很快,但積累到小境界之後,就難以破境,為了獲取更多的法力和修為,我才走了魔修的路子。可惜……依舊是抵不過天地靈氣匱乏……”\r
說道此處,老魔話鋒一轉,怒斥道:“你們兩個當真是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大概從小到大都不能體會這種和生物搶靈氣的感覺。”\r
程鈞和張清麓相視一眼,都有些說不出話來,老魔說的是實話。\r
“妖修會好些,”雲淵洗完了碗筷,也坐了回來,補充道:“因為壽命長,壓力不大。”\r
妖修天生肉身強大,對靈氣的容納更強一些,加上壽命長可以慢慢修煉,確實壓力不大。\r
“那些老東西都很惜命的,為了不死一般不會出手,畢竟出手消耗靈氣也是傷身的。”老魔搖搖頭,“大部分人看不透這層,久而久之,都以為法會是給年輕人准備的了。”\r
“你是打算讓我去見識見識這些動都不能動的老古董?”程鈞似乎依舊沒什麼興趣。\r
“是也不是,”老魔嘆了口氣,似乎在感慨孺子不可教,痛心疾首道:“我是讓你去揚名立萬!”\r
程鈞本來准備了不少反駁的話,沒想到他來了這麼一句,突然都說不出來了。\r
“法會其實去不去都無所謂,邀請函也都只給本人,可你這份不一樣啊!進不去你的房間居然能落到我頭上,這里頭就是讓你非去不可的意思,懂了嗎?!”\r
原來落頭上了,難怪脾氣這麼差。\r
張清麓看了眼程鈞,他們之間有風靈獸的心靈感知,對方的想法略一查探便一清二楚。此刻顯然兩人想法是一樣的。\r
“別眉來眼去了,”老魔憤憤道:“去不去?”\r
“自然是要去的。”張清麓點頭應道。\r
程鈞一伸手,將那盒子打開,道:“別人都算計到我頭上來了,怎麼能退縮了呢?如你所言,去揚名立萬也不錯。”\r
盒中紙鶴飛了出來,被程鈞一把捏住翅膀,一道光芒落入其中,丑丑的紙鶴化作一張金紙,漂浮在半空中熠熠生輝。\r
一道金色的字從紙面上浮起,顯示出四個人的名字來。\r
正如程鈞所言,這鴻門宴的邀請函,果然特意衝著他們來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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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三、焦點]\r
(217.注目の的/焦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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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紙片浮在半空中,遠遠看去仿佛一片輕羽,被靈力包裹著,紙面上有淡淡的靈光,便是那金色的來源。\r
程鈞就這麼坐在桌前,看著這張紙,一動不動。\r
在打開紙鶴的那一瞬間,他便知道,發出這張邀請函的人已經知道了自己這頭的結果。就好比電子郵件會有個自動回復已閱的功能一樣,這做成紙鶴的邀請函,也有個差不多的意思。只不過電子郵件那來自於編程的手段可比不上這種利用法術達成的效果。畢竟在當今世上,這種精細的法術,一般來自於古老的傳承,真正會的人,少之又少。\r
是以程鈞並不認為對方法力有多麼高強,手段有多少厲害,只是確認一件事情,這法會果然是來自於古老的傳承。\r
以他如今的修為,神念深入邀請函也看不出什麼名堂。那紙張用一種特殊的織物做成,看似尋常卻柔韌異常,可以承載靈力,比一般的符紙來的強多了。甚至於,程鈞感覺得到,那金紙之內另有一層玄機,被封印著,頗為古怪。\r
“還是不想去?”\r
張清麓從背後進門,順手遞給他一杯茶,自己則端著茶杯在他對面坐下。\r
“談不上,”程鈞搖搖頭,“當真不想去就直接拒絕了。”\r
紙鶴化作邀請函的一瞬間是有神念附在上頭的,若是程鈞當時拒絕,那邀請函會自動回歸,而不是留在此處。只是這里頭的玄機,他也說不清,故而一直沒提。\r
“覺得奇怪?”\r
張清麓與他最為了解,想了想便明白過來:“你是奇怪為什麼會寄給你?”\r
“確實,若是我知道的沒錯,天台法會的邀請本來就只有世家和大師才會收到。”\r
“大約在那些人眼里,你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r
他們這一行,對外的名號是獵鬼師,但本質上來說,是來自於古老的術士的傳承。只不過如今這時代,術士根本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很多技術上的事情說不清楚反倒和江湖騙子看起來差不多;而尋上門的那些事情,所謂的騷靈也好驅魔也罷,都是一些土地靈或者生魂之類的造孽,沒什麼太大的關系。故而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對外便自稱是獵鬼師。看起來頗有幾分西洋味道,但根子上,依舊是最早的術家。\r
這等事,既然是有傳承,必然就有高下之分。古時候修士也有門派和家族的說法,到了如今更是看重世家傳承。因為學這行當的,若是沒有家族支持,沒有時代傳承,必然是沒什麼機會能修行到高處的。比如當年的張家,也是因為有數百年的家族歷史,在業內才會有這麼大的話語權。而尋常人,若是要入門,那是斷然不行。不是沒有所謂的散人,只是那等級一般都拿不出手,在真正行家眼里,也就和尋常的江湖騙子差不多。\r
但凡事都跑不了一個例外。\r
程鈞就是這個例外。\r
迄今為止,連張清麓都不知道他的師承是來自於哪里。照道理,程鈞並沒有特意隱瞞,何況他日常的那些事情,張清麓大多參與其中。以他出自名門張家的眼力,無論程鈞是來自於那一脈的師承,他都能看出個門道來。\r
偏偏不行。\r
程鈞手段頻出,修為高深,加上他先天純陽之體,就算沒有一個世家出身,也會有很多派系願意將他收入門下,精心培養的。就好比張清麓一開始看到他,就動了愛才之心。\r
但程鈞都拒絕了。他寧可做一個散人,用著自己的名字在獵鬼師的圈子里做那些世家和門閥看不上的小生意,卻不知不覺就把名氣給打了出去。\r
正如張清麓所言,如今的程鈞只怕已經被法會的發起人,歸入大師的級別了。\r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並不這麼認為。\r
“要真是如此,那大師也太不值錢了。”\r
程鈞冷笑了一聲,一伸手,將那邀請函摘了下來,平攤在桌面上。\r
上面有四個人的名字:程鈞、張清麓、骨魔、雲淵。\r
“你看,照你這麼說,我們四個都合格了。”他口氣依舊有些冷,“你的話還能用世家來解釋,老魔和雲淵又怎麼說?”\r
不等張清麓說話,程鈞又道:“老魔魔修的身份是不公開的,除了這屋子里的四個人,絕對不會有第五人知道,雲淵妖修血脈的事情也是這幾年剛剛覺醒,何況他也不曾出手過,跟在老魔身邊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學徒,要說連他都合格了,這話就太說不過去了。”\r
“世家,”張清麓笑了笑,“要是這樣,我應該是夠不上資格的。”\r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顯然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說道:“以張家以往的權勢倒也可能,但如今,有泊夜出手,哪里還有什麼世家張家。若他頂著張家的門號去參加法會,充其量一個笑話。\r
“所以說,關鍵還是你。”\r
張清麓抬頭看著程鈞,嘴角笑意也是冷的,問道:“你想去嗎?”\r
“都找上門了,怎麼可能不去?”\r
程鈞鼻孔出氣,顯然是對這種背地里的算計極為厭惡。\r
“既然如此,就說說這個法會吧。”\r
張清麓冷靜下來,抿了口茶,問道:“你了解多少?”\r
“什麼都不知道,”程鈞搖了搖頭,“我只知道,這是屬於‘術士’的特殊法會,十年一次,邀請函給世家和門派,參會人員是新秀和薄有名氣的年輕人。”\r
“至少你知道‘術士’便已經有了參加法會的門檻了。”\r
張清麓盯著他,眼睛里帶著探究的光:“程鈞,你到底什麼來頭?”\r
“散人一個,”程鈞毫不猶豫的回答,“這個問題你問過。”\r
“你也不曾真正回答過,”張清麓猶豫了一下,才道:“罷了,詢問師承本就是犯忌的事情,你不說才是正常的。”\r
“只是,這一次,我怕你也不好過。”張清麓解釋道:“他們,應該也是為了這事情來的。”\r
他手指點了點桌面上的邀請函,指尖落在落款處的花押上。\r
那是一座仿佛高塔一樣的建築,上下四方,底下寬上頭略窄一點頂面平平的那種高塔,被稱之為“天台”。\r
“散人從來成不了氣候,你應該知道,你的修為根本不是一般散人能達到的。甚至於,連尋常世家要培養一個你這般修為的術士,都要花費大精神,更不舍得讓這等有天賦又肯努力的弟子出門去做獵鬼師的工作。”\r
張清麓說著業內共識,卻不看程鈞:“你很特殊,年紀小小,修為不淺,手段頻出,師承不明。若是能從你的手法中看出一些門道,倒也可以尋出一些解釋的理由,可我看不出來。我看不出來,旁人也未必看的出來,這就很值得探究了。”\r
雖然張家已經倒了,但張家的傳承依舊是有底氣的,張清麓說這話並不夸大。\r
“你……很想知道?”程鈞難得語氣猶豫了一下。\r
張清麓看了他一眼,那人好看的面孔上帶著一點不確定的神色,極為少見。\r
“算了吧,”張清麓突然笑了,“你不想說我也不想問,正如方才我所言,追問師承算不得什麼講道理的事情。各門各派和各大家族,對傳承非常看重,對自家的秘密都保守的很,哪里會說出根底來。若是知道對方是那一派系的,也不好追著問是師承門內哪一脈的,會被打的。”\r
“只不過呢,”張清麓語氣一轉,道:“這是對有傳承的,對散人就沒這麼好說話了。散人首先就是師承不明,若是能看出根源,那屬於這一根源的那一脈就回去探究個根底,能收的就收了。”\r
“不能收的就殺了?”\r
“這話說的難聽,不能收的自然是另行解決。”\r
“你這話所謂的好聽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程鈞嘲笑了一句,“這是怕散人偷學了去,讓各大門派的秘密無法徹底保守,所以才弄出這種規定的?”\r
“真是直白,”張清麓嘴角帶著一抹笑,“你不是世家,不會理解為什麼會這樣的。”\r
“有什麼不好理解的。”程鈞搖搖頭,“世家、門派都靠這些技術混飯吃的,又不是每一代都能出一個百分百傳人的,這點秘密若是都被不相干的人學去了,未來這些門派也好世家也好,都要餓肚子了,甚至於消失。”\r
正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師父們為了避免被餓死,自然要減少徒弟數量,確保徒弟的可控性。這種前提下,散人的出現就很不利了。\r
“所以你應該明白,為什麼你會成為眾人的焦點了吧?”\r
張清麓點了點邀請函上的名字,笑道:“我們都是添頭,你才是主角。若非是想將你的勢力一網打盡,也不至於將我們都邀請上。”\r
“這點能耐就想將我連根拔起,也太看不起我了。”\r
程鈞對自己相當有信心。\r
張清麓聞言卻笑著搖搖頭:“是很看得起你了,畢竟用天台法會來對付一個人,幾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r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該好好准備一下,不能讓人家失望啊。”\r
程鈞也伸出手,學著張清麓的樣子按在那邀請函上,指尖光芒一閃而過,那上頭浮現出幾個字來:七月十五。\r
農歷七月十五,中元節。\r
離現在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准備了。\r
“你果然,看不透。”\r
張清麓看著他動作,卻未曾看出他手玄機何在。那邀請函他也研究了許久,卻未曾發現這里面還藏了一層信息。\r
“等到了七月十五,應該還有別的信息,”程鈞不接話,卻解釋起這金紙來,“這邀請函的做法很古老,里頭夾了幾層不同的信息,用不一樣的手法封禁了。這不是現在的‘術’能做到的,想來這天台法會也是真的不簡單。”\r
張清麓這一次卻不應聲,只是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r
程鈞沒了話題,也沉默下來,只是拿著那邀請函把玩著。隔了很久,才突然道:“總之,師承什麼的,等我想好怎麼說,再告訴你。”\r
張清麓表情有些意外,點點頭,道了聲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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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四、無法使用之物]\r
(364.モノは使いよう/無法使用之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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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談話之後,張清麓突然消失了兩天。\r
房間的床頭櫃上只有一張紙條:等我回來。\r
程鈞用風靈獸的感應去詢問了一番,沒得到什麼答案,但是知道他無礙,並且是自己離開的。如此也夠程鈞放下心來了。\r
張清麓雖然是他的人,但並不表示程鈞可以干涉他的自由,兩人的關系不是雇傭,也不是從屬,只是合作而已。哪一天配合不下去了,一拍兩散,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這結局,令人不愉快罷了。\r
這兩日程鈞也沒有閒著,找老魔詢問了一番關於天台法會的事情。可惜老魔作為一個魔修,知道的事情也不比他多多少。\r
但是有一點,老魔說的很清楚:“天台法會據說是來自於上古傳承,最初是所有修士之間的爭斗,是選拔頂尖修士的一種手段。但修道界式微,術士取代了修士,而術士的能耐比修士差多了,這天台法會的比試就成了一種競技,久而久之,競技成了演法交流。這法會已經成了內部人的面子工程,你一個外人插足進去,一定會被整死。”\r
“這話說得,仿佛天台法會是一言堂的模樣,這還有什麼開法會的意思?”程鈞嘲笑道:“還不如每十年列一張人員名單,按個從上到下排一邊,哪個不服就去把自己想要的位置上的人打一頓,打贏了就上去,打輸了就回歸原來的位置,不是更有意思?”\r
“你這粗糙的,”老魔滿臉不屑,“就你這德性半點沒有術士的風度修養。”\r
“可不是,我散人一個。”程鈞聳聳肩,“再說了,按你那個說法,這法會也看不出什麼修養,只看到各家的門面了。”\r
“新秀自然是門面,”少年學他樣子聳聳肩,又道:“但真正厲害的是那些不出手但出場的老家伙們。”\r
“老家伙也要排名?”\r
“老家伙的排名各自心里都有數,不會排給小輩看的,”老魔搖搖頭,“他們是等天台開的。”\r
“天台?當真有這個地方?我還以為就是一個名字。”\r
“傳說天台法會之所以會這麼叫,乃是因為上古的天台可以飛升。”\r
“嚯!”程鈞夸張的倒吸一口氣,“敢情這門面工程還涉及神仙道行呢。”\r
“你別不信,這說法每家每戶都有,不是一家之詞,也是有根據的。”\r
“別跟我說根據,”程鈞一擺手,問道:“你就說你信不信?”\r
“……………………”黑發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決定說實話:“不信。”\r
“這不就結了?”程鈞一攤手,“弄一個高大上的名堂,說到底是一個傳說而已。”\r
見老魔還想說什麼,程鈞搖搖頭,又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們是針對我來的,這點清麓已經說了。”\r
“你知道就好,”老魔作痛心疾首狀,捶桌道:“你說你怎麼一天到晚總惹禍呢?”\r
“你一個魔修這麼說我自己覺得好意思嗎?”\r
程鈞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戳穿他:“我惹得最大的禍不就是把你給救回來了嗎?”\r
在術士內,巫蠱、邪道都可以容忍,唯獨魔修,因為太過驚悚,早早被鏟除了去,老魔存活至今算得上是意外中的意外了。\r
“對!”少年一蹺二郎腿,點頭道:“你終於說到重點了。”\r
程鈞說他是禍害,他才不以為然,甚至可以說,這是一種夸獎了。\r
“前面說的那些不算重點,後面才是,”老魔一拍桌子,做出氣勢來:“你想想看,我這種魔修都能活下來,那每家每戶每個門派里頭,是不是都會有幾個老家伙活著?”\r
程鈞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你是說這些老東西會不顧面子出手對付我?”\r
“嗯,誰知道呢?”\r
老魔點點頭又搖搖頭:“就如你所想的,你這個年紀的小一輩里面,基本沒什麼人能打得過你了。張清麓已經算得上頂尖出色的,但他也不是你對手,旁人就更難說了。而要從你身上獲得秘密,那些小的不行,就要老的出手了。”\r
“我難不成還怕他們?何況這些老東西不是為了不死都不敢隨便動手的嗎?”\r
“你是不是今天吃錯了藥了腦子吃傻了?”\r
少年一翻白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我算不算老東西?”\r
老魔死得時候近二百歲,魂魄被封禁了三百余年,遇到程鈞的時候算起來也有五百多歲的年紀了,重新獲得身體之後才有現在的少年容貌。雖然看起來年輕,但確實算是個老東西。\r
就這個角度來說,程鈞也只能點點頭。\r
“我能不能動手?”\r
自然是可以的。老魔不僅能動手,還能隨時隨地出大招。要不是最初程鈞遇到他的時候他神魂尚未全部恢復,打不過程鈞,否則哪里輪得到這麼個毛頭小子和這個老魔修簽訂契約。\r
所以,對於這一點,程鈞也只好點頭。\r
他也明白過來,老魔想說的事情了。\r
“看來,為了找出我身上的秘密,這些老東西也打算不惜血本了。”\r
程鈞搖搖頭,可惜他身上的秘密,就算將他剝皮抽筋也找不出來,甚至於他想要交出去都交不出去。除非這些老東西里頭有人會那本書上記載的,被稱之為“搜魂”的上古禁術。\r
“可不是,好大的面子咯。”\r
老魔下了個結論,最後問道:“你打算怎麼做?”\r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
程鈞試探性問道。\r
“你是想死嗎?”\r
這話不是老魔說的。\r
程鈞一回頭,看到身後那人,正冷著臉瞪著他。\r
“回來了?”\r
程鈞立刻丟下桌邊的少年,上去迎接他。走得近了才發現,張清麓臉色極差,面上全無血色,四肢冰冷,身上的法力氣息也極其微弱,似乎是經歷了極大的消耗,從九死一生之地逃出來一般。\r
“怎麼了?”\r
老魔也發現了異常,前來查探。張清麓擺擺手,只是由著程鈞將自己推到沙發上,又喝了杯暖茶,才道了句沒事。\r
“張小子你回去了?”\r
老魔湊近了嗅了嗅,一枚白骨標在他頭上轉了圈,才收回去冷笑道:“一身陰寒鬼氣,看來去得地方也不簡單啊。”\r
“多謝前輩。”張清麓對他拱拱手,身上的陰損之氣少了許多,他自然會好受一些,“這些,拿去。”\r
他從兜里摸出一個盒子,里頭塞了不少微縮膠卷遞給程鈞。見對方不明白,解釋道:“有些事情,雖說不知道,但作為大家族,總會有一些資料存檔的。”\r
張家自然是屬於大家族的,即便是如今樹倒猢猻散,也是有根基在的。張清麓作為唯一的傳人,當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隱秘。\r
“法會的事情,能看出多少門道來,就看你自己了。”他往後一仰,倚在沙發里頭,整個人放松下來,“這是我能找到的全部東西,若是你看不出什麼花樣,那法會之上,也只能自求多福了。”\r
“多謝。”\r
程鈞手掌攥緊盒子,真心道了聲謝。他不用知道張清麓獲得這些東西的過程,但他已經知道對方確實是為自己盡了最大的力。\r
“還有……”\r
張清麓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他眼皮半垂,目光閃爍,手塞在口袋地猶豫了很久,才掏出一個小小東西,放在程鈞掌心。\r
“我不知道這個有沒有用,但是所有資料里面,這個封存的最好,上頭的封禁法術也最多。”張清麓嘆了口氣,“據說我家傳承了數百年,唯獨這個東西,代代家主都打不開。”\r
他手挪開,落在程鈞掌心的是一枚玉佩。仿佛平安牌,正反光潔,沒有任何字符,寬兩指長三寸,小小的,也沒有孔洞可以懸掛繩索,顯然不是裝飾品。但這玉佩光潔明亮,包漿溫潤,充滿靈機,目光落上去似乎會被吸進去一般,顯然也不是凡物。\r
張清麓見他看的著迷,忍不住笑道:“我最早見到玉簡的時候也是你這個表情,可惜看了這麼多年,一點點門道都看不出來。我家上下這麼多代人,也看不出來,只好交給你了。”\r
“玉簡。”\r
程鈞重復了一邊這個名詞,腦海中仿佛有什麼一閃而過。他本能的將自己的真元渡入玉簡之中,卻仿佛泥牛入海,不見半點漣漪。\r
“這?”\r
“你要是不怕消耗,就繼續吧。”張清麓似乎突然心情好了起來,笑道:“用真元試探的事情不知道祖上做過多少次了,也不見得有人成功過。這個東西是真的沒法用,但我想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你這個人看不透或許正好可以用得上這種看不透的東西呢。”\r
“你還真舍得。”\r
老魔打量了一眼,伸手從程鈞掌中拿走那玉簡,又仔細看了一番,道:“確實是上古的東西,這不是幾百年的東西,是數千年乃至上萬年的東西了。魔修傳承上有提到過玉簡傳信,但沒說過怎麼用,所以我也只能這麼猜測一下,你自己想辦法吧。”\r
“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沒人留下使用法門?”程鈞不解。\r
“嘿!”老魔不屑的笑道:“你可會用手機?”\r
“自然會。”\r
“那你會需要用手機的使用說明書嗎?”\r
“…………”程鈞點點頭,“看來這也是個曾經廣泛使用的東西,不過是因為現在的術士等級不足,用不了了而已。”\r
“聰明。”老魔做作得夸了他一句,才對張清麓道:“張家果然不簡單,還能存著這個。據說玉簡需要靈氣,你家大概有個傳法洞。”\r
“前輩高見。”\r
張清麓淡淡得捧了他一句,也不接話。畢竟傳法洞和師承一樣,都屬於各家秘密。不過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張清麓會有如此之大的消耗了,畢竟傳法洞這種地方,都屬於禁地,進去出來,都不容易。\r
“我不管你有什麼打算,但我不想白白送了性命。”張清麓對程鈞道,“你要是想活著出來,最好給我做好萬全的准備。能給你的我都給你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r
“放心吧,”程鈞手掌蓋在他手背上用力壓了壓,道:“我還沒打算給別人送添頭去呢。”\r
“所以呢?”老魔將玉簡丟還給他,追問了一句。\r
“我要閉關一陣子,”程鈞笑了笑,玉簡在指間晃動,“好好研究一下對策。”\r
“嗯,”張清麓點點頭,“臨時抱佛腳也好。”\r
“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嘛,”老魔似乎挺贊同的,感慨了一句:“不如四個人都閉關吧,也算是盡力了。”\r
“好啊,到時候看看誰進步大一點。”\r
程鈞笑著應下了,這半個月後的天台法會,看起來也是應該期待一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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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五、約定地]\r
(365.約束の地/約定之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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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關這種事情,說起來神秘,做起來莫名。以外人的角度來看,不過是四個人門一關,吃喝不見的不知道一個人在做什麼。但對於閉關之人而言,這是一個整理自我能力、提升個人手段的機會。\r
程鈞不是沒有做過閉關的事情,但以往都是在自己修為到達一個瓶頸或者突破口的時候,進行閉關衝刺,最多也不過一個月,若是月余還不能完成,無論如何都要出關了。否則作為一個有點道行的凡人,基本要被餓死。像傳奇神話中說的那種不吃不喝數百年,餐風飲露的神仙日子,他是做不到的。\r
至於另外三個,老魔拖著雲淵,做攻擊手段上的修行,原本就比程鈞來得簡單。再說雲淵的修為大多來自於血脈,有老魔這個善於研究骨血的老魔頭在,也不用擔心他的修行會出問題。唯有張清麓,他的修為來自於張家秘傳,真正的旁人插不得手。這點和程鈞差不多,但張清麓如今有一個問題,他身上的陰鼎血脈覺醒了,便不再適用於以往的手法。這事情,張清麓沒有開口相求,程鈞不好直接詢問。\r
如此一來,四個人的閉關反而類似於一種秘密修行,誰都不知道對方進展得如何了。\r
待得倒數第五天的時候,程鈞的房間中傳出一聲鶴鳴。聲音不響卻很有穿透性,驚醒了其他的三個人。\r
老魔是第一個衝出房間的,可惜迎接他的乃是程鈞緊密的房門。他身後跟著雲淵,十來天沒見到,只覺得白發人的發色和膚色顯得更淺了,但身上的氣息反而微弱下去了,顯然這是因為他對自身血脈力量控制的更好些了。\r
至於老魔,他倒是沒什麼變化,畢竟對於這種存在了幾百年的老怪物來說,十來天當真算不得什麼閉關,只能湊合一下。\r
但這兩人如今站在程鈞門前,表情都有些嚴肅,老魔甚至露出了不解的神色。\r
“這……這小子……”黑發少年猶豫了一下,遲疑道:“當真是奇特……”\r
“沒錯,十天而已,居然翻天覆地了。”\r
回答他的是身後另一個聲音,老魔一轉頭,張清麓也被方才的動靜引了出來。\r
“你也不差啊,”老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後皺了皺眉頭,道:“就是貪多嚼不爛,你也別太拼了。”\r
“前輩教訓的是。”張清麓笑了笑,不再說話。\r
三個人都把目光落在那緊閉的門上,方才一下鶴鳴之後,已經許久沒有動靜,但那里頭可以感受到程鈞的氣息在變強。老魔對氣脈變動敏感,雲淵對血氣之力敏感,但兩人都不及張清麓感受的強烈,因為他和程鈞之間有風靈獸的力量牽連。雖說這靈物之力如今可以控制自如,程鈞也早在閉關之前切斷了彼此之間的心神聯系,但到底增強了兩人之間的互相感知,如今在張清麓的感覺中,程鈞的意識仿佛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中,周圍的海水便是他的法力真元。\r
“前輩……”張清麓忍不住開口問道,“不會出事吧?”\r
“不知道。”老魔果斷搖頭。\r
見張清麓愣在當場,矮個子少年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想想看他的修為,是不是來得古怪?年紀輕輕修為深厚不遜於百余歲的老怪物們。他的功法我也從來沒見過類似的,倒是巫蠱一脈中上古記錄里有過相似的效果,但也不如他來的簡練。這等神奇之處,在他身上處處可見,更別提他特殊的純陽之體,更是數百年難得一見。你說這種人,一般不管是世家還是門派,都願意收留的,但他偏偏是一個人。”\r
“…………確實古怪,”張清麓呼了口氣,裝作不經意的問道:“原來前輩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這般光景了嗎?”\r
“呵,你也別套話啦,直接說吧。”老魔嘻笑了一聲,“沒錯,我是被他所救的,見到他的時候,他修為確實還不高,但是已經有了根基,根本不是我帶入門的。”\r
這話幾乎解了張清麓心中一半的謎題,但剩下的另一半,反而更深了。\r
“也不知道他這次閉關在折騰什麼,方才那一下……”老魔斟酌著,還是不知道怎麼形容比較好。\r
“破功。”身後的雲淵突然插嘴。\r
老魔聞言點點頭:“你這個比方也有點像,他若是不能將這些突然增長的真元收回去,就是破功了。”\r
“會損傷根基吧?”\r
張清麓聲音略輕了下去,但語氣隱約有些不妙。\r
“會,甚至於損傷了經脈,再無修為。”\r
“程鈞……”張清麓想要敲門,頓了頓又放下手,想了想道:“無妨,我相信他會成功的。”\r
程鈞既然如此“深不可測”,又豈能斷送在這種小小的閉關上。\r
“沒錯,”門應聲而開,門內的人走了出來,正是程鈞,“還是清麓了解我。”\r
說著話,那人往張清麓身上一靠,做出親昵的姿態,問道:“擔心了?”\r
“怕你死了別人當我們慫包。”\r
張清麓翻了翻白眼,又轉頭打量了他一番,眉間皺起,問道:“怎麼反倒氣息這麼亂?”\r
“嗯,剛剛破關了,還沒來得及收斂,聽你們在門口說話,怕你們擔心了就提前出來了。”\r
“別嘚瑟了,”老魔打斷他,“擔心你還不如擔心回頭沒生意了喝西北風怎麼辦!”\r
“怕什麼,不是還有清麓嗎?”\r
程鈞笑嘻嘻的,但是整個人依舊靠在張清麓身上。後者也沒推開他,反倒是安靜的在一旁聽著,表情放松了許多。此刻聽他提到自己,便道:“我可沒你這麼大面子,請得動各路神仙。”\r
程鈞另有一些術士朋友,確切來說都是不願真正出面的大隱,故而有時候有事都托著程鈞去辦,相對的,程鈞有事的時候,便是他們去解決。張清麓大約是出身的關系,並不受他們歡迎,接觸過幾次碰了幾個軟釘子,饒是以他自來熟的心性,都有些不樂意和那些人多打交道。\r
“不說這個,”程鈞岔開話題,問道:“你們都怎麼樣?”\r
老魔轉身,道了句:“過來說。”\r
三人跟著他一起去了工作室,那里頭有最嚴密的防護禁制,不用擔心泄露秘密也不用擔心暴露什麼手段。\r
老魔先指了指雲淵,道:“試一下。”\r
雲淵坐著不動,卻又風將他頭發和衣服托起。\r
程鈞先是笑嘻嘻的看著,隨後突然嚴肅起來,仔細看了一番之後,點頭道:“古脈。”\r
雲淵身上的血脈之力更強,帶著凶悍之氣,仿佛一頭孤狼,又似乎是上古凶獸,氣勢驚人。\r
“血脈之力強化了四肢和經脈,剩下的就是淬煉神魂了,他如今一個人出去也不用擔心了。”\r
“短時間里面這麼大的提升,會不會有後遺症?”\r
程鈞怕老魔一時貪功,反而浪費了雲淵這麼好的血脈傳承。\r
“你當我什麼人呢?”老魔白了他一眼,道:“這血脈基礎是過去幾年慢慢打下來的,不過是現在突然激發了,所以看起來驚人了些。”\r
“原來如此,”程鈞點點頭,不再糾纏雲淵的事情,轉而問老魔:“你自己呢?”\r
“我能有什麼變化?”\r
老魔受限於軀體,修為只能慢慢恢復,故而也不見有什麼特殊長進,反倒是從一個口袋里倒出許多東西來。\r
“十天只能做這麼幾個了。”\r
那些玩意兒都是一個銅板大小的圓形物品,純白冰冷,帶著死氣沉沉的味道。\r
“白骨標?”\r
老魔最佳武器就是白骨標,那也是他的殺手鐧。\r
“算不得,不過確實是白骨。”老魔解釋了一下,“我封了兩道禁法進去,一個是死氣,一個是斷脈。”\r
老魔有兩個手段不得了,一個是制作法器,莫說尋常術士,就算是一些精修的都比不上他。另一個便是骨血研究,這里頭門道極深,從好處來說如雲淵可以助他煉骨熬體,提升體魄;從壞的來說便是能斷絕一個人的經脈真元,斷了此人的修為之路。當然對方若是修為遠超於他,那又是另說。\r
如今這白骨銅錢,就是他兩個手段的組合之物。\r
“這玩意藏不住魔修的門道,你們別光明正大用啊。”老魔對外自稱巫門,這點小心還是要的。\r
“厲害。”程鈞夸了一句,又看了看張清麓,笑道:“別擔心,回頭休息兩天也能好。”\r
這說的是張清麓有些貪快,但也不是解決不了。如今所有人都看過了,唯獨他一個尚未出手。\r
“嗯,我修為增加了,”程鈞先是說了方才的跡象,又道:“大約三成功力。”\r
“嚯!”老魔一把抓著他手腕查探了一番經脈,隔了好一會兒才感慨道:“居然成功了,你也厲害。”\r
沒有後遺症的突然激發潛力增加三層功力,前所未聞的手段。程鈞卻只是笑笑,又道:“清麓給的那個玉簡有點用,不過我還沒研究明白。姑且給我一陣子吧?”\r
“你留著吧。”張清麓擺擺手,示意無所謂。\r
“還有就是這些。”程鈞也從兜里掏出許多符紙來,分作四堆,“這是雷擊符和隱遁符,怎麼用看你們自己。”\r
“你這個符改良過了?”老魔挑眉,興趣大增的模樣。\r
“嗯,那張邀請函你記得嗎?我說那上頭玄機挺多,那紙張就是一種,我試了試幾個辦法,將以往的符紙用特殊的禁制連起來,封存法術之後就變得更強了一些。”\r
這技術頗為復雜,程鈞也是極有天賦的,他雖然解釋了,但老魔他們還是似懂未懂。\r
“另外就是這幾張。”他給老魔和雲淵各三張,卻給了張清麓四張。\r
老魔捏了捏那仿佛皮毛卻又似乎紙張的符紙,嘲笑道:“偏心的這麼明目張膽。”\r
“不是,”程鈞倒也不扭捏,道:“三張是防身的,雷擊符,強度是方才那種的二十倍。”\r
“呵!”三人倒吸一口氣,二十倍的雷擊符,差不多類似於一次雷暴的強度了。\r
“不要必要不要動用。”程鈞搖搖頭,“做一張不容易,我現在還在恢復期呢。”\r
這話不用他吩咐旁人也明白。\r
“至於清麓這張,”他轉頭笑了笑,“是用來遮掩身上氣機的。”\r
“你我最初相見,並不能看出你是先天陰鼎之身,可見張家是有辦法遮掩了你這個氣機的。但後來因為陰氣入體,邪祟擾亂,將你這道遮蔽之術打破。如今更是不能用尋常法術隱瞞,所以我想了想,大約符籙之術應該可行。”\r
如今張清麓的陰鼎之身早就被程鈞破了,自然是藏不住了,只好用遮蓋的方法。只是這話說出來有些尷尬,就被他含糊過去了。張清麓明白就行。\r
他將那符紙往身上一收,果然全身氣機就顯得尋常了許多,反倒是程鈞身上的純陽之氣更醒目了。\r
“你自己不遮一遮?”\r
老魔好奇道。\r
“不用了,我想對方已經知道了。”\r
程鈞微笑著從懷里抽出那張邀請函,反過來給眾人看,那上頭顯露出新的信息來了:一幅地圖。\r
“看地點在川蜀,那盆地里頭本就陰氣盛重,想來也是為了對付我才准備的,”程鈞頗有幾分得意,“既然如此,我就不做遮掩了,反倒是清麓這個陰鼎體質容易被影響,還是遮掩一下的好。”\r
“什麼時候顯出來的?”\r
“今天早晨。”程鈞想了想,“寅時。”\r
寅時初刻,約定之地顯現,約定之事將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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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六、空地]\r
(221.原っぱ/空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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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法會約定地顯現,到程鈞他們真正准備出發,中間又隔了兩天。\r
這次倒不是什麼最後的准備,而是三個人在討論到底怎麼去。因為這個問題和雲淵沒太大關系,張清麓又覺得如何都可以,所以說白了,這件事情意見不一致的,只有兩個人。\r
程鈞覺得開車去不錯,正好領略一下沿途風光。老魔則建議飛機過去,理由非常直接:讓你開車過去搞不好到下個月都未必能到。\r
這種直戳痛腳的反駁,讓程鈞非常不服氣,於是兩個人在能不能讓一個路痴開車的問題上白白浪費了兩天。最後還是張清麓表示,再不起程就要來不及了,這才匆匆忙忙打包了許多東西准備出發。\r
至於爭論到最後也沒一個結果,但四個人還是決定開車出發。因為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飛機托運鐵定會被踢下來的。誰也不想出師不利,沒到地點呢就被人繳了武器,故而最後還是開著他們那輛大型吉普,沿著高速公路往蜀地出發了。為了避免程鈞在路上浪費太多時間,這開車的事情從一開始就說好了必須有兩個人同時處於“狀態中”,一個開,一個指路。\r
不過這個事情實在是損耗精神,而且還是浪費兩個人的精神,所以最後開車的任務反倒輪到雲淵頭上。妖物血脈的作用讓他體力遠超尋常,精神力也足夠強大,加上本身辨識方向能力出眾,確實是個好路導。\r
於是空出手來的程鈞在車上還給自己又煉了一張符,也是遮掩氣息的。不過和張清麓那種遮掩身體氣機的作用不同,這一張是遮掩修為的。在他閉關出來之後兩天,程鈞這一次的修為增長就穩定下來了,比最初預計的三成略少一點,卻非常凝實。\r
這等修為增長,在尋常人眼里看不出什麼,但是在同樣有修為的人身上就顯出不同來。老魔首先對他的進展表示了不滿。不是嫌他修為不足,而是覺得他進展太快。仿佛黑夜中的皓月,尋常人無以爭輝。若是如此出行,不僅容易讓同道警惕,也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r
至於張清麓則給他理智分析了一番:程鈞往日修為已經比他這個年紀的人應有的來得深厚了一倍,加上他斗法手段豐富異常,以至於一般術士都沒法和他過招三十以上。放在尋常傳世派系中,也算是中流砥柱的等級。而在這個基礎上又增加了三成法力的程鈞,則相當於世家中不能輕易出手的老怪物們。這種人,用老魔那句“太醒目”來形容簡直是太輕巧了,應該是驚天動地才對。\r
“你若是不想剛進門就被人塞入圈套陷阱,就最好把自己的修為壓一下。”\r
張清麓對他說的時候,甚至於都給他想好了幾個辦法。畢竟他出自世家,這點手段還是有的。可惜程鈞沒給他機會逞能,而是少許研究了一下就用了最簡單的方法:符籙。\r
程鈞給自己弄了一套符紙,一共七張,連起來正好封鎖身體七大穴竅,讓人覺得他氣息不穩,修為虛浮。若是只用幾張,可以讓人感知到他大部分實力,但不妨礙程鈞動用自己全部法力。\r
老魔聽他說明這符籙的用處之後忍不住大笑起來:“你這是准備直接去坑人了吧。”\r
可不是麼,這法會中人對程鈞的了解依舊處於尋常處理“獵鬼師”工作中展現的程度。那原本就不是程鈞真正的實力,何況道聽途說總會把聽說的內容打個折扣的。程鈞用了一套符過去人家一看,真元虛浮,顯然是用巧了,自然就會看輕他幾分。到時候再算計程鈞就不一定會一下動用全部力量。那真要是打起來,就妥妥的吃虧了。\r
這事情看起來不太厚道,但那天台法會顯然是個鴻門宴,程鈞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只是他這招實在有些陰險,顯然從一開始就抱著要坑了對方的念頭,這手段就不得不說他狠辣了。\r
對此張清麓倒是很贊同:畢竟龍潭虎穴,還是下手狠一點好。\r
這一行人在吉普上顛倒了兩天兩夜,終於在第三天傍晚的時候到了邀請函上指示的范圍。\r
也只是地圖的范圍。這份地圖異常奇特,在目的地的外圍,所有的道路和標示都非常清晰,而越靠近法會所在,那路面的標示就越發簡單,到了後面,大片大片的空白面積,只剩下幾條曲曲折折的线,指示著最後的方向。\r
這樣的道路,莫說雲淵,就是給老魔也未必能走得下去。程鈞見狀果斷奪回方向盤的指揮權,對眾人道:“還是我來吧。”\r
“你行不行?”\r
前路茫茫如今認不認路也無所謂了,只是老魔對程鈞尋方向始終抱著一份不信任,還是要多問一句。\r
“行不行看它才知道。”\r
言罷,程鈞手指一點,那邀請函之上一道白色光芒閃過,金色褪去,紙張重新褶皺起來,還做一只紙鶴的模樣,從車窗飛了出去,停留在車前一尺的地方,緩慢閃動著翅膀。\r
“原來還是個導航。”老魔吐槽了一句:“那你不早點用。”\r
“大路上你弄個紙鶴在前頭飛是嫌不夠太平嗎?”\r
程鈞一邊開著車一邊與他斗嘴,而那紙鶴依舊不緊不慢的飛在車頭之前。車速快它也快,車速慢它也慢。\r
蜀地多山,山中多霧,霧中曲折,山路難行。程鈞開著車跟著那紙鶴,在盤山公路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繞到後來連雲淵都辨不得方向了,終於開出了那連綿不絕的山霧。\r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山頂,道路依舊曲折,盤山而建。身後是上山的路,一側是山壁,一側是懸崖;眼前是下山的路,一邊是山澗,一邊是絕壁。唯獨腳下,莫名有一片空曠之地,極為開闊,極目遠望乃是雲海濤濤,如白色波浪在山間翻涌,周圍山頭聳立,只露出尖尖的山巔,整座山都埋在那白色的雲海之中。\r
紙鶴到了此處就停下了。\r
程鈞用法力催動了幾次都不見變化,這才將它拆了,還原成邀請函的模樣。果然,再看那地圖,法會所在地的那個原點正在微微發亮。\r
“怎麼?”老魔探頭看了眼,問道:“這就到了?”\r
“看來是到了。”程鈞點點頭,又查探了一番周圍,確實空無一人。\r
“一片空地?”黑發少年聲音里透著古怪,猶豫道:“程鈞,你該不是得罪了什麼人被人耍了吧?”\r
畢竟天台法會十年一次,去的也都是有傳承的人,怎麼就輪到程鈞了呢?\r
“作假到弄出這麼一份邀請函,也挺下血本的。”\r
程鈞甩了甩手上的金色紙張,又催動了一道法力進去,依舊不減變化。\r
“是真的。”一旁的張清麓替他解釋了一句,“邀請函上的花押是無法模仿的。”\r
十年一次的法會他雖然沒參加過,但見識過。邀請函不假,花押更不假。那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地方的入口,被人為遮掩了。\r
“哼,算是有點眼力。”\r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程鈞轉身,那原本空蕩蕩的地方,突然站了一個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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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七、表象]\r
(250.面/表面上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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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r
老魔抬頭看了眼程鈞問道。\r
“不認識,”程鈞和他多年的損友關系,哪里會放過這麼好的抬杠機會,轉而說他:“一定是找你的。”\r
“呸,老子認識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老魔搖頭,一臉不屑,“不找不會說話的。”\r
“說的好像我會認識二混子一樣。”\r
“張小子認識?”\r
老魔嘴上爽快了一把,尤不放過,追問張清麓:“以前認識不?”\r
“我見識淺薄,當真不認識。”\r
張清麓也是個表面謙和內里高傲,自然是順著老魔的話,裝作自謙又慚愧的模樣用方才那人的話損了回去。\r
“嘖嘖嘖,”老魔轉身,又和程鈞去研究那周圍的空地,一邊和雲淵道:“你記住啊,開口說人話才有人理會。”\r
“嗯!”\r
白發人一如既往的果斷又肯定的點頭認同了老魔的話,既不抬頭也不看那人一眼。\r
那青年出現的突兀,自然是和此處有關。但這些法會之人派這麼個人,用這種方法來接待,想要折辱他們,就有些下乘了。狡猾如程鈞,怎麼可能順著他的話去應答。四個人無一例外的選擇了無視。\r
那人站在原地,想到自己趾高氣昂的出來卻被人無視,心中怒火想要發泄,又總算惦記著那一點任務,知道要將這四人完好無損的帶回法會上去,這才忍了下來。又見他們繼續在找入口,便冷笑道:“哼,就憑你們這點水平,想要自己進去還不知道要等幾百年呢。好好長眼求求爺爺我才有可能進得門去。”\r
“老貓,”程鈞微微皺眉頭,突然開口問道:“你在外頭接活遇到這種愛裝祖宗的怎麼對付啊?”\r
“獵鬼師獵鬼師,自然是怎麼爽快怎麼處理啊,這還要我教你?”老魔故作沉重的搖搖頭,“程鈞啊程鈞,你活回去了啊,需要修煉啊。”\r
“教訓的是,還請前輩指點指點。”\r
“這有啥好指點的?”老魔搖頭晃腦,道:“用最直接的辦法唄。”\r
話語落下,黑色的靈骨飛出,落在那人的腦袋上,一道暗色的光芒一閃而過,耳邊仿佛有巨大的撞擊聲出現。那人面上一陣抽搐,瞬間便倒了下去。\r
程鈞這才抬頭看了眼,又看了眼老魔,道:“狠了點吧?”\r
“哪有?!”老魔不服氣,“剛才那一下是最基礎的,難道你擋不下?”\r
“這倒是……”程鈞掂量了一下,問張清麓:“應該沒啥問題吧?”\r
“嗯,就算是偷襲落在身上也是可以抵擋的,不過真被打到了也會有點難受吧。”\r
“嘔……嘔……”\r
張清麓話音落下,那頭倒在地上的人便掙扎著試圖爬起來。可惜老魔那一下大概是他從未領受過的,當真是在地上折騰了許久,最後也不過是匍匐著。強烈的暈眩感讓他站起不起來,欲吐不能。\r
“嘖嘖嘖,”程鈞冷笑道:“果然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呢。”\r
“我也會叫。”\r
雲淵突然打斷他。\r
“咳咳……”程鈞拍了拍他肩膀,道:“雖然你血脈濃厚,但畢竟是人類,別把自己和這種並列。”\r
“有道理。”白發人點點頭,深以為然。\r
“嘔……”那人聽著程鈞他們的話,心中不甘卻依舊無法起身,只好放狠話,“你們別指望能進門了,回頭就有人出來將你們收拾了,直接丟進去。”\r
“呵……好大的口氣。”\r
老魔搖搖頭,不理他,問程鈞:“怎麼樣?”\r
其實從這個人出現開始,程鈞他們原本沒有頭緒的尋找便有了方向。那人看起來是憑空出現,但其實是利用了一些地利條件。若是沒有猜錯,這片空地上應該有類似於機關或者陣法之類的存在。尋不到頭緒的自然找不到方向,但有了眉目,就不難了。\r
老魔問得便是這個“眉目”。\r
“早就找到了。”\r
“那你還和他囉嗦?”\r
“難得嘛。”程鈞笑了笑。\r
“已經找到路了?”\r
這一次開口詢問的是張清麓。程鈞找到眉目這事情他早已發現,只是見他動作有些奇怪,便一直看著,此刻聽他這麼說心中了然。\r
“嗯,知我者清麓也。”\r
程鈞點頭,正要解釋,就聽一旁老魔寒酸他:“別逮著機會就秀恩愛,趕緊帶路。說好了啊,你再迷路我就揍你。”\r
“哼!無知小輩!”\r
趴在地上的人此刻已經能半跪著撐起自己的身體了,聽到程鈞他們的話,插嘴道:“別以為能通過術法進去,這里面的門道,若非有專門的手段,是絕對打不開的。”\r
“你們這些野路子,真當天台法會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那人目光中帶著嘲諷,道:“自以為是!”\r
“嘖嘖嘖……”程鈞搖搖頭,左腳一步往前,腳尖對著左面的位置輕點了一下,然後退回原地,右腳跨出,“總有些人,坐進觀天。”\r
身後張清麓,老魔和雲淵亦步亦趨的跟上。\r
程鈞又一步,右腳往左腳跟前一踩,往後倒退一步,左腳橫跨,往左輕點三下,右腳跟上,踏入原本左腳的位置,這才筆直往前,從那地上趴著的人身邊走過,道了句:“也不知道是誰,自以為是。”\r
他足下的路,浮現出一道白色的雲霧來,仔細看去,仿佛是遠處山谷中的霧氣彌漫過來,遮蓋了這地面。隨著程鈞的走動往前延伸,將跟隨在程鈞身後的張清麓等人都遮掩進去。\r
那人一開始尚未發現端倪,此刻見程鈞依舊不緊不慢腳步奇怪的踩著地面,突然明白過來,目露驚恐之色,語調都有些異常:“你……你……你怎麼……怎……”\r
“怎麼可能發現開門的途徑?”\r
程鈞腳下不停,嘴上笑道:“這麼簡單的遁甲術,也就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才當成寶的秘而不宣。”\r
話音落下,程鈞已經站在先前的對立面,腳下一片白霧彌漫,已經看不清他的步伐了,但此處也不再是空地一片,而是投射出一座村落的模樣來。隱隱約約浮於白霧之上,仔細看去,卻發現這村落乃是虛幻的,仿若鏡面。\r
“門開了,我們就先走了。”程鈞轉身,往那白雲村落的幻境一角行去,“下次記得告訴你家長輩,你這種貨色,是不能出來做迎客的。”\r
話音落下,四人已入白霧。隨著他們身形消失,那白霧也漸漸散開,此處又歸於平靜,山頂之上空空蕩蕩唯有草甸和一個半跪伏著的人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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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他們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站在真正的山谷村落之中了。\r
這是一個充滿了古老而原始氣息的地方,簡陋的房子落座與空地之上,似乎並沒有什麼規劃。都是頗為低矮的民房,式樣也是極為簡單。大多一進一出,煙囪管、草垛頂、黑泥牆,周圍是田野和空地,遠一些的地方有林子,看不到盡頭。目力所及似乎是被周圍的山包圍著的一塊谷地,真正走進去,卻令人覺得極大。\r
“這是哪里?”\r
張清麓打量著周圍,總覺得有些違和感。\r
“記得上面看的時候一片雲海嗎?”程鈞伸手牽著他的,手掌中傳來一陣涼意,“我們在雲海之下。”\r
張清麓轉頭看他,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訝。\r
“這里有個陣法,和上頭聯通,頗為古老,我試了一下,果然可行。”程鈞大致解釋了一下,“只要穿過陣法,就能直接下來了。否則應該是沒法進入這里。”\r
“小道友好生了得,沒想到如今的新秀之中也有對陣法精研的人。”\r
程鈞早就發現有人窺視,卻不想這人倒是正大光明從前面來迎他們。\r
這山谷中的村落有淺薄的水霧彌漫四周,雖然不妨礙視线,卻又折射光芒令人看不透徹的感覺,想來也是陣法作用。好比此人開口之前,程鈞雖然能感覺到卻尋不到,而這人,此刻正站在他們跟前三米開外的位置,若是要攻擊,幾乎是防不勝防。\r
“在下是東皇道錢天,忝為此次東家。”\r
來人四十余歲的模樣,一臉和氣,倒不像個術士,頗有幾分生意人的模樣,和他的姓倒是匹配得很。\r
“程鈞,受邀而來。”\r
對方客氣,程鈞也客氣。\r
“久仰大名,”錢天也不知道是客氣還是客套,熱情萬分得迎接他們:“等候諸位貴客許久,請隨我來吧。”\r
