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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青天

碧海青天 franciszh 30476 2023-11-20 10:57

   碧海青天

  碧海青天

  

   “請允許我向您問好,尊敬的凱爾希醫生。”

   高挑的銀發女子摘下尖長的帽子,略顯僵硬地躬身行禮。她握住綠發女子的手,輕輕在那雙白淨的手背按下一個潮濕的吻。她抬起慘白的臉龐,露出一雙紅眼,嘴角似乎勉強現出冷淡的笑容。

   “嗯。您好,歌蕾蒂婭小姐。”凱爾希平靜地接受這吻手禮,禮貌地問候。

   她不喜歡歌蕾蒂婭彬彬有禮的樣子。

   “呵呵呵,您看上去還是那麼的...明智,我的醫生。”歌蕾蒂婭站起身,重又戴好帽子。她的雙眼俯視菲林女子,顯出玩味的神色。

   “有什麼事情請直說,歌蕾蒂婭小姐。”凱爾希覺得手背依然潮潮的,而冷意滲入肌膚,黏在掌骨上。“和我...不必因循陸上的規矩。”

   她嘴唇微微翕動,熟練地說出阿戈爾的語言;只是在干燥的房間中,顯得像是無力的嘶鳴。

   歌蕾蒂婭微有些驚訝地輕挑眉,眼中露出贊許。只是她沒有說什麼。

   “如果是咨詢你的友人的情況...”凱爾希皺眉,清澈的碧眼冷冷地頂在歌蕾蒂婭尖銳的下巴上,平靜地說道。

   “斯卡蒂不是我的友人。”歌蕾蒂婭禮貌地舉起手,冷淡地打斷。“她是我的同族...而已。”

   凱爾希似乎在歌蕾蒂婭眼中發現一絲危險的光芒,轉瞬即逝。

   “‘幽靈鯊’...或者說,‘勞倫緹娜’小姐恢復狀況...良好,至少身體如此。”醫生繼續說道,“不過仍不建議貿然拜訪她。”

   “是斯卡蒂。”歌蕾蒂婭在地板上優雅地轉過身,身法就像是某種舞蹈。她故作興致勃勃地觀賞凱爾希辦公室的牆,眼睛掠過一本本書,環繞半圈,再次落在醫生身上,“她病了。”

   “哦?”醫生輕挑眉。她雙手十指緊扣,交疊在膝蓋上。“你是說...她...”

   “這里還是太干燥了。”歌蕾蒂婭搖搖頭。她有些傷感地撫摸面頰,隱蔽地顯出嫌惡的表情。

   “需要加濕嗎?”醫生冷淡的語氣略有些譏諷的意味。

   “不必。”歌蕾蒂婭嗤之以鼻,“不過是陸上人在自我安慰...”她輕咳數聲,“抱歉。剛才說到哪兒了?哦,斯卡蒂。”她搖搖頭,“這或許是我們的命運吧...我不好說。”

   “很遺憾,現階段的技術恐怕難以...”

   “不...”歌蕾蒂婭伸出手指,在口前比了一個噤聲手勢。她俯下身,湊近坐在椅上的凱爾希,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我想委托您...幫我做其他的事...”

   她兀自說下去,不在意雙唇幾乎咬到了那雙尖銳的耳朵。

   “斯卡蒂近日飲食狀況不佳,似乎消化系統不適,能否請您...為她檢查下。”

   歌蕾蒂婭後撤,冷靜地笑笑,“我深知您身負重擔,不過這種檢查,我認為還是要交給信任的人。”

   “哼。”凱爾希低聲冷哼。她抬起碧眼,冷冷地對上那雙玩味的紅眼,低吟不語。

   “您是值得信賴的陸上人。”歌蕾蒂婭淺笑道。

   “只怕那驕傲的獵人...不會同意。”

   “哦,你們會有辦法的。”歌蕾蒂婭再次摘下帽子,俯身握住了女子的小手,輕輕吻下去,並用冰冷的舌舔舐柔嫩的肌膚。“我期待與您一同起舞。”她松開手,輕聲笑笑,便默默消失在了門後。

   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也像是舞步。

   ....可笑。

   醫生低頭看了下手背的潮濕,微微皺眉,再次拿起了終端閱讀。

  

   只是終端上的文字,忽然變得模糊不清,在她冷靜的碧眼前跳躍。

   她耳中似乎響起了渺遠的歌聲,甚至擾亂了她的心神。

   斯卡蒂...

   她隱隱咬下下唇,嘴角抽搐下;她似乎聽到了來自遠海的潮聲,翻涌在心頭。

   凱爾希知道,不過是腦中的幻影。

   她嘆息一聲,關閉終端。醫生披上外衣,匆匆走出房門,走在了羅德島的走廊上,而輕輕的腳步聲回蕩,也像是敲在她的胸口。

   斯卡蒂...你怎麼了...

   醫生知道,斯卡蒂不再是原先的模樣了。

  

   “你果然在這里,斯卡蒂干員。”

   銀發女子聽到清冷的呼喚後,像是微微一怔。她抬起明亮的赤紅色雙眼,猶疑地望向女聲傳來的方向,對上了那一雙綠寶石般的雙眼上。

   “凱爾希...醫生?”斯卡蒂有些遲疑地說道,“你怎麼...”

   “幽靈鯊的情況怎麼樣?”凱爾希走到病房窗前,靜靜望向病房中躺在床上昏睡的白發女子。只見那女子睡姿安詳,雙手合十像是在祈禱。

   她顯得那麼寧靜,淺淺的微笑顯出幾分羞澀。

   “哼....”斯卡蒂帶上尖銳的帽子,壓低了帽檐,冷聲回復,“她醒了一會,對我笑笑,又睡著了。”

   “你唱了什麼曲子?”凱爾希低下頭,像是在打量自己纖細的手腕。

   “嘁...”斯卡蒂冷哼道,“有什麼事情,請直說,凱爾希醫生。”她抬起赤紅的眼睛,直直落在醫生纖瘦的身上,輕聲道,“如果只是嘲笑我還有我的種族...請您去找歌蕾蒂婭。”

   “哼。”凱爾希平靜地搖搖頭,冰冷冷地問道,“能否為你體檢一下?”

   “什麼?”斯卡蒂警覺地抬起眼,輕蔑地對上了凱爾希的眼睛,“想要我的血...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

   “嗯?”凱爾希的瞳孔似乎微微張大,很快恢復了鎮靜。“如果是華法琳醫生又有什麼愚蠢的行為,請允許我代她致歉...”

   “不必了。”斯卡蒂搖搖頭,地緩步走開。“即便是你...也查不出什麼了。”她有意無意輕輕撞了下凱爾希裸露的肩膀,又回過頭,扶了下帽子,“祝您晚安...做個干燥的美夢。”

   斯卡蒂投來的眼神似有些憂傷,不過凱爾希並不回應,而是扭動轉向幽靈鯊的方向。

   那雙尖銳的耳朵隱蔽地顫動下。

   “呵呵呵...”身後傳來一陣干巴巴的笑聲。凱爾希沒有抬頭,而是輕聲嘆息,“歌蕾蒂婭,你什麼時候來的?”

   “正好經過。”玻璃上映出了高挑的女子禮貌躬身的剪影。銀發女子走進,站定在凱爾希身邊,伴隨她的是一陣清涼的海水氣息。

   高挑的銀發女子低垂下紅寶石般的雙眼,那雙眼中映出了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的身影。

   “她真美,你說呢?”她伸出手臂,帶著漆黑手套的手摩挲在玻璃面上,輕聲道。“只是,也這麼脆弱。”

   “哼。”凱爾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她雙手抱在胸前,默默望向病床上的幽靈鯊,嘴角抽動下,沒有說什麼。

   “斯卡蒂...還是那樣。”歌蕾蒂婭搖搖頭。她轉過臉,對醫生笑笑,“那麼強大...也那麼高傲。”

   醫生對著歌蕾蒂婭投以冷眼,那雙碧綠的眼中也映出了那雙深紅。

   “也是那麼孤單。”歌蕾蒂婭微笑,“我知道,您認為她可笑。”

   “你們都是如此。”凱爾希冷聲道。她低垂眼眸,輕聲嘆息,“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她?”

   “我和她並不融洽,想必您也知道。”歌蕾蒂婭托起凱爾希的右手,愛惜地撫摸那手背細嫩白淨的肌膚,輕輕拍打。“只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畢竟有這層關系。”

   她停頓片刻,俯身,托起凱爾希的手背,禮貌地按下一吻。她抬起頭,柔聲道,“幫幫她,好嗎?”她神秘地笑笑,躬身告別,又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沉睡的鯊魚,才悄然離去。

   “哼....”凱爾希望向劍魚纖長的背影,內心不悅;然而她只是搖搖頭,繼續望向幽靈鯊的方向。

   你在做什麼夢,鯊魚?

  

   “凱爾希…有什麼煩惱嗎?”

   凱爾希撥弄碗中的蔬菜和水果,不過一點也沒有吃。她感到有人撫摸在她的肩膀上,警覺地抬起頭,正看到一張嬉笑的臉。

   “看來你需要~嘻嘻嘻”那血魔咧嘴笑笑。她伸出慘白的小手,挑逗地揉揉醫生的耳朵。

   “沒心情。”醫生冷冷呵斥,“華法琳醫生,你在做什麼?”

   “哎喲…人家就是關心你一下。”血魔嬌嗔,繼續微笑。“哎呀…就說說吧。”她喝了一口杯中的石榴汁,坐在了凱爾希對面,而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是斯卡蒂…”凱爾希知道,血魔會不依不饒的,於是輕聲嘆息,緩緩講述歌蕾蒂婭的委托。

   “哈哈哈…我的話會同意喲。”血魔聽後微微一笑,“只是我不想被你罰工資,咳咳。”她喝一口果汁,又咬住吸管繼續道,“何不咨詢…那個人?”她笑笑,補充道,\"我是說…既然你都有困惑了…為什麼不問她?畢竟你我,都知道她的智慧。”

   “嘖…”醫生沉吟片刻,勉強點點頭。

  

   凱爾希緩步走在走廊上,再次思索是否明智。

   她難得猶豫不決,或許需要那人指點迷津…

   畢竟她是…

   醫生輕聲嘆息,舉起手,輕輕敲了敲門。

   “博士,是我,凱爾希。”

   “請進。”門外傳來冷淡的回應,凱爾希略有些不悅,還是推門進去。

   “哎呀,老師,您來了!”首先迎接她的是活潑的問候,一團溫暖的棕色撲入她懷中,“感覺最近您好忙,還要好好休息呀。”

   “阿米婭…你也在…?”凱爾希克制地撫摸下兔女孩的棕發,碧眼掃過,看到了桌上一本塗色書;她看到阿米婭用彩色鉛筆為一張古典風格的繪畫上色,會心地點點頭。

   “那個…我在博士這里休息一會…嘿嘿…”阿米婭似乎為玩塗色書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小臉撓撓頭。

   “嗯,沒什麼。”醫生鼓勵地拍拍女孩的頭,抱在懷中。她抬起碧綠的雙眼,落到了桌後那獰笑的面孔。

   那應該是張絕美的容顏?那女子留了整齊的短發,五官精致,一雙琥珀色的雙眼在眼鏡後閃閃發光…

   只是那嘴角的弧度和顯露出的尖牙,讓凱爾希有些不快。

   ”博士…我有點事。”

   “喲…稀客…真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呢。”玄希博士雙手交疊在桌上,不懷好意地笑笑。

   “啊…那我先走啦…”阿米婭會意起身,准備收拾東西,不過凱爾希輕輕拉住了她的衣角,輕聲說道,“你也…聽一下吧。於是兔女孩好奇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有什麼事。

   凱爾希深吸口氣,轉過雙眼,直視入博士拿清澈而深邃的棕色雙眼中,緩緩講述歌蕾蒂婭的請求…

   “唔...”阿米婭聽後晃晃耳朵,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她像是回想什麼,輕聲道,“斯卡蒂小姐最近的狀態好像的確不太好。”

   “哼。”凱爾希冷哼,不置可否。

   “而我覺得她換了一身裝束...也似乎更迷人了呢...呵呵呵,”博士冷笑道,“真想好好畫出來呢。”

   “博士,我想首先討論下讓斯卡蒂接受體檢的可行性。”凱爾希冷冷地說道。

   “那我想先問問,你和歌蕾蒂婭是什麼關系呢?”博士輕輕推下眼鏡,垂下眼掃了一眼凱爾希的手背;她眼中現出金黃色,嘴角也咧出猙獰的笑容,“我想,那是濕濕的吧?”

