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往戴蒙豪斯

　　 血月城-朽木驛站

　　 廣播的女聲在不斷重復著上車提示，維爾回頭望了一眼在站台後邊的希爾伯特，在得到後者肯定而欣慰的眼神後，奈奧維爾·讓，踏上了這班前往戴蒙豪斯的列車。

　　 但凡是戴蒙豪斯的學生，在列車上都會有特定的包廂，乘務員恭敬地把維爾領到了一個包廂前，本來還有些小緊張的維爾，在看到包廂里的人之後，嘴角頓時彎了起來。

　　 「真慢啊，維爾。」萊恩坐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看著維爾，「我還在想你是不是迷路了呢！」

　　 路西法只是淡淡地笑著，伸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座位，維爾也不客氣，把行李箱交給乘務員後便一屁股坐了過去。

　　 「這又是你搞的鬼吧？西弗。」維爾笑著看著路西法，「列車包廂是學院按照學號分配的四人一間，你們兩個會出現在這里…」

　　 「我可沒有啊！」路西法一副無辜的樣子看著維爾，「我沒要求他把我們分到一起，我只是小小的要求把我們的學號改到一起罷了。結果我們就成了最末尾的三個人了。」

　　 「你別說，列車的車尾還挺舒服的。」萊恩咯咯地笑著，「至少我們只用擔心前面的家伙，而不用看後邊。」

　　 三人笑了笑，然後又陷入了一段沉默之中，平時無話不說的三人，如今也因為有些小緊張而有些尷尬，路西法最先憋不住，他咳嗽了幾聲，然後開口道「說起來，關於戴蒙豪斯的入學流程你們都清楚了麼？」

　　 「我想想，我記得是先從聚集在起源大廳里參加晚宴，然後是心鏡的評估測驗儀式來確定學生的歸屬，最後是按照分配好的陣容區域落座，聽校長先生講話。」萊恩比著手指道。

　　 「那你想去哪個學院呢？萊恩。」維爾問道。

　　 「我？我都隨意啊，跟你們在一起就行了。」萊恩一臉隨意地道，「至於西弗，我不用想都知道，你家里肯定是會讓你進暗影學院吧？」

　　 路西法無奈了嘆了口氣，「我也沒辦法，奧爾蘭多這個姓就注定了有些東西我是無法改變的，暗影學院一直是我家族的不二選擇…不過相比於聖光學院那種惺惺作態的院風，我確實比較喜歡暗影學院。」

　　 維爾微微地點了點頭，對於聖光學院的劣跡維爾也是聽過一些，這群自認為是術界中正道的術士，總喜歡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臉孔來抵制各種惡魔術法的研究和使用，他們提倡節制、克制使用自己身為術士的天賦，要求學生統一學習聖光學院規定好的術法道路，所以聖光學院里的學生基本上走的道路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聖光之路。

　　 而暗影學院就不一樣了，相比於聖光學院的古板守規，暗影學院突出一個自由:學院導師會對每一個學生的天賦進行評估之後給出適當的建議，讓學生自由選擇自己發展的方向，並且在大體上劃分出來的許多派系都分配有優秀的導師可以讓學生們自由追隨，並且學院不會限定學生只學一種派系的術法，最重要的一點是，暗影學院是戴蒙豪斯唯一擁有可以供學生學習惡魔術法的地方。

　　 「維爾呢？」路西法突然轉向了維爾，「你想去哪個學院？雖然不用問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喜歡古板聖光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麼就這麼武斷呢？」維爾挑了挑眉，「要知道我爸可是光系的術士喔。」

　　 「誒！你可別嚇我！」路西法聞言臉色一變，「希爾伯特叔叔雖然是光系，但那可不是聖光之路，你不會真的想去聖光學校當那所謂的聖人吧？要知道心鏡可是會根據你的想法作出改變的。」

　　 「看把你嚇的，哈哈哈。」維爾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我當然不會選擇聖光啊，而且再說了，我要是去了聖光學院，難道你就真的會跟我一起？」

　　 「我會的！」毫不猶豫的回答，維爾驚愕地被路西法一拽，直接倒進了後者懷里，抬頭看到那突然認真的眼神，維爾心跳有些加速。

　　 「喂喂喂，光天化日之下，兩位少爺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萊恩叉著手道，「而且西弗你在瞎說什麼呀？你忘了？維爾最喜歡的可是惡魔術法。」