他也不提那迎接程鈞的青年何在,也不問程鈞是如何打開這入陣之門的,只是一擺手,引著他們入那村落中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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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八、破舊]\r
(195.ガラクタ/破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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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從外頭看起來破破爛爛的,真的走進去,也依舊是破破爛爛的模樣。\r
錢天在那前頭帶著路,程鈞讓老魔和雲淵走在他身旁,自己則拖著張清麓慢悠悠的跟在後頭。他們兩人都是習慣了舒服日子的,雖說吃得起苦頭,但在生活中倒也從來不虧欠自己。尤其是有了張清麓之後,那人有些窮講究的習性,程鈞喜歡他自然覺得這脾氣可愛,便由著他去,日子久了,自己也習慣了講究些。\r
如今乍然間到了這等地方,雖說有野趣盎然的味道,但又不是出任務,自然會有挑剔感。\r
他們兩人在後頭眉來眼去的模樣,自然是被前頭帶路的人察覺了。只是那老魔和雲淵緊挨著錢天,那胖胖的中年人一時間也沒法子將那兩人叫到前頭來,只好和老魔在找話題。\r
“不知四位可曾見到我家那不長進的孩子?”錢天笑嘻嘻的問道,那語氣中可沒有什麼嫌棄不長進的意思,“先前讓他去迎接了,也沒見到他反饋什麼,如今四位都進來了,想來是錯過了?”\r
“喲,你家那娃娃是不是二十來歲瘦瘦高高的?”老魔嘴巴快,又道:“眼睛總往上翻,說話三句沒個重點,修為還特別低……啊,也不是特別低,就是差不多有點低的那個?”\r
“…………”錢天沉默了一瞬,轉頭又笑了出來道:“果然是那不爭氣的娃子,看來是又犯了毛病不會說話了得罪了幾位,總算好他還知道辦事,也沒耽誤四位入門的時間。”\r
“誒,”老魔一揮手,“進門這點小事哪里需要別人動手啊,我們這不就直接進來了嗎。就是不知道原來是你家娃娃,下手沒輕重,他大概還需要在山頂上躺一會兒,你們回頭去找個人帶他下來就行,山上雖然不冷但風大。”\r
此言一出,那錢天頓時面上就有些難看。\r
那迎接的青年若只是出言不遜惹人生厭,倒也不是什麼問題。本來他們就存了給程鈞一行一個下馬威的意思,故意尋了一個修為一般,數術根基淺薄的直系弟子上去迎接,一則是為了壓低程鈞他們的身份,二則就是想讓他們不得其門而入還得求一個修為不足的弟子。\r
可如今聽老魔的意思,程鈞他們將人教訓了一頓,這個不意外,但程鈞他們未曾讓旁人引路就尋到了進來的門道,那意義上就不一樣了。\r
下馬威沒給成,反而讓別人給了一記下馬威。\r
那人是他們東皇道一脈的弟子,入門也有個五六年了,雖然他嘴上說著不成器,但實質上也算是個聰明的,只需要再打磨幾年就足夠應對一些任務了。而如今被他們解決了,說不得就要留下一點隱患。\r
錢天心中盤算著,嘴上卻免不了要做那台面功夫,恭維道:“諸位真是好手段,不過想來有張家少爺在,要教訓一個晚輩也確實不難。”\r
張家少爺說的是張清麓,這人既然能來做知客,便是將他們一行人的根底都調查清楚的。張清麓什麼出身如今什麼身份,他自然都知道,說這話出來就是為了便是想讓人難堪。一則顯示張清麓這種世家子弟欺負上一個入門不久的弟子算不得什麼光彩的,二則顯然是想說張清麓能知道這入門的門道,也不過是靠著家族蔭庇,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r
可惜程鈞他們做事又豈能讓他如意?\r
張清麓聞言才轉頭看他,隨即笑容淡淡,道了句:“錢老抬舉了,這事情哪里輪得到我出手。”\r
“可不是,張小子千金貴體的哪里舍得讓他動手?”老魔接話,笑道:“找門的事情小程走幾步就知道了,至於教訓那小毛頭子,倒是我不好,下手沒注意,一張符出去就收不回來力氣,只好委屈他一下了。”\r
這一番話說的當真是將錢天給將死了。所謂動手不過是自己這里的人連對方一張符都抵不過,而找門只需要走幾步更是聞所未聞。錢天雖說是來做知客的,但他在東皇道里頭身份不低,看張清麓對他的稱呼就知道。此人在術士里頭名頭也不低,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r
比如:這山頂上下的通道,乃是一個古陣法。和如今這種類似於陣法不同,是真正的陣道,遠勝於現在的遁甲之術。他們能利用此地,也不過是因為代代相傳口訣和秘法,而程鈞無需旁人協助便能自己破開陣法,顯然不是尋常手段。\r
難怪長老會一定要將他尋來,錢天心中暗道,光這一手就足夠讓人重視了。\r
這一番對話說得眾人都各有心思,錢天也沒了打探和聊談的欲望,帶著他們前進的步子就快了些。程鈞故意沒說話,心思上倒是和錢天他們差不離,為了裝高人而已。如今因為有人幫襯他自然更樂得裝的高深莫測。錢天見狀更是不欲與他多說,深怕反而露出什麼馬腳來。\r
一行人沿著那村落中間的主干道往前慢悠悠的走。在外看著不大的村子,走進去倒是顯得頗為寬廣。大約是因為田地多於房子的關系,矮房和矮房之間有大片大片的空白,留著不同的莊稼地。如今正是夏季,苗木旺盛,莊稼長勢極好,高高的玉米棒子都抽穗了,青嫩的棒丨子掛在長長的葉子間,被蓑皮裹著,留著一簇簇金色的穗,倒也頗為好看。遠一些的田里就是更多的綠色,看不出什麼異常。程鈞打量了幾眼,仿佛是稻谷。\r
靠近屋子的位置的田埂都插著一叢叢的矮腳青菜,看起來碧綠油亮惹人愛。牆根的地方開著不知名的花,不起眼但偏偏是這破落地方最鮮亮的顏色,有著頑強的生命力。這里的屋子以田園分割,一片田對應一家,一家子有三四件平房緊挨著。越靠近村口的位置越發破舊,大約都是三四件一進一出的平房圍著一個院子,豎著幾道沒什麼防范作用的柵欄籬笆,看起來冷清得很。往里頭走得久了,那房子的模樣也稍微好看些了。依舊是破破爛爛的籬笆柵欄,里頭院子大一些,房子雖說是低矮的,但有些是兩進的,顯然是有了廳堂。住房之外還有廚房,有幾個大煙囪冒著白煙,混入那淡薄的水汽之中,應當是有人住了。\r
程鈞看到幾個房子里還聽著車,頗為在意的多看了幾眼。他動作不大,但錢天一直留心著,立刻解釋道:“那是先來的同道,明日會面自然會給程先生一一介紹。”\r
方才見面說的那句“久仰”語氣還不如現在這“程先生”三個字來的尊崇些。\r
程鈞倒是不在意的模樣,笑道:“那便有勞了。”\r
“程先生來的時間恰好,明日便是法會啟動,屆時同道中一定是有許多人想要結識程先生。”\r
“錢老客氣了,”程鈞學著張清麓的稱呼回應他,“叫我小程便可。”\r
“程先生當真是謙遜,”錢天不接話,岔開話題道:“四位的落腳之處便是前頭那棟院子,此處頗為偏僻,生活設施也有些落後,我等長老會雖說是盡力安排也多少有些力不能及,還請四位多多擔待。”\r
程鈞道了聲無妨,重點卻在那長老會之上。只是此刻不是詢問的時候,到時候怕是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可以去跟他們周旋。\r
但現在,程鈞故作隨意笑道:“錢老才是真客氣了,此地靈氣濃郁,陣法完善,生機濃厚外界罕見,哪里是落後,真是一塊上好寶地呢。”\r
他這話出口,錢天是真的驚嚇到了。\r
若說陣法一事還有跡可循,但看穿此地的真相,就不是一般的水准了。此處陣法都時隱匿未動的,甚至連長老會都看不透,程鈞卻看得明白。至於靈氣和生機,若是有羅盤在手也不難判斷,但程鈞顯然是未曾動用便能感知,這五感之強也是罕見。\r
程鈞見他不出聲,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轉而道:“還有一事要麻煩錢老,我們下來匆忙,車還停在頂上,雖說陣法啟動容易,但進出耗費頗大,還需有人將車開下來,這事情……”\r
“自當效勞。”\r
錢老一拱手,應承下此事,這才帶著程鈞他們入了方才說的院子,道了句:“我尚且有知客之責在身,不能久談,還請見諒。”\r
“錢老隨意。”程鈞與他一般拱拱手,算是告別了。\r
四人見他走的遠了,這才忍不住笑出聲來。\r
老魔道:“我的天啊!你這小子裝模作樣可以啊!”\r
程鈞與他們並未商量過這事情,但他們幾個心性上一般傲氣,又豈會讓別人給自己難堪?自然是早就准備了應對之道,卻不想手段還沒用出來,對方就招架不住了。\r
“客氣客氣,”程鈞假惺惺的推辭了一番,道:“別人給面子,我們自然要接受的。”\r
這下是張清麓忍不住笑出聲來,道:“我上一次見錢天還是他在我小叔跟前充老大的時候,結果被我二伯尋了一頓,雖說沒面子,但臉色也比今天好看多了。”\r
“看來是這老小子修為不行了啊,”程鈞靠了過去,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們可要引以為戒。”\r
“得了吧,”張清麓也不將他推開,只是道:“你也收拾收拾,明日才是重頭。錢天還不是長老會的人呢,自然是不夠看的。”\r
程鈞點點頭:“正要問你,這長老會是怎麼回事?”\r
“據說是凌駕於所有門派之上,術士界中修為最高的九人組成的議事會,話語權極大,但具體是誰,不知道。”\r
張清麓雖說出身世家,但畢竟當初年紀小,又豈會知道長老會的根底。\r
“沒事,明日說不定就能看到了。”\r
程鈞倒也不在意,只是打量了一眼周圍,道:“你們先進去,我布置一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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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九、易碎注意]\r
(265.壊れ物注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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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的地盤自然要有足夠自保的手段,以程鈞的城府,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入了村子就安全了。恰恰相反,原本就是來迎接一場鴻門宴的,如今宴席還沒開始就已經來過兩輪了,要說沒點自覺,那是斷然不能。另一方面,自從進入村落之後,程鈞就有一種奇特的感覺,仿佛是一種心靈感應,但更類似於冥冥之中一種指引,讓他覺得對此地非常熟悉,非常親切。那是無法作偽的感覺,程鈞不認為會有人有這個手段,能讓他剛入此地就中招,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此處當真和他有些牽連。\r
只是這關聯到底在哪里,程鈞暫時也感覺不到。\r
那冥冥之意就如空氣雲彩一般自然而然的存在,用力去感知也不過如此淡淡的一縷神念,若是忽略,那感覺就變得若有若無的籠在他身上。若非程鈞自己可以確定這感知毫無惡意,只怕早就要懷疑自己身上被人動了手腳。\r
因為尋不出一個緣故,程鈞便先去做那要緊事情。他們入住的這個院子,離著村口有些遠,似乎已經到了山谷的深處,只是再往里依舊有看不到盡頭的村落,這在外頭看來只不過小小一片的村子,入內之後似乎另有乾坤。程鈞先在院子周圍踩了一遍,確定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安排,便用最基礎的陣旗和符籙組成一道防護陣法。這陣法只是用來示警,若是來者有惡意,那便會激發第二套阻截的陣力。\r
這種陣中陣乃是極為罕見的手段,偏偏是程鈞的拿手好戲。張家以前也有陣道高手,但張清麓初次見他用這種套陣的時候依舊是吃驚不小。他當時就有些懷疑程鈞的傳承之道,不過程鈞口嚴,張清麓又懂分寸,故而也沒打探出什麼。如今兩人早已相合,這問題反倒被拋之腦後,左右也是對自己有利的,程鈞知道的越多,彼此安全性就越高。\r
程鈞布置完這一層,又在院子里安排了幾個關聯陣。若是外層陣法的第二層陣力啟動,內側關聯陣則能直接發動攻擊,雖說都是用一些力量不大的東西布置的,但抵不過陣中陣、陣連陣,這些陣法只需安排妥當,攻擊力都不小。乃是一種省錢又有效的方法。老魔曾說程鈞這手段一看就是窮出來的,確實有些道理。\r
待得他弄好這些,外頭的天色已經有些灰蒙蒙了。算算時間,差不多快要到傍晚時候。偏偏這山谷之中只有天光,卻不見日頭,水汽一直彌漫在四周,看似清晰的景色,說不得下一刻就被霧氣掩蓋了,故而總有些看不真切的感覺。此刻天光暗沉下來,這等看不透徹的感覺便越發強烈起來,一直牽掛在程鈞心頭的那層冥冥之意反倒有些清晰起來。\r
程鈞心下微微跳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惹得他不得不出去看一眼。\r
“要去便去吧。”\r
心中有張清麓的聲音浮現,這是對方通過風靈獸傳遞來的信息。想來是因為程鈞心思變化過於明顯,已經惹得那人察覺到了異常。\r
程鈞回了他一個安撫的心思,也不說具體的,便往那院子外頭去了。在他看來,若是這里的人以錢天的修為為分界线,比錢天低的那些若是參加法會的新秀,那自己這里只怕連出手都不用,派一個雲淵便足夠了。若都是錢天這類的,在二十人以內的話,倒也不成問題。\r
只是還有一個長老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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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在掂量自己和長老會之間的差距的時候,對方也在重新考慮程鈞和他們預計之中的差距。\r
錢天的消息傳得很快。山頂上出去接人的那個錢游鴻回來之後將事情重復了一遍,雖然他為了自己的面子有所掩飾,但聽他匯報的那是何等老油條,自然是明白,程鈞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不僅說的是真的,連那種輕描淡寫的感覺也是真的。\r
既然都是真的,那就輪不到錢天做主了。以他的身份,在東皇道大約是個人物,但在長老會之前,也算不得什麼。不過有一點好,他長期給長老會跑腿,倒也算說的上幾句話,故而這關於程鈞的消息,也是很快就被加工了一番遞送了上去。\r
“你當真確定對方的修為有你的程度?”\r
“回張天師的話,確實如此。”\r
“小錢莫要太看低自己了,若是有你的程度,那也算個人物了。”\r
“閣老抬舉我了,在下並無謊話。”\r
“你先下去吧。”最初那個聲音又道:“來者是客,莫要怠慢了。”\r
“是。”\r
錢天退下之後,那暗無天日的屋子里才重新傳出聲音來。\r
“張天師似乎對這幾人很有興趣?”\r
“突然出現的高手,誰沒有興趣?莫非閣老沒有興趣?”\r
“有沒有興趣再說吧,在場的哪一個對他沒興趣了?”被稱為閣老的似乎沒太大興致,只是問道:“另外幾人來了嗎?”\r
“麒麟山還沒來人,南方那邊也沒來,不知道趕得及趕不及。”\r
“一甲子才會出現一次的機會,他們不來就算了吧。”\r
“閣老這話說的就不夠義氣了。”\r
話音落下便有另一個重未開口的調子,慢吞吞插了句話。\r
“麒麟山的真人來了。”\r
閣老笑了笑,問道:“聽口氣,心情不錯啊。”\r
“嗯,去看了眼你們說的人,挺有意思的,往山谷走了。”\r
他們本來就處於山谷之中,這話一出,顯然這“山谷”另有所指。\r
“隨他去吧,外人進不去也看不到。”\r
說這話的乃是另一人,聲音略有幾分滄桑卻又顯得挺年輕的。他一開口,旁人便不再說話,整個房間又安靜下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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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頭被他們提到的程鈞,此刻卻當真落在一個“谷地”之中。\r
那是在村落盡頭迷霧深處的地方。程鈞出門沿著那村落中間大道一路往前,周圍的景色一再重復,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因為天色越發暗沉,這才多往前看了幾眼,就那麼一瞬間,他穿過了迷霧進入了這一片谷地,再看周圍,無論是房子還是田野,都消失不見了。\r
而那冥冥之中牽引他行動的感念之力也變得清晰了許多,仿佛就是為了將他引來這里一般。可惜這意念雖說清晰,卻不能表達明確的意思,程鈞依舊不知道他在這里能做什麼。\r
這只是一片空地,平整的往下凹陷,凹陷的位置也是四四方方的一塊地皮,平平整整低了旁邊一米的深度。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占地范圍巨大的深度只有一米的坑。一步就能跨進去,偏偏程鈞走不進去。\r
這谷地坑的周圍,仿佛有一層牆壁,阻擋著他。\r
程鈞伸手往前,做出撫摸的姿態,並沒有試圖進入坑中的意思,那手的前方就是一片空氣,沒有半分阻擋,任由他手指穿過,落在那坑的上方。程鈞晃了晃手指,又搖了搖手臂,依舊毫無阻隔。他收回手,往前跨步,毫無意外的撞擊在空氣牆上。\r
“有意思。”\r
這一次他換了個方式,手臂深處,跨步動作依舊,一瞬間原本不曾阻擋他手部動作的坑的上方,也出現了阻擋之力。\r
程鈞試探了一番,心中有數,也不知道對誰說話,開口說道:“讓我來就是為了把我留在這邊上?”\r
那阻隔的空氣牆並不強大,甚至可謂是脆弱的,程鈞之所以不動手破壞,只是因為那阻攔之力中充滿了善意,而非惡念。\r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我了。”\r
他又自言自語了一句,轉身就走。\r
身後的迷霧更重了,那覆蓋在他身上的意念也顯出了急迫的意思。\r
程鈞搖了搖頭,轉身:“你這樣我不明白。換個說法吧,我現在還不能進去,是因為坑里有問題?”\r
冥冥之意傳來欣喜。\r
“要等明晚?”\r
依舊是欣喜之意。\r
“那我為何不能現在就走?”\r
冥冥之意變得急切了。\r
“好吧,你有什麼要給我?”\r
程鈞這下肯定了,是有東西不能讓旁人知道,或者說不能讓長老會知道,但明日之後這防護結界會變弱,它就藏不住這東西了,要提前給程鈞。\r
這一次那意念不再變化,似乎是超過了他能表達的程度。不過程鈞既然已經知道了緣由,倒也不難。\r
此處這一層防護之力仿佛陣法卻又比陣法來的精妙。程鈞曾聽說過以前的結界和現在結界有所不同,乃是一種法力構成的空間之力,而不是現在這種單純的內外阻隔之法,猜測此處應該就是所謂的古老的結界之力。\r
既然是結界,以他的傳承倒也不能猜測。\r
他伸出手來,用指甲在掌心用力一掐。手掌凹下去露出蒼白的色調,隨著手指挪開,一縷鮮紅從掌心涌出。程鈞伸手貼在那結界之牆上,道了句:“給我吧。”\r
淡金色的光芒從坑的周圍慢慢匯聚過來,被周圍的白霧阻隔看不真切,但確實集中到程鈞手掌之中。\r
那鮮血留出的地方一痛,隨即傷口便凝結起來。\r
程鈞收回手,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只是那道傷口泛著白皮肉綻開,看起來有些嚴重。而周圍那一層阻隔之力,顯得更為脆弱了。\r
“我走了。”\r
這一次,他轉身里開,周圍再無阻攔。那迷霧依舊,卻籠在程鈞身後,將他送了出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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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十、傳說中的時代]\r
(199.伝説の時代/傳說的時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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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被人打了悶包回不來了。”\r
程鈞剛推門進去,就聽到里頭不冷不熱一句嘲諷,他嘴角彎了彎道:“我就當你是怕了哦。”\r
“誰怕了!”黑發少年本來還悠哉哉的打算再說他幾句,被程鈞一句話就撩起了脾氣,怒道:“誰讓你一跑幾個小時,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當這是你家愛來來愛走走啊?!要不是怕你出事我管你這麼多!”\r
“是是是,您老說得對。”\r
程鈞搖搖頭,老魔能這麼炸毛看來不單單是自己離開太久的問題,他問道:“有誰來過了?”\r
“沒人。”\r
“那麼,什麼東西來過了?”\r
“蟲子。”\r
這次回答他的是雲淵。白發人站在窗口,此刻才轉過身來,手上提著一個袋子,里頭不知道裝了什麼,還在蠕動。\r
老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怪蟲子,程鈞心中默然。\r
“是探子?”\r
特意送上門的東西,若非是探子那就是刺客了。只不過能耐也太差了些,居然就送了點蟲子過來。\r
“不知道。”雲淵搖搖頭,“查不出。”\r
程鈞挑眉,看向一旁一直不曾開口的張清麓。\r
“太惡心了,沒人願意查。”\r
張清麓擺擺手,示意也不想多看。程鈞無奈,只好接過雲淵的袋子,打算自己動手。\r
袋子一入手,程鈞已經略吃驚。看雲淵提在手上不怎麼費力,卻不想那袋子沉重的很,至少有三十幾斤的狀態,算得上是大東西了。\r
“這麼多?”\r
程鈞感慨了一句,問道:“是什麼?”\r
“你自己看。”\r
老魔依舊沒好氣。不過一旁的張清麓趕忙開口阻止,“你等等,別在屋子里看了,出去再說,我可不想晚上睡不著覺。”\r
程鈞先是調笑了他幾句,這才慢悠悠提著袋子出去。隔了一會果然就聽到院子里一聲怪叫,屋子里三人面上都露出微妙的表情。又過了好半天,程鈞才走進來。\r
他沉著臉,先是對雲淵道:“獸袋以後補你一個,這個我燒了。”\r
白發人點點頭,毫不在意:“沒事,反正我也用不到。”\r
張清麓問道:“查探的如何?”\r
“我先問一句,不是說好是蟲子嗎?”\r
“是蟲子啊。”\r
程鈞虎著臉,顯然是非常郁結於此:“你們管巴掌大的蜘蛛叫蟲子?”\r
“五毒也是五蟲啊,沒錯的。”老魔這次高興了,笑嘻嘻的解釋道:“你又不是沒學過,怎麼這都不記得呢?”\r
“虧你笑得出來。”\r
那麼大的蜘蛛幾十個疊在一起,要說不重才是假的。程鈞知道這是自己被他們算計了一把,心中惱過一陣子也就算了,道:“查得出來是哪家嗎?”\r
用蟲子的也就雲貴巫蠱一系的,照道理,老魔是應該熟悉的。\r
“不是雲貴的,”黑發少年想來知道他的意思,否認道:“應該是南洋降頭一脈的。”\r
“什麼時候獵鬼師居然是和搞鬼的混一起去了?”\r
程鈞說的是實話,他們雖說從術士轉職獵鬼師,但走的還是正路子,做的也是清除邪祟和孽障的事情。但降頭一脈乃是特殊的巫蠱發展過去,走的就是汙穢路子,養鬼種陰煉屍骸,都是他們的手段。但偏偏和老魔這種魔修路子不同,乃是極為肮髒的。照老魔的話來說,他們魔修是惡修,不是邪道。善惡都能是正途,唯獨邪道法門,過於陰損,上不得台面。\r
“南洋降頭一脈從根源上來說也算巫門。”老魔坐在桌邊擺出長篇大論的姿態,“傳說中的巫門始祖來蚩尤那一脈的大巫,本源上還和女媧氏有些關系。”\r
“這是傳說,但是從術士這個概念來說,修士里面不存在巫門,那是和修士對立的派系。”\r
程鈞的理論知識不比他少,自然不會被他忽悠進去。\r
“你也說了是修士一脈對立啊,但從上古時代來說,修士也不過一脈而已,巫門也是一脈,彼此都是有傳承的,”老魔搖搖頭,“不過這個不重要,簡單來說,巫門分裂之後,一部分傳統的概念留下來,和那些不成氣候的修士的障眼法混在一起,成為民間一種咒法手段,這個你們都知道吧?”\r
“知道,那些跳大神的假貨。”程鈞聳聳肩。\r
他雖說傳承隱秘但畢竟是正統中的正統,自然看不上這些搞欺詐的。\r
“嗯,是假貨那也是因為沒搞懂巫門真正的傳承之意,又入不得術士的門道,故而只好把這種形式上的搞在一起騙騙人罷了。”老魔繼續道,“我當年骨頭玩到後來有些瓶頸,就去研究了一下巫門的東西,真正的巫蠱之術乃是將自然之力為自己所用,所見者皆為我用,講究的是天人合一。這種理念,不能算歪門邪道。”\r
“難不成你想說南洋一脈學了這個?”程鈞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r
“自然不是,”老魔回了他一個白眼,道:“他們是將這種能利用部分自然之力的技術學會了,比較起來是勝過那些跳大神的,但因為手段上沒了傳承,便用了不堪的東西,從而淪落為邪道。”\r
“我知道你意思了,你是想說有人從這些邪道手段里面找出了復原上古巫門的技術?”\r
“談不上復原,不過也算是干淨的伎倆。”老魔指了指程鈞,“你方才去研究過了吧,每一只上面都沒什麼髒東西。”\r
他們獵鬼師一脈中稱呼那些見不得光的需要“飼養”的陰物為髒東西。\r
“確實沒有,”程鈞點點頭,“上頭的技法反倒類似於‘符籙’或者說‘契約’,但不管是哪個都算高級。”\r
“所以說,這次人不簡單啊。”老魔繞了一圈,又繞回原題:“你出去看到了什麼?”\r
“一個坑。”程鈞如實道。\r
他講整個過程簡單講了一遍,但隱瞞了自己感受的特殊意念和得到的東西。老魔他們也未曾生疑,畢竟不是誰都能有程鈞這種隨時隨地撿到寶的運氣的。四個人研究了一番,最後還是老魔總結:“根據術士界的傳言,就我所知的,能參加長老會的基本都是處於頂端的門派或世家的幕後大手的級別。”\r
“就是說我們要對上九個術士一脈最厲害的人啊。”\r
程鈞故作感慨,“好像還挺有意思。”\r
“嗯,就你能耐。”老魔依舊是忍不住嘲諷了他一句:“你又不知道他們底細,怎麼整個都松垮垮的。”\r
“大概因為之前看到的都有些弱吧,”程鈞搖搖頭,“長老會確實看不出實力來。”\r
確實,無論是錢天還是丟蜘蛛的人,都一般,若非如此,根本不會讓程鈞一行輕而易舉破局。更何況程鈞有一種感覺,自己在此處受到召喚,得到機緣,都是瞞過了長老會的耳目的。如此一來,反倒是自己處於暗處,對方處於明處了。\r
“能知道大概范圍嗎?”\r
張清麓突然問道,他一晚上安靜著,此刻總算有些反應。\r
“東皇道應該會有吧?”程鈞轉頭看他,“畢竟是接下了迎接的任務,想來是個傳消息的。”\r
“然後呢……”他掐著手指算了算,“龍虎山的天師府應當不會缺席,畢竟是業界大佬啊。”\r
張清麓的面色有些微妙的改變,程鈞掃了他一眼,並未說破,而是繼續道:“神女門會不會出人就不知道了,她們總體算安靜。不過天師府如果出手,三清宮就一定不會消停。若是三清宮出動,他們下頭的真一脈和太一殿就一定會出現。”\r
“沒錯,”老魔點點頭,“而且既然這次有巫門,那說不得苗人寨就會來,他們要是來了,北昆侖就不會放任不管。”\r
“嚯,這麼一來好大的架勢啊。”\r
“這些算什麼架勢,真正要命的還不一定呢,既然這次長老會出動,麒麟山和游方閣說不得都會出現。”\r
“那還真是傳說中的門派呢,”程鈞搖搖頭,“這幾個都混入了世家的勢力,彼此密不可分,也不用算哪幾個世家會出手了。但麒麟山、游方閣、天師府和三清宮都是真正有傳承的,據說可以追溯到上古,如此看來,是不會輕松了。”\r
“你還忘了一個,”老魔面露嚴肅,手指叩擊桌面,“我總覺得那家一定會來。”\r
“你是說……”張清麓突然反應過來,“那家不是說永遠中立永不出手的嗎?”\r
“是啊,可是除了這家還有什麼人有能耐將這些大大小小的勢力都捏起來?”\r
老魔手指在桌上畫了個圓,點點道:“甚至連巫門都能請得動。”\r
“程鈞啊,”張清麓這次是真的倒吸了口氣,“你真的沒得罪過什麼大人物嗎?”\r
“………………我知道你們想說哪個了……”程鈞閉了閉眼,道:“天外天,不是號稱真神仙不管世事的嗎?”\r
“誰知道呢,”老魔冷笑道:“可見你小子身上的秘密,連神仙都坐不住了。”\r
“好厲害,”程鈞突然笑了起來,道:“走了走了,再猜下去人家還沒打來我們就先敗了。不管是什麼人,明日就見分曉,總之不會虧了你們的。”\r
“記得你今天的大話啊,輸了老子要刮你一層皮。”\r
老魔揮揮手,拖著雲淵往堂屋的另一扇門走去。程鈞則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出去,再拖著張清麓回另一個房間。\r
正如他所言,是騾子是馬,明日就知道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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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十一、元素]\r
(343.元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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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外頭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沒想到入了房間反倒還好。大約是因為期待值很低,反而容易接受。程鈞打量了眼周圍,至少地面干淨,窗台無塵,沒有桌子,只是在兩個床鋪中間放了一張小案幾,上頭擺著水杯茶壺什麼的,倒也整齊。\r
和外頭大廳差不多大小的房間,從肉眼上看似乎也沒什麼特殊的門道。整個房間的大小從內外房子結構上來說是合理的,程鈞正打算細看,卻聽張清麓道了句:“房子沒問題。”\r
見程鈞看向自己,他解釋道:“你一走幾個小時,我們已經查過了,老魔也用法術試探過了,房子就是最普通的房子。”\r
“那蜘蛛是怎麼回事?”\r
“蜘蛛是你走了之後大約一個多小時突然出現在窗台上的。”張清麓搖搖頭,眉頭微皺著似乎並不想回憶方才的場景。\r
“本來以為只是因為這里環境差出現的,”他道,“沒想到雲淵打算把那只丟出去的時候,在外牆看到好幾只。”\r
程鈞想象了一下那場景,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是怕,是惡心。\r
“雲淵抓的?”程鈞好奇問了句。\r
畢竟以張清麓的性格,估計是不會對這種東西動手還抓活的。\r
“不是,是老魔。”\r
張清麓嘴角笑意有些微妙,道:“也不算抓,只是讓雲淵撐開獸袋,然後丟了一段香進去,那些蜘蛛似乎就被迷了神智,自動爬進去了。”\r
“沒想到他把那東西也帶來了,”程鈞點頭笑道,“難怪心情不好,萬蠱香還是很貴的啊。”\r
“你也別鬧了,”張清麓受不了他總是把重點扯偏,說了他一句,才繼續道:“所以後來也是老魔判斷了一下不是雲貴一系的。”\r
“雲貴蠱蟲對萬蠱香有抵抗力,這點倒是可以確定。”程鈞點點頭,“可我覺得也不是降頭一脈的。”\r
“你看出了什麼?”\r
“這個。”\r
程鈞攤手,掌中有一只縮小了許多倍的蜘蛛。\r
張清麓先是一驚,隨即發現異常,奇道:“不是活的?”\r
“沒錯,是假的。”\r
程鈞笑嘻嘻的將手中的東西往那案幾上一方,又撒了幾滴水上去,那小小一只蜘蛛將那水珠吸入之後,脹大了不少。\r
“是小孩子的玩具,”程鈞戳了戳,解釋道:“吸水軟膠的,泡足水之後確實可以脹大到一個巴掌大。”\r
“你說你燒了,就是這個原因?”\r
“不是,我是先燒了才發現這個。”程鈞搖搖頭,“我本來是想用法術試試看的,結果發現這些蜘蛛不管用什麼辦法都沒法操控,就干脆想燒掉吧,不管如何總能斬草除根了,沒想到燒掉了獸袋掉出來十幾只都是這樣的。”\r
“剩下的呢?”\r
程鈞只拿了一只,張清麓也沒見他收藏,免不了多問幾句。\r
“大部分都毀了,剩了三只,我想說不定會有用。”\r
“放哪里了?”\r
張清麓皺眉,他還是覺得有些膈應。\r
“封禁袋里頭呢,放心。”程鈞哪里不知道他的脾氣,笑了笑,又道:“每一只上都有一道很特殊的符籙,是通過這個來操控蜘蛛的。”\r
“可我們看到的時候是活的……”\r
張清麓突然意識到問題,“不僅是活的還是能收到萬蠱香吸引的。”\r
“沒錯,是活的,”程鈞點點頭,道:“符籙是一道組合封禁,一道功能是操縱,一道功能是幻相,一道功能是封魂。三道同時啟動的時候,蜘蛛看起來就是活的。”\r
“封魂?”張清麓倒吸一口氣,“蜘蛛魂?”\r
“對,雖說動物魂魄算不得禁術,但畢竟不是什麼能上台面的伎倆。”\r
“難怪老魔說巫門的時候,你也不做聲,原來是已經知道了。”張清麓搖搖頭,感慨道。\r
巫門雖說有古老的自然傳承,也能使用封禁魂魄之術,但一定無法使用如此復雜的三重封禁的符籙道術。而符道一法,乃是三清正傳,越是精深的越是正統,所以,那蜘蛛主人的范圍就很小了。\r
“你是懷疑三清宮?”\r
程鈞聞言笑道:“你倒是好,怎麼第一個想到他們?畢竟從你出生的張家來說,三清宮也算高高在上了。我還以為你會猜北昆侖呢。”\r
“符道正統不就是三清宮麼,就算不是他們,太一殿和真一脈也都和他們有關,總撇不開關系。神女門不屑用這種手段,她們嫌惡心。麒麟山和游方閣倒是有可能,不過麒麟山做不到這麼精細,游方閣對生魂不精,對器靈才精深。”\r
“你還漏了一個。”\r
程鈞意有所指。\r
張清麓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天師府……”\r
“據說天師府和張家有關系?”\r
“你錯了,”張清麓糾正他,“是張家和天師府有關系。不知道天師府哪一代的天師的後人是張家的老祖之一。不過這關系,也可以看成張家倒貼龍虎山的,天師府才看不上我們。”\r
“當真?”\r
程鈞追問了一句。他看的出來,張清麓也有些隱瞞。\r
“我現在不確定,若是有機會,以後你也會知道的。”張清麓笑了笑:“你也一樣。”\r
“也好。”\r
程鈞點點頭。正如張清麓所言,他們彼此都有些隱瞞的事情,不一定非要開誠布公,只是等到合適的時機,自然會知道。\r
“有些事情不用猜了,反正明日就會知道。”\r
他說完就去整理那床鋪。雖說房間也算得上干淨整齊,但對於這兩個平日里舒服慣了的人來說還是有些簡陋了。\r
程鈞正打算從自己的行禮里尋個鋪蓋換上,卻聽張清麓出言阻止:“等一下。”\r
“怎麼?”他頓了頓手,疑惑道。\r
“剛才的蜘蛛……”張清麓白了他一眼,“丟出去。”\r
“……”程鈞乖乖出門,外間一陣悉索聲之後,他才進來,道:“丟過去了,洗過了。”\r
張清麓勉強點頭,想了想又道:“萬一查出來是誰干得,給他們塞一百個真的過去。”\r
“誰抓啊……”程鈞想了想都忍不住頭皮發麻。\r
“可以網購啊……”張清麓翻了翻白眼,“讓他們到付都行。”\r
“…………真是太有道理了。”\r
程鈞簡直不知道怎麼吐槽他竟能想到這種辦法,大概是真被惡心到了。\r
“睡吧睡吧,老晚了。”程鈞咕噥了一句,往一張床上躺下,眯起眼睛。\r
一旁的張清麓也往另一張床上睡去,正如程鈞所言,他們這幾日也算有些累了,正好是養精蓄銳的時候。\r
隔了一會兒,張清麓突然問道:“你出去到底發現了什麼?”\r
他和程鈞心意相通,有時候不用特意去想,就能感覺到一些異常。程鈞回來的時候心情波動頗大,顯然不是發現一個坑那麼簡單。\r
“我有一種感覺,這個地方很久以前我來過。”程鈞低聲道,“但其實我就活了這麼些年,哪里來過這種地方。”\r
“所以?”\r
“我憑感覺走,得到了一件東西,但是我現在沒法用它也沒法拿出來,”程鈞道:“不過我也有感覺,這個東西一定有用。”\r
“果然……”張清麓聲音更輕,道了句:“這就是為了你開的局。”\r
“連累你們了。”\r
“這話說得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被掉包了。”\r
兩人一時無語,遠離了都市的村落的房間,頓時沉寂下來。程鈞聽著耳邊微弱細碎的聲響,身上突然泛起了雞皮疙瘩。\r
“清麓,”他輕聲問道:“你還好吧?”\r
“………………你怎麼知道的……”\r
張清麓的聲音顯然有些不好。\r
程鈞翻身下床,過去伸手一探,果然冰冷一片。\r
“子時了。”\r
程鈞擠上他的床,伸手攏著他。單人床睡著兩個人略有些狹窄,卻正好讓張清麓緩過一口氣來。\r
“這里的靈氣元素亂了。”\r
子時過的一瞬間,程鈞感覺到一陣陰寒無比的濕冷之意從身上拂過,仿佛是萬古冰洞中吹出來的風,帶著森森銳氣。\r
“十四就這麼明顯,”張清麓此刻已經有些恢復,緩了聲音,道:“中元夜只怕不好過了。”\r
“嗯,我本來還想怎麼選這麼個地方,沒想到居然是個流動的聚陰地。”\r
懷里人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溫度,程鈞手掌貼著他後心,慢慢渡入自己的真元。\r
“這一道真元你藏著,不到最後關頭,不要動用。”\r
這是能不用就不用的手段,一旦要用了,就說明事情無法挽回了。\r
這一點他們彼此心中明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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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十二、高樓]\r
(299.高層ビル/高層樓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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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他們收到的邀請函上通知的日期顯示的是陽歷,出現地址的時候正好是既定日子的前五天。而邀請函上的法會時間最初告知就是中元節,為此程鈞還曾和老魔他們討論了一番,到底是十四晚上開始算,還是十五晚上開始算。最後誰都說服不了誰,只能認定是十五這一整天都是。\r
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幾日,到達的時候算算正好是陰歷十三的下午,如此一來,無論是十四開幕還是十五開幕,都沒什麼問題。但因為這個討論始終沒有結果,以至於他們看到錢天的時候都沒好意思問到底是什麼時候正式召開——畢竟作為一個業內人士,若是連中元夜都說不准,也是有點丟臉。\r
所幸有一點好處,東皇道作為東道主似乎還挺周全。\r
十四的白日里,錢天又來了一次。這一次態度和上次差別挺大,說話的語調中總帶著一種莫名的謙和,不單單是針對程鈞,張清麓、老魔甚至於連雲淵都被一視同仁。但雖然好說話了很多,錢天也沒透露多少有用的信息,對他而言,程鈞他們就是“客人”,是這一次天台法會上唯一的客人。\r
程鈞問他幾件事情,都被他不輕不重的推脫了出去,繞了一圈也沒說什麼,最後只回答了一個問題:什麼時候開始。\r
“法會歷來都在中元日子時開始,到中元夜子時結束。”錢天笑眯眯的解釋道,“因為比試的時候都在一處,外頭時間流轉也看不出,也就進去出來的功夫,諸位不用太擔心。”\r
其實本來不怎麼擔心的,被你說的反倒有些不妥了。\r
程鈞心里吐槽了一句,又和錢天敷衍了一陣子,這才讓他離去。\r
待得這人走得遠了,他們這四個才算熱鬧起來。\r
“所以我說中元節就是十五晚上,你偏不信!”\r
老魔一開口就先指程鈞那所謂的“常識錯誤”。\r
“這是重點嗎……”程鈞翻了翻白眼,“你就沒注意要緊的地方嗎?”\r
“你是說他的態度?”老魔搖搖頭,“這算什麼要緊的,簡直是意料之中。”\r
從昨日他們出現之後的種種手段,又到後來抓了一袋子蜘蛛,加上程鈞一人在迷霧之中走了個來回,這些事情都未曾遮掩,想來法會中人都看得清楚。錢天作為東道主的知客,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若說有了這些信息之後還對程鈞他們有所輕視,那也只能說,他們的眼力太差了。\r
“你覺得他們另有安排?”\r
張清麓知道程鈞所想,見老魔只顧著跟他抬杠,便插嘴將那話題掰過來。\r
程鈞對他點頭笑了笑,道:“錢天送來的說是法會上可用的器物,但那里頭都是給入門弟子用的,若到時候讓我們只能用這種東西,又該如何?”\r
“就算對方用一樣的,也說不得有什麼手腳在上頭,我們又查不得。”老魔走到桌邊,翻了翻錢天方才送來的法器之物,道:“東西不錯,就是如你所說,入門級的弟子用的。你要帶著嗎?”\r
最後一句是問程鈞的。\r
“帶著,”程鈞點點頭,“你們也要帶著,畢竟送來了四份,至於用不用,另說。”\r
“不怕到時候拖後腿就是這些?”\r
雖說檢查下來並無問題,但保不齊這法器的效用就是對他們有害的。\r
程鈞伸手在上頭點了點,又道:“封一下不難,但我總覺得他們也未必小心眼到這程度。”\r
這話說出口,四人都沉默下來。尚未照面,對方一舉一動就已經讓他們費了心思猜測,這一來,等於之前的優勢都成了笑話。\r
“果然,有些小看對方了。”程鈞吐了口氣,“不過數個時辰,先准備起來吧。”\r
既然猜不出,就以不變應萬變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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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很漫長,白天程鈞又出去了一次,卻再也找不到之前看到的那個深坑所在。周圍依舊熟悉,山野之中白霧始終未曾散去,谷地潮濕,周圍的植物長勢喜人,看起來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r
唯有一點特別奇怪,沒有人。\r
看不到參會的人,也看不到其他接待的人。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他們四個。\r
直到傍晚的時候,錢天又出現了。\r
這一次他換了一身長褂,頗有幾分路上算命先生的味道。可惜有些中年發胖,沒了那種神秘感,多了幾分商賈的意味。\r
程鈞笑道:“錢先生看起來是個生意人,未曾料到是東皇道的高人。”\r
“小程先生客氣了,”錢天笑眯眯的在前頭帶路,回道:“我本來就是個生意人,無論是尋常買賣還是獵鬼師的買賣,都是買賣,一樣是生意。小程先生以後若是有機會,也可以多多照顧一下我們東皇道的買賣。”\r
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正面是正兒八經的介紹,居然是個房產銷售經理。反過來一片空白,用真元一壓才能顯出字來,乃是東皇道商號的名字,還有錢天的介紹。\r
東皇道乃是術士中的商家,正好是售賣各種法器寶物的,就算是符籙和陣盤,他們也有,號稱童叟無欺,至於是不是奸商,也是不同人各有說辭。\r
“好說好說,”程鈞毫不意外,將名片收下,順便又遞了張自己的名片過去,道:“我們也有買賣,小生意,若是錢先生願意,也可以照顧我們一下。”\r
錢天面上愣了一下,程鈞這反應也算是各種意料之外了。不過他是個圓滑之人,順勢收下又夸了程鈞幾句,才道:“小程先生以後的生意,只怕是要遠超我們東皇道所能承擔的了。”\r
他此言不虛。程鈞若是這次能活下來,未來成就和地位必然在他之上。若是活不下來,那所謂的買賣也就是一句空話,也不是東皇道會承擔的那種。\r
程鈞知道他的意思,也沒興趣去和他擔保什麼。正如長老會這里對他們諸多猜測,他們對長老會也有一定的判斷,至於到底是誰勝誰負,一日之後,便知分曉。\r
錢天帶他們走的路也是村落中間的大道,只是走到盡頭的時候,又有寬道橫於路面盡頭。程鈞挑了挑眉,隨著錢天的步伐往右轉去。\r
“小程先生似乎有所疑問?”錢天乃是精明人,見程鈞的神色便猜到他要問什麼,“此處乃是長老會設置的陣法,只有到了時候才能看到,莫說小程先生,就算是我們,前幾日也是看不到的。”\r
“原來如此,果然是大手筆。”程鈞夸了一句,便不再作聲。\r
錢天的神色上透出一分輕松來,想來是對程鈞的這個反應很是滿意。他哪里知道,這丁字路口的位置,恰好是之前他進入迷霧的位置,顯然此處的陣法是有利用地勢或者古陣的。長老會若非是一群庸才就是真正已經透徹了此處陣勢真相的高手,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好辦。\r
“到了。”\r
就在程鈞思考的當口,錢天已經停下了步伐,指了指前頭,又說:“小程先生,再往前就不是我能進去的了,還請四位自行前去,沿著路直走就行。”\r
程鈞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眼,依舊是水霧彌漫的白色空氣,隱約可見盡頭一道黑影,似乎是棟房子。\r
“錢先生不參與法會?”\r
程鈞這下是真的吃驚了。\r
“小程先生有所不知,天台法會歷來參與的都是各家各派的青年俊才,我這等中老年人,自然是不會去爭這等意氣的。”\r
“原來如此,”程鈞笑道:“錢先生是前輩高人了,自然是不用參與了。”\r
他一句捧完,不待錢天開口,便道:“既然如此,我等先行一步,回頭再與錢先生談談生意的事情。”\r
“靜候佳音。”\r
錢天說了句不倫不類的話,程鈞也不在意,揮揮手,便往那迷霧中的房子走去。\r
這一走居然又走了近半個小時。老魔在一旁有些不耐,問道:“這要走多久?”\r
“老魔前輩,稍安,這是陣法,故而有些繞。”\r
張清麓解釋了一句,又道:“程鈞已經在找路了。”\r
錢天其實是坑了他們的,故意不說這迷霧之中另有陣法,只是讓他們沿著路直走。程鈞他們若當真是沿著路走,只怕是走到第二天都見不得那棟房子。\r
“果然是不安好心,早知道就逼著他帶路了。”\r
老魔似乎對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手段很是不快,正要再說什麼,就聽程鈞道:“算不得什麼大陣,他帶不帶路都要走這麼久,這是天然迷陣。”\r
這迷霧中的陣法和前一日他見到深坑的時候的陣法有些像,都是利用了空間進行了轉移,通過陣法行走的距離其實遠超目光所看到的距離,所以錢天不願意帶路也是正確的,畢竟累得慌。\r
“到了,”程鈞笑道,“也不難。”\r
四人面前迷霧散盡,不遠處正是他們方才看到的房子。\r
高樓平地而起,乃是正兒八經的公寓樓,偏偏如尋常的別墅一般,在門洞的位置裝了一扇巨大的木門。\r
“太老式了,住起來一定不舒服。”老魔如是說。\r
“嘎吱”一聲從樓內透出聲響來,木門中間對開兩扇向外緩緩開啟,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諸位請進。”\r
黑暗從他們踏入之後便籠在四人身上。程鈞站在最前,和張清麓一直保持著風靈獸的感應。老魔則和雲淵在後頭,白骨鏢的磷粉在黑暗中點燃了朵朵熒光。\r
磷火在前頭漂浮,地上浮現出星河之路領著他們在黑暗中前進,繞過了不知多久的路,終於又歸於黑暗。\r
“這是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非要在這黑咕隆咚里頭碰頭?”\r
老魔開口嘲諷,他的白骨鏢也顯不出亮度來,顯然這里頭另有術法將磷火壓了下去。\r
“諸位見諒,這也算是無奈之舉了。”\r
言畢,四人前方突然亮了起來,仿佛顯示屏一樣四四方方的透出淡藍色的光幕,對面也是看不清楚的數個影子,模模糊糊的晃動著,只聽到有人說:“此處禁法所限,只能如此。”\r
借著這點光,程鈞他們看清自己所處的乃是一個尋常的客廳,沙發茶幾一應俱全,唯獨只有他們四人。\r
顯然,這一次天台法會,比他們想象的來的怪異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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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十三、唯一人]\r
(347.オンリーワン/ONLY O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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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帶來的神秘總會讓有些事情變得復雜起來,又會將解決的辦法變得簡單。程鈞他們都是心性極佳之人,單單那兩句話,便讓他們了解了不少情況。\r
高樓內有禁制,這些禁制不是長老會可以控制的。\r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收到禁法限制,雖不至於人為砧板,我為魚肉,但也算不得什麼好事。\r
程鈞接著光掃了一眼周圍,拖了一旁的沙發過來坐下,這才道了句:“長老會?”\r
“小程先生果然是見多識廣。”\r
那聲音依舊不冷不熱,夸得也甚為敷衍,顯然只是場面話。\r
老魔他們有樣學樣,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但都挺有默契,都看著那“屏幕”等待下文。\r
果然不多時,那屏幕上顯出人影來,憧憧數人,面目都用法術遮掩了去,看出來就是一個剪影,但也足夠分辨他們的輪廓了。\r
“既然已經見面了,”程鈞說到此處笑了一聲,才繼續道:“各位能不能開門見山說說,你們打算對我做什麼?”\r
“程先生大概對我們有些誤會,”這次開口的是一個蒼老些的聲音,位置是正面左邊的第二人,“此次邀請程先生來,乃是有所委托。”\r
“委托?這個好,送上門的買賣我不會推辭,不知道是什麼生意什麼價格?”\r
程鈞的小蓬萊如今名氣也不小,各道買賣都有,就是沒見過這麼不明不白的。不過開門做生意什麼都可以不計較,程鈞的原則只看他們出不出得起這個價格。\r
“此事無法估價,”那人緩緩道,“只能說小程先生若是完成了也是無上機緣。”\r
“空手套白狼啊?”\r
程鈞這比喻有點不中聽,不過確實是實話。\r
一旁老魔聽不下去了,捧腹大笑道:“這年頭果然是活得越久越不要臉啊,把沒錢說的這麼高端大氣的也是少見啊,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r
這場面大概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莫說屏幕那頭的人頓時沒了聲息,屏幕這頭程鈞和張清麓都忍不住笑意。張清麓還用手掩面遮掩了一下,程鈞則是大大方方的捧了老魔一下:“真是,這種大白話說出來我還以為你在夸你自己呢。”\r
“呸!我可從來都銀貨兩訖的,哪里會有這種白賒還不准備還的說辭!”\r
