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生人勿近
經過滅盡龍的“盛情款待”後,雷狼龍終於是安頓好了自己的住所,現在的他正在房間里整理自己行李箱里的生活用品,雖說是同居,但兩人不約而同的都默認了各住一間房,雷狼龍所住的這間臥室結構非常簡朴,除了最基本的床鋪、櫃子與書桌,整間屋子就沒什麼值得稱道的東西了。
時針再次撥動,指向數字10,整理完行李的雷狼龍頂著疲乏的雙眼,全身攤在厚實的榻榻米上休息,光是整理行李他就花了將近1個小時,明天教課用的教材都還沒准備,洗澡吃飯這種基本事項都還沒處理,身上的淤青也是隱隱作痛,不過初來乍到的他人生地不熟,可能還得等明天放學找個藥店才好處理傷口。
就在他正思考晚飯該怎麼解決時,一陣猛烈的叩門聲響起,雄厚的聲线穿透過門板,來者的身份已經很明了了。
“喂,還活著嗎,快點開門。”
這家伙,這麼晚了找我干嘛,我現在可沒力氣應付這小子,雷狼龍雖然心里抱怨,但還是費力的撐起發酸的身軀,簡短的回應了一句就跑去開門了。
不出所料,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滅盡龍龐大的身軀,雷狼龍很快就發現他的手上端著和自己體型完全不符的餐盤,上面居然滿是熱氣騰騰的飯菜。
“喏,你晚飯還沒吃吧,快點拿去。”
“哦哦,好,謝謝你了。”雷狼龍有點受寵若驚,連忙接過飯菜端到桌子上
“謝我干什麼,要不是老爸剛才和我要求,我才懶得理你,記得快點吃完,老子還要把盤子送回食堂,很麻煩的。”
滅盡龍雙手抱胸,看著雷狼龍耷拉著的耳朵和吃飯的頹樣,不爽的嘖了一聲,繼續說道:“瞧你那樣子,跟萎了一樣,真看不下去,喂,接好了。”
雷狼龍放下碗筷,伸手接過滅盡龍丟來的東西,定睛一看,是一包速溶咖啡,正巧是自己喝的最多的那個牌子。
屋內只剩下雷狼龍埋頭吃飯的聲音,滅盡龍一屁股坐在床鋪上,等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喂,味道怎麼樣。”
雷狼龍咽下最後一口飯,思索片刻後,還是選擇了說實話,“入門級的廚藝,這頓飯應該是你們食堂剛入職的新員工做的吧,調料用的太猛了,每個菜基本只有鹽的味道。”
滅盡龍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有的吃就不錯了,快點去洗澡,洗完了老子還得給你上藥,別磨磨蹭蹭的,熱水已經給你放好了。”
雷狼龍幾乎是被趕著進了浴室,他放下裝著洗漱用品的洗臉盆,泡到了充滿熱水的浴缸里,享受著高溫帶來的舒適,沒想到剛才還在煩惱的問題,現在全都迎刃而解了,明天找時間感謝一下滅盡龍的老爸吧,如果沒有他指示滅盡龍,估計自己今天是沒得吃飯了,更別提上藥這麼奢侈的事情。
因為有人在外面等著,雷狼龍不敢泡太久,淺淺的享受了一下就穿著短褲回到了房間,說實在的,雷狼很懷疑滅盡龍的上藥技術到底如何,而這份懷疑也成了真。
“嗷!輕點!那里很疼!”
嘶呼,拜托你輕一點,我的背都要被你擦斷了…”
一聲聲痛苦的哀嚎從臥室里傳出,雷狼龍感覺現在不是有人在給他上藥,而是在給他上刑,好在是身後有一些鱗片護著,不然自己應該已經被抬到醫院里了。
“別嚷嚷,這點力道都受不了,你還算個男人啊?”
