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戲開始以來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現在是十二月一日，在現實中已是冬季，但在這個浮游城艾恩格朗特只感覺到初秋的微涼，因此我才能夠穿著單薄的連衣短裙也不覺得冷。

　　 我穿著灰色的低胸連衣裙，裙擺只到膝上二十厘米，再往下是黑色過膝襪包裹著形狀較好的雙腿，露出深邃的乳溝和豐腴的大腿。穿上裙子的契機是前段時間怪物掉落了一個性能優秀的裙式裝備——男性玩家就會變成褲子，於是我就試著穿上了這件裙裝，雖然裙長只能遮住半個大腿，但意外地比我預想中的更不容易走光，身為男人我是絕不會穿所有男人都深惡痛疾的安全褲。

　　 自從穿過裙子以後我就像打開了開關，戰斗裝備、日常服裝或者是睡衣都換成了各式各樣的女性服裝，由於玩家的道具欄容量只看物品的重量，而絲綢布料制成的衣服所具有的重量微乎其微，所以即使道具欄里放著許多衣服也不影響戰斗。

　　 話雖如此，第一層的服裝店僅有一些簡單的樣式，所以我將升上6級後新增的寶貴技能格換成了“裁縫”技能，這種對戰斗沒有幫助的生產系技能缺乏實用性，因此我還被貝爾說教了一番。

　　 技能格在前期非常珍貴，初始僅有兩個，之後在6、12、20級時分別增加一個，再往後就是每升10級增加一個。而SAO升級緩慢，花了一整個月我們才到11級，目前僅有三個技能格，為了在死亡游戲更好地生存下去應該選擇類似“戰斗時回復”、“投劍”之類的戰斗技能才對，我卻為了制作想要的衣服而消耗掉一個技能格。

　　 我這般追求衣服樣式的原因，與其說是女生想要打扮自己，倒不如說是一個直男想看美女穿上漂亮衣裳。每天在鏡子前看著這個美人穿上各種可愛衣服，我都感覺自己內心被治愈了一樣，多少也能理解女生熱愛換衣化妝的原因了。

　　 不過我的審美觀與女生不同——我追求的是高露出度的服裝，作為男人時我就常常幻想著那些身材婀娜的美女能夠穿上暴露的服裝，如今到了虛擬世界終於如願以償。這件連衣裙就是服裝店購買來被我修改成低胸短裙的樣式。

　　 穿上短裙就要時刻注意坐姿，剛開始還不習慣，但因為腿間少了那根東西的存在，我逐漸養成了坐下時雙腿並攏的習慣。用這副女體生活了一個月，無論是每走一步都會輕輕晃動的巨乳，還是因骨盆結構而自然形成的扭臀走姿，如今我已經完全適應了女性生活。

　　 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我正位於“托爾巴納”城鎮郊區的一戶農莊內，在這個SAO中並不是只有掛著招牌的才是餐廳，有部分NPC家庭只要付費也可以提供食物，但不仔細找的話很難發現，所以在這里就不需要擔心有外人打擾。

　　 今天我沒有和蘭伯特貝爾他們一起行動，他們此時正在迷宮區探索地圖，而我和一位玩家約好在此地見面。

　　 等著也是無聊，我打開道具欄取出縫針和布料來練習裁縫技能。游戲里的縫紉自然是經過簡化的，我在選項窗口設定好樣式和尺碼後，只需用縫針觸碰一下，那黑色布料就在我的手中發出光芒開始緩慢變換形狀。

　　 “抱歉，我來晚了呃——”

　　 推門進來的黑發少年話說一半就愣住了，呆滯地看著我——准確地說是盯著我手中極具存在感的H杯胸罩。

　　 我若無其事地將胸罩收進道具欄，朝他擺了擺手，“沒事，桐人。我這是練習裁縫技能，不用在意。”

　　 桐人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在我對面拉開椅子坐下：“咳……伊蓮恩，是吧？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呢？”