兩人還打算繼續嘲諷幾句,屏幕那頭終於反應過來了,換了個人,聲音低沉卻也帶著笑意,道了句:“倒也是快人快語。”\r
他一開口,程鈞明顯感覺到身邊張清麓愣了一下。程鈞轉頭看他,卻見對方面容沉在黑暗中,看不真切。\r
“那就換個直白點的說法吧。”那人乃是右首第一,聲音清晰但身形的遮擋卻是最明顯的,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連輪廓都看不清。\r
“小程先生可曾聽說過‘天台’?”\r
“你若是想說飛仙台,我倒也是知道的。”\r
“上古傳說修得帝君境界,便能登台飛仙的天台,”那人笑了一聲,“稱為飛仙台倒也無錯。”\r
“據說天台法會的名號便由此而來,看來此次也不例外?”\r
“張少爺好見識。”開口說話的是張清麓,回答的人語調更和氣了一些。\r
張清麓卻皺了皺眉頭,沉著聲道:“我和張家已經沒什麼關系了。”\r
張少爺的稱呼,不過是當年在張家的稱呼罷了,和現在的張清麓確實沒關系。\r
“無妨無妨,左右一個稱呼而已,不用在意。”那人語氣和說話內容一樣,確實不在意的模樣,又繼續道:“天台法會確實是由天台而來,但法會並非每一次都和天台有關。畢竟,天台已經倒塌了。”\r
“天師慎言!”\r
左邊第四人開口,竟是個青年女子的聲音,端的是千嬌百媚的音色,卻生硬的很。\r
“玄女何必遮掩,他說的也是實話。”\r
一個聲音突兀的從眾人的影子中間浮現,青年男子的聲音,挺起來斯斯文文,卻很冷漠。只是眾人見他出現,都略行了一禮。\r
那被稱作天師的人道了句:“未曾料到這次連洞主都來了。”\r
“一甲子一次,若不來碰碰運氣,我也不甘心。”\r
說著不甘心,卻也沒顯出什麼必得之意,語調中冷漠依舊,更多的則是一種無所謂的心態。\r
“如此看來,諸位是打算把我們當探路的棋子了?”\r
程鈞語氣中壓著怒意,從方才的幾句對話中,他已經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r
“小程先生無需動怒,”最右一直不曾說話的人此刻開口,“我們只是尋求一個合作而已。”\r
“閣老所言甚是,”左二最初說話的那人點了點頭,“我等不過是尋求合作。”\r
“既然如此,合作的誠意何在?”\r
程鈞嘴角露出冷笑,面容卻看起來更為柔和。他原本就長得極好,如今在這詭異的環境和光线下,竟添了幾分異常的艷美。\r
此時一直未曾開口的左首第一人道了句:“還是老朽來說吧。”\r
他的聲音正如他自己所言,乃是垂垂老矣腐朽之音,但聲音雖老氣息尤足,說話聲洪亮如鍾鳴,有金屬之音。\r
“如小程先生所見,我等九人具是長老會之人,”那人道:“老朽乃是真一脈掌閣。”\r
程鈞挑眉,話說到現在,這是第一個自報家門的。\r
“正如方才閣老所言,我等找小程先生乃是求一個合作的機會。”掌閣頓了頓,解釋道:“天台法會以往十年一屆,乃是利用此處靈氣,給族中門內小輩一個磨練和補給的機會,我們這些老東西,都不會參加。”\r
他特意停了一下,見程鈞並不發問,略有些失望,又繼續道:“但這一次不同,乃是六十年一次的大會,小的不能參加,老家伙們又無法參加,小程先生可知道為何?”\r
“若我沒有猜錯,乃是因為你們過了年限,而小一輩的,”程鈞輕笑了一聲,“能力不足。”\r
“小程先生快人快語,正是如此。”那人倒也不曾遮掩,直言不諱:“天台門開,只能讓未及不惑之年的人進入,我等是進不去的。”\r
“掌閣說是要坦誠,結果還是遮遮掩掩,”程鈞搖搖頭,轉而對清麓說:“你說說如今獵鬼師業內,未及不惑的高手有多少?”\r
張清麓原本算是圈內人,自然要比他熟悉。聞言也不含糊,直言道:“以往日的生意來往和業內消息,二十至四十,評價在三星之上的,東皇道有四人,游方閣有七人,麒麟山有七人,神女門有十二人,北昆侖三人,三清宮十六人,真一脈有四人,太一殿也有四人,散人中也有七人。此外,天師府、天外天、巫門都不曾透露真正的數字,但從歷來的記錄來看,也不會少於五人。”\r
“啪!啪!啪!啪!”\r
稀稀落落的鼓掌聲乃是那被稱作天師的人發出的,此刻見眾人看著他,又笑道:“你們看看,早說了讓你們悠著點,老底都被人掀了。”\r
此言一出,等於坐實了張清麓的估算。\r
方才說話的那真一脈掌閣沉默了片刻,聲音里有些干澀,慢吞吞開口道:“不愧是張少爺。”\r
“張清麓。”張清麓開口糾正。\r
那人也不與他計較這點,又對程鈞道:“雖說門中有這些人,但三星是不夠看的。天台門開,至少要五星水准的獵鬼師才能進去。”\r
五星水准的獵鬼師,術士里頭也算是技術高深的了,大約算得上道門九重,一般人入得這個門檻,也至少要知天命了。\r
“如此你們就太抬舉我了,要知道我也不過是個三星的散人。”\r
程鈞開門做生意,小蓬萊里頭最高修為顯示的是老魔四星,他自己和張清麓都是三星,並不突出。\r
“確實如此,但我們也知道,星級評估不過是一個虛名,小程先生的手段遠超尋常三星的散人了。”\r
“我們的羅盤,找到了你。”\r
大約是不滿意這掌閣的囉囉嗦嗦,沉默了許久的游方閣閣老突然開口道:“長老會眾人之力尋求此次開啟天台的機緣者,最終羅盤上顯示的乃是你。”\r
“游方閣的羅盤從不出錯,”天師道:“而能被羅盤顯示的人,都是五星之上的修為。”\r
“………………”\r
程鈞不搭話,他的修為他自己有數,三星確實只是一個遮掩,但修為不是這麼計算的。\r
“只要你能進去,我們的弟子也能進去。”左二之人開口道:“所以這對你而言不是什麼壞事。”\r
“給你們開門,方便你們打劫?”程鈞挑眉,“然後群起而攻之,對付我一個?”\r
“我等可以簽訂契約。”\r
程鈞搖搖頭:“這話沒誠意。”\r
“你們有四人。”掌閣道:“可一同進入。”\r
“我說,你們還是說重點吧,”程鈞有些不耐煩了,“拖拖拉拉,這些話有什麼用?”\r
“哈,我就說你們騙不了他。”\r
這次開口的乃是一直沉默著的一人,右首第三,聲音中年輕卻又充滿了威嚴。\r
“我們要找天台的‘核’,而你是有緣人。”\r
“程鈞,”那聲音繼續道,“我這麼說,你懂了嗎?”\r
自然是懂了,有緣得之,而後奪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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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十四、塔]\r
(225.タワー/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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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若和善的洽談在一瞬間被掀去了遮羞布,整個畫面沉默了下來。程鈞面色不變的看著牆上的畫面,他不做聲,周圍三個人也無動靜。老魔本就是魔修,又是奪舍的老怪物,這些坑人的門道,早就看得清楚,可謂是接受的理所當然。張清麓對他們的目的亦是有所猜測,此刻聽聞這話也算不得意外。雲淵本就是以他們三人的指揮為主,此刻旁人不動,他也不動。\r
唯有程鈞,平靜得令人覺得異常。\r
那熒光爍爍的畫面也沉默了許久,卻沒等到程鈞的反應。最終還是未曾忍住,那自稱掌閣的人冷哼了一聲,道:“怎麼?傳說中的新秀人才,獵鬼師界的新星,這麼容易就嚇住了?”\r
“哪的話,”程鈞果然語調都未曾變,聲音一如方才的隨意,“我只是在等,等你們還有什麼不要臉的話一次性說完了,才好一下子揍個痛快。”\r
“臭小子!”最左那人又忍不住開口,罵道:“莫要不識抬舉!”\r
“輪到你說話了嗎?”\r
程鈞此刻已經看出來,這長老會九人,雖說身份齊平,但彼此之間亦有地位高下之分。那突然出現的洞主一派高高在上的姿態,顯然是領頭的人。那游方閣和神女門的人,實力一般卻因為身份特殊而受尊重。除此之外,便是那最後說要“奪核”的人,若沒有猜錯,此人便是三清宮的道祖。傳言三清宮和那真一脈、太一殿甚至於北昆侖都有些瓜葛,更有傳聞說真一脈、太一殿本就出自三清宮。且不論傳聞真假,但由此可見,這所謂的道祖,身份確實比那掌閣和殿主要高一籌。剩下的麒麟山和北昆侖的兩位長老,看來因為修為不足,心氣也差,自然地位看起來也不怎麼高。\r
唯獨一人頗為古怪,便是那天師府的天師。\r
龍虎山天師府,張家中曾流傳出自此派。程鈞之前問張清麓也是想知道個究竟。張清麓說張家和天師府有關系,但反之不然。如此說來,張家出自天師府這個說法有點可信,但那應當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若說當真有關系,也不至於看著張家內亂至如今族人散失的境地。但若是真沒有關系,為何又有這種異乎尋常的態度呢?\r
說不得親昵,卻也沒有敵意。真要說,大概是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倒是有幾分像早年張清麓的風格。\r
不過既然沒敵意,那也不用現在格外留意,反倒是這幾個態度鮮明的,可以先搞一搞。\r
程鈞開口質問對方說話的資格,便是想在他們里面先輪出一個優先權來。畢竟對抗一個人和對抗一整個長老會,壓力是不同的。若是長老會內部可以離間一下,程鈞不介意多費幾句口舌。\r
顯然對方也沒想到他這麼一句反駁,氣頭上正要開口,卻聽中間那人道:“小程先生果然是好謀略。”\r
他頓了頓,道:“我乃天外天青峰,你稱我一聲洞主即可。”\r
果然是天外天。\r
程鈞心中點頭,卻不做聲。\r
那人又道:“此物雖與你有緣,但卻不是你現在能動用的。須知懷璧有罪,與其你得了又被人算計,不如一開始就給出來,換一個太平。”\r
程鈞冷笑一聲:“換?我為何要換?從一開始就不參與,豈不是更太平。”\r
“此時此刻已經無法不參與了。”那人幽幽嘆了口氣,道:“小程先生如此平靜,想來已經發現了端倪。”\r
“客氣客氣,其實到剛才我還試了一下,”程鈞搖搖頭:“早知道就不該好奇過來了。”\r
他說完這句,突然笑了聲:“只怕我若是不來你們也有辦法讓我來?”\r
那張邀請函的紙張與眾不同,程鈞到得此處之後才發現一些特殊之處,這紙張的源頭似乎是此地的植物稈桔制作,聯想到那里頭夾著的幾種尚未研究出個門道的法術,就不難判斷,自己若是拒絕前來,會有什麼後果。\r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那人似乎並不在意被程鈞戳穿了手段,接著道:“畢竟此次事關重大,小程先生既然是主要之人,斷然容不得半點損失。”\r
“我自己是不想有損失,不過你們這里的就與我無關了,”程鈞假意嘆了口氣,“說到底,你們想要的東西如今仍是鏡花水月,何必寄托與我?”\r
“游方閣的羅盤是不會出錯的,”青峰道,“羅盤指引了小程先生,你便是此處的鑰匙。”\r
程鈞暗道一聲果然,面上卻裝作無奈。\r
那人見他沉默,點了點頭,說道:“小程先生果然是知道了實情,既然如此,我等也不該遮遮掩掩了。”\r
“如你所見,如你所知,你們已經不能離開了,”青峰解釋道:“我們也一樣。”\r
“這里是這一場天台法會的起點,至於終點何在,便要看小程先生的了。”\r
“你是說,若是我得不到‘核’,這一次法會就不能結束?”\r
“是的。”\r
“怎麼可能?”程鈞閉目,長吁一口氣,“法會的開啟乃是乾元入玄陰,中元夜的引動之力而已,中元過而法會結,豈會不得結束?”\r
“小程先生可知為何一甲子才會有這麼一次打開啟?”青峰並不惱,依舊不緊不慢的解釋:“十年一次不過是蓄力,一甲子一次便是真正的法會。”\r
“既然如此,為何前人不取那天台之核?”\r
“因為沒有鑰匙。”\r
饒是程鈞巧舌如簧口才傲人,此刻也一下噎住了。\r
若是開啟天台需要特殊的鑰匙,那確實怪不得旁人無法窺得其中真秘。\r
“小程先生應當已經知道了,你便是真正的鑰匙。”\r
“因為游方閣的羅盤不會錯?”\r
程鈞冷哼了一聲。\r
“不是,”明明看不清表情,卻仿佛見到青峰笑了一下,道:“因為你走進去了。”\r
“果然如此。”\r
程鈞點點頭,一旁的張清麓則是忍不住搖頭。\r
方才他們在迷霧中繞過層層陣法進來的時候,老魔就忍不住問過,既然是已經准備了鴻門宴了為何還要用這麼復雜的進門方式?就不怕他們跑了嗎?\r
程鈞當時回答說不定就跑不掉了。\r
張清麓還說他烏鴉嘴,如今看來果然是烏鴉嘴。\r
“知道瞞不過小程先生,”青峰道,“此處乃是法會的入口,亦是天台的入口。若是羅盤有差,必然無人可以進去,譬如我等,只能在外間等候。而你則毫無障礙的帶著身邊人避開了所有陣法,順利進入陣中,豈不是最好的證明?”\r
“我既然能進來,自然也能出去。”\r
程鈞聳聳肩,“你們既然進不來,那也攔不住我。”\r
“我們進不來,你卻出不去,”那人笑道,“我說的可對?”\r
程鈞此刻臉色是真的沉了下來,只不過在黑暗中看不真切。\r
他搖了搖頭道:“和你們這些人做買賣,果然是要虧本的。”\r
不等對方回答,程鈞又開口:“請君入甕這一手,是我沒算准。一步錯步步錯,未曾料到你們連上古陣法都能發動。”\r
“………………”熒光屏幕中的人集體靜默了片刻,隨後最右那人聲音略有些顫抖,道:“你……你居然……看出來了……?”\r
“若非古陣,你們怎麼可能困得住我?”此時此刻也沒什麼好遮掩的,程鈞這方面的修行遠超他們這些所謂的長老,自然看得出來這里面的奧妙。\r
“了不起,”青峰點點圖,“閣老莫要激動,日後這事情可以慢慢問。”\r
游方閣閣老聞言拱了拱手,又躲回了角落,反倒是那天師突然開口:“你師承是誰?”\r
“沒有師承,散人一個。”程鈞回答一如既往。\r
對方只是嘿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青峰見狀繼續道:“小程先生眼力好,卻猜錯了方向。我們沒本事進來,自然沒法啟動這里頭的陣法,這陣法是你自己啟動的。”\r
“嘩啦!”\r
張清麓一下站了起來,見程鈞他們看過來,又坐下,隔了一會兒才道:“是門口的迷陣。”\r
“張公子好久不見依舊如此敏銳。”那人似乎認識張清麓,打了個招呼,又道:“確實如此,能穿過迷陣的人便是要是,能進入天台的人,便是啟動法陣的人。這個人,便是小程先生自己。”\r
“你是說此處便是天台?”\r
程鈞聞言一愣,進入此地之後種種言談,唯獨此事出乎意料。\r
“正是,若非如此,我等怎麼可能有辦法困住諸位?”那人語調輕松,似乎頗為得意,“或者讓各位看一下更好。”\r
言罷,他往後退了一步,抬手一揮,程鈞他們眼前的畫面就變了。\r
昏暗的鏡頭慢慢往後褪去,終於露出程鈞他們方才進來時候的那個位置,隱約看得到門外的光芒和白霧。畫面轉瞬一晃,又是茫茫霧氣和無盡的煙雲,定睛看去,正中一座高塔,在雲煙繚繞里顯出幾分神秘姿態。\r
“這邊是天台。”青峰的聲音不知來自何處,“小程先生進去之後,門就消失了,就算是我們,想要進去也要等到中元節開始的時候。當然,小程先生要找核,也要等到那個時候。”\r
“所以說,你們現在也沒法進來?”\r
“確實如此。”\r
“出不去進不來,這天台規矩真大。”老魔在一旁感慨了一句,問道:“你打算怎麼辦?”\r
他雖說在來前已經給程鈞准備了各種反擊方式,卻沒有一種料到會發展成這種局面的,此刻也算得上束手無策了。\r
“青峰洞主,”程鈞開口道:“我有一事不明,若是我得到了,這核歸誰?”\r
“小程先生放心,核乃是長老會之物,不歸任何人。”\r
程鈞點點頭,挑撥離間的這條路果然也被封死了。\r
“那麼若是你們進來的弟子都死了呢?”\r
畢竟法會開啟後凶險莫測,程鈞要先問幾句。\r
“那算他們命不好,怪不得小程先生。”\r
果然,為了寶物,弟子後輩算什麼。\r
“你們要進來多少人?”\r
“天台內不可超過二十人。”\r
程鈞他們四人,若為了安全,對方至多塞十六人進來;還行,不算多。\r
“找不到就出不來,若是過了中元夜再找到,豈不是也出不來?”\r
“沒錯。”那人似乎很滿意程鈞的態度,道:“確實如此,小程道長你們只有一天一夜,我們的弟子會協助諸位的。”\r
“只怕不是協助,是監視吧。”\r
張清麓在一旁插嘴,換來對方一聲輕笑:“張公子如今怎麼還這般脾氣,太直白了會容易漏底。”\r
程鈞在黑暗中伸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把,張清麓這才沒有反駁。\r
就聽程鈞道:“差不多了,我知道長老會的意思了。”\r
“如此說來我們便能合作了,”青峰語調更輕松,道:“小程先生果然是個爽快的買賣人。”\r
“這個先別提,我有最後一個問題。”\r
“請說。”\r
“你們既然進不來,這傳送音像、聲音的法術顯然就不是你們能做到的了,”程鈞從懷里掏出一物,“若我猜的沒錯,這紙鶴也如這天台一般,乃是這方小世界里面的特產,是古物傳承,不是你們能隨意操控的吧?”\r
“…………程鈞先生果然好眼力。”\r
回答他的乃是游方閣的閣老。這些機巧玩意,都是他們的特長,只不過正如程鈞所言,是來自於此地的傳承,而不是他們的創造。\r
“既然如此。”\r
程鈞手一抬,那紙鶴在他指尖掙扎。一道火苗從他指縫間躥起,火舌舔過,將那紙鶴整個吞沒,不多時便消失在空氣里。\r
隨著紙鶴的身形消失,那眼前的屏幕也突然不見,整個空間又重歸於黑暗之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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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十五、意氣之爭]\r
(210.生意気/自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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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在黑暗中慢慢發酵,許久之後終於化作實質性的壓力,籠罩在眾人頭頂。\r
不知是何人,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打破了沉默,連此處的空間都仿佛松動了片刻。\r
“看來是真沒辦法聯系了。”程鈞的聲音淡淡道。\r
黑暗中突然冒出一抹熒光,如流螢飛火一般,一閃而過,隨後便看到一只小巧的銅燈,出現在黑暗里。豆大的燈光不見溫暖,卻有著冰冷的質感,細細看去,火苗中帶著青藍色的光澤,仿若磷火。\r
“怎麼樣?”\r
開口問話的是老魔,搖頭的是程鈞。\r
“不怎麼樣,確實出不去。”容貌俊美的青年在黑暗中顯出一種略有些疲憊的神色,道:“果然是托大了,沒料到他們算計這麼深。”\r
“不是你托大,”一旁的張清麓垂著頭,嘴角彎著卻沒有笑意:“他們要算計你,哪里還會留下破綻,只怕這一場天台法會,少說也准備了三四年。”\r
程鈞出道不過是六年前,張清麓跟著他走也就是四年前的時間。若說從那時就下手了,只怕張清麓本身的遭遇也脫不開關系。\r
“原來如此,”程鈞點點頭,“你要是這麼說,我倒是能理解為何你在我這里這麼久,卻沒人來尋你。本以為是張家已經倒了,那幕後的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跑了一個你,倒也無妨。”\r
程鈞說到一半,看張清麓神色不對,伸手按了按他手背,又抓著他手握住,才繼續道:“如今看來,不是不來找,而是將你我一起算計入了。”\r
“嘖嘖,若是這麼一說,你們豈不是被別人暗地里惦記了三四年?”老魔吐槽道,“想想挺可怕的,之前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說不得也有這些人的算計在里面。”\r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老魔這話簡直說出了根底。認真想想,這兩年來,程鈞他們遇到的事情越發復雜和詭異,有時候委托信息和實際結果都對不上號,甚至有幾次簡直是死里逃生。但因為事後都得到了充足的甚至於超額的補償和合約金,程鈞之前也沒想過別的可能。如今被老魔這一說,確實有些異常。\r
“果然是沒有白賺的午餐錢……”程鈞往後一靠,似乎在想什麼,突然跳起來,問一旁人:“你的體質,除了你自己,到底有多少人知道?”\r
“我爹……”張清麓愣了一下,又道:“應該我義父和師父都知道,幾個叔叔未必知道,不過我也不確定。你……你是說……”\r
“啊,我在想啊,若說你們張家被人上門打劫了一次之後,對方真的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那張家自己人也該來找你。”程鈞偏著腦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路,頓了頓才道:“若說沒有得到,那沒有痛打落水狗的行徑也顯得之前的攻擊很莫名。”\r
“除非……”程鈞看著張清麓,“他們一開始想要得到的就是你,逼著張家將你丟出去頂罪,然後長老會做好人將你攬下。以你的性子,大概會很感激吧,反正你本來就很崇敬他們。”\r
“………………能不提這個麼……”張清麓突然有點後悔最初跟程鈞說到長老會的時候暴露的信息,猶豫了一下才問道:“若是只是如此,為何沒有人來你這里找我?”\r
“這個麼,大概因為你的陰寒之氣沒有發作吧。”程鈞看了看他,突然伸手捏了一把,“畢竟最初我也沒料到會這麼順利就解決了。”\r
張清麓之前出意外的時候,陰穢之氣入體,破壞了他爹在他身上設下的封禁法術。當時若無陽氣充足之人替他承擔,後果便是魂魄撕裂,死無歸葬之處。偏偏程鈞恰好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人,又恰好這兩人彼此之間原本就有些說不出的感情,被老魔直接捅破了之後,倒也算順利成章湊在了一起。\r
只是這一切都是“恰好”,若是當時無法解決,那麼長老會就正好可以出手幫忙。\r
想到此處,張清麓免不了背後發毛。\r
“此事姑且不論,依你所說,這一場法會至少准備了三四年,那他們的手段就不是我們這麼短時間內准備的東西可以對付的。”程鈞將人拉過來一點,手緊緊握著他的算是安慰,一邊分析道:“若是時間沒有估算錯,現在大概是六點,也就是酉時半左右,開啟的時間是子時,我們還有五個小時。”\r
“五天都抵不過人家五年的啊,”老魔大聲嘆了口氣,“五個小時頂什麼用啊。”\r
小個子少年往後一躺,正好靠在白發青年身上,他順勢倒下,大聲哭號著:“慘啊慘啊!白白被你帶入火坑了啊!坑死我了哎呦喂!”\r
“你能不能安靜點……”程鈞被他鬧得有些掛不住臉。\r
“呸!”老魔半點面子都不給,啐他道:“就你會招惹是非!我要是你這樣,早活不過幾百年了!”\r
這點還真沒錯,若非老魔惜命,哪能換來一個新的身體重生一次?\r
只是程鈞並不覺得自己應該在這事情上放過他,故而冷聲道:“本來還想說忍一天就能出去了,現在看來你還是留在這里算了。”\r
“我呸!就你會說大話!”老魔反射性的吐槽他,說完了才意識到問題,跳了起來:“什麼?你有辦法出去了?不是說出不去嗎?”\r
“中元節當天可以自由進出,是剛才那些老東西們說的。”\r
“他們也說了沒有那個什麼‘核’的出不去。”老魔又往後一倒,感慨道:“難不成你想說你已經拿到了?”\r
“對。”程鈞冷靜的點頭。\r
這一下,剩下三個人都呆住了。\r
好一會兒,還是張清麓反應過來,問道:“你當真拿到了?”\r
“嗯,”程鈞手用力捏了捏他的,道:“拿到了。”\r
“在哪里?我看看。”老魔湊了過來,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靠譜。”\r
“拿不出來。”\r
程鈞嫌棄的將他推開,才解釋道:“現在沒法用,不過我知道就是它。”\r
“哪里弄來的?”老魔好奇問。\r
“說來話長,”程鈞想了想,“記得我來第一天出去了好久嗎?”\r
“難怪呢!我就知道你那天有問題。”老魔回頭問張清麓:“他跟你坦白過沒有?”\r
“沒有。”\r
張清麓嘴角帶笑,道:“他瞞著的多了,前輩還是不用問我了。”\r
“清麓……”程鈞略無奈,搖搖頭,解釋道:“我當是並不知道是什麼,是到了這里才確定的。”\r
程鈞簡單將那天碰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解釋道:“方才進來的地方本來就應該是我遇到結界的地方,但偏偏迷陣又往後挪了位置,我一開始都不確定,若非他們將全景展示出來,我也不敢保證,這里就是我看到的坑的位置。”\r
“你那天,應該是在迷霧中走了很久吧?”張清麓想了想,道:“想來在霧中已經換過了方向,只是因為被遮掩了,所謂不能分辨。”\r
程鈞方向感差這件事情就不用說出來了,張清麓的說法給他留了很大的面子,眾人心中默默吐槽道這果然還是因為不認路的關系。\r
“咳咳……”程鈞顯然也意識到了,岔開話題道:“總之,那個東西我雖然得到了但是並不能感覺到,也無法動用,現在入得天台內,才知道是什麼。”\r
“能出去嗎?”一直安靜的雲淵突然問道。\r
“不能。”\r
“那有什麼用啊!”老魔吐槽他,“還不是空歡喜。”\r
“不能出去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用,”程鈞解釋道,“但是我不知道,別人肯定知道。”\r
“你是說長老會?”\r
“嗯,”程鈞看著張清麓,“他們應該有秘傳吧?”\r
“果然瞞不了你,”張清麓乃是世家子弟,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長老會有各派秘傳存檔,甚至於封印的古物也是不少,只要能參透的人少,能用的人更少,有些東西的用法乃是一代代研究後傳下來的,所以極為隱秘。”\r
“你覺得他們知道核怎麼用嗎?”\r
“未必真的知道,但至少知道是怎麼回事。”張清麓遲疑了一下,問他:“你真的沒有傳承?”\r
“有,”程鈞的坦率讓周圍三個嚇了一跳,他道:“我腦海里有一部分記憶,仿佛不是自己的,里面有很多關於修行的東西,深奧至極,我至今也只不過學得一些皮毛。”\r
聞言,周圍三個都倒吸了口氣。\r
“是不是覺得完全是瞎扯?”程鈞笑了笑,“我也這麼想的,所以從來不說。”\r
“你小子……”老魔表情有些復雜,神色更是糾結。\r
“你……是不是不知道……有一種說法叫宿世轉生?”張清麓話語有些斷續,但還是問出了關鍵。\r
“那是什麼?”\r
程鈞是當真不知道。\r
“就是說曾經有大修死了,魂魄轉世投胎還帶著記憶的。”老魔沒好氣的解釋了一句,“你怎麼就這麼運氣呢!”\r
“可我沒有上一世的記憶,我有的只有關於修行的記憶,明顯還不屬於我。”程鈞聳聳肩,“說起來有些復雜,就好比你電腦里面外接了一塊硬盤,隨時可以拔掉的那種,跟自己的記憶沒關系,這也算?”\r
最後那句問的是張清麓。\r
“我也不肯定,”張清麓搖了搖頭,“不過你這樣確實極其罕見,若是在大門派中,就是重點保護對象了。”\r
畢竟每一個帶著宿世記憶轉世的人,都必然有大成就。\r
“這個姑且不提,”程鈞知道說不清,便帶過這句,問道:“為何問這個?”\r
“本想說你若是有師門傳承,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哪怕是小門派或者意外的修行者,也能有一個說辭讓長老會保住你性命。”\r
“現在看來,若是被他們知道了真相,性命是有的,不過我就不是我了。”程鈞冷笑一聲,“比如現在,你會跟著他們走嗎?”\r
張清麓的玄陰鼎器之身自然是寶貴的,若是他肯順從,長老會自然要保他性命。\r
“自然不會。”\r
張清麓知道誰會覬覦他的身體,若說他和程鈞可以情投意合,那落在別人手里,大約就只剩下“爐鼎”的用處了。\r
“所以,廢話少說,還是說說這里怎麼出去吧。”程鈞手指敲了敲地板,道:“你們聽這個聲音。”\r
空空蕩蕩的回聲。\r
“你要打破這里出去?”老魔挑眉看他。\r
“怎麼可能,”程鈞白了他一眼,道:“沒發現嗎?我們進來的時候走的是平地,沒有上樓,現在地板下是中空的,說明這個樓的結構根本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r
“據說天台內自成空間,既然我們出不去,應該就是被空間隔開了。”\r
張清麓解釋了一句,自己卻又想到了問題:“那他們怎麼進來?”\r
“就是這點。”程鈞點頭,“我就是想知道他們怎麼進來。他們顯然不會通過迷陣,因為迷陣應該是只有被天台選中的人才能走。”\r
程鈞頓了頓,繼續道:“我猜他們有類似於鑰匙之類東西,所以才問你,長老會是不是有秘法。既然有,就有特殊的開啟方法,這個方法,應該只有一條路能進出。”\r
“他不是說找不到核就出不去嗎?”老魔奇怪道:“能進來為何出不去?”\r
“所以我覺得他們撒謊了,不是出不去,而是我們出不去,因為我們沒有那個通路鑰匙。”程鈞笑了笑,“所以,實際上是這樣的。天台法會十年一次是傳承下來的,他們有古老的秘法可以進出一次,這個秘法只能在中元節用。但是用這個辦法是得不到天台核的,因為只有通過真正上古迷陣的人才能得到。”\r
“因此他們就把你通過迷陣送進來,然後等你得到了核,他們再利用那些弟子從正常的路進來,搶走核,然後把你困死在這個天台里。”\r
老魔把他後半段話說完。程鈞笑著給他補充了一點:“是‘我們’。”\r
“所以你小子准備怎麼辦?”\r
“搶啊!”程鈞說的理所當然,“他們想搶我的,我也能搶他們的。”\r
就算是爭口氣,也要破局而出。關於這一點,四個人都很有共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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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十六、珍藏品]\r
(311.とっておきの/珍藏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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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目標達成一致,但怎麼操作都是個問題。\r
程鈞在悶頭想了半天,依舊沒有一個萬全之策。\r
老魔聽了他各種計劃,最後問了一句話:“你確定都打得過?”\r
所謂計劃無非是將進來的人各個分開,然後逐個擊破;或者提前找到持有另一把“鑰匙”的人,搶過來之後自己脫出,把那些門派弟子留在天台內。\r
但這些“計劃”如同無根之水,萬全建立在想象中,實際操作系數極差,最大的原因便是信息不對等。\r
故而老魔這一問乃是關鍵,也是程鈞不能肯定的部分。\r
他想了想才說:“若是當真如傳言所說的那種程度,打得過倒也不是問題。”\r
獵鬼師聯協中有各類人馬的資料,大多是根據眾人日常任務和門派評價組合得來的等級評定,但這里頭到底有多少真實多少水分,全看聯協決定層的操作,以及個人的遮掩手段的高低。好比程鈞的三星評級,里頭水分就大得很。至於老魔這種,更是從根本上就沒有上名錄,算在程鈞的助手里頭。若當真是按照那資料來判斷,只怕到時候吃苦頭的就是他們自己。\r
“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張清麓之前一直沒有說話,此刻開口語氣也有些微妙,“但是,我並不能肯定有用。”\r
“是張家的密件?”\r
程鈞不用猜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兩人靠的近,他感覺到張清麓身上略微增加的寒意,伸手握著他的手掌,似做安慰道:“其實也不用這麼詳細,有些事情,等他們進來了就能明白了。”\r
張家的密件,在程鈞來天台法會之前,張清麓給過他一批,那些東西里頭有一些都是手工抄下來的,顯然原件並非如此。而考慮到張清麓當時也沒有必要刻意隱瞞其中的內容,想來那原件應當是需要一些秘法才能看到,而不是不能給他看。此事無需多言,程鈞自然明白,故而之前也不曾提起。如今張清麓說來,必然是要用特殊的辦法將里頭的東西都展示出來,大戰當前,這就未必是件好事了。程鈞說不需,也就是這個意思。\r
“你之前給的資料里頭已經相當詳細了,”程鈞搖搖頭,“若是當真有不同尋常的隱秘,必然不會暴露在外,若是沒有,豈不是讓你白白費力。”\r
“也不是,”張清麓知道他想什麼,微露笑意,道:“其實那個玉簡,還有另一層封印,也不是不能開。原本是怕暴露,現在也無妨了。”\r
他的身份此地的人早就清楚,那所謂的隱藏便沒了意義。\r
“是什麼?”老魔好奇道。\r
那玉簡相當不簡單,程鈞閉關十日便從中參悟不少,能將修為提高三成。而張清麓此刻說那里頭另有一層封印,加之程鈞曾說尚未參透,顯然這玉簡里頭另有不少玄機。\r
“那玉簡曾有一道法術,是只有張家族長才能使用,”張清麓語調略梗了一下,頓了頓才道:“前一代族長將下一代族長名字錄入之後,便會同時傳下這道法術的口訣,能不能用看悟性也看修為。”\r
說到這里,他突然笑了笑,道:“我很小的時候,我爹就把我名字錄入了,口訣我也知道,但是當時怎麼都不理解,所以也一直忘了這事情。”\r
“老魔前輩說的風水洞,我家叫做靈穴,說是古時候的名字,那里頭存了許多我看不懂也用不了的東西,但我爹說,只要有這道玉簡,就算有再多的秘法和寶物,也抵不過它。”張清麓面上露出追思,“此物名為洞真,可以錄入人或物品的影像,從而判定對方的實力。”\r
“嚯!”老魔倒吸口氣,“好東西啊!”\r
“嗯,”張清麓點點頭,“無論是人還是物,玉簡都能看透,但這道法術,能用到什麼程度,全看自身的修為實力。”\r
“所以一直想不到它,畢竟就算拿在手上,也沒法用。”張清麓看著程鈞,又道:“所以也沒告訴你。”\r
“如你所言,這應當是玉簡中另有一層法術的封印,張家的口訣,應該只是激發其中的效用。”\r
程鈞問道:“能支持多久?”\r
“不知道,”張清麓搖搖頭,“這口訣其實沒人用過……”\r
說著他頓了頓,突然笑了:“好吧,應該是有用過,但是沒人在實戰中使用它,畢竟有些雞肋,而且法力消耗大。不過我想歷來族長,也不是沒有用它來鑒定過寶物的。”\r
聯想到靈穴中堆著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用玉簡來鑒寶的人應當不少。\r
“這玉簡傳承了這麼久,也沒見那功能有所減退,所以我想應該和使用次數沒關系。”\r
張清麓道:“要試試看嗎?”\r
“試試,”程鈞將玉簡從懷里掏出來,遞給他:“有什麼限制?”\r
“族長的限制。”\r
張清麓聳聳肩,在另外三人來不及阻擋的時候,短刃在掌間劃過,一道血口撕開掌心,將那玉簡浸潤。\r
程鈞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正要施法,卻被張清麓阻止:“等一下就好,這血不過是媒介,不用擔心。”\r
“怎麼這般粗糙的法子,”程鈞依舊不滿,“難不成用一次就要放一次血?你們那些族長也是夠心寬的,不怕養出怪異來?”\r
“說什麼呢?”張清麓甩了他一個白眼,“我又沒正式繼承,要不是我爹當年偷偷先錄了名字進去,放一缸血都沒法用。”\r
頓了頓,又道:“都說了是媒介了,第一次使用的時候用來開啟上一代封印的。”\r
“原來還是老爹坑兒子啊。”老魔在一旁感慨,“你們這些大家族怎麼都自己人坑自己人呢?”\r
“咳咳……”張清麓被他說的一時沒法反駁,只好轉移話題道:“行了,能用了。”\r
玉簡在他手中依舊溫潤瑩白,仿佛未曾沾染血腥。\r
程鈞看著他手掌中模糊的痕跡,搖搖頭,伸手將他掌心傷口按住,又用繃帶仔細纏了,才道:“我覺得還是老魔說的對,不過不是老子坑兒子,是祖宗坑後人。”\r
“怎麼說?”\r
難得聽程鈞這麼肯定自己的判斷,老魔都好奇了。\r
“既然這里頭封印的法術如此神奇,加上這玉簡傳言乃是上古之物,顯然是有大修為的人制作的。既然制作手段已經如此精良了,又為何要用這般粗糙的方式來開啟?”\r
“所以說一定是張家祖宗忘了真正用法,只好用一種簡陋的法子來代替了。”\r
“正解。”\r
兩個日常坑人的家伙達成了共識,剩下旁邊兩個,一人冷眼旁觀,一人滿臉無奈。\r
“好了好了,”老魔轉而又做和事佬:“程鈞也是心疼你啊。”\r
張清麓被他說得面上發熱,虧得此地乃是黑暗之中,搖晃的燈火將他表情給遮掩了去,看不真切。\r
“用吧。”張清麓將法決打入玉簡,丟給程鈞道:“對著你想看的東西輸入法力就行。”\r
“我也能用?”\r
程鈞將信將疑,對著眼前的青銅燈一照,那玉簡上光芒流轉,展現出一模一樣的燈座來,只是那火光不再,顯得有些暗沉。\r
“如何?”\r
“看不懂。”程鈞將玉簡遞還過去,“這算什麼等級?”\r
那玉簡上的青銅燈周圍繞著一圈青白色的光,除此之外並無異象。\r
“…………”張清麓面色僵了一下,道了句:“程先生好身價啊……最高級別,我家那堆庫存里頭都沒幾個這級別的。”\r
“咳……”這下換程鈞有些意外,轉而道:“這下好了,對方不管有沒有隱瞞,都藏不住了,剩下的就是怎麼破壞他們的計劃了。”\r
“看你說的這麼明確,應該已經有辦法了?”\r
張清麓手中玉簡一晃,又收在懷里,問道:“這麼說來,你的‘核’能用?”\r
“嗯,”程鈞露出個了然的神色,“進來之後發現了一些用處。”\r
他掌心攤開,一條淡淡的痕跡,如方才張清麓掌心的創口一般大小,只是沒有血跡,只有慘白的一道裂口,頗為詭異。\r
“在里頭,本來是無法感知的,進來天台後,發現它可以讓我知道整個天台的空間結構。”程鈞手指在地上劃出一座高塔的形狀,然後指了指最底層的一個角落,“我們在這里。”\r
“那你就不能直接用這個找出口?”\r
“不能,”程鈞看了眼老魔,搖搖頭,“整個天台沒有出口。”\r
“不可能,你怎麼進來的?長老會那些家伙怎麼送人進出的?怎麼會沒出口呢?”老魔一口氣反駁了一串,最後道:“仔細找找。”\r
“急什麼……”程鈞一哂,“沒出口不表示沒有出去的方法啊。”\r
“方才那老頭說核是出去的鑰匙,我就在想,既然如此為何我不能出去呢?”程鈞點了點地上的圖形,“後來想到他們的進出方式,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們不是需要出去的出口,而是需要出去的法子。”\r
“也就是說,這個天台要出去不需要特定出口,只需要知道方法。”程鈞在天台外畫了個圈,解釋道:“長老會肯定是掌握了一種方法,但也絕對不是正確的方法。如果這個核的用途當真這麼神奇,它就該能讓我們出現在任何一個位置,無論是天台內外。”\r
“出去能走多遠?”老魔敏銳的找到重點,“如果還是在這個谷底,出去也是惡戰。”\r
天台內消耗一場,就算贏了,出去後也未必有再戰一場的體力,這決定了他們未來戰斗激烈的程度。\r
“不知道,”程鈞搖搖頭,“我只有模糊的感覺,還不知道怎麼用。不過就目前來看,我們突圍的重點就在這核上了。”\r
“簡單來說,等他們進來我可以將他們一一分開,然後從他們身上得到出去的方法之後,離開。”\r
程鈞將自己的想法簡單直白說了一遍,然後總結道:“就是不知道怎麼操作來的便利。”\r
“一句廢話!”\r
老魔下了定論,然後想了想:“也不難,雲淵可以制造一點幻覺環境。”\r
“血脈力量影響得到別人?”\r
程鈞好奇。\r
妖族血脈為了保持人類的外形不受血脈影響,往往會傳承一部分幻形之力,但是能不能外用,也是兩說。\r
“應該可以吧,”老魔說的模模糊糊,又道:“你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r
這個核乃是他們此次行動關鍵,程鈞的能力自然是重中之重。\r
“能控制整個天台內的空間。”\r
程鈞點點頭,在地上那圈圈里又繞了一道,“空間分割獨立,讓他們彼此看不到對方,也看不到我們。”\r
“行了,這就好辦了。”\r
老魔一拍地板,算是敲定了初步行動方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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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十七、破壞]\r
(235.破れてしまった/破壞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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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小時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用來商討方式對付長老會的布置,顯然是有些倉促了。但若是用來熟悉這個環境,到底也是有些希望的。\r
程鈞先前燒掉了紙鶴,切斷了長老會和他們之間的通信,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剝離了長老會對他們的遠程監控。但是之前錢天塞了不少所謂的法器和符籙之類的東西,名義上是用來給他們過關的,實際上到底有沒有暗地里布置手腳,誰也不知道。\r
老魔的意思是直接燒了,免得生出禍患來。但程鈞覺得,有些東西不錯,也能用來布置一番,最後還是留下了。不過那些法器大多用雲淵的獸袋先裝了,多少能隔絕窺視。至於那些符籙,因為程鈞是專業的,反倒是更好下手處理。材料不錯的就重新煉制,材料一般的就融合在法器之上。他順便還嘗試了幾種將符籙封印在金屬雲片之中,不用的時候無法窺探,要用的時候連帶著金屬雲片都是一種武器。甚至於幾個防護用的雲片還能在受到攻擊後自動反擊,倒是相當方便。\r
只不過這種方式損耗大,就算程鈞這種敗家子都不太舍得這麼用。但如今有旁人送的,何樂而不為?\r
再有便是查探環境了。這件事情程鈞牽頭,四人分頭行動。程鈞手中的核隨著時間的推移,能使用的力量越發大了。但究其根本,也只能被動查探,而不能主動出擊。唯有一點,大約是程鈞對陣道了解頗深的關系,那核心傳遞給他的空間結構中,包含了整個天台內的各種陣法的構造。雖然大部分看不懂,但不妨礙程鈞可以查探這些陣法的用處。\r
只是嘗試、查探這種事情一個人來不及,只好讓四個人分別進行。程鈞總指揮,給了地圖和穿過各種陣法阻礙的方式,老魔提供了彼此聯系用的法器。張清麓這邊拿著玉簡,碰到了有用的信息通過法器告知大家。雲淵和程鈞則負責試探各種帶有攻擊性的陣法,嘗試從中找到可以出去的方式。\r
這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格外復雜。四人分頭之前,程鈞先將那天台的構造大致解釋了一番。四人如今在塔底,若是要出去,只怕是要在塔頂的位置。但那里並沒有門,只有一個他看不透的陣法,這也是程鈞判斷出去道路的原因之一。\r
“這里,”他點了點天台的第二層的位置,核對那里有個頗為強烈的反應,程鈞道:“這里可能是中心的地方。”\r
“中心不能控制天台?”張清麓好奇。\r
“應該不能,”程鈞搖搖頭,“核對這個位置有反應,但不是那種操控的反應,而是一種吸引力,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去那里碰頭。”\r
“如果那幫子家伙從這個位置出現怎麼辦?”\r
老魔覺得說不准這核也有貓膩,但程鈞直覺上不認同:“應當不會,若是他們能進入這個位置,應該早就發現核了。”\r
“你是說……”張清麓冒出一個想法,問道:“你覺得核‘誕生’於此?”\r
“差不多吧,”程鈞點點頭,“總之,我是一定要去一次這個位置的。”\r
“那我們分頭吧,我第一層,”老魔指了指他們所在位置的周圍,“我速度快,另外這些法器要埋伏也只有在第一層才有效”\r
“我直接去第二層,周圍我會解決掉,你們解決了過來。”程鈞點了點第三層:“清麓去第三層,雲淵幫老魔,他一個人肯定來不及。”\r
“第四層就是頂層了,”程鈞搖搖頭,“那里空間不大,卻很復雜,陣法最多,若是不到時間,我也參不透,暫時別去了。”\r
“等等,你讓張小子一個人去第三層,沒事?”\r
程鈞的安排有些異常,老魔不太放心。\r
“嗯,我之前查探了一下,第三層大約是他們進出的地方。”程鈞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張清麓的手,道:“他們走得多了,那里安全系數其實反而高,但是也因為走得多,他們的布置也肯定多。”\r
“我知道了,我會順手破壞一下的。”\r
要論對獵鬼師聯協手段的了解,四人之中張清麓肯定是第一。畢竟他出生於大家族,本身天賦出眾,又有師承,修為高深。若非張家出事,如今這聯協記錄冊上,最閃亮的一顆新星大約就是他。\r
自然,這種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手段,就要讓這位最熟悉的人去操辦了。\r
故而程鈞一開口,張清麓便明白了他的目的。第三層雖不是最危險的,但也是最復雜的,這事情程鈞也能處理一部分,但未必有張清麓做的干淨利落。\r
“不管能解決多少,一定要在子時前到達第二層這里,”程鈞指了指位置,“我給你們的雲葉之中有一道指引符籙,可以讓你們在這個天台之內正常穿行,但是我不確定到了子時會有什麼變故,所以一定要在子時前進入中樞。”\r
“你搞得定嗎?”\r
老魔按著程鈞的平面圖認真看了一遍,問道:“這中樞看起來這麼多年沒人進去過,你能判斷的路线就四條,每一條都繞得跟個腸子似得,當真來得及?”\r
“來得及,”程鈞故意忽略他的比喻,回道:“我有這個核,中樞是一定能進去的,這個不用擔心。”\r
“我覺得或許你不用走這幾條,”張清麓將那平面圖拿過來,上下比對一番道,“你看,這幾個結構三層也有,但是三層的陣法之間互相有關聯,就不用走這麼久,我覺得你可以在相對應的位置試一下觸發陣法,既然你有核在手,應該可以用。”\r
“這個辦法不錯。”程鈞點頭認同,按照張清麓的說明,在二層對應的位置補充了幾條虛线,用於參考。\r
“還有一點,一定要用法器護著全身。”說到最後,程鈞格外吩咐了一句,“雖說天台之內似乎沒有什麼攻擊性的東西或者陣法存在,但本質上,我總有些不太安定,想來應該還有變故。”\r
“若有變故也是中元節的時候,”張清麓點點頭,“我知道了,不會有問題的。”\r
“我們這里也沒問題,”老魔晃了晃手中的拓圖,道了句:“倒是你,若沒猜錯,二層乃是隱秘的夾層,你能不能進去還是個問題呢,不要迷路了啊。”\r
“就不能說句好話嗎?”程鈞苦笑一聲,“走了。”\r
程鈞收起青銅燈,換了一枚珠子,又從兜里取出一個支架,將珠子嵌在上頭,將支架箍在探路杖上,往黑暗深處行去。\r
另一面,雲淵和老魔都有夜視的能力,反倒沒他這麼麻煩。張清麓則是用了更簡單的方式,直接將那拓圖和符籙中的引導符扣在一起,直接用引導符來指路。\r
老魔和雲淵走的是底層,本就是最深邃的地方,但正因如此,尋常時候極少有人進出。若非程鈞這次是通過迷陣打開天台正門,也不會被引導到這一層。如今恰好給了他們開路的機會。這兩人一個是妖族血脈,天生具有趨吉避凶的本能,另一個是百余年的老魔修,走過的橋比尋常人走的路還多,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程鈞一開始還和他們保持著聯訊,不斷指導老魔他們行走的方向和遇到陣法時候對付的手段。\r
連續跨過幾道陣法之後,程鈞也安定了許多。第一層比想象中來的更簡單。唯一的意外大概是雲淵提前發現了聯協的布置。在兩個連接陣中間,有一個特殊的變化,將這個陣法的傳遞方向逆轉了。若是不小心發動,直接回被傳送回出發點,無法繼續深入。老魔倒是沒注意到,但雲淵的妖族血脈更敏銳的發現了陣法和陣法之間的年代不同,從而摸到了門道。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聯協的陣旗被拆了下來,原陣法被程鈞用核復原之後告知老魔,順利過去之後,果然是更開闊的一片境界。\r
程鈞見他們進度喜人,便不再關注,又留心去看了一下張清麓那頭。他的進度不快,走的速度比老魔他們慢多了。但天台乃是梯形塔樓,第三層原本就比第一層小了許多,速度慢一點也不算什麼。反倒是張清麓的做法有些奇怪,程鈞看他破壞了兩個防護陣的作用之後,又小心翼翼的做了個假陣的模樣堆積在上頭,頓時明白他的目的了。\r
“莫耽誤自己時間。”程鈞用風靈獸傳了句話過去,得到了一個“沒問題”的答復。\r
“底層正好有陷阱,”老魔顯然也注意到他們這里的變化,法器中突然傳出聲音來,“干脆連過來吧。”\r
“你布置陷阱了?”程鈞有些意外,顯然剛才看老魔的行動,並沒有特殊的設置。\r
“你當我閒得慌呢?”老魔吐槽了一句,才道:“地下布置不多,但陷阱居多,我看了看各種年代都有,估摸著是以前來查探的人留下的,也不知道准備坑誰,不如就讓他們自己坑自己吧。”\r
“也好,”程鈞想了想便同意了,“清麓那頭把陣法破壞後加一個傳送的陣門,老魔那頭用陣旗布置一個接引的,再在最外頭設置一層迷陣,應該問題就不大了。”\r
“行了行了,我們能搞定,”老魔聲音聽起來略有不耐,“你自己呢?到哪里了?”\r
“還在找門。”程鈞笑了笑,聲音頗有幾分無奈,“陣門太復雜了看不懂。”\r
“連你都看不懂?”老魔反問:“古陣?”\r
“嗯,”程鈞道,“先不說了,我先試試看,中樞是一定要進去的。”\r
“不要勉強,還有別的方法的。”張清麓聲音是從風靈獸這頭傳來,顯然是看怕程鈞用過於激烈的手段。\r
“不用擔心。”程鈞安慰了他一句,然後果斷切斷了聯系。\r
正如他所言,他已經在第二層的入口了,這里是底層和三層之間的一個陣法,張清麓先前也是通過這道陣法進入第三層的。程鈞要用的也是這道陣法,但陣勢走向截然不同,唯有這種不同,才能打開第二層。\r
他已經試了三四種方式了,每次都是到了最後一步突然失效。此刻程鈞盤腿坐在陣法中央,各種陣勢走向已經都被點亮,最後差一步激活。他想了想,收起了手中的夜明珠,又將那探路杖也一同收起。左手手掌攤開,那道慘白的傷口此刻被黑暗遮掩,看起來不過是細細一道白痕落在掌心,微微散發著淺淡的熒光。\r
“是不是就看這一次了。”程鈞手掌往陣心一按,真氣流轉,陣法瞬間激活,他的身影已經消失。\r
再睜開眼已經換了一個天地,和第一層的黑暗不同,第二層有著清淺的光芒,悠悠揚揚的包裹在四周,分不出光從哪里來,又從哪里消失,既不強烈也不晦暗,仿佛是白熾燈從厚厚的磨砂玻璃後面擴散開來的感覺,倒也頗為神奇。\r
程鈞看了看四周,似乎都一樣。曉得已經到了地方,手掌一翻,方才制作的引路符顯現出來,浮在他面前。\r
“疾!”\r
程鈞手指一點,那引路符便往前飛出,向著白光深處行去。\r
第二層的空間,已經打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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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十八、站點]\r