滅盡龍似乎是給吵的不耐煩了,將手里最後一塊膏藥狠狠地朝雷狼龍的左肩拍去,被害人自然是盡全力發出了最高的分貝,然後不省人事的躺在了地上。
“這就昏過去了?喂,還活著嗎。”
滅盡龍用腳爪踹了踹癱倒在地的雷狼,但他已經無力做出動作,見狀,滅盡龍滿意的端起桌上的餐盤揚長而去,走之前還故意用尾巴抽了地上的廢人一下。
過了良久,雷狼龍才恢復了一點力氣,他捂著後背疼到麻木的傷口,勉強坐上了椅子,打開剛剛放在上頭充電的筆記本,上面新建的ppt一片空白,今天可能又只能睡個半飽了,不過這已經比一個小時前設想的通宵好上不少了。
雷狼龍又將凳子拉近一點,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開始工作,時間過得很快,屏幕右下角的日期從4月12號跳轉到13號,雷狼龍合上筆記本,這種強行頂著疲乏感熬到三更半夜可不好受,不過得益於他豐富的教學經驗,材料准備的非常迅速,現在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雷狼龍將明天要穿的衣服備在旁邊,關上燈打開手機,只見MH上傳來了不少訊息,大多都是之前的同事給自己發的問候,他粗略的翻看和回復後就將手機關閉,把被子又拉上來一點。
雷狼龍面朝著天花板,在新事物的新鮮感褪去後,他突然感到有一絲孤單,這種孤獨讓他不禁蜷縮起了自己,企圖獲得一絲慰藉。
早晨吵醒他的依舊是那狂風驟雨一般的叩門聲,這可能是他在這個城鎮唯一熟悉的東西了,不過雷狼龍並不會因此對它產生什麼好感,明顯還沒睡夠的他勉強起身,憑著肌肉記憶穿好衣服,拎起工作用的包包打開門,門的另一頭是與他精神面貌截然相反的滅盡龍,狹小的校服根本難以包住他的上身,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違和感。
“怎麼起的這麼慢,速度去衛生間洗漱一下,待會吃完飯老子帶你去學校,要是遲了可不等你!”
雷狼龍被這洪亮的聲音吼的清醒了七八分,本來自己都做好走去學校的准備了,居然還能蹭個便車,真是走運。
他不敢拖延,生怕滅盡龍丟下自己先走了,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洗漱,跟隨著滅盡龍出了旅館大門,雷狼龍四處張望,因為沒有高樓的阻擋,湛藍的天空盡數收入他的眼底,周遭的花草上還有清晨的露水滴落,雖說現在是6點,但街道上卻並不冷清,早餐店已經燃起炊煙,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行人也在店門聚集起來,只為了先爭到第一個包子。
滅盡龍隨手指了家附近的早餐店,說道:“你就去那兒吃,吃完了在門口等著,我把車開過來。”
“那要我給你留一份早餐嗎?”
滅盡龍就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湊過身子用尖銳的爪子刮擦著雷狼龍肩上的鱗片,戲謔地說道:“你給我買?當然可以,不過為了你的存款著想,我還是勸你放棄這個念頭比較好。”
沒想到自己想拉近距離的舉動卻碰了一鼻子灰,雷狼龍尷尬的說不出話,只好聽從滅盡龍善意的勸告,去附近的早餐店隨手買了點包子墊墊肚。
雷狼龍很少在外面吃正餐,他平常大多會選擇自己做,其一大原因自然便是味道,外頭的餐品實在難以滿足他挑剔的味蕾,更別提昨天那毀滅級的飯菜,如果不是餓的受不了,他絕對一口都不會動。
雷狼龍郁悶的又咬了一口肉包,心中暗下決心,之後一定要找個機會買菜自己做飯,如果要天天吃這種油脂味直衝腦門的包子,他寧可餓著肚子上班。
吃完差強人意的一餐,雷狼龍無所事事的在旅館門口徘徊,看著早餐店里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正當他觀賞老板將炸好的油條迅速撈出的嫻熟操作時,一只黑色的大手遮住了他的視野,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
“喂,走了。”
雷狼龍朝旁邊看去,滅盡龍正騎著一輛小摩托,他正想跨上後座,沒想到不小心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打了個踉蹌。
“老師怎麼連後座都不會上啊?要我幫幫你嗎?”
滅盡龍忍不住笑意,絲毫沒有想幫自己的意思,雷狼龍翻了個大白眼,狠下心來,忍著劇痛坐上了後座。
滅盡龍吹了個口哨以贊嘆他的努力,邊加速邊說道:“抓好老子的腰,被甩出去我可不管你。”
“你等等…”
雷狼龍的話還沒說完,一瞬間的加速讓他差點真的被甩出去,夾在兩人間的包也險些掉落,他下意識抱緊了滅盡龍的腰,雖然他背後的刺扎得自己生疼,但他卻不敢松手,不知過了多久,雷狼龍感覺臉上的鱗片都要被扎穿時,車速終於慢了下來
“到了。”
雷狼龍的心髒還在砰砰直跳,這種刺激堪比坐過山車的感覺,把他嚇、的不輕,腿還有點發軟。
“你還要抱老子到什麼時候?”
