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黃沙(更新至第五節)
血染黃沙(更新至第五節)
1.
“那麼,最後在這里簽字就可以了,卡涅利安小姐。”
她用戴著手套的手隨性地寫著,眼睛卻在看著舷窗外飛馳向後的荒野。
人事部干員接過這份正式干員申請書,卻沒有第一時間收入檔案。
“總覺得卡涅利安小姐每次簽名都是完全不一樣的筆跡呢......要不要讓她再重新好好簽一份?不過她看起來有點可怕,要不就這張吧。”
人事部干員還在糾結的時候,卡涅利安已經起身離開了,她徑直前往了妹妹蜜蠟的宿舍,走廊里高跟鞋的踢踏聲不緊不慢。
羅德島本艦在荒野中航行著,向著夕陽的方向,像在追逐最後一縷光芒,逃離身後朔月高懸的高塔國度。
“這次萊塔尼亞之旅總算是安全結束了。”
凱爾希在甲板上和博士保持著生分的距離說著。
“羅德島能夠全身而退,已是奇跡。”
“干員卡涅利安在此次事件中表現出的果決執行力,和戰斗素養完全能夠成為正式干員,甚至是精英干員。只是,她在最後關頭私自行動,給羅德島帶來的安全隱患也必須被納入考量,這種行動方式不僅會給我們的干員帶來生命上的風險,更可能將羅德島卷入到更大的政治紛爭甚至是國家戰爭中去,我希望......”
“但是她沒有傷及無辜,也沒有惹惱任何不應該惹惱的貴族,她只是犧牲了她自己在萊塔尼亞所構建的一切,僅此而已。”
博士已經知道凱爾希接下來的三分鍾要說內容,所以淡淡地打斷了她。
凱爾希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默默地走回了船艙。她知道博士說的沒錯,她只是想再一次提醒博士,薩爾貢人的粗野和直接可能出乎他的意料。
博士沒有動,他在等一個人。
“你好,你就是博士吧?我是卡涅利安,霍恩洛厄伯爵的前~侍衛。”
卡涅利安如期而至,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這種貴族間噓寒問暖的表情時常被她拿來跟人開玩笑。黃白相間的外套上仍沾著一些血汙,但這絲毫不影響她擺出一副淑女的模樣。
“我們之前說過的應該還算數吧?現在伯爵那里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我可以算是無家可歸了呢,可以拜托你照顧嗎,博士?”
博士沒有說話,停頓片刻後,只是伸出雙手和她緊握,仿佛在回應著她的玩笑。
“真是懷念啊,以前在本艦第一次你協助你工作的時候,我也曾這樣握住你的手,不過我記得上次好像沒有握的這樣緊。”
“這次不是合作了,卡涅利安。”
“嗯?”神情散漫的卡涅利安突然有了興趣。
“我希望你把這里當成你的家。”
這句話像是突然擊中了她,讓她一瞬間失去了平衡,左手順勢搭在了博士肩上。家,這個既溫暖又曖昧的詞匯瞬間擊中了她的軟肋,很少有人見過卡涅利安慌張的樣子。
“可能是這些天的事情讓我覺得有些疲憊,我先去休息了博士”
她找了個不那麼高明的借口,穩了穩神,又整理了一下有點凌亂的袖口,先一步走下了甲板。她想過自己要說哪些話,也想過要怎樣優雅地結束對話,但她沒有想到話題的轉變如此突然,在這種時候表現出的失態,恰恰能夠說明她對家這個詞有更深的理解,也能省去解釋自己慌張的功夫。
博士依然沒有動,兜帽此時是他最好的掩護,兜帽之下防護服之內,他的心跳砰砰作響。
“凱爾希醫生~”
一只嬌小的卡特斯有點喘地推開了醫療部的主管的門。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七次收到干員的投訴了。”
“還是關於卡涅利安的嗎?”
“嗯,是的。這次是苦艾,她找到我說卡涅利安的戰斗方式讓她想起了切爾諾伯格的那些往事,她很畏懼這種感覺。”
“我現在正在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
凱爾希面前的屏幕正播放著卡涅利安上次出任務時的戰斗視頻記錄,一個沒頭沒腦的敵人悶頭衝到了卡涅利安面前,被她抬起一腳直接踏中胸膛踩倒在地,隨後用隨身的光劍優雅地刺入了這名敵人的喉嚨,劍上的符文從下到上依次染成了紅色,隨後她拔出劍,鮮血和黃沙瞬間從敵人的脖頸中噴出,彌漫了大半個戰場,隨之而來的是,沙塵中敵人意義不明的慘叫聲,和卡涅利安的狂笑。。。
阿米婭想要看看凱爾希正在出神地看著什麼,被凱爾希一把攔在屏幕之外。
“這個問題我會考慮,你先盡量安排卡涅利安和博士一起執行任務,其他的問題我來處理。”
“誒?博士嗎?為什麼是博士呢?”
凱爾希沒有回答,仍舊盯著屏幕陷在沉思之中。
她調取過卡涅利安成為正式干員以來大部分的作戰記錄,剛才這樣的場景只能算是她聽取勸誡後收斂的樣子,剛剛開始的時候,她經常直接用劍將奄奄一息的敵人釘在牆上,然後慢慢地欣賞:“啊呀,真可憐,你怎麼滿身都是血?”,或者將已經失去抵抗的敵人當作劍術練習目標,華麗而戲謔地切出她想要的圖案,更有甚者,她會將弱小敵人的心髒直接扯出,放在嘴邊舔舐。而這時其他羅德島干員,往往會表現出明顯的不適,甚至有的在戰場上嘔吐了出來。這些作戰記錄都被凱爾希人為地加上了極高的觀看權限,但是羅德島干員之間關於卡涅利安的傳聞仍然越來越離譜。
“聽說卡涅利安干員身上也有邪神依附,平時在本艦她總是保持著矜持的形象和必要的距離,但是只要到了戰場就會被邪魔的意志吞噬,黃沙飛舞的時候風沙中那雙猩紅的目光就是邪魔的本體。。”
凱爾希並不擔心卡涅利安會做出對羅德島不利的事情,她了解卡涅利安,卡涅利安只是不屬於這里。
不過翻閱過所有作戰記錄後凱爾希發現了一些異常,只要有博士在場指揮的戰斗,卡涅利安總會表現得非常克制,這些記錄經常被她不小心忽略掉,因為這些記錄完全不像是有卡涅利安在場一樣,沒有漫卷的黃沙和殘留的鮮血,她舞劍的方式溫和而優雅,像是宮廷晚宴上交際的舞蹈,刺擊的節奏歡快而跳脫,有如貴族音樂會上的韻律。
卡涅利安對這種差異表現得如此明顯,以至於像是一種明示,或者說一種無聲的請求。
雖然博士不在場時,她仍然會完美地完成任務,可怖的戰後現場不會有一滴血液來自羅德島干員,但是這種舉動明顯超過了必要,她本人對此心知肚明。
“薩爾貢人的做法還是這樣簡單而直白,她想要什麼,就索求什麼。”
凱爾希敲著桌子這樣想著。
但是直接告訴阿米婭讓卡涅利安盡量跟博士同時行動,這種做法所帶來的無限可能性仍然在撕扯著凱爾希的思緒,她沒法判斷自己做的對不對,縱容這種微妙的關系發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無法斷言。
夜已經深了,凱爾希仍然在屏幕前失神地思索著,直到亞葉的聲音將她驚醒,才匆忙整理一下,馬上趕往緊急病房。
就這樣,羅德島的大部分作戰任務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至少在沒有幽靈鯊在場的時候是這樣。干員們只需要出現在博士指定的位置,發揮自己的專長,剩下的事情,就只有戰斗勝利後返回本艦開心地慶祝一番。
本艦的走廊中,時常路過勾肩搭背手拿酒瓶的煌和星熊,或是追伊芙利特追的氣喘吁吁的赫默,亦或是拽著武器箱走過一言不發的斯卡蒂,但是這一天,醫療干員急促的聲音出現在走廊里。
“讓一下讓一下,緊急情況,干員重傷。”
擔架上,躺著深色皮膚的卡普里尼,她緊閉著雙眼,將頭微微擺動著。干員們很快讓開一條通路,一些熱心人在擔架後追趕,想關心一下是誰受了重傷,可當他們看到卡涅利安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一個個的被快速推進的擔架甩在後面,只剩下博士匆忙的步伐一步也未曾落後,甚至有幾次險些摔倒。
很快,卡涅利安被推進手術室,門口綠色的燈光亮起,拒絕著非醫療干員的進入。凱爾希的出現並不能讓博士的安心多幾分,但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像是一尊雕塑立在門外。
他不斷回想著戰斗的現場,不斷推算著自己從哪里開始失誤,將自己置於了危險的境地,危險到需要干員冒著生命的危險來保護自己。
在他的計算里,他有千萬種戰術可以避免這次事故的發生,但是戰場上沒有如果,今天也不可能從頭開始。自責像一只看不見的手將他緊緊攥住,慢慢透過了皮膚,透過了血肉和骨骼,最後攥住了他怦怦跳動的心。
“她已經脫離了危險,而且並沒有感染礦石病。”
不知什麼時候門上的綠燈熄滅,綠衣的菲林手拿沾血的手套走了出來,對著博士這樣平靜地說著。
“喂,博士?”