　　 「喜歡是一回事，但是說實話，維爾你這方面的天賦也太差了吧？」路西法挑眉道，「我還以為你是心灰意冷了，干脆就投入聖光的懷抱了。」

　　 聽到路西法這麼說，維爾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是的，奈奧維爾幾乎是瘋狂地迷戀著惡魔術法，這種痴迷從奈奧維爾第一次見到父親希爾伯特在對抗異界惡魔時所使用的力量時就一直存在。原本是光系術士的父親，在陷入苦戰時，使出了一股並不屬於光明的力量，那是一雙血色的手，從父親的體內涌出，猩紅的雙眼預示著不潔之力的降臨，完全被取代了的微光變成了血紅的殺氣，那樣情況下的希爾伯特，僅用了一擊，便徹底泯滅了那身為上級惡魔的存在。事後奈奧維爾千方百計的追問，希爾伯特無奈之下才告訴了自己的兒子一句話。

　　 「光明源於黑暗，黑暗涌現光明。孩子，要想對抗邪惡守護某些東西，你就不得不跳入黑暗中與之搏斗。」

　　 也就是從那天起，奈奧維爾知道了一個新的名詞，被認為是禁術的「惡魔術法」，是通過借助惡魔的力量，來達成自己的心願的派系。

　　 維爾開始瘋狂地研究惡魔術法的一切，但就像路西法說的一般，維爾在這方面，真的沒有一點天賦。學習「惡魔術法」的一個重要前提便是，修習者必須取得一個惡魔的聯系，而惡魔渴望的是人那純潔的靈魂，按道理說維爾理應在惡魔眼中是一頓美味的大餐，但很遺憾，這麼久了，維爾從未被惡魔聯系上，哪怕他主動利用惡魔的憑依來進行召喚，惡魔也拒絕出現。維爾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靈魂早已受過損傷了，才會遭到惡魔的遺棄。

　　 察覺到了維爾臉色的冰冷，路西法趕緊道「哎呀，維爾，我又說錯話了！」

　　 「你沒錯。」維爾慘然地道，「我確實沒有那個天賦，我的靈魂…」

　　 萊恩和路西法都面露難色地看著維爾，每次只要一談到這個話題，維爾就必然會低落上一段時間，不管是誰來勸都不會管用。

　　 「我累了，想睡一會兒。」維爾側身躺在了沙發上，臉埋在沙發里，「西弗，到站了喊我起來。」

　　 「啊…喔，我知道了。」路西法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自責的點著頭回應著，一邊的萊恩也是投來責備的眼神。

　　 其實真正刺痛維爾內心的不是自己無法聯系上惡魔，而是路西法和萊恩兩人，都有過明確的被惡魔嘗試蠱惑過的經歷，這就證明了自己的兩個伙伴是可以修習惡魔術法的，而自己…

　　 維爾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那麼想要學習惡魔術法，而每當這樣提問時，在維爾的內心深處就會響起一個黑暗而又低沉的話語，他不斷地回應著這個問題:力量。

　　 那個黑暗的聲音一直讓維爾尋找力量，幾乎快把維爾逼瘋了，維爾曾經懷疑這就是惡魔的蠱惑，但父親希爾伯特很明確地告訴了自己，自己體內一點惡魔入侵過的痕跡都沒有。

　　 在沙發上側身閉目，直到緩緩睡去，路西法和萊恩不知何時將維爾翻身過來，並為他蓋上了一層外衣。看著呼吸均勻的維爾，兩個伙伴都不由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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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到達學校

　　 在列車上的時間並不長，只是半天時間，列車便到達了整個術界的中心——鏡像城。

　　 鏡像城是奧爾蘭多家族利用秘術建造起來的大都市，這個城市和現實世界里的某個大城市完全一致，能夠生活在這個城市里的人，一般都不會活的太差。若不是回旋區的出現，鏡像城的商業街才是術界第一貿易場所。

　　 下了車，當別人還在迷茫在這忙碌而擁擠的人潮中該往哪里走時，路西法已經輕車熟路地領著維爾和萊恩出了車站，行李會有校方負責運送到戴蒙豪斯，所以學生們只需要按時到學校的行李處認領即可。

　　 戴蒙豪斯坐落在鏡像城的最南點，另外兩座學院——艾蒙洛絲和伊卡奧斯——則分別坐落在鏡像城的最東方和最西方，最北方是一大片森林，又名黑暗叢林，里面的樹木高聳密集，連陽光也無法滲透，因而處於一片漆黑之中，在叢林深處是一塊墓園，只有守墓人才知道如何到達並且安放死者的屍體。

　　 要到達學校，學生們還需要乘坐馬車，畢竟想要來到鏡像城這個大城市的邊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路西法早就叫來了汽車，三人坐進去後，汽車便騰空而起，直奔戴蒙豪斯而去。