   醫生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然而那張潔白的臉上也顯出幾分慍怒,轉瞬即逝。她嘆口氣,輕聲道,“我想履行醫生的職責。”她有些憂傷地垂下碧眼,“或許我對斯卡蒂的評價並不公正...”

   “可是,如果斯卡蒂小姐不願意體檢,我們也不好強迫吧。”阿米婭感受到凱爾希身上散發的情緒,忙站起身拍拍她的手背安撫。

   “嗯...”醫生點點頭,也握住了兔女孩的小手,“斯卡蒂變了....”

   “所以你想到找我?”博士冷聲干笑,“無所不知的你...也有這一天呢。”

   “人心...我也難看透。”菲林女士搖搖頭。

   玄希望向醫生,忽然感到她是那麼疲憊,也是那麼脆弱...

   即便是鐵石心,也會松動一點吧。

   “好吧,”博士攤手,“凱爾希,我想到一個辦法...只是不知你是否接受呢?”

   “洗耳恭聽。”凱爾希走上前,坐在博士身邊;她那雙白嫩的小手,克制地拍了拍博士的膝蓋,禮貌地坐正。

   博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很快恢復平靜。她湊近醫生那雙毛茸茸的耳朵,耳語講述了什麼...

   阿米婭會意,只是轉過身,假裝繼續專注塗色,只是握筆的手略有些顫抖呢...

  

   哼~哼~

   斯卡蒂坐在陽台上,赤紅的雙眼無神地望向碧空;她極目遠望,然而看不到熟悉的海洋。

   我還回得去嗎?

   她扣住頭頂的帽子,低聲哼唱古老的歌謠。

   畢竟這里...太干燥了...

   “嘶...”

   斯卡蒂覺得腹中傳來一陣刺痛,像是尖銳的牙齒啃噬在內髒中一般,牽動內髒,傳來淺淺的疼痛感。她有些不耐煩地伸出手,不住按揉在柔軟的腹部,過了一陣才算平息腹中的絞痛。

   她不悅地皺眉。最近這身體是怎麼了...總是傳來絞痛感。

   不知那個凱爾希怎麼知道的...哼...

   她可不想讓那個冷淡又毒舌的醫生做體檢...不會的。

   “斯卡蒂小姐,你在這里。”

   她聽到身後傳來低沉的女聲。

   斯卡蒂不想回頭,她倚靠在欄杆上,高傲地回應,“是你嗎,博士?最好不要靠近我...那是為你著想。”

   “呵呵呵...可是我被你的頭發吸引了。”博士冷笑道,“我還在想...那是銀河嗎?”

   “哦?”斯卡蒂轉過頭,看到了博士那張絕美的臉龐正對她微笑,不過她依然面無表情。“謝謝...想摸摸嗎?”

   “那...恭敬不如從命呢。”博士走上前,伸手握住了斯卡蒂的銀發,慢慢撫摸。

   “希望你不是特意來摸我的頭發。”斯卡蒂輕聲道,“如果是那個凱爾希讓你來勸我...恕我不接受。”

   “呵呵...那不是。”博士友善笑笑,“畢竟,我沒這個義務。”

   “好。”斯卡蒂看到博士也倚靠在欄杆上,隨她一同眺望遠方,也不說什麼。

   兩人靜靜眺望遠方,博士忽然問道,“斯卡蒂,你的家鄉在哪兒?”

   “那邊,”斯卡蒂指向遠方,“只是隔了這麼多山呢...”

   “那里很美吧。”

   “嗯...很潮濕,可不像這里那麼干燥。”斯卡蒂像是陷入了思索,“燦爛的星光下,無垠的碧海閃過點點星光...不知道你是否見過這般景象?”

   “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去吧。”博士笑笑。她湊近虎鯨的耳畔,柔聲道,“生日快樂,獵人。”

   “呃?”斯卡蒂有些驚訝,她轉過臉,微微皺眉,“你不說我都忘了。謝謝。”她嘆口氣,“只是陪我過生日的人...在何方呢?”

   “在你身邊。”博士推下眼鏡,輕笑道,“來吧,獵人...請允許我招待你吃點東西。”她停頓下,嘴角上揚,“放心...凱爾希不會掃興的。”

   斯卡蒂看到博士伸出手,不過沒有接過。她高傲地仰起頭,“請帶路。”

   博士並不氣餒,而是走上前,帶著斯卡蒂走向招待的房間。

   房間並不大,也不是很寬敞,然而斯卡蒂嗅到了熟悉的海洋的溫暖,也喜歡那暗淡的深色;她在博士指引下,坐在沙發上,也隨意翹起腿,抬起赤紅的雙眼,冷淡地掃向博士。她冷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生日的?”

   “呵呵呵...都在檔案里...我親愛的獵人。”博士眼中閃過淺淺的金黃。博士那絕美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吃蛋糕之前...我想先送你一個禮物。”

   “還送禮物?你們陸上人真是多禮。”斯卡蒂淺淺一笑,“你們能治好勞倫...我是說幽靈鯊就好。”

   “那是自然...”博士伸手探入外衣側的口袋,像是握住了什麼;斯卡蒂明顯看到博士的口袋好像顫了下,大概是博士的手指吧。

   “請收下。”博士單手握住了什麼,伸手送到斯卡蒂面前;獵人微微皺眉,攤開手,接住了博士手心的禮物...

   她首先感到掌心傳來博士細膩的肌膚掠過,又感到一點淡淡的暖意,流動在那冰涼的肌膚上;博士手指放松,斯卡蒂看到一抹碧綠色...

   她看到手心坐著小小的凱爾希。

   凱爾希身上披著一層白色的外衣,像是什麼防護服;那件有些奇怪的衣服裹住了她單薄的身體,隱隱顯出纖細的线條;她那一頭碧綠的短發齊整,肌膚白淨,而在斯卡蒂眼中,她就像是...

   精美的糕點。

   和一般的糕點不同,手中的醫生依然抬起那高傲的腦袋,一雙綠寶石般的雙眼毅然望向斯卡蒂的雙眼...

   斯卡蒂輕蔑笑笑。她那雙紅眼,無情地望向下方,注意到手中的“獵物”明顯後背緊繃,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希望你...喜歡。”博士得意地笑出聲,斯卡蒂也瞥見她眼中閃過的金黃...

   “這是...什麼。”獵人冷淡地問道。她下意識地收起手指,手掌像是牢籠一般困住了手心小小的醫生...

   而醫生似乎不想冒險逃出呢。

   斯卡蒂托起手,冷漠地望向手中的女子。她看著那雙堅毅的碧眼泛起遲疑而困惑的波瀾,淺淺笑笑,“凱爾希?是你嗎?”

   “嗯。”醫生點點頭,“你好,斯卡蒂。”她縮起雙腿,縮在獵人柔軟的掌心中。

   “你怎麼變得這麼小?”斯卡蒂冷聲道,“還不夠我...塞牙縫呢。”

   “哼....”菲林女子選擇沉默;她低垂下頭,似乎在打量斯卡蒂的掌紋。

   斯卡蒂清楚看到她的腳趾也緊張地弓起,輕輕扒在手掌心。

   不知為何,她心中泛起一陣暖意,像是火舌舔舐在心中一般;她想起醫生對她一次次投以冷眼,一次次言語譏諷...

   真是...可笑。

   “請用吧...親愛的獵人。”博士湊近斯卡蒂耳邊,輕聲勸誘道,“就當做...蛋糕上的櫻桃吧,呵呵呵。”

   “知道嗎,凱爾希?”斯卡蒂托起手掌,冷冷對著手心的女子道,“現在的你...也很可笑。”

   她伸出手指,靈活地去除了醫生身上的防護服,隨意扔在一旁。她那雙赤紅的眼睛冷漠地看著幾乎赤裸的醫生,慢慢張開口,伸出舌,緩緩舔在了女子身上。她首先嘗到的,是淡雅的海鹽的氣息,喚醒了她對故鄉的回憶;即便是斯卡蒂的心髒都會為此加快一拍。她繼續舔在那女子身上,品嘗到白嫩的肌膚上傳來的檸檬香氣;清新的酸味刺在舌尖,也刺激唾液腺,分泌出更多粘稠的唾液積聚在口腔中,像是催促她;於是虎鯨卷起舌,包裹住那單薄的身材,含入口中。

   很奇怪,食物並不掙扎。斯卡蒂感到凱爾希似乎嘗試停在自己舌尖,然而在粘稠的唾液潤滑下,無助地在舌上打滑;獵人似乎感到食物撞在齒間,被堅硬的牙齒擋住。

   哼...

   舌尖味蕾歡快跳躍,摩擦在那嬌嫩的肌膚上;海鹽與檸檬的香氣彌散在口腔中,愉悅地傳入腦中...

   咕嚕

   她的喉嚨像是本能地做出吞咽動作;小小的醫生,像是生蚝一般順暢滑入喉中。

   如果再嫩一些...

   斯卡蒂合上雙眼,手指搭在咽喉處,慢慢感受菲林女子滑落的軌跡;她感到喉部微微凸起,像是喉結,不久繼續滑落,深入鎖骨之下的胸部。她清楚地感受到食物在胸腹之間似乎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线,墜入了左腹。

   嗝

   她輕聲打嗝,或許是胃在稱贊這美妙的食物吧。

   斯卡蒂滿足地揉揉那柔軟的腹部,似乎聽到了胃袋傳來愜意的蠕動聲...

   這怎麼可以...