剛剛還一動不動的兜帽人吃力地轉身然後走遠,一言未發。他和凱爾希一樣站立了數個小時,交替承重的兩腿有點微微發軟。
平時咄咄逼人的凱爾希沒有出言責備博士的冷漠,她一直都知道博士肩負著怎樣的重壓,只是她不懂得怎麼安慰人,尤其是安慰一個自己憎恨而又必須保護的人。
長時間的手術同樣拖垮了凱爾希,她臨回去之前帶上了手術室的門,截斷了手術室內一直望向門外的目光,那紅色的眼眸也終於緩緩閉合,一絲笑意浮上了她的嘴角。
食堂往往是羅德島上最熱鬧的地方,戰斗上的失利和工作中的不順在美食面前都可以被忘卻,這是大家都能夠盡情享受的美好時光。
“喂,你聽說了嗎,有干員要成為博士的侍衛了。”
“嗯?你說什麼?侍衛?”
“侍衛?就是那種形影不離,無話不說的侍衛?”
“嗯嗯,准沒錯,剛才凱爾希剛從人事部出來,手里拿著那麼厚一份文件,我只看到博士侍衛這幾個字,就被她發現只能趕緊開溜了。”
宴興奮地比劃著那份文件的厚度,圍在她身邊的女干員有的驚訝,有的失落,還有的憤憤不平,但想到凱爾希的表情之後,也慢慢接受了失落的情緒。
博士自那場事故之後話語少了很多,他只是埋頭工作,或者提交簡單明了的作戰報告,只有在他看到醫療干員時,才會主動開口,主題也始終只有一個,卡涅利安的情況怎麼樣了。
女生們的八卦自然不會分享給博士,但是他得知准確答案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早,那天醫療干員將一疊文件放在了博士的辦公桌上,同時帶來的,還有卡涅利安最新的情況。
她可以接受探望了。
博士一邊快步走著,一邊驚詫地翻閱著這份詳盡的文件,上面明確列出了這名博士侍衛所擁有的特權和必須履行的義務。在那些詳盡的條款最後,先是幾個優雅標致的字體,寫著凱爾希的名字,在那之下是幾個截然不同的飛揚跋扈的字跡,寫著卡涅利安的名字,而最底下一行仍然空白,那里需要的是,博士的簽名。
“博士,這里的病人都需要休息,請您走慢一點。”
博士翻著文件匆忙地在醫療部走廊中穿行,醫療干員的聲音沒有獲得進入他腦海的權限。
就是這間房了,他氣喘吁吁地推開房門,屋內床上的卡普里尼正對著陽光仔細地擦除著光劍上凝固的血汙,表情專注。
她看到博士進門,手里是那份她幾乎可以倒背如流的文件,她想把光劍放置一旁,卻在動作的當中停下,又拿回劍來重新繼續擦拭,劍身這次在陽光下微微發抖。
她需要做點事情才能按捺內心的焦慮。
“卡涅利安,你現在怎麼樣了”
“沒事了哦,醫療部的人考慮的太多,其實我已經可以出任務了”
“不行,我要看一下”博士伸手去掀病床上的被子,他想確認對方真的是安然無恙還是故作堅強,他從表情看不穿卡涅利安的偽裝,如果她真的是在偽裝的話。
“誒?別......”還未等卡涅利安放下光劍來阻止博士,他就已經掀開了被子一角。
腹部和後背都纏滿了繃帶,其中幾處仍然被不規則地染上了紅色,博士沒空去確認這些紅色代表了什麼傷口,因為一雙小麥色的乳房已經暴露在空氣中,暴露在兩個人的視线之間,未受傷的胸部不需要繃帶的支撐,反而在雪白鮮紅的繃帶映襯下顯得格外突兀。深褐色的乳頭在冷空氣的刺激下微微有些發抖,昭示著年輕肉體動人的彈性。
時間在這一刻停留了許久,博士反應過來後立刻將被子重新蓋好,隨意抓過床邊一支筆來迅速在文件上最後一位空欄簽下自己的名字。
“對不起,卡涅利安小姐,我只是想,我很高興能由你來作我的侍衛,所以想要在你面前簽字,順便感謝你那天救了我。我剛剛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傷勢,沒有,沒有別的意思”
“唔......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剛才的舉動是簽字前的必要檢查呢,檢查一下我是不是夠這個資~格。”卡涅利安故意拉長了最後兩個字的發音,戲謔的語氣中帶著一點笑意。
博士放下筆後幾乎是奪門而出,然而卡涅利安的話仍然讓他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出門去。
等到門外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卡涅利安才慢慢放下光劍,一手拿著文件仔細地看著博士的簽名,一手撫摸著自己滾燙的臉頰。她慶幸博士當時沒有看她的臉,她也只是故作鎮定,小麥色的臉上早就泛起了淡紅色的光暈,重新蓋在胸前的被子快速地起伏著。
從博士被從石棺中救起算來已經數年,雖然記憶被打成了腦海深處的瑣碎氣泡,學識和指揮的能力他卻掌握得很快,就像拂去石碑上的風沙,那些公式和計謀隨之顯現,運用自如。可是他不確定自己的感情是從未有過,還是和記憶一起被封存了起來,他面對自己的感情的時候,總是顯得慌張失措,卡涅利安回到本艦時艦橋上他說的那句話,他早已斟酌許久,而剛才面對那樣的突發情況,他幾乎語無倫次了起來。
坐在辦公桌前,博士仍未能平復心情,因為他沒有好好感謝為自己冒生命風險的干員,沒有好好檢查卡涅利安的傷口現狀如何,更沒有正式而莊重地在文件上簽下最後一個名字,他搞砸了一切,只剩下那一瞬間美艷的畫面始終在他的腦海中定格,讓他心跳加速。
2.
在羅德島沒有涉入地方事務時,危機合約和剿滅行動仍能牽扯博士大部分的精力,時間在這樣的匆忙中過得飛快,直到某一天博士的門被人推開,未曾敲門。
這樣的情況並不多,大部分干員對博士都抱有尊敬的態度,包括禮貌的阿米婭和刻板的凱爾希,而走進門來的卡涅利安,顯然並不是不知禮節之人,她有意如此。在博士一旁處理文書工作的葦草第一時間察覺了空氣中微妙的氣氛,放下筆低著頭離開了,她尾尖小小火焰中散發的微焦氣味也很快消散。
卡涅利安踱步走到葦草剛剛的座位處,拿起那份未完成的報告,上面細碎的字體娟麗而脆弱。
“為了保持報告風格的統一,這篇還是我從頭再寫一份吧。”她慢慢坐下,很快開始了工作。從抬頭看見卡涅利安的那一刻,博士的動作就沒有變過,他在心底暗暗埋怨自己,埋怨自己准備了那麼多話,怎麼現在什麼也說不出口。
“怎麼了博士?哪里不對勁嗎?還是說你同時需要一個侍衛和一個文書助理?”卡涅利安沒有抬頭,發梢垂在臉旁,也遮住了她的面容。
“卡涅利安......”
