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題\r

　　 ——226.虹\r

　　 [上天台 程張]\r

　　 （2.5周目梗）\r

　　 \r

　　 冬末殘雪融融，寒風料峭中，一點新綠點在枝頭，顯出欣欣生機。冷梅凝雪，風姿卓絕，又有凌空灑脫之意，更顯風韻。這梅園之廣闊，占據了大半個山坡，遠遠看去，一片雪團雲簇，暗香浮動，枝疏影橫，不愧是早春盛景。\r

　　 此處地勢甚高，又是私人屬地，人跡稀少，風景絕倫，即便是程鈞都免不得要贊嘆一聲，若非此處暗藏妖氣，只怕程鈞都要被瞞了過去。\r

　　 “怎麼樣？”\r

　　 少年人模樣的道士一身袍子隨風飄蕩，單薄衫子看起來半點抗不得寒意，卻沒見主人有半點瑟縮。他開口問道，周圍卻沒有一個人。\r

　　 “沒怎麼樣，”一只黑貓從他腳邊竄出去，在不遠的梅樹下蹲下，隔了會兒又跑了過來，往他肩頭一竄，舔了舔毛，口吐人言道：“不是什麼大東西。”\r

　　 “看來確實是不上台面的。”\r

　　 那少年抬頭望了望遠處，笑了起來。\r

　　 他容貌本就生得極美，極有少年人的朝氣，又有成熟的氣質，偏偏眉目如畫精致無比，走在這梅林之中，一身單衣，若有人看到了，只怕反倒要將他當做是梅樹成了精的妖物。\r

　　 “切，”那黑貓抬著爪子撓了撓耳朵，冷言道：“程鈞，我可說好了啊，上不得台面也是你自己動手解決，別找我。”\r

　　 被稱作程鈞的少年不說話，那黑貓不耐煩的跺了跺腳，在他肩頭重重踩了一下，強調道：“我可沒恢復多少呢，再讓我出力就要送命了啊！”\r

　　 說完，也不等程鈞回答，直接順著他袖子溜下去，鑽入了袖子再不出頭。\r

　　 程鈞這才輕笑一聲，道：“放心，既然是小東西，做個樣子，趕走了就是了，哪里需要你動手。”\r

　　 “說起來我正奇怪呢，”那黑貓聞言果然放心，鑽出個腦袋問道：“你如今一個守觀觀主，哪里需要親自跑這麼一趟的？這種等級讓衝和他們來看看就夠本了。”\r

　　 “誒，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雖然周圍沒人，但也不妨礙他搖頭晃腦的做樣子，“此地梅林乃是出了名的絕景，不過那主人小氣，從來不讓人進山欣賞。甚至於為了防止有人偷入，還特意安排了守衛，山前山後的護著，生怕有人摘了他一朵梅花去。”\r

　　 “所以你就弄出個他解決不了的小妖怪，讓他來求你這個守觀，好讓你理直氣壯的去摘花？”黑貓吐槽他，“夠狠啊！”\r

　　 “笑話，”程鈞也不動氣，道：“我當真要來看，需要弄個妖怪？”\r

　　 黑貓想了想道：“也是，你發狠的時候哪里會找理由，直接就上門了。和我胃口，不如加入我們魔門吧。”\r

　　 “閉嘴吧，”程鈞嗤笑，“看你平白八千年的歲月如今都混在一只貓身上，哪能指望呢。”\r

　　 “呸！”老魔被他諷得都要起了心火，又想跟這小子沒幾句好說的，冷哼了幾聲之後，道：“你魔爺爺休息去了，你自己看著辦吧。”\r

　　 程鈞笑笑不說話，其實老魔的小心思他也明白。此地倒也不是什麼不成氣候的妖怪，而是個不成氣候的魔物。\r

　　 說來也怪，天地靈氣凝聚之處有時偏偏會生出魔物妖獸來，而天地靈根偏偏生在環境極其荒僻酷烈之地。這大約也是物極必反，或者說陰陽平衡之道。此處亦是如此，這梅林所占的山頭乃是一處靈穴。比之天下靈地或者玄門修士所在之地，自然是比不過的，但較之一般的地方，卻也是個山靈水秀之所。\r

　　 此處梅林之所以如此美艷，也是因日日夜夜受靈穴靈氣灌溉，天生包含靈意，故而生得動人。\r

　　 因此不僅惹得尋常人喜歡，也招來了此地魔物的覬覦。\r

　　 “找到了。”\r

　　 程鈞走得不快，卻也很輕松的站在了梅林的最高處。\r

　　 眼前乃是最古老的一株梅樹。只敢盤根錯節，消瘦嶙峋，樹型枯干險峻，梅花零星點綴其中，破符合賞梅所言之意境。此樹雖說只有一人高，卻帶著古朴意味；另有一處更是奇妙，整個梅林之中，唯有此樹乃是紅梅。殷紅如血，燦若桃夭。\r

　　 “當真是好看。”\r

　　 程鈞免不得贊嘆一句，反正動手不急於一時，倒是可以欣賞一會兒。待得做法之後，這紅梅能不能保住還要另說，破壞了風景，總是有些可惜的。\r

　　 “確實是風姿綽約，異香襲人，”一個聲音從程鈞背後傳來，又道：“當真是擔得起梅仙之名。”\r

　　 程鈞頓時一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此人可以悄無聲息的站到他身後，又能在他未曾意識到的前提下開口與他說話，當真是修為深厚。此人若是出手，不知自己還有沒有活路？\r