   一想到吞下的是討厭的人,她臉色又是一沉。

   “獵人,你好像很享受。”

   博士的嗓音喚醒了沉醉的斯卡蒂;獵人抬起頭,望向博士,沒說什麼。

   “希望你能滿意,呵呵呵...”博士推下眼鏡,輕笑道。

   “哼...我還是希望我能親手制服她。”斯卡蒂冷笑。

   “呵呵呵...偶爾也需要好友的幫助吧,你說呢?”博士撩起斯卡蒂的發絲一角,在手指上卷了小小的圈,再任其松開,滑落在指尖。她輕打響指,如同魔術一般,桌上顯出一個蛋糕,奶油的表面上點綴了數片新鮮的水果。

   “這是陸上人喜歡的口味,希望你也喜歡。”博士推下眼鏡,笑笑,“輕慢用。”說罷,博士擺擺手,走出了房間。

   “唔?”斯卡蒂的手仍在揉肚子,不過她有些奇怪,似乎少了什麼。

   “怎麼,你是說蠟燭?我以為你們不喜歡。”

   “這個不是...”斯卡蒂笑了,“我是說,不一起嗎?”

   “呵呵呵...這是為你准備的...我就不染指了。”博士微笑,“不過不介意的話,我想再陪陪你。”

   博士坐在斯卡蒂身邊的沙發上,雙腿有意無意貼在虎鯨的腿上;她伸出手,有意無意點在虎鯨柔嫩的腹部,手指輕輕在那嬌小的肚臍處打轉。

   “離我遠一點,博士。”斯卡蒂切下一塊蛋糕送入口中,大口咀嚼,囫圇吞下。“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而她的語氣已經沒有之前的冷淡。

   “那就和你...一起面對吧,呵呵呵。”博士側過臉,透過鏡片打量蛋糕從斯卡蒂優美的脖頸中滑過,目光順著食物向下,落在了虎鯨小姐的腹部。在紅色的外衣勾勒出斯卡蒂腹部的线條,那白嫩的肌膚也像是在暗淡的光线下反射淺淺的色彩...

   博士撩起虎鯨的一絲秀發,輕輕嗅嗅,嗅入一股來自深海的氣息...

   她很喜歡。

   而博士更關心的,是藏在斯卡蒂腹中的那小小的女士呢...

  

   —稍早的時候—

   凱爾希知道,不應該輕信博士的提議。

   然而她眼中閃過的金色,又讓她覺得足以信賴。

   她輕輕嘆口氣,換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縮在這小小的口袋中。

   博士的口袋不透光,外界的光线只是暗淡地射入;她索性合上眼養神。她敏銳的雙耳豎起,捕捉到博士穩重的腳步聲,平緩的呼吸聲,還有隔著衣物傳來的輕輕腸胃蠕動聲,聽上去飽餐後的胃袋很愜意,咕嚕嚕地作響,像是在打鼾;她嗅到玄希身上散發的花香,混入了金酒的調性,似乎還有橡木的味道,暖暖地環繞她。她身上單薄,只穿了“防護用”的外衣,不過在口袋包裹下,身上依然溫暖。

   她伸手,輕輕推了推口袋內側,似乎按到了博士那堅硬的側腹,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回憶。

   我可以信任你嗎,博士?

   我會幫你接近斯卡蒂的...呵呵呵。

   “哼,受你擺布了。”她後背依靠在口袋內側,靜靜傾聽外界的動靜。

   忽然她覺得一片安寧的寂靜,是種久違的感覺呢。畢竟診所每日忙碌,而這一段...

   她聽到了博士頗有磁性的嗓音問候虎鯨,於是凝神傾聽。

   像是計劃的那樣,斯卡蒂跟著博士走了,只需要...

   呵呵...如果我把你混入斯卡蒂的飲料呢?嘶,那我也想嘗嘗呢。

   哼...不是酒精類就行。

   希望如此。

   貼在博士的口袋中,她竟然覺得有幾分放松,或許是因為環繞在溫暖而淡淡的金酒氣息中吧。

   當然,不可懈怠。

   她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兩人的對話,忽然覺得口袋一陣震顫,頭頂射入暗淡的光线,而玄希那雙慘白的手也落到她的頭上;她本能地縮起身子,躲在口袋的褶皺之間,然而還是被那雙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被束縛在掌心。

   怎麼...

   凱爾希知道,“計劃有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再睜眼,她那一雙碧眼對上了斯卡蒂紅寶石般清澈而冷淡的雙眼。

   她首先嗅到了一股濕漉漉的水汽,就像是略微發腥的海潮涌向她,衝刷在她單薄的身體上;她看著斯卡蒂飽滿的臉蛋,在那精致的面容間,恍惚看到了,像是來自深海的迷幻。

   “真是...別致的禮物。”獵人冰涼的嗓音喚醒了凱爾希。她才意識到自己緊張地弓起身,在斯卡蒂“寬大”的手掌上縮起身子。

   “斯卡蒂小姐,我沒有惡意。”凱爾希嘗試用語言安撫虎鯨,然而她深知兩人積怨已深,恐怕...

   她瞥見斯卡蒂身旁的玄希露出得意而猙獰的笑容,那雙眼中閃出了金黃的色澤...

   又是你嗎...博士...

   “你現在看上去...真是可笑,甜點。”虎鯨冷笑道。

   斯卡蒂的手心很柔軟,肌膚清涼而柔膩,散發出淡淡的幽香,然而也顯露出危險的氛圍;醫生垂下頭,假裝觀察虎鯨錯綜復雜的掌紋,靜靜思考對策....

   她瞥見博士湊近獵人,輕聲說了什麼…聲音恰好足以讓她聽見…

   斯卡蒂難得露出微笑,嘴角稍稍上揚,也為她冷漠的臉蛋添上幾分優美…

   和寂寞。

   她喉間震顫 ,發出難以描述的聲音,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憂傷和寂寞…

   而凱爾希知道,這是覓食的樂曲。

   斯卡蒂抬起手,剝去醫生身上單薄的防護服。她紅寶石色的瞳中,映出了凱爾希蒼白而單薄的身體。獵人似乎在嘆息。她慢慢張開口,伸出深紅的舌,舔舐在凱爾希的肌膚上,慢慢卷起舌,將食物送去口中。

   醫生首先感到一股濃郁的腥味,重重地黏在她的身上;似乎舌尖每一個小小的味蕾都在活躍,刺激在她的肌膚上。她艱難地撐住厚重的舌頭肌肉,嘗試保持平衡,然而被粘稠的唾液迅速包裹住,黏在舌肉上。

   斯卡蒂的舌頭卷起,凱爾希感到一陣巨大的力量緊緊壓在她身上;舌苔在她的肌膚上摩擦,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擠在身體上;醫生渾身疼痛,只是克制地輕聲呻吟,忍耐那令人不適的壓力。

   她側過臉,看到斯卡蒂潔白的牙齒映出晶亮的色澤,口腔中映出血管活動的紋路;而飽滿的紡錘狀懸雍垂在...看上去很遙遠的喉嚨口顫抖...

   咕咚

   斯卡蒂的吞咽聲震耳欲聾;她感到身下的舌頭卷起,合著粘稠的唾液平穩送入深邃的喉嚨中;斯卡蒂的喉嚨有些狹窄,喉部肌肉貼合在醫生單薄的身上,平滑地送她滑入深處。

   只可惜她沒有閒情觀賞虎鯨優美的歌喉會是什麼樣子,只是徒然地墜入食管中,被緊致的食道肌肉緊緊包裹。

   咚咚,咚咚。

   獵人的心跳聲穩健,回響著來自深海的律動,平穩地擠在她的身上,傳達了來自深海的氣息。她嗅到了愈發濃郁的腥味,索性合上眼,靜待這漫長的下墜...

   咚咚,咚咚

   然而並不能“如願以償”。

   她覺得腳下發緊,腳踝被緊實的軟肉緊緊抓住;而頭頂傳來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依然平穩、清晰,交織成悅耳的樂曲傳來,也像是在譏諷她正好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嗝

   斯卡蒂打嗝的聲音或許很優雅,然而對卡在食道底部的醫生而言...

   真糟糕...

   頭頂流淌下粘稠的唾液,她忍不住輕輕咬住下唇,也嘗到了口中似乎有股唾液的腥味,。她冷靜地睜開眼睛,抬起碧眼在暗淡而狹窄的食道中向下打量,勉強能看到腳踝被食道和胃袋連接口的肌肉抓住;雖然肌膚上傳來濕滑的感覺,然而固執的賁門還是兀自卡住她的腳腕。

   這可不好。

   凱爾希微有些慍怒,輕抿住下唇,嘗試活動小腿,往下踩踏,稍微擴大幾分;而隔著食道肌肉,她感到傳來向下的按揉感,大概是斯卡蒂有些不適地輕輕揉肚子。

   賁門在按揉下也逐漸松脫,凱爾希覺得身下豁然開朗,順暢地向下滑入胃中。

   雖然並不是計劃的那般...

   她首先感到迎接她的是一股潮濕的水汽,來自深海的腥味彌散在霧氣之中,侵入她的肺腑,不禁輕聲咳嗽,然而海水的氣息滲入肌膚,溫暖地包裹住她。

   短暫下墜感後,她覺得跌落在一團柔軟之中;她的身體陷入軟肉,被輕輕彈起,送入一片潮濕的淺灘。醫生雙腿浸入粘稠的液體之中,感受到來自肌肉的律動推搡在纖瘦的腿上。

   真是...可笑。

   她眨眨眼睛。菲林族的視力敏銳,足以夜視,然而在斯卡蒂的胃袋之中,她卻只能勉強看到身前的景象;那是一團浸潤在淺淺水汽中的粉嫩,兀自緩緩蠕動,輕輕抽搐;而視野范圍之外,是沉寂的暗淡,在平穩的心跳聲和腸胃蠕動聲襯托下,顯得沉靜而厚重。

   恍惚間她有種錯覺,似乎身處阿戈爾的海底遺跡之中...

   “咳咳...咳咳...”

   深海的潮濕合著腥味壓在她的身上,凱爾希忍不住咳嗽數聲,嘗試清除肺中的濕氣,然而就像是沉入海底一般,不過是徒勞...

   獵人...你...

   她覺得自己像是浸入了深海;她浸沒在濃郁的酸澀與腥氣;來自海水的壓力與潮濕合著強壯的胃肉重重壓在她單薄的後背上;她清楚地感受到斯卡蒂胃肉的擠壓,後背貼合在粗壯的褶皺縫隙中,被不住推搡按揉。

   “唔...”她克制地咬住下唇。

   阿戈爾人的體內,也是如同深海一般嗎...

   凱爾希艱難地抬起頭,望向斜上方的方位;出乎她意料,視线算是開闊幾分;目力所及,能看到胃袋的薄霧之後,顯露出牆壁一般的胃壁;斯卡蒂的胃壁很美,顯出粉潤的色澤,隨著胃袋蠕動如同波濤翻涌,顯出晶瑩剔透的光澤,映出來自深海的迷幻;胃袋不住蠕動,牽動褶皺舒張伸縮,褶皺之間拉出修長的粘絲...