“抱歉,我沒注意。”雷狼龍如夢初醒,這才松開緊緊抓著滅盡龍的手,吃力的下了車,看著滅盡龍把摩托停好,又補充道:“那個,麻煩你帶我了,謝謝。”
“哼,有什麼好謝的,我只是不想在上課的時候被通知老師還在路上罷了,我還想多拿點課時。”
雷狼龍又給噎住了,這家伙就像個彈力球,不管對他說什麼話都能彈回來,導致他根本沒法繼續開展下一個話題,這種尷尬一直持續到兩人分開,雷狼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檢查昨天編好的ppt,心里還在想該如何破冰。
從興趣愛好下手自然是個不錯的切入點,不過雷狼龍就算抓破頭皮也想不出這家伙會有什麼愛好,總不能是揍人吧,有沒有什麼數據能給自己參考一下?
雷狼龍似乎想到了什麼,一個詞在他腦海中浮現。
成績
但是用成績來衡量一名學生自然是極其錯誤的,雷狼龍剛提起的氣又泄了回去,甚至為剛才的想法有點羞愧,不過他還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向阿焰問了一份全班和全校成績排名的表格,萬一能從中找到什麼突破口呢?
也許是還在忙,阿焰並沒有回復雷狼龍,時間不斷流逝,很快就到了雷狼龍授課的時候,這節課主要講生物學,例如獸龍種與牙龍種的區分,各種龍的結構剖析等等,是一門雷狼龍自己都認為極度無聊的課程,比起講這些知識,他其實更喜歡藥劑學、狩獵學這種能自主操作或者知識有趣的科目。
不出雷狼龍所料,課講到一半,大部分的學生都開始昏昏欲睡,只有少部分人還清醒著,不過令他意外的是,滅盡龍居然也是其中一員,而且看他的樣子並不像走神,而是確實有聽進去的。
這讓雷狼龍非常好奇,雖然很刻板印象,但在他昨天和滅盡龍相處時,就已經給他自動貼上了痞子、有暴力傾向、不認真學習這種負面標簽,也許自己應該重新對他做一次評價才對。
下課鈴響起,雷狼龍拔掉u盤正想回到辦公室,卻被一聲略帶青澀的聲线喊住了。
“你好,老師,我對您上課講的關於牙龍種這塊還有些不懂,麻煩您指導一下。”
雷狼龍低頭望去,他對這只戴著眼鏡的迅竜人有些許印象,其明顯的偏矮小個體相較於同族乃至整個竜人種族都是不常見的,並且他也是課上一直勤勤懇懇,認真聽講的一員,雷狼龍猜,這位應該就是每個班上都有的尖子生角色吧。
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雷狼龍認真的回答與探討了這名學徒的問題,令雷狼龍有些驚訝的是,這只迅竜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思維活躍,如果不是自己功課做的完善外加天天聽老貓在那念叨教材,他還真不一定能答上來。
“原來如此,沒想到牙龍種還能這麼區分,之前教生物課的教師們幾乎不會講到這一層,非常感謝您的教誨。”
這位迅竜人扶了扶眼鏡,鄭重的鞠了一躬後便走回了座位,真是一名懂禮貌的孩子,雷狼龍惆悵的嘆了口氣,如果自己需要重點關照的對象能像他那麼乖該有多好。
教室里已經無事可干,他望著走廊外的風景,看著樓下大操場的一個個小黑點移動,享受著時不時吹來的春風,直到他的手機在兜里作響。
他掏出口袋里的震源,原來是阿焰給他回信了,阿焰不僅整理了最近的期末考,就連近幾年大考小考的成績表全都發給了自己,如此完備的數據肯定花了他不少時間,之後要好好向他道謝才是。
中午和下午沒有雷狼龍要教的課程,但因為擔任了班主任的職位,所以即使沒課也不能提早回家,於是他索性在辦公室整理那堆亂七八糟的資料,經過他好幾小時勤懇的努力,有關滅盡龍的一份成績評估總算是出來了。
根據等級來粗略劃分的話,他其中最差的幾門科目果不其然是需要大量記憶背誦的理論科目,其考試成績都清一色的用大大的紅字寫著E,唯一值得稱道的便是龍語這門科目,一直在A、B級浮動,不過身為竜人這方面有先天性優勢,也不值得重點關注。
接下來就很有意思了,有關於動手操作的科目,滅盡龍從沒有低於C等,尤其是狩獵學,在他入學後的幾年一直保持著S級的優異成績,如此嚴重的偏科讓雷狼龍非常好奇,如果說熱愛動手不愛記憶的話也不對,狩獵學也是一門偏理論的課程,基本不會有手操環節,也就是說他對狩獵很感興趣?