　　 「西弗，你聽說了嗎？」車上的萊恩開始了閒聊，「聖光學院的院長換了喲。」

　　 路西法聞言倒是沒怎麼在意，「換了就換了唄，反正我們又不去那里。」

　　 維爾同樣不怎麼在意，萊恩這時搖了搖頭，道「不不不，你們聽我說，這個新院長知道是誰嗎？」

　　 路西法不屑地道「管他是誰，學院賽看我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萊恩看著路西法翻了翻白眼，一臉無奈地道「聖光學院的新院長，是提里奧·弗丁！」

　　 萊恩此言一出，原本不屑的維爾和路西法頓時一臉震驚。

　　 「弗丁？怎麼可能？那位老佛爺不是已經退休了嗎？怎麼還出來？」路西法驚訝道。

　　 維爾也同樣疑惑地看著萊恩，關於戴蒙豪斯的事，維爾還是從路西法口中了解一些的:據說這位提里奧·弗丁是聖光學院的前任院長，因強大的聖光之力和英明的領導能力而聞名整個術界，他也是唯一一個在當前院長三年制中連任了四個周期的存在，提里奧·弗丁最終被允許退休可不是因為有什麼過失或者辦事不利，而是因為年紀大了，他在位期間，暗影學院總被聖光學院壓一頭，好不容易前年弗丁退休後，暗影學院的新院長沃金上台一陣整頓，暗影學院終於揚眉吐氣，名聲也漸漸響了起來，沒想到維爾他們一來，老佛爺就再次出山了。

　　 「據說是因為之前聖光學院的院長阿爾薩斯被發現有某種行為，而且影響很惡劣，就連阿爾薩斯本人都被逮捕到了最黑暗的諾森德監獄里，聖光學校一時間沒有人可以出任院長一職，所以提里奧·弗丁就臨危受命了。」萊恩歪著腦袋道，「沒想到咱們這麼倒霉，一上學就要碰到這樣的對手。」

　　 路西法皺了皺眉頭，「其實也沒什麼，弗丁他已經老了，而且暗影學院這兩年來一直發展迅速，我們未必就會輸給聖光學院的。」

　　 「話是這麼說。」萊恩無奈地道，「提里奧在位期間，聖光學院一次都沒有輸過給暗影學院，咱們三個小新人，就能打破這個僵局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說是吧？維爾。」路西法回頭看向維爾，卻發現這個少年目光呆滯，好像在發呆。

　　 「維爾？」路西法捏了捏維爾的臉頰，後者飛快地眨了眨大眼睛，然後一臉迷茫地看向路西法，「西弗？怎麼了嗎？」

　　 「發什麼呆呢？」路西法挑了挑眉，「我說我們三個，一起努力干翻弗丁手下的聖光學院如何？」

　　 維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路西法見狀瞪了維爾一眼，道「你不信我們能做到？」

　　 「沒有。」維爾笑著道，「你們當然有希望了，從來沒有惡魔聯系過的我，就不算在其中了吧。」說著維爾的眼神突然變得悲涼了起來，「沒有惡魔術法，就沒有和聖光學院對抗的資格…」

　　 「維爾…」萊恩和路西法也不知道怎麼回應維爾，確實，暗影學院的傳統派系基本都被聖光學院克制，只有惡魔術法能夠和聖光的力量對抗，可偏偏維爾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好了，我又發牢騷了。」察覺到自己破壞了氛圍，維爾抱歉地笑了笑。看著那假意的笑容，兩個伙伴的心一陣抽疼，路西法直接握住了維爾的手，認真地道「維爾，你放心，惡魔來聯系我的時候，我一定讓它也服從你。」

　　 維爾看著路西法認真的表情，心里也很是感動。要想讓惡魔聽從指派而不是借助力量，那就得修習一門名為「使魔契約」的術法，這可是極其困難和艱苦的術法，路西法有這個心，維爾自然深受感動。

　　 就在維爾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汽車突然開始降落了，維爾抬頭看向車窗外，這才發現，外面已經是一大片高山河流，在這世外桃源一般的環山中央，一座宏偉而精致的城堡出現在了維爾眼前。

　　 戴蒙豪斯的天氣終年暴雪，這是建立了這座宏偉學院的偉大術士戴蒙創造出來的氣候秘術，至今無人能夠更改。而暴雪下的寒冷環境，按照史書上的記載，是戴蒙為了勉勵後輩們在逆境中成長的意圖。