   然而望向遠端,還是一片漆黑,只傳來耐心的“咕嚕嚕”蠕動聲,像是在洞穴中潛藏了什麼沉睡的猛獸...

   歌蕾蒂婭說的...看來是真的唔

   胃肉壓迫下,她不得不蜷縮起身體,躲在褶皺縫隙下的一片逼仄,後背緊緊靠在柔軟的胃肉上,感受到了來自肌肉的律動和心跳的頻率。她嘆息一聲,伸手撫摸腳下的軟肉,手指染上了一層晶瑩的粘液,觸及胃黏膜上,如同撫摸在絲綢上一般。

   你在變化嗎...獵人...

   凱爾希感到一陣心酸。雖然她和斯卡蒂向來不睦,但是一想到獵人可能...

   還是待仔細觀察吧

   畢竟只在這胃袋的一隅,並不能輕率判斷。

   然而...

   “咳咳...咳咳...”她咳出聲。空氣彌散的酸澀涌入肺中,肺部如同灼燒一般疼痛...

   沒錯...就是迷蒙的深海之中...

   博士...你的計劃呢...

  

   斯卡蒂耐心吃著蛋糕。她對陸上人的食物興趣一般,畢竟...

   都太干燥了。

   咕咚,咕咚

   她咽下一口口蛋糕,松軟又甜美,順暢地滑入腹中;這麼比起來,果然小小的醫生,不過是前菜呢。

   “敬你,親愛的獵人。”博士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杯葡萄酒,啟開瓶蓋後便溢出了清香。“這是...高盧的名產,希望你喜歡。”

   她為自己和斯卡蒂在水晶杯中滿上兩杯,在昏暗的燈光下,酒精顯出紫寶石的光澤,映出了博士金色的眼眸。

   “謝謝。”斯卡蒂舉杯,和博士輕輕一碰,小口飲下清涼的葡萄酒。酒香迷醉,酸甜而濃郁的香氣自舌尖滑過,流入胃中。

   也是敬你的...醫生...

   斯卡蒂嘴角輕蔑地上揚,冷笑一聲。

   小蛋糕很快吃完,斯卡蒂覺得大約半飽;溫暖的食物頂在左腹處,平坦的腹部微微鼓起,她伸手輕輕按揉,心想大概醫生已經被蛋糕埋起來了吧...

   嗝

   她滿足地撫摸下腹部,手掌按壓在左腹處,輕輕拍拍,輕聲打嗝。一旁的博士嘴角掛著壞笑,從獵人優美的臉龐,往下望向平坦的腹部。

   “這可真是...豐盛呢,我親愛的博士。”斯卡蒂微笑道。

   “呵呵呵...維多利亞有句諺語...”博士輕推下眼鏡,輕聲道,“‘復仇’這道菜最好放冷了端上來。”

   “呵....”斯卡蒂笑容更冷酷,“可惜她不是冷的呢。”斯卡蒂拿起线條優美的帽子,扣在頭上,對著博士躬身行禮,“時候不早了,親愛的博士,恕我先走一步。”

   博士上前,托起她的手,輕輕在手背按下一個吻。兩人相互道別,各自回到寢室。

   斯卡蒂走在走廊上,而手掌仍停留在腹部按揉。她似乎感覺腹中傳來輕輕的絞痛感,大概是吃的有些多呢...

   “凱爾希,你在哪兒?”她低下頭,對著肚皮輕聲道,“哼...希望你在那里能做個干燥的夢。”

   她扶了下帽子,望向窗外皎潔的明月,哼唱起古老的民謠。歌聲悠揚,余音繞梁,也許經過的人們會思考這段憂傷而綿長的音樂在訴說什麼吧。

  

   真糟糕...

   凱爾希縮在褶皺中,無奈苦笑一聲。

   頭頂的賁門不時張開,吐出一團團粘稠的“蛋糕“;蛋糕墜入潮濕的胃底,濺起一灘灘胃液,有些濺到她身上,帶來一陣酸酸的氣息,燒在肌膚上。

   她看到手臂和腿上已經有了淺白色的痕跡,苦惱地搖搖頭。

   她坐在一片相對平整的褶皺處,冷冷地望向腳下延展開的胃底液體池。

   就像望向無垠的海洋。

   目力所及,顏色偏深紅的胃底積聚了淺色的胃液,淺淺的液體隨著胃袋蠕動不住翻涌,掀起小小的波浪,卷住黏黏的蛋糕,衝刷在胃壁上;蛋糕散落,化作一塊塊,漂浮在胃液池中,逐漸消解,也為胃液池染上一層奶油色。而望向遠端,又是神秘的一團黑暗,似乎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呢...

   博士,你的補給呢...

   咳咳,咳咳

   她咳嗽一聲,憑毅力支持住。只是她也無心尋找虎鯨的胃中是否有病變,畢竟頭腦昏昏沉沉的,視线也逐漸黯淡...

   撲通

   又一塊蛋糕墜入胃袋中,區別是聲音顯得更為清晰,濺起的水花也更大,甚至站到了醫生的雙耳。她的耳朵豎起顫顫,抖掉粘液,目光則轉向方才蛋糕落下的方位...

   蛋糕中映出金屬的色澤,浮在胃底的液體上...

   難道是...

   我在蛋糕里藏了一個補給...希望斯卡蒂能吃到吧,呵呵呵。

   她回想起博士的“計劃”,精神也稍稍振奮。她嘗試扶住軟肉起身,不想濕滑的褶皺握緊了她的腳趾,一時腳底打滑,難以起身。她緊緊抓住了褶皺,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扶住身側的軟肉,踏入已經不再清澈的胃液池中。胃底的液體大約漫過小腿肚的位置,走在潮濕的胃底,也像是在海灘邊上跋涉...

   只希望不要被大海吞沒...

   凱爾希猶豫地抬起眼睛,望向遠端的黑暗,似乎擔心會被吞噬一般。

   不...不會的...

   她恢復了平日的冷靜,繼續小心在胃底行走;或許腿上沾上了奶油與蛋糕屑,不過沒有關系,畢竟...

   她伸手在那片蛋糕中摸索,握住了堅硬的把手,內心也如釋重負一般...

   嘩嘩...

   忽然賁門洞開,一股瀑布一般的液體涌入,落入胃底,也濺在她身上。

   盡管聞起來是上好的高盧美酒,不過她並沒有心情“品嘗”,只是拖著步子,小心翼翼走向“岸邊”,疲倦地癱倒在褶皺上。

   手中的箱子散發銀白色的光澤,在胃液侵蝕下只是顯得更為光亮而冰冷,散發出屬於羅德島的工業氣息。她拖著身子來到相對平整的位置,打開了箱子...

   她眼前一亮,首先握住了氧氣面罩,匆匆解開戴在口鼻處,再調整氧氣瓶的閥門...

   清新的氧氣吸入肺中,昏沉的頭腦也清醒很多,碧眼也瞬間清明。

   她注意到博士在氧氣罐上留了個字條,注明了使用時間約為6h...

   足夠了。

   她繼續翻找,從箱中取出一份雨衣狀的防護服披在身上,權當做安慰...

   此外箱中有電筒、微型電刀、止血劑、醫用噴霧、凝膠等醫療用品...

   怎麼忘了醫用手套和護目鏡。

   凱爾希無奈搖搖頭,博士對醫學總是有些粗心...

   不過夠用了。只需要...

   她背上氧氣瓶,收拾好箱子,准備開始工作。

   凱爾希謹慎地調整手電筒,打開開關。電筒射出柔和的白光,在寬敞的胃袋中投下光圈,照亮了眼前。

   然而光线投在斯卡蒂剔透的胃肉上,反射出的光线過於明亮,以至於適應了暗淡環境的碧眼尚不能適應。凱爾希閉上眼,調整下腰間的電筒,光线再柔和幾分,不至於晃眼。

   她舉起電筒,抬起頭觀察斯卡蒂的胃袋。她覺得自己處於潛藏在深海的遺跡中。

   斯卡蒂的胃顯得寬敞而碩大,整體呈現不規則的袋狀,四周環繞著粉潤飽滿的牆壁,在柔和的白光照射下,映出晶瑩的色彩;牆壁上雕刻出一道道粗壯的褶皺,地面上也有一道道清晰的凸起,如同溝壑般縱橫,正合著胃袋的蠕動柔和地慢慢舒張伸縮,掀起粉嫩的海潮。她目前所處的位置相對平緩,也相對“干燥”——而不遠處,胃底積聚了晶瑩的液體,形成了一個淺淺的湖泊;湖泊中混入了淡紫色的酒精,並漂浮著小塊的蛋糕,而糕點逐漸在褶皺揉搓下逐漸碎開,消解在池中;偶有幾滴液滴滾落,墜入池中,掀起淺淺的漣漪。凱爾希抬起頭,似乎覺得頭頂的粗壯褶皺像是洞穴中的鍾乳石...而遠端的賁門神秘地緩緩舒張,沉默不語。

   咚咚,咚咚

   咕嚕,咕嚕

   獵人體內的器官強壯,發出沉穩的律動聲;醫生看到起伏的“海潮”下,潛藏著淺紅色和淺藍色的紋路;血管紋路交織,形成了細密的網絡,不住搏動。

   “哼...”醫生輕聲冷哼。

   就當這是...阿戈爾的斯卡蒂的宮殿吧。

   雖然她依然不喜歡斯卡蒂。

   她將手電筒別在腰間的搭扣上,提起小箱子,緩步在柔軟滑嫩的胃肉上。雖然偶爾會踩到濕滑的蛋糕屑...就當是博士獻給獵人的供奉吧。

   醫生敏銳地四處觀察,尋找是否有所謂病變的位置。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還是熟悉的粉嫩,飽滿的肌田偶爾抽動,耐心地消化食物,整體呈現健康的樣子。

   凱爾希不禁懷疑歌蕾蒂婭和博士是不是單純想看她被斯卡蒂吞掉。

   她並沒有心情在斯卡蒂腹中看風景。

   凱爾希繼續尋找。虎鯨小姐的胃袋輪廓感覺飽滿,踩在軟肉上的質感柔韌,應該是健康而強韌的,盡管偶有部分胃肉抽搐,可能不過是腸胃負擔而已...

   她走過一道道褶皺,踏入胃液積聚形成的小水坑中,粘稠的胃液粘在腳上,胃底的褶皺似乎友善地握住腳趾,像是挽留她,不過她還是輕輕踢開。行走的時候偶爾會聽到斯卡蒂有些不適的悶哼聲,不過又被她悅耳而神秘的歌聲掩蓋住;也許是錯覺,斯卡蒂的心跳與腸胃蠕動聲與她哼唱的樂曲合拍,形成詭異的交響曲...真是別樣的體驗呢。

   凱爾希嘆息,坐在一道相對粗壯的褶皺上休息片刻。看了下氧氣罐的刻度,大約消耗了十五分鍾的氧氣,然而身體感覺像是過了數小時...