　　 在最前线領跑的獨行玩家——這是我向名為阿爾戈的情報販子詢問的情報，她毫不猶豫地報上了眼前這個少年的名字。

　　 在SAO中很多情況下有同伴時能夠輕松解決的問題，對於獨行玩家來說卻是致命的，因此能夠僅靠自己一人就領先於組隊玩家，那必然需要擁有強大的技術實力與龐大的游戲知識，理論上來說，這個人就是現在SAO中的最強玩家。

　　 名為桐人的少年，長長的黑色劉海，雙眼黝黑深邃，女生般柔和的面孔，模樣稚嫩得像是初中生，裝備灰色皮革大衣，背上的單手劍是跟貝爾一樣的韌煉之劍，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最強。

　　 不過我也清楚，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游戲世界都不能以貌取人，應該相信阿爾戈的情報才對。我雙手合十請求道：“拜托了！請你教我對人戰斗的技巧吧。”

　　 桐人驚訝道：“欸？你為什麼想學pvp啊？該不會是為了PK吧？”

　　 我搖了搖頭:“不不，怎麼可能。別說是現在這種死亡游戲，就算是普通游戲我也不喜歡殺人啦。至於理由嘛，不是我自戀，我這副模樣挺招男人喜歡的吧？然後呢，不知道為什麼‘性騷擾防止防范規則’對我沒有作用，所以……”

　　 在最前线攻略的玩家中估計只有我一個女性，我還擁有著完美無瑕的容顏，自然而然受到很多人關注，阿爾戈就曾斥巨資一萬珂爾向我購買個人信息。

　　 姑且不論性騷擾，要是引來殺人玩家就麻煩了，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提高對人戰斗的技術。如今的PK就是真正的殺人行為，殺害玩家還會導致攻略效率降低，也許根本不會有玩家會殺人。但反過來說，這就意味著踏上殺人這條路的都是些窮凶極惡的暴徒。

　　 在這個VR游戲SAO中，pvp就是用手中的武器撕裂對方的肉體，越是純粹地追求“殺死”對手的玩家就越是接近勝利。

　　 雖然也可以拜托貝爾或是蘭伯特來對我指導，但是我實在抵觸於和性命相托的同伴刀劍相向，所以我就通過阿爾戈找來了桐人。

　　 桐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嗯，性騷擾防止規則會失效還挺讓人在意的，但這也不好調查……總之，情況我了解了，教你是沒問題啦，不過可別太期待啊。”

　　 “非常感謝。你想要什麼報酬？隨便什麼都行哦，珂爾，道具，還是……我？”我上身微微前傾對他拋了個媚眼，並將低胸的領口又往下拉了一點，露出大面積的雪白酥胸。

　　 桐人臉色微紅，急忙擺手道：“不、不用了，請我吃頓飯就好了，反正也不費什麼功夫。”

　　 我輕笑了一聲：“行吧，不過光請一頓飯可不夠呢，既然我有裁縫技能，你以後想做衣服就來找我吧。請多指教，桐人。”

　　 我隔著桌子向前伸出嬌小的拳頭，桐人遲疑了片刻也伸拳與我相碰。

　　 結束這頓讓我有點肉痛的午餐後，桐人輕車熟路地帶我來到莊園旁邊的小樹林中。

　　 我將連衣裙換成了戰斗用的皮革裝備，穿過枝葉的陽光打在身上暖烘烘的，耳邊只聽到作為環境生物的鳥雀鳴叫，周圍沒有看到怪物或是玩家的浮標。

　　 “這附近沒有什麼任務和怪物，應該沒有其他玩家會過來。我們先來一次決斗看看。”桐人一邊說一邊操作菜單發出決斗邀請。

　　 “沒問題。你可不要因為對面是女生就放水哦。” 既然是練習，我就選擇了初擊決勝模式。

　　 “當然不會，你只管全力攻過來就好。”