　　 一旁的路西法不知從何處拿出來的圍巾，輕輕地為維爾裹上，對於路西法的溫柔周到，維爾早就習慣了。在萊恩一邊咂嘴一邊抱怨的聲音中，三人早就換上了可以抵御寒冷的衣物。

　　 看著逐漸放大的戴蒙豪斯黑鐵大門，維爾咽了咽口水，心跳在加速。為了成為能像父親一樣散發出光芒的存在，維爾下定決心，自己要當一名偉大的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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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儀式的開始

　　 宴會是在傍晚開始，而心鏡儀式也就在宴會開始前在戴蒙豪斯的光暗廣場中央進行。當三人在行李認領處確認了自己的行李無誤後，三人便一起來到了光暗廣場。

　　 「喂！你看到了嗎？那是奧爾蘭多家族的路西法誒！」

　　 「還有奈奧維爾·讓和萊恩·厄爾多誒！」

　　 「這三個人可是有名氣的人呢！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們成為同學？」

　　 「路西法好帥呀，好想和他一個學院！」

　　 三人一出現在人潮擁擠的廣場，就立刻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路西法，身為奧爾蘭多家族的獨子，路西法無論是天賦還是地位都是極其高貴的。正所謂別人家的孩子，指的就是路西法這種。而萊恩和維爾一個是商業大亨的公子哥，一個是貴族少爺，名氣自然也不會低。

　　 維爾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而了解維爾的兩人知道其實自己這個兄弟是最討厭人多的地方了，臉上的笑容不過是作為一個貴族所必要的偽裝罷了，所以一般去人群密集的地方時，路西法和萊恩都會有意為維爾擠出一點空間。

　　 傍晚時分已經接近了，光暗廣場上也擠滿了人，這里有一些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負責維持秩序，也有一些純粹是來看熱鬧的，更有校刊雜志的記者學員在不斷地游蕩。

　　 維爾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內心的厭惡卻越來越濃，終於他裝不下去了，他扯了扯路西法的手臂，後者立刻會意，直接和萊恩一起，逼退了周圍的人潮，給維爾空出了一個圈子，並且擋住了任何企圖靠近維爾的人。

　　 維爾冷著臉站在兩人的保護圈內，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開啟了他那獨特的天賦。

　　 能夠聽到、理解並命令常人無法溝通的生物之音的能力，維爾管這個能力叫做「聽魂」。

　　 當維爾開啟這個能力時，周圍的吵雜聲都被隔絕開來了，在那些吵鬧的聲音中，維爾總能找到那來自另一種生物的聲音。

　　 就在這個廣場的上空，存在著無數靈魂的討論聲，維爾緩緩抬頭睜開眼，黃昏余暉之下的廣場上空，漂浮著一群密密麻麻的黑霧個體，那種東西維爾見過——那就魔瓶想獻給自己的寶物——靈魂，數以萬計的靈魂，戴蒙豪斯這些年來在學校死亡的人的靈魂，此刻盡數匯聚於此。

　　 第一次看到那麼龐大數量的靈魂讓維爾不免有些震驚，他的呼吸開始急促了起來，因為他看到有的靈魂好像發現了自己的異常，正在試探性地朝這邊飄來，像是想試探出維爾是否能夠看到他們。

　　 「低下頭，心里想著別的事情。」

　　 突然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維爾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金發少年便迅捷地闖過了萊恩的護衛，一下子抱住了維爾的肩膀，一股金光從他抱著自己肩膀的右手傳遞了過來，維爾只感覺原本加速的呼吸一下子平穩了下來。

　　 「呃！維爾，抱歉！」萊恩一看維爾居然被人抱住了也是一愣，趕緊跑過來想把金發少年推開，因為他看到維爾的臉色有些發白，還以為是維爾因為被陌生人碰到了而發怒。

　　 路西法聞言也轉過身來，他在看到金發少年抱著維爾的肩膀時，瞬間就怒目圓瞪了起來。

　　 「喂！你是誰——？」

　　 「別讓靈魂發現你能看到他們，不然他們會想辦法折磨你的精神，趁你衰弱時附在你身上的！」金發少年沒有理會路西法和萊恩的反應，而是繼續抱著維爾輸送著金光。

　　 那陰冷的氣息由頭上傳來，維爾吞了吞唾液，趕緊強壓著心里的不安，在金光的安撫下，放空了自己的腦子。

　　 大概過了幾秒鍾，陰冷的氣息陡然消失了，維爾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三個靈魂飛回了高空，正當他松了口氣想跟金發少年道謝時，路西法的手已經到了。

　　 「給我拿開你的髒手！」路西法幾乎是粗暴地掰開了金發少年的手，然後一把推開了金發少年，路西法怒視著金發少年，眼里好像能噴出火一樣。萊恩從背後拉著維爾的手，看向金發少年的目光也甚是不悅。