“嗯。”
“......”博士只說出四個字,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哦,是上次的事嗎?現在是工作時間,還不行哦。”這次她抬起頭故意看著博士,看著他把頭低下去支吾著,想象著博士臉紅著想要辯解卻說不出口的樣子。
“對不起。”
博士從眾多詞匯中選擇了這三個字,不怎麼明智,或者說不像他應該表現的那樣明智,只能算是聊勝於無。
“嗯......我接受了。”
一份份文書在她筆下翻過,她似乎相當鎮定,與其說是鎮定,不如說是安心,寂靜的空氣並未讓她感到尷尬,她專注於手頭的工作,自顧自地哼出一些萊塔尼亞出名樂隊的曲子來。
博士沒有繼續工作,低著頭繼續呆呆地坐著。他在內心翻找著,翻找著恰當的話題,那些深奧的公式沒法幫上任何忙。直到卡涅利安處理完了全部文書,紙面上的字體飛揚而華麗,像是牽手跳動的舞者。
“博士?總是久坐可不行啊,這些工作完成了,我們去散散步吧。”
在一處鮮有人走過的舷窗邊,他們停下了腳步,卡涅利安用力推開了窗,荒野中的風野蠻強力,將她的頭發吹亂,而她並不在意,只是靠窗站著。
“你還是那麼讓人放心不下,博士。”
一路走來,博士仍舊沒有說話,但現在,他決定不再去挖掘那些曖昧或者深情的詞匯,那些詞根本不在他的字典里,他鼓起勇氣說出了心里的話。
“我總是在回想,回想那些因我而死,因我而受傷的人。這些問題始終困擾著我,羅德島救出我是否值得,我是否有能力帶領信任我的干員們踏入戰場,我能否贖掉凱爾希口中過去的我的罪惡,還有那些因我介入而改變軌跡的事件,是不是前路反而埋藏著更大的隱患......”
卡涅利安沒有打斷博士,她靜靜地看著外面的荒野。
“嗯?說完了嗎?全都說出來會好一些。”
博士陷入了沉默。
“想聽聽別人眼中的你嗎?”
“在我選擇羅德島作為伯爵的醫療援助前,我就已經了解過你,有的人說你是學者,說先輩在天災中駕駛羅德島七進七出而未受到任何船體損害。有的人呢,說你是指揮官,干員們省去所有顧忌,只需要聽從你的指令就可以在戰場上肆意地揮灑熱血大鬧一場。有的人啊,覺得你是政客,敵人的弓矢已經在你面門前張開,卻因為一通電話而無奈撤退,最後自掏腰包補貼損失。”
她從優雅的站姿中抽出一只手,放在博士的肩上。
“說這些話的,都是你們羅德島的干員。”
“而我看到的,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完美主義者。一個試圖用計算和策略對抗無數種可能性的,渺小的人。一個試圖在不可能成功的情況下,救下每一個人的人。”
博士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這些話讓他感動,讓他想像一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但是他還有最重要的話沒有說完。
“我更擔心的是,因為我的個人感情,造成我指揮上的失職,造成羅德島的損失,但是我做不到,我一想到你......”
“哈,”卡涅利安不禁笑了出來“你終於說出來了啊。”
她也放松了繃直的身軀,將博士摟在懷中。
“沒事的,我會成為你意志的化身,你的雙手,你的利刃,你最後的防线,在我倒下之前,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她把博士的兜帽雙手捧起,向其中的漆黑望去。
“而我永遠不會倒下。”
她終於露出了一次真誠熱切的笑容。
“那麼,上次你......\"
“你還真是不會說好話呢。不過上次的傷勢其實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
“那你的傷口......”
“傷口當然是真的,哎,為了走到這一步受傷也是在所難免的嘛,畢竟你失誤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
“我能看看你的傷口嗎?”
卡涅利安將舷窗關緊,拉起雪白上衣的下端,又向下推了推黑色的緊身裙,將緊致的暗色小腹展現出來,之前駭人的傷口現在已經基本愈合,只是縫线尚未拆除。博士用手慢慢撫摸著傷口的邊緣,感受著信任和感情的代價,她輕輕的哼著,分不清是享受還是忍受,亦或者兩者皆有。
工作中的一天總是過得很快,月色無力對抗源石燈光強力的照射,只得留在窗外,將甲板上摟著腰的兩人拉出清晰的影子。
“既然我已經是你的侍衛,那麼我的宿舍......”
“我已經准備好了,跟我來吧。”
博士的住宿其實對大部分干員來說是一個謎,更多的時候他們會看見博士在辦公桌上睡著,然後默默地為博士蓋上被子。而博士真正的住所,在羅德島的一個權限極高的區塊中,據說連凱爾希也沒有權限進入那里,就算有,也會因為身上源石結晶揮發出的粉塵觸發區域性報警。
終於,他們來到了實驗室區域的一處普通走廊牆壁面前。
“我是博士,授權干員卡涅利安進入博士宿舍”
“身份確認,博士。博士住所大門權限,完全控制。干員身份識別完成,干員卡涅利安,通行權限已添加。正在執行開門指令”
牆壁向兩側退去,露出中間的通道,通道盡頭是一間負壓的淨化間。博士先一步進入,周圍空氣快速流動,屏幕上源石粉塵的指數極速下降著,最後變成了極小的小數,顏色也轉變為綠色,博士先一步進入了自己的住所。身後的卡涅利安也忍受了一陣空氣衝擊,進入了寬敞的室內空間。
與其說是住所,更像是另一間辦公室,灰白的金屬牆壁反射著白光,客廳中各種書籍和儀器被扔的到處都是。卡涅利安輕輕嘆氣,彎腰開始收拾了起來,而一旁已經脫下兜帽和防護服的博士趁機發動了攻勢,率先吻上了卡涅利安的嘴唇。
“唔......”她身體本能的想要反抗,很快便順從地迎合著博士的動作,閉上了眼睛。
許久,博士離開了她的嘴唇,而她也終於有機會端詳博士的面容。不出意料的,是一副學者的面龐,稍顯凌亂的黑色頭發下,是黑色的瞳孔和白皙的面頰,她就這樣詳細地端詳了許久。
“什麼嘛,這哪像惡靈的樣子。”卡涅利安嘟囔著,但是語氣中的開心還是遮掩不住。她曾經想過,兜帽下是一副凶惡或者丑陋的面容怎麼辦,她為這樣的想法感到愧疚,然後又任由這個想法再次冒頭。
“我先去洗個澡,這里就麻煩你了”博士在她臉頰上留下了一點溫度,然後走向了稍遠的洗浴間。這住所的規格遠超大部分干員宿舍的水准,而且,一切都是按照雙人標准設計過的,擁有兩個浴室和兩個衛生間,以及唯一一間臥室中間超大的雙人床,這些都只屬於博士一人,至少回憶和PRTS都是這樣告訴他的。
卡涅利安仍有些慌張,博士摘下兜帽後標致的面容和主動的攻勢讓她有些失措,只是失神地收拾著書籍,又不斷地撿起從手上滑落的其中幾本。
“我希望你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卡涅利安回想著那時博士的聲音,這里看起來就像宅男的宿舍一樣不修邊幅,朴素而真實,卻讓她感到了家的溫暖,這些年走遍了泰拉各個城市,踏上過崇山峻嶺,見識過你死我活,選擇這里作為游學的終點,還不賴。在她失神的時候,身後博士的聲音傳來。
“你換洗的衣服我已經提前准備過了,和你身上這身一樣,你宿舍的物品我也用某種方式帶過來了,不過蜜蠟那邊......”