雷狼龍挑了挑眉,看來可能還真給他摸到頭獎了,如果對於狩獵感興趣的話,那麼和狩獵有關的事物……
“這小子,不會吧……”
雷狼龍用盡可能小的聲音驚嘆道,雖然事實很扯淡,但是他無法忽視這種可能性,為了證實這種可能性,他需要更多證據,但肯定不能找他本人問,就以他那性子,有可能反而會更疏遠自己。
“雷狼老師,還在這兒整理資料呢,門外有個學生來找你了,就是那位竜人,你懂的。”
一旁的同事用熱情的口吻朝自己搭話,但雷狼龍能聽出來他帶著一絲緊張,就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一樣,一個龐大的身子擠進了狹小的門框,銳利的目光四處搜尋,最後鎖定到了自己身上。
“快點收拾好東西,走了。”
說完話,滅盡龍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雷狼匆匆忙忙的整理好東西,無視了周遭教師異樣的目光,一溜煙跑出了辦公室,好不容易追上了已經在停車處擰車鑰匙的他。
“你就不能等等我,我都快累死了…”
“廢話真多,快點上來。”
滅盡龍無視了他的抱怨,像個機器人一樣不停的催促,直到雷狼龍上了摩托才消停。
回家的路上,雷狼龍再一次體驗到了風馳電掣的感覺,停下車後,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在旅館門口,而是在村子前,正當他想發問時,滅盡龍開口道:“你先回去,我還有別的事要干。”
雷狼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請下了摩托,不過滅盡龍的這句話讓他暈頭轉向的大腦頓時清醒了。
有事情,也就是說這段時間他不在房子里,既然是滅盡龍居住的房間,那就必然會留下什麼线索,這可是上天賜予他的好機會。
雷狼龍不敢浪費時間,用盡全力朝旅館跑去,興奮的甚至無視了後背的傷,幸運的是,他要找的第一個人就在眼前。
“您好,老板,我想再次感謝您願意收留我入住。”
“不必多謝,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是這樣的,我想冒昧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老板看著雷狼龍急促的神色,臉上溫和的笑意絲毫沒有減退過,“雷狼老師請說,我一定全力解答。”
問完問題後,雷狼龍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這下就離他設想的可能更加接近了,再次謝過老板後,他急匆匆地回到了房間,四處搜尋可能藏著物品的地方,但這次就沒有那麼順利了,雷狼龍將整個客廳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連地毯底下都沒有放過,但可惜的是並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那麼最有可能的就只有那個地方了。
雷狼龍望向半掩著的木門,那里頭是滅盡龍的臥室,只要自己進去勘測一番,一定能找到线索,他的爪子扶上冰涼的門把,思想在做著劇烈斗爭。
他天平的一側在教育他,私闖別人的私人空間,甚至還窺探隱私,這明顯超出了道德底线,是不齒的,但天平的另一側又在蠱惑他,眼前就是驗證猜想的鑰匙,哪怕只看一眼都可以,只要錯過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雷狼龍的腦內不斷做著思想斗爭,兩方打的不可開交,但最後,天平還是傾斜向了一側。
“只是掃一眼而已,看完之後立刻就出來。”
雷狼龍閉著眼睛碎碎念,不斷地給自己洗腦,慢慢拉開了門把,再次睜眼,門扉已經完全被自己打開,這只滅盡竜人的秘密在自己眼底下一覽無余。
最吸睛的莫過於台子上那堆成山的藥物,雖然雷狼龍對藥品不是很懂,但他能依稀辨認出幾種,而他認識的無一例外都是精神相關的藥物,台子的右側有大量的安眠藥和散落著的針筒,雷狼龍就像被迷了心智一般,朝著台子走去,他一把抓起針筒,里面還有一些殘留的藥物,針頭的粗細光是看著就讓人渾身發寒,而一個小鐵盒里泡著大量相同的黑色針頭,盒中裝著的液體從氣味上來判斷應該是消毒液。
雷狼龍放下針筒,朝著書桌看去,正如他猜想的那般,是一本未翻開的厚重書本,他的推理在這一刻成了真相,不過雷狼龍並沒有多少喜悅的感覺,這些藥物究竟是什麼,雷狼龍內心警鈴大作,他可能已經踏入了禁區。
“你他媽在老子的房間干什麼!?”