　　 雖然用輕松的語調話著，但桐人的黑色眼睛里只有冰冷銳利的光芒，里面看不出一絲輕敵與漫不經心。只見他將長劍擺在中段，腰部微微下沉，隨時准備以最快的速度響應我的動作。

　　 果然，這里的決斗和以往對著屏幕的截然不同。對手的眼神和動作，我都能清晰地捕捉到，眼前的少年此刻散發出與先前共進午餐時完全不同的氣勢。

　　 倒計時結束。我雙手攥緊槍杆，發動長槍突刺技“驚雲”，感應到系統輔助的同時用力往地面一踢，飛速前進的過程中刺出赤英槍。

　　 桐人像是預判了我的動作一般，提前將劍擺在右下方也發動了劍技，藍光包裹的長劍劃出一道圓弧斜向砍在槍頭上，將我的衝勢帶向一旁。

　　 我從他的左側擦身而過，桐人順勢將高舉的長劍朝著我猛劈而來，我馬上側身架起長槍抵擋。

　　 好強的力道！猛烈的衝擊力通過長槍傳到我的手掌，鋒利劍刃撞擊在槍杆上打出一片火花特效，他的等級恐怕在12以上。

　　 不過，被我強化到+5的赤英槍當然不會輕易折斷，我借著他的力道往後急退。桐人貼著地面瞄准我的心髒部位使出了突進劍技“憤怒刺擊”。

　　 我發揮敏捷值的極限勉強躲開這下攻擊，趁機往右邊大跳一步拉開距離，利用長槍的攻擊距離優勢閃電般連刺三槍。

　　 桐人左躲右閃，以驚人的反應速度將我的攻擊盡數避開，化作紅色殘影的槍尖只擦過他的衣服下擺。

　　 我嬌喝一聲，抖動長槍，以腰腹為軸心，右臂陡然發力，使出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

　　 桐人高高躍起躲避攻擊，看著在空中亮起的劍技特效光，我驚訝地瞪大了雙眼——踩在地面時使用劍技就需要有嚴格的動作判定，在空中使用的難度更是提升了一大截。

　　 下一刻劍刃落下，我匆忙扯過長槍來防御，但重力作用配合系統輔助的巨力讓我難以抵擋，長劍強行壓著槍杆砍在我的肩上。

　　 勝負已分。桐人後退一步，瀟灑地將劍收回背後，開始對我進行對人戰教學。

　　 “首先來說說你的問題吧，簡單來說就是，太耿直了。決斗開始前就擺出劍技的姿勢，眼神也輕易地暴露自己攻擊瞄准的部位，還有招式……”

　　 我披著連帽斗篷隱藏面貌，獨自坐在酒吧的角落喝著艾恩葛朗特特產的酒水飲料。這里是最靠近迷宮區的城鎮，周圍三三兩兩聚集著不少玩家，他們一邊飲酒一邊大聲討論今天的收獲。

　　 注意到蘭伯特和貝爾拖著疲憊的步伐踏入酒吧，我取下斗篷對他們招手示意。

　　 “辛苦了，有打到什麼好東西嗎？”

　　 蘭伯特聳了聳肩，攤開雙手：“沒什麼特別的東西。說來你可能不信，今天那個‘小灰帽’還在迷宮區刷呢，聽說那家伙睡覺都是待在那里。”

　　 “嗚哇，這都第幾天了？再怎麼攻略狂都不能到這個程度吧！該不會是想尋死？”我腦中浮現出那個披著斗篷的纖細身形，一開始還以為只是普通的攻略狂，結果發現這人幾天都沒從迷宮區出去過。這里是游戲世界，連續幾天高強度戰斗也不用擔心身體過勞損傷，但是精神確實會到達極限。

　　 蘭伯特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我試過去找他搭話，結果人家根本不理我，讓我感覺有點受傷。”

　　 “但是實力很強，他的細劍簡直快得看不清。”貝爾感嘆道。

　　 “唔……明天我去找他試試。”雖然不知道那個小灰帽是男是女，但美女的魅力應該都能適用才對。

　　 蘭伯特盯著我說：“先不說這個，你應該也收到了吧？第一層魔王攻略會議的邀請。”

　　 今天下午，阿爾戈通過龐大的情報關系網向許多玩家發送了攻略會議的邀請，我也是其中之一。

　　 “當然。時間就在明天的下午四點，招募要求是10級以上，我們都符合條件可以參加魔王攻略，我們也去吧？”我興致勃勃地說道。

　　 貝爾和蘭伯特交換了個眼神，然後看著我說：“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參加魔王攻略。”