　　 “小程？”\r

　　 “拜見真人。”\r

　　 程鈞轉身行禮，抬頭一看，果然是張清麓。\r

　　 未等那人說話，他苦笑道：“真人怎麼會來此地？”\r

　　 “自然是聞香識雅意，來尋梅賞花了。”\r

　　 張清麓面上帶著笑意，看起來心情頗為愉快的樣子。他一身輕簡玄色道袍，只有在袖口和衣襟邊上才看得到道宮的標記。身邊也沒有隨侍，顯然如他所言，興起而行。\r

　　 只是這紫霄宮離開這雲州到底是遠得很，他一個堂堂准宮主怎麼會跑來此地，當真是個迷。\r

　　 “莫要擔心，我偷偷出來的，”張清麓故意與他說笑，態度極為親和，又問道：“倒是你，怎麼在這里？莫非是值守的時候溜號了？來來，說實話，我必不責怪你。”\r

　　 “真人當真是愛開玩笑。”\r

　　 程鈞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想到上一世，卸去了宮主身份，脫離了上清宮之後的張清麓，沒了架子也沒了重擔，端莊沉穩的表象之下也是活潑又有些愛耍心機的個性，當真是懷念得緊。\r

　　 他神思一閃而過，見張清麓目露疑惑看著自己，解釋道：“觀中收到梅林主人的求助，說是夜夜有妖物尋來，折損梅花。他心痛不過，求了不少和尚道士，水陸道場都做過了幾次，不見效果，才求到了我這處來。”\r

　　 “原來如此，”張清麓往那紅梅上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程鈞，打趣道：“小程這幾年風頭正勁，想來是闊綽了不少。若是再見，當不至於再哭窮了吧？”\r

　　 這是在笑程鈞當初在鶴羽觀的作態，程鈞哪里不知他是在開玩笑，心中既覺得親近又十分感懷。\r

　　 往日里玩笑打趣，哪里需要如今這般小心。他倒是不怕張清麓會遷怒他，他只擔心自己過於親近了，讓張清麓生出疑慮來。\r

　　 “真人說笑了，”程鈞拱了拱手，“除魔降妖也是小道的職責啊。”\r

　　 “行了行了，知道你能說。”張清麓擺擺手，示意他不用這般嚴謹，又問道：“查探得如何？”\r

　　 “便是此地了。”程鈞指了指紅梅，“應當在根部。消除倒是不難，只是怕損了根基，倒是白白毀了一樹春色。”\r

　　 “汙濁之氣沉於筋骨之中，”張清麓皺了皺眉頭，他如今是化氣為精，自然看得更深些，道了句：“居然是魔物。”\r

　　 “嗯，”程鈞點點頭，“不成氣候。”\r

　　 “確實如此，”張清麓雖說認同，面色上卻有幾分凝重，道：“你打算如何？”\r

　　 “想辦法抽出魔物，將之毀去。”\r

　　 程鈞雖說有無數種辦法，但他如今只有築基修為，能做的也不過是最尋常的一種。\r

　　 “辦法雖然無錯，但確實是要損了這樹的本元。”\r

　　 張清麓站在他身邊，手指一點樹干，道：“好歹也是活了數百年的梅樹，多少有些靈氣，損毀了確實可惜。”\r

　　 “小程，”他突然笑道：“此事我便幫了你，你看如何？”\r

　　 “真人出手自然是求之不得。”程鈞見他這語氣，心知還有後文，便問道：“不知真人的意思？”\r

　　 “你果然深知我心，”張清麓笑道：“既然你如今手頭也闊綽了不少，那好好下頓廚總是可以的吧？”\r

　　 “自然可以，”程鈞苦笑一聲，問道：“不知真人這次想吃鵜鶘呢還是仙鶴？”\r

　　 “都不錯。”\r

　　 張清麓一邊與他說笑，一邊手指點在樹干之上。\r

　　 只見一道白虹衝天而起，貫穿雲際，頓時光芒大作，如白日升空，轉瞬又消失在青天之下，似冰雪消融。\r

　　 “真人好手段。”\r

　　 程鈞雖說修為不及，但眼力乃是千余年的積累，自然看得出張清麓這一手的玄妙，乃是將那元氣凝聚成股，瞬間大量灌入梅樹根部，讓梅樹中魔物無法吸收，直接被排擠了出去。\r

　　 雖說看起來簡單粗暴，但這里頭的分量拿捏要恰到好處。少了趕不走，多了折損樹，須臾都差不得。\r

　　 張清麓聽他這般說，反倒轉過頭來打量了他幾眼，道：“我覺得小程才是好手段，眼力當真不得了。”\r

　　 “真人就不能容我說幾句虛偽的好話嗎？”程鈞推脫道。\r

　　 “無妨無妨，”張清麓擺擺手，又示意他跟上自己，道：“無論你是說好聽的來討好我，還是當真看出來了，都無妨。”\r

　　 他突然轉身，盯著程鈞，道：“其實你就算都說出來，或者什麼都不說，我也不會拿你如何，你記得就行。”\r

　　 程鈞被他說得驀然一驚，暗道自己是不是露了馬腳；轉念又覺得心中感動甚也，免不得又有些懷念當初的日子。\r

　　 他見張清麓還看著自己，便正色肅然道：“真人，程鈞不會負你，總有一日，真人會知道的。”\r

　　 “嗯。”\r

　　 張清麓點點頭，即便知道程鈞有所隱瞞，但此人所說，他偏偏都是信的，故而也不多問。見程鈞依舊畢恭畢敬站在身邊，反倒又覺得不自在，便岔開話題，道：“難得偷閒，陪我走走。”\r

　　 “好。”\r

　　 程鈞與他並肩而行，兩人都故意忽略了身份，當真如張清麓所言，既然是偷閒，便當尋常賞梅客，共盡這滿林風景。\r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