   “你關住我了,斯卡蒂。”她伸出手指,輕輕點在粗壯的褶皺上,在她手指觸碰下,軟肉微微下陷,短暫含住她的指尖,再輕輕彈起。

   咚咚,咚咚

   醫生警覺地豎起耳朵。不知為何,這里的搏動聲為什麼更響亮?是錯覺嗎?

   她坐在褶皺上,取下腰間的電筒四下照射,尋找聲音的來源,忽然見到斜上方的位置,閃過一抹怪異的淡紫色。

   她瞪大眼睛,起身向前走了數步,又緊張地眼下唾液...

   胃底偏斜上方的位置,出現了一塊形狀不規則的,像是潰瘍痕跡的肌肉組織;這片胃肉就像是壁畫一樣在胃壁上蔓延,邊緣處呈現慘白色,中心處泛起紅腫,間或有淡紫色的痕跡散落在軟肉之間。這片胃肉不適地抽搐,幾道明顯的血管突出,難受地搏動。

   哦天哪...

   醫生輕輕抿唇,冷靜地思考。她拖著步子走向那片紅腫的位置,伸手輕輕撫摸,感受到紅腫處的搏動。

   她有種錯覺,似乎手掌在撫摸古代文明留下的浮雕。

   虎鯨小姐...你都吃了什麼呀...

   她搖搖頭,放下小箱子,坐在一旁的褶皺上看著病處思考,一邊收拾東西准備手術。

   明明是胃鏡手術就可以解決的...

   她盯著紅腫的位置,只見淡紫色的斑紋蠕動,在粉嫩的胃壁映襯下,顯出了迷幻的色澤;腸胃蠕動聲也變得不再規律,似乎在吟唱來自深海的歌謠...

   凱爾希冷哼一聲。她用箱子中的小瓶泡沫洗手液清潔下手,見沒有醫用手套的時候微微皺眉,只好徒手握住微型電刀開始作業。

   不過她並沒想到“麻醉”。

   醫生清潔後,握住小電刀,刺入胃肉上的病變組織中。一聲清晰的“噗嘰”水聲傳來,電刀深入創口中,在她穩穩的手操作下逐漸劃開淺淺的口子,顯露出鮮紅色的胃肉組織。

   斯卡蒂似乎感覺到了腹中的疼痛,不過僅僅是輕聲呻吟。凱爾希似乎聽到斯卡蒂嘟噥什麼,不久繼續休息了。

   真是放松...

   她不屑地撇撇嘴,繼續操作。不久切割下一塊病變組織,放在一旁的托盤中收集起來;她熟練地對著潛藏其下的鮮紅組織噴了止血噴霧,並用凝膠塗抹在傷口處,見周邊的胃肉不排斥這淺色的凝膠,而是抱住它一同蠕動,她也松口氣。

   凱爾希轉過臉,開始處理病變的組織...

   她忽然注意到長條狀的組織抽動下,不覺一驚。

   想必是錯覺...

   她用箱子中的無害化藥劑噴了噴組織,放入收集用的袋中,待“出去”之後研究處理,再轉向那面肉壁,繼續切除其余的病變組織。

   她希望能平安出去...

   至少不要被斯卡蒂擺一道。

   凱爾希醫生搖搖頭,重整精神,繼續伏在壁畫一般的胃壁上作業。小小的電刀輕聲刺入軟肉之中,平滑地深入組織之中,她慢慢劃動小刀,切割下泛起紫色的軟肉;鮮紅的血液濺到她的身上,她不為所動,仍然穩穩地握刀操作,割下有一道胃肉,放入托盤中,繼續拿起噴霧,准備處理傷口處...

   然而那長條狀的軟肉忽然抽搐,幾乎打翻了托盤,似乎想要纏住她的手腕,所幸她反應靈活,躲過了切割下的軟肉的襲擊,然而在濕滑的地面上還是失去平衡,重重倒在潮濕的軟肉之間。

   咚咚,咚咚

   隨著強健的心跳搏動聲,牆壁上的創口處涌出汩汩鮮紅的血液,噴濺在胃肉之中;斯卡蒂也感覺到了腹中的不適,輕聲呻吟。她悅耳而低沉的喉音回蕩在寬敞空曠的胃袋中,余音不絕。斯卡蒂的血液也是紅色的,散發出腥甜的氣味,也伴隨一種異樣的腥氣,或許是來自深海的氣息...

   凱爾希眼疾手快,握住無害化噴霧,對著在托盤上翻滾的軟肉噴灑,終於遏制住了這異常的活動。“它”在鮮紅的血液中掙扎幾下,徹底不動了。

   斯卡蒂...變了

   她想起歌蕾蒂婭意味深長的深紅色雙眼,內心發寒...

   醫生幾乎是機械地用止血劑和凝膠修補傷口處,然而轉頭望向剩下的紅腫處,不禁發愣。

   你會變成什麼呢...獵人...

   她知道阿戈爾人的傳說,然而親眼看到斯卡蒂體內潛藏“海嗣”化的組織,仍讓她震驚不已。

   真是...可笑的怪物...

   她恨恨咬牙。一向平穩的雙手忽然微微顫抖,甚至握不牢電刀。她克制地握住手腕,控制住手腕...

   “喂,食物,你在做什麼。”獵人平靜的嗓音緩緩傳來,清冷地回蕩在寬敞的胃袋中。

   “你...”凱爾希咬住牙關,扶住手腕。她甚至沒意識到腳腕已經被獵人的血液漫過。

   “哼,不要掙扎,乖乖被我消化就是。”

   斯卡蒂方才就覺得腹中有什麼異樣。或許不過是近日讓她有些不舒服的腹痛吧。她揉了揉半飽的肚子,按在左腹偏下的位置,抑制住了隱隱的絞痛感。

   “哼...”她知道,大概是凱爾希在掙扎...都變成食物了還這麼倔強嗎...

   她不禁微笑。獵人仍在走廊上行走,她看到羅德島的人畏懼地望向她,在她經過的時候閃身躲過。

   不過獵人不知道該去哪兒。至少這里距離家鄉太遠,甚至聽不到熟悉的海潮聲。

   還是去找她吧...

   斯卡蒂嘆口氣,拍拍肚子,轉向了看護病房的方向。

   夜深了,走廊上遇到的人也越來越少,最後還是孤身一人走在寂寞的走廊上。

   腹中仍然傳來絞痛感,像是小刀劃過,不過對她來說...

   不痛不癢罷了。

   “喂,凱爾希,你在做什麼。”她冷靜地繼續問道。斯卡蒂聽不到醫生的回應,畢竟醫生現在太渺小了。

   “我的肚子里好看嗎?”她平靜地說道,“或許這就是深海的模樣吧。唔...”

   不知為何忽然傳來尖銳的刺痛感,刺入柔軟的腹中,連她都有些難受。她緊緊捂住肚子,不悅地問道,“喂,你在做什麼!”

   “我在...做手術。”

   平靜的嗓音比獵人自己的心跳聲更為薄弱,然而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哼...做什麼手術...唔...”斯卡蒂覺得腹中的刺痛感更甚,忍不住背靠在走廊牆壁上,手掌緊緊抵在腹部,“我...我又沒病...唔...”

   “很遺憾,你...身體並不健康。”凱爾希克制地繼續握緊電刀,切割下一塊塊組織,並且適時地拿噴霧處理,切割下數塊小小的組織,並裝在袋中封好。盡管斯卡蒂的胃部因為疼痛不住抽搐,幾乎要掀翻她,不過她還是嘗試穩住身體,平穩作業。

   即便是戴著氧氣面罩,她仍能嗅到逐漸濃郁的血腥氣,而眼前不時冒出小小的金星,和威脅般活動的淡紫色斑紋一同畫出詭異的迷幻色彩...

   這些不會干擾她作業。

   “你...別鬧了...快點消化掉。”斯卡蒂似乎有些生氣了,偶爾嘟噥幾句粗口,不似平日里那般冷漠。“哼...乖乖...化掉...唔...”

   身前的軟肉又是一陣抽搐,直接推到了小小的醫生。凱爾希猝不及防,被重重推倒,倒入身後的淺坑中,平靜的碧眼望向頭頂深邃的賁門方向,一時無言。

   她看到頭頂一片漆黑,顯出了淺色的星斗,在暗淡的紅潤頂端盤旋,交織成星空的形狀;她似乎看到了阿戈爾深海中潛藏的遺跡,以及遺跡中潛伏的巨獸...

   斯卡蒂,這是你的家鄉嗎...

   也許她已經身處夢中了吧。

   咕嚕,咕嚕

   腸胃的蠕動聲平穩,就像是搖籃曲,呼喚她沉入夢中,盡管那是她陌生的潮濕的夢...

   不對。

   她搖搖頭,機敏地站起身,警惕地望向方才作業的軟肉處。

   是你在催眠嗎...“怪物”...

   凱爾希低頭看看氧氣瓶的刻度,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消耗一個小時的容量,可不能懈怠...

   好在剩余的病變組織並不多,也無需消耗太多心神處理;而斯卡蒂的呻吟和咒罵聲...不必在意。

   “凱爾希...可惡...”斯卡蒂罵出聲。她額頭上的汗水滴滴滾落,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後背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弓起身,而雙手緊緊按壓在左腹偏下的位置。她保持冷靜和克制的外形,然而腹中撕裂般的疼痛啃噬在柔軟的器官上,像是...

   潛藏的猛獸蘇醒了...

   “虎鯨,你變了。”

   清冷的嗓音傳來,斯卡蒂感覺頭上一輕,帽子已經被人拿走;再抬起頭,看到了一雙雙紅寶石般的雙眼冷冷看著她。那是女子的雙眼。月色映照下,她那銀色發絲如水,垂落下來;她的身材高大而精瘦,散發出海洋的氣息...

   “二隊長...你...唔...”斯卡蒂哼了一聲,“把我的帽子還給我。”

   “嗯...你不戴帽子的時候也很美。”歌蕾蒂婭笑笑,並沒有還回帽子。她伸出修長的手臂,尖銳的手指點在斯卡蒂緊緊捂住腹部的雙手間,靈巧地挑開,那雙冰冷的指尖點在了裸露的肚皮上。

   “怎麼了,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嗎?”歌蕾蒂婭微笑,“陸上的食物...會讓你反胃嗎?”

   “哼...不過吃了個小貓咪...”斯卡蒂冷哼,“不夠塞牙縫的...唔...”

   “哦?”歌蕾蒂婭有些意外,“什麼?”

   “不過是那個討厭的凱爾希...可惡...”

   “這...”歌蕾蒂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清清嗓子,禮貌地問道,“醫生,您好,請問您發現什麼嗎?”

   “哼...”