　　 “誒？不參加嗎？”我失望道。打倒魔王的獎勵肯定遠超於普通怪物，他們這麼輕易就放棄讓我不能理解。

　　 蘭伯特撓了撓頭：“嘛，畢竟是樓層boss，我覺得還是太危險了，為了道具裝備把命丟了就得不償失了對吧。”

　　 “而且應該也不缺我們幾個戰力才對。”貝爾補充道。

　　 回想起數小時前被桐人輕松打敗的經歷，有那個人參加的話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我默默點頭同意。

　　 蘭伯特去前台訂房間，貝爾這時突然發了一個訊息給我：“半個小時後在那棵樹下集合。不要讓蘭伯特知道。”

　　 什麼情況？我莫名其妙地看向貝爾，他神情嚴肅，瞄了我一眼便轉移了視线。此時蘭伯特已經完成訂單，正招呼我們上樓去。

　　 半小時後，我換了身緊身襯衫和高腰百褶裙，將房間設置成僅有房主才能打開，並用訊息通知蘭伯特今天不要來我房間。

　　 這家伙，有什麼事情還要瞞著蘭伯特？我懷著滿腹疑惑溜出旅館。他說的“那棵樹”，肯定就是前不久我們初來這個城鎮四處探險時發現的隱秘地點。

　　 月光將街道染成藍光，釀造出一種幻想世界的效果。我穿過狹窄的小巷，從城鎮偏僻角落的小門出去，踩著柔軟的草地彎彎繞繞走了幾分鍾，我便看到前方坐在一棵小樹下的貝爾。

　　 身著短裙的我不能像以前一樣盤腿而坐，我走到他身邊，彎下膝蓋，用跪坐的姿勢將臀部放在腳後跟上。

　　 貝爾沒等我詢問便搶先開口道：“你是不是想自己偷偷溜去打樓層boss？”

　　 “啊……也不能說沒有這種想法啦……我覺得不會出什麼事嘛。”我心虛地小聲嘀咕道。

　　 貝爾苦笑著搖頭：“樓層boss跟練功區boss可不是一個等級啊。我封測時期也參與過好幾次攻略戰，每個樓層boss都強得恐怖。”

　　 “既然你都打過了，那還有什麼好怕的？”我疑惑地歪頭看他。

　　 “不，我們之前也碰到過幾次和封測時不一樣的情況啊。魔王很有可能……不，肯定是有變化的，而且必定是增加難度。所以……你還是不要去參加了。”貝爾用緩慢但真摯的語氣說著。

　　 我沉默了一會，再次開口道：“但是……我們要攻略游戲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貝爾突然握住我的手，激動地說：“就算如此！我……我不想你死。就算攻略組全滅，就算我和蘭伯特都死了！我也不想你死。”

　　 “這是為什麼？”借著明亮的月光，我凝視著他的雙眼。

　　 貝爾湊了過來，鼓起勇氣與我近距離對視，隨即深深低下頭。

　　 “因為，我喜歡你。”

　　 我竭盡全力才忍住長嘆一聲的衝動。

　　 我早該想到的。不如說我為什麼會沒有想到？這段時間，我一直發自內心的歡笑，與他們一起玩鬧，共同跨越幾次危險境地，早就該預料到這種狀況才對，這都是因為我內心深處沒有把自己當成女人的緣故。

　　 美眸微垂，我吐露出內心的真實想法：“抱歉……我對你沒有愛慕之情。”

　　 貝爾的肩膀震了一下，緩緩松開了我的手，眼眶濕潤呢喃道：“……我這邊才要說抱歉，你不用在意。”

　　 我可沒有經驗應對被自己拒絕表白的人，我局促不安地看他，不知說什麼好。

　　 沉默著過了好一會，貝爾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問：“那你對於蘭伯特那家伙又是怎麼看的？”

　　 “啊？我對他也沒有戀愛感情哦。”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貝爾深吸一口氣，抓住我的雙肩說：“既然如此，我要和你做同他一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