(229.ステーション/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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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畫面並沒有出現,行走了許久之後,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程鈞根據自己的腳程估算了一下距離,發現早已超過合理范圍。顯然這早就超過了正常的跨越距離,自己應該是陷入了迷陣。\r
不過既然是迷陣而不是殺陣,說明最初的判斷並沒有錯,第二層的主要目的是“藏”而不是“攻”,第三層才是發動攻擊的好地方。只是若是自己不能從第二層找到正確的位置,那後續的計劃都是白搭。\r
程鈞停下腳步,抬手一招,之前飛出去的符籙並沒有回來。他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符籙的指引依舊是往前,但符籙對他的命令卻沒有反應。若非符紙出了問題,那便是自己出了問題。\r
相對而言,程鈞覺得自己這頭出問題的概率更大一些,畢竟符紙乃是死物,尋常迷陣的作用,對它並無效用。\r
既然如此,倒也不是沒辦法。\r
符籙在外指引不變,表示目的地離開還遠著些。自己在這里走了大半個小時,顯然是白走的。如此說來,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尚未移動。\r
程鈞抬起的手未動,手指一晃,指縫中又多出一張符紙來。他閉上眼睛,符紙貼在自己腦門上。無論是目光還是腦海中的神識,此刻都沉入了黑暗之中,四肢五感都切斷,唯有和符籙之間的感應依舊。\r
“左邊。”\r
左腳踏出,右腳又在左前方輕點三下。仿佛有什麼屏障消失一般,空氣中有幾不可查的破裂聲,好似肥皂泡碎開的聲音,片刻後,阻擋在腳步前的壓力減輕了許多。程鈞卻未曾睜眼,依舊保持斷絕五感的狀態,利用符籙和符籙之間的感應,往前走去。這一走又是十來分鍾,和方才那種往前的感覺不同,是一種沒有前後左右分不出來去方向的行動,但偏偏有效。\r
不多時,程鈞便感覺到方才還在催促他前進的符紙已經停了下來,腳步前方又有一種奇特的壓力存在。他知道即便是睜開眼依舊無法分辨這其中的區別,但這里頭的含義卻讓程鈞興奮起來。\r
天台的核讓他多了一項感知陣法運作的能力。\r
陣法,陣道,古往今來都是非常復雜而高精度的修持。程鈞在入門前出於好奇看過不少奇門遁甲和納九數術的書冊,但無一例外,說的玄而玄之的陣法,在實際應用中好似雞肋一般,最高程度也不過是障眼法的效果。當時研究許久也不曾有個結論,但隨著他踏入獵鬼師行當,又有了那一層傳承之後,對於陣道和符籙則越發來的上手。\r
即便如此,陣法和符籙也有極大的區別。對於符籙,程鈞可謂是看得懂、解得透、用得順,莫說聯協之內,即便是擴大到整個術士范圍,程鈞都能說自己的符籙之道乃是一絕。但相對看得懂也用得順的陣道,他總有隔著一層紗的感覺。明明已經觸摸到了門檻甚至於能應用在極多事項上,但偏偏總有一項是他無法觸及的。\r
那便是陣法的運作之道。\r
知道陣法如何組合,知道這種組合如何作用,知道如何拆解和重構,但唯獨不知道為何連貫起來會有這等效果。若說不理解這一層是否會有什麼問題,倒也未必。但程鈞總覺得,若非知道了這里頭的秘密,就算不得理解陣道。\r
而如今,他終於感覺到了。感受到了陣力運作時候的方向、軌跡、大小和原理。\r
和以往在腦海中勾畫的模樣不同,這種感覺不是虛擬而是真實存在的,仿佛看得到摸得著一般的真實。即便程鈞知道這種感知來自於天台核給他的錯覺,但即便未來剝離了這種錯覺,他也能肯定,自己可以將這種“感知”留存下去。\r
“既然如此,”程鈞伸手從額頭上將符紙摘下,睜開眼,道:“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r
面前如方才一樣,一片空白,白茫茫的光不知從何而來到何處去。若非在神念中確定自己走了許久,只怕會認為是原地未動。畢竟景色一模一樣,要分辨也是困難。\r
只是如今他也不用靠五感也能判定眼前的位置。\r
那里是一層屏障,或者說是陣力的顯現。程鈞要做的是分辨自己到底是在陣內還是陣外,以及這陣法的用處。\r
前一個倒也方便,他伸手一招,這一次,之前放出的符籙乖順的回到他手中。顯然已經沒了陣法的隔絕。程鈞身在陣外,要入陣。\r
入陣要破陣才能進入,若非如此,中樞依舊不在手中,何以為繼?\r
程鈞蹲下,手掌貼在地面上。掌心所及之處乃是一片冰涼而溫潤的觸感,仿佛玉石表面。手指在地面上細細摸索,果然有隱約的軌跡。這是陣法殘留的痕跡,並非真實存在,而是核讓他感覺到的“虛擬之力”。順著陣法軌跡流動的被稱為“陣力”的存在,因他的動作清晰的印入程鈞的腦海中,顯示出一道道變動的痕跡线來。這是陣法的變化,也是陣法的意義,將陣法構成和陣法效果之間勾連起來的最大的價值所在。\r
“找到了。”程鈞手指一點,落在無數軌道交錯的一個點上,腦海和手下的陣法微微一顫,似乎是被打破了什麼平衡,頓時流轉緩慢起來。\r
下一刻,程鈞變化身形,在距離自己右前方半尺的距離,敲了敲,那里的地板回聲有些空洞,他手指在空音的位置用力按下去,一面小小的陣旗升了起來,由大變小落在程鈞掌心,化作一個指甲大小的陣旗模具。\r
“有意思。”程鈞暗道一聲。\r
即便是變成這等迷你的模樣,程鈞依舊能感覺到陣旗中的陣力所在。只是和方才那流動的變化不同,是一種引而不發的狀態。有始有終,程鈞不停歇,又順著陣法殘存的力量將剩余的幾個陣旗都取了出來。隨著六面陣旗入手,這陣法的玄妙之處也在他腦海中成型。以往不曾注意的地方如今豁然開朗,仿佛被打通了認知,頓時對陣道這詞理解的深刻起來。\r
那陣旗被他收入囊中,眼前的白光依舊,但感應中的屏障已經消失。程鈞一步往前跨入原本的迷陣之中,卻仿佛換過了一個天地,出現在一片空曠的房間內。\r
巨大的房間,如他所料,大約占據了第二層天台的三分之一的空間,層高便是整個二層的高度,但比底層和上面兩層更矮一些。這是隱藏的一層,程鈞不確定長老會對這一層有沒有了解。但有一點,這里必然是沒有人進入過。\r
房間里充斥了一種說不出的渾冥靈動之感,讓他的真氣有一瞬間差點暴走。程鈞收束心情,默念心法將自己的真元收斂,又默默運轉了兩遍,這才適應了這一處的異常。\r
只是這一點意外,便讓他的真元有了一種質的蛻變。能驅使的量並未改變,但真元中包含的力量似乎精粹了許多。\r
這一路走來只不過短短的數個小時,程鈞得到的成果幾乎勝過尋常術士一生所能達到的最高階段,如同跨越過障礙,站到另一個高度的站台上,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風景。此刻若是有人說他不是這天台的有緣人,他都不會信。\r
但有緣歸有緣,自己不能掌控在手里的東西,依舊是危險的,何況外頭還有個長老虎視眈眈。該做的事情,一樣都不能少。\r
程鈞手掌攤開,掌心中一道白痕,如今在隱約發亮,不過因為周圍的環境過於明亮反倒看不出什麼異常。程鈞將真元輸入此間,和最初一樣,毫無變化。那真元如泥牛入海,被吸收了個干淨。程鈞苦笑一聲,一邊運轉口訣一邊維持這種真元的輸入。他知道這不是無效,而是因為不足。自己真元的數量,遠遠不到喚醒核的程度。\r
那天台的核如同一個無底洞,將所有輸入的真元都吞噬干淨,在程鈞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終於有了反饋。\r
巨大的靈力從其中噴涌而出,先是將程鈞全身包裹,隨後順著他的身體落入地上。那地面從尋常的白色慢慢泛出亮色來,最後竟顯出晶瑩剔透的質地,瑩潤無比。瑩潔的地面上浮現出交錯復雜結構奇特的圖形來,程鈞看的明白,這是整個天台的陣法中樞。\r
這陣法過於復雜,復雜到仿佛可以將整個星空納入其中。每一條陣力流動就是一道星軌,成千上萬的星軌交錯在一起,構成了腳下這張中樞圖。\r
“嘖嘖嘖,”程鈞搖搖頭,“我算是知道陣道為何被稱為最精細的術法了,果然沒一個好記性是修不成的。”\r
還好他記憶力不錯,另外還有極為出色的天賦。核心在手,倒也不怕這雜亂無章的陣圖。\r
程鈞坐在地上,手指順著每一道陣軌描畫過去,真元順著陣軌游走,將其中的陣力用處分析,一一羅列。時間就在這復雜又枯燥的工作中流逝,待得程鈞明白了,時間已經不多了。\r
老魔的傳訊來了好幾個,程鈞接通的時候聽到對面氣勢洶洶的聲音就知道他挺著急的。\r
“我還當你小子死了呢!”少年人的音色是里不匹配的老成和符合年紀的暴躁,“找到沒有?”\r
“找到了,解析中樞花了點時間,現在行了。”程鈞手指在地面上的某條陣軌上劃過,道:“我馬上接你過來。”\r
符紙貼著陣軌,真元渡入,兩個截然不同的術法破天荒的融合在一起,下一個瞬間,便是老魔和雲淵的身形出現在第二層的房間內。\r
“…………”\r
兩人出現的時候顯然還未回過神來,隔了一會,才聽雲淵道:“這是傳送?”\r
“嗯,傳送陣。”程鈞指了指腳下,道:“作用之一。這是個疊陣,具體的等清麓過來再細說。”\r
“我這里先等一下。”\r
張清麓的聲音從傳訊符里傳來,阻止了程鈞的動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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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十九、轉變之光]\r
(292.ウィンカー/轉向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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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不多了,”程鈞聞言皺眉,催促道:“若是過了子時,陣法不知道會有什麼變動,你還是先回來吧。”\r
“就是因為差不多了所以要抓緊機會,”張清麓聲音聽起來帶著點興奮,“我發現了他們進出用的陣法。”\r
“你想破壞?”\r
程鈞與他心意相通,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意圖。\r
“倒也不是破壞,”張清麓笑道:“你不是能用中樞陣法控制嗎?能不能改一下?”\r
“是古陣?”\r
“對,”隔著傳訊符,程鈞只聽到對方的聲音,道:“這應該是屬於天台的原陣法,他們加了改造,可以進出。”\r
不等程鈞發問,張清麓又解釋道:“一開始我也沒發現,是你調動中樞陣法傳送老魔前輩的時候,這個陣法也閃動了一下,我才意識到,這也是個傳送陣。”\r
和程鈞一樣,張清麓對陣道也略有研究,加之張家的傳承深厚,他本身對古陣的接觸和了解也比程鈞入門更早,因為陣力關聯發現異變也是正常。\r
程鈞想了想,問道:“有幾成把握?”\r
修改古傳送陣不是簡單的事情,此刻時間緊急,若是沒有極大的把握,程鈞也不願意讓他去冒險。\r
“三成。”\r
張清麓的聲音頗為肯定。\r
三成的成功率算不得高,但就算不成功,破壞了陣法也是可以解決一部分問題,從這個角度去看,就算不得什麼難事了。\r
“不行,對方人數不知道,危險系數還是高了點。”\r
程鈞還未開口,老魔先行否定。長老會要動用多少聯協的人,這一點誰都說不准。雖說程鈞他們推算是不超過十六人,但既然此次時機難得,說不定對方就隱瞞了一些特殊情況。若是不考慮這點直接行動,後果只怕會相當難看。\r
“但這次若是成功,我們可以省力很多。少些和他們周旋的時間,尋找出路也會容易。更何況,因為進入的一瞬間出事,這筆賬算不到我們頭上,出去也有的話說。”張清麓說起來條理分明,最後問道:“程鈞?”\r
“你身上符籙還有幾張?”程鈞問了個無關的問題。\r
張清麓那頭頓了頓,才道:“只用了一張攻擊的。”\r
說完又解釋道:“放在陣中做埋伏了,我這里沒事。”\r
“那好,你將指引符激活,”程鈞說道,“若是在子時你還沒回來,我會強制發動指引符將你送過來的。”\r
“行。”張清麓應得爽快,聲音中帶著低笑,道:“一定會成功的。”\r
他說完這句,就直接斷了通訊。程鈞掐著自己這頭的指引符,感覺到對方確實激活了那張引路的符籙,這才稍許放下心來。張清麓平時看起來是個穩妥又寬厚的模樣,加之本身氣質出塵,很容易讓人覺得他頗為溫和。但熟知他本性的才會曉得,這人其實也是個喜歡搞事的主,險中求富貴的事情也沒少做,瘋起來程鈞也攔不住他。\r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老魔和程鈞他們在中樞這里也沒閒著。通過這一層最大的疊陣,至少他們可以判定,在整個天台之中存在的大陣大約有四十九個,至於每個大陣控制下的小陣到底有多少,就說不清了。\r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程鈞嘀咕著,“這最後一道陣法,大概就是我們的活路了。”\r
“嘖嘖嘖,人之道啊。”老魔活了百余年自然是明白這天地大道的算詞,問道:“你確定嗎?”\r
“你也說了人遁其一嘛,”程鈞聳聳肩,“老天總是給一线活路的,既然這里被稱作天台,也該有這麼一道後路吧。”\r
“何況,”程鈞指了指腳下,他方才已經給老魔他們解釋了一邊,“這里明顯缺了一條。”\r
那是陣法軌跡中最疏松的位置,以程鈞的眼力、經驗和智慧,略一總結,也不難看出這里應該另有一道控制陣法。\r
“能補上嗎?”老魔問道。\r
程鈞搖頭道:“不能。”\r
“那有什麼用?”少年人站在他身邊,腳尖抵著那空缺處,“如果沒法補上,我們怎麼出去?”\r
“既然是大道五十,四九天數,我們就不能補上這一點空缺。”程鈞解釋了一句。\r
“因為補上就出不去了?”\r
一直保持安靜的雲淵突然開口問道:“要從缺口走?”\r
“沒錯。”程鈞面露微笑,道:“還是你聰明。”\r
“呸!”黑發少年面色一板,“誤打誤撞罷了。”\r
“那也是雲淵撞對了啊,”程鈞嘲笑了他一句,才恢復正色,道:“我們要找出這個位置在哪里才行。”\r
“所以要用別的四十九道陣法?”\r
這次老魔思路很對,程鈞點點頭,應道:“對,所以四十九個陣法都要發動一邊,才能知道最後指向的那條在哪里。”\r
“不得了,”老魔低頭算了算時間,“你大概來不及。”\r
“還行,”程鈞點了點其中一條,道:“已經用了一道了,就是剛才你們來的那條。”\r
“時間沒到也能用?”\r
“能用,”程鈞依舊盤腿坐在地上,只是面色並不輕松,“但我怕時間到了,這陣法會變動,因為它本身就是活的。”\r
在場都是聰明人,略一想就明白了。\r
少年人面露憂色,一旁白發青年也表情凝重起來,都看著程鈞。後者俊美的面孔上難得露出苦色,攤手坦言:“它會自己變化來維持整個陣法不散開,相當於將自身和這個天台融合成一體,天台不毀陣法不散。相對的,陣法不散,天台難破。”\r
“你要破陣?”老魔不確定的問道:“做不到吧?”\r
畢竟他們只有十二個時辰,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天一夜,要破開一個能自行運轉數萬年甚至數百萬年的古陣,想想也不夠資格。\r
“不用破,我們只是要出去,又不是要打破天台,”程鈞對這里有著莫名的好感,自然不會做這種破壞性的事情,“只是若不能在固定時間內解開陣法玄機,過了一天一夜,又有變化,要出去就更難了。”\r
“那你趕緊吧。”老魔催促道,“別叨叨了,抓緊一分鍾也好的。”\r
“現在破開的有用嗎?”雲淵插嘴道,“時間到了又變了是不是要重啟一次?”\r
“我也不知道,”程鈞搖頭,“不過總要試試看的。”\r
他手指在地上一點,周圍空氣仿佛有了實質一般,微微震動,顯出畫幕來,上頭正是張清麓的身形。\r
那人正貼在某面牆上,用手臂丈量著距離,又在牆壁的不同位置敲打著什麼。程鈞給他的指引符被掛在腰間,微微閃著光芒,顯然是已經激活了。但那牆壁上的陣法毫無動靜,不知進展到了哪一步。\r
“清麓。”\r
程鈞呼喚他,畫面那頭的人只是略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手上的工作,一邊問道:“怎麼?”\r
“怎樣了?”\r
“不確定。”\r
張清麓頭也沒抬,繼續手上的工作。那牆壁是質地古老而堅硬的青石,看不出什麼變化,卻被他輕而易舉的打入一枚枚細小的堅釘。程鈞看的明白,那金色釘子乃是他們最常用的鎮骨釘,法力微弱,但可以阻止一般鬼祟之物的發作。乃是獵鬼師里頭最常見的法器之一。\r
“對了,”張清麓忽然意識到什麼,問道:“你看得見我?”\r
“看得到,”程鈞回道,“中樞陣法可以監控四十九個大陣所在的位置,你背後那個也是,所以能看到。”\r
“那好,”張清麓總算停下動作,扭頭看了眼,道:“幫忙看一下,是不是有缺憾?”\r
程鈞的陣道比他好,這點總是沒疑問的。兩個人的思慮比一個人來的周密,也是正常。\r
可惜,有一點意外了,程鈞看不到這陣法。\r
“看不到?”張清麓面露異色,手掌按在牆面的左下角,顯然是注入了真元,又追問道:“如何?”\r
“看不到。”這次回答他的是老魔。\r
這頭三人都一樣,看不到張清麓那頭的動作所為何事。\r
程鈞擔心,他看到的陣法乃是迷陣的效用,於是急道:“你先回來吧,即便他們進來了,也問題不大。”\r
“不行,”張清麓果斷回絕,“我快成功了,這麼好的機會,不能放棄。”\r
“可是……”\r
程鈞正想說或許是迷陣,卻聽另一頭張清麓語氣肯定道:“我看的不會錯的,這確實是進出用的傳送陣,我也沒有陷入迷陣,你放心吧。”\r
“若是真入了迷陣,你也當早就知道了,”張清麓一邊補充,一邊繼續手上的事情,“若是當真陷入陣中,你也無法輕易聯系上我。”\r
陣法之道,自成一界,隔絕內外,另有乾坤。即便是一些殺陣都包含了另一層空間構造的用處,何況是用來困人的迷陣。張清麓所言並無差錯,程鈞也尋不出異常,只好當做他看到的陣法本身具有特殊性,無法被中樞陣窺視。\r
“會不會就是這道陣法?”老魔在一旁突發奇想,“那個出口。”\r
“不會,”程鈞還未回答,張清麓在另一頭就否決了這個猜測,“若是這是可以隨意出入的通道,那就不會被長老會放在這麼明顯的位置。”\r
張清麓頓了頓,又停手看了看那空無一物的牆壁,才道:“我覺得這個陣法是單向的,他們出去肯定不用這個。”\r
“是強行破開的陣路?”程鈞追問了一句。\r
“不是,”張清麓搖搖頭,最後在牆壁中心的位置打入一張符紙,才回道:“只是這陣法力氣不足,我覺得沒法雙向傳送,應該只是門的一種,就跟我們進來的時候一樣。”\r
“還有三分鍾。”雲淵突然開口。\r
程鈞低頭一看,腳下的陣法果然已經開始隱約泛出光芒,呈現出新的變化,他急道:“別管有用沒用,你先回來。”\r
“不行誒,”張清麓笑道,“我把引路符打進去了。”\r
果然,原先在他腰上的符紙不見了,那牆壁上倒是傳出陣陣符力。通過符籙的傳遞,程鈞終於感知到那牆面上確實是一個傳送陣,只是略有古怪。\r
“你!”\r
眼前已經顧不得其他,程鈞焦急萬分,對著那開始變得模糊的畫面道:“趕緊出來。”\r
話音落下,中樞陣原先的軌跡突然大展光芒,陣軌飛速的轉動起來,原先激活的軌道和沉睡的軌道互相交疊,陣法所牽連的四十九個大陣及其用處隨著轉變的光芒的出現,變得截然不同。\r
“來不及了。”\r
老魔冷靜的在一旁說道,伸手拍了拍程鈞,問道:“不能過去。”\r
“我知道……”程鈞閉了閉眼,聲音沉重道:“我要先找出陣軌變化,才能離開這里。”\r
“對,”黑發少年點點頭,又道:“所以我和雲淵去找他。”\r
破解陣法是必須的,找回張清麓也是必須的。既然如此,分頭行頭便是最好的選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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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二十、自始至終]\r
(363.ピンからキリまで/從頭到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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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正,鬼門開。中元節的意義,在於乾元滿月之夜引動陰冥之氣,尋求的乃是陰陽一线之間的轉變,最為極致純粹的力量。也唯有這等陰陽交錯的時候,才有開啟鬼門,引百鬼夜行之事。陰身鬼祟也唯有此時進入陽間可以不被天地大道規則給打碎。\r
張清麓為陰鼎之軀,內儲本就為玄陰之氣,不用看時間,子時到的一瞬間,他體內的玄陰之氣就開始不受控制的翻涌起來。\r
“真是糟糕透了。”\r
氣質出塵的青年背靠著牆壁,不敢動用真元,只好用身上的符籙壓制身體內的氣息。後背傳來青石的冰冷,仿佛和他體內的玄陰之氣融為一體,漸漸將身體的感覺都凍得麻木起來。他掐著一張隱身符,站在角落里,將氣息一同隱匿,默默等著程鈞給他的護身符籙起效。\r
那符紙如今就貼在他胸口,微弱的暖意從心口鑽了進去,帶著些許痛楚順著督脈往下,如一細縷青煙,沒入丹田,又一點點融入玄陰之氣中,安撫那陰冷的氣息。\r
張清麓調整呼吸,配合法決將那符籙的速度催動,加快融合效果,又過了片刻,知覺重新回到他身上,肢體的控制力也逐漸恢復。\r
而此刻,他眼前的陣法也開始綻放光芒。那光從弱慢慢轉強,仿佛從牆壁的石縫中滲出來的流水一般緩慢,將整個牆面鋪滿,又沿著玄妙的軌跡彼此勾連起來,化作一張復雜而規整的圖形。\r
那便是程鈞他們不能在中樞陣里看到的傳送陣。張清麓的判斷沒有錯,這確實是個古陣,但因為被長老會他們使用得多了,上頭又遮蓋了一層障眼法,所以無法顯示在中樞陣中。何況,根據他的判斷,這應該也不是連接中樞陣的四十九個陣法之一。\r
那牆面上的光華越發明亮,原本被光芒遮掩有些模糊的线條也逐漸清晰起來,傳送陣已經成型,接下去就是看對方能來多少人了。\r
張清麓在陣中做了幾處手腳,尋常發動的時候並不會出現問題。但在陣法進行到末尾,快要結束的時候,因為陣力從強到弱會有一瞬間的空隙,他安置的幾個鎮骨釘就能趁著陣力空隙打破陣法平衡,從而威脅到使用陣法的人。只可惜因為這手段從未用過,不知道能達成什麼效果,所以他只能等在這里,等一個結果。這也是為何他拒絕程鈞回去的緣故。\r
另一頭,程鈞必須站在中樞陣中控制整個天台中的四十九個大陣。因為之前有過一次辨別,此刻陣軌雖然已經混亂,但不如方才那般毫無頭緒,程鈞腳踩陣樞,真元如洪水泄入陣軌中,隨著陣力變化而流動。老魔和雲淵站在他身邊,等著他找到那條最近的路。\r
“只有這樣了,”程鈞有些沉不住氣,看不到第三層的狀態,又無法聯系到張清麓讓他頗為焦躁,只好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這里三條是最接近轉送陣的陣軌,根據方才的結構,這里面應該有一條是通向第三層的,另外兩條一條在四層一條在一層。”\r
“哪條是第三層的?”\r
老魔看了眼,那混亂的軌跡讓他有點眼花。\r
“不知道,”程鈞搖搖頭,“陣法變動之後沒有動用過,所以沒有對比,不知道具體方位。”\r
“那還是原路出去吧。”\r
老魔轉身往外走,程鈞開口阻止他:“出不去了。”\r
“從子時開始,這里所有的門戶都消失了,天台是一個整體,在整體中移動,唯有用里面的陣法。”\r
程鈞解釋道:“而陣法只有十二個時辰內才有效,每個陣法用處不同,真正用於傳送的沒幾個,剩下除了防護,還有就是攻擊和迷惑。”\r
“此外,”他頓了頓,“我懷疑還有空間貫聯陣。”\r
“什麼玩意兒?”老魔皺了皺眉,“你是說陣法構成獨立空間?”\r
“對,”程鈞神情嚴肅,“其實應該還有別的,但我一時半刻看不過來了。”\r
“不管怎麼說,我先送你們出去,如果正好在第三層,那至少能打開那一層的聯通陣法,”程鈞彎腰,手掌貼在地面上,“如果去了別的地方,那就用傳送陣再送回來。”\r
“行了,我知道了。”老魔一拽雲淵,往之前出來的那個位置站好,道:“開始吧。”\r
“啟!”\r
程鈞語調果決,飛速念完法決,低聲一喝。老魔那頭光芒一閃,兩人已經消失在陣法之中。\r
“錯了。”\r
程鈞搖頭,陣法啟動之後,陣力流轉一動,他便明白,這一條陣軌選錯了。\r
老魔他們已經入了第一層,恰好是他們之前來過的地方。\r
黑發少年站穩之後四下一看也明白過來,啐道:“呸!他這不認路的德行,居然在陣法上都有效。”\r
“怎麼辦?”白發青年也看出了問題,冷靜問道。\r
“找路。”老魔果斷道,又掏出兩張符紙來,“貼著,隱身,不要說話。”\r
白發青年依言做好,跟在矮個子少年身後,正要往前走,突然身後空間一陣扭曲,黑色的光從中擴散開來,落出三四個人來。\r
縱然是老魔都嚇了一跳,所幸他城府深,而雲淵又是個泰山崩於面前而不動聲色的面癱臉,倒也沒有暴露自己。\r
這四人恰好是從老魔他們的陷阱傳送陣中出現,偏偏因為出現的時候空間扭曲,沒有引動陣法。倒是他們站起來之後,走動的一瞬間,陷入了老魔設下的機關里。\r
黑暗中有白霧彌漫開來,局限在一米方圓之內,恰好將三人包裹住,那三人仿佛無頭蒼蠅一般,茫然得在狹小的空間內轉動,偏偏尋不出路來。他們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埋伏好的白骨鏢一個個斷裂開,里頭的陰魂在這陰陽交錯的時刻,變得極為躁動,衝著那三人撲了過去。\r
陰魂嘶鳴,黑暗圍繞,那三人頓時沒了方寸,手中的法器一個個打了出來,身上又有異光閃動,顯然是動用了護身之物。\r
“都住手!”\r
第四人,因為站得遠了一些,恰好落在迷陣之外,眼看著同伴互相糾纏打斗起來,對著空氣將那攻擊一一釋放,免不了面露驚恐之色,道:“沒有任何人,你們在干什麼!”\r
他看不到陰魂,但知道對方陷入了異常。聯想到進來之前長老會的囑咐,此人放低了身子,掌中一道橙黃色的燭火亮了一起來,照在地上。那從地面升騰出來的白霧就這麼慢慢弱了下去,仿佛白雪見了烈日,無法留存。\r
“疾!”\r
微不可查的一聲法決,空中有破風之聲,落在那人的耳朵里,他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聽到耳邊一聲脆響“啵”,隨後便再無知覺。\r
“嘖,有點浪費啊。”\r
老魔的身影從黑暗中露了出來,動用法器之後,隱身符因為法力波動而無法遮掩他的行蹤。不過還好剩下的三個都被迷陣給圍著,暫時顧不到這頭。落在地上的燭火漂浮起來,火光一閃而滅。\r
雲淵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地方響起:“這個?”\r
“先拿著,看起來有點用。”老魔吩咐了一句,又去那死人身上翻看了一邊,道:“運氣挺好,是北昆侖的。”\r
那人穿著尋常衣服,只是那下擺處有一個小小的山峰繡樣,彰顯身份。然而此刻因老魔的追魂鏢死了個干淨,再有身份也沒用。\r
“這三個呢?”\r
“不用管,陰魂一會兒能解決。”老魔嘀咕了一句,又將那地上的人查了一遍,翻出些法器,卻沒找到有用的信息。\r
“死了。”\r
果然過不得一會兒,那三人就沒了動靜。老魔出於謹慎又用那蝕骨釘試探了一番,果然不見反應,這才撤去了陣力。\r
那三人呆呆傻傻站在陣中,彼此挨著,身上已經有了被對方法器攻擊的痕跡,卻傷得不深。\r
“不知道有沒有成功,”老魔感慨了一聲,“試試看吧,難得有機會用這招。”\r
陰魂奪魄。\r
老魔之所以被當做魔修,自然是因為他的手段狠辣又詭異。這種使用陰魂、制造傀儡,甚至於控制屍身的手段,都是他的拿手好戲。雖說看起來和湘西一脈有些接近,但本質上,更純粹而直接,可以直接在活人身上施為。他前一世被也是因為惹來眾怒,如今奪舍重來處處小心,正如他所言,確實許久不曾動用老本行了。\r
“你們是誰?”\r
白骨釘扎入額頭之後,三人都露出了痛苦的模樣,但依舊沒有掙扎,沒有反抗。\r
老魔開口問話,中間那人只是遲疑了片刻,便道:“北昆侖,羅棋。”\r
“游方閣,方天畫。”\r
“麒麟山,左堂。”\r
“呵,四個人齊全了三個地方。”老魔吐槽了一句,又問:“來了多少人?”\r
“十四。”\r
依舊是中間那人回答最快,顯然此人修行不足,心性最差,故而更容易被控制。\r
“目的是什麼?”\r
“找到核心。”\r
“核心的作用什麼?”\r
“是……”\r
話語突然中斷,隨後一陣古怪的“咯咯”聲響起,那人的喉嚨猛烈凹陷下去,噴出血來,倒地不起。另外兩人似乎也收到了感染,一樣吐血而亡,摔倒在地。老魔施救不及,一個健步上前,也不過扯下一人的袖子,最後只好看著三人倒在地上,毛孔中滲出黑紅的血來,將整個人覆蓋過去。\r
“夠狠的!”\r
即便是魔修,看到這場面都有些不適。\r
這四人顯然是身上被下了禁制,若是遇到敵不過又逃不掉的時候,只要有人想說出關鍵秘密,禁制就會自動發動。老魔方才發問,三個人都無法反抗,顯然都有了說出“真相”的意圖,故而身上的禁制一同發動,尚未開口,便直接被抹殺了去。\r
“還說正道呢,”活了百余年的魔修頓時索然無味,“簡直比魔修還坑。”\r
話問不出來了,那三人身上的秘密顯然也找不出來了。黑色的血掩蓋了三人的身體,慢慢陷入地面中去,顯然那禁制中還有毀屍滅跡的法術。\r
“聯系一下程鈞,看看他那頭如何了。”黑發少年站起身來,拍了拍一旁的空氣,道:“別看了,當心吃不下飯。”\r
顯然這場“游戲”,自始至終,他們都漏了或者說被隱瞞了一些關鍵的事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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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二十一、責任]\r
(246.責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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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那頭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送走老魔的陣法一下抽走了他將近一半的力量,即便他收手快,也等同一場大戰的損耗。收到雲淵聯系的時候,程鈞正在打坐恢復,腳下的中樞陣依舊雜亂無序,除了一條隱約發光之外,剩下的都黑沉沉的,甚至連軌跡都模糊著,離解開陣法謎團這個目標遠著呢。\r
老魔聽了雲淵的轉述,皺了皺眉頭,問道:“你之前怎麼沒這個情況?”\r
先前程鈞將他們從第一層接過去的時候看起來非常正常,顯然如今這情況才是意料之外。\r
“應該是陣法驅動需要的力量不同了。”程鈞手掌貼著地面,感受到掌心的真元和地面陣軌之間的聯系,心頭微微一跳,道:“或者就是我方法用錯了。”\r
“用錯了?”\r
老魔對陣法並不精通,但也知道基礎陣法的使用談不上什麼特殊手段,程鈞這話說的有些奇特。\r
他想了想,追問了一句:“你還能將我們接過去嗎?”\r
“能,”程鈞答道:“但我不保證能不能控制真元消耗。”\r
“你恢復要多久?”\r
“一個小時。”\r
“情況不妙啊,”雖然看不到,老魔還是撓了撓頭,想了想問道:“如果我們自己走過來,要多久?”\r
“也差不多吧,速度快的話四五十分鍾也夠了。”程鈞反應過來,“你有幾分把握?”\r
“談不上,”老魔拖著雲淵往角落里躲起來,“我們這里遇到了點情況。”\r
他三言兩語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我想這幾個人應該是中了陷阱傳送陣之後過來的。”\r
“清麓?”程鈞一驚,“不可能只有四個。”\r
“是啊,所以說你這個戰斗力不補上,肯定不行。”老魔搖了搖頭,“你暫時別動了,先恢復,我們自己過來。”\r
“我有個想法,”程鈞遲疑了一下,“有點危險,不過我想試試看。”\r
“呵!你小子!”老魔冷哼一聲,“又想讓我做試驗品啊?”\r
這兩人初識的時候乃是契約關系,程鈞又是個新手,沒少拿老魔做試驗,如今說起來雖有怨氣,倒也談不上多大的忿恨,只是這口氣斷然是好不了了。\r
“沒辦法,”程鈞聲音有幾分笑意,道:“為了抓緊時間啊。”\r
“說說看。”\r
“你把方才用的那個傳送陣拓印下來。”程鈞語調有幾分興奮,補充道:“如果可以的話,那之後等我恢復,無論你在哪里,我都能將你接過來。”\r
“那樣消耗少?”老魔有些意外。\r
“未必,”程鈞否認,“消耗問題應該是另一個原因,但我在想,如果四十九個陣法都能拓印下來,說不得最後就能找到那個缺失點了。”\r
“咦?”老魔明白過來,“那中樞陣也要拓下來?”\r
“嗯,對的,”程鈞笑了笑,“扒下來之後和驅動陣擺在一起,我想試試看一個猜測。”\r
“鑰匙?”\r
作為多年損友,又是個成了精的老東西,老魔一下就明白程鈞的意圖了。\r
“沒錯。”\r
“行吧,怎麼拓?”\r
對於這種專業的東西,老魔就不清楚了。好在程鈞精於此道,簡單說了一下,老魔點點頭,道:“不難,我試試看。”\r
羅盤是每個獵鬼師都會帶在身邊的東西,有好有壞,但畢竟是個極有用的法器。而老魔制作的羅盤還有一層效用,便是能儲存攻擊法力。\r
程鈞的辦法就是從這里下手,將陣法陣力引動,再用羅盤以封禁手法,當做法力儲存下來。只是這里頭有一點格外需要注意,便是那陣力存放的位置。\r
羅盤空間有限,但對於法力來說倒也不是一次性存用的。可在怎麼高明的封禁手段,若是對上層出不窮的異常陣法,也沒法都留存下來。而程鈞他們要做的是將四十九個不同的陣法放在一個羅盤里,這里頭的技術就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了。\r
好在老魔精於法器制作,封禁技術也頗為精深。而程鈞,只要能按照中樞陣陣軌的排布安排好每個陣法的封禁位置,那這個羅盤封禁陣盤,就不算太難。\r
“行了,我來試試。”\r
作為一個活了百多年的老妖怪,又是天賦極高之人,這點領悟力還是有的,聽完之後想了想便取了一個未曾用過的空白羅盤出來,對著方才出來的那個傳送陣,按程鈞的說法將那陣力引動,至今封入羅盤的中間禁法層。\r
“如何?”\r
程鈞手指點著那條微微發亮的陣軌,頗為緊張。\r
“成了。”老魔羅盤一晃已經收入懷里,道:“沒什麼問題,陣力的一部分不算強,疊加四十九個是有點問題,但也不算太麻煩,回頭加一層封禁就行。”\r
“對了,”說完這里,老魔突然想起來,問道:“張清麓那頭怎麼樣了?”\r
陷阱陣法既然發動,顯然聯協的人已經進入第三層。老魔他們這里四個,那一頭想必更多。張清麓一個人想必難以應付。\r
“一時半刻聯系不上,”程鈞聲音里有點沉重,道:“子時一到,他身上的聯絡符就斷了,應該是受到了周圍陣法的衝擊,要恢復估計也要一陣子。”\r
“嘖。”老魔想不出安慰的話來,只好道:“你去找吧。”\r
“嗯,”程鈞應了一聲,又道:“不過先要把這中樞陣給拓下來才行。”\r
頓了頓又道:“放心,我知道他暫時沒事。”\r
他們之間另有感知,對方若有意外,彼此都會知道。此刻沒有感覺,反倒是最好的消息。\r
程鈞知道自己身上另有責任,無法應自身所想而衝動行之,故而,要救人也好,要出去也好,當務之急,先是解決了這中樞陣再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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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程鈞所言,張清麓確實暫時沒事。\r
子時一到,眼前陣法便如他所料,和之前布下的陷阱聯動,瞬間將進入陣中的人轉移出去。這也給他爭取了一點恢復體力的時間,畢竟玄陰之氣反衝也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r
也是他運氣好,衝出陣法的前四人直接落入陷阱傳送陣,之後周圍的禁制陣法又逐一發動,將那入口的陣法陣力擾亂,使後頭的人陷入陣力的混沌之中,無法順利進入天台。張清麓便趁著這個機會,尋了一個隱蔽的角落,先行打開隱身符籙,將自己遮掩起來。\r
待得周圍已經看不出異常,那剩余的人才進入其中。出乎意料的,聯協的人並未如程鈞所料那麼多,剩下的不過六人,也就是說一共來了十個。但另一方,也正如他們之前猜測的,進入天台的人並非一定要在四十歲以下。畢竟那之前一直給他們做向導的,東皇道錢天,顯然已經超過這個歲數了。\r
“果然,”張清麓心下暗道,“進來的都是四星之上的。”\r
無論是之前所謂的“入門限定”還是後來遮遮掩掩不肯說的“真正目的”,從一開始,聯協和長老會就沒有拿出過一個坦誠的態度來。如今這進來的幾個,正好說明他們所圖甚大。\r
“六人。”\r
掃了眼略有眼熟的幾個,剩下的還有幾個連他都猜不出人來,對比一下他所知道的聯協資料,張清麓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r
正如他們會分頭行動一樣,誰能保證聯協的入口只有一個?\r
想到程鈞所說的四十九個大陣,張清麓免不了就有些擔心。可惜手頭的聯系符受到方才的陣法衝擊一時半刻用不了,而天台內變化的禁制也讓他沒法通過風靈獸聯系上程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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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r
就在張清麓有些焦急的時候,聯協剩下的六人已經穩住了陣腳。當頭一人正在怒罵:“老頭子們沒說進來的地方這麼危險啊!”\r
張清麓認得他,此人乃北昆侖的列慶,乃是如今北昆侖當家的養子,性情暴躁但實力不容小覷。\r
“因為原本並沒有這麼危險的東西。”\r
一旁開口回應的正是錢天。和之前帶著他們在山谷里的和氣模樣不同,此刻的他目露狡黠,四下顧盼之中頗有幾分謀算在胸的模樣。\r
“怎麼說?”列慶不解問道。\r
“陣法被動過了。”錢天手上帶著一枚戒指,此刻正在發光,“這陣法和原本的有些不同,想來那程鈞倒也有幾分能耐,已經發現這里了。”\r
“混賬東西。”\r
“急什麼,”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另一人突然開口,“反正都要找出來弄掉的,到時候交給你處理不就行了。”\r
他說話慢條斯理,語調尋常卻異常殘忍。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此人,張清麓是見過的。\r
張家那一場近乎滅門的災禍中,便有此人。\r
三清宮,玄一章。\r
仇人相見,張清麓的情緒有一瞬間的波動,卻不想對方亦有高手。\r
“什麼人!”\r
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兩人同時出手,對著張清麓所在的位置突然發出攻擊。兩道飛劍劃破空間,帶著一道火光,割裂了周圍的黑暗,對著那一處有法力波動的位置落下。\r
眼看著直撲門面而來,張清麓一咬牙,准備著暴露自己將這兩道飛劍反擊回去,卻不想身邊一個陣法突然發動,莫名鋪開一道扭曲的空間陣將他遮掩過去,而突然變化的空間,也讓兩枚飛劍失了方向,落下另一頭的位置。\r
“兩位邱兄好手段,”錢天笑了笑,道:“不過應該是方才我們陣法的余力造成的陣力不穩定,之後應該有挺多這情況的,諸位各自小心,浪費法器力氣是小事,落入陷阱就麻煩了。”\r
“錢兄說的有理,”被稱為邱兄的其一點了點頭,道:“敢問一句,接下來要如何行事?”\r
顯然,這一行人中,錢天是個帶頭的,知道的也多。\r
“先去第二層,”中年胖子摸了摸下巴,終於露出一點商人的狡猾模樣,“不管他們有沒有進去第二層,那里我們總是要先拿下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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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二十二、散步]\r
(263.散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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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麓捏著隱身訣就躲在陣法之中,借著這天台中的古陣,將自己的氣息遮掩過去。另一方面,因為先前的研究和他本身對陣法的了解,這天台之中星羅棋布又層出不窮的古怪陣法,足以讓他在不同陣勢中穿行,從而將行蹤真正之隱蔽。即便以錢天一行人的修為,也斷然無法窺破這傳承千古的陣法。\r
只是唯獨一點,張清麓覺得奇怪。\r
錢天之前說要趕去第二層,顯然如程鈞所料,他們對這個天台的了解遠超長老會所說出來的“真相”。但話雖如此,錢天他們卻始終非常悠閒。六人走得不緊不慢,甚至於有幾分散步的閒適模樣,讓跟在他們身後的張清麓免不得生出幾分疑慮。\r
是否被發現了?\r
他第一反應如此,隨即又否決了這個猜測。畢竟在天台之中,他們才是弱勢,聯協和長老會即便有所陰謀也是陽謀,完全沒必要遮遮掩掩。\r
那最有可能的,便是他們要尋找什麼東西,而這一事物,便在第三層中。\r
如此一來,又有疑問,方才錢天特意說的“先去第二層”便成了疑兵之計。這般看來,又回到了老問題上,他們有沒有這個必要,在這等有利前提下,用這種並無多大用處的小陰謀?\r
顯然是有自己尚未注意到的地方。\r
張清麓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這種不能掌控全局的情況。而另一方面,他已經反復聯系了程鈞數次,通訊符卻沒有半點反應,顯然方才的衝擊,遠比自己預計的來的嚴重。確切來說,在聯系上程鈞之前,他們彼此之間就是隔絕的,眼前的一切都要靠自己。\r
許久不見的雄心壯志突然在心底燃燒,張清麓嘴角笑意浮現,眸中有光芒隱藏。自從和程鈞一同行動之後,許多事情兩人協作,甚至於程鈞會盡可能讓他承擔少些。雖說這是他一種護短的行徑,但依舊讓張清麓也少了許多斗志。如今仿若絕境,反倒激起他早年的那等心性,斗志高昂得准備著給前頭的那幾人一個措手不及。\r
方才准備下的那些陷阱,如今不過是發動了兩個,而這第三層,或許是因為連接出入口的關系,又或者是因為另有隱秘的緣故,不知為何設置了格外多的陣法,恰好可以為他所用。\r
“破!”\r
心中一聲默呵,錢天他們所在的位置,左側前方有一道暗光如游蛇閃過,隨即六人便陷入了迷陣之中。這是試探,也是一次簡單的交鋒。試探他們的反應和實力,也要看看他們是否另有隱藏的秘密。因此,這迷陣中,另有一層幻陣,乃是用陣旗設置的疊陣,不難,卻很有用。\r
“站住!”\r
最先發現異常的乃是三清宮的玄一章,年近五十的面孔上帶著一點風霜和更多的威嚴,此刻緊皺著眉頭,四下打量,面容極其嚴肅。\r
錢天見他喝止之後又不解釋,只當他擺譜,便恭敬問道:“不知玄師有何發現?”\r
“哼!”玄一章鼻孔出氣,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沒發現我們陷入陣法了嗎?”\r
“什麼?”\r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列慶和邱氏兄弟立刻在周圍打探,錢天則使了個眼色,讓身邊跟著的另一個小子一樣去查看究竟。\r
“哪里有什麼陣法!”列慶先回歸來,面孔上滿不在意,道:“周圍死人都沒一個,我找到之前設下的陣法了,跟老頭子們說的一樣,沒什麼異常。”\r
錢天不置可否,又等了一會兒,邱氏兄弟和東皇道的另一人也一同回來了。他看了眼那小子,對方微不可查的搖搖頭,顯然是同意列慶的話。錢天神色不動,亦不作聲,又去看玄一章。那人顯然將他們這些小動作都看在眼里,此刻見眾人都未曾察覺,面上神色更顯高傲,冷漠得睨了眾人一眼,才慢條斯理地抬手,一枚銅錢從他手中飛出,撞在周圍的空氣中,又折返回來,落在他掌心。\r
“哼!”\r
玄一章只看了一眼,便將此物往錢天面孔上丟過去,後者眼疾手快抄了下來,一眼掃過,頓時大驚失色。眾人見他面色不妙,都分出心神來看,果然都露出驚訝的神色來。\r
那枚紫金銅錢,如今已成烏黑,邊緣隱約有融化的跡象,面上更是又幾道劃痕,不知何時落上去的。\r
不過短短一瞬的接觸便將一枚法器銅錢化作如此模樣,玄一章所言果然不虛。\r
“還請玄師賜教。”\r
錢天恭敬的將銅錢奉還,玄一章嫌棄的將那物用袖子拂在地上,才道:“此處原本應該沒有陣法,如今卻有了個看不出破綻的迷陣,顯然這地方早就被人動過手腳。”\r
“玄師是指程鈞他們?”錢天皺了皺眉頭,“那幾人居然有如此速度和能耐?”\r
“程鈞那小子有什麼道行無所謂,這點手法,”玄一章冷笑了幾聲,“你們忘了那張清麓了嗎?”\r
錢天和邱氏兄弟面色都有些異常,顯然他們是知道張清麓真正身份的。只是張家的事情乃是一件忌諱,不太好提,此刻被玄一章毫不顧忌的說出來,到底有些面上掛不住。\r
可惜說這話的人正是當年參與偷襲的人,面上不僅沒有羞愧,反倒洋洋得意,摸著幾抹胡子,淡淡道:“那小子在陣道上頗有幾分天賦,張……咳……也曾說過,若是這小子能沉浸此道未來成就不可限量,想來這種陣法,對他也不算什麼。”\r
他說得煞有其事,眾人卻不知如何接話,好在玄一章說張清麓也不過是為了夸他自己,此刻話鋒一轉道:“不過,這點雕蟲小技,不堪入目。”\r
手中又是數枚紫金銅錢飛出,此次卻結成陣勢,往兌位撞了過去。只聽一聲脆響,周圍仿佛有什麼透明之物破裂,那銅錢也隨之一同消失。\r
玄一章點點頭,道:“走吧。”\r
“是。”錢天不與他爭辯,拱了拱手,轉身帶著眾人繼續往前。\r
而他們身後的張清麓亦如那六人,面上笑容不減。\r
方才攔住他們的陣法被破開了沒錯,可那破開乃是張清麓故意為之。迷陣之後另有幻陣,玄一章破了迷陣卻沒有看頭幻陣,此刻幻陣陣力借著方才一擊之力化作數個碎片,之後即便他們幾人隱匿身法,張清麓都能通過這殘留陣力將他們逼出來。\r
另一方面,還有個更好的消息。因為陣法擊破的一瞬間造成的法力震蕩讓斷絕了許久的通訊符又恢復了效用。第三層和第二層之間的隔絕之力小了許多,他終於收到程鈞那頭的訊息了。\r
老魔在第一層收集古陣,程鈞在第二層拓印中樞陣,如此說來,第三層的陣法就需要他來拓印了。\r
只是拓印陣法會引動陣力,平白出現陣力波動顯然會讓那六人起疑心,只這一步,張清麓就得費些心思。\r
“無妨,”他想了想,通過傳訊符回了一個放心的意思,“我自有辦法。”\r
第三層如今乃是他的陣地,自然要由他說了算。\r
方才錢天他們走過的陣法附近正好有一個空間迷蹤陣,張清麓所借用的幻陣之力便是來自此處,如今幻陣效力依舊,這迷蹤陣便輕而易舉被他收入羅盤。\r
“你那頭如何?”\r
張清麓聽聞他被中樞陣抽去了大半真元,免不得有些擔心:“我將他們在第三層解決吧。”\r
“無妨,”程鈞那聲音聽起來確實無妨,他笑道:“我發現了一個很好用的陣法,叫聚靈陣。”\r
張清麓尚未反應過來,那一頭老魔聲音已經激動起來:“好家伙!千萬給我完整的留著!”\r
“拓下來了,”程鈞笑著回了一句,又解釋道:“我已經恢復了。”\r
聚靈陣恰好就在中樞陣下方,因為中樞陣上陣軌過於復雜,遮掩了其下的疊陣。程鈞乃是研究中樞陣的時候覺得這沒有靈氣支持的陣法為何會自行運轉這麼久,於是又一層層探查下去,才發現了這個特殊的古陣。沒有攻擊力,卻可以加速恢復陣中人的體力和真元的恢復。\r
“清麓,”程鈞道,“你說的沒錯,我也想將他們在第三層解決了。畢竟按那死人的說法,他們應該還有四個人未曾出現。既然有明有暗,我想他們總要匯合的。”\r
“與其等他們匯合再攻擊,不如逐個擊破。”張清麓順著話說出下半句,笑道:“我也是這個打算。”\r
“老魔那頭已經收了七個陣法了,應該還剩下十八個陣。第二層我重新查了一遍,加上中樞陣應當是九個,除了兩個疊加的傳送陣,還有三個是防護陣法,四個是輔助陣法,沒什麼攻擊性。而第三層應該一共十二個陣,除了二個迷陣一個防護,二個幻陣,剩余的應當是殺陣和空間陣。”\r
程鈞大致給他解釋了一下用法和位置,最後道:“第二層和第三層之間的那個傳送陣,旁邊就有個殺陣,要動手,這個時候最好。”\r
“我知道是哪個了,”張清麓想了想道:“能用。”\r
“務必小心,即便不成,也是你先退回來。”\r
程鈞面容嚴肅,語氣慎重:“我總覺得,這六個人不是重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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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二十三、制裁日]\r
(336.裁きの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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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程鈞的統攬全局,張清麓和老魔上下兩層的事情就輕松了許多。他們一開始設定便是將六人分散,通過程鈞操縱,將人分批丟下老魔所在的第一層,用攻擊性陣法將他們逐一殲滅。另一方面則是要程鈞通過中樞陣將剩余的四個人找出來。若他們所料未錯,真正掌握主動權的乃是那四個隱藏著的人物。\r
張清麓聽完程鈞的分析,問道:“我要解決一個人,親手。”\r
“玄一章?”程鈞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想了想,道:“行,這人放最後,你小心些,我給你制造機會。”\r
有聚靈陣在手,又有中樞陣盤掌控,要將一個人逼入死地也是不難。\r
他們三方同時聯系,老魔顯然也明白張清麓的意圖,在那一頭道:“那也簡單,你先把別的幾個送下來,我這頭解決了,上去一起幫你。”\r
“多謝前輩。”張清麓淡淡應了一句。\r
程鈞道:“還是我來吧。”\r
“你走得開?”老魔訝異。\r
“嗯,我已經知道怎麼‘帶走’這里的陣樞了。”程鈞解釋了一句,“有陣樞之後,可以用陣力投影直接操控中樞陣,不用守著了。”\r
“厲害啊你小子。”\r
老魔雖然知道程鈞精通陣道,但精通兩字到底到了什麼程度畢竟沒有直觀了解,此刻聽他這麼說,才意識到這能力可以做的事情遠超他們想象。\r