   隔著斯卡蒂逐漸加快的心跳聲和劇烈的腸胃蠕動聲,兩只獵人的對話也很難聽清。

   凱爾希收拾下,草草清潔下雙手,就將裝著病變平滑肌組織的胃肉收入箱中,留待以後研究。她繼續用凝膠和噴霧處理病患處,基本止血,不過被電刀切割過的地方還是疼痛地抽搐,對此她只能說“愛莫能助”。

   畢竟博士忘了麻醉藥品。

   “斯卡蒂的胃中有一些病變的地方,我已經處理了...希望早日康復。”她對著歌蕾蒂婭嗓音傳來的方位輕聲道,希望獵人能從近乎嘈雜的腸胃和心跳跳動聲中分辨出她的聲音。“斯卡蒂小姐,請保護好您的胃。”

   她嘆口氣,蹲坐在傷口附近的褶皺之間,伸出手輕輕按揉在病處邊緣。手掌下的凝膠在顫動,映出了內在淺紅色的肌肉紋理,像是在痛苦地抽搐。她內心發酸,也不顧和斯卡蒂的矛盾,而是拿出止痛噴霧抑制一下,再伸出疲倦的雙手按揉,安撫疼痛的器官。

   今天...就算了..

   “斯卡蒂,我還是不喜歡你。”她咬住牙,輕聲道。

   “哼...我恨你...唔...”虎鯨咒罵道。雖然腹中仍然傳來絞痛的感覺,不過比起剛才緩和好多,像是有股未知的暖流在溫暖她的胃髒。

   那家伙...在想什麼...唔...

   “我知道。”醫生冷聲答道。她搖搖頭,坐在強壯的褶皺中,任由軟肉埋過她的小腿。她她輕輕撫摸過身下依然如綢緞般順滑的軟肉,對著凝膠遍布的胃底肌肉嘆息。

   你...變了,獵人。

   她感到對斯卡蒂本人的不屑與厭惡感逐漸從心中流過,轉而對阿戈爾種族的情感也陷入迷茫。

   獵人...你會走向何方...

   滴滴飽滿的液體滴落在身下的淺坑中。淺坑中的血液已被洗淨,留下清澈的胃液,泛起淺淺的漣漪。

   不,她不會為斯卡蒂流淚的。

   醫生匆匆擦擦眼角的液體,低頭看了下氧氣罐的儲備。大約過了一小時的刻度,是否是因為在胃底的消耗也增大了?

   可惡...

   她打開小箱子,清理下內容。她看著袋中裝著的一條條病變組織,在電筒照射下,恍惚間似乎在顫動,盡管已經用無害化噴霧處理了...

   還是說...

   “斯卡蒂,你在聽嗎?”她對著頭頂那神秘的賁門說道,“能請你嘔吐一下嗎?”她知道這個請求聽上去很荒唐,於是補充道,“為了你的健康。”

   “哼哼...不會的...啊...”獵人腹中的疼痛感減弱好多,然而依然像是有什麼在撕扯內髒。她恨恨咬住牙,低聲咒罵,“你別想跑...”

   “斯卡蒂,還是聽醫囑吧。”歌蕾蒂婭的手挑開斯卡蒂掩在腹部的小手,往內按了按,“呵呵呵...這是對你好...”

   “你們兩個...都應該被大海吞沒。”斯卡蒂咒罵道。她覺得歌蕾蒂婭的手按在肚皮上,冰冷冷的,幾乎擠壓在內髒上了,似乎肝髒和胃袋都在擠壓下碰撞...

   “你...唔...做了什麼...”斯卡蒂牙縫間擠出恨恨的咒罵。

   “我只是...幫助我親愛的朋友...”歌蕾蒂婭的帽檐低垂,正好遮住了一只赤紅的眼睛。“我不介意看到你的嘔吐物。”

   “不...可惡...唔...”斯卡蒂覺得胃部上端如同灼燒一般,什麼東西在腹中碰撞...

   “唔...”

   虎鯨小姐的喉頭翻涌,劍魚優雅地跳到一旁,閃開從虎鯨口中吐出的...東西。

   她敏銳地注意到斯卡蒂吐出的多半是清澈的胃液,混入了淺淺的血液痕跡,還有少量食物,其中混雜了...

   幾袋包裹嚴嚴實實的奇怪東西。

   不過...更重要的是...

   “凱爾希?你在哪兒?”她蹲下身,在嘔吐物中尋找,不過沒有看到淺綠發色的醫生。

   “哼...大概被我消化得...骨頭都不剩了...唔唔...”斯卡蒂從走廊牆壁上滑落,捂住疼痛的腹部不住按揉。一想到厭惡的醫生可能就此留在自己體內,她忽然覺得有些遺憾,畢竟...

   “我在這里,歌蕾蒂婭。”斯卡蒂的右腹處傳來有些慍怒但是平靜的嗓音,“你...太冒失了...”

   “什麼?”斯卡蒂狠狠道,“你為什麼...快點化掉!”

   歌蕾蒂婭如釋重負地松口氣。她俯身撿起那幾袋神秘的事物,不顧手套上沾上了斯卡蒂的胃液,慢慢端詳...

   獵人的眼中露出了擔憂的神色,緩緩恢復平靜。

   盡管凱爾希並不能平靜。她將幾袋裝著病變胃肉的袋子放在胃肉褶皺之中,調整裝備後收拾好小箱子裝好,繼續對著這強壯的胃袋發呆。

   如果斯卡蒂不願吐出去,怎麼好把這東西留在她體內呢?

   她抬頭看到不遠處,那上翹的通向深邃幽門的胃底弧度,猶豫片刻。

   是否深入腸道中調查呢?

   而腸道只會更為凶險,就如深海那般可怖。

   她猶豫一會,嘆口氣,握住小箱子的把手走向幽門方向。在通向幽門的緩坡上爬行並不輕松,因為軟肉順滑,難以著力,腳底屢次打滑。她並不氣餒,而是繼續嘗試...

   忽然覺得胃袋一陣攪動,傳來一陣猛烈的擠壓感,推搡在她身上。她聽到了斯卡蒂生氣的咒罵,歌蕾蒂婭冷漠而玩味的調侃,便知道這兩人必然計劃什麼...

   不好的事情。

   眼看碩大的胃袋痛苦地抽搐,她深知不妙,咬住牙關,繼續在緩坡上攀爬,然而腳下震動,被彈起的軟肉托起,意外撞在幽門上。

   幽門的質感柔韌,撞上去發出了悶悶的水聲,她嘗試伸手扒住幽門口,然而小手根本難以深入結實的肌肉之中。如果有胃鏡上的夾子...

   希望她能克制自己,不要過於用力吧。

   咕嚕咕嚕...

   腸胃發出不祥的蠕動聲,抽搐也更為劇烈,如果...

   幽門忽然洞開,環繞的軟肉熱情地吞沒她的手臂和雙腿,含入腸道之中。經過短暫的下墜感之後,她掉入了一團潮濕而悶熱的腸肉中,又在軟肉推搡下,跌跌撞撞摔入十二指腸更深的地方。

   “嘶…”

   凱爾希首先嗅到一股濃濃的腥味,如同洶涌海潮涌入肺腑;她忽然覺得很難睜開眼睛,即便是菲林族的雙眼,也只能勉強看到身前可怖的淺紅。肺部如同燃燒著深海的氣息…

   可惡…面罩…

   她看到氧氣面罩從口鼻處松脫,偏向一旁,大概是方才的擁擠所致…她艱難地伸出手,握住了面罩,匆匆扣在臉上。

   盡管氧氣中也混入了斯卡蒂腸道中那咸咸的腥味,但是比起方才濃濃的氣味,還是清新好多。她大口喘息,吸入珍貴的氧氣,眼中不覺流出清淚…

   凱爾希不想為斯卡蒂流淚…

   而身旁的軟肉仍在不住推搡,她很不舒服地卡在腸壁的褶皺縫隙間,任由濕滑的軟肉擠壓在肌膚上,忍受那淺淺的灼燒感。

   不知過了多久,斯卡蒂的腸道蠕動逐漸恢復平穩,也不那麼擁擠。而凱爾希補充了氧氣後,頭腦也清醒好多。她首先低頭查看刻度,大約消耗了一小時半的…不排除被斯卡蒂體內的氣味汙染,總之面罩內都有揮之不去的異味。

   哼………

   [pixivimage:96823335]

   她冷哼一聲,調整坐姿,扶住身旁的軟牆,開始打量虎鯨的腸道。

   比起胃袋,她的腸道更為狹窄,不過對小小的醫生來說,依然寬敞。腸壁質感更為綿軟潮濕,而水壓感也更為明顯水壓,熱熱地壓在她單薄的身上;腸壁上布滿了纖長如珊瑚的腸道絨毛,不住拂動,將粘稠的腸液和膽汁等液體塗抹在她身上,同時也將她往深處指引,像是邀請她進入神秘的深海…

   來吧...與我...回歸家鄉吧...

   深邃的腸道緩緩蠕動,發出柔和而耐心的蠕動聲,就像是哼唱來自深海的歌謠;腸壁上纖細的絨毛熱情伸出,糾纏在醫生的手臂和雙腿上,拉扯她走向深處。

   那雙清澈的碧眼注視淺紅色的內壁,一時神迷,眼中迷茫,也順著絨毛的牽扯逐漸走向腸道更深處。她木然望向緩緩蠕動的腸壁,伸手撫摸在濕軟的腸道絨毛之間,感覺像是撫摸在海草縱橫的海水,指間纏繞著纖細的海草,依依不舍地舔舐片刻,再松脫,放她進入更深處...

   不對...

   凱爾希重重咬下嘴唇,唇上傳來的刺痛和鮮血的味道喚醒了她。

   太大意了...

   她的雙眼逐漸恢復清澈,一團慍怒的火苗在那雙碧眼中燃燒片刻。

   斯卡蒂...

   “凱爾希,你在哪兒?”斯卡蒂的嗓音緩緩傳來,在狹窄的腸管中悠然飄蕩,像是自渺遠的彼方傳來。

   “我在你的...十二指腸里。”凱爾希克制住胸中的怒火,坐在柔軟的腸道之中短暫休憩。她冷淡地撫摸著腸肉,靜靜看著褶皺下纖細的血管中淺紅色的流動。她抬起頭,冷冷掃過頭頂的腸道,恍惚間粗壯的軟肉像是映出了淺紅的星空。

   “哼,你的腸道目前似乎很干淨。”她盡量無視粘在身上的溫熱腸液還有膽汁的混合粘液,然而熱熱地黏在身上,也不容易甩脫。

   她靜靜地呼吸幾口氧氣,仍然能嗅到氧氣中混入的斯卡蒂的氣息。她數了好幾道腸道的褶皺,然而斯卡蒂還是沒有說什麼,只傳來粗重而平穩的呼吸聲。

   哦...對了...

   “哼,獵人,生日快樂。”她撩了下黏在鬢角的短發,抿住唇輕聲道。

   “啊...什麼?你...竟然記得我的生日?”不知為何,斯卡蒂竟然聽到了。她回復的嗓音有些猶豫和顫抖。

   “哼...我是你的蛋糕上的櫻桃,你說呢?”凱爾希自嘲道。盡管她想忘掉被虎鯨的舌頭重重壓住的質感...畢竟那像是好久之前的記憶了。

   “呵...”斯卡蒂冷嘲道。兩人都沉默不語,凱爾希只聽到虎鯨平穩的呼吸聲、心跳聲和腸胃蠕動聲...

