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3.棄村小徑(Ⅲ)
阿拉蒂亞抬起魔女之劍的瞬間,稻草人揮動了手中的木質十字架。
艱難地咽下了口中的血沫,阿拉蒂亞跌跌撞撞地向著側方退開一步,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迎頭劈下的木質十字架。
在呼嘯的風聲中,木質十字架沉重地撞擊在地面之上,濺起了星星點點的泥漿。
在爆炸中遭受了重創的稻草人魔物的狀態並不好,用力揮出木質十字架之後,它那虛弱的身體亦是被木質十字架的慣性帶動著,向前傾倒。
趁著稻草人魔物因慣性而無法進行躲避的機會,阿拉蒂亞強忍著身體上的疲乏與疼痛,曲起身體,將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黑色的魔女之劍上,對著稻草人魔物的頭顱發起了突刺。
三角狀的劍刃在下一刻割裂了空氣,發出了尖銳的嘶嚎聲。
噗嗤——
漆黑的劍尖准確地自下巴處刺入了稻草人褐黃色的臉部,然後從後腦勺穿出,劍尖上粘黏著些許帶著細微的紅與黑的液體的稻草。
魔女之劍的劍刃卡住了稻草人的上下顎,將魔物的哀嚎封鎖在喉嚨之類,讓它僅發出了一聲低微的嗚咽。
左手搭在失去知覺的右手手指上,用盡全力,將它連同劍柄一起握緊。隨即,阿拉蒂亞無視了腿骨在巨大的回旋力之下發出的悲鳴,猛然旋身,讓劍刃徹底地撕裂了稻草人魔物的脖頸。
在將稻草人的頭顱從脖頸上撕下的瞬間,糟糕的身體狀態讓她在恍惚間放松了左手手指間的力量,這導致魔女的佩劍幾乎從她的雙手中脫離,但所幸下一瞬她驟然驚覺,於是那漆黑的三角之劍終究是沒有飛出去。
稻草人的無頭屍體隨著脖頸的撕裂慢慢地倒在了地上,焦黑的稻草散落了一地。
與此同時,阿拉蒂亞的左手艱難地控制著魔女之劍的運動軌跡,讓它在空中轉了小半個圈,嗤地一聲斜斜地插在地上。
隨後,她就這麼用劍支撐著自己癱軟的身體。
“真是……痛啊……”
面色蒼白如紙的阿拉蒂亞沉重地喘息著,半跪在地上,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阿拉蒂亞的身體狀況,在殺死這個稻草人魔物之後,變得愈發糟糕起來。
那還有知覺的左手也好,遍布著爆炸產生的傷口、如針刺火燒般地疼痛著的雙腿也罷,都在輕微地顫抖著。
虛弱感似乎已經擭住了阿拉蒂亞的全身,啃食著她每一寸肌體的活力。那種感覺就仿佛重力驟然增強,要將阿拉蒂亞拖向地面一般。
大腦昏昏沉沉的,思維變得極度凝滯,就仿佛半睡半醒一般。
現在,阿拉蒂亞很想任由這不適感與疲憊感吞噬自己的意識,以便讓她自己陷入舒適的昏睡,讓疲憊的身軀得以休息。
但是不行。
另外一個稻草人魔物還活著。
雖然因為被魔女之銃命中的緣故而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魔物總是會恢復過來的。
所以,要去殺死它。
現在它就躺在不遠處,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殺死它不過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話雖如此,但對於現在身體狀況極其糟糕的阿拉蒂亞而言,這也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
全身都沉浸於令人難以忍耐的酸痛之中。
尤其是左手與雙腿,就仿佛其中的神經與血肉,已經因之前劍刃上傳來巨大的反作用力而扭轉、撕裂一般,劇烈的痛楚在左手與雙腿之上翻轉攪動著,隨後向著更深處擴散。
忍受著一陣又一陣擠壓著大腦的思考機能的疼痛,阿拉蒂亞的左手緊握著魔女之劍的劍柄,手背上青筋暴起,就仿佛是要將劍柄捏斷一般。
