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青林鎮
青林鎮,位於流雲城之西,與後者一樣,位於蒼風國東南地域的偏僻一角,除開像最近的蕭宗蒞臨這樣足以震驚全流雲城的大事件之外,大都少有人在這些地域往來停留。
青林鎮是流雲城至新月城路上的途經之鎮,沿途風景雖是上佳,樹木叢生、百草豐茂,一路卻是人跡罕至,偶爾倒能看到一兩只低級玄獸出沒。
而此刻,在這條通向青林鎮的綠蔭小道上,有兩個人迎面走來。
一名少年,皮膚光滑白皙,面容秀氣如女性一般姣好,體型亦是十分小巧玲瓏;而旁邊一位少女,一襲青色裙裳,除開清麗無比的秀顏、凹凸有致的柔美线條以外,其身高卻是比少年高出整整一大截。兩人正一路交談著,前往青林鎮的路上。
少女不知心中在想著什麼,傾聽完少年的話語之後,她沉吟許久,才一臉糾結地應道:“小澈,雖然聽你說了關於天毒珠還有醫術什麼什麼的,只是……這對我來說有些復雜了啊……”
少年對於少女的反應早已有所預料,他了然地點點頭:“或許是我一時頭腦發熱,把關於我的、潛藏在我心底的、最深處的秘密告訴了你……泠汐,你可能一時半會兒尚還接受不了,但……”
少年稚嫩的面龐上,目光卻堅毅無比:
“我敢發誓,我沒有一句話是作假。若我說了假話,那我就……”
少年話音未畢,他就被少女輕拍了一下後腦勺。少女面露責備,微微嗔道:“我當然相信小澈的話!你不要再胡亂發誓了,咱們之間都是親人!親人是不能隨便用起誓來打賭的!”
“啊痛痛痛……”少年夸張地驚呼起來:“小姑媽,我錯了還不行嘛……”
“這才聽話,不愧是我的侄子。”少女聞言,這才笑靨如花。
少年望著少女的笑顏,回想起離開流雲城的第一個夜晚,兩人在篝火旁相互依偎,互訴心事,少女將她從老爹那里聽到的、有關少年的身世完整轉述給了他。雖然少年早已知曉自己原姓為雲,同第二世滄雲大陸一般,但如今親自聽得事情的來龍去脈,依舊不免一番動容與嘆息。
他和少女並非血緣關系,但後者、還有他如今被深陷監牢的爺爺卻依舊待其如初,這讓他無法不心生感動。然而,他想在游歷前親眼見到爺爺最後一面的希冀也終是落空。
其後,少年也將自己關於天毒珠的隱秘、天道醫經的醫術,這兩樣他最大的秘密告訴了她,後者雖依舊深為震驚,但有了少年此前吞服星隱丹的前車之鑒後,心底反而稍微接受了一些,只是要想全部適應還需要點時間。
少年正是被逐出蕭門的蕭澈……現在應該稱之為雲澈。他身旁的少女名為蕭泠汐,是他名義上的小姑媽。兩人從少時到現在便始終相處相依,形影不離,亦相當於青梅竹馬一般的存在。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視线前方,一排排交錯縱橫的房屋逐漸清晰顯現。蕭泠汐激動不已,牽著雲澈的小手向前快速奔跑:“小澈!青林鎮到了!”
雲澈忙不迭地呼喊道:“泠汐……慢點兒……”
蕭泠汐這才注意到兩人的體型差距,她連忙放慢腳步,但面容依舊掩飾不住喜悅。雖說她已下定決心好好修煉玄力,但少女畢竟是初次出城,且連續數夜都是在荒郊野外度過,難免會對客棧之類的暫住之處心生向往。
雲澈輕吐一口氣,無奈地跟在蕭泠汐身後。
小鎮並不是很大,比起流雲城來說相差甚遠,因此兩人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客棧。客棧老板還在打著盹兒呢,眼見客人到來,立馬有了精神。只不過第一眼瞧見兩人的修為、身型,讓他無法不為之驚愕。但看見雲澈掏出一把黃玄幣,老板收了錢後,便不再過多詢問。
兩人跟隨客棧老板來到樓上客房,老板打開房門:“客官,這就是你們的房間了,有需要吩咐就是。”
雲澈應聲,隨著老板走出房門,雲澈一把把門閂插上。望著小姑媽無比沮喪的神情,無奈地笑笑:
“泠汐,可能是這邊很少有客人的緣故,客棧生意冷清,房間擺飾、衛生什麼的自然就疏忽了,反正咱們也只是在這兒歇歇腳,又不是長住,我們還要趕緊前往新月城呢。”
蕭泠汐螓首輕點,她露出有些難為情的目光:“小澈,讓你看笑話了,我只是好懷念我們以前居住的小院。現在雖然是出來了,但其實……無論到了哪里,再怎麼樣也沒有原來家的感覺了……”
雲澈無法回答,只能輕聲安慰:“泠汐,就像你說的,咱們是親人呐!親人之間說什麼看不看笑話的。至於蕭狂雲、還有蕭門的那些人,等……你玄力變強了,到時候找他們討回公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擺出摩拳擦掌的模樣。
雲澈原本是想說“我們”來著,但想到自己如今的情況,還是不得不強行改了口。
“小澈就知道安慰我,”蕭泠汐輕吐芳舌,旋即神情又沮喪了起來:“只是……我的修煉天賦在蕭門中就只是處於中游層次,你又沒法修煉。即便我們想回蕭門討公道,都很困難,不是嗎?”