“我在病房時已經和她說過了,我告訴過她她應該知道的部分,她還不知道的部分以後自己也會明白。這些年她在羅德島學到了很多,也進步很快,這也是我要感謝羅德島的,幫我隱藏了她不該知道的事情,那些浸泡在血液中的生活,不適合她。”
博士接下卡涅利安手上的器皿,示意她去洗澡,披著浴巾穿著短褲的博士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再小一號,不過算不上瘦弱或者矮小,只是眼前的這位卡普里尼女性過於挺拔。
“看來我平時提醒他多走動總算沒有白費。”她這樣想著,向還冒著熱氣的浴室走去。
稍後,卡涅利安圍著亮黃色的浴巾,來到了還亮著燈的臥室,博士正坐在床邊等著她,這種意象清晰而明確,像她本人一貫表現的那樣直白。而從來對事態盡數掌握的她,感到有些興奮,還有一些緊張,這是她從未經歷過的事情,是她謀劃已久的結果,是她朝思暮想卻想象不出的情景。她猶豫了一下,決定保持鎮定主動出擊,像她一貫表現的一樣。
她先是回頭關掉了燈,趁著雙方的眼睛還沒適應黑暗,一把將博士推倒在床上,用手肘支撐著身體,近距離地看著博士,兩個人沉重的呼吸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明顯,博士一只手將她的浴巾挑開,亮色的浴巾褪下,顯露出暗色的矯健身軀,恰到好處的肌肉线條勾勒出女性身體特有的曲线,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辨。
“啊......\"卡涅利安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博士的手開始在她的皮膚上緩慢地滑動,感受著她皮膚絲滑的質感,而她已經開始用手去脫博士的短褲。她命令著自己要優雅,要主動,要鎮定,可是雙手卻不停在顫抖,一顆少女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跳動。當博士的短褲被她完全脫下,一根堅挺的肉棒在空氣中彈動,這樣的場景她想象過,可真正面對時還是沒法鎮定下來,她驚詫地看著它隨著博士的心跳顫抖,本來想過要像書里看過的那樣直接騎上去然後游刃有余地開始運動,可此時她沒法移動身體分毫。
博士看著她失神的樣子,雙手握在她的腰間,一用力就扭轉了姿勢,將卡涅利安壓在身下,此時的她隨著攻守的變換,大腦一片空白,只是躺在博士身下喘著粗氣,索性用手臂遮擋住額頭閉上了眼,博士灼熱的目光讓她渾身燥熱。博士的雙手仍在她身上游走,先是撥弄一番已經充血的乳頭,隨後沿著腹中线向下,在柔軟的腹肌邊緣劃過,最後壓過了一片濃密的淡黃色毛發,分開她緊閉的花瓣。羞愧和興奮讓她渾身微微抖動,下身被分開後的一絲涼意反倒讓她更加燥熱,她想要,什麼都想要,想要博士的一切,這讓她慢慢開始扭動身體。短暫的停留過後,她感受到私處博士沉重的鼻息,博士在零距離地觀察著她的秘處,她的陰唇。
然後博士吻了上去,這種溫熱的刺激讓她再也沒法矜持,雙手抓住床單大聲呻吟了起來,她不敢睜眼,這種畫面讓她羞澀萬分,但是閉眼時下體的刺激占據了她全部的腦海,讓她抓狂。一頓掙扎過後,她按著博士的頭大叫著迎來了自己第一次高潮,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縮著,快感的信號衝刷著她的腦海,將她所有的計劃和矜持衝的一干二淨,她終於睜開了眼,一把勾住博士的脖子將他從自己兩腿間拉起,大聲地說著:
“我想要,博士,我想要。”
卡涅利安的臉背著月光,瞳孔中的紅色似乎已經開始燃燒,發出閃動的光芒來。臉頰上的潮紅和鎖骨上滾動的汗滴已經和優雅完全搭不上邊,現在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想要滿足的女人。
博士對准她的洞口,齊根沒入,那種快感像閃電一樣同時貫穿了兩個人,卡涅利安弓起腰來,後背上緊實的肌肉在潮濕的皮膚下清晰可見。她伸手摸著博士的臉,似乎想要永遠地記住這一刻,直到博士很快再次開始了抽動。她放浪的呻吟聲隨著博士的動作變換著聲調,摻雜著下身摩擦時溢出汁水的聲音,讓博士血脈噴張,他低聲喘著氣,一次次地衝擊著濕熱穴肉的更深處,想聽到卡涅利安更放浪的呻吟......
最終,博士顫抖著在卡涅利安體內射出了精華,而這種刺激也讓她再次達到了高潮,她拉過博士仍跪坐著的身體,將他拉入自己的懷里緊緊抱住,讓博士用皮膚去感受她身體的抽搐,讓博士的耳朵貼在自己嘴邊,傾聽她高潮後胡亂的呻吟。月光從舷窗中照入,一黑一白兩具身體緊緊地抱在一起,兩種顏色胡亂地交錯著,像是要吞食彼此一樣,又像是最後的分別一樣,久久沒有放開,久到黑白兩色仿佛已經融在一起,融在夜色下羅德島的一處絕密的房間里。
3.
陽光刺痛了博士的眼皮,他很少能睡這樣的安穩覺,就像羅德島很少會從容地在荒野中選擇航线。廚房里,卡涅利安正在給早餐做最後的擺盤,那種優雅和自信再次籠罩了她。
盤里的早餐是一份鱗肉刺身,鱗肉上撒著一些綠色的植物碎片,她邀請博士入座,隨後自己也在博士身邊坐下。
“博士。”
“嗯?”博士沒有抬頭,這種薩爾貢的制作方式讓這鱗肉別具一番風味,自然植物的清香中夾雜著半生鱗肉的絲絲血腥味道,讓他食欲大開。
“你......”
她欲言又止,這完全不像她,博士這才察覺了一些異樣,放下了手中的美味抬起頭來看著她。
“你會不會覺得我......”
“覺得你什麼?覺得你表面上矜持優雅實際上放蕩粗鄙嗎?”博士學著她的語氣陰陽怪氣地說著,然後又學著她的樣子盯著她的眼睛。
“你!”卡涅利安一記拳頭落在博士肩頭,因為害羞而沒有掌握好的力度,險些讓博士失去平衡。
恢復坐姿後的博士只是雙手環抱著卡涅利安的腰,把頭放在她胸前聽著她急促的心跳,一字一句地說著:
“卡涅利安你啊,是冷酷而優美的冰殼中,熱情奔放的火。”
“唔......是這樣嗎?”
“嗯,不過或許不太貼切,或許應該說你像一只健壯的母獸,面對敵人時你的尖角毫不留情,而面對我的時候,你熱切的溫度和渴望也毫無保留。”
卡涅利安臉又熱了起來,趕忙捂住博士的嘴。
“別說了......話那麼多,剛見面時你可沒這麼油嘴滑舌。”
“快吃吧,這是我在家鄉時的吃法,你們這的鱗不太新鮮,沒有剛撈上來時那種口感了。”
說到這里卡涅利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後悔自己這樣說,思鄉的愁緒再次浮現,她離家這麼多年了,她想起她走的時候和蜜蠟差不多大小,現在回去,他們還能認出我嗎。
博士嚼著嘴里的肉,模糊不清地說著:
“在想怎麼打包我嗎?”
“嗯......”她下意識回應著,思緒仍在家鄉之中,她要把游學途中經歷的事情,學到的理念和美麗的風景都帶回家鄉,告訴他們外面是這樣紛繁復雜的世界,當然,還要打包帶回她中意的人。
現在這種居家的氣氛是她很多年都沒再體會過的,做貴族護衛時睡夢中也要留有一絲警覺,而現在身處本艦秘室,又是風和日麗的早晨,這讓她無比放松,放松到剛剛意識到哪里不對。
“什麼,沒有,我在想,想......”她一時想不到借口,索性放棄了。她慢慢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之前表現過的失態和慌張,僅僅是因為他還沒法說服自己打開心扉,擔心自己的感情會給羅德島帶來危險,而現在這個疑慮已經不復存在,這個被人稱呼為博士的人,可能剛剛才開始發動攻勢。
想到這里她才笑著和博士一起繼續吃著,博士吃光了自己的鱗肉,開始來奪她的那份,兩個人打鬧的笑聲充斥了這冰冷的住所。
“早啊,博士。唔......早安,卡涅利安小姐。”
走廊里,煌回身看著兩人的背影,她還不太習慣見到博士另外一個干員形影不離,事實上,大部分干員都不太習慣。
卡涅利安通常只是保持著微笑回禮,然後聆聽博士繼續之前的話題。
“現在距離羅德島介入哥倫比亞仍有一段時間,情報干員和塞雷婭仍在搜集萊茵生命的信息,短時間內羅德島不會有大的行動計劃。所以,你想回家的話......”