   “謝謝你,醫生。”斯卡蒂如釋重負地松口氣,甚至難得地發出了笑聲,“謝謝你...”

   “什麼?”凱爾希詫異地問道,“獵人...你?”

   “不要誤會。”斯卡蒂平靜道。她坐在長椅上,緊緊捂住肚子,而手指摩挲在右腹的方位,那個傳來淺淺暖意的位置。“哼,我還是很討厭你...但是...”

   她看了眼長椅另一端,歌蕾蒂婭手中那幾袋異樣的病變組織,嘆口氣,“你是在治療我嗎?”

   “哼…我不想。”凱爾希冷哼。她低下頭,撩起頭發,默默注視纖細的絨毛纏住她的腳踝,把她的腳拖入褶皺之間,溫暖的裹緊。“你這…可笑的獵人。”她嘆口氣,握緊的拳頭逐漸松開,轉而撫摸在順滑的腸壁上,任由絨毛熱情地抱緊。

   咕嚕,咕嚕。

   斯卡蒂的腸道發出溫和的呢喃聲,哼唱海底的歌謠,繼續邀請凱爾希前往群星映照下的深海。

   加入我們吧…回到你的歸宿。

   也許是幻覺,但冷靜的凱爾希確定自己聽到了柔聲的呼喚,呼喚她進入腸道更深處。

   阿戈爾人…充滿謎團。

   “你看你…多麼可笑。”歌蕾蒂婭優雅的嗓音冷酷地傳來。

   修長的劍魚坐在虎鯨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打。她注視斯卡蒂優美的臉龐,嘴角抽搐下,平靜地說到,“你這…美麗的怪物。”她俯身,輕輕吻在斯卡蒂的臉頰上,又撫摸那柔軟的秀發,輕聲道,“生日快樂,孤獨的獵人。”她微笑下,站起身,用袋子裝好那幾袋病變的組織,便鞠躬離開。

   “二隊長…你…你…”

   “呵呵…我先失陪了。”歌蕾蒂婭微笑道。她扶了下帽子,舉起袋子,輕聲道,“凱爾希?我先送到你的辦公室了…願你和斯卡蒂…度過美好的一晚。”

   她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斯卡蒂聽到走廊上傳來歌蕾蒂婭略顯沙啞的歌喉,像是在講述擱淺的痛苦,和遇見甘霖滋潤的喜悅…

   “二對長這家伙…總是這樣。”斯卡蒂捧住肚子,對著腹中的食物輕聲道,“你和她…很像。”

   “哼…”醫生冷哼。她只希望劍魚不要自作主張,驚動整個醫療班可不好…

   “不必你費心了,凱爾希。”斯卡蒂的語氣恢復了往日的冷酷,“我知道…我是一個怪物。”她停頓片刻,干笑道,“怎麼?你不說話了?”

   “這是阿戈爾人的歸宿嗎…”

   斯卡蒂捕捉到醫生語氣中的猶疑,冷笑答道,“你也有…不知道的嗎?”

   “嘖……”凱爾希克制地咬咬牙,輕輕抓住一簇絨毛,冷冷道,“你的組織…在變化。”

   “也許化掉你…你就知道了呢。”斯卡蒂冷笑。她又戴上帽子,繼續走向她牽掛的那個病房方向。

  

   凱爾希在腸道中恢復一會體力,呼吸逐漸平穩,而面罩中斯卡蒂的氣息也逐漸減弱。她看了下刻度,還能夠活動一會,只需要…

   她隨手握向身邊,然而只握住一團潮濕的絨毛,被熱情地裹住。

   “不對…”她在腸道中尋覓,忽然注意到隨身的小箱子不見了。

   真是大意……

   雖然她確定箱子中的東西不會出來,但是讓其梗在斯卡蒂的腸道中未免……

   還是得快點找到…

   她握住腸壁的褶皺,艱難起身。狹窄的腸道大約能讓她半弓身前進…盡管每走一步都會感受到來自腸道的水壓,如同在深邃的海底跋涉。

   “哼…”所幸她還能看清身邊,而腸道絨毛如同海草,在腸液浸潤下拂動,隨著蠕動聲的歌謠起舞。

   呼喚她進入更深處。

   醫生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清楚在往什麼方向前進,也不知道箱子是卡在腸道上端,還是隨著蠕動滑入更深的所在…

   “哼…”她向兩側觀察,簡單判斷,還是憑直覺走向前方,希望在翻越道道褶皺,繞過腸道拐彎的地方,或許能…

   看到那一抹銀色。

   果然,繞過這道腸道的轉彎處,不遠處就閃過光澤。盡管電筒的亮度減弱好多,她仍能辨認出箱子的形狀。只需要走過去……

   她被突然涌起的褶皺絆倒,有些狼狽地跌入潮濕而柔軟的腸肉中,身上有沾上好多清澈的腸液…

   與深紅的膽汁。

   凱爾希嫌惡地望著從箱子下滲出的深紅膽汁,見濃稠的液體沾染在箱子上,留下了不深不淺的痕跡。

   也許她不想繼續用這個箱子了。

   凱爾希翻過一道道褶皺,身下的絨毛擦拭在她的腿上,就像從海草之中跋涉行過。

   她覺得自己逐漸浸入更深、更潮濕的海水中。

   膽汁的苦澀氣息逐漸濃郁,在狹窄的腸道之中揮之不去,她似乎看到淺紅色的霧氣如同海藻一般拂動,厭惡地皺眉。氧氣面罩中的氧氣也顯得更為清新怡人,只希望不要被汙染...

   她走近箱子所在的位置,細細端詳。本身箱子並不大,正好卡在肌肉的縫隙之間,而深紅的粘稠液體不斷從箱子的邊緣處滲出,而積聚在這一處腸肉內的液體幾乎漫過了她的腳踝...

   她厭惡地踢踢腸肉,卻踢不掉粘在腳上的深紅液體,只好無奈搖搖頭,繼續思考如何取出箱子。腸肉都扒住了箱子邊緣,就像箱子本來就屬於膽管入口一般,用手拉扯都很難取下。

   哼...應該用手術刀割掉多余的...

   她伸手撫摸箱子邊緣的軟肉,腦中想象如果用手術刀切去的效果會是如何...她的指甲刺入腸肉之中,傳來輕輕的水聲,軟肉在刺激下微微抽動,也松動幾分,足夠她的手掌探入膽管之中。

   真乖...

   “喂...你又在做什麼!”斯卡蒂感覺到了右腹傳來癢癢的感覺,像是調皮的小手撓在嬌嫩的右腹位置。她嘗試用手抑制,然而撓癢感來自體內,毫無用處。

   她再次背靠在走廊上,用手緊緊捂住腹部揉搓。

   “你怎麼...還沒消化掉!”斯卡蒂恨恨問道,“你這...可惡...不許鬧了...海潮會吞噬你的!”

   “哼...”凱爾希不屑回應。盡管身邊的腸道震動頻繁而劇烈,不過她還是盡量保持平衡。手掌已經伸入膽管中,正好夠到箱子的背面,她嘗試拉拉箱子,然而只傳來輕聲摩擦的水聲,箱子卻紋絲不動。

   她並不氣餒,而是繼續拉扯,可是箱子就像在斯卡蒂的膽管中生了根...

   只好...

   她無視虎鯨憤怒的咒罵,伸出手臂,盡力探入膽管中。她感到膽管的肌肉熱情地抱住她的手,不住收縮,將她的手臂往深處指引,然而膽管狹窄,加上箱子阻隔,她最多伸了半個小臂,便緊緊卡在膽管中。她吃痛地哼了一聲,用手指抓撓在嬌嫩的膽管內壁上。她清楚地聽到尖銳的指甲摩擦在內壁上,劃破嬌嫩的粘膜的聲音,手指感到了炙熱的液體舔舐...

   咕嚕,咕嚕...

   “你...啊!”斯卡蒂覺得右腹傳來劇痛感,整個腸道都像是在攪動一般,也牽動腹部內髒顫動。她緊緊掩住肚子,從走廊的牆壁上滑落,不覺眼中滲出了疼痛的淚水,咸咸的,流入口中...

   凱爾希也不好受。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蠢蠢欲動,連忙抽出手臂,躲在一道粗壯的褶皺之中。只聽到“砰”的一聲,箱子被一股深紅的液體噴出,在腸道中翻滾數下,卡在褶皺之中,而深紅的液體像是噴泉一般不停流出,在整個腸管中染上了深紅...

   “嘖…”凱爾希從褶皺中起身,拍拍耳朵,撣掉頭發上沾上的膽汁。她覺得苦澀的水壓黏在身上,有些難以行動,然而還是勉強爬過褶皺,拿起箱子。她坐在突起的褶皺上,打開箱子檢查,所幸電刀沒有損壞,藥物沒有傾倒出來,盡管只是變得凌亂。

   “凱爾希…我…恨你…”斯卡蒂覺得右腹如同沸騰,就像一團火焰在其中燃燒。竟然被這小小的食物搞得如此狼狽…獵人十分不快,但也無可奈何,只能期待腸液盡早消化掉她…

   “嗯。恨我吧,獵人。”凱爾希裝好箱子,提起來,繼續前進。腸道變得寬敞一些,她可以以半蹲半爬行的姿勢前進。斯卡蒂的腸道整體粉潤飽滿,映出光潔的色澤,往更深處,深海的氣味更為濃郁盡管膽汁的苦澀滋味仍然黏在她的身上。

   腸道顯得更為健康,似乎暫時沒有被海嗣細胞侵蝕。她發現了一處稍顯不健康的腸潰瘍,冷靜思考一下,她沒有揮拳打上去,而是按部就班地拿出藥品塗抹,靜靜看著手掌下的潰瘍隨著腸道蠕動舒張伸縮。

   “你…你不許再往下了…”虎鯨咬住牙,冷聲道,“這是想住下來嗎?”她覺得疼痛感逐漸減弱,轉而有種清涼自炎熱的腹中流出,讓躁動的器官冷靜下來。

   “咳…”凱爾希咳嗽一聲,又擦擦額頭的汗水。斯卡蒂的腸道更為炎熱,何況一直熱情地包裹住她,讓她本就單薄的身體更為難受;並且在劇烈運動下,她也出了更多汗…

   低頭看看刻度,還剩三小時左右…

   如果繼續深入深邃的腸道…

   斯卡蒂的腸道愜意地發出咕嚕嚕的蠕動聲,聽上去像是渺遠的歌謠,邀請她繼續深入。

   哼...

   凱爾希皺皺眉頭,低頭查看下刻度還有電池儲備,不如...

   繼續深入吧。

   她振作精神,從箱子中取出一針營養注射劑,對著手臂注射,補充能量。

   “斯卡蒂,我還是討厭你。”凱爾希低聲道。她聽到斯卡蒂頗有磁性的咒罵和呻吟聲逐漸減弱,知道虎鯨小姐依然憤怒,不過...