仿佛是為了讓事情變得更加曲折,滅盡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金色的瞳孔怒瞪著自己,渾身的刺開始緩慢的生長,即使雷狼龍沒有研究過滅盡竜人,他也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憤怒到了極點,這種狀態就像之前在小巷的那時一樣,甚至更甚,因為雷狼龍能看到,詭異的紅色在他的眼球中暈開,將金色掩蓋在了血腥之下。
雷狼龍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尾巴也繃得筆直,身為生物的本能讓他感到極度的危險,一種能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危險,但他該往哪里跑?
雷狼龍已經開始有點後悔貿然進入的念頭,但現在反悔已經太遲,眼前的滅盡龍似乎也知道獵物無處可跑,一躍而起,將雷狼龍死死的壓制在身下。
雷狼龍被巨幅的衝擊力壓倒在地,受傷的背部又和地面來了次重擊,讓他險些痛到昏厥過去,但這還沒完,滅盡龍壓在他的身上,銳利的爪牙在燈下散發出危險的寒芒,很快,雷狼龍就感受到自己胸口處被尖銳物體深深刺入的痛楚,他想要大喊,但恐懼甚至讓思維完全亂了套,只能憑借著條件反射試圖抵抗,但這顯然是徒勞的。
滅盡龍的爪子越陷越深,隨後開始朝腹部劃去,雷狼龍立刻就意識到他想干什麼了,他想直接撕開自己整個胸膛,不知是不是為了欣賞獵物痛苦的姿態,滅盡龍刻意撕扯的很慢,讓雷狼龍充分感受到鱗片一塊塊剝離肉體的痛苦和逐漸被撕裂的絕望,鮮血不斷地從雷狼龍的胸口噴出,但在極端的痛楚之下,雷狼龍的思維反而變得清晰,要是再讓它這麼扯下去,自己估計真的要交代在這里了,還有什麼辦法嗎?
雷狼龍無助的看向手邊公文包里掉出的東西,充電线、耳機、手機,都派不上用場!
“啊!”
雷狼龍痛苦的哀嚎了一聲,雙齒開始不停的打顫,眼前的視线逐漸被淚花模糊,他的右手不停的摸索,最終摸到了一袋冰涼的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將這玩意一口氣塞到了滅盡龍的嘴中,滅盡龍也毫不客氣,一口就將他的爪子和那袋東西咬住,袋子被銳利的牙齒割裂,幸運的是他的爪子只是被咬出了幾個血窟窿,冰涼的液體混雜著溫熱的血潑灑在雷狼龍臉上,滅盡龍痛苦的嚎叫著,將利爪抽出大部分,只在計劃好要撕裂開的位置淺劃了幾道血痕,隨後倒在一旁昏了過去。
水?我記得我並沒有帶這種東西。
“這是我從市面花大價錢搞來的抑制劑,你知道的,有些繼承比例很懸殊的竜人經常會暴走,有這個的話,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幸好當初雄火龍校長有先見之明,將這東西塞給了自己,不然可能就要落得被開膛破肚的悲慘結局了,雷狼龍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氣,現在的他依舊沒有脫離險境,胸口還在不斷地失血,如果不能及時止血的話...
“剛才我聽到有慘叫,你們這兒怎麼了!”
溫和但又有些急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老板看向臥室里滿地的鮮血,果斷地喊道:“阿花、小露,快過來一下,這里有人需要急救手術!阿滅又暴走了。”
“暴走?又?”
雷狼龍動了動渾濁的眼珠子,失血過多讓他的感官變得遲鈍,隨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里了。
“雷狼!你醒了?”眼前的雄火龍激動的握住了雷狼無力的爪子,朝門外喊道:“醫生!病人醒了,快過來看一下!”