“不對啊,”老魔隔了片刻才道,“我怎麼覺得你以前沒這麼厲害?進了這天台之後仿佛脫胎換骨了一樣。”\r
可不是脫胎換骨麼?\r
程鈞暗道果然老東西眼光毒辣,心中又免不了有些得意。這一場天台法會,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處處順心。若非知道這是長老會為了設計他而布置的局面,他都要感謝那些老家伙了。\r
只是再多的收獲都要有命出去之後才能用得出手,此時此刻,還是需要集中精神對付眼前人。\r
“清麓,”程鈞道,“他們前方大約十米的位置有一個小陣,具有攻擊性,用這個陣法逼他們轉個方向,七點鍾位置,有一個陣法可以傳送,你試試看。老魔在另一頭做好准備,我要將兩個傳送陣直接連起來。”\r
“先等一下,”老魔,“你用完一次這種招數,要歇息多久?”\r
“現在的話一次大概是十分鍾,”程鈞估算了一下,“若是順利,應該可以更少。”\r
“有點危險。”十分鍾聽起來不長,但這種爭鋒多秒的時間,一分鍾都是危機。\r
“白骨標你還有嗎?”老魔追問道。\r
“有幾個,怎麼?”\r
“將白骨標放在傳送陣的轉送中樞里頭,”老魔想了想,“我這里再放一個。你既然可以用符籙傳遞,用白骨標也可以吧?”\r
“你啊……”程鈞嘆了口氣,“可以是可以,不過這里頭原理萬全不同啊。”\r
符籙本身具有法力,白骨標則是利用陣力做一個指導性路標而已。\r
“不過這樣我的法力消耗能大半,大概三分鍾左右就能恢復了。”程鈞認可這個做法,“看你的了。”\r
在他們協商的時候,張清麓已經換了方向,隱藏在攻擊陣法的前方。那六人錢天打頭,邱氏兄弟墊底,彼此互相照應,根據錢天說的方向前進。卻不想冷不丁左前方突然爆發強光,眾人反應及時立刻使用了防護法器。\r
只見一道緩和的柔光從六人身上冒出,將他們籠罩起來。顯然這等情況已經在他們預料之中。只可惜,這陣法既然早被他們熟知,自然也被張清麓動過手腳。強光過後,一陣清風拂過,原本應該已經平息的陣法不知為何突然逆轉,應當散開的風在眾人頭上打卷,如同小型龍卷風。錢天六人猝不及防,紛紛祭起手中法器來抵擋強風。\r
風在光中,光仗著風的勢頭,待得錢天將結界張開,這才發現,六人的隊伍此刻只剩下五人,原先跟在他身邊的小家伙消失在颶風中。\r
“如平!”錢天沉著嗓子吼了一聲,聽不到半點回復。\r
“應當是被風卷走了,”列慶皺了皺眉頭,道:“你們怎麼這麼不懂事,排個沒進來過的小家伙。”\r
“如平……”錢天垂著腦袋搖了搖頭,道:“他乃是裘師爺的嫡孫……”\r
此言一出,眾人沉默。東皇道除了掌門,便是這師爺地位最高,這裘如平無異於皇子身份,此刻平白丟了,也難怪錢天面色如土。\r
“先匯合了那幾位,才能找到裘少爺。”\r
說話的乃是一直站在後頭的邱氏兄弟中的長兄邱禾,他一直站在最後方,也未看到裘如平的下落,列慶說被風卷走了也不無道理。只是在他看來,找到幾乎是不成了,不過是安慰話罷了。\r
顯然錢天也知道此乃虛言,並不搭腔,只是手中一道符籙閃過,不知道是傳訊還是打探。隔了會兒才道:“諸位,我們繼續出發吧。”\r
不過進來小半個時辰,已經折損了五人。此刻再和錢天說什麼他們是狩獵方,他也不會相信。只是事已至此,逃避也解決不了問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
另一頭,老魔和雲淵則順利將那裘如平如法炮制。\r
“怎麼樣?”程鈞問道。\r
“不錯啊,”老魔有些興奮,“沒有禁制。”\r
“方才聽東皇道的說這是他們師爺的嫡孫,估計長老會沒敢下手吧。”張清麓解釋了一句,追問道:“問得出來嗎?”\r
“問出來了。”\r
老魔手指從裘如平腦門上離開,回道:“可惜這小子不知道什麼事情。”\r
不等程鈞發問,他就繼續說了下去:“他是進來刷經驗的。這一次天台法會理論來說三星以下的是不能進入的,為了避免危險。但是既往順利通過法會的人不僅可以提高星級還能有額外的傳承,乃是大好機會。他那爺爺給他開了後門,提前升了三星好進來混日子的。”\r
“原來是個沒用的二世祖,”程鈞笑道,“處理了吧。”\r
“也不是沒用,至少他知道剩下的四個人里面有誰。”\r
“有誰?”程鈞頓時來了精神,有了這層消息,後頭辦事要方便許多。\r
“游方閣閣老的侄子來了,神女門來了個天女,巫門來了個苗人寨的據說打算活捉你,”老魔說到這里笑出了聲,隔了會兒才道:“還有個三清宮的,可惜不知道是誰。”\r
“都不好對付。”\r
即便不知道三清宮來人的身份,程鈞都知道這幾人並不好對付,暗暗咂嘴。只可惜尚未等他說出個計劃,就聽另一頭張清麓道:“三清宮那個,無論如何也留給我。”\r
三清宮和張家慘案脫不了關系,張清麓見他們就是見仇人,分外眼紅。程鈞和老魔都能理解,便默許了這一層。\r
“不能耽誤了,”張清麓果斷道,“前面有個攻擊陣,乃是刀光劍影,我在上頭疊加了迷陣,就在那里解決了這幾個吧。”\r
“你有幾成把握?”程鈞知道他心中所想,並不阻止,只道:“或者先分化?”\r
“前面已經沒有傳送陣了吧?”張清麓冷笑一聲,“剩下的那個是通向第二層的,你打算把他們引下去?”\r
就好比程鈞有些不放心他,張清麓也不想讓程鈞出手替他解決所有事情。何況程鈞需要一心三用,現在去直面戰斗並不是什麼好事。\r
“好,你小心。”\r
程鈞明白他的意思,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做聲。\r
其實張清麓不知道,程鈞在最初能動了之後就一直在收集第二層的陣法陣力,此刻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那個通往第三層的傳送陣。原本正如張清麓所料,是打算讓聯協的人進去之後,一舉端了。但那風險確實太大,故而程鈞並沒有直接表示。卻不想張清麓看他看的透徹,明白過來,便不肯相助。\r
程鈞此刻正站在傳送陣的下方,一邊和老魔暗地里聯系第一層的陣法拓印,一邊借用陣符激活陣法。根據他的計算,張清麓那一頭離開這里距離不遠,但他要用的那個殺陣是完全沒有解決對方全部人馬的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出其不意的出手將那幾人的後路斷絕。\r
正如他所料,傳送陣的陣軌並不穩定,若是在陣中發動攻擊本身就具有被陣力撕碎的可能。但程鈞要引他們進來就要在陣中設伏,不能提前也不能落後,這時機掌握查不得片刻。\r
張清麓那頭的陣法不多時便有了激活的跡象,程鈞手中羅盤一翻,小小的圖像投射其中,這是中樞陣的用法之一。雖然不持久,卻有用。此刻張清麓的計劃已經成功,錢天五人落在陣中,正在承受各類劍光的攻擊。\r
這倒是程鈞第一次看到具象攻擊陣法,大約是受靈氣或者年代過久的關系,透過畫面去看,總覺得這陣法聲勢浩大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錢天他們幾個身上雖然掛彩,卻還沒有受重傷,甚至連後退的隊形都看不出狼狽,顯然對這種情況並非沒有預料。\r
“咦?”程鈞突然注意到一點,趕忙道:“清麓,退開!”\r
話音落下,張清麓身上的隱身符已經消失。符籙的效用在陣法攻擊的邊緣效應下因為過大無法保持,而迷陣本身雖說能夠遮掩目光但顯然並不能盡全效。\r
可惜程鈞說話晚了一步,張清麓已經暴露。此時此刻即便另有計劃都要改換門庭立刻動手。\r
程鈞一拍傳送陣,卻不想那陣力尚不充足,無法立刻啟用。而羅盤中,又顯出另一人的身影來。\r
“林通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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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二十四、背叛]\r
(242.裏切り/背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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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聽到張清麓的聲音,嫌棄又憎惡。\r
此人乃是三清宮玄師弟子,又有傳言乃是玄師血脈傳人,此中種種不足道,唯獨一點,此人異常令人厭惡。\r
“這不是張家少爺麼?”那人從半空中顯出身形來,用那高高在上的表情看著張清麓,道:“許久不見怎麼落得如此狼狽?”\r
張清麓此刻一邊維持陣法一邊與他對峙,豈不是有些狼狽?\r
“你也別想救他們了。”張清麓冷言道。\r
他手中陣訣掐動,推動陣法變化,刀光劍影變作密不透風的劍林,向眾人襲來。\r
“嘖嘖嘖,你錯了,我可沒打算救他們。”\r
林通秀言出行止,搖了搖頭繼續道:“沒能力的本就不該來,罷了吧。”\r
他轉身又看了張清麓,那上下打量的目光如蛇一般,注視著對方,笑道:“說起來,當年怎麼沒發現,張少爺好一身風骨,乃是上佳鼎器呢。”\r
張清麓目光中憎惡之情一閃而過,隨即是毫不掩飾的冷漠和殺意:“林公子說話小心些,這里可沒人幫你善後了。”\r
林通秀甚為三清宮的嫡系子弟,其自身天賦甚為出眾,又是那玄師血脈傳人,自然身邊少不得隨侍之人。此人性情惹人厭惡偏生又喜歡招惹是非,到處尋花問柳,自然惹下了許多麻煩事情。可三清宮家大勢大,尋常事情那些隨侍就能擺平,若當真是惹了禍端,三清宮中自然有人替他解決。故而從小到大,不僅一張嘴特別惡心人,連帶著行為舉止都透出輕浮和猥瑣來。\r
他此刻對張清麓所說的言辭,言下之意昭然若揭,張清麓若非此刻被那陣法拖著,只怕會直接出手殺招。\r
“清麓!”\r
程鈞通過羅盤已經看到了此人,雖說聽不真切,但那人的模樣看的清楚,張清麓厭惡的表情也異常分明,自然知道這林通秀說的不是好話。他怕張清麓衝動出手反倒中了算計,急急忙忙在通訊符中喊道:“等我!”\r
可惜程鈞喊得晚了些,那傳送陣終於被激活,陣力沿著軌道流轉,瞬間將程鈞身邊的真元吞噬,那羅盤和傳訊符的效用便顯不出來。\r
另一頭,錢天幾人看到林通秀出現,面上都露出喜色。雖然他說話不著調,但畢竟是自己一派的,哪會真的不出手?\r
尤其陣中上有玄一章,也和那玄師有些關系,此刻聞言,不復方才倨傲的模樣,開口道:“林賢侄,將他制住,我等便能脫困。”\r
林通秀低頭朝他看了眼,目光冷淡,隔了會兒才道:“原來是玄一章師叔。”\r
玄一章比他大了二三十歲,叫一聲師叔本也無錯,偏偏他這聲叫出來到讓人聽出幾分不屑來,仿佛玄一章這地位浪得虛名一般。眾人都感覺的出來,玄一章面上自然不好看,偏偏又在人前發不得脾氣,只好克制怒火,又道:“林賢侄,未曾想到玄師讓你出手,來的正好,將這小賊拿下,我等脫困便能一舉成功。”\r
“我來了,自然會成功。”林通秀說的理所當然,又道:“我與張少爺敘舊呢,玄師叔不要總是插嘴的好。”\r
“哼!”這下玄一章連裝都裝不下去,雙眉倒豎,怒道:“你既然看得上這兔兒爺,就拿下慢慢折騰,光練嘴皮子有什麼用!”\r
林通秀貪色這事情雖說圈內多有傳聞,但被玄一章這麼說出來,大家都有些掛不住。\r
張清麓顯然已經怒火中燒,手中法決掐算更快,那陣中劍光密如春雨,暴如雷雨,大劍丈余,每每下去就能將那防護屏障破開一线;小劍細如牛毫,借著大劍的余勢衝入陣中,角度刁鑽的落在眾人身上,添上無數傷口。\r
而林通秀聞言卻依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似乎此話並無不妥。他甚至於露出一抹思考神色,隔了會兒才道:“張清麓,對了,你現在這個名字好聽極了。清麓覺得如何?打架未免傷了和氣,不如你跟我回去,我保你一個平安。何況……”\r
他手中不知何時取了扇子,遮掩著嘴角的笑意,目光有些下流得打量著張清麓,繼續道:“何況如今你這身體情況,也是需要人好好打點的,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讓我來疼愛。”\r
“滾!”\r
憤怒的聲音從張清麓身後傳來,一道法劍迅如疾光,破開陣法和空間的阻隔,直撲林通秀門面。那劍光之上又有雷光纏繞,飛行中帶著一片藍紫色的雷電,聲勢浩大。林通秀見狀知道不好對付,伸手一晃,扇子展開,一道防護屏障阻擋在他和法劍之間,堪堪擋下那劍光。\r
只見雷光瞬間大亮,又有劍光分化無數對著那屏障呈疾風暴雨般的攻擊,瞬間便將那屏障吞沒在劍影雷光之下。待得光芒散開,雷光纏繞著一個身體落在地上,正是林通秀。\r
“混……混蛋!”\r
那人手段不怎樣,但身邊法器著實上品。程鈞一擊出手就是全力,居然沒將他一舉拿下,也是有點意外。此刻見他狼狽倒在地上,冷哼一聲,一手將張清麓扯過遮掩在身後,一手將一物丟出,正是方才他拿在手中的羅盤,恰好落在殺陣之上。\r
羅盤之中寒光閃爍,仿佛收斂了雷電和冷火。那陣中劍光被冷光一激,頓時變化起來。長劍分化無數,如游龍驚蛇,吞吐火焰光芒,彼此糾纏,化作颶風模樣落入陣中,將那五人逐一吞沒。\r
程鈞這一手之後便不再關注那陣法的事情,反倒是盯著那倒在地上的林通秀,語調冷冽又傲慢:“清麓這個名字,你也配叫?”\r
張清麓原本倒是一肚子火,此刻見程鈞這般模樣,心中反倒冷靜了不少。他手中始終捏著一道殺訣,乃是准備對付林通秀的,此刻見程鈞來了,便分出心神去看顧其他方向。\r
那林通秀也是命大,一身白衣已經焦黑,此刻身上雷光散去,面上紅黑交錯,顯然是吃了點皮肉之苦,但目光中精神未散,應當是沒有傷及根本。\r
“偷襲的狗東西!”\r
他滿臉憤怒,方才那裝模作樣的姿態已經散去,留下的便是本性中的惡質。這等狼狽的情況他從未有過,此仇不報顯然不符合他的性情。何況他手中另有攻擊性法器尚未來得及用上,想來到時候也足夠讓眼前的兩人灰飛煙滅了。\r
只可惜了方才那把扇子。那是他家老祖特意替他煉制的,不僅看起來好看,更符合他裝腔作勢的性情,尤其是那扇子是攻防兩用,極為順手,卻不料被程鈞一舉破了。只此一事,在他看來便足以讓程鈞抵命了。\r
可惜了那傳說中的陰鼎之軀。據說是最高級的爐鼎之一,女子中尚不多見,何況是男子,且不說是不是另有玄機,即便是單純的玄鼎都是增進功法上好爐鼎。不過再好都是別人碰過的,他林通秀再貪也看不上旁人的東西。若是張清麓方才應下了他,他倒是不介意收了此人。只可惜程鈞出現後就沒了這等機會。\r
他目光透出險惡,自以為謀略高人一等,卻不想落在程鈞眼里,早就將這肮髒貨色看個透徹。\r
程鈞轉頭對張清麓說:“三清宮都這種貨色?居然還能一家獨大?”\r
不是他見識少,實在是眼前這人提不上台面。\r
張清麓白了他一眼,道:“上頭有個不老不死的厲害角色,下頭怎麼鬧騰都沒事。”\r
這兩人對著臉說話,林通秀自然聽得清楚。他既憤恨兩人不將他放在眼中,又覺得此刻是個好機會,手中法器往外一丟,乃是漫天箭雨又有無數火花交錯在箭矢之中,彼此撞擊,閃現更多的火花來。\r
“火樹銀花!”張清麓皺眉,喝道:“小心!”\r
火樹銀花這名字聽起來明亮美麗,實際上乃是極為歹毒的法器。曾被用來驅逐百年以上的惡鬼作祟,卻因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得已被封存,聯協曾明言不許各家使用此物,卻不想此刻在林通秀手中看到。以他發動後的模樣來看,顯然是被改造過了,威力或許沒有原版那麼大,但本質上不變,依舊是極為凶險之物。\r
“破!”\r
程鈞手中一張網撒出將兩人籠罩,又有那羅盤之影疊加光網之上將兩人牢牢護住。另一手則是分水刺一對首尾交接,貫成一线對著林通秀的胸前襲去。同時張清麓手中一張劍訣同時發出,黑色長劍如長矛,安靜無聲,卻將行過位置的光芒都一並吸收,仿佛是天然的黑暗,吞噬著所到之處的一切生機。\r
兩道攻擊一前一後,和火樹銀花幾乎同時落在對方身上。程鈞的羅盤抵過了火樹銀花的第一重攻擊,防護屏障閃了閃,又撐開一層去抵擋第二層。另一頭林通秀則是手中數個法器丟出,似乎正要激活,卻不知為何停頓了一瞬,錯過了最佳防護時機,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程鈞的分水刺和張清麓的黑劍,一前一後沒入他的胸口和頭顱。\r
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黑紅交錯的面上致死都寫著不明白。而失去法力支持的火樹銀花再也沒法繼續發動,火光閃爍了一陣子,便湮滅下去,連帶著漫天箭雨都落在地上,重新化作一個匣子。\r
“好東西。”\r
程鈞手一招,便將那匣子收入囊中,又轉手對著那殺陣開啟一线,頓時陣中原本還能抵擋的五人再無招架之力,被箭矢吞沒了身體的部分,一一倒了下去,不多時就死了個透徹。\r
“可惜老魔沒了研究材料。”\r
程鈞感慨了一句,又將那火樹銀花遞給張清麓,羅盤收回手中,對著林通秀身後的空氣,冷言道:“閣下看了那麼久,也該出來了吧?”\r
空中一片安寧,程鈞手一抬,羅盤對著那處,道:“閣下幫忙我們是打算當聯協……不……應該說是長老會的叛徒呢……還是想當黃雀呢?”\r
“…………程鈞……”張清麓在他背後搖了搖頭,道:“我……大概知道是誰……”\r
程鈞莫名看了他一眼,轉瞬又露出驚色。\r
張清麓點點頭,又對著那處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跟著來了。”\r
“呵呵~”那空中傳來笑聲,隔了會兒才慢慢展露出一個模糊的身形來,道:“沒想到居然被發現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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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二十五、個性]\r
(358.個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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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他們數米的距離,在林通秀倒下的位置的正後方,一身青灰色的長袍,頭上戴著圓邊禮帽。此刻被叫破了身形,便伸手取下帽子微微躬身,便算打過招呼了。待得他站起身來,程鈞免不了偷偷倒吸一口氣。\r
這人面目清俊,五官溫和,氣質如仙;頜下美髯,目如點星,嘴角一抹笑意似有似無,看著程鈞和張清麓,雖不說話也足以叫人吃驚了。\r
程鈞先是忍不住輕笑一聲,道:“見過張前輩,或者應該稱呼你為張天師?”\r
“程家小子眼力確實不錯。”張天師點點頭,目光卻不看他,只是道:“旭兒,過來。”\r
張清麓對他拱了拱手,儀姿恭敬卻不行動,只是道了句:“見過爹爹。”\r
“怎麼?”張七微微皺眉,道:“如此疏遠難不成還信不過我?”\r
張清麓笑了笑,語態倒是誠懇,只是那動作依舊疏離,道了句:“爹爹說笑了。”\r
暗地里,他傳言給程鈞,道:“我爹目的不明,我等斷然不可分開,讓老魔他們也暫時不要過來。”\r
程鈞反手捏了他的手掌,表示明白。\r
這兩人動作雖小,卻還是落在張七眼里,想到張清麓如今身上的問題,張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目光中帶著敵意,看著程鈞道:“你意欲如何?”\r
“前輩說笑了,”程鈞雖說戒備卻也不怕他,道:“自然是該怎麼就怎麼。”\r
“好一個該怎麼就怎麼,”張七往前一步,道:“我給你一條活路,你離我兒子遠些。”\r
“這話說的,”程鈞一手攔住正要上前反駁的張清麓,一把將他扯到自己身邊,一邊笑道:“你開口就說這是自己兒子,當真可信?”\r
“旭兒親口承認的,難道還能玩笑?”\r
張七露出明顯的不悅來,目光中帶著威嚴,似乎就要動手。張清麓見事態不妙,扯了扯程鈞,想要自己解決,卻不想一再被程鈞擋在身後,偏不讓他面對。\r
“既然是親爹,當年他差點死在張家的時候,”程鈞冷笑一聲,“也沒見你這個當爹的出來啊。”\r
當時若非程鈞意外闖入張家後院禁地,只怕張清麓也逃不過一劫,就算不死,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這事在一段時間內幾乎是張清麓不想面對的記憶,如今即便已經平息了這等怒意,此刻聽程鈞說出來,依舊是面色蒼白,目光冷漠。\r
程鈞似是知道張清麓的情緒不穩,一手將他攬在身側,手掌扣在他後腦勺上,一邊用風靈獸的能力安撫他。\r
後者原本是有些生氣,此刻卻微妙的察覺到張七的情緒變化,心中一動,索性雙手往程鈞身上環著,直接靠了上去。\r
“夠了!”張七語調不善,怒斥一聲,又看了眼張清麓,頓了頓,才忍住火氣,道:“這其中另有緣故,我當時脫不開身。”\r
這原因程鈞也曾和張清麓分析過,此刻聽他親口承認,總算放下一點心結。但雖說是可以不介意,但不表示他們現在要被張七牽著走。\r
“那這次你來,是有時間來親眼看著我們送死了?”\r
張清麓轉身,冷笑一聲,道:“還是說,上次沒趕上趟子,這次正好來試試親手了解的滋味?”\r
不管是一開始激活陣法,還是方才阻礙林通秀反撲,張七都只是偷偷協助,顯然他本意並不想暴露自己,故而張清麓拿這話擠兌他,乃是說他一如既往在要緊事情上不肯出頭。\r
張七面上微微抽動了一下,情緒驟然起伏卻一言不發,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來幫你。”\r
“幫我?”張清麓挑眉,轉頭看了眼程鈞,才道:“需要嗎?”\r
言下之意,有程鈞在,自然不需要他插手。\r
自張七現身以來,處處受他言語譏諷,偏偏這是他親兒子,又是虧欠了的,自然是發不得脾氣,只好將一腔怒火轉向程鈞,道:“你以為以他這半吊子的德行真能出的去?!”\r
見張清麓不說話,又冷哼道:“長老會的手段,遠比你們見識的多了去了,哪里輪得到這等小輩逃出生天。”\r
“呵,不過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把戲,”程鈞忍不住道,“就是不知道,張天師是那四人里頭的還是另一波呢?”\r
“哦?”張七這才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又道:“我道你們為何胸有成竹,原來已經知道了。”\r
“我和他們沒關系,”他這話對著張清麓說,解釋道:“我確實是進來幫你的。”\r
“不用了,”張清麓搖搖頭,“我與他同進同出,不可能一個人走。”\r
見張七又要開口,張清麓抬手阻止道:“若我所料無差,你也應當是瞞著長老會偷偷進來的,若非此刻此處其他人已經斷絕生機,你也不會現身。待得離開這里,剩下的三人在何處你也不知道,必然又要隱去身形。”\r
張清麓手一抬,羅盤在空中展示出天台四層的結構來,才道:“以天台的屏障而言,你也不過能帶一兩人進出,考慮到又要隱藏身形,又要瞞過長老會,多帶一人已經是極限了。想必將進入天台的時間拖延到中元日子時也是為了你自己的准備吧?”\r
“你倒是看的明白。”張七點點頭,雖說語調有幾分不屑,但神色中滿是得意,顯然對這個兒子依舊是歡喜非常。\r
“倒也不是看得明白,”張清麓笑意明亮,冷顏道:“不過是對你行事有所了解罷了。”\r
“你!”\r
張七再也忍不住怒色,伸手一指,道:“莫要讓我當著外人面教訓你。”\r
“以什麼身份?”張清麓仿佛要將憋了很久的怨氣一股腦發泄,聞言更是冷笑:“用一個失職二十幾年的爹的身份?”\r
“說起來,”張清麓突然話鋒一轉,道:“我一直很懷疑,你我當真是父子關系?”\r
程鈞摸了摸下巴,抬眼打量了兩人一番,心道,血緣關系應該是肯定的,不過這話說的,好像不是親生父子一樣。不過以這兩人當下爭鋒相對的臭脾氣,都是這麼差的個性,要說不是父子也難。\r
見張清麓還想說什麼,程鈞怕他將局面鬧得不可收拾,便拍了拍他,又將他往後扯了扯,打斷道:“恕我直言,張天師,即便是你,也沒法真正順利出去吧?”\r
“什麼意思?”\r
張清麓疑惑道,又轉頭看了眼張七,那人眉頭皺著,似乎是被說中了。\r
“因為整個天台的陣法,已經變化了。”程鈞笑道,“若非如此,他一開始就會直接將你帶走,而不是跟在你身後伺機而動。”\r
見張七依舊不開口,程鈞繼續補充:“正如清麓所言,閣下身上的秘法只能保證兩人同行,但這是在天台內陣法不曾變化的前提下。作為長老會成員,想來張天師也沒少進來過,這里頭的陣法玄妙想必是清楚的。”\r
程鈞看了張清麓,笑道:“既然是熟知於心的陣法,你又不設防,他若是要帶你走,只要趁著那六人陷入迷陣,將你直接帶走便是了。左右那時候你們兩人都隱藏身形,莫說錢天他們,就算是林通秀,也未必能看出端倪。”\r
林通秀是張清麓現身之後才顯出身形來的,正如程鈞所說,若是他知道後面還有個張七,斷然不會暴露自己。\r
“所以,”程鈞笑了聲,“只怕如今,莫說帶人走,就算張天師想要自己走,都有些麻煩了吧。”\r
“你說得對,”張清麓也明白過來,道:“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顯出身形,與我們這麼多廢話。”\r
“嗯,”程鈞笑著點了點頭,“前輩不如坦誠些,說不得我們還能合作一下。畢竟目的相同,也不是沒有協商的余地。”\r
“哼!”張七先是一聲冷哼,隔了會兒才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r
“嗯,這個也簡單。”\r
程鈞手一抬,方才落在陣法上的羅盤不知何時已經取回,他手指微轉,那羅盤也轉了起來,展現出一個極其復雜,軌跡交錯無數的的陣法來。\r
“前輩可認識這個?”程鈞問道。\r
張七打量了一眼陣法投影,皺了皺眉頭,回道:“此處陣法無數,我也不可能都見全了。”\r
“不認識也無妨,”程鈞笑了笑,收回羅盤,道:“畢竟你們之前都沒進去過第二層。”\r
“第二層?”張七頓時反應過來,“中樞陣!”\r
“沒錯,天台中樞陣。”\r
“不可能,”一貫冷靜的天師頓時激動起來,目光中滿是懷疑,“第二層永遠在兩層的夾縫中,即便找到了通道陣法也尋不到正確的方向,你怎麼可能進得去?!”\r
說完這話,他自己又反應過來:“你找到核心了?”\r
“算是吧。”程鈞點點頭,問道:“如何?”\r
“…………”張七考慮了一下,又看了眼張清麓,道:“你待如何?”\r
“找出路,”程鈞點點頭,“當然是不能讓長老會發現的。”\r
“還有剩下三個人,”張清麓補充道,“也要解決。”\r
“殺心這麼重。”\r
張七看了他一眼,得到張清麓一個挑釁的眼神,道:“怎麼?張天師不舍得同道了?”\r
“若是不舍得,就不會看著你解決這些家伙了。”\r
張七走進幾步,身上的敵意和殺氣都收斂起來,看起來當真有幾分天師的道行。他手一抖,地上躺著的林通秀,以及陣法中倒下的五人統統都被他收了去。之後才對程鈞他們道:“剩下的幾個大概也都沒命了吧?要麼就毀屍滅跡要麼就交給我,莫要讓屍骨留在此地。”\r
“他們身上放了什麼?”程鈞知道老魔那頭的變故,疑問道。\r
張七看了他一眼,道:“你應當問,他們身上種了什麼。”\r
“巫蠱?”\r
“哦?連巫蠱都知道,”張七這回是真的略有幾分驚訝,道:“你當真沒有傳承?”\r
“有是有的,不過不是你們想的那種。”\r
程鈞含糊其辭,張七也不追問此事。他收拾了這一層的痕跡,又對張清麓道:“你的陣法如今相當不錯,他教的?”\r
“互相切磋而已。”程鈞插嘴回答。\r
張七睨了他一眼,又對著張清麓點點頭,道:“走吧,邊走邊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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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二十六、末世]\r
(118.世界の終わり/世界的終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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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們所知,長老會一共送進來十四人。”張七一開口,就給了他們一個確切數字。\r
“不作假?”\r
程鈞卻仍舊抱有懷疑,畢竟這個數字連那些試探用的棋子都知道,加上還有張七這麼個異數,要讓他完全相信,也是頗為困難。\r
顯然張七也明白他這種疑慮的產生,故而只是看了他一眼,卻不曾反駁,反倒是解釋起來。\r
“之前所言,天台對進入的人有限制並不作假,”他嘆了口氣,道:“只不過這限制的條件沒有那麼簡單。”\r
“很顯然,無論是你能進來,還是錢天或者玄一章等人能進來,都證明了之前所謂的限制條件,不過是個玩笑。”\r
程鈞語調很輕松,不等張七回答,又道:“不過如果我猜得沒錯,你進來應該是打破了限制本身,而不是因為符合真正的限制條件。”\r
“你倒是很敏銳。”\r
張七點點頭,看向張清麓,後者並沒什麼意見,只是安靜的聽著。於是他只好繼續道:“因為旭兒在里頭,我才能進來。”\r
“原來如此,”程鈞頓時明白過來,“難怪你要將錢天他們的屍首收起來,是怕長老會有人用和你一樣的方法進來?”\r
“我能想到,別人自然也能發現。”張七點頭。\r
“何況有你打破禁忌在先,他們即便進來,也不會有什麼負罪感。”張清麓冷笑道:“倒是帶了個好頭,若是我沒猜錯,你一開始就有這等打算了。”\r
“抱歉,”張七面上帶著歉意,“有些事情,確實是我虧欠了你。不過此事確實無法選擇,只能如此。”\r
張清麓仍想說什麼,程鈞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掌,又一把握緊他的手,安撫他的情緒。自從見到張七之後,張清麓的心緒起伏頗大,若是不能控制住,對他們雙方都沒什麼好處。\r
這兩人的小動作照舊落在張七眼里,這次他卻沒什麼表示,只是避開話題,繼續之前的內容。\r
“雖說大家各懷心思,但主旨是一樣的。”張七看著程鈞,“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r
“是天台核心?”\r
“嗯,”張七應了一聲,“這點並未騙你們,核乃是這座天台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和傳說中真正的天台唯一相關的部分。”\r
“你們到底繼承了多少傳承?”程鈞突然問了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r
“你果然,有著不一樣的繼承啊。”張七嘴角帶著冷笑,“若是旁人,絕對不會因為聽到真正的天台就想到古老傳承的問題。”\r
“嗯,我覺得彼此敞開說比較好,”程鈞看了眼張清麓,才道:“對大家都好。”\r
“目前所有的門派得到的傳承,經過比較,確定是來源於一處,”張七語氣平常的說出個驚天秘密,“只不過每個門派只得到了部分,都不全。有些甚至於早就失去了解讀的方法,根本看不懂。各門各派根據自己的理解,添加了各種說明,於是演變成不同的流派和家族。”\r
“這樣都沒走火入魔也不容易啊。”\r
“差不多了,修為上太差沒法走火入魔,但心性上都差不多了。”張七目露深色,隔了會兒才道:“你知道古老的核的意義嗎?”\r
“掌控全部天台的能力?”程鈞反問。\r
“呵,”張七笑了一聲,“天台屁用都沒有。”\r
罵了一句,他緩了緩口氣,才道:“傳說中,天台乃是神仙的登天路,飛升的唯一途徑。但不是每個神仙都能飛升,要得到大道的根源的才能。而天台的核,便是這大道的根源。”\r
程鈞心中一凜,問道:“你是說大道三千的大道?”\r
“確實如此,”張七都免不了對他多增了一份欣賞,“後輩之中,若非早已得知的,沒幾個能想到這個層面。”\r
“那就是真神仙了。”一旁的張清麓突然笑了,“你們在做白日飛仙的夢啊。”\r
“…………”張七被他嘲得面上一僵,隔了會兒才道:“古往今來,哪個不想長生?哪個不想成仙?何況我們比尋常人更接近於那一層面。”\r
“上古之時當真有修士嗎?”張清麓冷漠回應,“就那些冷冰冰的玉簡書冊,能讓你們這般堅信不疑?”\r
“這問題不如你問問你身邊的這人信不信。”張七嘴角帶笑,“說不定他比我們更清楚。”\r
“程鈞?”張清麓被他說得心中驚疑不定,轉頭看向身邊人。\r
“有。”程鈞點點頭,肯定道:“我的傳承就是。”\r
“你終於承認了。”\r
張七在一旁深深吐了口氣,道:“當真有仙府傳人啊。”\r
“你橫空出世,我們猜測了很久都尋不到半點跡象,”他又繼續說道:“最後是道祖泊夜說了你可能是仙府傳人。只不過這猜測很快被天外天給否決了,畢竟他們才一貫以神仙傳承為宗門底蘊,哪里容得下一個半路出家的野小子來冒充傳人。”\r
“可你們還是信了。”\r
程鈞聳肩。若是長老會不信,就不會有今天這一番變故。\r
“容不得不信,”張七知道他想什麼,道:“游方閣說了是你,那便是你。”\r
“游方閣這麼准?”\r
“自然,”張七點點頭,“雖說大家都是半吊子傳承,但畢竟各有所長,游方閣的羅盤天機,是不會錯的。”\r
“所以這次法會到底是怎麼了?”\r
話題走了一大圈,終於繞回了遠點。\r
“六十甲子會,”張七說了個詞,“六十個甲子,三千六百年,才輪到的一個機會,你說是不是足夠讓人激動了。”\r
程鈞何等心思精明,一下反應過來,“天台之核,六十甲子一現?”\r
“正是如此!”\r
張七的語氣都免不得帶了一些激動。\r
“上古傳承中,核被稱為‘道玄果’,據說得到道玄果的人可以感受到真正的大道玄機,能否一步登天便看個人從中的領悟。”張七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須,道:“沒人會覺得自己領悟力不足,何況我們這一行,能入門的哪個不是天賦卓絕的?可道玄果只有一個,誰能得到,才是真正的機緣。”\r
“若是有緣人出現卻沒有輪到六十甲子會,那便罷了。若是六十甲子會到了卻沒找到有緣人,那也只能抱憾。”\r
“可如今,時間正好,人也找到了,所以你們便都按耐不住了。”張清麓冷笑著接下話,道:“果然都是‘德高望重’啊。”\r
“旭兒,”張七被他說得尷尬,卻也堅定道:“長生之路放在跟前,難道能不動心嗎?”\r
“這點我認同,”程鈞笑著點了點頭,“這種誘惑,越是深入其中越是不能拒絕。”\r
張清麓微微皺眉,卻因為程鈞所言而不曾駁斥。\r
“若是有緣,我希望我的長生路上,依舊有你。”程鈞看著他認真道,“但若是只能一人,我倒是願意選擇人。”\r
“你們啊,說得輕松。”\r
張七聽得出程鈞所言乃是真話,卻依舊不覺得可能。\r
“前輩的意思我也知道,越發理解生命的神秘,越是走到靠近生命盡頭的位置,會越渴望長生。”程鈞肯定道,“但有些事情,當真不是希望便能改變的。”\r
他看張七並沒有聽進去,又道:“當知,上古的情況與現在不同。如今時代也算得上末世,靈氣稀薄,根本無法支撐一人升仙。”\r
“你!”\r
張七第一次露出驚訝的神色,盯著程鈞看了許久。隔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道:“你果然已經得到了。”\r
張清麓頓時警惕起來,手中一道符錄扣在指尖,防備著張七。\r
“……放心吧,”張七身上的氣勢頓時泄了下來,換了口氣道:“道玄果一旦被人得到,便拿不走了。”\r
“前輩這個說法,太不可靠了。”程鈞拆穿他,“若真的拿不走,長老會不會派人進來,你更不會進來。”\r
他看了眼張清麓,示意他不用緊張,才慢悠悠繼續道:“不過是因為道玄果的道境只有我知道怎麼領悟,你們現在拿到了也不知道怎麼用,不如從我這里逼問出來之後,才將我滅口來得有用。”\r
“……………………”\r
張七沉默下去,張清麓則面露厭惡。\r
“你說的沒錯,”張七道:“不愧是有緣人,當真瞞不過你。”\r
“那我也直言吧,就算有道玄果,如今的世界也無法讓人成仙。身體依舊會垂垂老矣,大概能多活個百余年,到頂了。”\r
“飛升也不能?”\r
“做不到,要飛升的人自己要有大修為,”程鈞搖搖頭,“大修為表示你要獲取大量的天地元氣,將身體徹底改造,如今的世界,支撐不了。”\r
見身邊兩人都不太理解,程鈞繼續道:“打個比方,你要建造個大廈,但是周圍都是山,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山毀滅了,推平地基,用來建築。”\r
“這空間是固定的、有限的,就如同靈氣和元氣一樣。現在的世界的靈氣稀薄,連妖怪都養不出一個純血的,都靠著科技生活著,我們的術法也都混入了各種巫門和西洋的技術,哪里還有純粹靠法力發動的?”這次輪到程鈞苦笑了,“因為已經沒有足夠的靈氣來滋養一個人的元基,自然也不會有人能存積法力了。”\r
“可術法還是可以用啊,術法不是靈氣激活的?”\r
張清麓頗為不解。\r
“術法激活的原因在於使用者的血氣、真元,”程鈞看向他,道:“而這些類似於身體本元。我們如今修行不過是壯大本元,但因為沒有靈氣,本元積累有限,不過是一口先天之氣存著慢慢滋養。這便是為何有時候用了大法術之後,會脫力或者大病一場,都是一樣的。”\r
程鈞一邊打量著周圍,一邊目露遙想,感慨道:“上古時候,大能修士舉手投足用的都是天地之力,哪里需要自己的力量。故而他們可以無限積累自身靈氣和元氣,從而打破天地屏障,登仙去。而現在的我們,是做不到了。天機間靈氣終究有個總量,用完了就沒了。”\r
“果真如此。”\r
這一次張七是真正露出了頹敗神色,道:“果然是白日做夢。”\r
“若是只想多活個幾百年,也不是做不到。”程鈞笑了笑,“有道玄果,平時也少動手,多多修煉,存積靈氣,便能延壽。”\r
“如此不過活死人一個,意義何在?”張七不屑道:“那等事情,不如沒有。”\r
程鈞挑眉,心中暗道一聲倒也有魄力,卻不再提此事。\r
話題繞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問題:“有多少人進來了?”\r
“十四個,”張七點頭,“除了我之外,現在若是沒猜錯,還有三個活著。”\r
“嗯,若是人數對,那就對了。”程鈞問道:“你本來打算如何出去的?”\r
若是長老會所言不錯,他們應該是單向通行。但他們既然敢進來這麼多人,想來應該有後手。\r
“巫門有個特殊的辦法。”張七點了一句,“跟我這個差不多。”\r
“用血脈聯系破開界空屏障嗎?”程鈞了然,“難怪只能他們用。”\r
“所以你現在打算如何?”張七問道。\r
“既然什麼辦法都沒有,”程鈞嘴角一彎,“那就維持老辦法,先找出所有人,然後尋找最後那個傳送陣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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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二十七、幻滅]\r
(237.夢破れて/夢想破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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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的辦法簡單直接,相對而言,也相當有效。畢竟從一開始,到現在追蹤,明面上,他們已經將長老會送進來的人消滅了一大半。但是從張七那頭得到的信息可知,從一開始這十個人就是進來送死的。活著出去是僥幸,死在里頭也不虧。若非張七將那錢天他們幾個都收拾了,只怕後續還會有別的麻煩。\r
“他們身上的巫蠱是怎麼回事?”\r
他們三人正根據計劃,在第三層搜索剩余三人入天台的痕跡。程鈞便趁著機會一邊收集上古陣法的軌跡,一邊詢問一些疑點。\r
“我還以為你知道是什麼。”\r
張七跟在他們身後,身上隱匿符已經激活,雖說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那語氣還是聽得出里頭的嘲諷意味。\r
程鈞笑了笑,為了引蛇出洞,他和張清麓都暴露身形在前,此刻聞言倒也不覺得丟臉,反倒坦誠道:“我能知道個名詞已經挺好了,畢竟有人聽都沒聽說過。”\r
他指的乃是聯協里頭的人。方才錢天一行人的行為舉止,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r
關於這一點,張七顯然也想到了。他冷哼了一聲表示不屑,隔了一會兒才道:“苗人養蠱你可曾聽說過?”\r
“若所謂的聽說乃是指那些傳言,倒也是聽說過的。”程鈞手中羅盤一晃,一道暗光落入其中。\r
羅盤中的陣法積累越多,用來維持陣法穩定的真元需求也越大,即便是程鈞,此刻也有些吃力。新的陣軌進入之後,中樞陣的拓印又產生的新的,維持平衡的難度也增大了許多,程鈞不得不坐下來等待陣軌調整到平衡。故而他分心兩用,一邊和張七說話,一邊穩定手中的羅盤。\r
“所謂的養蠱,據說是選擇各種毒蟲,飼養在一處,不給吃的,讓他們互相廝殺,最後活下來的就是蠱蟲。”程鈞手指在羅盤上點著幾個方向,口中問道:“但我總覺得,若當真是這麼簡單,蠱蟲哪里會有這等效用?”\r
“好比毒蜘蛛,就算養再多,也不過是更毒一點的蜘蛛,”程鈞搖搖頭,“不可能會變成上天入地殺人無形的妖怪蜘蛛啊。”\r
“嗯,”張七見他說得興起,手中又不停頓,目光中隱約帶著一點欣賞;又看一旁張清麓安靜站立,離開自己遠遠地,免不了又有些心塞,於是故意問道:“旭兒怎麼看?”\r
“?”張清麓挑眉,眼前空白他卻仿佛能看到張七面上的表情。青年人目光冷靜,手中短劍不曾脫離,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我和程鈞想法差不多,不過我曾看過一些說巫術的書,所謂的養蠱,不是養蟲子,而是養人。”\r
“嗯?”程鈞聞言也好奇,抬頭看著他說:“你沒提過嘛。”\r
“你也沒問過啊,”張清麓橫了他一眼,才繼續道:“是養人,養成人了才能養蠱,養成的蠱雖然被稱為蠱蟲,但本質上,不是蟲。至於更深層的東西,因為接觸不多,所以也沒去找過更多的資料了。”\r
“不用找了,”張七嘆了口氣,道:“你能看到的,也就是張家歷來收藏的資料里頭最全的部分了。”\r
說到此處,他突然感懷了一句:“當年他們說你好學無比,我以為是你那幾個師叔說好話而已,不想你當真是將藏書都看盡了。”\r
張清麓心中隱隱一痛,不願接話。程鈞心有所感,看了他一眼,示以安慰。\r
張七見他們兩人這般眉來眼去,心中也大概明白其中含義,沉默片刻,才道:“張家的事情,日後我會一一告訴你的,有些事情,當時不好說,不過現在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背後的一些原因,不說也對不起你。”\r
“先說眼前的事情吧,”張清麓打斷他,“張家的事情,對我已經不重要了。”\r
張七與他見面以來一直以父親的身份在他面前端著一點架子,此刻聽他這麼說,心中僅存一點期望終於也被打破。他搖搖了頭,若非是面目看不出,只怕要透出老態來,只是神色雖不可見,但他的聲音一下暗啞了許多,張清麓他們還是分辨得出這里頭的變化。\r
“巫蠱如你所言,乃是養人。用的乃是藥人。苗裔也稱之為蠱引。”張七語氣有些沉重,“那是一些被選中的婦人,從懷孕開始便要服用各種藥物,不可吃熟食,還要用她們的血來飼養各類毒蟲。待得毒蟲養成,又將那毒蟲血液和毒液混合給孕婦吃下去。如此反復,孕育的胎兒,一開始就血脈中含有各種毒素和藥物。待得這些胎兒養下來,選那些特殊日子的,用更復雜的手法喂養,天天用藥液敖煉,待得養成到女子初癸,取陰脈血養混入百毒液中,給同樣養成的男子。”\r
張七講到這里也頓了頓,似乎是有些壓力。張清麓和程鈞則是聽得完全沉默下去。他們知道養蠱不同尋常,卻不曾料到如此慘無人道。\r
“那些婦人和胎兒,”張七看得到他們的表情,繼續道:“在苗裔眼里,大約是不算人的。”\r
“那些男子……能活下來?”程鈞問道。\r
“看運氣,”張七回道,“十之八九,是要送命的。”\r
“活下來的是蠱王?”張清麓眉頭緊鎖,心中極度厭惡。\r
“錯了,活下來的是養蠱的飼料。”張七搖搖頭,他道:“之前的步驟不過是為了養蠱做的准備。至於蠱蟲怎麼樣,那里頭的門道,只有苗裔的嫡系才能知道。”\r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張清麓靠著程鈞,免不了對張七產生了一點懷疑。\r
“我畢竟是長老會的,這些事情,若是想打聽,也不是不能。”他頓了頓,才解釋道:“巫門如今最有聲勢的一家,乃是苗人寨,他們曾經有求於我,當時的寨主前來尋我幫助。”\r
“一般尋求幫助也不會說出真正的秘密,”程鈞低頭看著羅盤,道:“顯然,這幫助的分量不輕,已經足以讓他們送出一半族內機密了。”\r
“所以,剩下的一半,你也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說。”雖然見面時間不久,張清麓似乎對自己這個父親了解頗深,順著程鈞的話道:“之所以不說,只怕那後面的內容,跟我們要面對的事情,也有點關系。”\r
“所以說,”程鈞抬手一道符籙飛出,“那位聽了這麼久,不如出來證實一下?”\r
符籙飛出,一道銀光閃爍,引出無數電光,如雷電在半空中游走,如龍蛇飛舞。被雷電擊中的地方,原本是空無一人的,此刻卻漸漸顯出一個人形來。\r
那人極其矮小,與其說人形,不如說是一個模糊的外形。仔細看去,被雷電包裹著的仿佛是一團黑煙,在煙霧濃淡不一的位置才能看出里頭藏了一個人。\r
“蟲。”\r
張清麓退後半步,正好遮掩在程鈞面前。後者靠著牆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蠱。”\r
“不錯。”那煙霧中的人影開口回應,聽聲音暗啞枯萎,仿佛兩塊生鏽的鐵皮在互相摩擦。那人用極其難聽的聲音惡意的笑道:“就是蠱。”\r
此刻被雷電擊中的黑煙漸漸淡化,不多時就和雷電一同消失。這時候此人身邊只環繞著一層薄薄的煙氣,這才能看清,方才以為是煙霧的,乃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圍繞飛舞形成的阻隔,並非真正的黑煙。\r
“小兄弟眼力不錯,”他自顧自說道,“不過我更沒料到,你們和張七有關系。”\r
見他一語叫破自己的身份,張七也懶得隱藏,顯出身形來,道:“烏澤。”\r
“張天師,”烏澤嘎嘎笑道:“好久不見,天師一如既往的精神。”\r
張七微微皺眉,卻不見喜怒。\r
烏澤隔著蟲子看他沒什麼動靜,心中大定,道:“天師只要遵從和我們寨主的約定,我便當不知道天師在此,如何?”\r
“旭兒乃是我親子。”張七只說了一句,張清麓卻面色大變。\r
“哈哈哈哈哈,”烏澤那仿佛生鏽鐵鏈子擦地的聲音透出愉悅來,道:“天師快人快語,你家公子我自然不動,想來天師也會管好他的。我要的不過是那小子手中的東西,還望天師承讓。”\r
“你!”張清麓正要說話,卻被身後的程鈞扯了一把,拽到身後。\r
“那東西與我無用了。”張七搖搖頭,道:“你跟了這麼久,也該知道道玄果已經無用了吧。”\r
“聽他胡說,”烏澤顯然不信,“既然天師不要,我就取了。左右對他無用,而我還有點興趣。”\r
張七聳聳肩,往後退了一步。烏澤見他果然守信,心中大定,陰測測的聲音對著程鈞道:“那小子,你是自己交出來呢,還是打算讓我來取?”\r
“哦,這個不重要啦。”程鈞往前一步,也不去看張七,淡然道:“正如你所言,這東西對我也沒什麼用,給你也行。”\r
“嗯,是個識相的。”烏澤也往前一步,伸手道:“那就交出來吧。”\r
“慢來慢來,”程鈞搖搖頭,“說給就給,我豈不是很沒面子?”\r
“你很快就要連性命都沒了,還要面子?”烏澤一聲冷笑,“或者說你覺得命太長,不想活了所以需要大爺我出手幫忙?”\r
“不是不是,”程鈞連連擺手,“我都說了那個無所謂,只不過我想知道一件事情。”\r
“想知道你會怎麼死?”\r
“嘖,”程鈞暗道真是個不會聊天的,說道:“其實剛才故事聽了一半,沒聽完覺得不盡興,所以想繼續問問你,後面要怎麼做蠱蟲?”\r
“哈哈哈哈哈,”烏澤顯然沒料到他問這麼個問題,笑了一通,才道:“讓你做個明白鬼也行,說來簡單,那些活下來的蠱引,身上血脈骨肉已經成了最好的藥也是最好的毒。在他們身上種下蠱卵,就能養出蠱蟲來。”\r
“蠱卵是何物?”程鈞好奇。\r
“哼!”烏澤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眼張七。大約是覺得程鈞反正活不下去了,張清麓又會被張七看著,倒也不算違規,才道:“此乃萬蠱窟中結成。蠱引用完了最後就丟入萬蠱窟,萬蠱啃食之後,窟中自然會生出卵來。”\r
“不是說你們苗裔血脈單薄,怎麼還舍得這麼毀滅族群?”程鈞皺眉,他倒是不用追問那所謂的萬蠱窟了,那地方估計就是苗人寨的真正傳承之物了。\r
“我等嫡系自然是金貴的,也沒人膽敢用嫡系弟子去煉蠱,”烏澤小小的個子昂著腦袋,看起來特別古怪,他道:“但旁系就用不著這麼多了,何況旁系之中大多混血,特別合適用來養蠱,何樂不為?”\r
“慘無人道。”張清麓低聲道。\r
烏澤皺眉看了他一眼,對著張七道:“張家公子,似乎還挺天真。”\r
“疏於管教,還望見諒。”張七拱了拱手,又對著張清麓一揮手,道了聲安靜。\r
程鈞反手拍了拍對方,又往前站了一步,問道:“看來閣下是嫡系了。”\r
“這是自然!”烏澤應了一聲,又道:“你還有什麼問題?沒有的話,就可以上路了。”\r
“問題是沒了,”程鈞手一抬,那羅盤浮現於半空之中,他笑道:“不過該上路的,應該是你啊。”\r
“哼,”烏澤冷笑:“你以為這一招還有用?”\r
他在程鈞他們身後跟了半天,連林通秀死了都沒出來,又豈會不知道此物。\r
“有用沒用,總得試試看。”\r
程鈞將羅盤往上一丟,那小小圓盤頓時飛快轉動起來。烏澤往後退了半步,手一揚,一把黑砂飛出,和那羅盤撞在一起,仿佛是砂輪摩擦的聲音在空中擴散,刺激得眾人都有些難以忍受。\r
“死吧!”\r
烏澤丟出黑砂之後,動作不停,手中另一只竹管飛出,撞向程鈞的腦袋。程鈞手一抬,一塊金色的盾牌展現在面前,正好遮擋在他面部。那竹管撞在金盾之上,裂成數根竹片,那里頭飛出一條長蟲,仿佛蚇蠖,通體烏黑,撲向金盾,發出鍾鼎鳴聲。\r
“碎!”\r
程鈞手指一點,按金盾表面裂開無數碎片,卷起一陣小小的旋風,將那黑色蚇蠖卷在里頭,仿若旋轉切割機一般,分分鍾將那蟲子攪碎。\r
“倒是小看了你。”\r
那烏澤口中說得仿佛失利,實則並無意外,手中一道黑光閃過,數條長蛇盤踞半空,長蛇吞吐,對著程鈞撲了過去。空中另有無數黑蟲,仿佛蚊蚋大小,嗡嗡發聲,圍繞著程鈞層層緊逼,將他包裹起來。\r
程鈞只是皺了皺眉頭,手中飛出數道陣旗落在四方,將那黑蟲控制住,又有一道符籙落在那羅盤之上。\r
只聽他一聲“收!”,便看到原本被黑砂抵住的羅盤突然綻放出層層光暈,將那烏澤籠在其中。隨後有無數刀光劍影從中落下,又有雷鳴電閃、火光冰雹、飛沙滾石,甚至有數道銳竹穿刺而出,對著那烏澤攻擊過去。\r
那巫門弟子顯然沒料到程鈞不僅有反撲之力,甚至還能有連環攻擊,聲音都未曾發出,便倒在地上。\r