　　 金發少年倒是沒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淡淡地道「外面不比家里，奈奧維爾·讓，被靈魂體發現你能夠與之溝通是很危險的事，因為那就表明著你有可能會被奪舍。」

　　 維爾聞言一愣，金發少年這麼說的話，難道他也和自己一樣，能夠看到靈魂並聆聽非人生物的聲音？

　　 不懂剛剛發生了什麼的路西法可沒那麼好的脾氣，他瞪著金發少年，凶狠地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是誰啊？」

　　 「西弗，別這樣。」維爾知道自己必須解釋清楚了，「是他剛剛救了我。」

　　 「哈？」路西法聞言愣了愣，「他救了你？」

　　 「嗯，這事我之後跟你們說清楚。」維爾對著自己兩個伙伴點了點頭，然後轉向金發少年，「謝謝你救了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金發少年微微歪了歪腦袋，並不在意剛剛路西法的粗暴舉動，一臉微笑地道「優·加隆德，奈奧維爾·讓同學，你有兩個很在意你的伙伴呢。」

　　 「加隆德？！」三人聞言一驚，維爾倒是反應得快，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原來是加隆德家族的人，難怪那股金光如此溫暖，我欠你一個人情。」話說完，維爾的笑容一直很勉強，顯然不太想和優有再深入的談話了。

　　 路西法和萊恩臉上的神情也基本差不多，周圍的許多同學聞言也離優遠了幾步，優自然是察覺到了這些變化，只是臉上依舊是毫不在意的笑容。

　　 「你說的喔，你欠我一個人情。」優溫柔地看著維爾，「以後我會找你的，奈奧維爾·讓。」

　　 優說完這些意味不明的話語之後，便直接離開了，他走過的地方，學生們都自覺給他讓開一條路，優一路走過半邊全是黑色地板的廣場，直到他踏入與黑色接壤的金色地方那一側。

　　 「優？你干嘛到那邊去多管閒事？」

　　 一個黑發少年伸手抱住了優的肩膀，邊說邊不屑地對著遠處人群中的維爾冷哼了一聲。

　　 「別這樣說，卡塞爾。」優的語氣總是那麼平和，「大家都是同學，不能見死不救。」

　　 「你就是人太好。」被叫做卡塞爾的人不耐煩地抱怨著，然後跟優一起走到了金色地板這邊的中央，沿途的學生對兩人都是十分尊敬和友好的，正如路西法三人在黑色地板這一側的地位。

　　 「喂！那個家伙瞪你了吧？」路西法回頭看著維爾道。

　　 維爾只是點了點頭，那個給發少年他也是有所了解，那是路西法給他說的，和奧爾蘭多的人都會百分百進入暗影學院一樣，聖光學院也有一個家族世代都會有一個繼承人加入，那就是卡塞爾的家族——杜馬家族。杜馬家族的勢力雖然比不上奧爾蘭多，但基本和維爾的讓公爵府勢力相差不大，杜馬家族還借著忠心於聖光的家族組成了聯盟，目前可以說是奧爾蘭多家族的眼中釘也不足為過，這個聯盟的發展迅速，已經快能和奧爾蘭多、厄爾多、讓公爵府三方聯盟的陣營正面交鋒了。而加隆德家族會出現在他們聯盟之中，也是不會讓人意外的事。

　　 加隆德家族，自古就一直信仰著聖光之力，但他們家族除了聖光之力外，還具有強大的魔法道具科技技術，許多有名的魔法道具都是由加隆德家族發明的，加隆德——這個名詞基本和大魔法道具制作大師掛鈎了。

　　 兩個家族和維爾他們三人的家族基本屬於敵對且不可調和的狀態，這也是維爾為什麼刻意要和優保持距離的原因。

　　 按道理來說，優是不會救自己的，他沒有理由這樣做…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施以援手了呢？這是維爾想不明白的事。

　　 就在維爾苦惱的時候，突然周圍安靜了下來，維爾眯起了眼睛，向著廣場正中央望去。

　　 只見從戴蒙豪斯城堡的大門通向光暗廣場的道路上，有一群成年人朝著這邊走來，這群人都穿著整齊並且有明顯的色調差異——以光暗廣場的分界线為中线，靠近金色這一邊的基本都是亮色調，而靠近黑色這一邊也是暗色調，兩邊的隊伍都跟著一個人的腳步:亮色系這邊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雖然年事已高但依舊抬頭挺胸，整個人自然而然地透露著一股神聖高貴的氣質，他那皺褶的臉上有著一雙堅定有神的雙眼——提里奧·弗丁，這位傳奇的聖光先驅一出場，金色廣場那邊幾乎是瞬間沸騰歡呼了起來。