雲澈晃了晃右手:“嘿嘿……這天毒珠可不是擺設哦!還記得我之前怎麼和你說的嗎?我會幫你通玄,鑄就天靈神脈,讓你的玄道天賦異於常人,而且沒有任何瓶頸可言!”
蕭泠汐並沒有露出特別興奮的神情,反而一臉疑問與擔憂:“小澈的話我自然是相信的……但想做到那種地步,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副作用啊?”
“呃……只是會稍微脫力而已……不算什麼大礙。”雲澈支支吾吾道。
蕭泠汐聞言,連忙搖頭:“如果是對小澈造成很大傷害的事情,那我寧可不需要這什麼天靈神脈!說不定……它也沒有小澈說得那麼神奇呢。”
雲澈一急:“泠汐你小看它了啊,我當初可是給夏傾月通過玄的……”
“夏傾月?”一聽到這個名字,蕭泠汐頓時轉過身來:“原來她也有這個天靈神脈,難道……楚月璃仙子也是因為這個才讓她做冰雲仙宮弟子的嗎?”
“女人的直覺有點可怕……猜得還真准……”
雲澈心里嘟囔,面上卻信誓旦旦道:“泠汐,雖然傾月在前,但感情並沒有先來後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絕對是她無法比擬的!”
“我才沒有吃醋!”蕭泠汐輕聲哼道:“哼!既然你已經給她通了玄,那我也來試試吧,我也想看看,這天靈神脈到底有多厲害。”
為蕭泠汐通玄的過程比起夏傾月的來說簡單無比,此前為後者通玄,前前後後總共耗費了一旬時光。倒不是雲澈不得已,反而是其刻意而為之。
畢竟天毒珠身為玄天至寶,滄雲大陸那一世,他因為攜帶天毒珠的消息走漏,就遭遇一整個大陸之人的不懈追殺。雖然他和夏傾月是夫妻之實,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在她面前掩飾了天毒珠的存在。
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因為通玄這個能力其實鮮有人能為之,若是以天毒珠之力,他幫人通玄在十數息內就能完成。所以為了不讓這個過程太過短暫而顯得過於夸張,他就延長了通玄時期至一旬。
不過即便如此,夏傾月還是給了他一個“神醫”的標簽。
蕭泠汐則不同,接下來的時間都會和她形影不離,雲澈有可能會利用天毒珠做一些諸如采摘、煉藥、淨化的行為,雖然面對至親之人是完全不需要提防的,但若是被她看到難免會讓其很是疑惑。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告訴她天毒珠(以及天道醫經)的事實,這樣子也好解釋多了。所以其實,雲澈之前那句話倒也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頭腦發熱”。
面對蕭泠汐,他只是右手揚起,撫在她的後背之處,以天毒珠的‘淨化’之力在蕭泠汐玄脈的五十四個玄關之中游走了一遍。
隨著雲澈天毒珠之力的釋放,蕭泠汐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玄脈之中不斷傳出一陣陣輕微的“噝噝”之聲,這讓她無法不為之驚訝與好奇。
雲澈畢竟毫無玄力,雖是如此簡單的動作,依舊讓他大汗淋漓,幾近虛脫。
待得他喊出“通玄完畢”數字後,蕭泠汐剛轉過身來,看到雲澈的現狀,她也不顧感受自己玄脈之中發生了什麼變化,連忙彎下身子,玉手橫出,將其攔腰抱起,輕輕放在床上。
“泠汐……我沒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雲澈聲音略有些哆嗦地道。
他倒是沒有說謊,比起此前為夏傾月做針灸做到昏迷不醒的慘狀,這次他已經好上太多。
但蕭泠汐還是慌忙地用玉手擦拭他額頭上的汗珠,雖然此前有了准備,但依舊被輕微嚇到。她擔憂地喚道:“小澈,真的沒有事嗎?”
這時,雲澈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幾聲,這次倒是輪到他難為情了:“泠汐……我肚子有些餓了,你能不能去酒肆里買些吃的帶過來給我?”
蕭泠汐心中一松,有飢餓的感覺,情況還不是太過糟糕。她站起身來笑道:“小澈, 你在這里好好休息下,我去幫你買。”
雲澈應聲,旋即眼睛閉合,呼吸亦逐漸恢復平穩,整個人進入休憩狀態。蕭泠汐見狀,這才放心地打開房門,走出客棧。
待得蕭泠汐離開十數息之後,雲澈的右手手心處,不同於此前的綠光,一道白色光芒無聲閃耀。隨之,一個血紅發色的女孩身著白色連衣裙,悄然隱現。
只是不同於先前,此刻,她的身體狀態若隱若現,猶如風中殘燭,仿佛隨時都會消失掉一樣。
“!”在她一出現的瞬間,她能輕易感知到客房內由於空間法陣限制而帶來的空間波動。為了不驚擾到雲澈,她連忙將自己的玄力乃至體型大小壓制至其可以承受的程度。
她轉過頭去,望向正在閉目養神的雲澈,後者在她的眼中雖然極其渺小,但同她發色一般的血紅眼瞳中,閃過一絲深隱的感激。
只是,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卻是悲戚與迷茫。
女孩在保持這種狀態數息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口中默念幾聲,其原本就只是隱約可見的身形此時變得徹底透明。隨著房門的無聲開合,女孩早已消失在客房之中。
而整個過程,雲澈始終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