   隨她吧。

   她撐開相對狹窄的腸道,繼續深入空腸中。

   “哼...再往下...你...”斯卡蒂感覺到右腹再次傳來癢癢的感覺,知道醫生一定是繼續深入。她的手指摸索在肚皮上,感到小小的食物還在活動,走向更深處。她低聲問道,“你要做我的寶寶?哼...”

   不過小小的食物沒有回應,仍是兀自向下。算了,不管她。

   斯卡蒂用小手帕擦擦臉蛋,扶了下帽子,休息一會繼續前進。

   她沒想到被凱爾希折騰得走到病房都那麼費勁,真是小看她了...

   快點化掉吧...哼...

   好在之後腹中平靜,也沒有在路上遇到歌蕾蒂婭騷擾。她遠遠看到幽靈鯊病房中傳來的燈光,腳步忽然猶豫。

   勞倫緹娜...我的友人...

   她想到友人總是昏睡不醒,意識模糊,內心一酸。

   凱爾希...你為什麼...

   她嘆口氣,繼續前進,走到了病房邊上,隔著玻璃觀察躺在床上的幽靈鯊。勞倫緹娜仍在酣睡。她優美的臉蛋純潔,慘白的臉上表情恬靜,似乎在呢喃什麼,大約是在懷念故鄉...

   “願你做個潮濕的美夢...”斯卡蒂倚靠在玻璃上,對著病床上沉睡的鯊魚輕聲道,“我...”

   她克制地抿住嘴唇,猶豫著,哼唱出家鄉的歌曲。陸上還是太缺水了,顯得斯卡蒂頗有磁性的的嗓音有些沙啞,而歌喉依然優美,悠揚地回蕩在走廊中,喚醒了來自遠方的回憶...

   “呵呵呵......”勞倫緹娜在床上翻滾,輕聲吟唱,“茫茫的萬物之主...在呼喚...”

   “勞倫緹娜...”斯卡蒂低吟,繼續哼唱...

   “你是誰...”幽靈鯊迷茫地睜開眼,抬起赤紅色的雙眼,對著斯卡蒂微笑,“呵呵呵...是你嗎...”

   “是我...”虎鯨身上發顫,望向幽靈鯊的雙眼,眼中發潮。

   “斯卡蒂...是你嗎...”幽靈鯊笑道,“你來了...”她笑笑,注視著斯卡蒂的長發,伸出手做撫摸狀,“我想摸摸...你頭上的銀河...呵呵呵...”

   “勞倫緹娜...我...”

   “斯卡蒂,幽靈鯊病房的密碼是....”清冷的嗓音緩緩傳來,報出四位數字,傳入斯卡蒂的耳中。她詫異地低頭望向腹部,驚訝道,“你...你怎麼?”

   “哼,你聽到密碼了。”醫生不悅地哼一聲,“不許帶走她。”又恢復了沉默,斯卡蒂只聽到腸胃的蠕動聲和急促的心跳聲。

   “我不會感激你的...”斯卡蒂顫抖地伸出手,按了密碼,房門應聲而開。她踉蹌地走入病房,坐到了幽靈鯊的床前...

   “勞倫緹娜...你好...”斯卡蒂坐在床邊,握住了幽靈鯊的手,指引她的手撫摸在自己的頭發上。

   鯊魚撫摸那絲綢般的柔軟長發,迷離地睜開紅寶石一般的雙眼,對著斯卡蒂微笑,“你是誰...我在哪兒...”

   “勞倫緹娜...我是斯卡蒂呀...”斯卡蒂克制地說道。

   “斯卡蒂...呵呵呵...我應該熟悉的名字嗎...”鯊魚咯咯嬌笑。她細小的手指從斯卡蒂的發絲中滑落,又天真地問道,“我在撫摸海中的星辰嗎...”

   “嗯...嗯...”斯卡蒂伸手撫摸勞倫緹娜的臉龐,手掌感覺涼涼的,也很柔軟。

   “呵呵呵...祝你...有個潮濕的美夢...”勞倫緹娜眨眨眼睛,緩緩合上,繼續陷入了昏睡。

   斯卡蒂坐在床邊,哼唱阿戈爾人的搖籃曲,希望能助鯊魚入睡...

   “好夢...鯊魚。”她俯身,克制地在鯊魚的臉頰邊按下一個潮濕的吻,緩緩退出房間,合上了門。

   真是別致的生日...

   她已經淡忘了上一次“過生日”是什麼情景了。

   晶瑩的淚水滑過臉頰,她嘗到了來自家鄉的咸咸的味道。

   “喂,你在哪兒?”斯卡蒂低下頭,柔聲問道。

   “我在你的空腸里。”

   凱爾希身體卡在狹窄的腸道中,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空腸位置的水壓已經超過她設想了,身體在重壓下難以前進,而一簇簇海草般的腸道絨毛也不容易翻過,或許這次旅行到此為止了。

   她掃視下身邊的腸道,依然粉潤飽滿,依然充滿活力地緩緩律動,於是伸手撫摸在腸壁上,靜靜感受來自斯卡蒂的心跳搏動聲。

   “哼...”斯卡蒂笑笑,手指點在了醫生大概的方位,按下去,似乎能感受到腸肉之間小小的食物,“謝謝你...”

   “獵人,生日快樂。”凱爾希坐在腸道褶皺上,問候道,“你贏了,我累了。”她望向遠端的腸道,望入深邃漆黑的腸道身處,嘆口氣。即便內心對斯卡蒂的秘密再好奇,身體已經難以支持她繼續深入探索了。氧氣消耗也加快,應該回頭了...

   “呵...別化掉”斯卡蒂冷笑道,“你比我想的美味...不要輕易化掉啊。”說罷,虎鯨清冷的臉上都閃過一絲緋紅。

   “那是自然...”凱爾希在腸管中轉過身,開始攀爬在腸道褶皺之間,在強壯的腸道蠕動下轉回頭,准備回到胃中再做調整。

   但是回程的路途漫長,穿行在潮濕的腸海中,她覺得腸道並不想放了她,因為蠕動逐漸變得急促,將她往下推去。她咬住牙忍耐,繼續逆著“深海的水流”前進,繞過一道道拐彎,翻越一道道褶皺。

   她覺得呼吸逐漸困難,氧氣面罩內又混入了斯卡蒂體內的氣息,顯得更為渾濁,四肢逐漸乏力...

   而她知道不能懈怠,不能真的被困在斯卡蒂體內,盡管...

   恍惚間,凱爾希又聽到了斯卡蒂腸道中的吟唱聲,像是挽留她,邀請她在這海草般的腸道絨毛間住下來...

   別想了...

   膽汁的苦澀氣息襲來,凱爾希警覺地弓起身,心思也清明幾分。她覺得腳下又踩到了粘稠的膽汁,知道距離“出口”不遠了...只需要...

   凱爾希不知道她是怎麼穿過幽門的。她無力地穿過緊致的幽門,跌入了清澈的胃液池之中;口鼻處的氧氣面罩再次脫落,一股潮濕的水汽涌入鼻中,淡淡的酸澀氣息也刺激她清醒幾分。

   不過比起腸道的壓力,胃袋中的空氣也清新幾分。斯卡蒂的胃袋也顯得更為潮濕。

   “哼...你出來了?”斯卡蒂冷靜的嗓音悠然傳來。她捂住肚子,輕輕打嗝,也讓胃袋中掀起一陣水花。

   “嘁...”凱爾希倚靠在胃袋的褶皺上喘息。她看到方才手術的位置已經不再滲血,蠕動也更為平穩,凝膠像是已經融入胃袋一般,於是欣慰地松口氣。氧氣罐已經不需要了...畢竟她還能忍受斯卡蒂胃袋的氣味。

   “哼...我低估你了。”斯卡蒂冷笑,“你不只是精美的食物呢...哼哼。”她拍拍肚皮,撫摸在左腹,嘴角露出了笑容,“陪陪我好嗎?”

   “呼...”凱爾希倚靠在柔韌的胃壁上,後背陷入褶皺的懷抱中。她浸潤在濕潤溫暖的霧氣中,任由身邊的胃肉都耐心地揉搓,緊張酸痛的身子也放松許多。“我不敢相信是你說的。”

   她仰起頭,望向遠端的胃壁,看到粗壯的褶皺沉穩地緩緩蠕動,仿佛置身於阿戈爾人的殿堂之中;而身側的電筒的光圈晃了晃,不久便逐漸熄滅,黑暗籠罩在她身邊。她只聽到沉穩的心跳聲與腸胃蠕動聲交疊,像是在吟唱古老的歌曲...

   “不許亂跑。”斯卡蒂笑笑。她躺在病房外的沙發上,打個長長的哈欠。

   “為我唱一段阿戈爾的民謠好嗎?我小有研究。”凱爾希倚靠在軟肉之中,合上雙眼,放松地休憩。

   “哼...那就做個...潮濕的美夢吧。”

   斯卡蒂清清嗓子,吟唱起古老的民謠,用頗有磁性的嗓音呼喚故鄉。

  

  

   ——尾聲——

   “...那個高高的深海獵人走進醫療班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呢。”華法琳滔滔不絕道,“不過她長得不錯,不過...咳咳”她咳嗽下,“我一看她手上的東西就嚇一跳,還以為博士又吃壞肚子了呢!”

   “哼...”凱爾希哼了一聲。她換好手術服和外科手套,帶好護目鏡,取出了從斯卡蒂體內切下的病變組織,放在台子上。隔著袋子,她看到原先紅腫的病變組織失去了活性,呈現深紫色,不禁皺皺眉頭。 “我和她說了直接放我辦公室的...”

   “放心,當時只有我值班,馬上就放冷庫里存起來了。”華法琳拍拍胸口,也換上了防護服,上前幫忙。

   “那就離所有人知道不遠了...”凱爾希嘆口氣,取出病變組織,處理後制作切片放在顯微鏡下觀察。

   真是觸目驚心。

   “斯卡蒂...她變了。”良久,醫生嘆息道。“她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獵人了。”

   “嘁...如果你當時允許我多研究研究...”華法琳嘟嘟噥噥地走上前,也湊到顯微鏡下觀察,而她尖叫一聲,“阿戈爾人的組織怎麼這個樣子??”

   “也許這部分不是嚴格意義的‘阿戈爾人’...”菲林醫生搖搖頭,隨手拿起筆在報告單上記錄了什麼,“這是她的宿命嗎...”

  

   兩人陰沉沉地忙完之後,收拾之後離開。然而兩人都沒有胃口,不如直接回到辦公室休息會吧...

   “凱爾希,等會。”

   走廊上,冷淡的嗓音喚住了凱爾希。華法琳一回頭,看到那雙紅眼和銀發,頓時嚇得萎靡,躲在凱爾希身後;而菲林醫生依然冷靜沉穩,只是點點頭,“斯卡蒂。”

   “聲明一點...我還是討厭你。”虎鯨小姐微微冷笑。她姣好的臉蛋上顯出一絲淺紅。

   “我知道。”凱爾希不卑不亢地低聲回應。

   “那我可以信任你嗎?”

   “那是你的判斷。”

   華法琳感到斯卡蒂似乎沒平日那麼神秘而可怖了呢。盡管她不知為什麼。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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