　　 然而歡呼聲不止金色廣場那邊，在維爾身邊也同樣響起。那帶領著暗色調老師們的，是一個正值壯年的制服男子，沃金的雙眼微垂，帶著一絲病懨懨的氣息但卻足以讓人敬畏，他優雅地邁著步伐，嘴角彎著一個邪氣的笑容。

　　 兩位戴蒙豪斯的第一領導人互相帶領著各自學院的老師來到了光暗廣場的中央，隔著光與暗的分界线，互相鞠了一躬。

　　 「肅靜！」

　　 兩位領導幾乎是同時發聲，一股威壓無形地覆蓋了整個廣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就是這個瞬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他們屏住了呼吸，心里滿是緊張。

　　 「忠誠，公正，團結，慈愛。」提里奧·弗丁那蒼老的聲音依舊激昂而富有感情。

　　 「從心，真理，合作，果斷。」沃金的聲音充滿了磁性，低沉而深入人心。

　　 「心鏡啊，吾，聖光（暗影）學員院長，以戴蒙之名，在此召喚您，以借助先輩戴蒙大人之力，選出吾之同類！」兩人同時吟唱著高昂的台詞，隨後兩人同時向著中央的祭壇一樣的圓形平台伸出了雙手。

　　 「轟！」

　　 光與暗的魔力同時從兩個領導人手中迸發而出，神聖與黑暗的魔力在平台上碰撞在一起然後飛速旋轉，最後平台變成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漩渦，一塊有著古老花紋的巨型鏡子緩慢地從漩渦中升起，直到這塊有兩米高的鏡子完全脫離了漩渦，兩個領導人才收回了他們驚人的魔力。

　　 兩位領導人各自退後了一步，然後彼此手中都突然出現了一份名單。

　　 「各位志願加入暗影學院的同學們！」沃金轉身背對聖光學院那邊，提里奧·弗丁也同樣。「我很高興你們如此想要加入暗影學院，我也很希望你們都能留下…」

　　 「但是！最終能不能進入暗影學院，成為我們中的一員，還得看心鏡儀式的結果，片刻後我會按照名單念出你們的名字，然後你們就來到心鏡前，與聖光學院的一名學員握手站在心鏡前一同接受心鏡的考驗。而與你們牽手的聖光學院學員，便會是你以後在戴蒙豪斯學習生活的“魂友”，也是你們唯一能夠與聖光學院進行任何互動、了解彼此的對象，若是任何本院學員私自與對院非魂友學員進行任何交流，都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這個懲罰甚至包括——逐出學院！」

　　 維爾聽著這些規矩，手不由得抓緊了路西法的衣角，路西法回頭看了維爾一眼，輕聲道「放心吧，我們會在一起的。」

　　 「…然後便是最糟糕的情況…」沃金將手里的紙張放了下來，那雙小眼睛盯著底下的學生，「你們若是在心鏡儀式中倒映出來的是神聖光芒，那你們就不必回到這邊了——你必須選擇加入聖光學院或者退學，心鏡的判定，是不會出錯的，你確實不適合暗影學院。」

　　 學生們都緊張地抖了抖，被以這種方式進入任何一個對院，都會被看不起和排擠、學習自己不喜歡的技巧，那樣的學院生活，還真不如自己退學的痛快。

　　 沃金看著緊張的學生們聳了聳肩，然後轉過身，恰好弗丁也轉過了身，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互相笑了笑。

　　 「心鏡儀式，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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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心鏡的異變

　　 每當一個名字從沃金和弗丁·提里奧各自嘴里喊出，從廣場的兩邊便會有一人出列，他們或多或少懷著緊張的情緒，按照指示來到中央那兩米高的古老鏡子前。

　　 那畫面很是詭異，明明是競爭對手的雙方，按照要求必須牽著對方的手，十指緊扣的兩人面對著對方而不是心鏡，心鏡迸發出來的光彩作為受試者是不能夠直視的，兩人必須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從對方眼睛里看到那屬於自己的光芒。而與此同時，作為魂友身份象征的契約會在二者身上開始形成。

　　 維爾站在隊伍的最後邊，看著一對又一對的人站在心鏡前，古老花紋的銀鏡迸發出來的光芒基本都是金光和黑光對半分，黑光融入了聖光學員的體內，金光則融入了暗影學員體內，每一對儀式的結束後，都宣布著學員歸屬的確定，他們都遵從著老師的引導，直接前往那宏偉的城堡內部。