就在博士說話時,一名干員趕來將一份文件遞交給了博士,一份緊急通知。
“還得再等等。”
艦橋上,緊急會議的人數比以往多了一人,而她似乎對這種信任並不在意,只是右腳蹬在身後的牆面背靠在門邊,誰也說不出這個站姿到底算是優雅還是隨性,她只是喜歡這樣。
“維多利亞小丘郡又傳來深池活動的報告,他們明目張膽地屠殺著平民,而且看不出有什麼目的。”這是凱爾希掌握的情報的全部。
“自深池被擊敗後,小丘郡當地新來的維多利亞駐軍一直沒能入駐,塔拉人和駐軍之間的矛盾仍然不可調節。在這種時候深池的出現只能加速這種矛盾緩解,這不像是深池領袖所希望看到的局面。”
博士快速地分析著局勢。
“而且深池領袖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恢復實力,貿然出手更不像是她的作為。這應該只是深池殘部喪心病狂的報復行動,納入剿滅行動計劃。”
事實看起來就是如此,羅德島一年前已經全面挫敗了深池的計劃,雖然沒能抓住深池的領袖,卻也擊敗了深池的主力並俘獲了阿赫茉尼,雖然後者從未表現出逃跑的欲望。
這是一片戰火燃盡的城市,荒涼的土石間夾雜著髒彈留下的源石碎片,默默荼毒著每一寸土地。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很難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對手,那些殘破面具下猙獰的面孔呼之欲出,殺戮的欲望驅動著他們前進,走進羅德島干員們布置好的火力防线中。
卡涅利安沒有參戰,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博士身旁,欣賞著博士指揮時專注的模樣。時不時望一眼天空,那天空也和土地一樣灰暗渾濁,風吹不動,光穿不透,像是天空中還有另一片大地,令她窒息。前方戰线上戰斗的干員們也沒有太多的言語,只有武器劈砍和血肉碎裂的聲音混雜在凝固的空氣中,她幻想著,如果她能在前线戰斗,至少可以隨性地大鬧一場,不會有人指責她,沒有人會同情深池的士兵。
一名情報干員的腳步聲像是丟入池塘的石子,將渾濁的平靜打破。
“發現一名深池術士正在從後方接近戰場,疑似深池干部。”
深池的干部?不對,深池的干部應該已經被全部消滅了,outcast審判了六人,阿赫茉尼被活捉,深池領袖羅德島干員能認得出,而且她也不可能出現在這里。博士快速地回想著,直到一個名字的出現,蔓德拉。
這個名字他只聽風笛說過,羅德島並未與之交手,據說小丘郡燃起第一場戰火時,風笛和號角直面過她,而從那時後,她再也沒有露面。目前羅德島的戰斗干員都已經部署在防线中,而後方趕來的蔓德拉如果接近了防线,羅德島必然會全面潰敗。
“終於到我出場了嗎?”
博士看著伸著懶腰的卡涅利安,猶豫不決。
“解決掉這批敵人後,你就跟我回家哦。”
博士一把攥住她的手,像是責備她故意這樣說話又像是想將她拉回,卡涅利安的手溫熱而柔軟,最後隨著她的步伐從博士手中脫離,在脫離的前一刻她用手指勾了一下博士的手指,然後向敵人的方向跑去。優雅和散漫隨著她脫離博士的手消失殆盡,她壓低身體跑步的姿勢像捕獵的野獸。她想跑的快一點,將戰場拉的離博士遠一些,她並不認識蔓德拉,這只是她對敵人最起碼的尊重,這是能讓博士產生猶豫的敵人。想到這里她甚至有點興奮,畢竟這里太無趣了。
蔓德拉氣衝衝地漂浮飛行著,她們的計劃失敗了,她的領袖對她失望了,她的一切美好願景都破滅了,就是因為羅德島,因為自己放走的小風笛找到了羅德島這樣的援軍。現在領袖下落不明,深池大部都已經作鳥獸散,蔓德拉憑借自己往日的威望重新聚集了一批戰爭狂,發起了這場純粹的暴力宣泄行動,只為勾引羅德島的出現,她只想復仇。前方就是羅德島的戰线,她為自己的小計劃得意著,讓那些送死的士兵從正面引開注意,而自己從後方發動偷襲。
“戰略什麼的,不需要阿赫茉尼那家伙我一樣能做到!”
她很快又沉浸在自己的神機妙算之中,直到一個聲音從路邊傳來。
“這里是禁飛區哦。”
她沒有停下,只是詫異地回頭看去,一位高挑的卡普里尼靠在牆角,正微笑地打量著她。
“自尋死路!”蔓德拉用源石技藝隨意舉起路邊的一塊巨石向卡涅利安砸去,然後繼續向前飛去。
身後劍身與劍鞘摩擦的聲音和石塊碎裂的聲音她並不在乎,她現在只想復仇,不過飛散的黃沙似乎比她的速度還要快,從兩翼追上將她包裹其中。
“怎麼,你連維多利亞語都聽不懂嗎?”
蔓德拉很快意識到路邊的卡普里尼不只是一個戰士,她是一個擅用源石技藝的術士,這稍稍提起了一點她的興趣。身邊的黃沙隨著卡涅利安揮劍的動作凝聚成數個利刃向她砍來,砍在她迅速形成的巨石護壁上,碎裂為柔軟的沙土重新回歸大地。
這樣的攻擊讓她停止了趕路的計劃,她從巨石的縫隙中仔細觀察著對方,看到了標志性的羅德島監測裝置。
“哦,原來你也是他們的一員。把這種裝置做成情色腿環這種主意,還真像是你們貴族的作風。”
卡涅利安沒有理會這毫無邏輯的譏諷,她觀察著對方的源石技藝,這種操縱巨石的法術她在萊塔尼亞聽說過,不過那也只是古老的傳聞罷了,如今眼前的這個稚嫩的少女漂浮在空中隨意駕馭著巨石護身,若不是無數黑色結晶聳立在少女潔白的肌膚上,她甚至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蔓德拉並沒有什麼耐心,她凝聚著各種形狀的石塊,依次向對手砸去,卡普里尼飛快奔跑留下的腳印被緊隨其後的巨石依次破壞,石塊碎裂的聲音震耳欲聾,很快就傳到了羅德島的戰线處。
“專注於眼前的戰斗,不要分心。”博士這樣安撫著干員們,自己的心跳卻被這遠處傳來的巨響打亂,這顯然不是卡涅利安發動攻擊時的聲音。能逼得風笛丟下隊長逃跑的敵人有多麼強大,博士不敢去想,他只是想到風笛作為干員戰斗時的樣子,碩大的破城矛在她手中像木棍一樣輕盈,經常一個人沒頭沒腦地衝進敵人最多的地方,一陣閉膛連發的響聲過後萬籟俱寂,只剩下彈殼在地上彈跳的聲音,和煙塵散去後風笛衝他招手時大喊博士的聲音。
連續的攻擊失敗讓蔓德拉有點急躁,她一邊大喊著一邊加快了投擲巨石的速度:
“剛才不是還一副目中無人的貴族模樣嗎?怎麼現在只知道逃跑了?”
卡涅利安沒有想過這個少女有如此的實力,能將源石技藝用到這種水平,身後碎裂的巨石只需要成功命中她一次,就可以連同她蛋殼一般的黃沙帶她本人一起砸碎,而機動能力實際上是她最弱的能力,很少有敵人能逼迫她跑動起來,她通常只是笑著看敵人徒勞地破壞著無窮無盡的黃沙。
不過戰斗計劃很快在她的腦海中形成,她繞著弧形奔跑著,最終進入了一棟廢棄的房屋中。蔓德拉輕蔑地哼了一聲,隨後舉起一塊半個房屋大小的巨石砸去,在巨石粉碎脆弱的牆壁前,卡涅利安從屋內迅速衝出,在黃沙的掩護下右手拔劍,她的目的很明確,刺向蔓德拉的心髒,一舉結束戰斗。她早就明白了這不是一個可以讓她大鬧一番的敵人,這是必須抓住唯一機會一擊致命的強敵。蔓德拉沒法連續操縱巨石,這一點卡涅利安發現的很快,她深知蔓德拉現在沒法做出有效的防御,所以她在這一劍中傾盡了全力。
然而蔓德拉稚嫩的小手輕輕轉動,一道高溫岩石射线從她的手心射出,目標正是卡涅利安的胸口,卡涅利安驚慌之中低身躲閃,仍被激光命中了右肩,腳下一滑跌倒在地,在距離蔓德拉幾米遠的地方滾動了幾圈後停下,揚起了一溜煙塵。單純的滑倒不會揚起這麼大的塵土,不過高興的菲林並沒有在意。
“哼,喜歡跑是吧,看你還怎麼跑。”
漂浮的石塊在蔓德拉身邊環繞,而她俯身去查看卡涅利安的情況,黃沙散去,只留下一些被燒灼的衣物碎片。
“可惡!”
少女不停地跺著地面,轉眼間地動山搖,一根根巨石從土地中升起,將周圍變成了一片整齊的石林。
“這下我看你還往哪藏!”
少女繼續施術,更多的石柱拔地而起,卻仍舊不見卡涅利安身影。
“可惡可惡!就知道躲的懦夫!”