程鈞深怕他使詐,羅盤陣法不停,又將那羅盤之上另行一道陣法,將原本攻擊的黒砂反擊回去,將那屍體和蟲子都消磨殆盡,這才收拾了護身陣法,收回羅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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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二十八、姐妹]\r
(150.姉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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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玩意兒,倒是大有可取之處。”\r
張七站在一旁看著程鈞收拾了殘局,又將那烏澤遺落在地的東西都收拾了干淨了,這才點點頭,算作夸獎。\r
“當不得前輩稱贊。”\r
程鈞手一招,那羅盤原本護著他周身,此刻收了回來,落在掌心,上頭的光芒暗淡下去,顯出數道細碎的痕跡來。程鈞皺了皺眉頭,若非老魔的法器原本就牢固萬分,這一場估摸著沒有這麼簡單。那黒砂之力遠超他想象,即便他攻擊一環接一環,並無疏忽,這羅盤上到底還是出現了裂痕。\r
此物乃是至關重要的法器,程鈞用它做了那中樞陣的投影盤,復制了整個中樞陣的陣軌。而此物又和老魔那頭的羅盤乃是一組,彼此之間陣法共享。兩個羅盤只要有一個收取了上古陣法,便能投射到另一個羅盤之上,收入陣中。如此這般,程鈞他們才能分頭行動並且快速掌握整個天台的陣法分布和陣力作用。\r
“如何?”\r
張清麓看他神色有異,上前一步詢問道。\r
程鈞微微搖頭,將那羅盤給他看。此物的用處,先前他們在用通訊符的時候已經說過,張清麓自然也看得出問題所在。他指尖一點真元注入陣盤,之間那陣力光芒沿著陣軌走動,卻散而不聚,顯然是有些問題。\r
“若是強行要用,只能一次。”程鈞面色有點凝重,“只是這一次之後,整個羅盤廢了,之前的功夫也就廢了。”\r
方才程鈞對付烏澤所用的法術之所以如此恢弘壯美,又密集不休,便是依托著陣盤所為。因為有中樞陣在其中,每一道被攝入羅盤的古陣陣力,都能在中樞陣軌的驅動下發揮出原本陣法的三成力量。雖說聽起來不算很強,但那些畢竟是留存了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上古陣法,其中神威難測,變幻無窮,乃是真正的大能留下的攻擊術法。受制於如今的靈氣和操縱者的能力,程鈞能使用三成已是當世極限。\r
唯獨可惜一點,陣法雖強卻被載體所限制。老魔的羅盤即便是超出同輩手藝甚多,也不過是當時最強,對於上古陣法來說,實在太脆弱了。若非程鈞當時收手及時,所用陣力也未曾全部放出,否則只怕此刻羅盤早已粉碎,容不得下一次使用了。\r
“還有兩人,到底在哪里?”\r
張清麓驀然轉身,盯著張七問道:“別說你不知道,你若是真不知,那烏澤也不會和你討價還價這麼久。”\r
“到底是我兒子,”張七不怒反笑,道:“雖說不曾在我身邊,倒也算了解我。”\r
頓了頓,他又道:“我確實不知道他們具體所在。”\r
見張清麓又要發話,張七擺擺手,示意他聽完。\r
“畢竟你也看到了,這四個人都藏了隱匿的法器。這隱身法器乃是游方閣所出,技術水平也算是聯協最高了,你要我分辨出他們在哪里,也太看不起游方閣的水准了。”\r
張清麓聞言皺了皺眉頭。張七此言不錯,之前的林通秀和現在的烏澤,兩人都是因為過於靠近他們,又被法術余波波及,這才勉露的行跡。若非如此,這兩人在第三層的事情,只怕還未必能被他們察覺。\r
見張清麓沒了聲音,張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程鈞,才繼續道:“據我所知,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分開行動的,每個人要走的位置不同。我只知道林通秀所在乃是第三層。說來可笑,這人進來倒不是我們的安排,而是他自己要來的。”\r
“為何?”程鈞見張七神色略有些古怪,發問:“莫非他知道些別的內幕?”\r
“錯了,”張七搖了搖頭,笑容微妙,道:“因為長老會里有人不小心說破了旭兒的身份。”\r
“說破?”程鈞略一愣,頓時反應過來,“清麓的身份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何來說破?”\r
“嗯,但他原本是陰鼎之軀的事情,並無多少人知道。”\r
張七搖了搖頭,“旭兒的體質……也是我造孽連累了他……但從一開始,我便在他身上埋伏下了遮掩的禁制,若非被你破了去,就算是道祖的修為,也未必能看破。”\r
“………………”\r
程鈞一時不知作何表情,心中怒意糾纏憤恨,五味陳雜難以表述。\r
“算了吧,”倒是張清麓一聲冷哼,斥道:“若非程鈞,以你留在我身上的禁制,我早就死透了。”\r
見張七不解,他冷笑一聲,解釋道:“禁制只是遮掩,並未做改善。那體內陰鼎只會隨著我成年之後修為增加而越發完善,更容易吸納玄陰之氣。而我等獵鬼師,最容易打交道的一般是陰物,最容易沾染的便是陰氣。”\r
張清麓話未說完,張七已經變了面色,急道:“你遇到了玄陰之地?!”\r
“何須遇到,”因為有了這一次天台法會之行,張清麓已經將以往許多不曾明白的事情貫通了,他道:“算計了張家的人,你以為他們真能因為你而放過我?”\r
“這……!”張七一握拳,似乎想分辨什麼,卻又無力的垂下手。隔了一會兒才道:“確實是我,連累了你。”\r
“此事以後再說,”程鈞打斷這兩父子算舊賬,問道:“然後呢?你就跟著林通秀進來了?”\r
“嗯,”張七掃了他一眼,眼神中頗為復雜,聲音有些低迷,道:“他的目標是旭兒,我自然要跟著來,何況此人雖然紈絝倒也有幾分本事,加上身上寶物甚多,我怕旭兒應付不來。”\r
“寶物再多也是個廢物。”\r
想到方才林通秀對自己說的話,張清麓從心里感到了厭惡。\r
張七顯然也明白此事,故而略過這一節,又道:“至於烏澤,因為他是牽蠱之人,所以行蹤甚為隱秘,大約除了青峰洞主和烏寨主,也沒人知道他在哪里。”\r
“青峰洞主?”程鈞腦海中仿佛有什麼一閃而過,快得讓他來不及抓住,“是何等人物?”\r
“嗯,此人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不是聯協中人,甚至不長出現在長老會,但若無他,便沒有長老會,也不會有聯協。”\r
“你們可聽說過‘天外天’?”張七繼續道:“此乃最古老的一個門派,不知從何而來不知隱藏何處,都說他們存在於另一個平行世界之中,和這個世界有所關聯,仿佛神話傳說中的小天地,格外靈秀。里面的人也是如此,年紀輕輕修為總是高深莫測,更詭異的是他們長壽非常,那青峰洞主據聞在洛閣老幼時便是年輕人的模樣,而如今依舊不變。”\r
“上古傳承?”程鈞皺了皺眉頭,追問:“若當真如此,為何反而進不來這天台?”\r
“便是這等古怪。”張七聞言苦笑了一下:“說起來這天外天洞主若是出手,長老會的老頭子們就算聯手也走不過他三招,可是這麼強的人,偏偏被天台排擠。每次靠近就要被天台的陣法反噬,每每都要重傷。”\r
見兩人面色古怪,張七補充道:“說來誰都不信,據說前幾任的洞主都是為了進入天台受了極重的傷,無法救治而亡的。這一代的洞主性情頗為淡泊,倒是不曾出手。”\r
“可他若當真淡泊,便不會參與此次天台法會。”程鈞反駁。\r
“確實,”張七點點頭,“正因如此,你才顯得至關重要。”\r
“道玄果的事情,也是他說的?”\r
“對。”張七目露贊同,道:“所以無論如何,道玄果不能落入他手。”\r
“沒想到你們長老會還會防著自己的大恩人。”程鈞嘲諷了一句:“難道不該幫著他得到道玄果嗎?”\r
“不能,”張七擺了擺手,道:“雖說未曾在明面上談過,但長老會的其他人心中有數,無論是誰得到都好過讓天外天得到此物。”\r
“我等得到,不過是一家獨大個幾年,未必能有什麼大改變,”張七面色凝重看著程鈞,“可若是天外天得到,很可能,如今世界的平衡都要被打破。”\r
“聽起來我擔子挺重啊。”程鈞聳聳肩,語氣倒是很輕松,“所以你打算如何?”\r
“原本是打算從你這里拿走道玄果帶著旭兒一同離開,”張七看了眼皺著眉頭的張清麓,笑了笑道:“如今看來要換個法子了,無論如何要幫著你們離開了。”\r
“嗯,所以說還是回到重點吧,”程鈞點點頭,問道:“另外兩人在哪里?”\r
“我這里有一個。”\r
一個聲音憑空響起,三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做出防御姿勢。\r
“程鈞。”\r
那聲音再度響起,程鈞才意識到來源乃是那羅盤。此物被他攥在手中尚未收起,此刻正有隱約的法力波動,傳送出聲音來。\r
“老魔?”程鈞將信將疑的將羅盤托起,手中真元穩穩渡入維持那上頭的法術,他問道:“你那頭如何?”\r
“誒呀!終於聯系上了!”老魔那頭聲音有幾分欣喜,道:“我這里差不多了,還有三個陣法,就是這羅盤快要撐不住了。”\r
“說起來我這里羅盤也不行了,正想找你。”程鈞道了句:“你能先過來嗎?”\r
“可以是可以,”老魔應了一聲,“不過我這里多了個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帶過去?”\r
“什麼人?”程鈞頓生警惕。\r
“我是天女宣羅。”\r
一個陌生的女聲,如泉水般清冷艷麗,從羅盤中傳來。她道:“我並無敵意,只是想找程先生確認些事情。”\r
“老魔!”程鈞大喝道:“雲淵呢!”\r
若是老魔被這天女制住,雲淵便生死難測了。\r
“我在。”另一個略有些低沉冷漠的聲音從一旁響起,似乎離得有些遠,他道:“無事。”\r
程鈞頓時放下心來。老魔是可能被挾持無法說真話,但雲淵不會。大約是妖族血脈的關系,白發青年天生就極為耿直坦率,除非殞命,否則不會作假。\r
“好,”程鈞略放下心來,問道:“讓老魔說話。”\r
“聽著呢,”老魔果然接話了,“說吧如何?”\r
“你手中的羅盤收入的第三個陣法,”程鈞記得老魔傳送過來的陣法的順序,他道:“激活之後,我便能將你們帶過來。”\r
此事乃是另一重考驗,若是老魔和雲淵都被人控制或者乃是有人冒充,那這第三個陣法是什麼陣法,又該如何激活,對方就未必知道。\r
“行。”\r
羅盤對面立刻應下,隔了一會兒,就看到程鈞的羅盤玄光溢出,將整個法器都遮掩在白色的光芒之內。程鈞手一抬,那羅盤又浮在半空中,中樞陣的一條陣軌隨之法力流轉,光芒四射,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圓形的光斑,又顯出三個人影來。\r
“見過程先生。”\r
待得光芒退下,程鈞收了那羅盤,就聽其中一人開口道:“自我介紹一下,我乃神女門天女,羅宣。”\r
“紫綬天女,”張七目光有些探究,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玄女與你是和關系?”\r
“家中小妹,”羅宣不慌不忙,態度坦然,她向著張七略略躬身,行禮道:“見過天師府,張天師。不想天師也到了此地。”\r
“小兒在此,自然是要來的。”張七似乎並不打算遮掩,而是笑道:“反倒是我沒想到,原來進來的不是玄女而是你。”\r
“小妹身份尊貴,”羅宣似乎並不在意自己妹妹乃是長老會的身份,態度依舊平靜恭順,道:“自然來不得。”\r
程鈞對她們之間的關系並無深究之意卻也聽出些門道來,他低聲問一旁的老魔:“你們怎麼遇到的?”\r
“通訊符不是失聯了嘛,我看羅盤一直在反饋你那頭的動靜,就想能不能試試看用羅盤聯系你。沒想到成功了,就是一開始只能聽到你那頭的聲音,大概是死了那個林通秀之後不久,這女人就跟在我們身後了。”\r
老魔指了指那羅宣,後者倒也安靜得站在那邊,未曾出聲。\r
“雲淵說有味道,我就試了一下,果然把她逼出來了。”老魔繼續道:“本來想打過一場的,沒想到她直接說不打了。”\r
“她說不打你就信啊?”程鈞上下打量了眼老魔,仿佛看什麼稀奇東西一般,道:“我怎麼沒發現你就這麼天真呢?”\r
“呸!”老魔翻了個白眼,道:“你當我傻啊?!”\r
“可不是?”程鈞故意擠兌他。\r
“拉倒吧你!”老魔一甩手,道:“我讓她交出武器和法器,順便還下了個禁制。這女人都受下來了,還有什麼不好辦的?”\r
“哦?”\r
程鈞眼神一閃,看向羅宣,後者微微點頭,抬起雙手,果然掌中各有一個白骨鏢落下的痕跡。\r
“手掌、雙肘、雙肩、雙膝,”老魔手指一一點過,“還有丹田和氣海,都埋伏下了。”\r
“夠狠的,你也不憐香惜玉一點。”\r
聽到程鈞又開始說風涼話,老魔順手一個羅盤扣了過去,被程鈞擋下,才道:“你倒是給我憐香惜玉一個看看?”\r
“不用了,”程鈞搖搖頭,“長得不好看,沒心情。”\r
即便是尋常姿色的女子,聽程鈞這麼說估摸著也要生氣了。那羅宣雖不是極其美貌卻也是極為端莊秀麗的容貌,此刻卻也沒什麼反應,甚至於還回了一個笑容,道了句:“確實不如程先生容貌出眾。”\r
程鈞頓時覺得沒了意思,仿佛打輸了一般,有些泄氣,問道:“你受了老魔這麼多花樣都要來見我們一面,目的是何?”\r
“自然是為了道玄果,”羅宣淡淡道:“有些事情,想和程先生確認一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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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二十九、帝君]\r
(197.ファイター/霸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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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宣的表情始終冷冷淡淡的,倒不像是要來跟程鈞他們談判,反倒真如她所言,是來“確認”件事情。\r
雖說對她並不了解,但程鈞看得出來,此人並未說謊。更何況,有老魔的禁制在身,即便她修為高過在場所有人,甚至另有秘法,程鈞也有三成把握在她動手之前,解決了她。\r
“程先生和張公子不用擔心,”羅宣似乎看出程鈞他們的心思,她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攤開,示意:“若是不放心,兩位盡可以在我身上下禁制和秘法。”\r
“不用了,”程鈞搖搖頭,“若是秘法有用,老魔的就足夠了。若是無用,我們的加上也並無效用。羅天女不如直言,所為何事?”\r
“程先生快人快語,果然是個好談話的。”羅宣不輕不淡夸了程鈞一句,才道:“我就想問,方才你和張天師所言,可是真的?”\r
“方才?”程鈞愣了愣,反問:“為何我等在這里的說話,你可以聽到?”\r
“程先生不用緊張,”羅宣明白他擔心為何,解釋道:“那是因為林通秀身上,有我放下的法器。”\r
她笑了笑,讓原本有些冷淡的面孔看起來柔和了許多,更添了幾分嫵媚。\r
羅宣伸手一撩碎發,道:“林通秀此人,兩位或許並不太多了解,不過張天師應當知道,他風評可算不得好。”\r
“嗯,”張七點了點頭,嘴角一絲冷笑,道:“只是我也不知道,原來羅天女也會在背後說旁人的閒話。”\r
“天師謬贊了,”羅宣依舊是平靜無波,點了點頭道:“雖說我等乃是神女門,但又不是當真的九天仙子,借著名號而已,依舊是俗人一個,自然對人也有好惡之分。”\r
她看了眼程鈞,又掃了眼張清麓,道:“想來張公子已經明白了,為何我如此說林通秀了。”\r
羅宣說這話的時候笑容里多了一份狡黠,倒是給她的氣質添了一份靈動。只是聽她這麼說,張清麓就下意識皺起了眉頭,連帶著程鈞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r
“羅天女還是說正事吧,”程鈞打斷她,“林通秀已經被張天師收入囊中,為何你還能知道?”\r
“這也算我門中秘法。”\r
羅宣頷首,手一招,那張七的袖囊之中一道微光閃過,飛出來一只小小的蝴蝶,落在她指尖。細細打量才能發現,這蝴蝶竟是一個法器,只不過制作極為精細又生動活潑,若非用法力查看,斷然無法分辨真偽。\r
“此物注入法力之後便如尋常蝴蝶一般。”\r
羅宣手一收,那蝴蝶落在她掌心撤去法力,乃是一枚小小的發卡。她又道:“若是不以法力激活,看起來也不過是一枚發夾。無論是誰,都不會特意留心,何況……”\r
“何況還是林通秀自己取了去的。”未等她說完,程鈞便接口道:“羅天女好算計。”\r
“程先生才是七竅玲瓏,半點瞞不過。”羅宣將那蝴蝶發夾別鬢邊,道:“此物乃是我門中互通消息所用,故而尋常結界和法術,只要不是針對它所用,並不能阻斷它的用處。”\r
“原來如此,”程鈞點點頭,“所以我和天師所言,你都聽見了。”\r
“正是如此。”\r
“所以你才突然露出馬腳,”老魔在一旁插嘴,問道:“故意讓我們把你尋出來送到此地?”\r
“有勞骨魔先生了。”羅宣給那少年納了個福,“不過也是這位白發先生過於敏銳,我也只好將計就計。”\r
“明白了,”程鈞擺了擺手,道:“無論你是故意還是無意,已經無所謂了。你的問題我直接回答,是。”\r
羅宣聞言,面上終於露出些失望來。隔了很久,才淡淡嘆了口氣,道:“算計到頭,終究是一場空。”\r
“程先生,”羅宣想了想,又問:“敢問為何如此肯定?這道玄果,不是包含大道之意嗎?若是當真如此,只要給足靈氣,也不是不能飛升。”\r
“羅天女有些天真了,”程鈞反問她:“你可知,一個根骨很好的人,用最簡單的方式修仙,到達飛升的時候,需要多少靈氣?”\r
“這……”\r
此世之人對靈氣的概念都有些模糊,程鈞此刻突然問出一個極其細節的問題,她自然回答不上來。\r
“我這麼比喻吧,若是上古時代,周圍靈氣濃郁且分布平均,一個修士若是要飛升,大約要抽干一個洲陸范圍的靈氣。”程鈞手比劃了一下,又道:“當然,這是在洲陸靈氣不會增加的前提下。實際上,一個地方靈氣若是被抽走了,地脈之中會慢慢補充,這便是傳說中所言的靈脈。”\r
“如此說來也是需要極其大量的。”羅宣點點頭,示意明白。\r
“正是如此,”程鈞肯定了一句,又問:“那你可知,如今靈氣和上古比起來,相差多少?”\r
“……百分之一?”羅宣大概估算了一下,說了個猜測。\r
“錯了,”程鈞搖頭,果斷道:“百億分之一。”\r
“什麼?!”\r
“怎麼可能!”\r
“開玩笑!”\r
這下不僅是羅宣,連張七和老魔都免不了驚訝。\r
也怨不得他們如此失態,若是程鈞說萬分之一,甚至十萬分之一,說不定他們都會認可,可這百億分之一,想想也覺得難以接受。\r
“你們當我開玩笑?”程鈞露出一抹苦笑,看了看眾人,道:“其實我也不想相信,但,我也是到了天台之後,才確定的。”\r
見眾人依舊不能理解,他問道:“你們之中,可有人感受過‘靈氣’的存在?”\r
不是法力,不是真元,而是切切實實來自於世界之中的靈氣。\r
眾人一時沉默,不是沒有感受,而是他們並不能分辨,什麼是真正的靈氣。\r
“那我換個說法,”程鈞指了指腳下:“進入此地之後,你們有沒有覺得修行變得輕松了?”\r
“不……”羅宣顰眉,道:“我反而覺得困難了許多,仿佛有一種粘滯感,讓法力難以周轉。”\r
“哦?”程鈞略有些意外,手指隔空一點羅宣,問道:“這般?”\r
“正是如此。”羅宣大驚,問道:“為何程先生可以……”\r
“這便是靈氣。”程鈞收回手,道:“只不過我自己倒是覺得修為增快了許多,大約這和功法有關。”\r
“…………若是如此說……”羅宣面色一凜,似乎下定了決心,道:“程先生可否再一試?”\r
“無妨。”\r
程鈞伸手,不可見的靈氣從他指尖流出落在羅宣身上,後者先是面色凝重,隨後跌坐在地上,皺緊眉頭,不知在用什麼功法,片刻之後只見她身上浮現一層淡淡的幽光,仿佛磷火一般,一閃而逝。羅宣也頓時從入定中退了出來。\r
“果然是。”她沉著聲音,仿佛非常疲倦,又似乎極其興奮,一字字道:“果然……是靈氣!”\r
“羅天女是用了古法?”張七看出了些門道。\r
“如天師所言。”羅宣站起身來,看著程鈞,解釋道:“我門中有一門古法,古怪非常,第一步便是要引靈氣入體洗練精髓,我等門人無論何人,一概無法得其門而入,久而久之,便當做傳說故事封存起來。未曾料到,今日受程先生恩情,竟然驗證了。”\r
“羅天女客氣了,”程鈞搖搖頭,“舉手之勞而已。”\r
“程先生既然能使用靈氣,想來也能聚集靈氣,”羅宣眸中帶著光,看著程鈞問道:“又為何說,不可行呢?”\r
“天女覺得方才的靈氣如何?”程鈞不答反問。\r
“異常濃厚。”羅宣感受過古法的特殊,自然明白這上古法門和如今修行功法之間的區別。\r
“異常濃厚啊……”程鈞失笑,道:“不過一縷而已。”\r
“什麼?”\r
“我說方才的靈氣,不過一縷而已。”程鈞攤開手掌,露出那道白色的傷痕,解釋道:“道玄果可以聚集天台之中的靈氣,從我進入此地到現在,聚集的靈氣不過一股,粗細如尋常青煙,已是極限。方才給羅天女的,乃是其中數十份之一,大約一根發絲粗細的一縷。”\r
他說到這里,所有人都隱約明白過來。\r
程鈞又道:“這一縷已經足以讓天女認為濃厚異常了,那天女認為,上古的時候,靈氣到底如何?”\r
“………………”羅宣頓時面色蒼白,隔了許久,才嘆了口氣,道:“程先生果然沒有半點欺瞞。”\r
她搖搖頭,想了想:“我等目標不過是逃脫輪回,效仿上古,求一個長生,卻不想世界已經不給這等機會了。”\r
“程先生可知道,為何我寧可受制也要來問這事情?”羅宣突然換了個口氣,看向程鈞。\r
“羅天女請說。”程鈞搖搖頭。\r
“此事關系到我門內秘密,”羅宣先道了聲歉,“還望諸位聽過之後莫要外傳。”\r
“需要我們發誓嗎?”老魔撇撇嘴。\r
“骨魔先生說笑了,”羅宣搖了搖頭,“若是如此不信任,我也不用說了。”\r
未等程鈞他們開口,她又繼續道:“此事說起來,關系到神女門的創建。門中代代相傳,神女門最初的玄女,乃是真正的神女。”\r
“九天玄女的傳說?”老魔好奇插嘴,問道:“此事當真?”\r
“不是九天玄女,”羅宣笑了笑,道:“而是帝君身份的仙女。”\r
“帝君?”程鈞忍不住一聲輕呼。\r
羅宣看了他一眼,道:“程先生果然是知道的,看來倒也不是以訛傳訛了。”\r
“傳說中帝君乃是真正合道大能,有通天徹地甚至改換天地之能,舉手投足便可破開天地禁制,甚至於可以創造新的天地和世界。”\r
“確實如此,”羅宣點頭承認,道:“我們門中相傳,最初的神女便是一位帝君。而她乃是天外天真正的傳人。”\r
“什麼?”這話一出,連張七都意外了,“天外天不是另有傳承嗎?”\r
“不滿張天師,天外天的傳承早就斷了。”羅宣語調平靜的說出另一個驚天秘密,“我神女門之所以會創立,乃是因為初代神女無法真正繼承天外天,失去了天外天的控制權,留在天外天中也沒有意義。據說那天外天最後一位主人乃是神女的師尊,敗於天台之爭。”\r
說到此處,羅宣看了眼程鈞,又繼續道:“或許是修為不足,又或者是因為另有所需,神女從天外天之中退了出來,另立神女門作為傳承。但為了保護她師尊的天外天,便在天外天之外設立山門,尋了一脈守護之人來保護這個無法被控制的小世界。這邊是天外天的傳承。”\r
“如此說來,天外天豈不是應該在神女門的控制之下?”張七疑道:“為何如今反倒是天外天獨大?”\r
“說來乃是個笑話,”羅宣閉目搖搖頭,似乎是在想措辭,隔了會兒才道:“最初神女門為了掩飾身份,用天外天做了障眼法。卻不想時日長久之後,天外天傳承代代並無多少損失,而神女門卻斷了真正的功法。”\r
她垂頭感慨,隔了會兒才道:“原本我一直不明白為何會如此,只當做我等弟子實在愚鈍,無法完成先祖要求。卻不想方才程先生一點手段,讓我終於意識到關鍵所在。”\r
“靈氣。”程鈞替她說了出來,“天外天山門之內有真正的小世界,無論是否能掌控,但那小世界之中是有上古靈氣的,而如今世間並無這等充裕的靈氣,故而修為反倒不及原本守山一脈。”\r
“程先生一語中的。”羅宣點頭,“此事天外天一直隱瞞,若非方才感受到了靈氣,只怕我門中永遠不會明白,為何天外天的傳承代代不失。”\r
“他們還能做上古修行?”張清麓突然打斷,問道:“想來當年神女是將小世界封閉的,即便守山一脈功法不斷,但靈氣應該也無法應用吧?”\r
“張公子有所不知,守山一脈,是可以用極微弱的天外天靈氣的。”羅宣目光中透出一點遙思,道:“只是我們一開始不知道,他們稱之為傳承氣脈的地方,就是靈氣地脈所在。”\r
“如此便說得通了。”程鈞點點頭,“你們想要道玄果的目的我也能明白了。”\r
“不過此事乃是一個死循環,”程鈞又道:“你們即便得到了道玄果也沒有足夠靈氣修煉,沒有修煉到帝君便不能開啟天外天,開啟不了天外天便無法使用其中的上古靈氣和傳承,我說的可對?”\r
“程先生說的分毫不差,”羅宣苦笑了一聲,“所以我才說,若是程先生對張天師所說的都是實話,那道玄果對我們而言,當真是毫無意義了。”\r
道玄果就好比一本頂級菜譜,上頭記載了最傳奇的菜色,只是所需的材料也都是傳說中的神物。羅宣她們原本就是為了那些獨特的菜肴而來,卻發現即便得到了菜譜也因為材料不足而無法制作。如此菜譜便也沒了意義。\r
故而當程鈞說,如今末世靈氣不足,所以道玄果也無法令人踏入仙途的時候,羅宣就知道,她們的目的再無可能完成。\r
“既然如此,不知羅天女打算如何?”\r
或許是程鈞早知結果的關系,所有人都有些頹喪的時候,他倒顯得精神依舊,問道:“可還要奪此物?”\r
“不用了,”羅宣搖搖頭,“程先生不用試探我,待得我出去,自然會和小妹說清楚。”\r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因為此事特殊,我反倒不能從原本的途徑出去了。”\r
“因為天外天?”\r
“正是,”羅宣又恢復了最初所見平靜清淡的模樣,道:“不知程先生有沒有合作的意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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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三十、聯合]\r
(362.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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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宣說合作,程鈞倒也不意外;亦或說,他們等的就是她這句話。\r
“羅天女何意?”程鈞並不答應或者拒絕,他要等羅宣說個明白。\r
“自然是聯合,”羅宣曉得程鈞的意思,也認同他的做法,她道:“長老會中的每個人都想得到道玄果。”\r
說到此處,她看了眼張七,後者點點頭道:“確實如此。”\r
“但得到之後,個人目的不同,”羅宣繼續道:“我等為了修行,為了飛升,自然是要奪取這一线天機的。”\r
“只是如今這天機早就斷絕,”張七接著道:“自然也就沒了必須得到道玄果的意義。”\r
“正如天師所言,”羅宣點頭,“但我們這麼想,並不表示別人也會這麼想。”\r
“巫門的意思我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要道玄果的目的和我們有所不同。”羅宣緩緩道:“此事,天師應當更清楚。”\r
“他們要養蠱王,真正的蠱王,不過就我所知,道玄果做不到這點,所以也不用管了。”\r
張七果然是知道的,只是或許受限於契約的關系,他不能說得很詳細。\r
“但是,”張七繼續道,“若我所料不差,其他幾派,即便是不能飛升,也是一定要得到道玄果的。”\r
“正是如此。”羅宣點頭。\r
“咦?”老魔意外道:“那些老頭這麼看不開?”\r
“不是看不開,”程鈞否定了老魔的猜測,“應該是另有所圖。”\r
“程先生果然看得明白,”羅宣點點頭,“長老會中,就我所知,有幾人是以天外天馬首是瞻的,他們必然會協助天外天得到道玄果。”\r
“如果你說三清宮的話,就不用擔心了,”張七搖搖頭,“泊夜就算另有所圖,也不會和天外天聯手。”\r
聞言,羅宣突然沉默下來,隔了會兒才道:“都說天師和道祖早就翻臉,如今看來,倒也未必了。”\r
“你不用那話來套我,”張七閉了閉眼,道:“我和泊夜總有一本賬要算清楚,但有些事情,他會如何選擇,我也清楚。”\r
“既然如此,真一脈和太一殿就不用擔心了。”\r
這兩派最初乃是三清宮分支,後來日子久了自立門戶,都說斷絕了關系,其實站在高位的都知道,不過是由明轉暗而已,他們依舊是三清宮的附庸。\r
“北昆侖不足為懼,他們和天外天面和心不合,若是青峰壓得住倒也算了,壓不住遲早要翻臉。”張七又否決了一個,想了想才道:“若是沒猜錯,唯有游方閣,需要注意了。”\r
“正是如此。”羅宣點頭,面色凝重,“游方閣常年做那中立姿態,甚至於因其煉器身份,各派都對他們恭敬有加。”\r
“因此反倒忽略了,他們才是真正天外天隱藏的手筆。”\r
“有東皇道和三清宮在前,又有麒麟山做那背後的伏筆,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走,自然不會注意到游方閣那頭的真相。”\r
“既然如此,”程鈞心中存有疑問,“為何你們會知道是游方閣?”\r
“因為這次游方閣進來了一個人。”羅宣道。\r
“嗯,這個人身份不一般。”張七解釋了一句,“游方閣閣老的侄子,洛天奇。”\r
“洛天奇?”程鈞尚未反應過來,倒是張清麓低聲道:“居然是他。”\r
“怎麼?你認識?”程鈞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古怪。\r
“據說是游方閣下一任的閣主。”\r
張清麓回了他一個白眼,才道:“此人出名之前一直毫無聲息,百鬼游獵的時候一舉成名,但是查不到師承也查不到跟腳。”\r
“不是說是洛閣老的侄子嗎?”程鈞反問。\r
他對聯協的人確實算不得熟悉,除了位高權重的,其他人物消息大多來自張清麓這頭。\r
“因為除了這個身份,別的什麼都不知道。”張清麓重重看了他一眼,又道:“而這個消息,乃是游方閣主動放出來的。”\r
“原來如此,簡單來說,若是沒有這個身份,他是誰,沒人清楚。”程鈞點點頭,“確實古怪。但他的功夫是不是游方閣的,你們都看不出來?”\r
“是游方閣的,”張七道:“不過和游方閣真正的水平相差甚遠。”\r
“學藝不精?”程鈞挑眉。\r
“是學藝過精。”張七冷笑,“若非招數出手看起來還有幾分相像,我們都不敢相信,游方閣的術法能有這等效力。”\r
“若是我門中消息無錯,此人應當是天外天真正的傳人。”\r
羅宣道:“因為他運用術法的手段,非常古老。”\r
“那洞主青峰又是如何?”程鈞不解。\r
“我也不知道,”羅宣搖搖頭,“小妹曾說,青峰是個障眼法,也是個好傳人,但真正的傳人還是洛天奇。”\r
“我大概明白了,”程鈞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但他不好說出口,便索性換了個話題,問道:“只是此人修為到底如何,可有明確?”\r
“不知,”羅宣嘴角微彎,道:“明面上是四星。”\r
“但他若真是天外天傳人,可不是四星的問題了。”程鈞搖搖頭,“真是好大個麻煩。”\r
“程先生覺得難以進行?”羅宣略有意外。\r
“當然不至於,”程鈞聳肩,“莫說這邊有張天師和羅天女,便是當真只有我們四人,也足夠應對了。”\r
“好大的口氣。”張七頗為不悅,道:“你到底有多麼不知天高地厚?!”\r
其實他原本想說你是打算帶著張清麓去送死嗎?但看著自己兒子站在程鈞身後一臉篤定的模樣,突然又有些說不出口。\r
不過即便是這麼一句,張清麓已經有些不悅,眉頭微微皺起,只是尚未開口,就被老魔搶了先。\r
“天高地厚這種事情,你自己都說不清還有什麼臉說別人啊?”黑發少年斗篷遮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充滿諷刺笑意的嘴和下巴,唇紅齒白一字一頓道:“你連天台都出不去了。”\r
“哼!”\r
張七正要反駁,卻聽張清麓道:“你們也可以自己走,畢竟帶著你們還妨礙我們行動。”\r
這下張七是一肚子火沒了去處,咬了咬牙,才喝道:“旭兒!”\r
“嗯?”張清麓勉強看了他一眼,又道:“不送。”\r
“程先生,”羅宣見他們氣氛有些僵,開口打斷道:“不知你意下如何?”\r
“可以。”程鈞點點頭,“多一個人總是多些穩妥,何況,這洛天奇既然如你們所言如此神秘,自然也要多防著些。”\r
“只是,”程鈞抬手摸了摸下巴,問道:“這人到底在哪里?你們可知道?”\r
照道理,十四人進來的時候都應當是第三層的傳送陣。但因為張清麓改了陣法的關系,一開始就有六人被送去了老魔那頭。至於羅宣,是不是那時候一起送過去的,又是另說。而張七自己進來的時候並未選擇第三層,而是以張清麓為定位。只不過恰巧張清麓在第三層,他便落在第三層。至於那林通秀和烏澤,到底是一開始就在第三層還是自己轉移到第三層,便不得而知了。\r
故而,此刻若是這洛天奇就在第三層,那程鈞他們的處境,就談不上有多好了。\r
“他應當不在此處。”羅宣應道:“我不確定他進入了哪一層,但為了避免誤傷,我們四人身上另有溝通的方式,我方才感應了一下,他不在這個范圍內。”\r
“若是,”程鈞皺眉,問道:“我是說若是,他遮掩了這道感應呢?”\r
“為何?”羅宣先是不解,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合作?”\r
“倘若天外天和神女門的關系當真如你所說,那你門中有的傳說天外天也一定有,”程鈞解釋道:“既然如此,他們自然不會希望你們得手,相反,即便沒有靈氣耗盡、道玄果無效這等意外,天外天應當也不會讓你們真正得到道玄果。”\r
“所以說,”程鈞頓了頓,“或者從一開始,你們四個的合作就是假的。”\r
“原來如此!”\r
羅宣愣了愣,隔了會兒突然道:“難怪長老會提出要一明一暗分頭行動,本以為是因為長老會看中此事,未曾料到還有這等算計。”\r
“等等!”張七突然問道:“你說是長老會安排的?”\r
“是,我接到的命令便是如此說的。”\r
“錯了,長老會從未如此安排,我聽說的乃是你們四人性情不合,又不願和小輩混在一起,故而才分頭行動的。”\r
“喲呵,”老魔笑道:“這麼看來,從一開始你們的行動里頭就有問題啊。”\r
“看來是有高人啊,”程鈞也有幾分幸災樂禍,“連張天師都被瞞過去了。”\r
“有功夫樂呵不如考慮一下怎麼逃命吧。”張七語氣森然得回了他一句,又道:“若是你逃不掉,我會帶著旭兒直接走的。”\r
“行吧。”程鈞倒也不怎麼在意他的用詞,對一旁老魔道:“先收了白骨鏢。”\r
“當真?”\r
黑發少年有些不確定。\r
“嗯,總體來說,多個幫手總是好的。”\r
“你確定她說的是實話?”\r
老魔從來多疑,他便是依仗這點,才活得比所有人都長久。\r
“我自有辦法。”程鈞笑了笑,轉頭對羅宣道:“白骨鏢取出會有些痛,冒犯天女,還請見諒。”\r
“多謝程先生信任,”羅宣說著謝,卻沒什麼謝意,又問道:“不知程先生要換成什麼方式來約束?是契約還是咒術?”\r
她身上白骨鏢封禁了所有的真元和修為,雖說沒了危險,但隨後若是要與洛天奇為敵,便成了一種拖累。程鈞要給她解開白骨鏢是必然的,但不表示,此後不需要別的防著她的手段。羅宣問的契約和咒術乃是最常用的,也算是表達自己真誠的一種方式。\r
“不用,”程鈞擺了擺手,道:“咒術也好,契約也罷,若是一不小心說不定反倒讓人利用了去。”\r
“哦?”羅宣這下是真的有所不解,問道:“程先生當真如此相信我?”\r
“怎麼可能?”\r
老魔站在她跟前,一邊施法將白骨鏢一一抽出,一邊冷笑道:“你當他是傻啊?程鈞賊精呢。”\r
“……!”\r
羅宣原本還想說話,但白骨鏢乃是入骨鑽髓,此刻抽出來,當真是痛不欲生,讓她連開口的力氣都沒。\r
“這麼說吧,我是有你們沒法防備的方法。”\r
程鈞盤腿坐下,手中羅盤依舊,卻又拿出一個,施放了一道陣法,再將那羅盤往眾人頭頂上一拋。羅盤之中陣力流轉,將在場數人都遮掩進去。\r
“好了,”程鈞點點頭,才看向他們,道:“道玄果在我手里,你們在天台里,這麼說吧,除非你們有辦法在天台之內殺了我,否則我還是有足夠的辦法來壓制你們的。”\r
“你會用?”張七目露異色。\r
“會一點,”程鈞點點頭,“其實應該這麼說,道玄果在天台內待得越久,我越能理解它的用處。不過到底是有限的,現在能用的不過是天台之中的一些陣法而已。”\r
程鈞抬手一指頭頂的羅盤,道:“比如這種,可以遮掩氣息,讓別人察覺不到我們的位置。”\r
“再比如,”程鈞指了指盤腿坐在地上恢復氣息的羅宣,笑道:“羅天女方才受了我一縷靈氣,足夠讓我控制你了。”\r
“程先生……好手段……”羅宣說話有些斷續,聽不出喜怒,她道:“未曾料到你這麼早就算計上來了。”\r
“這就有點錯怪我了,”程鈞搖搖頭,解釋道:“畢竟你用的那縷靈氣來自道玄果,要說懷疑,你從一開始就該防備著啊。”\r
“………………”\r
“哈哈哈哈哈哈!”\r
張七在一旁突然大笑起來,道:“羅天女,你大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被一個小輩算計吧。”\r
“張天師說笑了,”羅宣恢復了冷淡的態度,道:“程先生的手段和修為,又豈能說是小輩。”\r
說到此處,她轉而看向程鈞道:“倒是我自己疏忽了,還要謝謝程先生提醒。”\r
“咳咳,”程鈞雖然說得理直氣壯但還是自覺做的有些小氣,聞言岔開話題道:“言歸正傳,說一下合作的事情。”\r
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能不能順利度過,便要看這一局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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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三十一、魅力]\r
(294.カリスマ/有魅力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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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待如何?”張七問道。\r
“第一,找出洛天奇。”程鈞看向羅宣,“這事情張天師不好做,還需要羅天女出手。”\r
“明白了,”羅宣點點頭,“我正好受了損傷,要找他也算有個借口。”\r
程鈞點點頭,繼續道:“張前輩……”\r
“你還想差遣我?”張七露出惡意的笑容,問道:“你打算用什麼來換?”\r
“爹。”\r
張清麓背靠著牆,冷冷看著他,只是叫了一聲。\r
張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程鈞,狠狠道:“說吧。”\r
“還請前輩藏起來。”程鈞的語氣頗有幾分玩笑意味。\r
“你打算讓我偷襲?”張七微微皺眉。\r
此事算不得什麼丟臉,只是總有些不愉快。畢竟說起來,洛天奇也算他晚輩。\r
“不是不是,”程鈞擺擺手,解釋道:“我是擔心,前輩在,他不會上當。”\r
“何況,無論如何,”程鈞面色突然嚴肅起來,道:“我希望如果萬一出了問題,你還能把清麓帶走。”\r
“你當真?”\r
張七看著他頗有幾分玩味。張清麓和程鈞的關系他看在眼里,想也知道這兒子是搶不回去了,程鈞此刻卻說出這話來,顯然是做了另一層打算。\r
“嗯,”程鈞擺擺手,示意一旁張清麓不要說話,他對張七道:“原本我未必有能耐將眾人都保住,但前輩在的話,至少清麓是沒問題了。”\r
“你打算自己送死?”張七冷笑一聲,“我可不會出手救你。”\r
“你這老頭,放心吧,全世界都死光了,程鈞也不會自己送死。”老魔在一旁撇嘴,“他是想讓我們送死,不舍得張小子。”\r
“哪能呢,”程鈞笑道:“我和你有契約的,若是真死了,虧得是我。”\r
“得!原來是半死不活的算計,”老魔聳肩,“老實說,你有幾分把握?”\r
未等程鈞回答,老魔又道:“算了算了,不用說了,我知道了,肯定低於三成,否則你不會讓張小子先退。”\r
“算你有幾分良心。”張七聽了個大概,點點頭道:“行,關鍵時候,我會帶走旭兒的。”\r
“程鈞!”張清麓在他身後表示不滿,“你是覺得我拖後腿了?”\r
“不是,”程鈞對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道:“我要用點特殊的辦法了,那時候你不能出現。”\r
“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自己送死?”張清麓挑眉看他。\r
“怎麼可能,”程鈞笑了起來,道:“我要用老魔的法子。”\r
“看吧看吧,”老魔在一旁踢了他一腳,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r
“你又死不掉。”程鈞橫了他一眼,道:“別這麼小氣。”\r
“小氣個屁!”老魔怒道:“你以為這身體很好找嗎?!”\r
“不會那麼慘的,”程鈞笑了笑,“說不定還不會用到呢。”\r
“等等,”張七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一位,難道是當年的那個骨魔?”\r
“怎麼?”老魔轉過身來,冷笑一聲,“天師府要替天行道除魔衛道了?”\r
老魔之前的遭遇可謂和如今聯協密切相關,長老會老一代的哪個不知當年腥風血雨的一個外道魔人,不想原以為已經死掉的人居然還活著。\r
“不,我沒這個興趣,”張七聳聳肩,倒是很坦然,“我是好奇,你居然還活著。”\r
他想了想,問道:“當真可以奪舍?”\r
“看運氣吧。”老魔沒興趣和他囉嗦,回了個馬虎眼,又看向另一邊。\r
羅宣從善如流道:“我身上傷重,沒聽清方才的話,還請程先生再說一遍。”\r
“要辛苦羅天女找出洛天奇來。”程鈞他們見她識相,便順著她給的台階換了話題,轉而又道:“張天師這里,是要保證清麓身上的血脈不至於出現異化。”\r
“你要用玄陰之氣?”張七微微皺眉,問道:“你控制得住?”\r
“不是玄陰之氣,”程鈞搖搖頭,“是靈氣。”\r
他面上透出一分猶豫來,道:“或者應該說是靈氣的一種。”\r
“前輩放心,”程鈞解釋道:“這不過是萬不得已的辦法,未必會用。”\r
張七知道這涉及了程鈞的秘法,便也不多問,只是點點頭,指了指張清麓道:“我會看著他的。”\r
“有勞。”\r
程鈞亦是點點頭,又見一旁的張清麓又有不甘,便道:“總不見得看著你出事。”\r
“若是沒有我爹呢?”張清麓顯然是不怎麼信。\r
程鈞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那就再換個拼死的法子。”\r
他說的輕松,張清麓卻沉下了面色,隔了會兒才點了點頭,算是同意。\r
張七看他們兩人這般言談親密的模樣,心中雖有不悅,卻也明白程鈞的確沒看輕過張清麓。又見眾人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便問他:“你又准備怎麼做?”\r
“我?”程鈞嘴角一彎,指了指手中那個羅盤,道:“先要修這個。”\r
他看向老魔,問道:“還能用嗎?”\r
“有點難度,”老魔看了眼,拿過來掂量了一下道:“再來一下基本就碎了。”\r
“是啊,”程鈞道:“虧我收手快。”\r
“閉嘴吧你。”\r
老魔拿過羅盤和他面對面坐下,又從懷里取出一個一樣的,問道:“還能平衡嗎?”\r
“第一層還真多啊,”程鈞感慨了一下里頭封存的陣力,道:“還行,用中樞陣就能平衡。”\r
“那就行,否則讓我再跑一次,我也嫌累。”\r
“可中樞陣這個快裂了,我覺得我這里塞不進去了。”程鈞顛了顛手中那個,又指了指老魔手上那個,道:“合不起來就廢了。”\r
“這不是在想辦法嗎?”老魔翻了個白眼,道:“材料有限啊,能怎麼辦!”\r
“白骨鏢也不行了?”\r
“不行,那個陰氣太重,容易打破平衡。”\r
老魔雖然不怎麼懂陣法,但程鈞之前解釋過一陣子,他也知道如今羅盤之中,法力平衡最為重要。\r
“可惜,”程鈞翻了翻袋子,“我手頭也沒特別好的了。”\r
“不知此物可有用?”\r
一旁的羅宣此刻已經站起身來,遞過來一物。\r
老魔接來一看,面露驚喜問道:“好東西啊,哪里來的?”\r
“游方閣的法器,”張七替她解釋了一句,道:“應當是玄女所贈吧。”\r
“張天師好眼力,”羅宣點點頭,“確實是小妹給的防身用的。”\r
“看這祭煉手法,制作之人的功底深厚,少說也是洛閣主的直傳弟子。”張七接過來打量了一番,道:“隕鐵純淨,玄磁深藏,可攻可守,好東西。”\r
“張天師這般夸獎當真少見,”羅宣微微一笑,道:“此物,據聞便是洛天奇所做。”\r
“哦?”老魔這下好奇了,接過來細細打探了一番,道:“雖說制作手段有些匠氣,但相當熟練,而且制作的人真元深厚,每一層的鍛造咒文都是一氣呵成的,相當了得啊。”\r
“骨魔前輩才是真的好眼力。”羅宣感慨了一句,“門中對此物分析了很久,都不曾有這等清晰的見解。”\r
“那是自然!”老魔得意道:“我的制器手段少說也是一等一的,就算他是個天才,也未必有我出色。”\r
“吹吧你,”程鈞吐槽了他一句,突然頓了頓,對羅宣問道:“洛天奇,是個怎麼樣的?”\r
“誒?”\r
羅宣顯然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想了想才道:“自然是極其出色的,不過要說的話,似乎又很尋常。”\r
“不,應該說只是讓人覺得溫和,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相比較他的身份和地位,才顯得為人尋常,”羅宣顯然對他頗有幾分好感,又道:“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r
“有魅力?”\r
程鈞微訝,和張清麓對看了一眼,才問道:“他會控制人心?”\r
“談不上。”羅宣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是我表述有問題。”\r
“洛天奇很有個人魅力,若是團隊出行,這人即便不用做什麼,都會讓人對他產生信服,”羅宣回憶道:“一同出行的十幾人,個個眼高於頂,但半天之後,便默認他成了領隊。細細想來,他也不曾做過什麼,只是隨意和人說幾句話,便能將人折服。”\r
“你要說這是幻術,或者說是操控人心,”羅宣搖搖頭,“應當不是的。畢竟我們都有防人之心,沒那麼天真。”\r
“帝王術。”張七在一旁冷言道:“確實是手段出色。”\r
“又或者是天生的。”程鈞補充了一句,咋舌道:“不好對付啊。”\r
“你抓緊點。”張清麓突然道:“我覺得差不多了。”\r
“嗯,”程鈞轉而問老魔:“如何?”\r
“能行,不過需要時間。”老魔點點頭。\r
“多久?”\r
“三四個小時。”老魔算了算,道:“這是最快了。”\r
“行,你開始吧。”\r
程鈞伸手將兩個羅盤拿過來,手指分列兩邊,勾畫了兩個對稱卻又極其復雜的符文。那羅盤之上法力一陣晃動,隔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此時再做打探,便能發現,兩個羅盤之上氣息全無,仿佛一個死物。\r
“阻隔符能阻攔兩個羅盤之間的呼應,大概就四個小時左右,”程鈞解釋了一下,又道:“里面的陣力我也同時封禁了,你可以放心拆。”\r
“嗯,”老魔點點頭,遞了個空白的羅盤過去,道:“你先用這個撐一下。”\r
“真是,”程鈞搖搖頭,還是接過來了,又道:“在此期間,我無法通過中樞陣來控制這里的陣法和結界,你知道我意思了吧。”\r
“如果被提前發現就死定了,”老魔伸手丟出去一把白骨鏢,道:“你自己布陣。”\r
程鈞接過東西,無聲笑了笑,才對羅宣道:“羅天女,你該離開了。”\r
“我知道了,”羅宣點點頭,“我會將洛天奇引過來的。”\r
“時間控制很難,看你了。”程鈞遞過去一枚銅錢,道:“尋常的紫金銅錢,和三清宮那種有點像,我做了點手腳,不僅可以通訊還能防身一次。”\r
說到此處,他手指一點,傳遞了一道控制法決過去,才繼續說:“不過這防身能力一般,還請羅天女自己小心。通訊的時候倒是無妨,法決掐動之後,默念即可。”\r
羅宣點點頭,示意明白。隨後往後退去,不多時便隱藏了身形,消失在結界之外。\r
“我也走了,”張七看了他們一眼,道:“若有必要,你知道怎麼說。”\r
“有勞前輩。”程鈞拱拱手。\r
張七又看了眼張清麓,見自己兒子沒什麼表示,他又有些失望。往後退了一步,也是隱匿了身影,從結界中退了出去。\r
“好了,如今就剩我們了,要怎麼做你說干脆些。”\r
老魔一邊拆手頭的東西,一邊問道:“該不是真要相信他們吧?”\r
“怎麼可能,”程鈞笑了笑,手中數枚陣旗飛出,落在四方,待得陣法成型,才道:“我可沒有把生死大權丟給別人的習慣,要贏當然要靠自己,不僅要贏,還要贏得好看。”\r
他手一揮,面前一張巨大的空白符紙出現,落在地上。\r
程鈞笑道:“好戲開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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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三十二、應用品]\r
(345.使用前?使用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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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老魔倒吸一口氣,伸手摸了摸,道:“好大的手筆,什麼時候弄出來的?”\r
“算不得什麼,”程鈞笑道,“方才想到了就試了一下。”\r
“幻術?”\r
張清麓聽他說得有些古怪,也伸手摸了摸,搖頭道:“是真的,不是幻術,也不是法術顯現。”\r
“怎麼回事?”他和老魔不同,大約猜到一些端倪,問:“這里的法陣的關系?”\r
“不是法陣,”程鈞否認,又道:“是靈氣的關系。”\r
見眾人不解,他也不奇怪,伸手在符紙上一點,就看到那符紙微微顫動了一下,仿佛水滴落入湖面,綻開淺淺的漣漪,在空白的畫卷上,顯現出畫面來。\r
“你們看,”程鈞指著畫面,問:“有沒有覺得眼熟?”\r
“天台。”張清麓一眼就認出整個結構平面,“第三層。”\r
他在這里來來回回走了大半天,又更換了無數陣法穿越許多隔斷空間,此刻見到平面圖,便立即明白過來。\r
“你什麼時候得到的?”\r
程鈞從第二層過來之後就一直和他在一起,若說是這之後得到的那也是過於神速了。張清麓問這話,大約是覺得此物應該和那中樞陣脫不了關系。\r
“不是不是。”\r
程鈞知道他想岔了,招手示意他們都湊近了看,他手指點在右下角,快速滑了一下,那畫卷又換了個模樣,這次輪到老魔說話了。\r