在阿焰急不可耐的催促下,醫生很快就趕到了,第一件事自然是把大聲喧嘩的阿焰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之後才是輪到自己。
“您是雷狼竜人對吧,現在是4月20日,星期三,自從被送入醫院開始,您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周,由於您是竜人族,體質會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在您昏迷期間傷口已經愈合了五六成左右,接下來只需要等個一兩周自然修復就好,您可以選擇現在就辦理出院手續,或者在醫院靜養。”
“如果您要辦理出院手續的話,我稍後會和您詳細說明一下一些注意事項。”
雷狼龍剛想提出出院,卻被阿焰打斷了,只見阿焰一臉嚴肅,說道:“醫生,我得和病人討論一下這件事情,關於出院的話題等待會再說吧。”
醫生似乎也是明白了什麼,點點頭就出去了,阿焰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猶豫再三還是說了些客套話。
“雷狼,那個,你身子還好吧?”
“我還好,感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校長把醫生支出去是想說什麼嗎?”
可能阿焰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現在的神情簡直是把糾結寫在臉上了,他干笑兩聲,最後長嘆了一聲,說道:“對於這次事件,我們這邊必須給你賠罪,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暴走過了,沒想到不停的服用抑制劑和精神藥物也沒辦法完全壓制住他的狂暴,是我們隱瞞了信息,最終威脅到了你的生命安全,對不起!”
說完,阿焰直接當面跪下,把雷狼龍嚇了一跳,急忙說道:“校長,不用這樣的,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阿焰起身,繼續說道:“不,這是必要的道歉,此外,我們會往你的賬戶上發放賠償金,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你要不要放棄這份工作。”
雷狼龍聽到此話,有點楞住了,剛從死門關被拉回來的他確實非常害怕,被利爪撕開鱗肉的痛苦和瀕死的絕望現在還讓他毛骨悚然,回想起來還會起滿身的雞皮疙瘩。
阿焰見雷狼龍猶豫的樣子,咬咬牙說道:“我就實話和你說了吧,上頭那邊和我說,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盡全力將你挽留在這個崗位,但是我實在無法看著一個個教師去承擔如此高風險的作業,我向你保證,只要你一句不想干,你就可以立刻回家,這起事件我會負全責的,你無需擔心。”
眼前這名雄火龍越說越激動,雷狼龍差點就被說服了,只要現在說不想干了,不僅能領到一份巨額的賠償金,還能從中抽身,不用面對死亡的威脅,但是之後呢,雷狼龍很迷茫,就算自己回去又能干什麼,過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枯燥乏味的生活,和校長、老貓天天喝酒度日,最後一事無成,碌碌無為,泯於眾人。
雷狼龍站在了命運的分歧口,眼前的一條路一眼就能望到盡頭,平平坦坦,甚至還有一輛從天而降的汽車供他行駛,而另一條狹小的路到處長滿荊棘,稍有不慎就會被割傷,還有可能跌落下去,死無葬身之地,前路也是一片未知。
雷狼龍看向後方,小時候的自己正蹲在一個小角落,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正對著那只小雷狼竜人拳打腳踢,惡語相向。
“長得真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沒人喜歡你這種丑八怪,趕緊滾!”
“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眼前,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
雷狼龍又繼續往回走去,他的身子越來越矮,身邊的大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
“這是隔壁家那家小孩吧,真可憐,聽說這是種不治之症。”
“長得好恐怖啊,幸好我們家孩子不是這樣的。”
“你說話聲音小點,別被他聽到了!”
孤獨,這個詞陪伴了雷狼龍的整個學生時代,自打他出生開始,除了他的家人,他就一直是孤身一人,直到入職上班,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結識了第一個朋友,他才慢慢的淡忘了這份感覺,而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一種非常類似卻又不同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心房,雷狼龍認為,這一定就是他還在猶豫的原因,他將思維全部托付給直覺,而直覺則讓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走之後,滅盡龍會怎麼樣?”
阿焰有點疑惑,但還是為雷狼龍做了解答
“滅盡竜人的話,說實話,下場不會很好,幾年前的幾次暴走導致人員死亡還能用科研藥物不完善來壓下去,但這次可是實實在在的差點奪走了你的生命,如果不是我哥哥給你的藥劑,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你可能不知道,你是唯一一位從他暴走時活下來的人,其他的人都死於他的爪下。”
“如果你離開,我們會尋找下一位教師為他支教…”
“如果找不到了呢?”