　　 然而其中也有一些特殊情況的發生，那就是沃金提到過的——不幸的情況。

　　 「不！我應該屬於暗影！」

　　 一個原本是從黑色地板這邊走出去的男學員慘叫道，在他的另一邊，金色地板走出來的男學員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他拽住在不斷掙扎的魂友，在通往城堡的道路上往金色地板的那一側行走，而他的魂友極力想踏上黑色地板而不斷掙扎，見到如此情況的提里奧·弗丁和沃金同時嘆了口氣，然後提里奧出手了。

　　 一道金光從這位面容煥發的老者手上揮出，直接擊中了那名不斷掙扎的學員，在聖光的禁錮中，提里奧的聲音清晰而又洪亮「你已經屬於聖光了，孩子，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

　　 提里奧的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只見那名掙扎的男學員絕望地放棄了掙扎，他不甘地朝著黑暗地板這邊看了一眼，然後任由著他的魂友拉著他往城堡走去。

　　 那是怎樣的絕望和不甘呢？維爾說不出來，但是他能弄懂一點，那就是如果自己碰上了這事，他寧願自殺也不會加入聖光學院的。

　　 偷偷抬頭瞥了一眼天上那些盤旋的靈魂，他們在竊笑，如同在觀看一場喜劇一樣，嘲笑著那名放棄掙扎的男學員。

　　 維爾深吸了一口氣，心里默默地祈禱著，自己是屬於暗影學院的。

　　 「路西法·奧爾蘭多！」

　　 沃金那病懨懨但清晰的喊叫聲響起，將維爾從祈禱中喚醒，他睜開眼，看到路西法對著自己笑了笑，然後自信地走了出去。和路西法配對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瞪了維爾一眼的卡塞爾·杜馬。

　　 「能和奧爾蘭多未來繼承人成為魂友…」卡塞爾冷笑著，「我可真夠走運的呀！」

　　 路西法同樣不甘示弱地道「你確實應該感到榮幸，杜馬家族的長子。」

　　 兩人各自冷哼了一聲，然後氣勢洶洶地雙手十指找到了彼此的對手。維爾在遠方都能看到兩人指關節都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發白。

　　 心鏡很快就啟動了，可能是被兩個人的戰意點燃，心鏡迸發出來的光彩格外耀眼。

　　 金色和黑色同時涌起，已經黑下去的天空此時也被這光芒變得明亮了一些，弗丁和沃金在這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喜色不約而同誒在兩人臉上出現。

　　 金光和黑光各自找到了它們的主人，一陣翻涌後狠狠地扎進了兩人的身體，路西法和卡塞爾都反應劇烈地後退了一步，雙手卻死死地牽著彼此——這是之前儀式都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可以看得出來卡塞爾和路西法兩人也很吃驚，但弗丁和沃金不給兩人提問的機會便把他們送到了通往城堡的路上，兩個對頭互相瞪著眼，冷笑地走進了宏偉的城堡。

　　 接下來的是萊恩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年回頭拍了拍維爾的肩膀，然後徑直地走到了中央。和他配對的是一名白長發少女，弗丁喊出的名字是——希瓦娜。沒有姓氏，表明了她只是一介平民，並無聲望。

　　 心鏡這次迸發的並沒有兩種顏色，彌漫著廣場的光芒，只有那濃厚如墨的黑色，弗丁見狀都不由得嘆了口氣。

　　 沒有一絲金光，很顯然，萊恩的魂友，屬於暗影學院。

　　 希瓦娜咬著嘴唇，臉色很是蒼白，就連走在城堡大道上都走不穩，那腳下漆黑的地板仿佛有巨大的吸引力一般，讓她抬不起沉重的腳步。

　　 「放心吧，我會照顧你的。」

　　 可能是小男子漢的氣概，萊恩扶著希瓦娜，罕見地認真說著這誓言一般的話語。希瓦娜紅了紅臉，她只是點了點頭，然後重新從地板上站了起來，跟著萊恩進入了城堡。

　　 「終於…輪到最後了。」沃金和弗丁相視地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喊出了這最後一對魂友的名字。

　　 「奈奧維爾·讓！」

　　 「優·加隆德！」

　　 維爾有些驚訝地看向對面，他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剩下的，會是救過自己一命的優。而優則是始終淡淡地微笑著，好像並不意外。