“第一層?”黑發少年捅了捅一旁的悶不吭聲的白發人,問道:“一樣嗎?”\r
“一樣。”\r
妖族血脈與眾不同,對於辨識方向和辨認位置,更勝一籌。\r
“好了,”老魔揮揮手,“別說是你做的,地圖都一樣,我才不信。”\r
程鈞素來不認路,這地圖要真是他做出來的,老魔第一個不接受。\r
“拉倒吧你,少說幾句。”程鈞搖搖頭,“這大概算是個法器吧。”\r
“大概?”老魔又抓著他話里的把柄,道:“你行不行啊?關鍵時候法器都弄個大概的?”\r
“這是剛想出來的,”程鈞揮揮手,“說不好是什麼,總不見得真叫法寶。”\r
說完這句,他托著下巴想了想,又道:“也行啊,聽起來威風多了。”\r
“別囉嗦了,”張清麓打斷他,問道:“到底是什麼?”\r
“嗯,算是個道玄果里頭的知識化作的應用品吧。”程鈞自覺這概念不清楚,又道:“得到道玄果之後,我之前一直沒想明白的東西,漸漸變得清晰了。以前看過做不到的事情,好像也有門路了。尤其是進入這天台之後,感覺特別明顯。”\r
“程鈞,”張清麓微微嘆氣,“你的傳承,果然是相當不得了。”\r
沒有平地起高樓,也沒有無米之炊可做飯,程鈞能想出這等法器,顯然是在他傳承之內有相關的知識。道玄果只是引子,程鈞自己才是關鍵。張清麓想到張七之前說的話,心中微凜,暗道果不其然。\r
“嗯,”程鈞伸手握住他手掌,道:“等有機會。”\r
然後才點了點那地圖,說了起來:“這是天台內部結構圖,這符紙乃是用特殊的手法將原本的黃符紙疊加而成,雖說品質尋常,不過因為之前都被老魔重新煉制過,倒也好用。”\r
手劃過,那畫面又變,程鈞點了點圖中心,道:“至於這畫面,乃是天台內部的投射。”\r
他手一抬,眾人都感覺到一種玄而又玄的氣息包裹著自己,全身沐浴其中仿佛連血脈和真元都變得流暢了許多。\r
“這邊是靈氣,”程鈞收回手,靈氣卻依舊包裹著他們,“道玄果讓我可以感受到靈氣,而這天台之內,似乎能將靈氣變得濃郁,所以才讓我能做出這個來。”\r
不等眾人發問,他又道:“天台的中樞陣在我手中,用中樞陣驅動所有連接陣法,再通過靈氣波動,投射到符紙之上,便成了此物。”\r
“好東西,”老魔反應過來,“豈不是說,人在此間也能看到?”\r
“沒錯,”程鈞點點頭,“你們仔細看。”\r
那畫面上有數個細微的黑點,其中四個聚集在一處。\r
“我們在這里。”\r
“然後,”程鈞手向前劃出一段距離,道:“張天師在這里。”\r
那是距離他們不遠的一個隔斷空間,顯然張七並未離開。\r
“那女人呢?”\r
“羅宣在一層。”程鈞手指點了點,那畫面又變,這次是四層同時顯現,那羅宣果然在第一層。\r
“好快的速度,”張清麓吸了口氣,道:“她知道別的通道?”\r
“對,”程鈞點頭,“所以說這人並不可信。”\r
“那你還撤去了她身上的禁制?”\r
“你問老魔。”\r
“嘿!張小子我教你一個乖,”老魔嘴一裂,道:“程鈞放人一定是在對方沒啥威脅的前提下的。解除封禁他自己就能解決,為啥非要我出手?”\r
“因為他可以利用白骨鏢在抽出來的時候,在身體的經脈里留下輕微的損傷。”程鈞補充道,“這個我做不到。”\r
“不愧是前輩,”張清麓捧了老魔一句,才道:“所以你之前對她和我爹都沒說實話吧?”\r
“半真半假,”程鈞笑笑,道:“羅宣肯定知道洛天奇的位置和聯絡方式,至於她說的神女門和天外天的關系,連你爹都不知道,我也要打個折扣。”\r
“可我覺得這應該是真的,”張清麓眉頭微皺,“我倒是覺得她目的上不單純。”\r
“我和你看法差不多,”程鈞點頭,“總之,她不可信,所以她和洛天奇聯系上的話,就更危險了。我讓老魔先在她身體里留下隱患,也算是防備她和洛天奇聯手。”\r
“如此說來,真正去當誘餌的,看來是我啊。”張清麓輕笑一聲,道:“果然是用來蒙我爹的。”\r
“辛苦你了,”程鈞被揭穿了目的,也不遮掩,道:“之後你我必然一明一暗,我會做出回到第二層的樣子,老魔會跟我一起,你留在第三層。張七肯定會不放心。而洛天奇他們進不了第二層,一定會從你身上下手。”\r
“只要他動手了,我爹也會動手。”張清麓順著他話說下去:“而洛天奇只要看到了他,就必然活不了。”\r
“嗯。”程鈞這次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r
張七身份特殊,又是隱瞞著眾人進來的。若是和洛天奇打了照面,必然不會讓他活著離開天台。甚至於,張七應該也對羅宣有所懷疑,可能從一開始就會防著洛天奇。如此一來,張七這頭承擔了主要攻擊任務,程鈞他們由明轉暗更容易找出口。\r
“放心吧,”張清麓點點頭,“我想,我爹應該早就明白了。”\r
這圈套甚至算不上陰謀,唯一的變數不過是張七的想法。為了保證張七不會臨時變卦,張清麓就成了必要的誘餌。為此程鈞也是有所猶豫,但張清麓自己倒是覺得可行。故而兩人也未曾商量,便在張七面前演了場戲,讓張天師成了半隱藏式的保鏢,方便張清麓行動。\r
“那你這頭?”\r
張清麓猶豫得看了眼羅盤,問道:“當真無妨?”\r
“不,”程鈞苦笑一聲,“羅盤是真不行了。”\r
“修復也確實需要三個小時左右。”老魔承認。\r
程鈞安慰他道:“不過也不是大問題,就是費時間而已。”\r
“之後三個小時,老魔負責修復羅盤,我則是要參透中樞陣。”程鈞抿了抿嘴,道:“雲淵給老魔護法,你……”\r
“我去找剩下的陣法。”\r
張清麓手一伸,將那符紙地圖拿在手中,問道:“能收起來嗎?”\r
程鈞抬手一點他額頭,道:“法決給你。這符紙之中我另藏了一道攻擊法術,你身上還有一道防身的符籙,到時候就看你自己的時機把握了。”\r
“嗯。”\r
張清麓沒說什麼,法決一掐,那地圖落在掌中小小一塊,微微閃光,唯有張清麓自己能感受到其中的變化。\r
“我現在就走。”他道,“你待一會兒再走。”\r
“不要這麼急。”程鈞擺擺手阻止他,“你等一個小時再走。之前老魔會做一個虛假的影像,來瞞騙他們的窺探。”\r
“至於我,”見張清麓點頭,程鈞又道:“倒是現在就要走,畢竟羅盤不能用,我只能直接去第二層。”\r
“這個你收著。”老魔丟過去一個千機車,道:“怎麼用,你自己看著辦。”\r
“多謝了。”程鈞拱了拱手。\r
那是老魔研究出來的攻擊力最大法器,因為材料難得,身上不過一個,如今給了自己,等於將最大的生機給了程鈞。\r
“甭謝了,出得去你記得給我找材料,出不去,”老魔冷哼一聲,“都是廢話。”\r
程鈞笑笑,收西,捏了隱身符,悄無聲息的穿出結界,往第二層的通道處去了。\r
\r
而在第一層的一個房間里,羅宣靠著牆,微微喘著氣,沉默了許久,才道:“出來吧。”\r
她面前,一個高挑的身形隱約顯現出來,不多時便清晰可見,乃是個英俊的男子。\r
“見過天女。”他聲音有些低沉,聽起來帶著一分溫柔,頗為動人。\r
“許久不見,”羅宣冷笑:“洛少閣主還是這麼客氣。”\r
見對方不說話,她又道:“或者該稱呼你為洞主?”\r
“天女說笑了,”洛天奇道:“我若是洞主,天女豈不是玄女?”\r
“哼!”羅宣未曾反駁,頓了頓才道:“閣下打算如何?”\r
“這話,其實我想問問天女,”洛天奇搖搖頭,往前一步,道:“天女意欲何為?”\r
羅宣尚未開口,他又道:“你將門中秘密全盤托出,轉而又將機會拱手相讓,若非我知道天女乃是個有大智慧之人,只怕也要覺得你被人奪舍丟了神魂。”\r
“你也聽到了吧,道玄果有等同無,”羅宣道:“還要它作甚?”\r
“天女當真的?”洛天奇挑眉,“如此我就不客氣了。”\r
“你!”\r
“所以說,天女還是坦誠些好,”洛天奇面色不動,道:“你是想得到什麼呢?程鈞嗎?”\r
“我要完整的道玄果和天台!”羅宣咬牙切齒。\r
“也好,”洛天奇點點頭,“畢竟神女門乃是正傳,天女若是成功,我等也有解脫之日。”\r
他想了想又道:“只是這程鈞已經得手,不好辦啊。”\r
“所以洛少閣主應該拿出誠意來。”羅宣道:“別這麼悠閒地袖手旁觀。”\r
“你是說林通秀?”洛天奇眉尾略挑,道:“那人,就算我想出手也來不及啊,畢竟天師在。”\r
說到此處,他突然笑起來:“不想那張清麓果真是張家那位大少爺,如今看來張天師的封禁也不是很完善,居然也讓他覺醒了道體。”\r
“你感興趣?”羅宣目光冷淡,“不如這樣,程鈞和張清麓,我們分一下,誰得手了,就當誰贏了。”\r
“人不重要,關鍵還是道玄果。”洛天奇不受她誘導,道:“天女准備怎麼做?”\r
“奪取中樞陣。”羅宣道:“那個羅盤壞得差不多了,在他們修好前,搶過來。”\r
“這麼說,你果然想留程鈞一命?”洛天奇偏了偏腦袋,問道:“他要是不肯說道玄果的秘密呢?”\r
“哼,總會有辦法讓他開口的。”\r
羅宣態度強硬,洛天奇聳聳肩,無奈道:“那請天女吩咐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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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三十三、袖]\r
(331.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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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宣和洛天奇的身份如何並不重要,畢竟從一開始,程鈞他們就未曾相信過羅宣。作為一個從生死线上活下來還混得風生水起得到了上古傳承的人,程鈞相當明白這些所謂的世代傳承的宗族門派需要的是什麼。既然他們的利益從根本上是相衝的,又何來合作的可能?\r
甚至於,他連張七都不信。所以才會在烏澤出現的時候試探了一下。結果應該說不出所料,至少可以肯定一點,這個張天師確實是張七本身,而非冒充。從這個層面來說,基於有張清麓的存在,此人即便倒戈也不會對張清麓做出傷及根本之事。出於這點考慮,他才和張清麓協商了一個算不得多麼高明,但至少有用的辦法。\r
至於羅宣,此人雖不可信,但她說話真假摻雜,倒是讓程鈞肯定了一點,長老會之間並未如他們所言那般合作無間。即便他們之間原本就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此刻也早就分崩離析,唯一的關聯便是利益關系。\r
她所言的神女門和天外天的傳承應當是真的,但放棄道玄果這點,是決然不可能的。從利益角度出發,即便神女門無法用道玄果恢復往日輝煌,也必然需要將此物牢牢掌握在手中,才不至於頹敗成末流。\r
而那洛天奇的身份,程鈞也覺得是真的,畢竟要扯這麼一個謊,後續要很多圓謊的手段。他不覺得羅宣在短時間內有這等能力將這事情圓滿了,所以最有可能就是真的。但若此事是真的,那羅宣的身份可能就不如她所顯示的那般簡單。\r
如此,便成了一個死循環——羅宣是斷然不會放棄道玄果的,合作之言,乃是虛妄。\r
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自己,不僅要走出去,還要賺一票。\r
程鈞身上的羅盤已經給老魔去修復了,但他有道玄果,正如他所言,在天台中待得越久,他越能靈活應用這個神奇的東西。好比此刻,他雖然無法具體描述如何成功的,但他確實用道玄果的氣息將自己整個覆蓋,仿佛和這個天台融為一體,莫說張七、羅宣之流,即便是知道他存在的張清麓、老魔,都沒法將他找出來。而另一面,此時此刻的他反倒能對整個天台內的靈氣變化了若指掌。\r
和羅宣一樣,程鈞也沒有全說真話。靈氣衰敗是真的,有了道玄果不能飛升也是真的,但靈氣濃度如何,是否對法力有所增進,是否能用來修煉,這里面的門道,程鈞可沒有義務將真相告知長老會。\r
如今末世,確實沒有足夠支持人飛升的靈氣。但天台乃是上古之物,天台之內的靈氣既然能將道玄果凝結出來,自然也有能讓他應用自如還有余裕。\r
程鈞沒入傳送陣內未曾引動半點陣力變化,那第三層的陣法之中,若是用特殊的手段去窺視,依舊是四個人分頭忙碌。而真正的程鈞,在進入第二層之後,立刻將第二層和第三層之間的傳送陣轉移了位置。如此一來,第二層萬全獨立出去,恰好是一個真空空間。\r
在這麼長時間的嘗試中,程鈞已經逐漸掌握了整個天台的運轉方式。天台之內的陣法並沒有時時刻刻變化,而是分成幾種模式。普通運轉、防御模式、反擊模式,三種最基本的情況,長老會應當都遇到過了。而此刻,他們處於一種微妙的激活模式下。天台如上古一般蘇醒,卻因為內外世界的靈氣不同而形成了一個割裂的小世界。這情況有點類似於傳說中天外天的情況,而這也是程鈞他們進出不易的原因。\r
張七和長老會他們用的方法都是利用血脈因緣,選取那最濃郁的血脈之力,利用巫術牽引將人帶出。這個辦法雖然好,但程鈞卻沒法用,一則他沒有血脈親人在外;二則若是用這個辦法,他出去之後的位置就直接暴露給長老會了。\r
要走的干淨還不留把柄,又想將聯協派出的人都留在天台內,唯一的可能就是利用天台的陣法,在割裂的世界之間形成一條通道,將他們送出去。\r
這里頭有兩個條件,第一,需要對外界做一個定位,必須找出天台小空間和原本世界之間最薄弱最短的一個位置,這才方便下手;二則是需要外界的引接陣法,即便不是古陣,也要有一個能承受陣力的位置,才能讓整個通道成型。前者不難,程鈞已經有了眉目,後者就有些問題了。尋常位置哪有人會設置一個傳送陣或者引接陣,尤其是現在陣法沒落,更別說用古陣的排陣手法。何況這個陣法不能太遠,又不能太近。遠了靈力不足難以傳送,近了只怕分分鍾被長老會的老家伙們發現,到時候要跑就更難了。\r
程鈞為此著實傷了一番腦筋,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地方可以一試。但要等兩個空間靠近到那個位置,需要對天台陣法運轉時間有絕對的掌握,對照下來,也只有徹底掌握中樞陣這一條門路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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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煩。”\r
程鈞盤腿坐下,袖子一甩,那巨大的中樞陣又一次在他腳下亮起。他之前將中樞陣的陣力軌跡拓印了一份放入羅盤,但真正的陣軌並不在羅盤之中,而是在他袖中乾坤。這也是他從得到道玄果之後從自己的傳承之中領悟的一門異乎尋常的法術。乃是在尋常的袖子之中形成一種類似於儲物空間的狀態,有些類似於老魔的羅盤法器的夾層,但那是通過真元在法器之間循環形成一個法力空間;而這袖中乾坤術乃是通過法術在袖和人之間構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只不過程鈞成法匆忙,又受限於法力和靈氣,只能形成一個存放虛幻之物的空間。譬如法力、譬如陣軌、譬如法術,總之不能存放具有實體的東西。\r
說起來也有些雞肋,但正因此術成功,讓程鈞對“空間”和“獨立世界”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可以通過對比空間邊緣,來尋找特殊的小世界。若是將來對此道精深,要找出天外天的山門也不成問題。\r
不過放在眼下,還是找出路要緊。\r
腳下的陣法已經點亮了三十六條,剩下十三條,程鈞手指一點,其中一條灰暗的明亮起來。這是他在第三層算計錢天他們時候用的陣法,當時來不及收入羅盤,卻將陣力收入袖中,此刻回歸陣軌恰好。\r
“十二。”\r
程鈞雙手攤開,在陣法上描繪著最後十二條陣軌。因為明暗區別,此刻點亮的陣軌正穩定的流轉著法力,最後的十二條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也正是如此,法力的變化就更為顯著了。\r
這十二條是對稱的。不是位置對稱,而是陣力作用是對稱的。再去看之前的三十七條,陣力有對稱的,也有對消的,彼此之間尋得到呼應和聯合的位置,唯有一條,獨立而廣闊,幾乎和每一條都有所呼應,又互不干擾。\r
“就是這條啊。”\r
程鈞手指從左上方沿著陣力,從起始到結束,繪畫了一個圓。只是這個圓缺了四分之一塊,那缺口之中的軌跡,正好包括剩下的十二條。程鈞搖搖頭,嘆了口氣:“不好辦。”\r
確實不好辦,剩下的十二條都和第四層有關。若他之前推測不錯,那出口也應當在第四層。程鈞如今不能確定,若是自己真的收全了剩下的十二條陣軌,是不是會立刻打開出口。若是出口打開時間不受控制,那極有可能錯過合適的位置,導致無法連接外界陣法。\r
如此一來,等於白費功夫。\r
“程鈞。”\r
心中有張清麓的聲音傳來,他們之間的風靈獸的感應因程鈞的靈力支持而恢復正常了。\r
“羅宣回來了?”\r
程鈞他們給羅宣的任務,也是給羅宣的陷阱。她若是當真如其所言,要協助程鈞來解決洛天奇,那必然是會主動聯系的。若是她決定和洛天奇聯手,那也不怕,老魔留在她身上的暗手,大概在二個小時候會發作,到時候她也不足為懼。唯一麻煩的是她假意聯手,實際上連同洛天奇來對付程鈞他們。\r
不過好在從一開始程鈞這頭就這麼想的,所以當羅宣傳來通訊的時候,便是程鈞他們可以動手的信號。\r
“還沒有,”張清麓聲音聽起來頗為平靜,他道:“但她說見到洛天奇了。”\r
“我還以為她會假裝受傷讓我們去支援呢。”程鈞冷笑,他手上有兩條陣軌正在微微閃光,程鈞問道:“第一層嗎?”\r
“嗯,”張清麓應了一聲,道:“你也猜對了,她說洛天奇多疑,人在第一層,讓她引人下去。”\r
“看來大家想法都差不多啊。”程鈞笑了笑,“你看過地圖了嗎?”\r
“確實在。”張清麓道,“而且,洛天奇這里有些古怪。”\r
“怎麼?”\r
“地圖上,他的存在感很強烈。”張清麓頓了頓,“顏色比旁人都濃厚。之前明明看不到的。”\r
“這說明,要麼他身上有極厲害的法寶,要麼這人本身實力就遠超我等。”\r
“當真?”張清麓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笑意,“你也不如他?”\r
“這個麼,要試試看了。”程鈞笑:“畢竟這里越發接近於我的主場了。”\r
“既然如此,我去了。”張清麓也有幾分笑意,道:“你看著點。”\r
“嗯,你爹的位置你能確定嗎?”\r
“他一直跟著我。”張清麓應道:“你等下打開陣法的時候記得時間久一點。”\r
“你可別被看穿了。”程鈞應下,又道:“我等下要去試試看第四層。”\r
“小心。”\r
“彼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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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對話之後,第三層的陣法之中飛出一張符紙,張清麓的身影隨之而出,往一開始錢天他們出現的陣法處走了過去。程鈞將第三層和第一層的傳送陣安置在此處,但表面上是張清麓出手重新排陣並啟動了陣法。如他們所料,張七果然順勢跟了進去,他身上隱匿之物也確實出色,在陣力衝擊下也未曾將身形顯露出來。\r
而另一頭,看起來好似還在第三層陣法中修補羅盤的程鈞,此刻正踩在第二層的陣軌之上,試圖通過融入中樞陣陣力的流通而避開傳送陣進入第四層。他要去試試看,收集第四層的陣法,是不是當真會自動激活中樞陣的最後一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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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三十四、恐怖]\r
(204.ホラー/恐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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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麓身形沒入第一層,程鈞略分心過去查探了一眼,那一頭果然如張清麓所言,羅宣正守在約定的位置,等待張清麓的出現。這和他們的計劃差不多,甚至比預料的更順利。若說這是羅宣主動配合,還不如說,這正好證明了羅宣和洛天奇已經聯手。畢竟,要算計對方,沒什麼比主動配合更容易的了。\r
不過彼此一樣,程鈞倒不覺得張清麓會吃虧,他身邊跟著一個張七,何況還有自己給他的那張地圖。\r
收回心神,程鈞重新沉浸在中樞陣中。袖中乾坤術可以將整個中樞陣的陣力帶走,但同時需要程鈞極大的心神和法力支持。為此,他不得不全力以赴。何況他此次乃是要將第四層的陣力同時拓印回來,若是所為順利,倒也有了一擊而中的可能。\r
陣法在他腳下閃動著光芒,整個第二層的光芒變得晦明不清,仿佛被抽走了大量的靈力。程鈞腳踏罡步,往選中的陣軌上一點,強光之後,他已經消失在第二層。\r
這是將自己整個融入陣法,利用陣軌流轉之力,和第四層的陣力連接上,從而避開真正傳送陣啟動產生的法力波動。可這種辦法對身體損傷頗大,仿佛是將身體溶劑之後重新塑性,此間痛苦,唯有程鈞才能體會。\r
第四層的一片黑暗中,仿佛是厚重的絲絨簾子被輕輕撩了一下,綿軟的風未曾吹起簾子,只是在黑暗里產生了一點顫動。這一點微不可查的顫動過後,黑暗里多了一個人,躺在地板上,完全無法行動。\r
程鈞閉著眼睛,他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利用陣法之間的空隙穿梭在兩個陣法空間之內,簡直是匪夷所思的行為,而他居然成功了。\r
“我現在相信,我真是個天才!”\r
他發不出聲音,卻免不了在心中吐槽自己,“這種坑爹的辦法,以後真是不能用了。”\r
未曾傷敵,先損自己,虧大了。\r
好在利用這等手段,他也能通過陣力變化來體驗這個空間中的情況。\r
第四層和第二層有些像,卻又仿佛背道而馳。它們都是獨立的空間,和整個天台內部空間割裂開來,仿佛是兩個密藏。但這兩個獨立空間偏偏收藏了整個天台的靈氣和法力的八成。程鈞在腦海里描繪了一下他現在知道的天台內部情況,發現自己之前未曾意識到的部分。\r
或許這個天台,本身並不分層次,他們所感受到的四層,不過是因為自己先入為主有了這個概念,從而在天台內尋覓出來的變化。而這概念,乃是從長老會那頭得來,故而當長老會他們進來的時候,也是如此感知,所以程鈞他們才不會意識到問題。\r
只是他如今進入了第四層,又明白了一些空間、陣法之間的關聯,突然就意識到,或許這個感知本身是錯誤的。\r
倘若他這個猜測是真的,那天台之內又該如何分布?\r
程鈞此刻連個手指都無法動彈,偏偏腦海之中各種想法蜂擁而來,如江河入海,掀起滔滔巨浪。他沉下心,將整個天台之內的構造全部打破。冥想中,巨大的天台如高塔平地而起,聳入雲霄。其上有靈雲纏繞,周圍有元光密布,天台之內,自稱道境,凝聚的中心,便是道玄果。\r
“道玄果。”\r
程鈞隱約有了一層明悟,他掌中的傷口處泛出熱來,如燭火灼燒著他的思緒。\r
“確實,若是道境中心乃是道玄果,那又何必將整個空間分割開來?”\r
“唯有一體,化作萬千。”程鈞默念:“道家有雲,一元初始,陰陽化分。萬物演化,最初為一。”\r
“一便是這道玄果,”他腦中漸漸形成天台的模樣,“化生便是這天台之中所見幻境。”\r
“轟!”的一聲,程鈞腦海之中仿佛有一扇門被撞開,鍾鼓齊鳴般,有異常景象涌入識海。\r
那是天台的模樣,又是世界的姿態。無窮盡的世界之中,乃是被稱為“道”的存在。那道境在程鈞的注目下慢慢旋轉,化作陰陽二氣,匯聚於一點,終於凝結成一枚手掌大小的果子,仿佛有無窮之光和無盡之物在其中游走,又有無上靈氣和無限可能蘊含其中。這邊是程鈞所得到的道玄果的真容,乃是他得手之後第一次看到所謂道的真正模樣。\r
“不得了啊。”程鈞終於說得出話來,那聲音嘶啞難聽,仿佛一垂垂老者從無力的胸腔之中發出的聲音,卻帶著無限歡喜,“終於看明白了。”\r
整個天台又何來分層,乃是真正的一體所成。天台之中,排布的陣法不過是中樞所在的四十九陣。他們之所以看不透,以為天台上下四層,乃是因為實力太差,無法進入天台核心,只能在外界游走,故而只能看到四壁。因四壁之間彼此有隔斷,進出困難,被當做了四層。\r
“真可怕。”程鈞感到了深深的恐怖,若非他破釜沉舟,一試可能,只怕就算真的順利收齊了四十九陣的陣力,也未必能算准了位置算對了時機出去。而此刻,他用剛剛學來的連皮毛都算不上的對空間的理解,行如此冒險之事,卻讓他真正掌握了道玄果的秘密,如此,這天台,終於在他面前無所遁形。\r
不過正所謂禍福相依,得失相隨,如今的程鈞也終於能憑自身意識來調用道玄果了。\r
真正的靈氣順著他的經脈流轉,將原本需要漫長時間才能修復的經絡修補完善,利用真元驅動的身體此刻被一種異常之物充斥著,將原本的真元粉碎,然後包裹著靈氣形成另一種宏偉的力量,在他體內流轉著。在這等力量之前,原本充裕的真元仿佛細沙,落入海中,再也不見。\r
“這是……”程鈞在腦海里搜尋了一下,終於意識到自己得到了什麼:“法力?!”\r
和所謂的法術之力不同,這是真正屬於修士的法力,乃是捶打凝聚之後匯聚了靈氣的力量,若非自身得到,當真難以形容。這力量如今還非常孱弱,在程鈞體內只有細細幾縷,即便再凝匯也不過數毫米粗細的一股,卻蘊含了遠超程鈞之前真元的強大。\r
法力推動之下,靈氣的效用變得更為明顯,身體受到的創傷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之下修復,程鈞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強健了。\r
“這下倒好,”程鈞坐起身來,舒展了一下四肢,“一下子變得簡單了。”\r
有了法力可以驅使靈氣,之前悟出的袖中乾坤術就變得簡單了許多。而明白了天台的構造,掌控了整個天台,也讓程鈞再也不用通過固定陣法來穿梭。\r
這天台本就是一體,要走的話,只需定位,便能在兩個位置之間形成通道,連接成一體。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這天台之中乃是一個小天地。在有了空間概念之後,程鈞終於意識到所謂的小天地也是一個個獨立的空間。若是要簡單理解,便有些類似於陣法發動時候形成的隔絕狀態。這也是為何聯協之人探究了這麼多年,卻始終將天台當做四層來看待的原因。\r
他們不理解又看不見,自然無法利用;而現在,程鈞可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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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十二個陣法,如程鈞所料確實是對稱的,而程鈞之前研究中樞陣得到的那最後一個獨立陣法,也確實是通往外界的最終渠道。但現在另有一個好處,程鈞原本擔心無法平衡的陣力,如今已經沒了;原本還要考慮如何凝聚成一體的中樞陣,此刻已經可以順利掌控了。\r
恢復了體力,程鈞站起來,按照剛剛得到的方法,在冥想中將天台整個勾勒出來,又將自己的位置尋了出來,隨後選定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陣法。果然,那黑暗又空無一物的空間里,仿佛憑空出現了一條道路。周圍仿若虛空,唯獨此路直達目的。\r
道路不長,雖說看不到周圍,卻感覺到空間的扭曲和變化,不多時便到了盡頭。腳下是一道微微閃動著光芒的陣法,程鈞手一點,那陣力如繁星閃爍,向上浮起,落入程鈞掌中,又凝聚成小小一縷絲线盤踞纏繞,掉落程鈞的袖中。\r
第一陣,完成。\r
然後是與之對應的那一陣,程鈞腳下不停,又是一道長路鋪展足下,不多時便是第二個陣法,被他如法炮制,納入袖中。\r
十二陣,似乎比想象中更簡單,不多時便成功了十一個陣法。這剩下的最後一陣,已經在道路的盡頭,程鈞卻猶豫了一下。\r
“老魔,”有了靈力,通訊符的效用再一次顯現,程鈞問道:“你那頭怎麼樣?”\r
“差不多了吧。”少年人的聲音里有幾分不耐煩,問道:“急什麼!時間沒到呢。”\r
“我這里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程鈞如今可以輕而易舉感覺到老魔他們的位置,甚至於只要一個念頭,便能輕松到達那邊。他問道:“要我幫忙嗎?”\r
“不用了,”少年依舊傲慢,“我這里也差不多了,你出手反而容易打破平衡。”\r
頓了頓,那聲音突然問道:“程鈞,你是不是又得了什麼好處了?”\r
“這都能聽出來?”程鈞笑了聲,“差點送命,結果大難不死有了後福。”\r
“有你的,”那頭笑了一聲,道:“你這話說出去能把長老會那些老東西活活氣死。”\r
“得了吧,”程鈞道:“在這里而已,出去之後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r
“你去看看張小子吧,”老魔突然道:“他方才出去之後,就再沒回音了,我之前喚了他一次也沒個反饋。”\r
“嗯。”\r
程鈞聞言心中微微一動,在那天台冥想圖中搜尋了片刻,終於在一個角落里尋到了張清麓。出乎意料的,他身邊居然沒有人。\r
“清麓?”\r
程鈞用風靈獸來召喚他,隔了許久也未曾聽到回音。\r
“清麓!”\r
程鈞又一次強制呼喚,又是沉默許久,對面終於傳來聲音:“程鈞?”\r
那氣息有些紊亂,卻還不見衰弱,想來問題不大。\r
“怎麼樣了?”程鈞急問。\r
“羅宣上當了,不過我們也上當了。”他聲音里頭有些自嘲的語調,“洛天奇,果然不簡單。”\r
“你別動,我過來了。”\r
“別!”張清麓急忙阻止他,“我在洛天奇的陷阱里,用地圖撐著才沒事,你別過來。”\r
“你爹呢?”\r
“應該在外頭。”張清麓道,“你要是有辦法,先幫他解決了羅宣和洛天奇吧。”\r
“好。”\r
程鈞應了一聲。\r
天台冥想圖中尋不到張七和羅宣的身形,顯然他們用了特殊的辦法遮掩了身上的氣息。但根據張清麓的說法,這兩人應當離開不遠。程鈞凝神細思,終於在靠近張清麓的位置,尋到了一個靈氣稍顯紊亂的地方。\r
“就是這里了。”\r
他腳下長路鋪展,向無限黑暗中深入,通向未知的另一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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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三十五、干燥]\r
(233.乾き/干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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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延展的道路不知長幾許,程鈞行走其上,總有些無法感知時間和空間的紊亂。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錯覺,而是因為他現在用的方法,極其耗損神識,乃至於本身就是跨越了空間隔斷的法術。\r
暗自感慨了一句這等法術若是能不受限制的使用該多好,隨後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正所謂因果利益正相關,若是要獲得不受限制的技能,自己的修為只怕是遠遠不夠的。使用身體里的法力越久,越發覺得這種力量和真元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可以使用一些匪夷所思的法術,但消耗起來也是相當可怕。\r
好比現在,腳下的路已經告訴自己到了目的,但黑暗依舊未曾退散。程鈞之前也曾想過,這種黑暗因何而起,後來走了兩次連接之路突然明白過來,黑暗乃是這天台之中的本身,是真實的內在,而不是在陣法或者法術影響下產生的幻覺。哪怕他現在直接去曾經的第二層中樞所在位置,也一樣是黑暗,而不是那種渾冥之光。\r
程鈞閉上眼睛,用神識去感受周圍。空氣中有非常干燥的感覺,仿佛烈火燃燒之後的氣味,水分被急速蒸發,空氣稀薄,偏偏古怪的沒有炙熱感。這奇妙的感覺來自一個源頭,程鈞感覺得到在黑暗中有人在使用非常異常的法術。\r
“清麓?”\r
程鈞輕喚一聲。若是所料未差,此地乃是張清麓說的陷阱中心。\r
“唰!”\r
耳邊有疾風略過。程鈞略偏開頭,風帶著微涼的氣息從他耳畔擦過,乃是一把短劍。短劍之後,於黑暗中無聲的刺來銳氣,程鈞這次避不開,手一翻,一把小匕首落在掌中,向上一挑,順勢側身,避讓開來。同時也看清楚了,出手的人正是張清麓。\r
“清麓,是我!”\r
程鈞低呼了一聲,對方卻閉口不答,依舊是身手敏捷向他攻擊來。手中兩把劍,一前一後,左右包抄,封鎖了程鈞的退路,又有那蝕骨釘帶著法力的氣息從黑暗里悄無聲息的襲來,程鈞一手丟符擋住數個蝕骨釘,另一手匕首向下阻攔了直襲丹田的短劍,肩膀順勢一矮,躲過了對著肩頸刺來的劍身,又側過身子繞了半個圓,落在張清麓身後,匕首貼著他追來的短劍往上挑開,往前一推落在他脖子上,另一手快速握住他另一手手腕,扭轉短劍襲來的方向。\r
“清麓!”程鈞聲音帶著幾分急切,道:“是我!”\r
“程鈞?”\r
張清麓手上力氣一頓,短劍終於停下了攻勢,他將信將疑道:“當真是你?”\r
“怎麼了?”\r
程鈞擔心他受人控制,一指點在他額間,查探了一番識海,又道:“你能認得我嗎?”\r
“認得。”張清麓吐了口氣,帶著緊張的熱氣噴在程鈞腕上,又被張清麓扯下來,道:“我以為是幻覺。”\r
“陣中有幻覺?”\r
“嗯,”張清麓似乎有些累,靠著他站著,道:“開始地圖的符紙還攔得住,不知為何漸漸地就生出幻覺來,不斷地有攻擊過來,我便要不斷將幻象斬殺。”\r
“閉眼。”程鈞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問道:“現在是什麼感覺?”\r
“一片漆黑?”張清麓猶豫了一下,“周圍特別的悶,呼吸越來越困難了。”\r
“那就是了。”\r
程鈞從身上抽出一張符紙,猶豫了一下,將法力凝聚了一絲在指尖,按照剛得到的傳承中的記憶,畫了一張符。那符紙上符文一閃而過,隨即化作極小的一枚貝殼墜子,落在程鈞掌心。\r
“拿著。”\r
“咦……”符籙落手,張清麓猛然一驚,問道:“為何如此?”\r
“說起來有點復雜,我大概得到了天台的傳承了所以現在可以用一點法術了。”程鈞大略說了幾句,又道:“你現在看到的才是真的。”\r
張清麓回了他一個感情十分復雜的眼神,大約是想感慨一下程鈞的運氣又覺得他的運氣一貫好得毫無道理,於是硬生生哽在喉口,忍了忍,最後道:“我爹那頭解決了?”\r
“沒有,”程鈞笑了笑,“我先來你這里了。”\r
“你沒想過如果出不去怎麼辦?”\r
張清麓嘆了口氣,他不說陷阱中的真相就是怕程鈞先來這里,若是兩人都陷入陣中無法出去,豈不是大大不利。\r
“我能進來,應該就能出去。”程鈞一手握住張清麓手掌,將原本落在他身上的地圖符籙接管過來,又道:“你先恢復一下,我想想怎麼才能沒動靜的出去。”\r
張清麓愣了下,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撈了多少好處?”\r
“差不多在這里可以我說了算。”程鈞笑了笑,解釋道:“如果沒人搗亂的話。”\r
“呼……”\r
張清麓不理他,盤腿坐下恢復體力。\r
一旁的程鈞手中微光閃動,那原本用作地圖的符紙上面所有的圖紋漸漸散去,如墨水化開,泛出一層淺淺的黑灰色,浮在紙面上。程鈞一手翻轉,那地圖在他手中旋轉了幾圈,又縮小了四分之三的面積,那紙面上的黑色仿佛也一同濃縮了,化作一道墨痕。\r
程鈞手指點在那黑色痕跡上,用畫太極的樣子,在紙面上兜轉了幾圈,那黑色凝聚在他指尖,化作一團纏繞的黑色煙雲,緩緩轉動。\r
“好手段。”張清麓睜開眼就看到他這一手,免不了贊了一句,又問:“能持續多久?”\r
“沒多久,”程鈞搖搖頭,“看我法力能維持多久。”\r
“法力?”張清麓敏銳地抓到關鍵詞,問道:“你真元呢?”\r
“元陽之體的真氣可以用,但是真元都化作法力了。”程鈞一時有些說不清自己體內的變化,又道:“法力比真元強一些,不過也是用一點少一點,恢復起來有點難,我還沒掌握技巧。”\r
他不是不能動用中樞陣中的聚靈陣,但是那中樞陣驅動也需要法力,如此一來此消彼長,也不知道是哪個消耗更快了。\r
“我來。”\r
張清麓道了句。手中短劍在指尖一點,一抹血色滲了出來,落在程鈞指端的黑霧上。\r
“玄陰之氣凝聚的精血。”程鈞淡淡道:“沒有下次了。”\r
“無妨事,”張清麓搖搖頭,“這個其實損傷不大。”\r
只不過一旦用了,張清麓本身會受法術限制,若是法術成功,倒也無妨,若是失敗,他自身也要受到一些反噬。\r
“持著符籙,在天台內無妨。”程鈞道:“好了。”\r
話音落下,那一團黑霧化作一個極小的人形,落在半空中,又飄飄蕩蕩的化開,形成一個淡不可察的影子,在陣中浮游。\r
“如此一來,”程鈞道:“除非洛天奇自己進入陣中,親眼看到,否則他也不會意識到有什麼異常。”\r
“你進來的時候他察覺不到?”\r
程鈞只做了一個替代品,顯然他自己不需要。\r
“嗯,”程鈞點點頭,“他現在應該無法察覺我。”\r
只要中樞控制不出問題,程鈞有道玄果在身,就好比和整個天台及其中的陣法融為一體,自然不容易被發現。\r
“走吧。”程鈞一手握著張清麓的手,一邊道:“腳下不要停,也不要跨到外側,周圍不要注目太久。”\r
說完,一條虛幻之路在黑暗中延伸出去,向著先前張七所在的方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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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r
黑暗中有莫名的聲響,仿佛破舊的鍾被纏著厚厚布面的鍾錘撞擊的聲音。\r
張清麓隨著程鈞的腳步此刻也一同停下,那一下撞擊聲,恰好落在他停步的瞬間,張清麓身體一晃,似乎是受到了衝擊。站在前面的程鈞一反手,將他攔腰攬住,兩人幾乎是貼著的,隔了片刻之後,張清麓才緩過來。\r
“這是從空間中直接走,”程鈞貼著他耳朵低聲道:“破開空間的時候有些衝擊。”\r
“無妨。”張清麓搖了搖頭,問道:“這是何處?”\r
自從他拿著程鈞給的符籙,天台內的幻境就被破開了,被黑暗籠罩的一切,什麼都看不見感受不到,多少有些彷徨。\r
“若是沒猜錯,應該是在周圍了。”程鈞嘴角一彎,道:“還是看看周圍吧。”\r
他不知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段,在張清麓眼前一晃,那黑暗就仿佛退潮一般落下,灰蒙蒙的畫面,遠處恰好站著兩個人。\r
“我爹。”\r
張清麓看得分明,一人正是張七。\r
“另一個應該就是洛天奇。”\r
那人遠遠看去頗為瀟灑,站姿寫意又隨性,手中托著一枚玉符將張七的攻擊壓制在陣法之下。\r
“張天師,”那人淡笑道:“不想你也進來了。”\r
“洛少閣主客氣了,”張七語氣傲慢道:“你進來如此許久,又有各處布置中樞在手,又豈需裝模作樣。”\r
“客氣。”洛天奇並不否認,手中玉符光芒又盛了一分,他道:“不知天師特意進來,所為何事?”\r
“想來應該和洛少閣主一個目的。”\r
“既然目的一致,”洛天奇點點頭,“不如合作?”\r
“不知道洛少閣主的合作是什麼意思?”\r
“直取目的。”洛天奇手中玉符又亮了一點,道:“天師覺得如何?”\r
“不錯。”張七點點頭,問道:“就是不知洛少閣主打算將那幾人如何處置?”\r
“我知道天師家公子也在其中,”洛天奇想了想,問道:“這位自然是依天師的意思,其他人,就無妨了吧?”\r
“這話聽著耳熟。”\r
張七冷笑一聲,和烏澤如出一轍,他道:“我倒是不知道,洛少閣主居然和巫門也有關系。”\r
“彼此都是一個目的的,合作也是理所當然。”洛天奇不以為然道。\r
“既然如此,”張七冷言道:“你待將羅天女如何?”\r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程鈞他們才注意到,那遠處的地上還倒著一人,正是羅宣。\r
“此人已經反叛了長老會,”洛天奇搖搖頭,“自然是沒有留著的必要了。”\r
“哼!”張七冷哼一聲,那玉符之光頓時黯淡了一份。\r
洛天奇低頭看了眼,另一手又從袖中取出一直玉盞,又將那玉符放了上去,道:“張天師,這兩物你覺得如何?”\r
“上好法器。”\r
張七雖然對他有所敵意,卻依舊認真看了眼那兩物。\r
“天師眼力不錯,”洛天奇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惜不是法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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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寶。”\r
程鈞和洛天奇幾乎同時說出這個詞。\r
“你爹扛不住的。”程鈞對張清麓道,“那不是現世的東西,是上古之物。”\r
“為什麼他能用?”\r
張清麓聞言一驚,想要出手又被程鈞攔住。\r
“應該不是他的問題,而是這兩個法寶的問題。”程鈞遠遠查探了一番,道:“法寶可以認主也可以傳承,羅宣果然沒說錯,他確實是天外天嫡傳。”\r
“…………”張清麓沉默了片刻,問道:“你能解決嗎?”\r
“行。”程鈞笑了笑,道:“之前不行,現在倒是不難。”\r
他手指一點,那玉符之光晃了一下,卻又恢復正常。\r
仿佛一個信號般,張七出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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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三十六、痛感]\r
(218.痛くて/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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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陰影如同墜落的山石,從不知何處出現,遮掩了洛天奇頭頂一片光芒。那人淡然笑了一聲,用那玉符往上一頂,道了聲“定”!便看到那陰影徒然一震,停止在半空中。此時才展露出真面目來,果然是一塊巨大的山石。\r
與其說是山石,不如說這就是一座山。完整的,險峻的,高聳的,確確實實是一座山,但卻是現實中山的模型一般,小了數十倍。\r
“張天師這一手移山倒海果然很厲害,”洛天奇尤有余力,抬頭打量了一番,贊美道:“我原以為天師府的功法不過是花架子,畢竟那三清宮也就是虛名在外,由此而出的天師府又能有什麼能力?”\r
“不過嘛,”洛天奇另一手往上一點,就看那山體搖搖欲墜卻始終落不下來,他笑道:“這功法是很強的,但缺少了關鍵之物,如浮萍與水,無根漂浮而已。”\r
言談中,玉符一閃,一道銳利之光從玉盞中飛出,直撲那山石上,只一瞬,便將那陰影打散。\r
周圍了散落無數細碎的光芒,炫目又迷離,洛天奇抬著玉符送入空中,只見那光芒如繁星映水,一一落在他玉盞之內,讓這兩件法寶變得更晶瑩剔透起來。\r
“天師可看明白了?”\r
洛天奇收回法力,問道:“你可知,方才那是什麼?”\r
“靈力?”張七已經從程鈞那頭知道了這天台和上古修士的秘密,又有羅宣的言語在先,自然不難猜出。\r
“正是如此。”洛天奇指了指手中的法寶,好心解釋道:“這兩件法寶乃是我門中上古傳承,不過我等修為低下,無法使用靈氣和法力,門中無數珍寶,盡做空藏。唯有這玉盞和玉符,乃是由本門先祖大修士,凝聚心血練成,代代傳人只需繼承道統之後便能使用,可謂是造化神奇。”\r
“道統?”\r
“道統。”\r
洛天奇說完,張七和程鈞就同時念出了這兩個字,只不過一人疑問,一人感懷。\r
“是啊,天師府也有傳承,不過這可稱不上道統。”大約是終於可以沒有後患的說出真相,洛天奇似乎有些得意,偏生他習慣了謙和的語氣,此刻說話到有幾分慷慨之意,頗為引人矚目。\r
“何為道統?”張清麓也意識到這詞的意義深遠,扯了扯一旁的程鈞,問道:“上古傳承?”\r
“正是。”程鈞點頭,“能說出這個詞來,顯然他天外天確實有獨特的傳承,而且未曾斷絕。”\r
“程鈞……”張清麓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身上,是不是也是一樣?”\r
“呵,”程鈞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果然瞞不過你。我也有道統傳承,不過那是要自學的,沒有這種灌頂的便宜法門,所以,沒有靈氣元氣,也白折騰。”\r
“你是說天外天有灌頂法門?”\r
佛門灌頂乃是最獨特的傳承方式,可以讓上一代大能的修為近乎萬全的傳遞給弟子,不僅可保證傳承不斷,更能將功法進一步變化修成。但這等事情在術士中身為少見,甚至在古老的傳說中,修士師徒間也極少。一則修士大多為了飛升,甚少會讓修為全部保留給弟子;二則玄門修士講究的是感悟天地,要求形成自己的道,自然不會去繼承前人的經驗。\r
所以天外天這種辦法,極為異常。\r
“嗯,聽洛天奇的說法,天外天應該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下一代弟子繼承上一代的一點修為。”程鈞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灌頂之類的,若是能將上古修為繼承下來,即便是百分之一,那也不是現在的我們可以抵擋的。”\r
“那麼,”張清麓接口道:“就應該是有什麼東西,讓他具有被法寶承認的使用權。”\r
“對,”程鈞笑道,“不過沒關系,這法寶,以他現在的修為也發揮不出什麼能力了。”\r
果然如程鈞所言,張七那邊聽洛天奇得意洋洋的說完了所謂的上古傳承道統不覺等等光輝歷史後,只是冷哼了一聲,左手伸出,五指張開往下一下,原本消失的陰影又一次從半空中出現。這一次不是那簡單的一座山峰的樣子,而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遠遠看去氣勢宏偉,甚是驚人。\r
“張天師,”洛天奇面上終於露出一點沮喪之意,“我與你說了這麼多,便是希望你迷途知返、回頭是岸,為何還要執迷不悟呢?若你我合作,不僅貴公子可保安然,那道玄果也必然落入我等手中,又有何不好?”\r
說到此處,他又點點頭,解釋道:“天師大概不知,道玄果只需擺放著便能有用,無需個人占有,故而你我合作並無後患,乃是利大於弊,好處多多啊。”\r
“我覺得,”張七沉重的點點頭,在洛天奇露出喜色前,道:“青峰比你更合適天外天傳承,畢竟他沒這麼囉嗦。”\r
隔著老遠程鈞都能看到洛天奇變了面色。\r
俊美的青年轉頭看了眼身邊的人,語調中帶著幾分感慨,道:“你爹那毒舌,果然是需要很高的修為的。”\r
張清麓回了他一個白眼,問道:“你不是說有辦法嗎?”\r
“別急。”程鈞將他扯在懷里,道:“將結界張開,等下有好戲看。”\r
話音落下,就看到洛天奇掌中玉盞又一次綻放光芒,數道明銳的光澤如流星一般飛上半空,落在那山體上。兩者碰撞的一瞬間,空間仿佛發生了無聲的坍塌,周圍陷入了無法名狀的深沉混沌的黑暗之中,而純粹的黑暗中又有無盡的光芒被擠壓在一點,極為耀眼明亮。這一刹那似乎被無限延長,張清麓覺得時間如同凝結,若非周身壓力越發沉重,他都要以為自己陷入了幻境。\r
仿若宇宙終結一般的幻境。\r
那一瞬終於過去,綻放的光芒如煙火璀璨,流散四周,彼此摩擦,明艷又活潑的盤桓在半空中,將那巨大的山影映襯得格外猙獰。\r
“怎麼可能?”\r
一直沉穩冷靜又傲慢自負的洛天奇終於顯出了異色,低呼了一聲,又去看手中的玉盞和玉符。\r
那兩件流光溢彩的寶貝,在他的注視下,慢慢淡化了光澤,如同日光下的肥皂泡,發出清晰可聞的一聲脆響,“啪啦”,在好似上好的瓷器,又好像玻璃,碎裂開來的聲音,龜裂紋顯現在光芒之上,兩件法寶終究是失了顏色,斷了生機,碎成了粉末。\r
“法寶?”張七又給他來了一記重錘,冷笑道:“就算寶物在手,使用者修為不足,也不過如此。”\r
“修為?!”\r
洛天奇面容扭曲,頭頂的陰影讓他看起來猙獰可怖,與方才那溫文爾雅的樣子大相庭徑。他怒道:“你們這些連入門都沒有的人,連開脈都做不到的人!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修為!”\r
“原來如此。”程鈞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這樣。如此便可以了。”\r
未等張清麓問他,又聽張七哈哈大笑,笑聲滿是嘲諷。\r
“天外天是不是太封閉了?讓你這種井底之蛙出來鬧笑話?”張七手掌往下略略一壓,道:“莫說我了,即便是洛老頭,你也未必打得過他。”\r
“開什麼玩笑!”\r
或許是將天外天和游方閣擺在一起的關系,洛天奇的憤怒突然冷靜下來,又似乎燃燒得更猛烈,他叱道:“你以為沒了法寶就能壓過我?沒看到你這山,都頂了這麼久了,壓不下來嗎?!”\r
“你終於注意到了,”張七略一點頭,道:“要知道,我頂了很久也是很累了,要不是你廢話太多,說不到根源,我也不用等這麼久。”\r
“什麼?”\r
洛天奇突然一驚,只見那巨大的山脈陰影猛然往下一壓,當真是泰山壓頂之勢將他整個人鎮了下去。\r
“出來吧。”\r
張七背著手,目光落在那山上,卻不知對誰說話。\r
“有勞張天師。”\r
程鈞將張清麓一勾,收起符籙,往張七那頭走去。張清麓頓時明白,原來自己和程鈞躲在一邊乃是他們早有協議。\r
“你什麼時候和我爹說好的?”\r
張清麓有些好奇,當著張七的面不好開口,便用風靈獸問程鈞。誰想對方只是回頭對他笑笑,並不回答。\r
“看出些什麼了?”\r
另一頭的張七也不回身,盯著眼前那著洛天奇的山脈,神情嚴肅。\r
“看出來,他入道了。”程鈞笑了笑,解釋道:“天外天應當是有特殊的入道之法,可以在靈氣稀薄的前提下強行入道,比之養氣之法,自然是要高級許多。”\r
“高級?”張七哼了一聲。\r
“技術上確實很高級,但是即便是入道,之後若無靈氣增添修為,也是白搭,”程鈞搖搖頭,“拔苗助長畢竟不是好事。”\r
“要怎麼處理?”張清麓看了看自己爹的臉色,替他問了句。\r
“還要請張天師將這鎮山碑收了。”程鈞拱了拱手。\r
張七手一抬,那山脈之上顯出一塊石碑的樣子,被一只贔屓虛影馱著,落在張七掌中,轉而化作一枚戒指,扣在他食指上。\r
山脈影像隨之消失,那洛天奇倒在地上,似乎還有一口氣。\r
