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題\r
——47.コンプレックス/自卑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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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 程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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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麓有一小段時間對自己爹爹帶著一點抗拒，但因為思慕情重，交纏在復雜的重逢感里頭，以至於未曾發現緣由。待得張七在蓬萊住了兩年，逼著他閉關合道，張清麓才突然意識到這種抗拒來源於張七真面目示人時和他說的第一句話。\r
“你與那程鈞誰比較大？”\r
張七當時的口氣張清麓是記得清清楚楚，所謂的恨鐵不成鋼也不過如此。他當時惱羞成怒自然是直接駁回了，雖說本著輸人不輸陣的原則，但冷靜之後還是耿耿於懷——倒不是因為張七這句話，而是因為這個事實。\r
自己的修為確實不如程鈞。\r
初見程鈞的時候自己已經築基許久，之後更是化氣為精，而程鈞正處於入道巔峰，雖說自己幫他突破到了築基，但根據後來的聽聞，自己出不出手都一樣，算起來程鈞是故意承了自己一個人情，反倒是自己還沾沾自喜的以為收攏了一個心腹。\r
彼時，精魂天地的境界，看起來很遠，其實近的很。\r
他看程鈞年少氣盛，天賦異稟，雖說只有七分仙骨仍舊是上上之姿。\r
當時他大程鈞幾十年，年齡上雖然看不出來，修為天賦上的差距，同樣也沒看出來。\r
再往後，程鈞在築基期的速度仿佛劍光穿梭，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也不差。他以為是劍祖的關系，還曾經擔心他根基不穩，特意去問了師傅。直到最後反出上清宮，看到了劍傀，才知道這劍祖的威能還不如不要。\r
但程鈞那時候確實已經結成精丹。\r
而自己還在化氣為精和精丹境界之間，不敢輕越雷池。\r
當時自己已經知道程鈞除了機緣，只怕天賦才是最為驚人的。何況當時還看到了程鈞的陣道，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陣法在他眼前幾乎是雕蟲小技的皮毛伎倆，想到初識時自己還曾在鶴羽觀挑三揀四對他的陣法評頭論足，也是可笑。\r
大概就是在那時落下的心病，雖說不彰顯，卻不知不覺的根深蒂固，難以拔出——他對程鈞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敬畏，因為高深莫測得看不透，乃至於竟逐漸演化成了一種自卑感。\r
張七當初的那句話，便是把他這種不足為人道的心態，狠狠的揪出來曝曬在了青天白日之下，所以張清麓是惱怒的，以至於出言不遜又大打出手。\r
但張七說得沒錯，因此張清麓的這個隱秘非但未曾隨著合道而度過，反倒落得更深了。至於為何沒有成為心魔，大概因為他對程鈞除了敬畏並沒有妒忌，還有便是兩人的關系與旁人不同，一定程度上心意相通，也知道程鈞看待自己已經高人一等，自然不會介意在這點。\r
只是這個念頭就成了張清麓自己的秘密，直到很久之後他在與程鈞的嬉笑中說漏嘴。他自己沒有察覺，但程鈞先發現了。\r
程鈞面色微微變化讓張清麓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什麼，只是再想要挽回就有些困難。\r
他正在想要怎麼說才能顯得自己並沒有那麼卑微低下又同時不逆了方才的話，好讓自己的借口沒有那麼欲蓋彌彰。\r
卻冷不防聽到了另一個大秘密。\r
程鈞對他說自己的修煉速度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張清麓才對。\r
他記得程鈞當時的表情，一種微妙的尷尬又好勝的神態：“清麓是不會知道我是費了多大的勁才沒讓你直接超過我的。”\r
這又有什麼？反正自己確實輸給他了。\r
張清麓不以為然，還覺得程鈞是安慰自己，卻不想他順手布下了結界，表情嚴肅的說出了一個驚天隱秘。\r
返世重修？\r
既不是奪舍也不是轉世，居然是重頭再來？\r
張清麓愣神了很久才稍微消化了一點程鈞話里頭的意思，但還是不敢相信。他倒不是懷疑程鈞說謊，畢竟這種謊言毫無意思。但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要如何相信呢？\r
倒是程鈞，看他沉默了，索性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細節不多，但處處合得上重要的關竅——張清麓到底是信了，因為他看到了那盞燈，雖然沒了器靈，但靈寶的地位依舊，他也記得程鈞最後戰勝隱老與之有關。\r
“匪夷所思。”\r
張清麓當時就說了這四個字，便在一旁緩神。程鈞的這個秘密太大了，他立刻就能理解為何程鈞處處算計處處先手卻不能說為何得知。所有人都當他有機緣，確實是機緣，兩世的機緣都給了他了，可不是先人一等麼？\r
“清麓？”\r
程鈞卻在一旁有些不安，表情里帶著試探的神色開口叫他。\r
張清麓沒明白他為何這般作態，畢竟自己知道了這種事情，就算是道侶被滅口也正常。想了想，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所以張清麓回他道：“我不會說的，你放心吧。或者將我這段記憶抹除了，更安全些。”\r
這種事情，根本是法不傳六耳的，自己居然問出來了，莫說什麼自卑了，簡直膽戰心驚。\r
“清麓，”程鈞卻沒有動作，只是皺著眉問了一句：“你很介意？”\r
“不……”張清麓下意識的反駁，隨後想了想確實並不介意，只是覺得訝異：“我只是有些驚訝，一時緩不過來。”\r
畢竟是關中仙朝的傳承，不管是從哪個角度都遠勝過自己，何況還是有劇本的重來一次，真是羨慕都羨慕不來的。不過這點倒是好，張清麓到底對自己的修煉天賦有了信心，確實不能和轉世重修的人比擬，自己在正常修士里也算是頂尖的了。\r
“清麓！”\r
見他出神，程鈞又喊了一聲，這次是抓著張清麓的手又問了一遍：“你不介意我是重修麼？也不覺得恐懼或者惱怒我將這種事情隱瞞這麼久？”\r
“為何要惱怒？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理當半個字都不能提。”張清麓嘆了口氣，“當真不要我消去這段記憶麼。”\r
“不用，”程鈞似乎略有放松，“我想說挺久了，不過怕嚇跑了你，一直瞞著。”\r
嗯，這倒是，層層謊言，若是從這個角度來說也能理解了。\r
張清麓正要點頭，突然意識到程鈞說了什麼：“嚇跑了我？”\r
原來程鈞也會有介意的事情？怕自己無法接受這種作弊的行徑而疏遠他麼？這也不至於，在張清麓看來，機緣無論如何都是靠個人把握的，只不過程鈞的有些驚人罷了。\r
“嗯，你能這般坦然接受，我倒是有些意外。”程鈞笑了笑，將人往自己這里帶了一把，道：“既然你今天聽完了全部，就再也跑不掉了。”\r
“難怪不肯消除我這記憶，原來是這個打算。”張清麓曉得他是說笑，又道：“還有什麼隱秘的事情，一並說了吧，我也好早作准備。”\r
程鈞愣了一下，含糊道：“還有些小事，零零散散的，想起來的時候再說吧。”\r
“不盡不實。”\r
張清麓給了四字評語，身子往後一躺，把個陸地神仙當靠背一樣使喚，突然覺得心情甚好，如撥雲見日，萬里青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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