　　 緩步走到中央，面對面的維爾和優直視著，嘴唇微動，維爾問出了他的疑惑「你一點抖不驚訝，你知道會是我？」

　　 優神秘地搖了搖頭，他主動握住了維爾的十指，比起之前的雙方配合，優更像一個優雅的紳士。

　　 「我不知道，但我想這是命運的安排。」優微笑著看著維爾，「你的眼睛很好看，像天上的藍色星海。」

　　 維爾張了張嘴巴，但沒有說出話來。兩人就這麼站在心鏡前，直到心鏡有了動靜。

　　 光芒從心鏡里頭迸發了出來，維爾有些緊張地閉上了眼睛，優見狀愣了愣，然後動了動雙手，壓低著聲音道「奈奧維爾·讓！儀式中不容許閉上眼睛的！」

　　 維爾咬著牙，極不情願地緩慢睜開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優的眼眸，想從里面找到那股他想要的色彩。

　　 金色，全是金色。

　　 優那大眼睛里倒映著的，是一股璀璨的金色，維爾愣在原地，他感覺自己仿佛被從世界隔離開來了一般，那股金色是那麼刺眼，刺眼到維爾想要戳瞎自己的雙眼。

　　 優看向維爾的目光，還是那麼溫柔，只不過現在，溫柔里多了一些東西，維爾不傻，他能看得出來，那是可憐和安慰。優在維爾的眼眸里，除了那抹他喜愛的海藍色，真正倒映著的，是弱上了幾分的金光。

　　 很顯然，聖光選擇了維爾和優兩人。優心里還是很平常的，只是維爾的加入，不知道為何，他心里涌起來一股特殊的情況，優發現自己有點…狂喜？而維爾呢？優能從他眼里看到深不見底的絕望，這個少年仿佛失去了生氣一般，呆呆地站在自己面前。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優·加隆德發誓，奈奧維爾·讓。」和萊恩一樣，優也溫柔地說出了這樣的誓言。

　　 維爾沒有回應，他呆呆地看著優，仿佛已經沒有了靈魂。

　　 然而，在金光中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站在兩邊的兩個院長，臉上的神色是怎樣的陡變。

　　 「這股光芒…」弗丁的嘴唇囁嚅著，「我的聖光啊！」

　　 沃金的臉色同樣難看，但他並不是因為維爾不屬於暗影學院，如果是那樣他不過是有些失落罷了，而讓他和弗丁大驚失色的，是維爾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金光，實在是太過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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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在城堡里，一手拿著暗影學院制服的路西法坐在暗金的席位上，突然被巨大窗戶外那銘亮起來的天空被吸引了。

　　 同樣被吸引的還有宴會上所有的學生，他們只看到一股光芒衝破了黑暗，令戴蒙豪斯的夜晚出現了短暫的白晝。

　　 「這…維爾，難道你真的屬於聖光？」

　　 握著制服的手緊了緊，路西法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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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優·加隆德！快松手！」

　　 弗丁突然的大喊，還沒反應過來的優，那本來滿是金光的視野突然被一股無比濃厚的黑暗吞沒，他只感覺到無比的沉重和壓抑，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了起來。

　　 白晝的天空瞬間恢復了黑暗，但又有一股更加濃烈的漆黑吞噬了戴蒙豪斯的天空繁星，沃金和弗丁站在兩邊，赫然已經是一副備戰的狀態。

　　 廣場中央的奈奧維爾·讓此時正靜靜地站在那里，在他的腳邊是已經昏迷了過去的優·加隆德，無數濃烈的黑暗氣息從維爾身上發出，黑光從心鏡上倒映著——這一次，維爾正面對著心鏡，目光呆滯，那銀色的鏡面上出現的，正是那個雙眼無神的少年。

　　 「你想要去暗影學院，但你的力量屬於聖光。」

　　 鏡子里的少年面無表情地說著。

　　 維爾沒有回應，他此時依舊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樣子，仿佛一個活死人一樣站立著。

　　 黑暗氣息仍舊在蔓延，鏡中少年看著維爾良久，終於無奈地嘆了口氣。

　　 黑光開始從心鏡上迸發，銀色的鏡面開始逐漸被吞噬，變成了黑墨般的亮色，鏡中少年對著維爾張開了雙臂，毫無感情的聲音在維爾腦海里響起。

　　 「奈奧維爾，你的天賦遠超戴蒙豪斯所能囊括的派系，未來有一天你會在這里明白生死，而在那時，你會找到你真正的道路。現在我會遵從你的意願，將你分配於暗影學院！」

　　 話語終結於黑色將鏡面完全吞噬的那一刻，維爾突然向前倒去，噗通一下跪在了已經完全失去光澤的心鏡前，他的雙眼已經翻白，顯然失去了意識。但沃金和弗丁卻看到，在那濃烈的黑暗中，這個名為奈奧維爾·讓的少年緩緩地張開了雙臂，像是要擁抱友人一般，抱向了心鏡。

　　 下一瞬間，空間仿佛震動了一下，隨後的畫面，就連弗丁和沃金也不由得蒼白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