“痛嗎?”程鈞笑了笑,蹲下丨身問道:“我記得天外天有特殊的技法可以讓人暫時喪失痛覺和一些細微的感知,來換取更大的法力。就好比真的有了修為一般,挺讓人上癮的。”\r
“你……”\r
洛天奇喘著粗氣,如程鈞所言,法術被破之後巨大的痛感已經讓他喪失了行動之力,甚至無法多做思考,只是有個問題,無論如何都想知道。\r
“你是……如何知道……!”\r
“我?”程鈞惡意得笑了笑,道:“你猜猜看?”\r
洛天奇自然是沒了力氣再猜。得不到答案,片刻之後,堂堂游方閣繼承人,天外天傳人便斷送在此地。\r
張七袖子一揮,依舊將屍首收起,又問道:“另一個如何收拾?”\r
羅宣倒在另一邊,聞言身上一顫,卻並不言語。\r
“說不定還有用,”程鈞笑道:“先留著吧。”\r
“羅天女,”程鈞揚聲道:“起來吧,我知道你沒傷得那麼重。”\r
說完這句,程鈞也不去理會羅宣那頭的動靜,對張清麓他們說了句:“先去找老魔他們,我們可以出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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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三十七、暗棕]\r
(110.セピア/深棕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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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以防萬一,程鈞並沒有使用之前的法子,而是像最開始那樣,取出羅盤做了一個投影,然後用了許多復雜的手勢,將那陣法尋了出來,才找到直接通向第三層的傳送陣。\r
張清麓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看著他裝腔作勢,面上卻擺出嚴肅的神色,甚至於手中一直扣著一張符籙,做著隨時准備出手的打算。\r
“旭兒,”張七站在他身後,低聲問他:“你當真要跟他一起走?”\r
張清麓微微挑眉,奇怪道:“不跟程鈞走,難道讓我回張家?”\r
他冷笑道:“爹大概忘了,張家已經沒有了。”\r
確切說也不是沒有了,不過是失去了往日的輝煌,如今連一個小世家的底氣都沒了。如此之所以還留著一线血脈,乃是因為張清麓已經離開而張七依舊躲在幕後。以如今的看法,或許正是因為張清麓離開了,所以三清宮才放棄了最後的手段。\r
“說起來,”張清麓瞥了眼遠遠綴在一旁的羅宣,也不避諱,問道:“我還想知道,天師府和三清宮,當真那麼關系牢靠?”\r
天師府來自三清宮,若此言當真,那三清宮對張家的偷襲,簡直是跟張七有深仇大恨一般。但如此仇恨,偏偏放過張七本身,豈不怪哉?\r
“此事,”張七頓了頓,面上有些異樣,“說來話長,實在有些復雜。”\r
“原來如此,我懂了,”張清麓搖搖頭,道:“看來那傳言是真的,你和泊夜的關系,只怕也是真的,只是我這人,不該存在而已。”\r
“斷無此事!”張七提高了聲音,正要解釋,卻又看了眼程鈞,將話語咽了回去。\r
原本蹲在地上刻畫陣法,陣旗的人,恰巧抬起頭來,借著張清麓的手扯了一把站起來,笑道:“哪的話,你要是不在了,我可不是虧了?”\r
沉重的氣氛一瞬間被程鈞打破,張清麓看了他一眼,眸里帶著笑意,卻不答話。\r
程鈞將他帶入陣中,又請張七入陣,隨後問道:“不知羅天女是要跟來呢還是要?”\r
莫說羅宣一開始提出合作隨後又倒戈乃是算計之意,便是此刻她一直盯著程鈞他們都有些異常。畢竟就這幾位來說,要離開天台並不難。故而程鈞此刻出言問她,莫說羅宣,即便是張七都有些意外。\r
“你不怕她添亂?”\r
“怕啊,”程鈞坦率承認,又道:“所以才要將她擺在視线里,免得背後又弄些小動作。”\r
“程先生多慮了,”羅宣又退回到最初的樣子,冷漠傲然,應道:“我如今傷成這樣,也沒什麼可以做的了。”\r
“哦?”\r
程鈞笑了笑,對張七道:“張天師對長老會的人也不客氣嘛。”\r
“哼!”張七冷言道:“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她身上的問題,不是你下手的嗎?”\r
“我沒這麼大本事哦。”\r
程鈞搖搖頭,實話實說,畢竟下手的是老魔不是他。\r
只是這話在場的除了張清麓沒人信,但羅宣倒是一步步走上來,拖著那沉重又極其痛苦的身體,一同進入陣中。\r
“這陣法原本只能承載2人,”程鈞道,“我臨時擴大了陣法范圍,但是中途必然不舒服,你們小心些,別亂了陣腳,若是落入陣法間隙出不來,我也沒辦法。”\r
“陣法間隙?”張七皺了皺眉,隔了一會兒才道:“沒想到你已經到了這等眼界和修為。”\r
“承蒙夸獎。”\r
程鈞拱拱手,轉身去開啟陣法。\r
張七能通過一句話就判定出他的修為,可見張七本身對陣法一道也鑽研頗深,只怕不下於自己。若是在平時,以程鈞的防備心,自然要多一層防備一面張七在陣法發動時做手腳。只不過現在倒是不用了,畢竟這陣法看起來是個傳送陣,而本質上,乃是溝通空間的通道。說白了,程鈞將之前空間通路加了一層陣法掩飾,免得讓這兩人發現他已經完全掌控了天台而已。\r
這也是為何程鈞要出言提醒,讓他們入陣後小心莫要亂動,乃是怕他們走岔了,落入空間間隙去,惹出新的事端來。\r
“走吧。”\r
程鈞不動聲色握住張清麓的手,腳下一踩,陣眼處光芒亮起,陣力在陣旗間形成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陣軌,將四人籠在在內,頓時消失在原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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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r
話音落下,程鈞已經顯出身形,將張清麓往一旁一帶,兩人避讓開來,隨後便看到另有兩人從陣中跌了出來。\r
張七只是一個踉蹌,隨後便站穩了身子,往陣法外一跳。而羅宣就沒這麼好運氣,過於強烈的空間之力讓她原本就有些撐不住的身體流失了大量真元,連同法器上的法力都被程鈞利用空間通道給抽走了一些。可以說,此刻羅宣乃是真正的赤手空拳,沒什麼抵抗力。她整個人從陣法中落出,腳下虛浮無力,直接倒了下來,砸在地上,發出頗大的響動。\r
“啪!”\r
程鈞手一抬,將一道白色的釘子給打歪了去,然後道:“是我們。”\r
白發人從角落里走了出來,看了眼程鈞,又看了看張清麓,點點頭道:“我知道。”\r
雲淵本就感官敏銳,何況全神貫注在做防護,他自然是從一開始就發現程鈞和張清麓,所以破骨釘出手也不是針對這兩人,而是張七和羅宣。\r
“無妨,這兩人暫時不用管。”程鈞笑了笑,問他:“老魔那頭怎麼樣了?”\r
“快了。”\r
程鈞挑眉,問道:“當真?”\r
“他說的。”\r
雲淵不會說謊,但老魔的話就說不准了。\r
程鈞挪了幾個位置,用一種奇怪的步伐走向雲淵。這人仿佛是故意在空地上兜圈子一般,晃蕩了好幾個方向,才靠近原本陣法所在。只是他行動如此古怪,另外四人卻毫無異色。顯然,他們知道程鈞在做什麼。\r
“好了,你們過來吧。”俊美的青年面上露出一抹狡猾的神色,道:“記得方才的步法。”\r
張七皺了皺眉頭,當先一步,學著程鈞剛才的動作走了進去。饒是他的修為和記憶,都有些吃力。另一邊的羅宣更是力不從心,她如今站著都要靠著牆壁,何況是這般兜圈子。倒是張清麓,橫了程鈞一眼,直线走了進來,在張七的注目下,對程鈞道了聲“胡鬧”。\r
可不是麼,明明已經破開了陣法,偏偏裝作循陣而行,騙張七走一遍破陣之路,豈不是無聊又胡鬧?\r
“心情好了?”程鈞回了他一個笑容,直接忽略了張七的怒色,又對雲淵吩咐了句:“去把那人提進來。”\r
他說用“提”的,雲淵就當真拽著羅宣的領子,毫不客氣的拎著個人走了過來,問道:“要殺嗎?”\r
“暫時留著吧,”程鈞搖搖頭,道:“我還有些事情沒想通,想問問看她。”\r
“現在?”\r
他們四人中,最擅長逼問乃是老魔,其次才是程鈞。雲淵見他將人特意帶來,想必是要交給老魔處理的,故而多問了一句。\r
“不急,先讓老魔把手頭的事情解決。”\r
“囉里囉嗦的,”老魔的聲音隔著結界從無人之處傳來,“怎麼樣了?”\r
“我收拾好了,”程鈞笑道:“就看你了。”\r
“哦?”\r
老魔抬頭,他手中動作不停,兩塊羅盤彼此重疊,其上有黑色煙霧纏繞,若仔細看去,可發現其中一個羅盤正漸漸淡化,仿佛要被另一個吞噬似得。\r
程鈞看了會兒,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撐得住?”\r
“湊合吧。”\r
不變功效,不改格局,直接將兩塊羅盤重疊,將空間和技能都雙倍化,即便這是老魔自己煉制的法器,都是相當費力的事情。何況這兩個羅盤之中,都存了不同數量的陣軌,若是融合中一個不小心,只怕前功盡棄,老魔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傷。\r
“你這樣不行。”程鈞搖搖頭,“你撐不住的,這才三成。”\r
羅盤看起來頗為鮮亮顯然老魔這麼長時間也不過如此,若是要在三個小時內完成融合,只怕是要用上一些特殊的手段了。\r
“我有數。”黑發少年顯然不認輸,咬咬牙,頭也不抬回了句,手上動作更快。\r
“哎……”\r
程鈞嘆了口氣,往前一步,跨入陣中,張清麓站在他身後,當著張七和羅宣的目光,和雲淵一起將陣法重新鋪展開。\r
“你進來干嗎?”\r
老魔有些不耐煩。正如程鈞所言,羅盤的凝聚有些不順當,若是他要加快速度,只怕回頭自己的身體要承受很大的反噬。但老魔自己也清楚,要是速度趕不上,只怕這輩子都要鎖在這里頭了。\r
“來幫你一把。”\r
“免了。”老魔拒絕,“門外漢,出手幫倒忙。”\r
不是他看不起程鈞的手段,而是這事情正在要緊關頭,老魔已經沒能力分出一份心神來維持兩人的真元平衡了。\r
“不是不是,”程鈞笑著抬起手,放在老魔肩頭,“換個方法而已。”\r
話音落下,一股清冽純粹的力量進入老魔的身體,以獨特而古怪的軌跡循走,將老魔原本有些散亂的真元重新凝聚下來,壓入丹田之中,隨後替代了真元,推動老魔的道術。\r
“呵!”\r
老魔換過一口氣,周身真元被法力替代那一瞬間到底是吃了點苦頭,但隨即他便明白程鈞做了什麼。\r
“你小子,”他尚不能控制好自己體內那縷法力的運作,精神都集中在手上,卻還勉強分出神來問道:“你什麼時候,搞定了?”\r
以老魔對程鈞的了解哪里還看不出來,這人是掌握了手中的道玄果才能有這般水准。\r
“嗯,我去了趟第四層。”程鈞大致解釋了一下所謂的天台結構和迷陣的關系,然後道:“你知道的,一旦明白了就看破了,看破了就能接受了。”\r
“說真的你這運道,沒去買過彩票?”\r
老魔很想罵他一頓來表達心中的羨慕嫉妒恨,偏偏這事情對自己也是有利,話就說不出口了。\r
“買過,”程鈞點點頭,“結果彩票被人搶了。”\r
“你居然沒搶回來?你也會吃虧啊?”\r
“打不過啊,我那時候才七八歲。”程鈞聳聳肩,“後來開始修煉,就沒試過了。”\r
“干嘛?覺得不忍心?”\r
老魔已經逐漸掌控了程鈞渡讓給他的那份法力,手中的融合功夫就更順利了,故而有心情跟他繼續聊天。\r
“也不是。”\r
程鈞抬頭看了眼正在融和的羅盤,那上頭的黑色變得淡化了許多,顯出暗沉沉棕色來,又籠在那羅盤上,仿佛是一團陰影,要進入羅盤的空間。他看著走了會兒神,回過頭來見老魔還在等他答案,便笑道:“因為事情有因果的,買彩票這事情是凡人做才有意思,術士再要尋這種門道,就有些無味了。”\r
“誒,你這麼說倒也是啊,”老魔搖搖頭,“每個術士都算是有運氣的人,要是真能分攤到這運氣上,就有些無聊了。”\r
“所以說老天爺相當公平的,”程鈞伸手指了指那團暗棕色的煙氣,問道:“剛才就想問了,這是什麼?活的?”\r
“喲,眼力不錯啊。”老魔贊了句,安靜了片刻,才道:“那算是人的思想吧。”\r
“神念?精氣?”程鈞有些不解。\r
“也不是,”老魔解釋道:“你知道魔修總有些手段可以控制人心吧?這就類似於人心的念頭被抽出來的效果。”\r
“好手段。”\r
魔修是什麼樣的存在,程鈞自然明白,他也不會因此去說什麼道義與否。只是老魔這一手雖說殘忍但確實高明,程鈞前所未見,故而免不得好奇。\r
“為何是如此混沌的顏色?”\r
“你覺得人心還有清透的顏色?”老魔冷笑了一聲,“自然是越黑暗越好抽出。”\r
程鈞認同他的說法,但依舊有些嫌棄得皺了皺眉頭,問道:“非要用這種東西?”\r
“我的天!”少年突然笑了起來,“你這時候來跟我說潔癖?該不是打算讓我拆了重裝吧?滾你的老子可不伺候你這破習慣!”\r
他聲音頗大,惹得站在外頭的數人也驚動了。張清麓直接穿過結界進來,看了眼發現兩人都正常,才奇怪道:“怎麼了?”\r
又見程鈞面色凝重皺著眉頭,便寬慰他:“就算要拖延些時間,也等得起吧。”\r
他已經知道程鈞的手段,又曉得這里頭時間差的用途,所以知道並不算太緊急。\r
“不是,”程鈞撇了撇嘴,又不想告訴張清麓,便道:“我只是感慨一下魔修手段特殊罷了。”\r
張清麓頓時明白過來,又看了眼老魔的進度,扯了扯程鈞,道:“別煩人,出來,羅宣有話要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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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三十八、幕後合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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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鈞跟著張清麓又出了結界,掃了一眼,雲淵依舊在一旁忠心耿耿的守著,但是微妙的是張七的位置,站在雲淵和羅宣之間,仿佛是防著羅宣出手似得。此刻見到程鈞出來了,他又默默看了眼一旁的張清麓,略側過身,往一旁退開去。\r
程鈞笑了笑,又偷偷捏了捏張清麓的手,暗道這兩父子之間果然是一個克一個,半點不消停。\r
“聽聞羅天女有事要吩咐?”\r
程鈞笑嘻嘻的站在羅宣面前,離她一米距離,偏生不走過去,亮著嗓子問道:“不知有何指教?”\r
“程先生果真厲害,”羅宣聲音帶著顫,虛弱無比,眉眼擠成團,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道:“應該是我問,程先生有何指教?”\r
“這話說得,”程鈞不緊不慢拖著時間,反問道:“我可是半點不明白,羅天女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彼此也好愉快些。”\r
“程鈞,你到底是誰!?”\r
羅宣猛地一睜眼,仿佛瀕死之人抓到了最後的生機,惡狠狠地瞪著程鈞,問道:“你絕對不是……不是……”\r
“不是什麼?”\r
程鈞失笑,問她:“你覺得我該是誰?我不過一個小小的三星獵鬼師,聯協里面半點風浪都沒有的散人,是你們找到我的,不是我找到你們的。”\r
“何況……”程鈞側目看了眼張七,道:“若說這一次的問題,也不是我招惹的,而是你們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難道要我束手就擒?被你們用完了就扔掉?”\r
程鈞冷哼一聲,抬高了聲音:“錯了錯了,我說錯了,你們也不會利用完就扔掉,那太浪費了,一般來說就讓我永遠在這天台內安靜下去,才是你們會用的方案。”\r
羅宣不做聲,眼睛依舊盯著程鈞,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答案來。\r
“羅天女,”程鈞搖搖頭,“你們這樣是不行的,一則不肯好好合作,二則利用別人失敗就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要知道,這樣我壓力很大的,畢竟我們四個才是無辜卷入的。”\r
他轉頭看了眼張七,問道:“不知張天師覺得我說得對不對?”\r
張七哼了一聲,顯然是認同程鈞所言,但又不好直說。程鈞本就不期待他的答案,只不過要將他一軍而已。\r
“所以說,羅天女現在來追問我是誰,是不是有些奇怪?”程鈞說:“我便是我,還能有誰?”\r
“你……”羅宣不知是氣還是急,急喘了幾口氣,才順了呼吸,問道:“你到底傳承……是什麼……”\r
“傳承?”程鈞神色中帶了一抹不易察覺的不悅,斥道:“這麼直接問別人的家底,合適嗎?”\r
他這話一說,一旁的張清麓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張七莫名看了他一眼,顯然也不知道他為何發笑。\r
“程鈞沒有門派和師承,和你們想的不一樣。”張清麓顯然知道羅宣的言下之意,解釋道:“他有的,是真正的傳承之意。”\r
此言一出,羅宣和張七都有些訝異,看向程鈞的目光復雜無比。\r
“清麓……”程鈞看著他,抿著嘴有些不高興的樣子。\r
張清麓走過來,笑了笑道:“反正你本來就打算讓他們知道的,長老會的人看得到吧,爹?”\r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r
張七看向自己兒子也有些意外,顯然沒料到有這一出。\r
“嗯,一開始就有些懷疑了,”張清麓靠著程鈞,看了他一眼,才道:“程鈞說你信誓旦旦能將我帶走是真的,所以你嫌疑反而很大。”\r
若是張七就一人,說來去自由,倒也可信。但若帶著一個張清麓,還能自由出入保證安全,顯然是在長老會里面做了相應的交易的。看他最初對烏澤時候說的話,然後是對洛天奇時候的模樣,張清麓前後一聯系,便明白過來。\r
“你居然如此相信他。”\r
張七面色中透著一絲尷尬,又有幾分失落,看向張清麓的眼神也頗為糾結。\r
“否則呢?”張清麓回了他一個莫名的表情,顯然覺得張七問了個傻問題。\r
“若是我們所料未錯,”程鈞接過話,“長老會也分兩派?”\r
張七不言語,程鈞便繼續道:“羅宣、洛天奇應該是一派的,那麼游方閣和麒麟山便是一起的。你和烏澤之前有說到交易,顯然天師府和苗人寨,哦……應該是巫門,已經有了協議。”\r
程鈞看了眼靠在牆邊的羅宣,突然道:“羅天女,你還是讓我說完吧,否則你等下豈不是要死不瞑目?”\r
羅宣手中有一枚細細的針,閃著微光,極不起眼,卻還是被程鈞看到。\r
“何況你手上的穿心刺,對我應該是沒用的。”\r
程鈞抬手一晃,一道符咒纏繞全身,他指了指其中一點,一道黑色的光芒瞬間落在羅宣的針尖上。程鈞問她:“如何?是不是覺得穿心刺沒用了?”\r
他如今已經有了入道的修為,用的乃是法力,可以趨勢得符籙和陣法瞬間便高明了許多,此刻不過是將封禁直接打入羅宣的武器,可這手法古老而神秘,羅宣愣是沒看出程鈞是如何做到的。\r
“你果然是真的有傳承。”\r
一旁的張七眉間緊鎖,問道:“你當真……”\r
程鈞擺擺手,示意他暫時別說,自己則繼續道:“剛才說到合作,游方閣、麒麟山、神女門,若是沒有猜錯,應該還有北昆侖和東皇道吧?”\r
見羅宣並未反駁,程鈞笑道:“不過北昆侖和東皇道也就是打手級別了,真要辦事,一個缺乏謀略一個實力不足,實在有些不足成事。所以,讓我想想……”\r
程鈞故意頓了頓,道:“天外天是不是說和你們聯手了?”\r
說完此話,他看了眼張七,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又道:“若我沒有猜錯,天外天也和天師府聯手了?”\r
“你果然非常聰明,”張七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猜到的,但之後的事情我不會說了。”\r
“不用猜,”程鈞敷衍得笑了笑,“若非天外天開口,你們的計劃都不可能順利推行。但若是你們成功了,天外天的計劃就要失敗了。”\r
“天外天替天師府和巫門牽线,又在你和三清宮內做了緩衝,說好天台內所得均分,他只要天台的核。”程鈞問道:“可是如此?”\r
“核可以共享,飛升有望。”張七嘆了口氣,語調又平靜下來,“還有天台內的陣法和玄機。”\r
“嗯,若是我所料未差,神女門這里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r
程鈞看向羅宣,後者垂下眼簾,沒有反駁。\r
“你的意思是,天外天故意在兩邊挑唆,然後打算坐收漁翁之利?”張七問道:“可如今洛天奇死了,還如何獲利?”\r
“這話說得,”程鈞搖搖頭,“聯系天師府的,可不是洛天奇啊。”\r
“洛天奇聯系了神女門,而神女門是唯一知道天外天真相的人,故而洛天奇只需要亮出傳人的身份,神女門就不會懷疑。游方閣本就是他掌控下的,合作也不難,北昆侖和神女門關系不錯,自然可以合作,東皇道只要誘之以利,足夠了。”程鈞板著手指,一個個數過去,“而洛天奇這時候會說為了避免天外天中立立場被破壞,他會用游方閣的名義參加,這麼一來,明面上神女門只是和游方閣合作,天外天又進入了幕後。”\r
張七抬手,似乎要阻止他繼續說,程鈞笑道:“無妨,還是說出來好。”\r
“天師府應當是三清宮出面主動求和,然後引出天外天的人吧?”程鈞想了想,“若是沒猜錯,應該就是當時長老會和我們‘協商’時候出現的那人。”\r
“你居然感覺得到。”張七挑眉,“你那時候就得到了道玄果?”\r
“誒呀,被發現了。”\r
“所以天外天和天台有關系原來也是真的。”張七似乎有些意外,“當真能通過道玄果感知到天外天的傳人?”\r
“嗯?”程鈞露出吃驚的神色,道:“天外天也太會給臉上貼金了吧?”\r
張七頓時尷尬起來,張清麓見他還不正經,偷偷戳了他一下,程鈞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才正色道:“道玄果可以讓我感知到所有修為比我差的人的存在。僅此而已。”\r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r
“所以道玄果果然可以讓人修煉有成飛升去?”張七問道。\r
程鈞搖頭:“沒那麼神奇,我之前說的是真的,如今乃是修道末世,飛升不了。我從道玄果中得到的好處,就和天外天嫡傳得到的宗門好處差不多,增加經脈存儲靈氣的能力,修士稱之為入道。”\r
“你若是真想嘗試,我也可以幫你。”程鈞語氣頗為誠懇,道:“但是我怕你真的明白了其中的門檻,反而會更絕望。”\r
入不得門,有所期待;入得門去,看不到前途,必將絕望。\r
張七也明白程鈞所言,擺了擺手,道:“你繼續說吧。”\r
“沒什麼了,後續就是如今的樣子。”程鈞指了指羅宣,“天外天分了兩撥合作,乃是想你們任何一方成功,他都不會虧本。而且你們兩方暗斗,反倒能將長老會中其他勢力都削弱許多,更方便他日後行事。”\r
張七轉頭看向羅宣,問道:“羅天女,可是如此?”\r
羅宣咬著牙不說話。\r
“你們也不用擔心,”程鈞笑了笑,“其實只要我在場,你們身上的通訊手段,聯絡方式,基本都穿不出這個天台的。”\r
程鈞手一抬,一道暗光從周圍的牆壁上閃了一下,又沒入牆中。\r
“天台,乃是真正內外隔絕的。”程鈞道:“它和現世,其實是兩個世界。而在這里,至少在我擁有道玄果的時候,還是可以做到切斷內外聯系的。”\r
這話程鈞說得有些夸大,畢竟他也是在掌握部分道玄果功能之後才勉強能調動天台內的陣法和封禁的,之前和張七還有羅宣對上的時候,他自顧不暇哪里有能力做到這點?但是張七他們並不知曉這一層,所以當程鈞這麼說的時候,張七和羅宣不約而同的有些抗拒。\r
“羅天女,”程鈞不理會他們的心態變化,又道:“那我們繼續一下之前的話題吧,你是想重新合作?”\r
張七看了眼張清麓,後者搖了搖頭。\r
程鈞點點頭,問道:“可你有什麼可以用來和我們合作的呢?你的底牌是假的,你的合作人也已經死了,你現在還有什麼交換條件?”\r
“我……有出路……”羅宣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可以讓你們,都出去!”\r
“我也可以。”\r
未等程鈞回答,張七道:“這點,你我沒什麼區別。”\r
程鈞挑眉看了他們一眼,想了想,問了句:“我想說該不是從天外天得到的東西吧?若是如此,還是不要做期望了。”\r
“何況,”程鈞又道:“即便以前有用,現在也未必有用。再說了,出去也是自投羅網啊。”\r
“難不成你打算在這里躲一輩子?”張七挑眉,“沒用!”\r
“自然不會,”程鈞聳聳肩,指了指後面的陣法,“等老魔完事了,我就能找到出路。”\r
見兩人都看著他,他笑道:“自然不會告訴你們怎麼找。”\r
“如此看來,”羅宣突然笑了,“我是沒用了……”\r
她似乎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半撲在牆邊,支撐著地面,慢慢滑了下去,口中無聲的吐著黑色的血。\r
“這是……”張七一驚,看向程鈞:“你下手的?”\r
“之前就沒好,”程鈞搖頭,“又被洛天奇下重手了,自然活不久。”\r
老魔留下的禁制雖然也是要命的,但不至於如此,顯然洛天奇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羅宣留手。\r
“沒關系……”羅宣緩過氣來,說道:“如程先生所言,我是沒有交換條件了,唯獨一點……”\r
說到此處,她撲通一下倒在地上,掙扎道:“唯獨一點,求程先生,將我屍首帶出去……”\r
“我拒絕。”程鈞搖頭,“我出去了,便不會和長老會再有交集。”\r
不等羅宣再說,他道:“你不如求求張天師,他反正收了所有人的屍首,也不差你一個。”\r
羅宣目光中透出絕望,看向張七,後者勉強點了點頭。\r
仿佛是最後一點希望滅絕般,羅宣終於倒了下去,再無聲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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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三十九、消失之人]\r
(314.もういないあなたへ/你已經不在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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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張七依舊收起那屍首,並不轉身,沉聲問道:“你們可如意了?”\r
“這話說的,”程鈞笑道:“好似我等對不起你們一般。”\r
張七轉身看他,又見張清麓站在程鈞身邊,神情中亦是這等意思,心中免不得一嘆。\r
“其實張前輩也不同太感慨,”程鈞搖搖頭,“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若是我心軟,豈不是要把命送在這里?到時候你自然可以帶著清麓走,但我們這里三個,難道不算命了?”\r
張清麓聞言皺了皺眉頭,伸手扯了扯他,程鈞反手將他握住,安撫似得用力捏了一下。頓了頓才繼續道:“何況,長老會從一開始,就想到了他們出不去吧?”\r
“你連這個都算到了?”\r
張七露出一些異色,緩聲道:“到底是太小瞧你了……”\r
“過獎了,”程鈞嘆氣,“我倒是寧可你們小瞧我一點,也省去了如此之多的功夫。”\r
見張七尤有話要說,程鈞抬手阻止,他道:“前輩莫要說了,其實若非我終於明白天台的核的用處,只怕也早就命喪黃泉了。或者還沒死,因為要給他們找到道玄果才行。”\r
想了想,他又看了眼張清麓,道:“若非清麓在,只怕你才是真正的幕後之人吧。”\r
“這倒是你想多了,”張七搖搖頭,“清麓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我有苦衷,難以出手,見他無恙,才讓他留在你身邊。此次他跟來,雖說是意外,但我只想將他救出,並沒有要算計你的意思。”\r
程鈞點點頭,表情上並不見變化,方才他對張七的話一半是打探,一半是探究原因,但都不是為了自己。\r
“話盡於此,”張七道:“這里面既然都收拾干淨了,你打算怎麼做?”\r
“自然是要出去。”\r
程鈞看了看周圍,隔了一會兒,才問道:“當真是沒有了?”\r
張七睨了他一眼,道:“沒想到你疑心這麼重。”\r
“保命要緊啊,”程鈞聳聳肩,回他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繼續說道:“出去方法我大概知道了,不過有些事情還需要推算一下。”\r
“好了。”\r
程鈞尚未說完,一旁的雲淵突然開口。\r
“什麼……”\r
程鈞正想問什麼好了,突然感受到一股極其不穩定又極其龐大的氣息在衝擊他的陣法。那巨大的力量一下撞擊在屏障之上,尚未等陣法反擊,又瞬間縮了回去,陣法的反噬之力眼看著要落到陣中人身上,程鈞急忙出手,數道符籙落在陣法之上,陣力流轉一瞬間,將那符籙撕碎,那陣法激發的光芒也頓時消弭了去。\r
“這麼厲害。”程鈞搖搖頭,隔著陣法問道:“你怎麼樣?”\r
里頭的老魔並無聲音,雲淵轉身就要進去,卻被程鈞一把扯著。\r
“放心,老魔活著,”程鈞搖頭,“不出聲就是收尾還沒結束不能被打擾,你進去反而要出問題。”\r
話音剛落,方才那巨大的衝擊力又出現了一次。這次程鈞早有准備,手中符籙在陣力收縮的同時丟了出去,那縮回去的巨力似乎被陣力給糾纏住了,一下頓住,然後以極其緩慢的方式,慢慢抽走,陣法之上,那數十張符籙又一次化作碎屑落在地上。只是這一次,陣法的波動比之前來的小了許多。\r
“成了!”\r
老魔的聲音蟲中充滿了喜色,道:“虧得你小子出手及時,否則就白搭了。”\r
“嘖嘖嘖,”程鈞表情夸張的搖頭晃腦,嘲笑他:“虧你拍胸脯保證沒問題,居然還鬧得這麼大動靜,要是早一會兒啊……嘖嘖嘖……”\r
早一會兒還有個羅宣在,保不齊會有什麼麻煩。程鈞橫了他一眼,顯然是很不滿意。\r
“呸!”老魔萬全不買賬,唾道:“你就空口白話特會說,你也不想想看,把兩個完成品重新捏起來要多麻煩。”\r
“麻煩也是你自己說可以的啊,”程鈞將整個責任都推卸掉,“好了好了,給我看看。”\r
老魔身後的陣法化開了去,陣旗從八個方向飛出,落在程鈞手上,看起來顏色稍許有些黯淡,顯然也是受了不少衝擊。\r
沒了陣法的阻隔,老魔身後浮著一個羅盤,此刻格外顯眼。\r
“你給的東西,真神奇。”黑發少年手一抄,將那羅盤拿在掌中,把玩了一會兒,才遞給程鈞:“若非你出手相幫,我想應該是沒法這麼完美。”\r
落在程鈞手中的東西,如今說是羅盤,不如說是琉璃盤。那制型還是方才羅盤的樣子,但上下通徹,不知是何材質,剔透明亮,閃爍著斑斕色彩,又有流光在透明材質中流動,仿佛無數流行劃過天空。那羅盤周圍依舊是天干地支和九宮排布,但上面如羅盤中心一樣,凝聚了不知什麼材質琉璃質,看起來仿佛星海,光澤爍爍。\r
原先密布在表面看得清或者看不清的裂紋已經消失,程鈞鎖定兩個羅盤的封禁也不知合適被消除了去。這盤中的空間,此刻語氣說是儲物空間,不如說自成格局,有了特殊的結構。\r
“如何?”\r
老魔見程鈞打量個沒完,心中得意但也不免稍許有些擔憂。這羅盤的發展與其說完美不如說超出預期太多,老魔甚至不敢保證,程鈞是不是還能用它來完事。\r
“厲害了。”程鈞點點頭,“果然是不得了的手段。”\r
以他現在的眼力和道玄果給予的能力,自然不難看出,這東西已經有了真正意義上“法器”的樣子和功效,和他們現在用的那些所謂的法器,可謂是本質上的天差地別。若說原因,大概是程鈞給老魔的法力和靈氣起到了某些特殊的用處,讓這凡間的東西,脫胎換骨了。\r
“不僅能用,看來還能帶著走。”\r
程鈞笑了笑,盤腿坐下,道:“等我一會兒,我來試試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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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會兒,一下就是三四個小時。\r
張七原本還當他是故弄玄虛,隔了一會兒,突然發現,程鈞手中的羅盤,乃是漂浮在半空中,他的手根本都未曾碰到。若說用真元維持此物,這數個小時下來也過於浪費了,顯然不符合程鈞的計劃。\r
“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想張清麓開口問了:“怎麼……”\r
張七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他知道有些事情超過了他的修為范疇。導致張清麓,因為和程鈞另有感應的關系,大致明白程鈞的意圖,想了想,解釋道:\r
“你看那羅盤之中的流光,是否有增多?”\r
張七仔細看去,果然如此。\r
張清麓見他頷首,又道:“記得程鈞剛才怎麼說的嗎?要湊齊四十九道陣法的陣力,才能找到出路。”\r
“這是陣力?!”張七何等見識,方才不過是從未見過所以未曾想到,此刻一點就通,立刻反應過來:“已經收齊了?”\r
“還沒有……咳咳……咳……”程鈞突然開口,又嗆了聲,平息了會兒才道:“還差一點。”\r
張清麓走過來正要扶他,被程鈞擺了擺手,笑著借著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才道:“沒事,貪快了點。”\r
他手指一波,羅盤往眾人面前一晃,然後搖搖擺擺停留在半空。\r
“看這里。”程鈞伸手指了指羅盤之中最剔透的那一處,道:“還差一點。”\r
復雜的陣軌在琉璃中竄動,仿佛流星不斷劃過夜空,速度極快又沒什麼規律可循。\r
“這里缺了一點。”程鈞點了點其中一處,解釋道:“四層的還差一些。”\r
他沒說之前自己已經偷偷去收了一部分了,也沒說他剛才貪快的不是將羅盤中陣力並入陣軌,而是要將四層的部分陣軌也並入中樞陣中。此刻這陣中其實只差一處陣法,而真正的空缺,乃是他們要出去的方向。\r
程鈞對於出路,終於有了明確的方向。\r
“那趕緊吧。”\r
老魔在一旁催促道,“我們都在這里頭呆了多久了,簡直快要悶死我了。”\r
“你就拉到吧,”程鈞笑他:“這里面靈氣充足,回頭要進來都難。”\r
“呵,你要進來自己進來,黑不溜秋的,難受死了。”矮個子少年往一旁的白發人身上一靠,吩咐道:“老子體力不支了,你擔著。”\r
“嗯。”\r
雲淵一聲不吭將他扛起來坐在自己肩上,才看向程鈞,問道:“怎麼走?”\r
“去第四層吧。”\r
程鈞一點羅盤,道:“現在也方便了,兩人一組,進入陣中直走即可,不要亂了方向和位置。”\r
“我先去吧。”\r
張七領先一步,正要入陣,卻被程鈞阻止。\r
“天師若是願意,還請第二位。”\r
程鈞笑了笑,“我覺得讓雲淵他們先去的好。”\r
“隨意。”\r
張七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位置。雲淵扛著老魔往前一站,程鈞手中羅盤陣力一動,便看到他們消失在陣中。\r
“該我了。”\r
張七同樣站在那個位置,看向程鈞。\r
“清麓一起吧。”\r
程鈞看了看身邊人,後者卻搖搖頭,“我和你一起。”\r
張七板著個臉,也看他。程鈞見狀也只好搖搖頭,順手將人送了過去。\r
此刻此地只剩他們兩人,程鈞道了一聲“小心”,又將陣法展開,將眾人轉送過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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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第四層乃是無盡的黑暗,此刻在程鈞的心意下,利用道玄果,改成了仿佛第二層的模樣。淡淡的乳白色的光芒從四面八方落下,五個人站在看不到盡頭也分不出前後左右的位置,等待著程鈞的下一步。\r
“就在這里。”\r
程鈞做了個姿勢,從張七站立的位置後面,一點,那空無一物的位置突然閃爍了明光,一道白虹貫穿了淡白色的迷霧,落在程鈞手中。原本安穩的羅盤頓時如海潮翻涌,無數光芒起落不定,即便離開很遠,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陣力波動。\r
“完成了。”程鈞笑了笑,道:“如此一來,只要在陣法轉動的一瞬間找到空隙所在,就能找到出路。”\r
“小心!”\r
老魔一聲疾呼,他位置最高,看的清楚,一道黑色的光從程鈞的背後襲來,如銳刺一般直撲程鈞的後心。\r
“當!”的一聲,黑光落在地上,果然是一根峨眉刺模樣的武器,周身纏繞著不祥的氣息,這才呈現出異常的色澤。\r
“出來吧。”\r
程鈞轉身道:“我想你也該忍不住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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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躲過了。”\r
一個聲音慢吞吞得說這話,然後更慢的露出一個淡淡的輪廓,再慢慢顯出人形來。那人笑道:“你知道我還在?”\r
“洛天奇!”\r
出聲的乃是老魔,他怪道:“你不是死了嗎?!”\r
原本應該消失的人,連屍首都被張七收拾掉的人,此刻居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當真是怪異之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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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四十、事了拂衣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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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沒死。”\r
程鈞比洛天奇更快回答,截斷了對方得意洋洋正准備解說一番的勢頭。\r
見老魔不解,解釋道:“他應該是假死,然後用羅宣代替了。”\r
“羅宣不是剛剛死?”黑發少年更不解,問道:“他們到底有幾個人?”\r
程鈞笑了笑,看向他:“你是沒看到,不過當時落下石碑,應該是沒死透,然後被他用羅宣做了掉包吧。我沒說錯吧,張天師?”\r
他最後一句是對著張七說的,後者面容嚴肅,眉頭鎖著,聽到程鈞問他,才緩緩點了點頭。\r
“所以你剛才想先行一步進來將他引出來?”張清麓問他:“還准備合作?”\r
“不,我覺得你爹應該不是這個意思,”程鈞拍了拍他,笑道:“他大概想提前一步將人解決了好讓我沒有後顧之憂。”\r
“你算得清楚。”\r
張七點點頭,又看了眼張清麓,似乎有些郁悶,停頓了會兒,才道:“我收了羅宣的屍首之後才意識到不對。”\r
“哦?”程鈞挑眉,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難道是游方閣的傀儡?當真有這種東西?”\r
“應該是,不過不是羅宣那具,是之前被我壓碎的那個。”張七解釋了一句,道:“你不如問他自己。”\r
洛天奇被他們撂在一旁這麼久,此刻聽張七說到自己,正要拿捏一下,卻又聽程鈞道:\r
“無所謂,反正他總算出來了,也不枉費我剛才說了那麼多。”\r
“你很早就知道我活著?”洛天奇露出訝色,說:“不可能,游方閣的秘術不可能被看穿。”\r
確實看不穿,但是我能感知到整個天台內的動靜啊。\r
程鈞不好說實話,但不妨礙他裝模作樣:“這有何難,老魔收官時引起陣法動蕩,你的遮掩之術又不算特別高明,自然有破綻。”\r
他這話半真半假,誑得便是洛天奇不懂這里頭的奧秘,正好方便他遮掩道玄果的作用。\r
果然後者聞言面色黑了一下,冷哼一聲,不再糾纏這事情,反而道:“既然知道我還在,就乖乖交出道玄果吧。”\r
“洛少閣主可能搞錯了一些情況,”程鈞看著他,面上寫著嘲諷的神色,道:“你上一次活下來不是因為你修為好或者說運氣好,而純粹是我們想看看你還有什麼後手。”\r
“哼,年紀不大,口氣倒是挺大。”\r
程鈞摸了摸鼻子,洛天奇這話說的也不知道是夸還是損,他權當贊美收下,笑了笑:“所以,你現在出現,應該是覺得萬無一失了吧?”\r
“不用套話了,”洛天奇又恢復了初見時的冷靜和從容,道:“我既然敢露面,自然是有准備了。”\r
“程鈞,”他手一抬,指尖有細碎的光芒閃爍,“你若是現在交出道玄果,出去之後我說不定還能留你一條命。”\r
“說真的,”程鈞搖頭,“你覺得你出去之後,還能有發言權?”\r
見洛天奇又要開口,程鈞截住他的話頭,繼續道:“你若是得到道玄果,自然是有些話語權了,但是得不到呢?”\r
“那還是別出去了,”老魔在一旁陰測測道:“出去也是丟人現眼,說不定還是保不住性命。”\r
“正是如此,所以他才忍不住要出手啊。”程鈞感慨了一句,問張七:“張天師是要一同呢,還是旁觀?”\r
“我之前所言一概為真。”張七不去看他,卻往後退了一步。\r
“張天師以為,你躲得掉?”\r
洛天奇不願再和他們囉嗦,手上的法器准備了許久,此刻終於顯出威力來。\r
漫天無盡的黑羽,不知從何而來,仿佛雪片飄揚,紛紛灑灑布滿整個空間。雲淵不小心挨著一片就看到黑羽落下的位置,無聲無息腐化成黑色,一整塊肌肉消失殆盡。\r
“笨蛋!”\r
老魔一把將人扯過來,試圖阻止上臂越發嚴重的“黑化”,卻不料手頭所有的東西都毫無用處。\r
“用這個。”\r
程鈞丟過去一件東西,老魔抄到手上才發現是一枚玉簡。和張清麓給程鈞的那枚不一樣,短一些寬一些,與其說是玉簡,不如說是玉符,玉質符籙。\r
那東西貼到傷口上自動光亮起來,隨即化作一團玉化軟泥般的存在,覆蓋在傷口上。\r
雲淵皺了皺眉頭,又看了一眼傷口,才對老魔道:“好了。”\r
“這麼快?”\r
老魔好奇,正要去扒開來看,卻聽程鈞吼道:“別動。”\r
“你們稍微看看情況啊,別站在一邊不動手。”程鈞叫了聲,“打架了啊!”\r
兩人這才注意到,黑羽之後,又有游蛇包裹其中,老魔用白骨鏢打了一個下來,才發現是寸許長的小劍,游走速度太快才會看起來仿若活物。\r
“都是什麼東西啊?”\r
老魔張開結界,又丟出無數白骨鏢和穿心釘,分擔了一些程鈞的壓力,他道:“你自己再磨蹭什麼?”\r
程鈞此刻只是回避,並未出擊,聽到老魔問話,笑了笑:“等下你就知道了。”\r
“抓緊速度。”張清麓插嘴,“這個撐不了多久。”\r
老魔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有一張薄薄的紙,如蟬翼透明纖細,卻抵擋住了大部分黑羽和黑蛇的攻擊。\r
“地圖?”老魔挑眉,“這麼好用?”\r
“好用也就一份,”程鈞搖頭,“你趕緊出手。”\r
其實不用程鈞強調,老魔和雲淵在最初亂了一陣之後,便已經有節奏的開始反擊,尤其是雲淵的雷電,對洛天奇的法器尤有克制作用。\r
“雲淵,能不能捉一個過來,回頭我想研究下。”\r
老魔是煉器的高手,對這種沒見過的東西自然有好奇心。之前雲淵碰到黑羽也是想拿一個給他,卻不想著了道。此刻又聽老魔這麼問,想了想,分出數道雷光團成球,將一枚黑羽鎖住,丟給老魔。\r
後者早有准備,一個黑色匣子丟了出去,正好將那黑羽雷球統統裝入,又落回老魔手里,被他藏了起來。\r
“哼!”\r
另一頭的洛天奇本以為這兩招出手之後勝券在握,卻不想被他們輕易抵擋住了,又從袋子里取出一枚方印,印紐上有一只小小的貔貅,此刻見風而長,對著程鈞他們撲來。\r
“這家伙是動物園的?”老魔嫌棄道:“怎麼都是幺蛾子的玩意兒?”\r
“可能是馬戲團的,”程鈞回道:“你看又來一個。”\r
果然話音落下那邊又丟出一物,落在空中化作長劍,長劍抖動又顯出龍形,那龍形尚未完全展示,之間那爪牙之下散落無數光芒,乃是拳頭大小的黃蜂,龍身又自行崩裂開來,變作無數光劍,對著程鈞他們穿刺來。\r
“嚯!”老魔感慨道:“還是你說得對,馬戲團的,這一手魔術都能當台柱了。”\r
“是不是魔術,你們感受一下就知道了。”\r
對面的洛天奇接二連三丟出上好法器,又要分神無數去操縱,此刻也露出一絲疲態,顯然也是頗為吃力。他話甫一出口,就看那黑羽旋轉速度急增,如齒輪切割著張清麓張開的結界。黑羽之中又有游蛇,此物似乎可以通過某種方式穿越結界,每次進入都帶來一柄光劍,甚為凶險。老魔和雲淵不僅要自己避開,甚至還要幫程鈞阻擋一下,連帶著原本准備袖手旁觀的張七都必須動手。\r
而在外層的黃蜂似乎更為麻煩,看張清麓抵擋的神色,就知道,那蜂刺突擊結界的動作並非無用,甚至於比黑羽更甚幾分。\r
“好了沒?”\r
老魔催促道。\r
“好了,”程鈞吼道,“清麓,劍陣!”\r
後者聞言手中結界向上一丟,光芒大盛,將黑羽和黃蜂往外推出去數米。雲淵和老魔同時將白骨鏢和穿心釘組成連貫陣,盯著那游蛇光劍,一一撲滅。\r
程鈞便在這一息之間,丟出數十枚玉符,如骨牌一般,在空中排列成螺旋陣法,張清麓在玉符骨牌陣下,張開他的劍陣,長劍、短劍、匕首,軟的、硬的,鋸齒的、銳利的,各種各樣的劍,密密麻麻不知從何處出現,鋪滿了他面前的空間。\r
玉符骨牌上落下絲絲縷縷的光芒,將劍陣和玉符連貫在一起,然後急速轉動起來。而劍陣則以反方向轉動著,仿若巨大的切割機。上下之間又有光球誕生,隨著兩陣的旋轉而越來越大,隱約有暴漲的趨勢。\r
“趴下!”\r
程鈞一聲呼喊,眾人趴下。結界沒了法力支撐,頓時被黑羽、黃蜂撕裂,洛天奇的攻擊撲了進來,在落到程鈞他們身上之前,被玉符固定在原地。\r
然後便是一聲巨響。\r
“砰!”\r
仿佛樓房爆破,又似乎是山體崩塌,說不清道不明的巨響直接轟擊頭腦最深處,讓所有人都免不得失聰了一陣子。\r
“看來是搞定了。”\r
程鈞最先站起來,又將一旁的張清麓拉了起來,見他神色有些茫然,又拍了拍,才將他劍陣的操作中樞還了回去。\r
“什麼情況?”\r
老魔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怒罵道:“你是打算將我們一起弄死不成?”\r
“不會的。”程鈞笑道:“我有分寸。”\r
“呸!你有個屁!”老魔四下張望,果然沒見到洛天奇,才問:“死干淨了?”\r
“應該是。”程鈞閉目感受了一下,道:“死了,他本就是強撐著,這下是死透徹了。”\r
“你用了啥玩意兒?”老魔忍不住好奇。\r
程鈞笑著搖頭:“以後告訴你,現在先出去,沒多少時間了。”\r
根據他的計算,最佳時間還有二十分鍾左右,可他還另有事情需要安排。\r
“張前輩,”程鈞看了眼坐在身後靠著牆的張七,問道:“你那出路,可還能用?”\r
“可以,”張七皺著眉,道:“可我說過,最多帶走一人。”\r
“不用帶走,”程鈞道:“只要你先出去就行。”\r
“程鈞……”張清麓拉了拉他,眼神中欲說還休。\r
程鈞拍了拍他手背,點點頭道:“不是不能讓前輩和我們一起走,而是還需要前輩在外接應一番。”\r
“你說。”\r
張七點頭。此時此刻,事情早就超出長老會最初的預期也超過他們最壞的打算,張七不覺得程鈞還能有什麼花樣折騰得他們更慘。\r
“前輩出去之後,幫我們把車給弄出山谷吧。”程鈞笑道:“我們的出路,在山頂。”\r
張七了然,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果然是個古陣。”\r
“是的,”程鈞指了指地下,“這里外傳送陣都是一脈相承的,連帶著山谷外的那個都是,其實若是靈氣充裕,也是可以通過那個傳送陣直接進入天台的。”\r
就是算時機有點難,要動用的靈氣也有點多。只是這些事情,都不足與外人道也。\r
“我知道了。”張七點頭答應,然後又看了眼張清麓,說道:“我會來看你的。”\r
張清麓點點頭,示意知道。\r
張七站起身來,正要走,卻聽程鈞叫住他:“前輩帶著這個,他們就發現不了你了。”\r
那是一枚玉符,似乎和方才他用的那些差不多。\r
“這些都是什麼?”張七好奇這物件的威力,有些遲疑。\r
“其實都是符籙,”程鈞解釋了一句,“就是祭煉手法不一樣,威力就不同。”\r
張七曉得他從道玄果中得到了好處,也不多問,點點頭,又看了張清麓。他手上一枚戒指閃爍了一下,帶出空氣中無盡漣漪,將張七包裹進去,片刻便消失在眼前。\r
“好了,”程鈞確定張七已經消失,道:“我們也該走了。”\r
“你不打包帶走?”\r
老魔指了指天台:“虧哦。”\r
“不虧,該帶走的已經帶走了。”程鈞手中羅盤閃爍,一道光芒落在地上,他道:“這東西比天台實用多了。”\r
老魔、雲淵還有張清麓,都一一跨入陣中,站在程鈞身邊。\r
他手指一點,暗色光芒流淌在地面上,鋪開一道古怪玄奧的陣法:“這下是真的用傳送陣了,不要離開我身邊不要動。”\r
眾人點點頭。\r
傳送陣的光芒閃爍不定,終於在黑白交錯之間化作一道巨大的陣符,將四人包裹進去,須臾後消失於原地。\r
整個天台,終於徹底安靜下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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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光芒一閃而過,半空中落下四人,跌在地上。\r
“誒呦!”老魔第一個一躍而起,看了看四周,大聲道:“終於出來了!”\r
周圍雲霧繚繞,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山壁,看起來陡峭無比危險異常卻比方才令人愉快多了。\r
“果然是山崖上。”\r
程鈞笑著站起來,看了看周圍,遠處是被白色雲霧遮蔽的山谷,被群山環繞,安靜又美麗。這里便是他們被邀請函領著走到的目的地,在進入山谷之前的山壁上。而這一處傳送陣,便是當初錢游鴻用的那個。\r
“走了走了。”\r
程鈞換了個方向,果然看到自己的車就在不遠處,笑道:“你爹果然講信用。”\r
“你算是信了他了?”\r
張清麓翻了個白眼,跟著他一同走去。\r
張七並未留在此處,不知是留在了山谷還是回去了天師府,但想來以他的地位和身份,也不至於有人能為難他,更何況,長老會此刻應該是自顧不暇了。\r
回去的山路依舊難行,卻不知是因為心情還是因為境界變了,那歸程無比順暢。\r
萬事了,拂衣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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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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