蔓德拉氣衝衝地將身邊幾個石柱從地上拔起,漂浮在她四周,她仔細觀察著塵埃落定後的石林,隨時准備用石柱將對方砸成齏粉。
“哎呀真可憐,被同伴遺棄的感覺一定很難受把。”
隨著卡涅利安輕佻的語氣從石林的某處傳來,石林中開始刮起了黃沙,這聲音完全不像是身受重傷的人發出來的,仍舊飽含著她一貫擅長的冷嘲熱諷。
“誰被人遺棄了!要是他們早就聽我的,也不至於被風笛他們逃了!沒有風笛誰能知道小丘郡發生過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不相信我!”
隨著蔓德拉叫喊聲越來越大,她隨性地將巨石砸向看不清的黃沙之中,直到卡涅利安的聲音再次響起,從她的身後。
“那麼你的同伴在哪呢,你的領袖,又在哪呢?”卡涅利安站在她身後的一根石柱上,仍然保持著站姿的優雅。
“你給我去死!!”蔓德拉循著聲音將身邊所有石柱砸向卡涅利安的方向,憤怒衝昏了她的頭腦,卡涅利安選擇的是一個微妙的方向,其中一根漂浮的石柱和卡涅利安的連线中間,正是蔓德拉自己。卡涅利安用左手施術生成了護罩的同時,任由自己向石柱下方落去,幾根石柱在她剛剛站立的地方碰撞碎裂,而蔓德拉本人被自己的石柱全力命中後背,炮彈一樣的嬌小身軀飛出了幾十米遠。
戰場再次恢復了寧靜,隨著施術者昏迷,石林緩緩沒入了大地,卡涅利安推開了身邊的石塊掙扎著站起,徑直向蔓德拉摔落的方向蹣跚走去。
地面上那道筆直的痕跡終點,嘴角染血的蔓德拉安靜地躺在地上,卡涅利安左手持劍,直刺心窩。劇痛讓這位菲林驚醒,鮮血從她口中涌出,但她仍未接受她的命運。
“你們這些人都應該死!為什麼!為什麼領袖不把你們全殺了!我詛咒......”
蔓德拉咒罵著用生命的最後機會施術,大地顫抖著回應著她的法術,地面開始崩解碎裂。可是卡涅利安不會再給她機會,她一劍揮過敵人的脖頸,咒罵的聲音隨即變成了血沫涌出時氣管的噗噗聲。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歡被人詛咒,畢竟有人跟我說過真的有神明存在。”
“不過我可以讓你死個明白,小菲林。”
她蹲下身子看著蔓德拉睜大的眼睛。
“我不是什麼萊塔尼亞貴族,我是薩爾貢人,來自沙漠深處無人知曉的部族。我是個土生土長的野蠻人,我殺死你,並不是因為什麼貴族對平民的仇視,也不是因為正常人對感染者的歧視,只是你威脅到了某個人,所以我來殺了你,就這麼簡單。”
彌留之際的蔓德拉露出了既驚恐又憤怒的表情,臉上的肌肉猙獰著,隨後歸於寧靜,因驚恐而驟縮的瞳孔重新開始慢慢放大。
卡涅利安這時才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左手拄著劍支撐著身體,回頭查看自己右肩燒焦的傷勢,剛剛的源石技藝揚起了一陣風沙,風沙落定那一刻,博士出現在她的視线之中。
“抱歉......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我本來想......瀟灑一點走回去的。”
卡涅利安的左手已經快要支撐不住,博士趕忙上前抱住了快要倒地的她。
4.
茶杯在碟子上顫抖著來回滑動,杯中的紅茶形成小小的波濤,躍出了杯壁的桎梏,灑在卡涅利安的左手上。
“此次剿滅行動出現的意外值得總結。我們是否應該在擴大情報會議的規模,如果干員風笛在場......”
卡涅利安覺得有些難受,不是因為右肩繃帶和石膏包裹下可怖的傷口,而是因為身上的作戰服沾染著血汙和塵土,被自己的汗水黏在身上。
“可是博士也不可能每次都想的那麼全面嘛,他要關心的工作已經很多了凱爾希醫生,這次意外是因為我沒有記錄好干員們提供過的情報造成的......”
干員亞葉不厭其煩地再一次推開了卡涅利安病房的房門,她堅持以可能感染為由要求她接受醫療干員的協助更衣洗澡,卡涅利安也不厭其煩地再次繞開了話題。
“那麼這就是此次小丘郡作戰的行動記錄,關於蔓德拉的戰斗記錄和情報,由卡涅利安干員康復後親自提交。”
博士一把推開作戰會議室的門,向醫療部跑去。
“帶我回家,博士。”
博士眼前的卡涅利安弓起右腿支著左臂斜坐著,羅德島頂尖材料制作的作戰服只像破布片一樣裹挾著她古銅色的皮膚,往日勾人的亮紅色眼眸被帶著沙土的發絲遮擋,卻仍然平靜地盯著博士,帶著一絲疲憊的笑意。
深夜的羅德島本艦走廊邊的舷窗,依次浮現出博士抱著卡涅利安走過的身影,博士走的格外慢,他擔心自己走路的震動讓她垂著的右臂更加疼痛,而她被博士公主抱在懷中,左臂攬著博士的脖子,一直看著沒有表情的兜帽,月亮的倒影不斷地從兜帽前的矩形區域上走過。博士和她都沒有說話,卡涅利安靜靜地聽著博士的心跳和呼吸慢慢加快,而博士用心地感受著手上的溫熱皮膚一點點變得更熱。
直到他把她放在浴室的浴缸邊。
卡涅利安倚牆而坐,將修長的左腿置於浴缸邊緣,她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博士的話她仍然記得,她想知道那些話是不是出自本心,將狼狽殘破的自己全部交給博士比剛剛的戰斗更令她忐忑不安,如果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恐怕連起身離去的力氣都沒有。
博士轉身去脫了兜帽換了衣物,回來坐在浴缸邊的小凳上,輕輕抬起了她的左腿,先是幫她拿下了裝置,然後開始一圈圈地解開纏在腿上的黑色綁帶,帶著女性荷爾蒙的汗味從綁帶下干淨濕潤的皮膚上散發出來。博士緩慢的動作和專注的神情讓卡涅利安有點臉紅,為她自己身上汗水的氣味,也為她剛剛對博士作的猜忌。博士的雙手在她的腿上游移,從大腿往下,一手按著她的皮膚,另一只手慢慢揭開綁帶,一圈又一圈地,經過她的膝蓋,她的小腿,最後是她纏滿綁帶的腳。博士將每一段撕碎的綁帶都整齊地卷好擱在一旁,而腳底因為劇烈的奔跑,綁帶錯綜復雜地擰在了一起,博士索性把斷開的一頭叼在嘴里,雙手在她腳底慢慢去整理綁帶的順序。那本來只是她家鄉的習慣,這些綁帶她從未留意,只是胡亂纏緊方便行動,但是現在博士的動作頭一次讓她覺得像是慢慢被人脫下了褲子,裸露的大腿上干淨和染塵的皮膚交錯著,記錄著那些綁帶曾經的位置,也讓她本來疲憊的身體慢慢燥熱了起來。隨著博士身邊堆滿了綁帶卷,她的兩條腿也完全暴露在浴室的燈光下,深色皮膚上濕潤的汗水微微地泛著光。博士起身去給水缸放上水,先讓卡涅利安小腿浸沒在水中,然後雙手握著她柔嫩的雙腳,仔細地搓揉著,高強度奔跑帶來的細微傷口和水泡都被博士一一呵護,這種溫柔像是順著她的雙腿傳進了她的心里,在熱水蒸騰的水汽之中,這些動作在她看起來充滿曖昧。
隨後博士扶著她的右肩將她上身抬起,慢慢地脫下了她的外套,解開了上衣上緊鎖的束帶,露出里面同樣黑色綁帶纏繞著的裹胸,在裹胸的最高處,一點點凸起清晰可見。博士的目光在裹胸上停留片刻,卡涅利安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那目光像是已經穿過了柔軟的裹布,撫摸在她敏感而堅實的乳頭上。博士沒有像她期待的那樣解開綁帶,盡情地撫摸搓揉,滿足她內心升騰的欲火。他的雙手從她腹部經過,移向了她的下身,亮黑色的短裙在滾動時被撕開了數個口子,裙內黑色的內褲邊角若隱若現。她配合著博士的動作抬起了臀部,隨後又高高翹起水中的雙腳,任由博士將短裙疊好放在一旁。這時的她仍然穿著整齊的內衣,但是漫長而溫情的脫衣過程讓她感覺此時已經赤身裸體一般,她像是要窒息一般急促地呼吸著。
雖然博士寬松的短褲已經被高高頂起,他仍然不緊不慢地在她的裹胸上尋找著綁帶的起點,笨拙的動作像是處男找不到胸罩的扣子一樣,只不過博士的動作依然緩慢,與其說是尋找不如說是愛撫,最後將裹胸也一圈一圈地解下,裹胸下的乳房慢慢失去束縛,最後自然地懸在卡涅利安的胸前,博士仍然仔細將綁帶纏好,卡涅利安倚著牆壁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微微扭動,她不知道博士是有意這樣挑逗她,還是真的喜愛她每一件貼身的衣物,若不是她的右肩完全沒法用力,她已經想要把博士按倒在浴室的地面上,讓博士填滿她每一處欲望的溝壑。