無形之物在下一刻終於從魔物的屍體中涌入了魔女的體內,讓她感覺稍微好受了一點。
在地上半跪了數十秒之後,伴隨著腿部肌肉的痙攣,阿拉蒂亞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用左手將那柄魔女之劍從地上緩慢地抽了出來,緩緩地、搖搖晃晃地向著另外一個還未死去的稻草人魔物走去。
只是,阿拉蒂亞的左手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讓她一直抬著這柄劍了。
因此,她只能拖著魔女之劍,在棄村的小徑上緩慢地行走。
漆黑的三角劍刃在粗糙而潮濕的石板路上滑動著,發出噌噌的摩擦聲。
阿拉蒂亞的腳步在這摩擦聲中邁動著,逐漸來到了正在站起來的稻草人魔物跟前。
站在稻草人魔物的頭顱的前方,魔女艱難地抬起了魔女之劍,將劍尖壓在了稻草人魔物的頭顱之上。
下一刻,她的身體抵住了劍柄,向著下方重重地壓下,全身的重量都被集中在了魔女之劍上。
噗——
在難以聽見的細小貫穿聲之中,漆黑的劍尖刺入了稻草人魔物的額頭。
於是,在抽搐了兩三下之後,這一個稻草人魔物也死去了。
隨著魔物的死亡,無形之物亦是開始從它的屍體之上剝離。
只是,阿拉蒂亞並沒有停留在原地,等待著身體將這些無形之物拉扯進體內,而是松開左手,將此刻對於她而言過於沉重的魔女之劍留在了稻草人的屍體之上,拖著這疲乏異常、被傷痛所糾纏的身體,向著側方不遠處的雜草叢走去。
之前的爆炸不僅讓阿拉蒂亞的魔女之銃飛到了十幾米之外,也讓半系在她腰間的、專門用來裝載藥劑的皮革軟帶,在翻滾的氣浪衝擊之下脫離了她的腰間,掉進了石板路旁的雜草叢中。
來到皮革軟帶所在的雜草之中,阿拉蒂亞忍耐著疲憊與困乏,目光仔細地在雜草叢里搜尋著。
突然,她半蹲下來,伸出左手,從倒伏的雜草之中抽出了一根漆黑的皮革軟帶。
之後,阿拉蒂亞從這皮革軟帶上的十來個軟鞘中抽出了一根修長的試管。
鮮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的試管之中蕩漾著,似乎氤氳著生命的氣息。
這是魔女的秘藥,用於治療的藥劑。
阿拉蒂亞拔掉了木塞,仰頭將這鮮紅色的藥劑灌入喉嚨。
灌入這藥劑的下一瞬,一股暖流從體內涌出,在周身百骸之中游走、升騰。
不過是區區數秒的時間,全身的疲乏與疼痛便如潮水般褪去,右手的知覺重新恢復,大腿上的的肌肉蠕動著,將卡在傷口中的碎木片擠出。
半秒後,細微的肉芽在傷口中生長而出,在藥劑的作用之下彌合為肌肉。
稚嫩的新皮膚隨後從傷口處滋生,將溢出的血液重新包裹覆蓋,再相互聯結,愈合為平整的肌膚。
阿拉蒂亞的身體狀態恢復如初的同時,藥劑的作用也漸漸褪去。
‘還是大意了啊……既沒有提前注意到另外一個魔物的偷襲,也沒有注意到那個看上去就不對勁的木桶……我真是粗心啊……’
抓握著右手、確認著自己的身體狀態的同時,阿拉蒂亞在心中自我檢討著,‘……幸好,這次的犯錯的代價僅僅是衣物的破損……總之,下次別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確認完自己身體狀態已經恢復,並且在心中完成了自我檢討的阿拉蒂亞將皮革軟帶重新系回了腰間,轉身回到了棄村小徑的石板路上。
將稻草人魔物屍體上的魔女之劍抽出,再走到十幾米開外撿回魔女之銃後,阿拉蒂亞繼續向著前方行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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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