“我們會廢棄之前與他簽好的條約,將他作為實驗體和管控對象抓捕,你知道的,光是過失殺人就已經是不輕的罪了,現在還能保持這份條例的原因…抱歉,關於這個我實在無法透露。”
雷狼龍終於明白他這股內心的異樣是什麼了,這是同病相憐的感覺,滅盡龍和他的過去是如此相似,而現在他正發出無聲的求援,就像他以前一樣,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救援可以得到回應了。
雷狼龍釋懷的笑出了聲,他風輕雲淡的說道:“我知道了,我會繼續支教的。”
阿焰難以置信的看著雷狼龍,滿腔的疑問正要吐出,卻被雷狼龍堅定的眼神堵在了嗓子眼。
“能告訴我理由嗎?”
“很簡單的理由,如果我離開了這里,那滅盡龍又會變成孤身一人,把自己要教的學生丟在這里承擔後果,自己卻逃之夭夭,那也太窩囊了。”
“但是這可是有生命危險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萬一你再…”
雷狼龍微微抬手,打斷了阿焰,繼續說道:“這次的起因都是因為我,如果我不擅自窺探他的隱私,滅盡龍又怎麼會暴走,這件事最無辜的人我覺得反而是他。”
阿焰藍色的眸子盯著雷狼龍,他知道,自己是勸不動這一意孤行的人了。
“我知道了,我會向上級匯報,這次的暴走是由於你的行為過於激進導致的,這樣雖然你的賠償金會大打折扣,但你可以繼續這份支教工作,這樣你滿意了吧。”
“非常感謝您,校長,這樣就好。”
阿焰搖了搖頭,無奈的起身離開病房,沒想到一開門,一堵黑色的高牆就杵在門外,他既詫異又憤怒的瞪了滅盡龍一眼,隨後離開了雷狼龍的視野。
滅盡龍見他離開,慢慢走到了雷狼龍身邊,他的手上提著一個白色的袋子,還有一張表格。
兩人相視無言,正當雷狼龍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時,眼前的竜人緩緩開口道
“傲慢。”
雷狼龍一開始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在指什麼,尷尬地說道:“你都聽見了?”
滅盡龍沒有理他,只是把袋子里的便當拿出來,繼續說道:“我不需要你也可以。”
“我知道。”
這次輪到滅盡龍沒戲唱了,他默默的把飯盒遞給雷狼龍,趁著他不注意快速的說道:“謝謝。”
“嗯?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趕緊吃了,然後把出院手續辦一下,表格我給你拿過來了,出院後你要做三個月的復健訓練,就在那家健身館里。”
雷狼龍吃了一口,還是熟悉的重鹽風味,與上次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飯是你自己做的吧,和之前你端給我的那個一樣。”
“不是。”滅盡龍翻了個白眼,但在雷狼龍看來,這只是在掩飾,不過他也不打算深究。
“好吧好吧,你說了算。”
雷狼龍邊吃邊看這份表格,其他的都還好,直到他看到最下面的一行字
復健監護人:滅盡龍 復健協助人:滅盡龍
“這下面填的監護員和協助人怎麼都是你的名字?”
“怎麼了,有意見?”
“沒有…”,雷狼龍低頭扒飯,心情有點復雜,不管怎麼說,滅盡龍會主動幫助自己,這比之前的關系應該算是好上不少了吧。
“哦,對了,MH碼發一下,加個好友方便聯系。”
“好的…”
為什麼關系變好了,自己的心理壓力卻更大了呢,雷狼龍偷偷看向旁邊如同一尊大佛一般矗立著的滅盡龍,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被炒的齁咸的肉,收起飯盒,在復健對象後的空白處用干勁利落的字體寫上三個大字:雷狼龍
看到雷狼龍把名字寫上,滅盡龍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爪說道:“那麼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就是你的復健協助人了。”
雷狼龍猶豫的握上去,他想象中的力道並沒有傳來,他的爪子被包裹在其中,還能感受到略微帶點粗糙的肉墊,說實話觸感不錯。
“那就麻煩你了,以後還是由我擔任你的支教教師,我們就友好相處吧。”
“不可能。”