終於,博士來到了她的身下,現代社會的女士內褲將她豐腴的小腹和臀部緊緊裹挾,留下了淡淡的勒痕。這場情欲的狂歡持續了如此之久,以至於她內褲的底端已經完全濕透,黑色的布料貼合在外陰上,勾勒出花瓣的形狀。博士慢慢褪下她的內褲,濃厚的愛液腥味隨即代替了其他一切味道,隨著蒸汽在狹小的浴室內蔓延,勾起博士每一絲按捺的狂野渴求。隨著最後一絲布片離開了身體,卡涅利安閉上眼睛喘著粗氣,等待著博士的進攻,浴室的燈光溫暖而明亮,她不敢看自己裸露的身體,女性害羞的本能替她做出了選擇。
然而一切沒有到來,博士只是將她緩慢地放入水中,只留右臂在浴缸邊緣,為了保持平衡她也只得將左手勾住浴缸的外沿,看著博士脫下短褲也坐進了浴缸,那直挺挺的陰莖勾住了她的目光,讓她忘卻了害羞,可是博士仍然沒有撲在她的身上吸吮她的乳房玩弄她的下體,他只是在水中仔細地搓揉著她的大腿,為她洗去她不應沾染的髒汙,專注的神情像是那個隨時准備發射的男根不屬於他。而卡涅利安此時根本無心關注自己哪里還未洗淨,她只覺得每一寸皮膚都像陰唇一般敏感,博士每一次搓弄愛撫都在皮膚上蕩漾蔓延,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波紋,帶動著她全部的神經。終於,在博士為她搓洗腹股溝的時候,她大聲呻吟著泄了身,左手將浴缸潮濕的外沿捏出吱吱的聲響,而水下博士手邊的私處,一股股粘稠透明的液體在水中射出,清晰可見,甚至有些射在了博士的手背上,也將自己的溫度傳達到了博士的皮膚上。卡涅利安的顫抖持續了幾分鍾,最後才潮紅著臉重新躺下大口地喘著氣。
“我算是......知道了他們為什麼管你叫......博士了。”
“那你喜歡嗎?”
卡涅利安沒有回答,她咬著牙不想呻吟出太大的聲音,因為博士已經繼續開始為她清洗身體,一雙溫柔的手搓揉過了健壯的腰間,輕撫過柔軟的腹部,在本來不怎麼髒的雙乳上,洗了很久。最後卡涅利安低下頭來,博士給她仔細地洗頭,而她自己的視野中,只有自己的乳房懸在半空蕩漾的樣子,長期被綁帶束縛的雙乳,彰顯著她自己也未曾意識到的柔軟,她剛剛才稍稍熄滅的欲火,又已經將她徹底包裹。就在博士仔細查看她的雙角時,她再也沒法忍耐下去了。
“別看了,那個之後再說,快幫我擦干。”
這種命令博士欣然接受,他本想仔細地擦拭卡涅利安的身體,卻在擦到一半時被她光著腳跑掉了,無奈只能自己也簡單擦了擦,挺著胯下的肉棒也向臥室走去。一片漆黑的臥室中,一只強有力的臂彎將他整個抱起,野蠻地扔在了床上,而後一位年輕的卡普里尼歪著身子一只手將他死死按住,黑暗中亮紅色的眼眸像是要將他吞噬,就在她一只手艱難地調整著姿勢准備插入的時候,博士像初見時一樣將她反手按倒在身下,他的欲望被壓抑了太多次,現在猛烈徹底地爆發了出來。兩個人就這樣在床上變換著攻守,時而將對方按倒,時而又被對方壓在身下,兩團欲火爭搶著想要發泄,唯獨下身的抽插是不變的主題,博士仿佛有無窮無盡的愛欲想要射出,而卡涅利安則是永遠沒法被灌滿的,溫熱的深淵......
卡涅利安從甜蜜的夢中蘇醒,發現自己趴在凌亂的床單上,右肩抵在床頭,隱隱作痛。雖然已是幾近中午,淫靡的氣息仍然從每個角落散發出來,她想起床收拾一下,發現博士還枕在她大腿的內側,死死抱著,像是抱著玩偶睡覺的孩童。她幾次試著慢慢把腿抽出,最後卻只讓博士抱得更緊。無奈她只得輕輕拍醒了博士,第一時間映入博士眼簾的,不是晴朗的朝陽,也不是密布的陰雲,而是卡涅利安還有些潮濕腫脹的下陰。她正別著緋紅的臉整理床單,毫無防備地又被身下博士的親吻激得渾身一顫。
“啊......博士你......這都快中午了,正事還沒做......”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取而代之的是含糊不清的囈語,最後又一次顫抖著趴在床上,眼神迷離。
“一會我寫完作戰記錄報告,還要去一趟醫療部那邊。唔,怎麼跟他們解釋呢,就說不小心摔倒撞到的吧......”
卡涅利安看著右肩繃帶下紅色蔓延,計劃著僅剩下的半天。博士則一邊把食物喂給她,一邊小心翼翼地摸著卡涅利安的角。
“這里有些磕碰的痕跡。”博士輕撫著一處新鮮的創口,灰黃色的角質外殼被強大的外力掀去了尖端,露出下面干淨的斷面。
卡涅利安慢慢品味著博士劣質的早餐,她從吃到的第一口開始就斷定了博士從未做過飯,不過有人為她做飯,還站在一旁喂給她,這讓她產生了一絲別樣的幸福感,她從未幻想過自己會喜歡被人伺候,她的腦海里從來只有從容和獨立,直到這傷口將她擊倒。
“嗯,我吃飽了,你先去忙吧,我寫一下報告。”
她見博士沒有行動,才發現博士仍在她金黃色的大角上尋找著未發現的創口。
“不礙事的,過段時間就會長好。不過博士你平時不要離我的角這麼近,會戳到你的。”
“我記得蜜蠟很在意角部保養護理的,她還經常給其他干員傳授經驗。你們姐妹真的很不一樣誒。”
“那孩子......”卡涅利安有些恍惚。是啊,蜜蠟那孩子那麼純真善良,如果能夠一直不用面對真實的邪惡,不用像我一樣滿手鮮血......想到這里她才發現博士已經穿好兜帽准備走了。
“喂,博士,你要是去找蜜蠟那孩子的話,不要說是為了我,只說我在出任務就好。”
卡涅利安看著完成的報告,上面變形的字體生動地記錄著她的疼痛。若不是作戰報告需要第一時間提交,她不會把這麼失態的一面展露於人,好在大部分時間查看這個報告的,也只是博士本人。博士為她洗澡後已經幫她穿好了大部分衣物,只剩腿上的綁帶沒有綁,她堅持著沒讓博士動手。
從昨晚過後,她對自己腿上纏繞著的綁帶就產生了完全不同的理解,昨天之前她還當那些布條只是她身上唯一難舍的家鄉印記,是她簡單干練的腿部防護。而現在每每想起博士按著她的大腿慢慢拉扯綁帶的樣子,都讓她臉頰發燙,那些綁帶仿佛一夜間變成了情趣的道具,變成了比肩絲襪的誘惑裝飾。
一只手纏綁帶有些不便,她仍然仔細地一讓黑色的布條一圈一圈地繞過自己的雙腿,直至雙腳,甚至幾次覺得樣式不好,又徹底散開從頭開始,就這樣,當她踏出住所時已是黃昏,傾灑在走廊牆壁上的金黃色陽光被她雙腿交替阻擋,將黑色綁帶間露出的小麥色皮膚塗抹成暗金色。
“卡涅利安小姐,你的傷口愈合情況並不良好,你現在需要靜養,你的身體再怎麼健壯,也沒法承受這種高溫貫穿傷。”
干員閃靈冷淡的語氣里,透露著無微不至的體貼。
“我們都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只是,現在讓你的身體恢復是最重要的,博士和羅德島都需要你。”
閃靈細致地為傷口清理著淤血,手法熟練而謹慎,源石技藝在她指尖縈繞,閃著溫和的細微光芒。
“疼嗎?太疼的話告訴我。”
卡涅利安有些尷尬地沒有說話,面對眼前比自己還心疼自己的醫生,她怎麼能說出那種拙劣的謊言。
“謝謝您,閃靈小姐。”
“注意不要讓右肩再受力了,傷口會惡化的。有什麼情況可以隨時來找我,或者讓我過去,都可以的。”
已經是晚飯時間,食堂漸漸變得熱鬧起來,羅德島的孩子們在桌子間奔跑玩鬧。換做以前,卡涅利安會在吃飯前笑著提醒他們注意安全,而今天她有更想吃的東西,比她吃過的各國佳肴更加美味的東西。身後的喧鬧隨著她的步伐越來越遠,她心中仍然思考著她從閃靈平靜淡泊的眼神下看到的東西。她不明白,如果閃靈這樣的干員出手,多少戰局可以扭轉,多少干員可能本來就不會受傷,為什麼她只是盡力地做一個醫生。
而這只是她對羅德島諸多疑問中,新增的一個罷了。
“恐怕在你痊愈之前,都只能吃我做的飯菜了。”
博士照舊趁著卡涅利安咀嚼的時候,騰出手來照看她的角,他從蜜蠟那里學到了不少,還帶回來一些蜜蠟塞給他的養護用品,小蜜蠟並沒有問太多,她只是開心地分享著自己的經驗。
“你要是還像昨晚那樣欺負我,我恐怕是痊愈不了了哦。”
卡涅利安靠在博士身上,慢慢地吃著,她不想讓博士來回倒手太頻繁。她放松地閉著眼,回想著從萊塔尼亞回來後發生的一切,一切都盡在掌握,一切也都順遂她的心意,現在還只剩最後一件事。
“我能請假回一趟薩爾貢嗎?”
卡涅利安的笑容沒有憋住,暴露了她堅硬語氣的原本含義,而博士只是彎下腰去親吻卡涅利安的額頭。
“我們一起回去。”
5.
初升的陽光不經遮擋,灑在綠意澆灌的大地上,也灑在駝獸背上的,簡陋的座椅上。博士似乎無意享受這盛夏的晨光,他離開羅德島前,剛剛連夜處理了手頭所有的文件,現在正斜躺在卡涅利安懷里,隨著駝獸邁步的節奏輕輕擺動。她知道博士不常坐這類交通工具,所以索性自己給博士當作靠背,她從小在薩爾貢長大,她所在的部落連坐著駝獸出行都堪稱奢侈,她的身體自然沒有那麼挑剔。而她的思緒仍然沉浸在臨走時候的場景,平坦的草原和遠處交錯的山巒在她的瞳孔中形成紅色的微小的倒影,一一閃過。
“什。。什麼,雙人度假申請?”
“嗯,沒錯。我和博士,薩爾貢。”
“不。。不,不是地點問題。請您理解,卡涅利安小姐,我需要聯系赫默和凱爾希,我沒有這樣的權力批准......”
“嗯,沒關系的。這申請最後已經有她們的簽字,請您再確認一下。”
人事部干員翻到最後,仔細端詳了一番簽名,人事部和醫療部的主管簽名清晰而熟悉。片刻的震驚過後,她又急忙翻回首頁,度假申請,雙人,博士和卡涅利安,打印的字體干淨整齊,沒有塗改的痕跡。
最後她仔細檢查了一遍每頁文件的裝訂之處,它們是一次性被裝訂好的,不可能增加或者減少頁碼。
想到這里,卡涅利安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背後身體的顫動叫醒了博士,他拉著靠背想要坐起,卻被卡捏臉一手橫在胸前扣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你可以在休息一會,我們的路程還很遠,這里算來也只是薩爾貢邊境附近。”
博士無奈地重新躺下,一手放在她支起的大腿上,輕輕地摩挲著,望著幾朵稀薄的白雲隨著駝獸的腳步,在藍色湖水般的天空下來回飄蕩。
“所以你是怎麼說服凱爾希的?”
“嗯?”
卡涅利安還沉浸在回憶中,未料到這個突兀的問題。
“哦,你是說侍衛嗎?”
“唔......怎麼說呢,那份文件你應該也看過了吧,對我可是很不利呢。”
“但是她需要這樣一個人,一個能幫她保護你,又能讓她放心的人。”
黑色的手套在博士胸前來回滑動,布料之間摩擦的聲音只有博士能聽到。
“但是凱爾希不會不知道,成為侍衛對於我和你的意味,不僅僅是權利和義務,而是......”
“是呢,她怎麼會不知道,但是一個目的單純,背景簡單,又有那麼一點能力的人,或許也正是她心目中的人選。”
言語的響聲再次消失,博士再次躺平,伸手去摸卡涅利安的臉頰,一點點多余的溫度暴露了少女的內心波濤翻滾,她回望著博士的目光,也似乎有些灼熱。
“又或者事情原本就很簡單,凱爾希沒有干涉我們,僅此而已。”
她有些害羞,又重新看向遠方,遠方大地上的綠色漸漸矮小,枯萎,金黃色的波濤跨過了地平线,正向他們慢慢靠近。
又過了很久,天空無聲地換了幕布,點點繁星在雲朵間交替閃耀。星空下博士早已起身而坐,和卡涅利安靠在一起,卡涅利安聊著自己游學路上的奇聞異事,而博士則分享著切爾諾博格的往事,那是他僅有的談資。
他們身下的駝獸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腳印,隨後又被風沙很快填埋,月光下的沙海在朦朧之中像是泛起了波濤,波濤中是被沙礫反射的,點點繁星般的月光。
“你們在登上核心城的時候,為什麼不多帶點人呢,如果那個拿劍的醫生在場,或者是萊茵生命的前防衛科主任願意出手,博卓卡斯替那一戰勝算應該會大很多吧。”
“其實羅德島和干員之間,並不是簡單的雇傭關系。羅德島也不可能成為每一個干員的家,每一個干員旅途的終點。”
“羅德島要成為的,是他們安息的港灣,我們不會要求每個干員為羅德島付出一切,相反,羅德島希望他們能在這里,找到自己的方向,而不是被命令著,參加一場近乎自殺的政治行動。”
“每個干員有他們自己的過去,有他們自己的苦衷,我們不會過問更不會干預,我們只是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這不是一種交易或者約定,但是干員們通常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回報羅德島。”
“只不過......”
博士抬頭望向天空,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有意在這里作出停頓,微風拂過沙丘時細微的沙沙聲只出現了不久,很快又被博士嚴肅低沉的聲音掩蓋。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是羅德島的骨干,是羅德島的尖刀,他們會為羅德島開辟前路,也會為羅德島流盡最後一滴血。”
“他們就是,精英干員。”
“唔......精英干員嗎?我記得那個扛著電鋸的大貓好像就是來著,但是也沒有覺得她和其他人哪里不一樣......”
卡涅利安小聲嘟囔著,回憶著煌在酒桌上爛醉如泥的樣子,平時支愣著的大耳朵軟軟地趴在深藍色的頭發上,而她依然掙扎著想要再倒一杯,卻失手將僅剩半瓶酒的酒瓶捏了個稀碎。
這個樣子怎麼也和精英聯系不上,至少和塞雷婭比起來,完全不像。
卡涅利安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自己的部落已經遠遠地出現在地平线上,那些建築比她離開時又先進了一些,有棱有角的,已經開始有點像外面世界里村落的模樣。
“就是這里了博士。”她扶著博士下來,一天的旅途勞頓讓博士有些疲憊,本就干瘦的身體在風沙的吹拂下顯得有些搖搖欲墜。卡涅利安的歸來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部落里各個房間的窗戶依次點亮,大家都想看看,當年不可一世的卡涅利安游學歸來,還帶回來了一個男人,那會是怎樣狂傲的存在,最終,他們在卡涅利安的身旁,發現了這個不起眼的兜帽人。
卡涅利安沒有理會太多,她只是攙扶著博士回到了自己的家,她的一些朋友聽到消息後早已在她家等待,她們和卡涅利安的家人們,都想聽聽她游學路上發生的事,當然,更多的是想要看看,她帶回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